声明:本书由奇书网(   《他不温柔》作者:闻笙   五年前,陈家父母把陈洛如的姐姐陈漾包装成名媛推销给正在美国读书的孟家太子爷孟见琛。   婚礼前夕,陈漾查出有孕,孩子却不是他的。   为避免惊天丑闻,陈洛如被父母夺命连环call回国内为姐姐顶包。   陈洛如:“我还要上大学呢,结什么婚?”   陈家父母:“孟见琛已经同意这门婚事了。”   陈洛如:“他是魔鬼吗?”   1、结婚四年,陈洛如和孟见琛犹如陌生人一般,鲜有会面。   她和男性友人从伦敦灯红酒绿的酒吧出来,看到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在劳斯莱斯幻影旁。   孟见琛手执一柄长伞,左手无名指上套着一枚婚戒。雨珠顺着伞檐滑落,他唇线紧抿,眸光深不可测。   陈洛如听见他缓缓开口道:“玩够了吗?孟太太。”   2、陈洛如第N次向孟见琛提出离婚,奈何这狗男人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   她气得跑到奢侈品店疯狂shopping――用他的卡。   难能可贵地,孟见琛追了过来:“别闹,回家。”   陈洛如撒娇道:“你就不会哄哄我?”   孟见琛搂上她的腰,软声道:“乖,不气了。跟我回家,嗯?”   陈洛如翻脸比翻书还快:“姐夫,别这样,姐姐还在家等你呢!”   全店目光瞬间集中到孟见琛身上。   ******   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茨威格《断头王后》   【作天作地娇气包小公举X见招拆招高冷心机霸总】   阅读指南:   1)先婚后爱甜宠文,男女主年龄差6岁。女主香港护照,结婚时18岁。   2)男主和姐姐没有任何瓜葛,男主只爱女主一人。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洛如,孟见琛 ┃ 配角:陈漾,霍崇尧 ┃ 其它: 第1章   【吐槽君,我要投稿,求匿名。】   【我跟老公结婚四年了,我南方人,他北方人,他大我六岁。当初是家里介绍结的婚,跟他结婚前我连恋爱都没谈过,他却有一个差点结了婚的前未婚妻。】   【我家经济条件不错,他年纪又大了,所以他对结婚的事很着急。在两家人的催促下,我们很快结了婚。】   【结婚以后,我才发现,他准备的婚房,小得可怜,还没有我娘家房子一半大。】   【他在家从来不做家务,一毛钱都没有给过我,更别提其他了。】   【他平时对我一点儿也不温柔,能不碰我就不碰我。我们婚后一直分房睡,这些我都忍了。】   【今年我过生日,他在外地,竟然只给我寄了一块心形石头当作生日礼物,我连他的人影都没看见。】   【我想离婚,我家里人却说我无理取闹,严禁我提“离婚”两个字。吐槽君,我真的是在无理取闹吗?】   炎热无风的夏夜,一条匿名微博投稿一石激起千层浪。   驻扎在渣男集中营的吃瓜网友们,纷纷拿起手中的武器――键盘,噼里啪啦地投入到审判渣男的战斗中。   【你跟他结婚图什么?图他年纪大?图他又抠又穷又懒?】   【这种渣男都有老婆系列.jpg】   【他不会是gay吧?我身边就有同妻被骗婚,跟你的处境一模一样。】   【心形石头不要丢,集齐七颗召唤神龙。】   【有些女方家长从来不为女儿的幸福考虑,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你自己长点心吧。】   【估计他前任就是发现了他的渣男本质才不结婚的,不然没道理在结婚前毁掉婚约。】   【不离婚留着过年么?看描述应该没有孩子,趁没孩子赶紧离婚。】   ……   微博上热热闹闹,这条匿名投稿的始作俑者陈洛如此时正身处大西洋彼岸的英国伦敦。   Dixon酒吧素来以口味独树一帜的鸡尾酒闻名,陈洛如手持高脚杯,透明清冽的酒液随着闪烁暧昧的灯光晃动,她的舌尖留有一丝苦艾丁香的芬芳。   睫毛卷翘浓密的黑睫下,是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眸。细细的眼线勾勒出一丝风情,微翘的红唇在酒杯上留下可爱的唇印。   柔顺的黑发刚及锁骨,发尾刮擦着一条精致的钻石项链。   黑色吊带贴合纤合度的曲线,瓷白的胳膊藕段似的,支着小巧的下巴。   她穿一条黑色机车皮裙,双腿交叠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皮裙边缘微微上拉,堪堪遮住大腿根。笔直白皙的细腿,让在场男士频频回眸。   陈洛如的手指划过手机,嘴角轻蔑一笑,将目光投到舞台中央的乐队演出上。   这支乐队名叫The Raspberries,不太出名,可她很喜欢。   今天是英国女王的生日,也是英联邦国家的法定公共假日。   事实上,英国现任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生日是四月,官方庆典却安排在气候宜人的六月,方便民众举行户外活动。   今天是陈洛如公历二十二岁的生日。   从小到大,她在家过生日都是按农历来。她的英国朋友却记着她的公历生日,还调侃她今年居然和女王同天生日。   说是朋友给她过生日,可陈洛如不会让他们破费。   今晚她自掏腰包在酒吧包场举办派对,还邀请了她喜欢的乐队。   本该是一个纵情的夜晚,陈洛如却提不起什么兴致。   今天中午她刚跟父母吵了一架。   她刚一毕业,就被爹妈要求回国相夫教子。还说什么,她现阶段最大的任务就是快点给她丈夫生个孩子。   陈洛如觉得,她爹妈在做梦,还是在做宝可梦。   她笃定主意不回国,气得她爹妈在家族微信群破口大骂,说生她不如生块叉烧。   别看陈洛如年纪轻轻,可她已经结婚四年了。   但这段婚姻来得荒唐可笑,也绝非她所愿。   陈洛如有个大她六岁的姐姐,名叫陈漾。   陈漾出生那会儿,陈家的家族企业岭盛置业刚刚起步。搞房地产嘛,陈广龙两口子天天在外奔波,没太多功夫教导陈漾。   一没人教导,陈漾的性子就野了。坏习惯样样都学会,唯有功课学不会。   陈漾五岁的时候被带去检测智商,结果低到令她父母怀疑他们生了块叉烧――事后证明那是陈漾为了逃避被押去学习故意使的小花招。   眼见着大号练废了,两口子琢磨着搞个小号重新练,于是就有了陈洛如。   他俩原本想要个儿子,没想到又是个女儿。   虽略感失望,但陈家已有家底,所以两口子在陈洛如的教育问题上慎重又慎重。   陈洛如出生于广东,拿香港护照,走名媛培养路线。   她七岁被父母送到香港的国际学校读书,十六岁就读于声名远扬的英国九大公学之一威斯敏斯特公学,之后顺利升入剑桥,学习建筑设计。   怎么看陈洛如走的都是一条跟陈漾截然不同的康庄大道。   可谁知,她最终还是成了她姐的接盘侠。   五年前,陈广龙想北上开疆拓土,却被京圈拒之门外。   俗话说,易富难贵。陈家这样的家底,在京圈一票人士看来就是个暴发户,人家不带他玩儿。   陈广龙东钻营西投机,终于有人愿意给他搭条线,搭的还是京圈顶级人家――京弘的孟家。   京弘想和岭盛联手,在全国范围内铺开私立医院的建设,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恰好孟家长房长孙孟见琛与陈漾同年出生,可谓天作之合。   陈广龙和傅丽芳一琢磨,就把陈漾包装成了名媛。   彼时孟见琛和陈漾都在美国,两人见了面。   婚约很快订了下来,进展快得超乎陈家夫妇的想象。   婚礼前夕,陈漾查出身孕。陈家夫妇喜上眉梢,这还没结婚,长孙媳的位置已经坐稳了。   直到陈漾说出“孩子不是他的”之前,陈家夫妇还沉浸在喜悦中。   陈漾一句话,晴天下霹雳,喜事变祸事。   陈家夫妇:“那是谁的?”   陈漾闲闲道:“我哪知道是谁的?”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跟她发生过关系的男人,十个手指头用完了,也没点到孟见琛的名。   眼见着婚期将至,想到一旦曝出这种丑闻可能招致的后果,陈家夫妇几乎昏厥。   两家合作事宜正在稳步推进,要是把婚约取消了,陈广龙恐怕这辈子也别再踏入京圈。   要是不取消婚约,陈漾给孟见琛戴绿帽的事关系下一代血脉,孟家不可能让步。   两难之间,不知哪个亲戚提了个馊主意,陈漾不是还有个在英国读书的妹妹陈洛如么?   于是陈广龙去试探孟见琛,问他介不介意多一个老婆,哦不,换一个老婆。   更漂亮,更可爱,更聪明,更伶俐,只是年纪有点小。姐妹俩都姓陈,娶谁都一样。   孟见琛是个明白人,陈广龙很快得到他的应允。   陈洛如被一家老小忽悠着上了贼船,陈广龙美其名曰陈洛如此举是为家族事业添砖加瓦,将来定会光宗耀祖。   于是乎,刚成年的陈洛如跟这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前准姐夫”孟见琛在香港登记结婚了。   每每想起这件事,陈洛如恨不能穿越回去,打醒脑袋里进水的自己。   她分明是被家族牺牲的棋子罢了,谁管她婚后跟孟见琛究竟合不合得来。什么名媛培养路线,本质上只是比她姐姐更高级的联姻工具。   好在陈洛如这四年一直在英国读书,回国机会不算多,她最讨厌去北京了。   孟见琛倒也识相,两人交流极少,完完全全的丧偶式婚姻。嗯,合格的丈夫就该像死了一样。   如果不是她爸妈今天非要逼她回国,她还真把离婚这事儿给忘到脑后了。   谁知刚她提出“离婚”二字,她爸妈就像是踩了雷的猫一样炸毛了。   陈洛如觉得,要吹响离婚的号角,得先打好舆论战,不能正面硬来,她就采用迂回战术。   向吐槽君匿名投稿就是她的第一步计划――必须让人知道她老公有多渣,她有多惨!   “Christina,”有人叫陈洛如的英文名,她回头一瞧,是她的朋友Daniel,“生日快乐。”   Daniel是个金发蓝眼的英国小伙,长得挺帅气,他鼻侧有星星点点的小雀斑。   他举着酒杯轻轻碰她的杯子,陈洛如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酒。   “Wow,项链真漂亮。”Daniel目光落在陈洛如锁骨的粉钻项链上。   这条项链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无论是成色还是切工,都堪称完美。   而且,这颗钻石吊坠,是罕见的心形。   “我听在伦敦拍卖行工作的叔叔说,上周有位中国神秘买家拍走了一颗天价心形粉钻,难道是你戴的这颗?”Daniel打趣道。   朋友们都知道陈洛如的父母是中国的富商,区区一颗粉钻,自然不在话下。   陈洛如瞥了一眼这条项链,内心五味杂陈。   等等,伦敦拍卖行?孟见琛来英国了?   陈洛如刚要从凳子上跳起来,可转念一想,孟见琛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过来呢?肯定是他手下的人。   想到这里,她顿时心安,屁股又往凳子上挪了挪。   深夜十一点,陈洛如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有些乏了。她鲜少熬夜,打算先撤。   这群朋友倒是夜猫子,越到夜里越兴奋。她嘱咐朋友们随便玩,一切消费记她账上就行。   拨开嬉闹的人群走出酒吧,藏蓝的天空下飘着绵绵的雨丝。   伦敦向来多雨,她今天出门前特地看了天气预报,可夜间还是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雨。   Daniel撑过一把黑伞,陈洛如往路中央走去,刚刚喝了一点儿鸡尾酒,她面色微醺。   她晕乎乎地踩着高跟鞋,一个不留神,细细的鞋跟卡入地缝。   她脚踝一歪,Daniel连忙伸手架住她的胳膊:“小心。”   “哦,谢谢。”二人正说话间,路对面亮起了两束刺眼的车灯,照亮如针如芒的细雨。   陈洛如下意识伸手遮挡突如其来的灯光,她从指缝间的罅隙往那边瞧去。   纯黑的劳斯莱斯幻影隐入黑暗,一位身材颀长的亚洲男性身着定制黑色西装立于车前,面容沉静。   他手执一柄长伞,左手无名指上套着一枚低调的婚戒,手腕处的袖扣考究工致。   雨丝凝成雨珠,顺着伞檐滑落,碎落在地。   他唇线紧抿,下颌线条也随之收紧,眸光更是暗得深不可测。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湿苍灰的地砖,坑洼处形成小小的水涡。   陈洛如看了眼衣不蔽体的自己和身旁的英国帅小伙,最后一丝醉意也被这细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孟见琛缓缓开口,用标准的美式口音问道:“玩够了吗?孟太太。”   最后那句“Mrs.Mong”,他咬得很重。生怕她的外国朋友听不懂一样。 第2章   一分钟后,陈洛如上了车。   司机替她关上车门,又绕到另一侧,为孟见琛打开车门,躬身请他上车。   孟见琛不问,陈洛如不会傻到主动跟他解释什么。这种事情,越抹越黑。   何况,她也不想解释,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孟见琛收了伞,将这柄长伞放入车门的内置伞槽内。   伞槽有自动烘干装置,车门内侧还有导水槽,完美解决雨伞带水的问题。   劳斯莱斯的雨伞由号称伞中劳斯莱斯的德国品牌Knirps特供,六位数的价格很美丽,完全衬得起使用者的身价。   陈洛如的右腿翘在左腿上,足尖轻点着呢绒脚垫。   她斜着眼睛偷偷打量着孟见琛,却对上他深潭一般的眸光。   陈洛如发现,他的目光竟然落在了她裙摆边缘的那一截大腿上。   她当即放下腿,把裙子往下拉,恨不能将她引以为傲的两条腿遮得严严实实。   孟见琛撇开眼睛,正襟危坐,直视前方的车载显示屏。   陈洛如用粤语嘀咕着说了一句:“咸湿佬。”   她声音不大,可偏偏车内安静得连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这句话毫不意外地进到孟见琛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孟见琛沉声问道。   他的普通话讲得很标准,吐字间带一点恰到好处的京腔。增一分则太油腻,减一分则不正宗。一听就知是家教良好的帝都名门望族子弟。   陈洛如懒得跟他解释,她单侧肩膀靠在车座上,望着窗外绵绵的雨丝,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   暗搓搓骂人还不用负责的感觉好爽。   “她说什么?”孟见琛又问一句,这话明显不是在问她。   司机答道:“孟总,太太说的是‘咸湿佬’。”   轻快的小调戛然而止,陈洛如双眸猛地睁大,急忙回过身来辩驳道:“才不是!”   能给孟见琛开车的司机,会中英双语很正常,可他连粤语都会。   会也就罢了,人居然是个糊涂蛋。   “咸湿佬”是好色之徒的意思,司机原封不动地当着她的面转达给孟见琛,还贴心地翻译成普通话。   可见她在孟见琛面前一点儿地位都没有,连他的司机都不晓得给她留三分颜面,也不怕得罪她这个孟太太。   纵然孟见琛听不懂几句粤语,总归是看过港片的。   “咸湿佬”这么有代表性的词汇,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孟见琛以鼻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这声音令陈洛如毛骨悚然。   他缓缓说道:“穿了还怕人看?”   陈洛如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气呼呼地重新扭过身子。   胸腔中的那股气并没有随着雨势的收小渐渐消弭,她忘了问孟见琛要把她带去哪,现在想起这件事,又不好开口。   她才不要主动跟他讲话呢,她不信他还能把她卖了不成。   车子畅通无阻地在伦敦的街道穿行,最终稳稳地停在了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前。   司机毕恭毕敬地为陈洛如打开车门,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连雨丝都看不见了。   陈洛如刚要下车,司机眼疾手快地抽出雨伞,撑开伞面。   “雨停了。”陈洛如说道,她不想给这个热衷溜须拍马的司机献殷勤的机会。   司机并没有将伞举过头顶,而是遮住她的裙子,轻声提醒道:“太太,孟总觉得您穿得有点儿少。”   陈洛如:“……”   敢情这是怕她走光啊,果真是孟见琛肚子里的蛔虫。   陈洛如不屑冷哼,推开雨伞,踩着高跟鞋大摇大摆地往前走,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来到酒店大厅,一个身穿工作西装、戴框架眼镜的中分青年手提购物袋,向她点头问好。   陈洛如一眼就认出这是孟见琛的秘书高骞。   要说结婚这四年,高骞接触陈洛如的机会比孟见琛多,好多事情都是他帮忙打点的。   比如说,每个月准时替陈洛如还信用卡。她有一张孟见琛的副卡,全球通用,不限额度――孟见琛确实没给过她一毛钱,他只帮她还信用卡。   “太太,这是孟总让我给您买的衣服,您尽快换上,孟董在楼上等您用夜宵。”高骞说道。   高骞口中的孟董,是孟见琛的父亲孟祥东,也是现任京弘控股的董事长。   陈洛如:“……”   这么大的事儿都没人提前告知她一声?这父子俩就悄没响地来了英国?   高骞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昨天我给您发了消息,可您没有回复我。”   所以今天孟见琛才亲自去酒吧提人。   陈洛如了早就把高骞的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偶尔想到才翻出来看一看。   省得他天天有事没事就跑来代替孟见琛虚情假意地嘘寒问暖,黄鼠狼给鸡拜年,好像她很稀罕似的。   如果不是孟见琛答应她爸要跟她结婚,陈洛如现在不知道有多快活。   都说婚姻是坟墓,可像她这样一成年就进了坟的,还真不多见。   每每想到饱读莎翁的她这辈子连场恋爱都不能谈,陈洛如都觉得她的人生是一幕大写的莎士比亚悲剧。   陈洛如上了电梯,孟见琛随后步入。   两人一个站左边,一个站右边,谁也不挨着谁。   到了房间,孟见琛停在门外,说道:“我在这等你。”   陈洛如旋开门把手进入房间,贴着他的鼻尖甩上门,全程无话,回答他的只有“嘭”的关门声。   孟见琛站在空旷的走廊上,古井无波的脸色浮现一丝难得的兴味。   许久未见,他的小太太脾气倒是更见长了。   陈洛如换上衣服,是香奈儿的春夏款,料子和做工自然没话说。   就是这款式――她嫌弃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衣扣都快拧到下巴了,袖子也足够长,裙摆到膝盖以下二十公分,一点肉都不露,什么直男审美啊。   陈洛如不禁怀疑,孟见琛真的是美国斯坦福毕业的高材生么?这分明是清朝穿越来的老古董吧。   埋汰归埋汰,见长辈还是得庄重些。   换好衣服后,她打开包包对着镜子补了个妆,这才出门。   来到行政酒廊后,孟见琛冲她伸出一只胳膊。   她抬头不解地看他,他说道:“你不挽着吗?”   陈洛如不情不愿地挽住他,对于在他爸面前假装好好夫妻这件事,两人是心照不宣的。   侍者将二人引到孟祥东处。   面对这位庄严的公公,陈洛如可不敢耍什么花样,只能伏低做小,乖巧地喊一声:“爸,晚上好。”   孟祥东点了头,两人才入座。   侍者开始上菜,是正宗的法国料理,量不大,当夜宵正合适。   孟祥东问了陈洛如的近况,陈洛如小心翼翼地切着鹅肝,回答道:“已经毕业了。”   “嗯,”孟祥东很满意,他说道,“毕业之后也该回国了,夫妻总是分居两地怎么行?”   陈洛如握着刀叉的手一顿。   孟祥东继续说道:“先前你年纪小,以学业为重,两家人都能理解。现在毕业了,也该替阿琛分担一些。”   商场如战场,男人有男人的战场,女人也有女人的战场。   作为孟见琛的太太,别的不说,至少得替他在京城名媛圈里撑住场子。   今天陪这位太太看画展,明天和那位小姐去看秀,这些社交总得有人出面。   孟见琛的母亲去得早,孟祥东出于自身考虑并未续弦。   孟家长房好多年都没有把持家室的女主人了,现在陈洛如学成归来,最合适不过。   陈洛如怀疑两家早就商量好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今天中午她刚跟爸妈吵完架,今天晚上她公公和老公就亲自造访,要“挟持”她回国。   “这两天我跟阿琛在英国要办点公事,你收拾一下,后天我们一起回国。”孟祥东说道,“正好下个月阿琛爷爷八十大寿,他一直念叨着要让你回来。”   长辈的殷切期待让陈洛如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个“不”字,她喏喏地答应了。   陈洛如没什么胃口,吃了没几口就吃不动了。   孟见琛说道:“你先回去休息,我跟爸还有一些公事要商议。”   陈洛如起身向孟祥东告别,走到酒廊外,她懊丧得用脚直跺地。   怎么偏偏就着了他们的道呢?这下真要被绑回国了。   陈洛如回到房间,把这条长袖连衣裙脱下来丢到沙发,进了浴室。   她一边洗澡一边在心底暗骂孟见琛,这家伙阴得很,竟然把他爸带过来。   说好了要离婚,她这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气也气过了,总该回归理智。   陈洛如坐在宽敞的浴缸里,任由泡沫覆上她光洁的肌肤。她思考着到底怎么才能解除这段对她而言名存实亡的婚姻。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一招制敌的好法子,脑袋倒是被泡得晕乎乎的。   她取出浴巾擦干水,她没带换洗内衣裤,身上那套再穿着怪难受的,她打算让酒店的服务人员替她买好新的,明早送到房间来。   她只裹了一条浴巾,刚出门,就被吓了一大跳。   孟见琛正半躺在床上,他靠着床头在看手机,两条长腿交叠着,姿容闲适。   “你怎么在这?”陈洛如连忙捂紧胸口,生怕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这是我的房间。”他很淡定。   陈洛如:“孟家要破产了吗?”   孟见琛:“?”   陈洛如:“连第二间房都开不起了吗?” 第3章   听了这话,孟见琛嘴角有一丝讥诮的笑容,他说道:“这家酒店一共两间总统套房,隔壁是我爸。”   “这个时间点酒店其他的房间已经客满,明早还要陪我爸吃早饭,你想让他知道我们分房睡?”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陈洛如的脸颊被蒸腾出浅浅的红晕,半湿的头发搭在细腻光润的肩膀上,水珠顺着她的锁骨慢慢滚动。   那条心形粉钻项链色泽晶莹通透,水汽也掩盖不住它璀璨的光芒。   她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眨了眨,半晌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直到孟见琛进了浴室带上门,她才回过神。   陈洛如愤懑地打开衣柜,找到酒店准备的睡袍迅速换上。   上床之后,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颗小蚕蛹。   酒店King Size的大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可她偏偏要像个锅贴一样,贴在床的最边缘。   她跟孟见琛婚后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两人没有夫妻之实,连亲密点的行为举止都不曾有过,更别提同床而眠了。   浴室那边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令陈洛如烦躁不已。   她缩在被子里,打开手机,点开微博,想看网友们口吐芬芳以解心头之恨。   【谁这辈子没经历过几个渣男呢?趁还年轻,及时止损。】   【某些男的以为长个鸟就能为所欲为,他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这都能忍四年?包子活该被欺负。】   ……   前几条看着还挺过瘾的,可越看越不对味啊。   网友们怼天怼地,无差别骂人,连她本人都无法幸免。   陈洛如有点郁闷,还有点困。   看着看着,她的眼皮子打起了架。今天熬太晚了,她撑不住了,不知不觉间就沉入了梦乡。   孟见琛洗完澡走出浴室,陈洛如正裹在被子里,在床的边缘摇摇欲坠,眼见着下一秒她整个人就会掉到地上。   他无语,床上是长了仙人掌么,她非要睡在那儿。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环住那颗洁白的小蚕蛹。   她乌黑的羽睫贴着下眼睑,红润的嘴唇像熟透的樱桃。   陈洛如睡着的时候比她醒着的时候可爱多了。   孟见琛的手臂一使劲,就把她抱上了床。   陈洛如被他这么一弄,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她瞧见孟见琛正伏在她身上,手还不规矩地隔着被子摸她的腰。   陈洛如像只受惊的小鸟一样警铃大作,这、这这狗男人是要干嘛?   手速快过脑速,“啪”地一声,陈洛如抬手给了他一下。   孟见琛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搞懵了,一时之间竟忘了躲开。   陈洛如睡觉前手里抓着手机,她的手机是定制镶钻款。   这世上有比钻石还硬的东西么?答案是没有。   手机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孟见琛的嘴唇上,那里被刮掉了一小块皮,渗出鲜红的血来。   这丫头,睡觉的时候还带着防身武器么?   孟见琛突然庆幸他们现在不是在美国,不然她八成能从枕头底下摸出把枪来。   “你要干什么?”陈洛如后退着钻出被窝,惊恐万分,生怕他要对她图谋不轨。   孟见琛摸了下嘴唇,看到手指上的鲜血,不禁“嘶――”了一声。   他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揉成纸团丢进垃圾桶里。   他说道:“你要掉到地上了。”   陈洛如狐疑地看着他,似乎在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   孟见琛又抽了一张纸巾,贴上嘴唇,鲜血顿时像一朵刺眼的红花一样绽开。   啧,伤得不轻。   兴许是鲜红的颜色刺激到了陈洛如,她一颗狂跳不止的心脏总算冷静了下来。   他这副淡定处理伤口的模样,应该也没那个心情跟她做那种事了吧?   她想到明天早上还要陪孟祥东吃早饭,要是公公知道她把孟见琛给打成这样,那可就糟了。   陈洛如一个激灵,跳下了床。   不一会儿,她拎着酒店的医疗箱来到床边。   “让我看看。”陈洛如像只小猫一样凑到孟见琛面前。   他的嘴唇只是少了一小块皮,问题应该不严重,她用纱布蘸了清水替他擦拭伤口。   酒店暖黄的灯光下,孟见琛的面部轮廓细节被放大。   纵使陈洛如对他有万般成见,也不得不承认,孟见琛这个男人长得无可挑剔。   他眉骨高凸,五官如镌刻一般棱角分明。内双的眼睛凌厉有神,高挺的鼻梁有一处不明显的驼峰,男人味十足。   他嘴唇生得好看,一双薄唇性感至极,只可惜现在遭了秧挂了彩。   伤口总算不再突突冒血,可还是会渗出血丝。   陈洛如拿着医用棉签,对着一箱子药品犯了难,这该用什么药来着?   孟见琛抬起骨结微凸的手指,精准无误地挑出了一瓶碘伏:“消毒就行。”   陈洛如“哦”了一声,拧开瓶盖,用棉签蘸了一点碘伏,轻轻涂抹在他的伤口处。   不同于热衷商科的富二代们,孟见琛在斯坦福读的是生物医药专业,他对这些药品自然了如指掌。   据说,生化环材是四大天坑,不知道是不是他脑子有坑才去读这个,还一口气读到了博士,也不怕秃。到头来还不是得回家继承规模庞大的集团公司。   陈洛如打量孟见琛的时候,孟见琛也在打量她。   他瞥见她葱管般干净洁白的手指,突然问道:“你的戒指呢?”   滚动的棉签停滞了片刻,陈洛如没好气地说了句:“在家。”   还不知道被她丢到什么犄角旮旯去了,那玩意儿除了结婚那天,她根本没戴过。   “记得戴上。”孟见琛说道。   “我才不要。”陈洛如抬起琉璃似的眼睛跟他对视,“那又不是给我的。”   当初她跟孟见琛结婚的时候,从婚纱到婚戒都是为她姐姐陈漾量身定制的。   谁都没想过在婚礼前夕能出那么大幺蛾子,直接换了一个新娘,简直闻所未闻。所以这些婚礼用品也没空换新的。   孟见琛闻言无话。   终于处理完伤口,陈洛如闷声不吭地收好药品,将箱子物归原地。   回到卧室时,孟见琛已经在床上躺好了,他只睡在左半边,右边还有一大块空地。   他说道:“睡觉,明天要早起。”   陈洛如关了灯,从右边上了床。她想了又想,还是有点不放心。   她拿过两个多余的枕头摆在了两人中间,说道:“不准越过三八线。”   她的行径太过小学生,孟见琛没回答她。   掉价。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酒店电话叫早的时候,陈洛如睡得正香甜。   她被叮铃叮铃的铃声吵醒,睁开惺忪的睡眼――她睡到了左半边来,两个枕头被踹到了床尾。她正挨着孟见琛,一条腿不知什么时候跨上了他的腰。   她睡觉的时候仪态不大好,这事儿她打小就知道,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经常从床头滚到床尾。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找个人在旁边纠正她的睡姿吧?   再说,她平时都是一个人睡觉,爱怎么睡怎么睡,谁管得了她。   她睡袍底下是真空的,陈洛如的脸涨红了,她赶忙收回腿。   孟见琛接了电话,转过头对她说道:“起床。”   生硬的命令口吻令陈洛如一早的起床气都没法发泄。   服务人员送来新内衣,陈洛如重新换上昨晚那条连衣裙。   孟见琛一边打领带一边叮嘱道:“吃完早饭我还有事,你自由活动。”   这还没回国呢,他就已经开始插手她的行程了。   陈洛如道:“我要回来睡觉,好困。”   孟见琛套上西服外套,说道:“随便你。”   在餐厅吃早饭的时候,孟祥东毫不意外地发现儿子的嘴唇受了伤。   破皮的地方结了一层薄薄的痂,还肿了一圈,确实有碍观瞻。   “阿琛,你的嘴唇怎么回事?”孟祥东问。   陈洛如正搅拌着意大利面的酱汁,听到这话,顿时心虚发毛。   她打算解释是不小心磕到的,孟见琛比她先开口:“无妨,小伤。”   孟祥东的眼神在他俩之间转了一圈,恍然大悟。   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了?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俩这么久没见面,又年轻气盛,意乱情迷之时难免失了轻重。   夫妻感情甚笃,是件好事。   只是咬下这么一大块嘴皮,昨晚战况得激烈成什么样啊?   孟祥东说道:“夫妻之间,也得注意分寸。白天还要出去见人。”   孟见琛应得很自然:“知道了。”   孟祥东又看向陈洛如,似乎在等她表态。   陈洛如一时还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得顺着孟见琛的话接一句:“知道了。”   孟祥东满意地点点头,开启新话题:“说来,你们结婚四年,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陈洛如:“……”   这话题怎么就拐到了孩子上呢?   “爸,洛如还小。”孟见琛端起咖啡轻抿一口。酒店餐厅的手磨咖啡,颗粒均匀,入口柔润。这是牙买加蓝山咖啡,苦中带甘,味道馥郁。   这说得还像句人话,陈洛如连忙点头附和。   “她年纪还小,你年纪可不小了。”孟祥东语重心长说道。   陈洛如继续点头,说得太对了,孟见琛这老男人分明就是老牛吃嫩草,一点儿也不害臊。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有你了,这事儿得抓紧啊。”孟祥东继续说道,“你看小如也一直点头。”   话音一落,孟见琛转头看她,陈洛如懵,她脸上写着“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瞎说啊”。   孟见琛似笑非笑道:“好,那我们抓紧。” 第4章   陈洛如气得用鞋跟偷偷踩孟见琛的脚,他却波澜不惊,她的小打小闹在他这儿连个水花都扬不起来。   用完早餐,父子俩在陪同人员的簇拥下离开酒店。   陈洛如觉得她要大难临头了,这要是回了国,她可不得变成孟见琛的生育机器吗?   她才不要给他相夫教子。   陈洛如回房间收拾东西,打算开溜。   其实她也没带什么东西,也就一个包包和昨天换下来的衣物。   吊带和皮裙正安静地躺在衣柜里,剩下的一套内衣――   陈洛如大叫不妙,她昨天把内衣挂在了浴室里。   孟见琛昨晚去浴室洗澡,岂不是看到了那套款式比吊带皮裙还火辣的内衣么?   陈洛如火速赶到浴室,却并没有在架子上看见她的内衣。   找来找去,可算在盥洗台下方的晾衣筐里找到了,估计是孟见琛怕溅上水丢进来的。   陈洛如的耳根子都烧红了。   啊呸,咸湿佬!   陈洛如胡乱地把内衣塞进包里,然后取出一副太阳镜架在脸上。   她拎着包包下了电梯,往酒店门口走,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太太,您要去哪?”   来人是高骞。   陈洛如脚步一顿,摘下眼镜,没好气道:“我去哪还要跟你汇报?”   “是孟总不放心您的安全。”高骞说道。   狗屁!肯定是孟见琛怕她偷偷跑了。   就连昨天去酒吧抓她,也是他设计好的!   他知道陈洛如几乎不看高骞的消息,真想通知她才不会通过这种方式。   假模假样发个消息,只是为了师出有名。   她要是提前知道孟见琛来英国,肯定第一个脚底抹油开溜。   结婚四年间,陈洛如不止一次玩过这种把戏。   有一次,孟见琛说要来英国看她,陈洛如说她在国外度假,人不在英国。   孟见琛问她在哪,她说她在摩洛哥。   于是孟见琛就去摩洛哥找她,其实她正和朋友在挪威吃三文鱼。   被放过一次鸽子后,孟见琛再也不信她了。   后来她故技重施,人在毛里求斯却骗他去马尔代夫,结果被孟见琛带人在毛里求斯的酒店抓了个现行。   打那之后,陈洛如就学乖了。   每逢出行,绝对不刷他的卡。   可陈洛如觉得自己很亏,结婚以后她爸给她的钱少了一大半,出去玩好花钱呢。   难怪京圈觉得陈家缺乏底蕴,陈广龙把养闺女的成本都转嫁到孟见琛头上,这股子抠门劲儿也是没谁了。   所以陈洛如在英国的时候常常报复性消费,拼命刷孟见琛的卡――谁让他非要去抓她!   好在孟见琛没有那么多闲工夫陪她玩小孩子家家躲猫猫的游戏,他从美国回国后更是忙得脱不开身。   陈洛如不怎么待见他,两人一年也难见一次面,还得是逢年过节实在躲不开的时候。   “我出去逛逛街买买东西。”陈洛如斜睨着高骞,这人是孟见琛的心腹,估计没少给他出馊主意。   狗男人,人走了还要留一条看家狗防着她!陈洛如腹诽道。   “太太慢走。”高骞把胳膊放了下来。   陈洛如刚要走,他又道:“孟总给您派了保镖,帮您拎东西。”   她一回头,就看见四个穿黑衣戴墨镜的高壮男人背着手站在高骞身后。   陈洛如:“……”   她要纠正一下她刚刚的腹诽。   狗男人,人走了还要留五条看家狗防着她!   她有手!她可以自己拎的!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陈洛如“哼”了一声,戴上太阳镜,出门了。   那四个保镖果然一路跟着她,跟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陈洛如心想,不是给她派人拎东西么,今天她就让这四个保镖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累不死他们算她输。   陈洛如去了位于海德公园附近的哈罗德百货。   哈罗德百货的内部如同宫殿一般富丽堂皇,庞大的体量几乎能满足购物者的所有需求。   陈洛如从高端奢侈品店开始,慢悠悠地挨家逛。   她是这里的熟客了,SA们见到陈洛如,个个脸上都乐开了花。   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她的Money又来了。   整个店的SA都围着陈洛如像陀螺一样打转,她要了小山一样多的货,柜员们倾巢出动替她打包。   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保镖们看着手上多出来的一摞又一摞的盒子,不禁面面相觑。   以前他们只是偶尔听高秘书说孟太太很能花钱,现在他们只想说:“百闻不如一见啊!”   逛到下午两三点,保镖们早已叫苦不迭,陈洛如可算乏了,她找了一家餐厅吃下午茶。   这家餐厅以港式茶点为特色,比起传统的英式下午茶更符合陈洛如的口味。她要了带子烧麦、腐皮虾肠粉、帝皇蟹小笼包和特制马卡龙。   陈洛如端着一杯港式经典红茶坐在室外藤椅上。   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静谧地流淌,大本钟像威严肃穆的士兵一般耸立,红色双层巴士在塔桥上穿行。   陈洛如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就差要仙女落泪了。   泰晤士河能盛得下三千万加仑的河水,却盛不下她心底的悲伤。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即将失去自由的她,和折断翅膀的小鸟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里,她的悲伤,都快逆流成河了。   下午茶应该和朋友分享,可惜她身边却没有一个懂她的朋友。   陈洛如想到了她已经回国的朋友陈筱。   陈筱不是陈洛如的亲戚,只是她偶然之间认识的一个留学生。   陈筱在伦敦政经读研,业余时间在奢侈品店做导购补贴生活费。   陈洛如常去陈筱的店里购物,两人都姓陈,心理上的距离被拉近很多,八百年前是一家人呢。   一来一回,两人也就熟了。陈洛如留下联系方式,以便新货到的时候陈筱第一时间通知她。   聊着聊着,就成了朋友。陈筱每个月要冲业绩的时候,陈洛如都毫不吝啬地出手相助。   陈洛如给陈筱转发了她昨天投稿的微博,哭诉说她所嫁非人,连热心的网友都看不下去,为她打抱不平。   陈筱一大早接到陈洛如的消息时,刚刚上地铁。   她看到陈洛如发来的长篇大论,露出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似的表情。   陈筱不禁回忆起陈洛如和她之间的二三事。   陈洛如能讲一口高贵又甜美的牛津腔英语,她长得漂亮,气质也好,走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她花起钱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瞧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掌上明珠。   陈筱最初很羡慕她,后来,她发现陈洛如看似总被人簇拥着,真正的朋友并不多。   她七岁就去香港读书,那边的小朋友很排外,陈洛如不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他们嘲笑她是广东穷乡僻壤来的土包子。   后来,陈洛如到了异国他乡,什么国籍什么种族的朋友都有,却鲜少有中国大陆的朋友。她的出身和所受的教育,注定了她是个孤独的人。   七岁的女孩子大多还躲在爸妈怀里撒娇呢,陈洛如却背井离乡,早早离开了父母的怀抱。   这么多年来,她寡亲缘情缘,或许只有一掷千金买东西的时候才能获得一点点来自他人的虚假关爱吧。   多么可怜又可爱的小姑娘,真想让人抱抱她。   可接触久了,陈筱发现,陈洛如哪有她想的那么惨啊。   真正惨的人是她自己,一边上学还要一边打工。   跟陈洛如当朋友,必须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每天要接受如下信息的轰炸。   【陈洛如:爱马仕新出的包包真好看,我选蓝色还是橙色?】   正在思考今天泡面加榨菜还是加茶叶蛋的陈筱很认真地给了她建议。   【陈筱:蓝色端庄大气,橙色活泼动感。你看你喜欢哪种风格?】   半晌,陈洛如有了回复。   【陈洛如:小钱钱常有,而漂亮包包不常有。为了不让我将来追悔莫及,我还是都买了吧。】   末了,她还要抱怨上一句。   【陈洛如:哎,做选择真累,我太难了。】   这种对话多了之后,陈筱再也不会傻乎乎地给她提建议了。   总之,买买买就好了,咱们陈小姐缺爱不缺钱。   陈洛如偶尔也向陈筱倾诉心事,陈筱渐渐知道,原来陈洛如平时购物刷的那张信用卡是她老公的。   “只是名义上的老公。”陈洛如如是强调。   听完陈洛如的故事,陈筱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年纪轻轻被家里逼着嫁给了一个老男人,好惨啊。   可当陈筱知道陈洛如的老公是京弘控股的太子爷时,她只想愤怒地竖中指。   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可不就是陈洛如吗?   你看看,这矫情的女人公主病又犯了。   陈筱呵呵冷笑。   十分钟后,陈筱发来了一段消息,将陈洛如的投稿做了满分的阅读理解。   【我跟老公结婚四年了,我南方人(广东富豪),他北方人(京圈豪门),他大我六岁。当初是家里介绍结的婚,跟他结婚前我连恋爱都没谈过(那时候我才18岁,刚成年),他却有一个差点结了婚的前未婚妻(未婚妻怀了别人的孩子,把他给绿了)。】   【我家经济条件不错(但比起他家还是稍逊一筹),他年纪又大了(也就24岁),所以他对结婚的事很着急(请柬都发了能不着急吗)。在两家人的催促下,我们很快结了婚。】   【结婚以后,我才发现,他准备的婚房,小得可怜(坐落于长安街东延线、建筑面积两千平米、带泳池和私家花园的半山独栋别墅),还没有我娘家房子一半大(我家在广东买了块地皮修了个庄园,有山有湖有高尔夫球场,大到能跑马)。】   【他在家从来不做家务(家里有二三十个佣人,做什么家务),一毛钱都没有给过我(每个月帮我还七位数以上的信用卡债,钱都给银行了),更别提其他了。】   【他平时对我一点儿也不温柔,能不碰我就不碰我。我们婚后一直分房睡(是我拒绝跟他睡),这些我都忍了。】   【今年我过生日,他在外地,竟然只给我寄了一块心形石头(价值八百万英镑的心形粉钻)当作生日礼物,我连他的人影都没看见。】   【我想离婚,我家里人却说我无理取闹,严禁我提“离婚”两个字。吐槽君,我真的是在无理取闹吗?(没错,我就是在无理取闹)】   【陈筱:陈洛如小姐,把这些补充上去,你觉得网友会骂他渣男还是骂你做作?】   【陈筱:我怀疑你读的不是剑桥大学,你是英国皇家戏精学院毕业的吧?】 第5章   泰晤士河畔,洁白的餐布上是白底印花的成套骨瓷茶具,描金的边缘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炫目的光,三层瓷盘上摆着精致的点心。   陈洛如仪态优雅地品着红茶,微风吹起她耳侧柔软的发,珍珠耳坠在小巧的耳垂上摇摇晃晃。   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一闪,她拿过来一看,两道细眉越蹙越紧。   【陈洛如:我哪里说错了吗?我说的句句属实,要是有一句假话,我老公立刻天打五雷轰。】   【陈筱:……还可以这么发誓的吗?】   【陈洛如: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他来伦敦了。】   【陈筱:吃瓜看戏.jpg】   【陈洛如:他还要抓我回国给他生孩子!】   【陈筱:你们是夫妻,生孩子不是很正常吗?】   【陈洛如:才不正常!我才不要给他生孩子。】   【陈筱:为什么?】   【陈洛如:因为我有骨气。】   陈筱无语,这是无中生……骨气?   第一次见到花着别人的钱,还理直气壮的人。   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也不过如此了。   【陈洛如:这婚必须离。】   陈筱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家里有这么个作天作地的小公主,还能维持四年的婚姻,她老公真不容易。   她倒想看看陈洛如能使出什么法子把这婚给离了。   【陈筱:不离不姓陈。】   【陈洛如:那你得给我当军师。】   【陈筱:……我还要上班,回聊。】   陈洛如吃完下午茶,带着四个拎包的跟班满载而归。   回到酒店的时候,高骞问道:“太太,您有什么需要带回国的东西吗?我派人去取。”   陈洛如在剑桥上学的时候,最开始是住在单人宿舍的。   周末她常常来伦敦逛街,后来买的东西越来越多,宿舍搁不下,她就在外面买了一间屋子,乡下小地方房子便宜得很。   纵然她不想回国,现在也插翅难跑。   想到自己花四年时间收集的一屋子衣服包包首饰,她可不能让它们孤单地留在英国。   于是她给了高骞钥匙,嘱咐他务必仔细盘点。   要是弄丢一样东西,她一定拿他是问。   晚上九点,孟见琛回到酒店,高骞向他报告了陈洛如今日的行程。   “早上九点出门去哈罗德百货逛街,下午三点用了下午茶。傍晚五点回酒店,除了中途去餐厅吃了一顿晚饭,其余时间没有出房门。”   “家里安排妥当了吗?”孟见琛问。   “刚刚联系过吴管家,已经妥当。”高骞说道。   孟见琛应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   望着孟见琛步入电梯的背影,高骞不禁感慨,散养了这么多年,孟总终于要动真格了。   依他所见,把信用卡停了,太太就老实了。哪里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听说太太结婚以前,除了娇气点儿,没现在这么能作啊。   太太现在的脾气,八成是孟总一手给惯坏的。   孟见琛回到房间,毫不意外地在客厅看见了一座奢侈品山。   各家品牌的盒子堆在一块儿,五颜六色,很是花俏。   花起他的钱来还真是一点儿不知道手软。   走进卧室,陈洛如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逛街也是个体力活,瞧把她累得。   她双眸轻阖,乌发雪肤,唇红齿白,明艳又娇俏。   孟见琛停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这才去浴室洗澡。   第二天一早,陈洛如醒来的时候,孟见琛已经端坐在客厅沙发了。   矮几上摊开了一些文件,中英文都有,他正在挨个签字。   这趟来英国,孟见琛拜访了伦敦大学的癌症研究院,并签订了合作协议。   陈洛如踩着拖鞋走出来,他身旁穿着西装套裙的女助理想必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孟太太,连忙问好:“太太早。”   孟见琛不疾不徐地签完最后一个字,修长的手指扣上钢笔笔帽,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   “睡醒了?”他将文件合上,女助理俯身整理文件。   这不是废话么?陈洛如没回答他。   孟见琛跟她倒是心有灵犀,也没指望她会回答。   他出声提醒道:“一会儿要去机场,你还有三个小时。”   陈洛如睇他一眼,扭头走回了卧室。   伦敦当地时间下午一点,陈洛如被“押”往伦敦希斯罗机场。   一架空客ACJ319Neo公务机像一只大型蜻蜓,停泊在机场。   这架飞机隶属于京弘控股集团,经改造后能搭载二十余人,可直飞欧美任何一个国家,京弘高层带团队出差时常常乘这架飞机。   一旁还有一架庞巴迪Global 7000,装修更为奢华。   这是孟见琛本人名下的私人飞机,仅供他私人使用。   陈洛如要坐的就是孟见琛的专属私人飞机。   哎,被专机押送回国,这可是战犯级待遇啊。   陈洛如上飞机前,回首看了最后一眼,跟她生活六载的英国说再见。   此情此景,她想赋诗一首: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带走我的Herms,LOUIS VUITTON,CHANEL,GUCCI,Prada,Valentino etc.   国际长途飞行很累,可坐豪华私人飞机不累。   飞机上有娱乐套房,饿了有米其林级私厨做饭,玩累了有卧房可以休息。   陈洛如去睡觉的时候,孟见琛还在办公。   她扑上大床滚了两圈,一个人睡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经过长达十余小时的飞行,飞机在北京时间清晨六点半稳稳地降落在了首都机场。   陈洛如经常满世界乱跑,早就练就了睡一觉调节好时差的本领。   她在飞机上苏醒时,身旁多了个人。   而她,正像一只八爪鱼一样,贴在他身上。   陈洛如连忙松开孟见琛,她想往后躲,却发现他的胳膊正箍着她的细腰。   这咸湿佬竟然趁她睡着的时候非礼她!   陈洛如“啪”地伸手拍了一下他的下巴。   她下手不重,却足以把孟见琛拍醒。   孟见琛果然悠悠转醒。   他望着怀里的女人,她像只愤怒的小鸟一样,奶凶奶凶地瞧着他。   孟见琛:“你干嘛?”   陈洛如:“有蚊子。”   孟见琛:“……”   “你觉得十万英尺高空的私人飞机上会有蚊子吗?”孟见琛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还有,我刚刚只是在闭目养神,没有睡着。”   陈洛如突然生出一种被奚弄的羞耻感,她奋力地拨开他的胳膊,挣扎着坐了起来,“谁让你搂着我的?”   “是你自己滚过来,压到了我的手。”孟见琛慢条斯理道,“你睡觉时候什么德行心里没点儿数吗?”   陈洛如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又羞又恼。   孟见琛半躺着靠在床头,双臂交叠着放在脑后,闲闲道:“我想不通你是怎么被剑桥录取的。”   “你家是不是给剑桥盖楼了?”他眼睛里有戏谑的神色,“不然我得质疑QS排名的权威性了。”   说她就罢了,还敢说她母校!   陈洛如气成了一只小河豚,她拾起一颗枕头,“嘭”地扔到他脑袋上,然后气急败坏地从床上跳下来跑了出去。   孟见琛把枕头拿下来,兀自笑了。   陈洛如是正儿八经的剑桥毕业生。   普通人眼里的世界顶级学府,对于受精英教育的富豪子女来说,并非可望而不可即。   别的学生想申请剑桥,英语就能卡死一大批人。   可陈洛如打小在香港上学,后来又在伦敦读高中,一口纯正的牛津腔英语为她加分不少。   陈家花重金为她打造履历。   她学习竖琴,陈家赞助她跟乐团去维也纳金色丨大厅演奏镀金――包下维也纳金色丨大厅不过几万欧元。   陈洛如还喜欢满世界跑,小小年纪跑遍了大半个地球,尝试过很多新鲜事物。   国外大学并不是唯成绩论,出身越好,经历越丰富,大学越倾向于录取你。   陈家找大佬亲自给陈洛如写了彩虹屁连篇的推荐信,剑桥想不录她都难。   同样身为精英阶级的孟见琛不可能不了解这一点,所以他这么说陈洛如,摆明了是在嘲笑她。   一分钟后,陈洛如回来了。   她端了一盆水果,抓起一个小苹果朝孟见琛砸去,一边砸还一边骂道:   “你骂我我吃亏,你就是个小乌龟!”   “你算哪块小饼干!”   “你就是个臭居居!”   苹果、橘子、梨子一个接一个地飞到床上。   陈洛如还是不解气,盆底还有一把香蕉,她连香蕉带盆一起扔了过去,怒嗔道:“食蕉啦你!” 第6章   陈洛如被气得咕嘟嘟冒烟,上车之后,侧着身子一言不发。   孟见琛被陈洛如闹腾了半天,倒是八方不动。   他嘱咐司机:“回琅岳。”   琅岳壹号正是陈筱所说的“坐落于长安街东沿线、建筑面积两千平米、带泳池和私家花园”的半山独栋别墅群,孟见琛住的是琅岳壹号的1号别墅。   这里富豪云集,个个都是大富大贵的大户人家。   陈洛如一点儿都不想跟他去那里,她的家在南方。   大大的人工湖中央有一个小岛,小岛上有一个美丽的城堡,她是这城堡里最最娇贵、最最受宠的小公主。   湖里养着白天鹅,树上栖息着黄嘴白鹭。   这里绿荫如盖,绿草如茵,她常常骑着她心爱的小马驹流连在庄园里。   饿了,吃水果。渴了,喝露水。   小仙女就该过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绑到那个小得可怜的房子里去。   想到这里,陈洛如悲从中来。   她说道:“我才不要去!”   孟见琛掸了掸西裤,淡淡问道:“那你想去哪?”   “我要回家!”陈洛如悲愤交加。   “太太,我们现在正在回家。”司机说罢,又踩了一脚油门。   “我要回广东。”陈洛如控诉道。   “刚刚在飞机上我已经和你父母通过电话,他们让我好好照顾你。”孟见琛气定神闲道,“他们还说了,如果你一个人跑回广东去,他们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陈洛如:“……”   果然,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陈洛如:“我不信,除非他们亲口对我说。”   孟见琛从容不迫地拨通了视频电话,递给陈洛如。   看到熟悉的爸妈,陈洛如喉头哽咽:“爸爸妈妈,我是啊。”   傅丽芳问道:“,你到北京了呀?”   是陈洛如的乳名。   陈洛如点点头,说道:“爸爸妈妈,我要回家。”   傅丽芳:“孟家就是你家啊,你这孩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这叫什么话?孟家怎么就成她家了?   “陈氏家规写道,凡外嫁者,不得入族谱。”陈广龙说道,“你已经从陈家族谱上除名了。”   陈洛如:“……”   这、这这叫哪门子的事?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知情?   陈广龙看出陈洛如心情不妙,柔和了三分语气,安慰她道:“孟家愿意把你写上族谱,是我们陈家光耀门楣的喜事。”   陈洛如的脑门一阵晕眩。   她还要离婚呢,怎么都把她写进孟家族谱了?   “你结婚后就该迁出族谱了,现在终于有个着落了。”傅丽芳说道。   她的口吻喜气洋洋,看不出半点儿不舍来。   陈洛如怀疑她爸在澳门的牌桌上输了钱,只能把她卖给孟见琛抵债,不然怎会这样,有家不给她回。   她护着手机,躲开孟见琛,小小声说道:“爸爸妈妈,你们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啊。”   陈广龙仿佛无视了她的话,他h了h茶杯盖,语重心长道:“啊,你跟阿琛好好过日子。要是想爸爸妈妈呢,就跟他一起回来看看。”   “阿琛是个好女婿,”他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他帮爸爸连着拿下三个PPP工程的大标,未来三年公司都不用愁业绩了。”   “是啊,他还说以后我们不用给你钱了,他来养你。”傅丽芳感慨道,“这么好的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陈洛如:“……”   所以她在娘家的经济来源是被切断了吗?   千言万语,在陈洛如听来,都汇成了一句话――她被陈家卖给了孟见琛。   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会有卖女求荣这么荒唐的事情?   她的人生果然是就一个悲剧。   “Lucas呢?”陈洛如又问。   “你说他啊,”傅丽芳道,“他怎么方便跟你上北京去呢?”   “不行,我要见他!”   “你见他干什么?你都结婚了,要收一收心思,不能天天总想着在外面瞎玩了。”   “Lucas同我一起长大,为什么不让我见他?他一定也很想我。你们把他带过来,让我看他一眼。”   “你在国外那么长时间,他早就把你给忘了。他脾气倔,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洛如还想讲点什么,电话已经被孟见琛拿走,他道:“爸,妈,我先挂电话了。”   陈广龙:“哎,好。替我们好好照顾啊。”   孟见琛:“知道。”   他面无表情地把电话挂断了。   这个恶人!竟然连她和家人之间的最后一丝温情都要抹杀掉。   四十分钟的车程后,他们到了琅岳壹号。   庭院的大门朝对侧打开,车子缓缓驶入庭院内。   吴管家带着一众佣人,毕恭毕敬地站在院子里。   陈洛如一下车,他们纷纷躬身行礼,齐刷刷喊道:“太太,欢迎回家。”   她仰头看着这栋双层豪华别墅,只觉得这是孟见琛为她精心打造的囚笼。   吴管家上前来,说道:“太太,衣帽间已经为您空出来了。行李送来后,佣人们会打点一切,您不用操心。”   陈洛如哪还有那个心思操心她一飞机的奢侈品。她的心,好累。   “早餐已备好,您需要用餐吗?”吴管家问。   “没胃口。”她一点儿兴致都没有。   吴管家抬眸瞧了一眼孟见琛的脸色,又说道:“那您需要去卧室休息吗?”   “随便。”   于是吴管家差两名女佣带陈洛如去二层的主卧休息。   见陈洛如走远,吴管家问孟见琛:“先生,太太似乎……”   “不用管她。”孟见琛扬了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女佣伺候陈洛如换完衣服后就掩上门离开了。   陈洛如躺在大床上,望着头顶瑰丽如同教堂壁画般的天花板。   她悲愤欲绝,只想找一根面条悬梁自尽,了此残生。   她想起她的Lucas,心痛到无以复加。   十分钟后,一首饱含真情实感的现代诗出现在了陈洛如的朋友圈。   孟见琛正在用早餐,他瞧着这首诗,不禁陷入深思。   致Lucas:   不是所有的梦都来得及实现,   不是所有的话都来得及告诉你。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再见,我挚爱的Lucas。   她倒是还有心情发朋友圈。   孟见琛冷嗤,拨通了高骞的电话。   两小时后,CBD京弘大厦。   孟见琛下了车,他走路带风,目不斜视,员工们见了他纷纷驻足行点头礼。   孟见琛搭乘专属电梯来到位于第五十八层的总裁办公室。   高骞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孟见琛坐上办公椅,伸手整了下袖口,这才幽幽开口问道:“交代的事如何了?”   “孟总,已经查到了。”高骞说道,“Lucas是陈家的马仔。”   广东那边管手底下的人叫马仔。   孟见琛一听,眉头紧皱。   她居然爱上了一个马仔?   还为一个马仔写诗?   放着好好的孟太太不做,她想干嘛?   孟见琛的手指叩击着紫檀木制的办公桌,良久,他说道:“给他五百万让他出国,永远不准踏入国内半步。”   高骞愣怔,问道:“这……怎么给?”   孟见琛乜他一眼:“还用我教?”   支票或者现金,美元或者英镑,怎样都行。   高骞没明白他的意思,只得再确认一遍:“您确定要给那个马仔五百万?”   “嫌少?”孟见琛双手合拢,目光凌冽。   高骞思索片刻,又问道:“那要不要雇个人照顾他?”   孟见琛冷笑:“怎么?难道他生活不能自理?”   高骞第一次觉得他跟孟见琛的沟通出了些问题。   他只得打开手机,调出Lucas的照片,送到孟见琛面前。   高骞小心地询问道:“孟总,您看这个马崽,他怎么生活自理啊?”   照片上是一匹白色的小马驹――圆圆的眼睛里有着大大的疑惑。 第7章   傍晚时分,夕阳犹如一颗燃烧着的橘子灯,向西方缓缓坠落。   连绵的山脉呈现出黛色的轮廓,飞鸟投林,留下白色的残影。   陈洛如昏昏沉沉地在柔软的床铺上躺了快一天,期间时梦时醒。   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太太,您醒了吗?”是女佣的声音。   陈洛如缓缓睁开眼睛,她懒得回女佣的话。   女佣又道:“太太,先生回来了。”   陈洛如一惊,赶忙又闭上眼睛装睡。   许是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孟见琛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陈洛如正睡在床上。乌黑的秀发拢在一侧,两条雪白的胳膊搭在床畔,姣好的身段藏在天蚕丝被中,莹润的小脚从被子底下伸出来。   女佣轻手轻脚地将餐盘放在床头,掩门离开。   餐盘上有一碗生滚海鲜粥,添了贝肉、瑶柱和鲍鱼,滋补养人。   旁边精致的小碟上还有虾饺、干蒸蟹黄烧卖和英式小松饼,都是合她口味的点心。   “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孟见琛居高临下地问道。   “要你管。”陈洛如索性不装了,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真丝睡衣被扯出一丝波纹,隐隐可现蔷薇图样的暗纹。   “起来吃饭。”孟见琛坐上床头,刚刚佣人说她一天没吃东西了,情绪还挺大。   “饿死也好过被你关起来当禁丨脔。”陈洛如对他的虚情假意熟视无睹。   孟见琛:“……”   什么莫名其妙的“洛言洛语”。   陈洛如确实饿了,在美食的诱惑下,她没能坚持多久。   她不情不愿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我只吃一点点。”   虽说陈洛如是小孩脾性,但这么多年的英式贵族教育受下来,她到底是跟普通人家养出来的女孩不一样。   她吃饭的时候仪态优雅,即使饿极了也是细嚼慢咽。   就连吃小松饼的时候,都小心细致地不掉下一粒饼渣――据说以前在欧洲,人们常常用小松饼来检验贵族女性的用餐礼仪。   可惜她吃得太多,把整个餐盘都清空了。   她并不拿孟见琛当外人――若是在心仪的男性面前,她才不会不顾淑女形象吃那么多。   嗯,也对。   结婚四年的老夫老妻了,当然算不上什么外人了。   孟见琛走到落地窗前拉开厚重的刺绣遮光窗帘。   窗外暮色四合,青山绿树掩映间,恢弘如凡尔赛宫似的宅院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他取下两粒金质袖扣,单手扯散领带。   他身段笔直,背线挺拔,宽肩窄臀衬得包裹在西裤里的两条长腿格外引人注目。   吃饱喝足,陈洛如的精神来了,她又有力气闹腾了。   “我不要跟你睡一块儿。”她义正辞严地说道。   孟见琛不疾不徐地提醒她道:“孟太太,我们是合法夫妻。”   一没偷人,二没抢人。   同屋而眠,天经地义。   “谁让你娶我了?”陈洛如捶着枕头控诉道。   “你全家。”孟见琛说得振振有词。   陈洛如被他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   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她决定吹响反抗的号角。   她穿着睡衣跳下床,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跑到卧室门口,冲孟见琛的背影大喊一句:“我要跟你离婚!”   她是一只娇娇的金丝雀,可现在金丝雀要革命!   站在走廊里的佣人们顿时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如果他们没听错的话,刚刚太太说了要跟先生离婚?   刚回家就闹离婚,有钱人果然会玩。   一楼的别墅大门紧闭,陈洛如拧了拧门把手,被锁死了,她出不去。   她又跑到窗户前往外张望,外面天色渐渐暗了,这房子又在深山老林,她人生地不熟,哪儿都不能去。   她突然想到某部名为《嫁给大山的女人》的国产电影,她的处境比电影也好不到哪去。   都是被“卖”到山里,都是被逼嫁给一个单身光棍――当然了,让她去奉献是不可能奉献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陈洛如的脑洞是如此大,所以写出那样的微博投稿毫不稀奇。   她像是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在一楼打转,最后泄气地坐上沙发。   她拾起一个抱枕,决定今晚就睡在沙发了。   孟见琛站在二楼的栏杆处望着她纤细的背影,目光灼灼。   “先生,太太她……”吴管家神色忧虑。   “随她去。”孟见琛说完这句话便要离开,他想起什么,又叮嘱了吴管家几句。   吴管家面露难色:“我觉得这不合适吧。”   太太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先生这么做未免也太绝情了,太太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酷刑。   孟见琛:“听我的,就这样。”   吴管家:“知道了。”   霸道是霸道了些,可谁让他是总裁呢。   孟见琛回屋后,吴管家叫来一个佣人,吩咐道:“把主卧以外的空调全都关了。”   北京这会儿是夏天,今年的天气格外炎热,白天太阳火辣辣的,就连夜间也有三十摄氏度左右。   哎,没了空调,太太可怎么办哟!   陈洛如是被生生热醒的。   这个房子像个蒸笼一样,而她就是笼屉里的小笼包。   她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面渗满了细密的汗珠,就连身上都黏答答的一片。   孟见琛这个小人,省点电费留着给他买棺材吗?空调都不让人吹了!   陈洛如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在心底暗骂。   她胸口像是被添了一把火,越想火越大。   她怒气冲冲地摔开抱枕,准备去楼上替自己讨个说法。   孟见琛此时此刻正躺在主卧的大床上悠闲自得地看着电视直播的球赛。   两年前,他从美国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斥资三亿欧元投资了一支意甲明星球队,并成为该球队的新任主席。   外界对此举评价不一,大多是批评富二代豪掷千金玩物丧志。   而孟见琛本人只是通过这件事向外界传递两个重要信息:一是京弘控股开始涉足体育界,二是京弘控股的太子爷已经归国。   虽然,确实有一点他个人兴趣爱好的成分在。   但是,三亿欧元对京弘这样的商业帝国来说,并算不上什么大笔投资。   何况,这项投资从长远的角度来看,是值得的。   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以及某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孟见琛,开门呐!”   “你有本事关空调,你有本事开门呐!”   “开门开门快开门,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   孟见琛哑然失笑。   他关了电视,这才慢悠悠地走到门前,打开房门。   门口是一只暴跳如雷的小金丝雀。   一双上挑的桃花眼被气得圆溜溜,红润的嘴唇里呜呜哝哝地发出埋怨声。   陈洛如见到孟见琛,想厉声质问他为何心肠如此歹毒,豌豆公主都没受过她今晚这种罪。   主卧里凉风嗖嗖的,他倒是会享受。   可惜话还没说出口,她整个人就被孟见琛打横抱起。天旋地转间,她的双手不知不觉地环上他的脖子。   孟见琛把她抱回主卧的大床,在她耳畔轻声问道:“还闹离婚么?”   温热又危险的气息拂过她的耳朵,陈洛如一阵战栗,她像看着敌人一样看着他。   她的眼角有薄红色,愈发衬得她柔弱可欺:“我――”   他以食指堵上她娇艳的红唇,制止了她的发言,他说道:“再闹你就出去。”   陈洛如不说话了。   床头的灯被熄灭了,她被某人环在臂弯里,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法国大革命死于波旁王朝复辟,辛亥革命死于袁世凯复辟,金丝雀革命死于……不开空调? 第8章   清晨,金色的阳光被薄纱窗帘细细筛过,落入卧房的欧式纯羊毛地毯上,静音石英钟的指针悄悄指向了数字“七”。   美好的一天,从陈洛如的尖叫开始。   “咸湿佬!拿开你的猪蹄!”陈洛如醒来的时候,发现她枕在了孟见琛的胳膊上,而他的手臂横过她的小腹,不规矩的手掌卡着她的腰线。   孟见琛被陈洛如尖锐的叫声刺醒,她的手正拼命地掰着他的胳膊。   他下意识地往她使劲儿的地方看过去。   她睡觉爱乱动,真丝睡裙往上跑,这会儿睡裙的下半部分在她的腰际堆叠成褶皱,裙底风光一览无遗。   这一看还得了,直接坐实咸湿佬的罪名。   陈洛如连滚带爬从他怀里挣脱,一点儿贵族名媛的举止都无,她抄起一个鹅毛软枕拍他:“让你看!让你看!把眼睛闭上!”   还好她不是东北人,不然要是说“你瞅啥”,孟见琛恐怕会无意识地接一句“瞅你咋地”,到时候她还不得跳上天。   这么一砸,孟见琛彻底清醒了。   这叫早服务很到位,他顿时睡意全无。   这女人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给个破筐就趴进去下蛋。   孟见琛嘴唇的伤还没好,这日子怕是过着过着要残废了。   他伸出胳膊抵御着雨点般落下的枕头攻击,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一把将陈洛如又拽进了怀里。   “别闹。”孟见琛说道。   陈洛如抬起乌黑的脑袋,细眉微蹙,气呼呼地瞧他:“就要闹。”   “再闹亲你了。”他把她手里的枕头夺了下来,丢到床下。   “有本事你亲啊!”陈洛如才不信他这种鬼话,为了威胁她真是什么都说得出口了。   孟见琛垂眸看向她。   肌肤白里透红,眼睛灵动有神,浓密的羽睫像精致的鸦扇。   她上唇微翘,是漂亮的“M”形,即使不涂任何口红唇膏,也泛着樱花一样娇嫩的粉色。   趁着陈洛如眨眼睛的功夫,孟见琛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她唇上轻轻“啵”了一下。   陈洛如呆了,这、这这狗男人来真的啊!?   他刚刚是亲了她一口吗!?   陈洛如立刻嫌弃地抹了抹嘴唇,控诉道:“你干嘛?”   “你让我亲的,”孟见琛慢条斯理地下床,对她说道,“又不是没亲过。”   说罢,他就大摇大摆地去了盥洗室,留下呆若木鸡的陈洛如。   孟见琛并非趁陈洛如睡着的时候偷偷亲过她,她对他说的“亲过”有着清醒且深刻的记忆。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他们第一次接吻是在四年前。   那一年陈洛如尚在英国读高中。   威斯敏斯特公学位于伦敦市中心的威斯敏斯特教堂旁,由伊丽莎白一世在公元十二世纪建立,向来与英国王室渊源颇深,每年约有一半毕业生升入牛津剑桥。   与受贵族精英教育的陈洛如不同,她的姐姐陈漾简直是野蛮生长。   可就是这样一个姐姐,在年初与京弘太子爷孟见琛订了婚。   复活节假期,陈洛如回广东,第一次见到孟见琛这个“准姐夫”。   “这位是我未婚夫孟见琛,”陈漾向孟见琛介绍道,“这是我家小妹,大名陈洛如,小名。”   “你好。”孟见琛冲她点点头,言语间带一点礼貌的疏离。   “姐夫好。”陈洛如知道陈家攀上这门亲事不容易,小嘴抹了蜜一样甜。   “我和你姐还未结婚。”孟见琛提醒道。   陈洛如像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一样尴尬,顿时不知如何是处。   “叫哥哥就好。”孟见琛淡淡道。   “对,叫哥哥。”陈漾附和道。   陈洛如愣了愣,小脸微红,糯糯叫了声:“哥哥。”   于是陈洛如就这么认识了孟见琛。   那段时间,孟见琛三天两头就会到陈家来。   陈洛如的父母白日里在公司忙活,她姐姐陈漾是个到处浪的性子,常常不在家。   偌大的陈家只剩陈洛如一个小主人。   每次陈漾出去玩,都嘱咐陈洛如好生替她瞒着,能拖一阵是一阵。   孟见琛对姐姐倒是有耐心,她不在家,他就一直在陈家等。   陈洛如每每见他又到陈家来,都觉得他好可怜。   头顶青青草原,还对此事毫不知情。   假期结束后,陈洛如就回英国了。   再次回国,是暑假。   原以为她是来给姐姐当伴娘,没想到陈漾浪出事来了――婚礼前查出怀了孕,孩子跟孟见琛还没有半毛钱关系。   一家老小围着陈洛如,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要她代替姐姐嫁给孟见琛。   陈洛如那会儿刚刚成年,正打算过完暑假去剑桥报道,谁知就惹上这么大个烂摊子。   她爸妈说结婚请柬都发了,那么多政商界人士都知道孟陈两家要联姻,这事儿万万不能黄了。陈家不像孟家家世煊赫,谁知道嫁给孟见琛的是陈家哪个女儿啊。   再说,孟见琛本人也同意这件事了。   于是陈洛如被赶鸭子上架,稀里糊涂就跟孟见琛去香港注册结婚了。   之后,他们便去北京举行婚礼。   联姻是家族利益的结合,浪漫的欧洲古堡婚礼是不存在的,有的只是大佬云集的酒店婚礼。   两家人达成共识,要发挥这场联姻的最大作用,向世人昭告两家结成姻亲。   婚礼上,陈洛如就像一个任人观赏的玩偶一样可悲。   看吧,底下坐了那么多嘉宾,个个喜气洋洋地祝贺他们新婚快乐,可是他们却连她是谁都不曾在意――他们只要知道她是陈家的女儿就够了。   也许对孟见琛来说也是一样吧。   姐姐也好,妹妹也好,只要姓陈都可以。   婚礼仪式免不了新郎新娘互换对戒和接吻。   孟见琛牵过她的手,将那枚不太合适的婚戒套上陈洛如的左手无名指,同时低声询问道:“会接吻吗?”   陈洛如窘迫地摇了摇头。   “一会儿我来就好。”他嘱咐道。   在这之前,陈洛如对初吻有过一万种幻想,可偏偏却是第一万零一种――众目睽睽之下的表演。   司仪宣布:“请新郎亲吻新娘。”   孟见琛撩开她洁白的面纱,陈洛如僵硬得全身不能动弹。   他俯下身,覆上她的唇。   陈洛如大脑一片空白,傻傻地睁着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孟见琛吻得很温柔也很克制,仅在她唇上做停留。   亲吻持续了一分钟,嘉宾们的掌声也持续了一分钟,仿佛在称赞新郎和新娘是多么恩爱。   孟见琛松开她的唇,陈洛如腿脚一软,差点栽进他怀里。   他扶她一把,安慰道:“好了,结束了。”   经历了那场婚礼,陈洛如的初吻没了,她才深刻意识到她是被家庭牺牲的棋子,没有人在意她幸福与否。   尽管孟见琛对她态度温和,她还是没来由地厌恶他。   这个夺走她初吻的男人,不仅褫夺了她爱与被爱的权利,还将她葬送在了婚姻这座坟墓里。   她好讨厌他。   想到这里,陈洛如委屈极了。   这个坏蛋,刚刚竟然又亲了她一口!   这对陈洛如来说是最致命的羞辱。 第9章   在早餐房用餐的时候,陈洛如的脸颊上有一小抹浅浅的绯红。   她不跟孟见琛说话,只顾埋头吃饭。   厨子的手艺不错,也很讲究,深得广式早茶精髓。   叉烧包、流沙包、奶黄包等小包子松软可口,豉汁排骨、豉汁凤爪味道鲜美。   吴管家捧了一丛带着水珠儿的鲜花放到餐桌中央的水晶花瓶中。   这么大的别墅维护起来相当费心,每个房间的鲜花都日日换新,三百六十五天不间断,一年下来光鲜花一项的开支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太太,您吃着习惯吗?”吴管家问道。   “嗯。”陈洛如点点头,又夹了一小块萝卜糕放入碟中。   “这是新聘的粤菜大厨,要是不合您口味,我帮您换新的大厨。”   “不用换。”陈洛如在亲近的人面前爱耍小孩子脾气,可对外待人接物上并不苛刻。   孟见琛取了一块餐巾拭嘴,又用湿毛巾擦手。   他说道:“我要去公司了,今晚有应酬,大概十点到家,不用等我。”   陈洛如乜他一眼,心想他好大的脸,哪里来的自信她会等他回家?她巴不得他永远别回来。   “白天你要是无聊,可以出去逛一逛。”孟见琛又嘱咐道。   “哦?”陈洛如的脑瓜子快速转了起来,计划着怎么离家出走。   “出门带保镖,”孟见琛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小心思,“安全第一。”   果然,他对她哪有那么放心。   陈洛如“哼”了一声,没再回答了。   “太太,您的行李今天早晨送到了,要不要检查一下?”吴管家适时出来打圆场。   陈洛如想到她那一飞机的奢侈品,总算来了点儿精神。   见她兴致不错,孟见琛这才离开。   佣人们把陈洛如一箱又一箱的行李搬到了二楼衣帽间。   这个奢华的衣帽间足足有三百平米,衣柜、鞋柜、包柜、首饰柜,均用上好的红木打造。   衣帽间一尘不染,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木质香。   女佣拿剪刀拆开一个纸箱,从中取出一只被包装袋仔仔细细包裹好的包。   “当心点,”陈洛如接过这只包,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亲一口举高高,“这是我的小甜甜,Hermes Himalaya。”   爱马仕喜马拉雅铂金包,白加灰的颜色像极了喜马拉雅雪山。   这只包包由精选鳄鱼腹皮制成,皮质圆润饱满,手感极佳。   一只普通的喜马拉雅铂金包,市场价在八十万人民币左右。   陈洛如的这只是钻石搭扣,她特地去香港参加佳士得的拍卖会,花了近三百万港币才将这只包收入囊中。   陈洛如抱着这只包,在衣帽间四下搜寻,最终找了个最中央最显眼的位置。   她的个头有一米六五,垫起脚尖才将包包放上去。   陈洛如后退几步,打量着这只包包。   她是如此喜欢它,对它百看不厌――即使是用孟见琛的钱买来的,她对它也不会有丝毫成见。   女佣接连拆了几个大纸箱,里面都是爱马仕包,可见陈洛如对爱马仕的偏爱。   若是放在寻常人家,恐怕早已咋舌。可孟见琛家的佣人们对此见怪不怪,因为先生也常买。   这栋别墅里有不少物件和家具都带着爱马仕的LOGO,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几个箱子里的每一个包陈洛如都会亲自过目,并且按照颜色分类摆放。   整理衣帽间可是一件苦差事,她带回来两百多只爱马仕包,足以摆满一面墙。   陈洛如坐在衣帽间中间的软沙发上,一边指挥一边玩手机。   【陈洛如:我回国了。】   【陈筱:恭喜,祖国欢迎你。】   【陈洛如: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陈筱:怎么了?】   陈洛如发现女佣把Valentino包包放到了LV包包那里,立刻纠正道:“这个放在那儿。”   Valentino新设计的LOGO跟LV有点像,女佣会认错,可陈洛如错不了。   她继续跟陈筱抱怨。   【陈洛如:今天早上,他竟然亲了我一口!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筱:……】   【陈筱:一大早来我这里秀恩爱,你没事吧?】   【陈洛如:我要离婚。】   【陈筱:离啊,一纸诉状告他啊。】   这女人,就是作。   陈筱要是她的老公,一定连夜架设铁轨扛着火车来跟她火速离婚。   【陈洛如:不过得等夏天过去再说。】   【陈筱:……你家离婚还挑日子吗?】   【陈洛如:有个词叫“秋后算账”。】   【陈筱:有讲究。】   其实是因为夏天陈洛如还要吹空调。   【陈洛如: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要提前开始做准备。】   【陈筱:怎么准备?】   【陈洛如:你不是学法律的吗?帮帮我。】   【陈筱:我学的是商法,离婚归民法管。】   【陈洛如:我不管,你得帮我。你帮我看看怎么才能跟他解除婚姻关系。】   【陈筱:……我找找啊。】   不一会儿,陈筱发了一段话过来。   【陈筱:有下列情形之一,且调解无效的,法院应准予离婚:重婚或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的;实施家庭暴力或虐待、遗弃家庭成员的;有赌博、吸毒等恶习屡教不改的;因感情不和分居满二年的。】   【陈筱:他有吗?】   【陈洛如:有!】   【陈洛如:他虐待我!】   【陈筱:他怎么虐待你了?】   【陈洛如:他不给我吹空调!】   【陈筱:……】   【陈洛如:夏天这么热,不让我吹空调,四舍五入就是谋财害命!】   【陈筱:我觉得分居两年的说法都比虐待的说法有说服力。】   【陈洛如:那我可以用分居的理由提离婚吗?】   【陈筱:恐怕不行。你之前是因为在英国求学,迫不得已才分居。】   【陈筱:现在你跟他已经同居了,法官是有判断能力的。】   简言之,陈洛如提离婚就是无理取闹。   当京弘控股董事长独子孟见琛的太太有什么不好?   她老公孟见琛两年前回国,第一次在媒体上露面,整个网络都沸腾了。   帅气多金,温文尔雅。   男人嫉妒,女人疯狂。   如果不是戴了婚戒,他就是全国亿万少女的梦――有婚戒也拦不住女人想入非非。   陈洛如这么个作天作地的性子,两人还能在分居四年的情况下不离婚,想必孟见琛对她是真爱了。   除了这个解释,陈筱想不出孟见琛不离婚的理由,就像她想不出陈洛如非要离婚的理由一样。   【陈洛如:那我怎么才能跟他离婚?】   【陈筱:你慢慢想吧,我先去搬砖了。】   陈筱在北京一家券商做法务,每天忙得头昏脑涨,哪里有闲工夫来帮陈洛如断家务事。   【陈筱:对了,刚刚想起来,你们是在香港注册结婚的,不适用内地的法律。】   【陈洛如:被生活扼住了喉咙.jpg】   这边陈洛如还盘算着怎么跟孟见琛离婚,那边她老公已经到了京弘大厦。   西装革履的男人刚迈下奔驰迈巴赫S680,高骞就开始给他汇报工作。   一行人进了旋转门,员工们纷纷问好:“孟总早。”   早两年员工们私下里是叫他“小孟总”的,可这两年孟见琛在公司做出的成绩有目共睹,自然而然也就摘掉了那个“小”字。   “召开上年度股东大会的提示性公告已经发出,这次会议由您来住持还是刘董秘来主持?”   “他主持。”   “您需要在大会上做总裁述职报告。”   “让钱助理先写一份送过来。”   “南郊钢铁厂地皮的竞标书做好了。”   “嗯,给我看看。”   高骞将竞标书递给孟见琛,又为孟见琛按下电梯。   趁着他看材料的时候,高骞继续说道:“天禧游乐场项目即将投入试运营,岭盛的陈总邀请您出席剪彩仪式。”   “哪个陈总?”孟见琛翻了两页标书,随口问道。   岭盛置业的高层十个有六个姓陈,孟见琛哪里分得清。   “就是……”高骞顿了下,没好意思说出口。   电梯“叮”了一声,门开了。   孟见琛踏入电梯,高骞随后。   “陈漾陈总。”高骞观察着孟见琛的脸色,暗自叫苦。   一边是他的上司孟总,一边是孟总的大姨子陈总,他夹在中间难做人――偏偏孟见琛和陈漾之间还有点儿不能为人说道的过去。   孟见琛一时无话,狭小的电梯间里盘旋着低气压,令高骞如芒在背。   到了五十八层,孟见琛迈开长腿,走下电梯,这才说道:“让太太过去,她们姐妹情深,是时候见见面了。”   主意倒是个好主意,避免双方见面时的尴尬。   可高骞又犯了难,“要是太太不肯去怎么办?”   就陈洛如那个脾性,孟总说的话她都不肯听,又怎会听他一个总秘的话。   “她应该愿意去。”这话说完,隔了三秒,孟见琛又补了一句,“你让人买个包送来,越贵越好。”   这话说得淡定,可高骞咂摸出了点儿味道来。   孟总这是没底气么?竟然还要靠包贿赂太太? 第10章   提到买包,高骞又有话说了:“孟总,昨天海关盘查了太太的行李,交了一千一百五十三万人民币的关税。”   所以陈洛如的行李今天早上才送到家,海关昨天可是忙活了一天。   旅客带一两个包包自用,海关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   陈洛如带回几百只包包和各类昂贵物品,不申报关税实在说不过去,否则会有走私奢侈品的嫌疑。   好在她有个财大气粗的老公替她打点一切,不然海关得把她扣下来关进小黑屋了。   孟见琛闻言无奈一笑,倒也没说什么。   高骞只觉得这个笑容里包含着无尽的宠溺――补交一千多万的关税是什么概念?这些东西的原价起码是这个数字的好几倍。   买包的钱也好交税的钱也好,都是孟见琛给她出的。   孟总得多疼爱她才能纵容她这样挥霍无度的行为啊。   哎,高骞只恨自己不是陈洛如,这女人上辈子是拯救银河系了吧。   投胎技术哪家强,陈家洛如最在行。   高骞跟着孟见琛进了总裁办公室,这里窗明几净,窗前的万年青郁郁葱葱,叶子纤尘不染。   孟见琛突然问:“京弘生物最近什么情况?”   京弘生物是京弘旗下的全资子公司,是孟见琛回国后一手创立的。   孟见琛当初以京弘控股作担保,用近百亿的价格操刀收购了国资委名下的荣阳药业,董事会内部对这起“蛇吞象”的收购案褒贬不一。   荣阳药业近些年来效益节节下滑,只徒有老字号制药厂的名头。   为国接盘固然伟大,可京弘是以盈利为目标的企业,不是慈善机构。   孟见琛在董事会上慷慨陈词,说京弘生物以研发first-in-class型药物及疫苗为目标,他本人在美国就读于生物医药专业,在这方面算是半个行家。   此次收购完成,京弘生物可以接手荣阳药业旗下的研发管线和设备厂房,国家也会相对应地给予一定扶持,这比京弘生物白手起家从头做起要好很多。   这些话在董事会听来完完全全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梦想谁都有,可想要实现这个梦想太难。   国内目前所谓的“创新药”基本上都是me-too或者me-better型药物,做first-in-class首创药的难度不亚于上青天。   简言之,就是以市面上现有的药物作为先导物进行研究,找到不受专利保护的相似化学结构,避开“专利”药物的产权保护,药效和同类突破性专利药物相当。   只能说是一种更为“狡猾”更为“流氓”的高级仿制药。   国际头部医药公司,每年在研发上的支出是一笔天文数字。   几十亿美元几十亿美元地砸钱,才能研发出几款为数不多的首创药。   未来京弘生物能否做出有价值的创新药是一个未知数――即使成功后的利润庞大得惊人。   这种项目投入大、风险高、周期长,可能钱烧光了连个水花都见不着。   所以董事会那帮人不看好京弘生物的前景,最后还是董事长孟祥东力排众议,拍板做下决议。   孟家在京弘持股比例超过百分之五十,真想做什么事没有做不成的。   虽然会被诟病为大股东侵害小股东权益,但真给股东们赚到钱了,他们反而会像得了健忘症一样忘了这茬。   高骞连忙在平板电脑上找出京弘生物的近期报告,说道:“目前CS21840、CS22674、CS22907三款药品已进入临床前研究,CS17132刚拿到临床批件,即将进入临床一期的研究。”   “嗯,时刻跟进。”孟见琛的眼神晦暗不明,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前,俯瞰脚底的车水马龙。   *   陈洛如在衣帽间忙活了半天,总算把她的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即使大部分时间都是佣人在帮她收拾,可她还是好累。   除了之前上学时在工作室做设计作业,她很少那么辛苦。   陈洛如坐在沙发上,一手捏着茶杯耳朵,一手用茶匙搅拌杯中的阿萨姆奶茶。   喝茶的讲究很多,茶匙应该在6点和12点的位置之间来回移动,不能转圈圈,更不能碰到杯沿,叮叮当当的声音是很失礼的。   “太太,您的琴放到哪里?”吴管家问道。   陈洛如掀起眼皮,一架金色的竖琴映入眼帘。   镀金的琴身上有精美的欧式古典雕花,长短不一的琴弦错落有致地排布在琴梁上。   这架双踏板竖琴从德国的琴行购入,价值十三万欧元,47弦的广阔音域足以演奏任何曲子。   陈洛如从十岁开始跟着香港的竖琴老师学习竖琴,香港富人阶级的孩子不再偏好钢琴、小提琴这样随处可见的乐器,他们需要更有格调的乐器来衬托身份。   一款入门级竖琴的价位大约在十万左右,这足以将普通家庭拒之门外。   竖琴的小众造成音乐老师的短缺,在小点儿的地方,一个城市都未必能找出一个合格的竖琴老师,想找人给竖琴调个音换个弦,更是难上加难。   陈洛如上一节两小时的竖琴课要花三千港币,每奏出一个琴音都是金钱哗啦啦流淌的声音。   “有琴房么?”陈洛如问。   “这个真没有,”吴管家说道,“您需要的话,我帮您改一间出来,不过可能要等几天。”   “那就找个空房间先放着吧。”   吴管家回头对佣人吩咐道:“把琴抬到负一层。”   陈洛如放下茶杯,问:“这里还有负一层么?”   “负一层是休闲娱乐区,一层是公共区,二层是生活区,楼顶还有一个空中花园,您有空可以请朋友来喝茶聊天。”   陈洛如想了想,说道:“带我去负一层看看。”   “好的,太太您这边请。”   乘电梯来到负一层,陈洛如不禁感慨,孟见琛也太会享受了。   小型酒吧、私家影院、室内泳池、健身房都不算什么,竟然还有保龄球室和台球室。   “太太,您可以在这里做SPA。”吴管家指了指一个女佣,“她叫小柔,专门学习过。”   平日里吴管家很少安排小柔做粗活,因为要养手,手指粗糙可做不来这个。   陈洛如:“那一会儿帮我做一个。”   反正关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好好享受一把。   琴放置好后,负一层的SPA间只留了陈洛如和小柔两人。   陈洛如脱了衣服裹着浴巾趴到水床上。   小柔用手掌搓热精油,抹到她的后颈处,接着便开始轻柔地按压。   她的手法不错,既没有弄疼陈洛如,又帮她缓解了肩颈的压力。   陈洛如平日里没少保养,全身肌肤白嫩水润。她后腰有两个浅浅的腰窝,两条腿笔直均匀,该长肉的地方也不含糊。   “太太,这个力度可以吗?”   陈洛如点点头,惬意地眯上眼,问道:“你平时也帮他做么?”   这个“他”,除了孟见琛还有谁呢。   小柔回答道:“先生不爱做这个。”   陈洛如轻轻“哼”了一声,谁信呀,不爱做还特地搞个房间找个人来,背地里指不定享受过多少次呢。   整个SPA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陈洛如舒服得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人了。她去浴室冲洗一番,换上衣服出了房间。   路过某个房间时,陈洛如觉得这个房间很眼生,刚刚吴管家似乎没跟她介绍过。   她试着去开那扇房门,却发现打不开。   “太太,您睡醒了。”小柔突然出现。   “这房间里是什么呀?”陈洛如问。   “这个房间先生从来不让我们进,只有他的指纹才打得开。”小柔解释道,“所以我也不知道。”   陈洛如这才发现这扇门上了指纹锁。   不让人进?难道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陈洛如没什么兴致去发掘孟见琛的私人喜好,她慢悠悠地上了楼。   *   晚上十点,孟见琛到家的时候,陈洛如正躺在床上看书。   封面上写着“Shakespeare Sonnet”――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孟见琛解开西服扣子,“说了不用等我。”   陈洛如没好气道:“谁等你了,睡不着不行啊。”   今天下午睡了那么久,这会儿她精神好得很。   孟见琛轻嗤,拎着一个纸袋走到床边,递到她面前。   陈洛如放下书,接过纸袋,打开盒子,里面躺了一只粉色的小手包,还配了三只可爱的小毛球挂坠。   这是FENDI的限量款手包,她在伦敦没买到,也不知孟见琛是从哪里搞来的。   她强压住想要上翘的嘴角,故作矜持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送老婆礼物还需要理由吗?”孟见琛说道。   陈洛如抬起晶亮的眼睛瞧他:“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她在心底欢呼雀跃,想抱着这只包包转圈圈。   “你想不想见你家人?”孟见琛佯作无意地问。   陈洛如一听,立刻问道:“我可以回家了吗?”   孟见琛将外套挂上衣架,“你姐现在在北京,你不知道么?”   “我哪知道啊。”陈漾天天飘忽不定,自打生了儿子后,才安分不少。   “下周你姐会给京郊的游乐场剪彩,”孟见琛脱了西服外套,悄悄地观察陈洛如的反应,“那里有亚洲第三大的摩天轮,你想去玩么?”   “我要去。”提到玩,陈洛如哪里还想得了那么多,一口就答应了。 第11章   第二天上午,陈洛如给陈漾打了个电话。   “喂,阿姐。你在北京吗?”   “嗯,刚到。”陈漾那边听上去很忙,时不时有人来跟她说话,一口一个“陈总”,应该是在办公务。   “你在哪呀?”陈洛如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手拿手机,另一手正在享受美甲服务。   “在分公司这儿。”陈漾的声音飘远了些,陈洛如隐隐听见她说了句“合同递给我”。   “礼礼在吗?我想他了。”陈洛如说道,“我给他从英国带了礼物。”   礼礼是陈漾的儿子,也是陈洛如的外甥。   虽然他的到来令陈家上下措手不及,但到底是陈家血脉,他聪明又可爱,陈家一家老小都很喜欢他。   “他在家呢。”陈漾说道,“咱妈舍不得我带着他到北京来,说北京气候差,对礼礼身体不好。”   陈洛如:“……”   什么叫偏心?这就叫偏心!   舍不得让孙子来北京,却狠心把闺女嫁到北京,还不让她回家!   陈洛如不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陈家亲生的闺女。   礼礼大名陈斯礼,现年三岁,生父不详。   陈漾以前是出了名的爱浪,当初她怀孕后,历任男友在检验机构排长龙等着认领儿子,只想父凭子贵。   结果倒好,一个都不是。   据陈漾本人交代,八成是在纽约一夜情的时候怀上的――至于一夜情的对象,夜里太黑没看清长啥样。   陈家父母气不打一处来,非要拉着她去医院把孩子给流了。   可陈漾那会儿吃了美利坚的洗脑包,认为堕胎反人类反社会。   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怎么能说流就流呢?   陈洛如为她阿姐担忧,怀了个不明不白的孩子,跟孟家的婚事也吹了,以后再带个拖油瓶,她这辈子还嫁得出去么?   陈漾却说:“干嘛非要结婚?不结婚女人就没意义了么?我有了自己的孩子,还要什么男人?”   好吧,结婚与否是个人选择,陈洛如不该瞎操心。   陈洛如又说:“阿姐,纽约什么人都有啊。那男的是白人或者黄种人还好,万一是个黑人怎么办啊?”   陈家父母一想到陈漾要生个酱油色的孩子出来,就快要心肌梗塞晕过去。   陈漾差点尖叫出来:“陈洛如!你这是Racis.m(种族歧视)!”   陈洛如:“……”   敢情她阿姐不仅吃了堕胎禁令的洗脑包,还吃了白左政治正确的洗脑包。   问题是这孩子以后得在中国成长,中国不是移民国家,一个黑人小孩多多少少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在陈漾的再三坚持下,孩子可算是保住了。   直到礼礼出生前一刻,陈家父母还在产房外拜送子观音祈祷孩子千万不要是酱油色的。   礼礼长得白白嫩嫩,发色瞳色都是黑色,生父应该不是黑人。   他五官很洋气,陈洛如一直怀疑他带一点混血基因。   礼礼出生后,陈漾一夜之间成熟了起来。   单身妈妈是非常辛苦的,懂得生活不易,才能有爱心和责任心。   出月子后陈漾就老老实实回公司上班给礼礼挣奶粉钱了,这几年也不出去瞎玩了。   她接手了公司不少事务,天天忙得很。   “阿姐,周一我要去参加那个什么游乐场的剪彩活动,需要准备什么吗?”   陈漾笑,孟见琛这老狐狸,居然把这烫手山芋扔给她妹妹,真是一招好棋。   “不用准备,不需要你来剪彩。”陈漾说道,“晚上有一个宴会,记得打扮漂漂亮亮的。”   “知道了。”   “我这边忙,先挂了。”   “嗯,好的。”   *   剪彩当天,陈洛如一早就起床开始收拾了。   这些日子她跟孟见琛睡一张床,他没对她动手动脚。偶尔早上醒来发现两人抱在一块,陈洛如也不会大惊小怪了――她只会一jio踢醒他。   化妆师和造型师已经在化妆间等她了。   陈洛如底子不错,不需要太多修饰,化妆师直夸她皮肤好。   妆容很快就完成了。奶油肌,小山眉,果冻唇,镜子里她娇俏动人,宛若二八少女。   造型师给她做了一个简单的盘发,挑了一款Dior的香槟色欧根纱小礼裙,搭上一套梵克雅宝的高级珠宝,最后换上一双Jimmy Choo金色闪粉高跟鞋。   一套下来,陈洛如就是整条街最靓的崽崽。   打扮完毕,陈洛如准备出发。   司机从车库开了一辆宾利mulsanne出来,正在门口等她。   别墅的车库在负二层,陈洛如去瞧过一次。   那里停了三十多辆豪车,从商务车到跑车应有尽有。   男人嘛,没有几个不爱玩车的,孟见琛也一样。   一小时的车程后,他们顺利到达了位于京郊的天禧游乐场。   这个游乐场的项目启动于三年前,总投资额高达300亿,是一块大蛋糕。   京弘和岭盛是最大股东,各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当地区政府持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剩下的由十几家公司瓜分。   剪彩仪式在户外举行,游乐场的一片空地被布置成了会场,有几家媒体记者已经到了。   红毯两边摆满了各色花篮,陈洛如踩着红毯走过去,被工作人员引入VIP坐席。   这次来了不少重量级嘉宾,前面两排是给区领导和几家大公司的高层坐的。   以陈洛如的身份,就算坐第一排也无可指摘。但是她怕晒,所以她挑了个VIP坐席最靠后的边角位置,这里正好有一小块阴凉。   不一会儿,陈洛如见到一个女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向正前方。她穿了一身利落的米色西服套装,脚踩高跟鞋,一侧长发被拢至耳后,露出一枚精致的耳环。   工作人员正在跟她交谈,她面容镇静,时不时偏过头跟工作人员嘱咐几句――很难想象这个职场女强人是陈洛如那个曾经浪到没边的姐姐陈漾。   整个仪式没什么太多乐趣,领导致辞、高层致辞完毕后才是剪彩。   剪彩仪式结束之后,众人纷纷鼓掌,准备散会。   陈洛如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因为陈漾之前说活动结束后会来找她。   于是陈洛如就坐在原地玩手机,消消乐玩得正开心,她突然发现裙子边角绷紧了一块。   陈洛如抬头一瞧,有个年轻女孩站在走道里跟人说话,一只脚踩上了她的裙子还毫无知觉。   陈洛如出声提醒道:“不好意思,你踩到我裙子了。”   可能是她声音小,那女孩根本没反应,另一只脚也踩了上来。   太阳开始移动,最后一小片阴凉也没了。   陈洛如被晒得心里发慌,她直接站了起来。   裙子从对方脚底滑了出来,女孩这才回过头,发现陈洛如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在玩手机。   她是某个小投资方家的千金,打小骄横跋扈惯了。陈洛如是个她从未见过的小姑娘,还坐在最后一排,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卒。   她想到刚刚自己差点栽倒,顿时来了火气,伸手推了陈洛如一把:“你眼睛瞎吗?没看见我站在这儿?”   陈洛如被这么毫无防备地一推,脚底高跟鞋没踩稳,脚崴了一下。   脚踝处传来一阵疼痛,令她不禁皱起眉头。   那女孩身边的人跟着附和道:“快点儿道歉!”   陈洛如刚想跟对方理论,只听见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啪”――是扇耳光的声音。   陈漾甩了甩手,那个女孩捂着脸,一脸茫然地看着陈漾。   陈漾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妹妹给你道歉?” 第12章   陈漾下手不重,只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   方才她走过来的时候,整件事的过程被她尽收眼底。   陈洛如平时专门在家窝里横,出了门就是个妹妹。   她打小接受贵族精英教育,这种名媛淑女范儿的女孩,能动口绝对不会动手――太有损格调了。   可陈漾是什么人?小时候一条街的熊孩子都怕她。   她不光蛮横,还很无理,路见不平伸手就打。   这几年她的暴脾气收敛了不少,可骨子里那股野性是泯灭不了的。   现在瞧见她家小妹被人欺负,她咽不下这口气。   陈洛如翘起崴了脚,叫了句“阿姐”。   “你痴线呀?”陈漾说道,“她推你你就不会推回去吗?”   陈洛如:“……”   难道狗咬人人还咬狗么?当然,陈洛如不会这么说。   陈漾是为她出头,虽然手段狠了点儿,但是效果立竿见影。   那女孩捂着脸吞吞吐吐好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阿姐,我们走吧。”陈洛如说道。   陈漾这才搀着陈洛如离开。   两人来到园内酒店的房间,医务人员帮陈洛如查看一番。   脚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陈漾中午有应酬,下午还要陪人逛游乐场,没法在这照顾她。   “阿姐,你去忙吧。”陈洛如说道,“外面那么晒,我还不如在酒店睡觉。”   下午四点,陈漾终于回来了。   她忙了一天筋骨疲乏,陈洛如挪了下窝,让陈漾躺到床上来。   小时候陈洛如常常跟陈漾一块儿睡,姐妹俩偶尔也会闹别扭,但闹完之后又很快和好如初。   外界知道一点内情的人猜测姐妹俩为了孟见琛反目成仇,可事实上,姐妹俩关系好得很――换句话说,为了个男人搞得姐妹阋墙,不值当。   陈漾在这件事上对陈洛如一直有愧。   陈洛如在其他女孩自由享受恋爱的年纪为姐姐背锅嫁给孟见琛,牺牲巨大。   陈漾本来就不喜欢孟见琛这个人,也不知婚后妹妹过的是什么鬼日子。   姐妹俩聊起了天。   “他有没有欺负你?”陈漾问。   “有。”陈洛如信誓旦旦地点头。   陈漾一听,这还了得。   这孟见琛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怎么欺负你了?”陈漾摆出一副“姐姐为你做主”的架势来。   “前几天,他亲了我一口。”陈洛如委屈极了。   陈漾:“亲你一口?”   陈洛如指了指嘴唇,更委屈了:“亲的这里!”   陈漾:“……”   她伸手摸了摸陈洛如的额头,问:“,你没事吧?”   她怀疑她妹脑子坏了。   可陈洛如脸上的表情坦坦荡荡,分明就是受了委屈。   陈漾沉默片刻,这才问道:“你们俩……不会还没一起睡过吧?”   “睡啊!天天一起睡!”陈洛如想起这个就来气,狗男人居然用关空调威胁她。   陈漾:“我是说,你们那个过吗?”   陈洛如:“哪个?”   陈漾伸出两只手拍了拍,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陈洛如了然,她义愤填膺地说道:“当然没有了!”   孟见琛要是敢跟她那个,她就跟他离婚!   陈漾:“……”   结婚四年没上过床,孟见琛是个狠人。   说实话,她很担忧陈洛如的婚姻状况。   两家联姻,双方本就没有感情基础,这种事婚前避一避也就算了,婚后是怎么也躲不过的。   就算各玩各的,那两人也必须得有亲生的孩子,这是联姻稳定性的保障。   孟见琛不肯碰陈洛如,问题很大。   陈漾早已不像陈洛如那般小孩子心性,她现在考虑的东西更多。   “,你知道夫妻得过夫妻生活吗?”陈漾问道。   “知道啊,”陈洛如说道,“可我不想。”   “为什么?”   “我不喜欢他。”   “你们已经结婚,这是没办法的事。”   陈洛如秀眉紧蹙:“那我跟他离婚不就好了。”   “离婚?”陈漾反问。   “对啊,我打算跟他离婚。”陈洛如讲得理所当然,似乎“离婚”对她来说就像过家家一样简单。   “陈家和孟家现在是战略合作伙伴,你想离婚,陈家不会答应。”陈漾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孟见琛深知个中利害,他也不会答应。”   “他不答应我就去法院告他。”   “,听阿姐一句劝,跟他好好过日子。”   “阿姐!”陈洛如埋怨道,“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爸妈了!”   “,生在这样的家庭,你没有什么选择权。就算不嫁给他,爸妈也会安排你嫁给别人。孟家好歹家大业大,孟见琛也算得上一表人才,与其嫁给旁人,不如嫁给他。”   陈洛如气得翻了个身:“他那么好当初你怎么不肯嫁?”   陈漾哑然。孟见琛这人各方面都很完美,但陈漾知道完美不一定是真完美,也许只是善于伪装。   她四年前就发现他冷心薄情,所以他就算再不喜欢陈家的女儿,也可以一口应下婚事。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陈漾失笑,她决定换个话题,“我家这么漂亮,你勾勾他,不信他还把持得住。”   陈洛如侧过身,疑惑地看她。   “要不要阿姐教你几招?”陈漾拉过她的手,意味深长道。   “什么嘛……”陈洛如脸色通红。   陈洛如不是对勾引孟见琛有兴趣,而是因为她十五六岁的时候,最爱缠着陈漾听她讲她和历任男友的爱恨纠缠。   当然,讲到“重点”片段,陈漾都会略过。陈洛如不满,她最想听这个了。   “等你长大点儿,有了男朋友自然就懂了。”陈漾拍拍陈洛如的小脸蛋儿。   可谁知,陈洛如刚长大成人,连个男朋友都还没来得及物色,就被打包嫁给了孟见琛。   为了弥补少女时代的遗憾,陈洛如想听听陈漾的密辛。   这是姐妹间咬耳朵的私房话,陈漾倾囊相授,听得陈洛如脸红心跳。   “你回去找他试试。”陈漾说道。   “不要嘛……”陈洛如扭捏道。她用手捂着脸,指缝里露出两只乌黑的眼睛。   “你会爱上这种感觉的。”陈漾神秘一笑。   陈洛如今年二十二还没跟男人亲密接触过,确实是有那么点儿好奇。   可一想到对象是孟见琛,她赶忙摇摇脑袋。   狗男人,才不跟他试呢!   休息到六点钟,陈漾换了一套黑色绸缎裙,烈焰红唇很是明艳。   她作为这场晚宴的半个主人,得提前过去。   而陈洛如还不慌不忙地坐在镜子前让化妆师和造型师帮她打点。   她换了一套星空紫渐变的晚宴Look,腰畔有金箔染织蕾丝花,烟色的长纱裙摆遮住脚踝。   她的黑发被卷出温婉的波浪,整个人犹如一朵盛放的紫莲花。   磨磨蹭蹭到七点半,陈洛如才下电梯去酒店一层的晚宴现场。   来参加这场晚宴的,大多是天禧游乐场项目的关联方。   这个项目由京弘牵头、岭盛承建,还有当地政府保驾护航,地铁和高速直接修到游乐场门口,承接京津冀三地的客流,讲道理是稳赚不赔的。   三年前项目募资时,多少家公司虎视眈眈想跟着分蛋糕。   在这个圈里,光有钱没用,得有门路让别人带着你上船。   这就是陈家当初挤破脑袋也得挤入圈的原因之一。   现在岭盛轻轻松松能拿下五分之一的股份,别的公司拼了命托关系能拿个百分之一二的投资额就喜滋滋了。   陈洛如款款步入红毯,她一个人过来,没什么人帮衬。   可她长得漂亮、容姿优雅,周围男士频频回首,猜测她是哪个投资方家的千金。   这是陈洛如归国后第一次在圈里公开亮相,当初结婚时她还是个半大孩子,没人认出她很正常。   这些人猜了一阵子便不再关注她了,全因晚宴现场有重量级人物――京弘控股的总裁孟见琛。   他今天上午没来参加剪彩仪式,晚上却空降晚宴,令人振奋。   陈洛如在幢幢人影中瞧见孟见琛长身玉立,不禁怀疑这又是孟见琛给她挖的坑。   她知道他不来所以才过来,他倒好,一个招呼不打就来了,这下陈洛如不想陪他演戏都不行了。   陈洛如在家爱小打小闹瞎折腾,出门在外绝不会任性。   在人前必须给足两家人脸面,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上流社会。   孟见琛正在和人交谈,他手中的高脚杯盛着淡金色的香槟酒,手腕上是一款江诗丹顿铂金表――像他这样身份的人从来不需要看时间,都是直接问秘书,可这并不妨碍他需要一款衬托身价的腕表。   他品貌非凡,言谈举止间带一种挥斥方遒的气度,旁人见了都得称赞孟家后生可畏。   孟见琛的余光瞥见陈洛如,他轻抿一口香槟,打算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陈洛如拎着裙子去找陈漾,她不想那么早跟他手挽手假装好好夫妻。   谁知刚走到场地边缘,她突然被一个面带凶相的中年贵妇挡住去路。   仔细一瞧,旁边还有今天被陈漾打了一巴掌的女孩。   妇人嗤笑,这姑娘在偌大个晚宴现场都无人搭理,可不就是陈家哪个旁系的小辈么?陈漾惹不起,这小兔崽子她们还是惹得起的。   陈漾扇她女儿一巴掌,她就替女儿扇回来。是陈漾先动的手,休怪她翻脸无情。   陈洛如察觉到来者不善,并不想多做交涉。   没想到那妇人直接拉住陈洛如的手臂,扬手就要打她――   陈洛如躲不及,下意识闭眼,那巴掌却迟迟未落下。   熟悉的男嗓在耳边响起:“这位女士,您要对我太太做什么?”   陈洛如茫然地睁开眼,孟见琛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   他一手攥住那妇人的胳膊,另一只手有力地握上她的纤腰。   在招摇的灯光酒色里,他挺拔的侧脸犹如神o一般,她不禁晃了神。 第13章   被打的女孩名叫葛菲菲,是津阳国际董事长葛建民的爱女。   陈漾扇了她一巴掌,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回去之后就找自己的父母告状。   听女儿哭哭啼啼告状说被人给扇了耳光,她妈妈方珍顿时火冒三丈。   葛菲菲是方珍的心头肉,她骄纵的性子一大半是被她妈妈惯出来的。   方珍问:“谁打你了?”   葛菲菲道:“就是那个陈漾。”   葛建民权衡利弊,说道:“这亏吃了就吃了,下次见到陈漾你绕着走就行了。”   方珍却不服气:“凭什么呀!岭盛又怎么了?广东的地头蛇,还敢在天子脚下撒野?”   葛建民:“人家一正儿八经的企业,怎么就地头蛇了?”   方珍:“他们不过是嫁了个闺女到孟家,还指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陈家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骑到别人头上了。”   葛菲菲委屈道:“我又没怎么她妹妹,凭什么她伸手就打人啊!”   “陈家一家老小上百口人,她妹妹多了去了,还不知道是哪个旁系的小杂种呢!”方珍安慰道,“今晚妈妈一定帮你把这个理儿讨回来。”   葛建民叹了口,他点了一支烟,说道:“你们娘儿俩能不能消停消停。商场讲究和气生财,哪有四面树敌的。”   方珍一把夺下他的烟,训斥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咱娘儿俩在外面受气啊!”   葛建民一时无话。   只有她娘儿俩在外欺负人,哪有被欺负的理儿啊。   这么多年,葛建民还能不了解这娘儿俩什么秉性么?   葛建民不是不想帮女儿,关键问题是津阳国际现在不比当年。   津阳国际早年在天津港做进出口外贸,这几年国际贸易形势不明朗,津阳国际开始发展其他业务。   对京弘这样的巨无霸集团企业来说,几十亿规模的投资算不上什么,就连开业试运营这么重要的日子,孟见琛也是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   可对津阳国际来说,这个项目是近年来最大的一笔投资,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   现在,别说如日中天的京弘,就连后起之秀的岭盛他们也招惹不起。   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一点小事不弄得鸡飞狗跳不肯善罢甘休。   葛建民懒得管她们娘俩儿,取了一支烟就出门了。   没想到,这娘儿竟然真的打算在晚宴上拿陈洛如撒气。   那方珍想扇陈洛如一巴掌,却被一个男人劈手制止。   她刚要破口大骂,却发现这男人竟是京弘控股的总裁孟见琛。   这也就罢了,刚刚孟见琛叫那个小兔崽子什么?   太太?她竟然是孟见琛的太太?   方珍是柿子捡软的捏,她以为陈洛如只是陈家一个无名小卒,可谁曾想过她居然就是陈家嫁给孟家的那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儿。   这下她才意识到捅了大篓子了,只恨自己有眼无珠,被怒火烧光了理智――陈漾的妹妹是很多,可亲妹妹就一个,还是陈家最最娇贵的那个。   “孟总,我们只是想请您太太去那边喝酒小叙。”方珍连忙松开抓着陈洛如胳膊的手,满脸堆笑道,“您看我女儿跟您太太差不多大,她们一定有很多话可说。”   葛菲菲被突然出现的孟见琛惊呆了,愣了几秒才附和着点点头:“是啊,就是这样。”   孟见琛敛下眼睫,看向陈洛如。   她正抬起胳膊检查,她生得俏嫩,胳膊内侧被抓出好大一块红印子。   他轻启薄唇,沉声问她:“是这样吗?”   陈洛如越想越生气,那巴掌都要打到她脸上了,现在她们竟然还想装作无事发生。   十八岁以前,她被陈家上下娇养着。   十八岁以后,孟见琛又对她包容至极。   谁还不是个小公主了?凭什么要受这等气?   现在孟见琛有给她撑腰的意思,她可不得顺着杆拼命往上爬么?   “我跟她可没话说,”陈洛如说道,“她们不打我就谢天谢地了。”   这下那母女俩瞬间面如土色,方珍赶忙说道:“这都是误会!误会!”   葛菲菲也急了:“我们怎么会打人呢?又不是野蛮人!”   这话就有意思了,打人的人是野蛮人,那她姐姐陈漾是什么?   拐着弯地骂人,万一让陈漾听到这话,估计抬手又是一巴掌,还要骂上一句:“我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   孟见琛发出一声低笑,面上仍是宽和的表情,他道:“我太太年纪小,不懂事,请多担待。”   母女俩松了口气,孟家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儿子说话做事都沉稳有度。   哪像陈家那个野路子一言不合就打人呢?   “不过――”孟见琛顿了顿,缓缓说道,“您偏心您家女儿,我也偏心我家太太。”   他渐渐敛容,眸子里像是淬了霜:“日后若有什么事,孟某也不敢保证做到一碗水端平。”   此话一出,方珍立刻神色大变。   日后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公司合作的那些个事了。   津阳国际是托了京弘高层的关系,才得以拿下天禧游乐场3%的投资额度。   本以为傍上京弘这条大船,公司发展就能顺风顺水高枕无忧了。   可现在孟见琛发了这样的话,以后要是还有什么项目,京弘还会带上津阳国际吗?   京弘控股在圈里是一颗参天大树,无数公司都渴望得到它的庇护。   股市里有“京弘概念股”的说法,京弘一有什么动向,上百家公司都得牵一发而动全身。   没有了津阳国际,京弘控股还会有“津阴国际”。   可没了京弘控股,津阳国际上哪去找一家“京绿控股”呢?   这话听得陈洛如心底美滋滋。   偏心就偏心了,还需要理由么?不服你来打我呀~   如果她身后有一只小尾巴,那现在估计已经乐得翘上天了。   难得地,她挽住孟见琛的胳膊,甜甜地撒娇道:“老公,这里好无聊,我想去那边看看。”   孟见琛点头微笑道:“好,都听你的。”   说罢,孟见琛便揽着她的腰离开了,只留下一对呆若木鸡的母女愣在原地。   孟见琛走到哪都是焦点,方才角落里这件不起眼的冲突早已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这下大家发现他身旁的年轻女孩竟然就是他那从未露过面的太太,马屁自然蜂拥而至。   “孟总,您太太真是年轻又漂亮,刚刚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了呢。”   “听说孟太太之前在国外留学,我女儿要是有您一半优秀我就心满意足了。”   “孟太太,您周末有空吗?前些日子我刚得了一幅莫奈的油画,想请您到我家品鉴一二。”   ……   一路下来,陈洛如被这些彩虹屁吹得晕晕乎乎。   直到晚宴散场,还有不少人围在她身边献殷勤。   人都是有虚荣心的,陈洛如第一次发现,原来做孟太太比做陈家小小姐风光更甚。   司机将车开到酒店门口,打开车门请陈洛如上车,孟见琛随后。   上车后,孟见琛问道:“今天玩得开心吗?”   陈洛如靠着椅背,侧过脸瞧他,轻轻点了点头,但她很快又摇了摇头:“我今天没有去游乐园玩,不开心。”   “那你下午干什么了?”   “在酒店睡觉。”   “……”   孟见琛清了清嗓,对司机嘱咐道:“先不回家,去B区。”   车子顺着园内的路一直开,拐了几个弯,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今夜月疏星淡,晚风习习。   摩天轮巍然耸立,像一个沉默的黑色巨人。   现在是十点,园区早已停止运营,四下里黑漆漆的一片。   陈洛如仰头问道:“你就让我看这个?”   孟见琛没说话,三分钟后,有几个工作人员赶了过来。   “孟总,太太,这边请。”工作人员打开铁栅栏,躬身请他们进去。   摩天轮霎时被点亮,金色的光芒闪耀着,犹如一轮巨大的太阳。   风的问候,树的诉说,都被笼上了一层不切实际的浮光。   孟见琛先踏入玻璃客舱,然后伸出一只手,将陈洛如牵了上去。   摩天轮缓缓转动,带动客舱升空。   陈洛如趴在玻璃上,激动得像是找到了妈妈的小蝌蚪。   她望着远方的帝都夜景,这城市那么大,现在却那么小,像一枚发光的电极板躺在广袤的大地上。   这是为她一个人转动的摩天轮吗?   “喜欢吗?”孟见琛不知何时靠近她的身后,说话间湿热的气息划过她的后颈。   “喜欢。”陈洛如的眼底映着碎落的灯光。   孟见琛环上她的腰,陈洛如身体陡然一僵,可随后便也慢慢放松了。   反正都被他搂一晚上了,计较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意义了。   孟见琛偏过头去看她的侧脸。   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像蹁跹的黑色蝴蝶,秀气挺翘的鼻梁下是诱人的粉唇。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有点口渴。   “轰――”地一声巨响,天地刹那间一片惨白。   陈洛如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回身钻进孟见琛的怀里。   客舱的玻璃微微震动着,陈洛如埋首在他肩膀处,他身上带有清冷的木质琥珀香,她恍然记起四五年前的某一次,她也曾像这样毫无防备地钻进过他怀里。   显然,孟见琛跟她想到了一处。   “胆子还是这么小。”他扬起一侧唇角,语调带了一丝调侃。   他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向另一侧的玻璃。   黑夜里一颗又一颗火种扶摇直上,在半空中炸裂成了绚丽的烟花。   流光溢彩,忽明忽暗,美不胜收。   这片烟火牵动着陈洛如的心脏,她呜呜哝哝道:“唔,我、我――”   怎么可以这个亚子!   她竟然是个会被摩天轮和烟花收买的肤浅女人! 第14章   玻璃客舱在摩天轮的最高点停留了约半小时,直到所有的烟花都湮灭在夜风中,摩天轮才重新开始转动。   陈洛如晚上喝了些香槟酒,又被这漫天花火炸得有点懵,下客舱的时候脚底是飘着的。   “哎呀――”一个不小心,她刚刚恢复好的脚踝又遭了罪。   孟见琛垂眸一瞧,想不通她是怎么在被他牵着走的情况下还崴着脚的。   “脚崴了?”   “唔……”陈洛如翘起那只脚,微微蹙眉。   她重新坐回客舱的座椅上,孟见琛蹲下身,将她的右脚抬至他的膝盖。   层层叠叠的纱裙从腿上滑落,她匀称白皙的小腿在灯光下呈现出玉石一般的色泽。   孟见琛扶住她的脚踝,将她的紫水晶高跟鞋轻轻剥落。   她的脚型很漂亮,脚踝纤瘦,足弓优美,趾形饱满。   薄玉似的趾甲涂了一层透明的护甲油,骨骼突出的地方在深夜里泛着淡淡的光。   孟见琛将她的脚虚虚握在掌心,这脚真小,细细比对,还没有他的手长。   他以指尖轻揉她受伤的脚踝,陈洛如咬着唇儿发出奶猫一般的呜咽,也不知是疼还是羞。   “有点儿肿了。”孟见琛说道。   “那怎么办?”陈洛如问。   “用冰敷一下,”他说道,“走吧,先回家。”   他放下她的脚,将她的一双高跟鞋拎在手上,转而起身去抱她。   他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轻而易举地托了起来。   陈洛如失了重,她瑟缩在他怀里,悄悄抬头看他。   孟见琛的下颌线条棱角分明,紧抿的薄唇和凸出的喉结散发着男人特有的魅力,就连那股淡淡的冷香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性感来。   她被他就这么抱上了车,到家后又被这么抱下了车。   回到卧室的大床上,陈洛如的脑子还没有清醒过来。   孟见琛拿过一个小圆凳搁在床边,将她的脚抬了上去,又从制冰机里取了几块冰敷在她脚踝上。   陈洛如被凉得“嘶――”了一声,小腿下意识往后躲。   孟见琛箍着她的脚,淡淡说道:“别乱动。”   现在的情况是陈洛如活了二十二载都未遇见过的。   她光裸的小脚被男人握在掌心,冰凉的冰块贴着她温热的脉搏――最开始她确实是凉的,可随着冰块融化,她竟渐渐开始发热。   这种热跟天气无关,全因她身体里有一簇火苗在燃烧。   而她面前的男人却八方不动,镇定自若,这叫陈洛如心底生出一种羞耻来。   她想起今天下午陈漾教她的东西,她突然很想知道孟见琛是不是真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   陈洛如的好奇心和坏心眼同时作祟,她决意要试探一下孟见琛。   “嗯……”她轻哼一声,声音嫩得像是能拧出一滴水来。   “还疼?”孟见琛手中的冰块早已化成冰片,床脚下的地毯都被水淋湿了一片。   陈洛如斜靠在枕头上,轻轻摇了摇头:“我好热。”   “热?”孟见琛反问一句,她眼眸半阖,脸颊有两团浅浅的绯红。   “嗯,好热啊。”陈洛如的嗓音细细柔柔的,像一根羽毛拂过心弦。   孟见琛瞧了眼正在静音运作的中央空调,室内温度控制在最宜人的二十六度。她怎么会嫌热呢?   他在床头处的空调按键上按了几下,空调冷风下降到了二十二度,他说道:“这下应该不热了。”   陈洛如眨了眨眼,把他这套行云流水毫无毛病的操作看在了眼里。   她不禁疑惑,阿姐明明说,这句话很管用的啊。   “那个……”陈洛如扭捏道,“衣、衣服太厚了。”   她身上这件晚礼裙是露肩款,面料是薄烟一般质地的轻纱,这条裙子要是长了张嘴都得喊冤。   孟见琛靠近陈洛如的身侧,望向她那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   他哑着嗓问道:“你发烧了?”   他的声音如同大提琴一般低回绵长,一边问还一边伸出手来试探陈洛如的额头。   她的脸是有点儿烫,但应该没有发烧。   孟见琛担心她是晚上吹了风给吹感冒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来。   “才没有!”陈洛如微愠地偏过头去。   她被他这么一碰,脸红得快要滴血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她都暗示得那么明显了,他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那你去浴室冲个凉。”孟见琛扯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手,顺便帮她脚上的水珠也抹了去。   陈洛如活动了一下脚踝,好像是没什么事了。   她心底生出了些微妙的小情绪,刚刚对他的那么一丢丢好感度瞬间消失殆尽。   想她堂堂陈家小小姐,天生丽质,仪态万方,只有男人对她献殷勤的份,哪有她向男人发出邀约的道理。   这也就罢了,孟见琛这人竟是如此不解风情。   这不是故意叫她难堪么?   陈洛如气得“哼”了一声,下床往浴室走了。   孟见琛望着她娉婷袅娜的背影,无奈摇头一笑。   这糊涂是装也得装,不装也得装。   他将手中的纸巾揉成团儿丢进了垃圾桶里。   *   陈洛如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委屈得心底直冒酸泡泡。   她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明眸善睐,韶颜稚齿,哪个男人见了不会心动呢?   孟见琛倒好,跟块木头一样。   【陈洛如:我美吗?】   【陈筱:……】   【陈筱:我又不是魔镜,你问我这个干吗?】   【陈洛如:快告诉我,我美不美?】   【陈筱:你美不美,你心里没点儿AC中间的数么?】   【陈洛如:没有。】   【陈筱:那你等着啊,我找点儿词夸夸你。】   两分钟后,两人的聊天记录被陈筱的彩虹屁刷屏。   【陈筱:陈洛如小仙女,全因上帝眷顾,创造出了惊艳世俗的你。】   【陈筱:你以一人之力拉高了整条街的颜值,你就是罪无可赦的芳心纵火犯。】   【陈筱:你这个该死的女人,请你不要再到处释放魅力了。 】   【陈筱:天上有多少星光,世间有多少女孩。但天上只有一个月亮,世间只有一个你。】   【陈筱: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我的狗子。】   【陈洛如:狗子?】   【陈筱:不好意思,复制的时候忘记替换名字了。】   陈筱立刻将消息撤回,重新发了一遍。   【陈筱: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我的陈洛如小公主。】   这虚情假意的吹捧,陈洛如倒是很受用。   【陈洛如:哎,像我这样的女人,竟然也会有烦恼。】   【陈筱:请开始你的表演.jpg】   陈洛如将她今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陈筱听完后只想黑人问号脸。   有钱人的生活多姿多彩,没钱人的生活百无聊赖。   今天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周一,她上着普普通通的班,搬着普普通通的砖。   而这个女人,姐姐疼老公宠,徜徉在自家的游乐场里,受人追捧,还享受着专属摩天轮和烟花。   可恶的是,她现在居然还在倒苦水。   陈筱很想送她一句话,贱人就是矫情!   【陈筱:我没有get到你的点,这是什么狗屁的烦恼?】   【陈筱:想炫耀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认识你这么久,我的心脏承受得住!】   【陈洛如:因为我是他老婆,所以他才对我好。】   【陈筱:不然咧?你还指望他对谁好?】   【陈洛如:换了任何一个女人在我这个位置上都一样,我的婚姻就是一场悲剧。】   【陈洛如:生活不易,仙女叹气。】   【陈筱:我觉得你得认清一点,不是任何女人都爬得上你的位置。】   【陈洛如:那又怎样,我不稀罕。】   【陈筱:那你跟我在这小嘴叭叭叭说半天是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上他了。】   陈筱的这句话戳中了陈洛如心底隐秘的小角落,她立刻产生了应激反应。   【陈洛如:我才没有!】   【陈洛如:我要跟他离婚!】   没错,她不该被摩天轮和烟花蒙蔽双眼,忘记初心。   趁现在跟他还没有感情,立刻快刀斩乱麻!   【陈筱:……】   【陈筱:你老公对你不好是错,对你好也是错。】   【陈筱:合着他就不该出生在这个地球上,对吧?】   男人真是难,陈筱很同情孟见琛。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家这本特别难念。   【陈洛如:明早我就跟他提离婚。】   【陈筱:不是说要“秋后算账”吗?】   【陈洛如:来不及了。】   再拖拖她怕是要陷进去了。   【陈筱:行吧,等你离婚那天我给你放个大炮仗庆祝一下。】   【陈筱:现在我要去睡觉了,明早还要起床搬砖。】   陈洛如关了聊天软件,这才去冲凉。   一边冲凉一边暗搓搓地骂孟见琛,什么人啊这是!   第二天早上,陈洛如冷着个脸吃早餐。   孟见琛:“脚好了没?”   陈洛如:“要你管!”   六月的天,陈洛如的脸,说变就变。   幸好昨天没有就坡下驴,小姑娘家心性不定,若孟见琛真遂了她的意,今早她肯定一起床就后悔了。   陈洛如喝完最后一口粥,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说道:“我们谈一谈。”   孟见琛:“谈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我们离婚吧。”   空气瞬间安静。   孟见琛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说道:“不离。”   陈洛如:“你又不喜欢我,干嘛假惺惺的。”   这句话里掺了些莫名其妙的小情绪,听上去更像是撒娇了。   孟见琛放下咖啡,静静地打量她一番。   片刻之后,他缓缓说道:“那我要是说喜欢,你就不离婚了吗?”   陈洛如立刻拿乔道:“你想得美!”   孟见琛:“……” 第15章   孟见琛将咖啡一饮而尽,取一块方巾拭嘴,他说道:“我要去公司了。”   仿佛陈洛如刚刚说要离婚就像说她今天要出门逛街一样稀松平常。   “你都不肯同我坐下来谈一谈。”陈洛如埋怨道。   谈?怎么谈?   不喜欢她要离婚,喜欢她也要离婚。   这比“她和他妈同时掉到水里他先救谁”还要无解,因为孟见琛的母亲在他十岁时就去世了。   “Certificate of Marriage(结婚证书)上有你我父母的名字,你先去说服他们,我再来跟你谈。”   孟见琛把锅甩给了双方家长,而他本人就是一口不粘锅。   与内地的小红本结婚证不同,香港的结婚证明是纸质的结婚证书。   结婚证书上不仅有夫妻二人的名字,同时还有双方父母的名字。   在内地若是两情相悦,偷出户口本就能结婚,在香港恐怕行不通。   他俩的领证仪式充满了家族使命感――双方家长都到场作证了。   “我们的结婚证书在内地可不作数,”陈洛如双手抱臂,斜睨着他,“在这里我还是单身。”   两边婚姻系统是不互通的,这么一想,她心里舒畅极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冒充单身美少女出去泡小鲜肉了?   “你倒是提醒了我,改天我们再去民政局补领一个小红本。”孟见琛整理了下袖扣,慢条斯理道,“要不是嫌麻烦,我可以跟你去任何一个国家或者地区登记结婚一次。”   简言之,想离婚,做梦吧。   陈洛如:“……”   陈洛如:“你不是要去公司吗?怎么还不滚蛋?”   孟见琛:“这就走。”   孟见琛走后,陈洛如去到楼上,翻找了好半天,终于把那张耻辱的结婚证书找了出来。   Holy Shit!她当初居然真的在上面签了字。   她捏着这张证书,心底萌生了一个傻缺的念头――要是把这张薄薄的纸烧了,他们的婚姻关系是不是就没了?   结婚真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张纸就能把两个人绑在一起。这张纸又不是捆仙绳,她怕个球。   【陈洛如:狗男人不肯跟我离婚,除了烧结婚证书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陈筱:你这张结婚证书肯定是真的,但我怀疑你剑桥的毕业证书是假的。】   【陈筱:你们的婚姻关系是登记进系统的,你烧了也没用。】   【陈筱:你的烧了,他还有一份呢。】   【陈筱:你就是死了,变成鬼,化成灰,都是他的女人!】   【陈洛如:……你这霸道的发言是从哪里学来的?】   【陈筱:跟言情小说里面的霸道总裁学的。】   【陈洛如:我现在该怎么办?】   【陈筱:我觉得,你现在的烦恼,归根到底一句话就能解释了。】   【陈洛如:什么?】   【陈筱:吃饱了撑的。】   【陈筱:袁隆平决定减产.jpg】   【陈筱:讲真的,你找点事做做,别天天整些有的没的。】   【陈洛如:我能有什么事?逛街吗?】   【陈筱:是时候拿出kill time的究极武器了。】   【陈筱:这是我珍藏多年的霸道总裁文,保证你看到停不下来,再也没心思瞎折腾。】   陈筱甩出一个链接,陈洛如点进去一看,这绿里吧唧的网站是什么鬼,看着好像盗版啊。   【陈筱:网站丑是丑了点,小说还是很好看的。正版途径,千字三分,童叟无欺。】   【陈筱:祝你看得愉快,我要去搬砖了。】   陈洛如闲着也是闲着,她随手点开了一本小说,名叫《一觉醒来我成了总裁夫人》。   开篇写道,女主失忆了。她一觉醒来,发现前一天还在高中上学的她,现在居然变成了已婚少丨妇。   而她的老公,竟然是“第一有钱”集团的总裁龙傲天,女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总裁对她失忆的事很不满,不停地提醒他们已婚的事实。   陈洛如陷入了沉思。   虽然听上去有点搞笑,但京弘不正是“第一有钱”集团么?   而她的老公居然跟那龙傲天还有那么几分相似的地方。   想到这里,陈洛如脑洞大开。   如果她假装失忆,那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承认她和孟见琛的夫妻关系了?   天哪,这小说作者简直就是个小天才!   陈洛如很开心,她随手充了一万元唧唧币,打赏给了这个笔名叫“白日大梦想家”的作者。   而那边,她的丈夫已经到了“第一有钱”集团,高骞正在给他汇报今日的行程。   “上午十点市场部的周部长要来汇报工作,下午三点有董事会,晚上七点有和康尔西彭总的会面,在碧云天会所。”   孟见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对了,刚刚津阳国际的葛董致电,问您这周是否有空,他想登门拜访。”   孟见琛漫不经心问道:“最近集团跟津阳国际有什么业务往来吗?”   高骞答:“有一个自贸区的项目正在洽谈中。”   孟见琛道:“停了吧,找其他公司。”   高骞问:“那这个拜访――”   高骞讲到一半突然收了声,孟见琛的意思很明显了。   他不光是不见葛董这个人,以后他都不想跟津阳国际有合作了。   不知津阳国际哪里得罪了孟见琛,他平日里很少发出这么决绝的指令。   下午五点半,孟见琛在开董事会。   他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瞧了一眼,是吴管家。   他没想太多,就把来电给摁了。   一分钟后,电话又打了进来。   吴管家很少直接致电孟见琛,工作时间打电话来,兴许真有重要的事。   孟见琛拿了手机,往会议室外走去。   一接通电话,吴管家立刻疾呼:“先生,不好了!太太晕倒了!”   “晕倒?”孟见琛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刚刚佣人去楼上打扫卫生,看到太太晕倒在楼梯口。”吴管家说道,“太太现在不省人事,医生正在赶来的路上,先生您要回来看看吗?”   “照顾好她,”孟见琛没有犹豫,“我马上到。”   孟见琛回会议室拿衣服,他向其他董事颔首致歉:“抱歉,临时有事,我先行一步。”   孟祥东对儿子中途离开存了些不满,他说道:“还有十来分钟会就开完了。”   虽然孟家在京弘有绝对控股权,但是孟见琛也不能这样任性妄为。   孟见琛实话实说:“刚刚家里来了电话,洛如晕倒了。”   孟祥东一惊,问道:“好好的人怎么会晕倒呢?”   说出去还以为孟家不给她吃饭呢。   不知哪个董事插了句嘴:“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孟祥东的表情瞬间从惊吓变成了惊喜,他赶忙朝孟见琛挥挥手:“快点回去,有事没事都要给我回个电话。”   看到父亲露出抱孙子一般喜悦的表情,孟见琛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心里清楚得很,肯定不是怀孕――床都没上过,怀什么孕啊,隔空受孕么?   孟见琛只说了句“知道了”,便撤了。   会议室里喜气洋洋一片,纷纷恭贺孟祥东要当爷爷了。   孟见琛一路风尘仆仆回到家,陈洛如正像个洋娃娃一样躺在卧室的大床上。   周围围了一圈的佣人,吴管家面色凝重道:“医生还没到,先生先到了。”   佣人们立刻让开一条道,孟见琛走到床边,看见陈洛如双眸紧闭,睡得安详。   “太太,您醒醒啊,先生回来看您了。”一个女佣大声说道。   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陈洛如纤长的睫毛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众人额手称庆。   孟见琛瞧她无碍,紧绷的神经可算放松了。   陈洛如的眸子微微闪动,她张了张唇,语带疑惑:“这是哪里?”   她坐了起来,环顾四周,一脸迷茫。   “我是谁?”她转动眼睛,看向孟见琛,又问道,“你又是谁?”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太太这是――失忆了?   孟见琛怔怔地望着她,片刻之后才启唇说道:“你是我的妻子。”   “我结婚了吗?”陈洛如眨了眨眼,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还是和你?”   “没错。”孟见琛点头说道。   “怎么可能?”陈洛如神色惊恐,“你那么老,我怎么会嫁给你?你一定是在骗我!”   众人呆若木鸡。   太太说先生……老?   虽然他们相差六岁,可先生今年也就二十八,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跟“老”如何搭得上边?   正常人第一眼见孟见琛的反应绝对是“帅”,而不是“老”。   众人一时不敢多言,孟见琛的脸色沉了沉。   像他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露出这种表情,说明他内心有了激烈的情绪。   “我是在骗你,”孟见琛开腔说道,“你并非我的妻子。”   陈洛如长吁一口气,脸上浮现一个浅浅的笑:“我就说嘛――”   “你的真实身份是我家女佣,你今天的任务是把家里上上下下洒扫一遍。”孟见琛面无表情地说道,“老吴,去把她的拖把拿来。”   吴管家命人取来一只全新的拖把,孟见琛把拖把塞到呆滞的陈洛如手中,又对吴管家说道:“她睡了半天,记得扣掉工资,我家不养闲人。今天做不完活就不准吃饭。”   陈洛如望着手里的拖把,整个人懵了,这、这这怎么不按小说的套路来啊? 第16章   陈洛如瓷白的脸蛋上浮现出一层赤红,漂亮的桃花眼里水光潋滟。   孟见琛乜斜着眼,想看看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陈洛如深吸一口气,总算控制住想把这个拖把怼到孟见琛脸上的冲动。   这剧本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就变成了《一觉醒来我成了总裁女佣》?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承认她在装失忆,那她可就理亏了。   现在孟见琛趁着她神志不清醒让她去做家务,还不给她吃饭,恰恰坐实了他婚内虐待配偶的罪名,到时候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提出离婚了。   自古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   “愣着干嘛?”孟见琛说道,“还不快去。”   陈洛如掀开被子下床,拿着拖把走了。   “先生这……”吴管家望着陈洛如离开的背影,想不通这对夫妻又在搞什么把戏。   孟见琛的心思本来就很难猜,这下再加上一个孩子气的陈洛如,他这管家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啊。   “去看看。”孟见琛冷道。   “是。”吴管家赶忙安排几个佣人跟上去。   虽然孟见琛明面上不说,但是吴管家心里头明白,先生哪里真舍得让太太干活啊。   陈洛如的脾性是得治一治,这要是天天想一出是一出,那大家以后都别想安生了。   陈洛如拿着拖把来到走廊后,才想起来她不会干活。   这不是装的,她打小就是陈家的掌上明珠,连一双袜子都没洗过。   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双手养得幼嫩白皙――这可是弹竖琴的手啊,哪里能做拖地这种粗活?   跟上来的女佣很识趣,她说道:“拖把给我,我演示一下。”   她从陈洛如手里接过拖把,又到洒扫间接了一桶水,将拖把浸透,拧干水后,这才开始拖地。   别墅的大部分区域铺设了红木地板,拖把拖过的地方,顿时光亮如新。   陈洛如蹲在一旁单手托腮看女佣干活。   她想起小时候读过的《The Adventures of Tom Sawyer(汤姆索亚历险记)》,Tom曾经把姨妈交给他刷墙的活儿变成了和其他小朋友交换小玩意儿的本钱。   女佣拖完了一间屋子,拎着水桶要去下一间,陈洛如突然来了兴致:“好了,我学会了,给我吧。”   佣人做家务是分内的职责,陈洛如做家务纯粹是体验生活的乐趣。   她拿起拖把,像是第一次见识到广阔草原的小马驹一样,欢乐地奔腾起来。   女佣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她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要是让先生知道她真的放任太太干活,她可惨了。   不多久,吴管家前来查看,没想到陈洛如居然一边干活一边哼着小调。   他大呼不妙,难道太太真的失忆了?   陈洛如的热情只持续了三分钟,她拖完一间屋子后,发现别墅里还有几十间屋子。   她第一次觉得孟见琛准备的婚房一点儿都不小,简直大得浪费地球资源。   更过分的是,明明地上干干净净照得出人影,为什么还要让人拖呢?这不是无意义的人类劳动么!   一旁的女佣看出陈洛如乏了,立刻识相地将她的拖把拿走:“我来拖吧。”   陈洛如问道:“你每天都做这个吗?”   女佣回答道:“这是工作,应该的。”   陈洛如一边看女佣拖地一边思考着人生。   这时,有一个佣人过来找她:“先生让您去餐厅一趟。”   陈洛如心想这狗男人还算有点良心,知道她肚子饿了。   于是她乖乖地去了餐厅。   这个别墅光是给主人家准备的餐厅就有三间,一间是早餐房,一间是普通餐厅,还有一间大的晚宴厅。   至于佣人们的生活区,跟主人是严格分开的。孟家不苛待佣人,各方面生活条件还行,但跟主人家一比,那肯定差得远了。   孟见琛正人模狗样地坐在餐厅里用晚餐,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一件白衬衫。   一条雪白的餐巾被他垫在脖子下,他两手执刀叉,优雅地切着牛排。   “地拖完了?”孟见琛叉了一小块牛排,蘸了一点黑椒酱,送入口中。   陈洛如的目光落上餐桌――很好,他一个人享用着烛光晚餐,并没有准备她的份。   她吸吸鼻翼,瓮声瓮气道:“还没。”   佣人把一个餐盘塞到陈洛如手中,示意她去服侍孟见琛用餐。   餐盘上有一瓶红酒和一个酒杯。   陈洛如:“……”   好嘛,这都使唤上她了!   这是什么精致的狗男人,一个人吃晚餐还要喝上一杯八二年的拉菲。   陈洛如忍气吞声地端着盘子走到餐桌旁,她把酒杯放到孟见琛手边,然后倒酒――红酒入杯三分之一即可。   陈洛如午后便没吃过东西,刚刚她又干了点儿家务,这会儿肚子早就咕噜咕噜了。   肚子叫是很失礼的行为,可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小女佣,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礼仪,这又不是她能控制的。   “饿了?”孟见琛小酌一口酒,抬头看她,眼神里透露出关切的光芒。   陈洛如噘着嘴儿,不肯回答他。   “想吃点儿么?”孟见琛一边切牛排一边问她。   陈洛如瞧见他盘中那块上好的新西兰雪花牛排――小火煎至七成熟,焦香四溢。银质刀具一划,嫩肉被挤压出鲜美的汁水,令人口舌生津。   她实在难挡美食的诱惑,轻轻地“嗯”了一声。   孟见琛叉了一小块肉,淡淡道:“你想得美。”   怎么会有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   今早她这么说他一句,到今晚他还记着!   陈洛如捏着瓶子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真的好想把这瓶拉菲从他头上浇下去啊。   不行,她必须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些都是孟见琛虐待她的铁证,她回头可得好好记在小本本上。   孟见琛慢条斯理地吃完晚餐,回屋之前还不忘叮嘱陈洛如:“记得把地拖完。”   狗东西!这特么是人干出的事么?   陈洛如望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更加笃定了要离婚的决心。   吴管家哪里敢让陈洛如真去拖地,他只让陈洛如把餐盘收一下。   陈洛如刚把餐盘收到水槽里,一个佣人又来找她:“先生让煮一碗阳春面送到主卧去。”   陈洛如:“……”   这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刚吃完牛排就要吃面,也不怕撑死他!   厨房里有个大厨正在锅边灶台等她,看样子是要指导她做面条了。   家中一共聘请了四位厨师,分别负责中式、西式和甜品,还有一位是为陈洛如请的粤菜师傅。   “阳春面做法很简单,”大厨说道,“面条和调料我都已经备好,只要将面条下锅捞出撒上葱花即可。”   大厨将燃气灶打开,锅中沸水很快开始冒气冒泡,他说道:“就是现在,把面条放进去。”   陈洛如将那一小团手擀鸡蛋面丢入沸水锅。   三分钟后,大厨关火。   他将面和汤一起倒入准备好调料的碗中,陈洛如细细地撒上一捧葱花。   大厨说道:“这样就可以了,去吧。”   说罢,他就离开了厨房。   陈洛如望着那碗面,心底硬是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他好吃好喝的,她在这儿干活挨饿?   流理台上摆了好多瓶瓶罐罐,陈洛如拿了一罐盐,撒了好几撮上去。   雪白晶莹的盐花很快融化,她特地用筷子拌了拌。   让你吃,J不死你!   陈洛如端着餐盘,脚步轻盈地来到二层主卧。门是虚掩着的,她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孟见琛换上了雾霾蓝的绸缎家居服,正坐在沙发处看着手机。   陈洛如把餐盘放到了矮几上,说道:“面好了。”   她好不容易藏住话语里的窃喜之意。   孟见琛并未抬头看她,他的长指在手机上不停地滑动,顺口说道:“这是你的晚饭,你就在这儿吃吧。”   陈洛如:“……” 第17章   陈洛如愣在原地好半晌都没动,孟见琛不禁抬头问她:“怎么不吃?”   她迟疑地坐上了沙发,又艰难地用筷子挑起了几根面条。   你看这个面又长又细,就像这个碗又大又圆。   面条的火候和时间控制得将将好,既不软烂又不夹生,富有弹性。   灯光下,它泛着一层诱人的光泽,如果不是被加了几撮盐,味道一定很好。   陈洛如在内心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啪”地放下了筷子。   她铿锵有力道:“我不饿!”   没错,她就是这么有骨气,从不吃嗟来之食。   可惜,她的肚子却“咕”地一声出卖了她。   孟见琛打量她一番,目光耐人寻味。   “你怎么穿这个?”他说道,“去把你的衣服换上。”   陈洛如身上穿的是一件Chloé酒红色绉纱连衣裙,这是她今天起床后换的一件新衣服――显然女佣不该穿这样的衣服。   家中的女佣平日里穿亚麻色工装,中袖长裤,方便干活。   然而,孟见琛让她换的衣服并不是这样的。   陈洛如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戴喀秋莎头饰,穿黑底连衣短裙,系白色荷叶边围裙,腿上裹着黑色吊带中筒袜,脚上是一双玛丽珍鞋。   这分明是Lolita女仆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搞什么夫妻扮演情趣小游戏呢!   陈洛如在心底万分鄙视孟见琛的恶趣味,可这衣服着实漂亮,她像希腊神话中的纳喀索斯一般对着镜子自我欣赏起来。   哎,像她这样美丽动人的少女,怎能早早葬送在婚姻的坟墓里?   她用手指在镜子上写了一个“忍”字。   今天孟见琛对她的所作所为,以后就是离婚法庭上的呈堂证供!   陈洛如重新踱到了主卧门外,她听见孟见琛正在跟人通电话。   “没有怀孕。”   “真没有,我骗您干嘛?”   “行,我会抓紧的。”   陈洛如心底一沉。   看来离婚的事宜早不宜迟,再迟一迟,她真得被抓去生孩子了。   陈洛如进到房间后,孟见琛挂了电话,看了她一眼,对她说道:“吃面吧。”   她的目光落到那碗纹丝未动的面条上,靠,他怎么还记着这个?   陈洛如嘴硬道:“说了不吃就是不吃!”   “还敢跟我顶嘴了?”孟见琛摆起谱来,“你忘了你是怎么到我家的吗?”   ――是被他从伦敦用专机绑回来的,可陈洛如不能说,因为她现在失忆了。   “哦,你失忆了。”孟见琛若有所思道,“那我就好心提醒你一下。”   他正襟危坐,嘴角扯出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四年前的一天,天空下着瓢泼大雨。你一个人走在雨里,失魂落魄。”   陈洛如:“……”   话筒给你,你继续编,说得还挺有画面感。   “我看你可怜,把你带回家,赏你一口饭吃。”孟见琛继续说道,“你为了报答我,说要留在我家给我当牛做马。”   末了,不知是不是怕她不信,他还特地加了一句“就是这样”。   陈洛如闻言冷笑,这狗男人居然还指望她对他感恩戴德。   她反将一军,说道:“你不会以为我什么都忘了吧?”   孟见琛指尖一顿,问道:“你想起来了?”   “十八岁以前的事我记得很清楚,我只是忘了之后的事。”陈洛如解释道。   感谢伟大的小说,她得的是选择性失忆症――她“选择性”地忘记了跟他结婚以后的事。   “我的家在广东,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庄园,我有爸爸妈妈和姐姐。”陈洛如说得有理有据,“我从小就锦衣玉食,怎么会沦落到给你当女佣?”   说罢,她趾高气扬地睨着他,摆出小公主的架势来。   孟见琛眸色微动,片刻之后,他佯作惋惜道:“我不想让你对你的家人产生偏见。”   “你既然还记得,那我也只能实话实话了。”孟见琛敛容,语气严肃,“你十八岁那年,你爸在澳门的牌桌上输了钱,以一千万的价格把你卖给了我。”   陈洛如呼吸一窒,在他心里她竟然就值一千万?   “美元吗?”她问。   “日元。”孟见琛说道。(注:一千万日元折合人民币六十多万)   “怎么可能?”陈洛如跳脚,这也太便宜了吧。   “我也觉得这个价格不合理。”孟见琛继续说道,“最后你爸打了八折,我们才成交。”   陈洛如尖叫:“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孟见琛玩味一笑,他伸出一只手,将陈洛如拉了过来,直接抱到了他腿上。   陈洛如惊慌失措,她不安分地扭动着,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任是什么男人也经不住她这么扭来扭去,孟见琛伸掌隔着裙子轻轻拍了下她的臀:“别动。”   陈洛如被他这么一拍,整个人僵住了。他、他他居然敢打她屁股?   而她的尾椎骨竟意外地生出一点酥麻感,陈洛如羞耻地红了脸。   “你说得没错,我们之间怎么能叫买卖呢?”他直视她那双狐狸般的眼睛,缓缓说道,“你白天是我家的小女佣。”   孟见琛的手指抚过她光滑白皙的脸蛋,眼底藏了一抹笑意:“晚上是我的小情人。”   陈洛如:“……”   什么狗屁小情人?   晚上给他当小情人白天还要兼职小女佣,这特么是总裁干出来的事么?   陈洛如张口结舌道:“你、你不是结婚了吗?你还戴着戒指呢!”   孟见琛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取下了婚戒,一本正经道:“所以你只能当我的地下小情人。”   陈洛如怒斥:“你不怕你老婆知道吗?”   “她跟你一样,”孟见琛抿唇轻笑,“失忆了。”   陈洛如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一时还未想好应对的话,孟见琛突然扣住她的后颈,吻上她柔软的唇瓣。   他晚上喝了些红酒,唇齿间带着点儿醇香的葡萄芬芳,陈洛如懵了。   他竟然敢趁火打劫!   偏偏她的嘴被堵上,一个抗议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这边的吻愈演愈烈,那边的手也没闲着。   她一身娇俏的女仆装,凌乱成了一团。   陈洛如心底憋着一股气,她狠命张开唇咬了他一口,真真用力的那种咬。   孟见琛松开她的唇,黑色的眼眸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愫。   舌尖的一点血腥气没能阻止他,反而唤醒了他深埋着的野性。   “。”他哑着嗓轻唤她的乳名,握着她细腰的手也愈发用力。   孟见琛从来没有那么叫过她,这嗓音迷人又危险。   “你怎么这么爱咬人?”孟见琛沉声说道,“你看看这里,也是你咬的。”   他指了指那天被陈洛如用手机砸伤的地方,嘴唇上的伤刚要痊愈,这下又添了一道可爱的齿痕。   这狗男人编起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只不过是撒了一个小小的谎,他不仅给她圆谎,戏比她还多。   这谁招架得住?   孟见琛把陈洛如抱起来,她身轻似羽,他抱起她来毫不费力。   她像一尾刚出海的小鱼儿被丢到床上,身子还弹了两下。   “你要干嘛?”陈洛如惊恐地向后退。   “别怕,”孟见琛抚上她的脸,“我们天天这样。”   陈洛如意识到她摊上大事了。   孟见琛要跟她来真的,她玩火烧身了。 第18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卧室里有一台别致的白色香薰加湿器, 袅袅的白烟带着沉香木的气息。   孟见琛当着陈洛如的面解开腰带,拉开衣襟, 露出蜜色的胸肌和矫健的腰腹。   他平时很注重管理身材, 每周至少锻炼两次, 全身上下几乎一丝赘肉都没有, 堪称“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   男人的身影被灯光投射在床对面的墙上,显得格外挺拔健硕。   陈洛如的脸红得像番茄一样,她一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推搡着他的腰,她惊惶道:“你别脱衣服啊!”   谁知手的位置没把握好,一下子捂到了她最不能看的那个部位。   陈洛如:“……”   她像只触电的猫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耍流氓!”一个鹅毛软枕飞过去砸向他的小腹,孟见琛一把接住,扔到床下。   他拉住她的小脚, 陈洛如吓坏了, 论力气她哪是他的对手。   “你放开我!”陈洛如的粉拳“咚咚咚”如雨点一般胡乱地落下,孟见琛却不痛不痒。   他还要不要点脸了?这下惨了, 演个戏把她自己给搭进去了。   陈洛如一时不知该怎么才能让他收手,竟急得哭了出来。   豆大的眼泪顺着她脸颊往下滚动, “啪嗒”落到他的头顶, 从一个点开始温润地扩散。   “咸湿佬!”一个又一个奇怪的粤语词从陈洛如的口中蹦出来。   她想到孟见琛听不懂粤语,于是又改用普通话骂道:“老流氓!”   孟见琛:“……”   “流氓”也就罢了,“老”是几个意思?   见孟见琛终于收势, 陈洛如一把推开他, 下床往浴室走, 关门的声音震天大。   她站在镜子前,检查着自己。   唇膏都被狗男人啃没了,发丝凌乱地贴着脸颊,衣服也乱七八糟。   陈洛如委屈得又想哭了。   谁知,浴室的门被推开。   孟见琛斜倚在门框上,眼神淡漠,他问道:“记忆恢复了吗?”   陈洛如瞪了他一眼,眼眶红通通的,像兔子一样。   “你看你干的好事!”她暴跳如雷,气成一只圆鼓鼓的小河豚。   孟见琛走到她身边,替她整理衣服。   陈洛如的小情绪瞬间起来了,她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啊。   “呜呜呜……被你看光了。”她伸出小拳头砸他的胸膛,“你怎么赔!?怎么赔!?”   她全然忘记了她才是这场恶作剧的始作俑者。   “你不是也看了我吗?”孟见琛握住她的小拳头,“我们扯平了。”   陈洛如快要窒息,她怒嗔:“谁要看你了?我还嫌我眼睛脏了呢!”   孟见琛轻嗤一声,打量着她。   炽白的灯光映得她月牙色的肌肤愈发白嫩通透,她软糯的唇角有一抹淡淡的唇釉,吃起来是草莓味。   这小女人闹归闹,可爱是真可爱,漂亮也是真漂亮。   两人回到卧室,陈洛如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她不肯上床,孟见琛坐到她身边,她就像浑身长了刺一样扭过身不看他。   “行了,不闹了。”孟见琛说道,“都闹一晚上你还没闹够?”   陈洛如噘着嘴,不肯理他。   孟见琛不禁好笑,她心眼多得像地鼠打的地洞,非要跟他玩什么失忆的把戏。   他连董事会都没开完,还推了跟彭总的会面,就为了回来陪她演戏?   陈洛如心里提着一口气,她吸吸鼻翼,闷闷道:“你都不跟我道歉。”   “我错了。”孟见琛说得很麻溜,他不跟她一般见识。   “你错哪了?”陈洛如用一种审判者的眼光盯着他。   “错就错在……”孟见琛思索片刻,“我没有错。”   陈洛如的瞳孔瞬间变大,就差被孟见琛活活气死过去:“没有错你道什么歉?”   “你说我有错的时候我却没有错,”孟见琛摇了摇头,叹息道,“这就是我大错特错的地方。”   “你――”陈洛如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他这到底是在道歉还是在说她无理取闹?   她的目光落向了矮几上的那碗面条,顿时有了主意。   她翘起右腿放到左腿上,眼神乜着孟见琛,说道:“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警察还管家务事?”孟见琛反问道,“哪儿的警察?太平洋上的么?”   “我不管,今天这个事儿必须有个说法。”   “怎么个说法?”孟见琛问。   陈洛如把那碗面条端了过来:“这是我特地给你煮的面。”   “这是你的晚饭。”孟见琛说道。   他不可能真的饿着她。   怕她做得难吃,他还特地让大厨在一边指导。   “不行,我好不容易煮的,你必须得吃。”陈洛如说道,“这是我第一次下厨,你要给我面子。”   孟见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碗面,说道:“我已经吃过了,你还没吃晚饭。”   陈洛如不依不饶:“你到底吃不吃?”   她双手叉腰,怒目圆睁,活脱脱就是只小老虎。   孟见琛瞧她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就知道这面中一定有诈,难怪刚刚她宁可饿肚子也不肯吃。   室内的空气恍如凝固,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碰那碗面。   陈洛如掩面佯作哭泣道:“辛辛苦苦做好的面被老公嫌弃,这日子没法过了呜呜呜!”   “你对我这么冷淡,还怪我天天跟你闹离婚。这能怪我吗?”   陈洛如扑倒在一侧的沙发扶手上,两个小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   孟见琛纹风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盯着那碗面出神。   良久,他说道:“那我吃一口,行了吧?”   陈洛如总算停止了哭闹,她揉揉眼睛,小声催促道:“那你快点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如此体贴,孟见琛何德何能娶到她这么贤惠的老婆。   在陈洛如期待的目光中,孟见琛拿起了筷子。   他忽然想到什么,又把筷子放了下来。   孟见琛郑重其事地说道:“以后不准闹离婚了。”   “你先吃。”陈洛如双手托腮,眨了眨眼,她的睫毛上有细碎的小水珠。   “你先答应我。”孟见琛说道。   “好,知道了。”陈洛如说得很敷衍,她现在一心只想看孟见琛出糗。   孟见琛这才挑起一筷子面,送入口中。   陈洛如以为他会面目狰狞,可他的表情却是云淡风轻。   不对啊,她明明倒了好几撮盐进去,他连这个都能忍?   陈洛如惊讶道:“你怎么没事?”   孟见琛挑眉道:“你希望我有什么事?”   陈洛如:“……”   她怎么能说她希望他被盐J死呢。   孟见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去洗澡了。”   说罢,他就将筷子搁到了碗上,起身往浴室走了。   陈洛如不甘心,她不信这碗加了料的面能让孟见琛如此淡定。   她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挑了一根面条,用舌头尝了一下。   啊呸!   这面居然是甜的!她把糖认作盐放了进去!   难怪这狗男人吃得那么淡定!!!   *   第二天早上,陈洛如像个没事人一样在早餐房吃早饭。   别墅里的管家和佣人更是像集体得了失忆症,统统忘记了昨天的那场恶作剧――多多少少还是要给陈洛如这个女主人一点面子的。   陈洛如表面上淡定地吃着饭,内心深处却像猫抓一样难受。   经她费尽心思搞出来的的“失忆大作战”,伤敌一百都没有,她倒是自损了一万。   她不光被使唤去干了好多活,还被他亲了,还被他看了!   好不容易骗孟见琛吃口面,还是甜的!呜呼哀哉!   陈洛如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奶黄包,想象这是孟见琛的脑袋。   “我去公司了。”孟见琛吃完早餐,照例跟她告别。   陈洛如偏过头去,脸上写着“快滚”二字。   【陈洛如: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筱:周常打卡3/7。】   【陈洛如:3/7是什么意思?】   【陈筱:今天是周三,这是你本周第三天抱怨日子过不下去,我觉得到周日你能打卡到7/7。】   【陈洛如:这次是真过不下去了,你都不知道我昨晚受到了怎样非人的虐待。】   【陈筱:闭上我的小耳朵我听不见.jpg】   陈洛如无视了陈筱的猫咪捂耳朵表情包,开始跟她倒苦水。   陈筱是个极其善于总结的人,她很快就圈出了陈洛如诉苦小作文的重点。   【陈筱:所以你说的“虐待”是:1、拖了一个房间的地;2、帮忙倒了一杯红酒;3、煮了一碗面(只做了两个操作步骤,放面和放葱花)。】   【陈筱:这要是算虐待,天底下的夫妻都离婚算了。】   【陈洛如:这是对我人格的羞辱,我的精神受到了强烈的摧残,这是你们肉眼看不见的。】   【陈筱:我怎么觉得你老公的心里阴影面积更大呢。】   【陈筱:火急火燎从公司回家,一路上想象着你可能得了不治之症,内心焦虑不安,也许连医院都替你找好了,结果到家发现你只是在假装失忆。】   【陈筱:就这样你老公还不跟你离婚,说明他真的爱你。】   【陈洛如:我巴不得他跟我离婚呢。】   【陈筱:看小说都无法阻止你瞎折腾,恕我无能为力了。】   【陈洛如:这招我就是从小说里学来的。】   别人看小说里写失忆是为了体验一夜之间走向人生巅峰的快感,陈洛如却反其道而行之。   【陈洛如:对了,我接着去找小说看了。】   【陈筱:?】   【陈洛如:我要看看还有什么好用的法子能帮我把婚离了。】   【陈筱:……】   陈筱无法理解陈洛如的脑回路,大概这就是有钱人捉摸不定的心思吧。   正当陈洛如徜徉在满屏的霸道总裁文中时,孟见琛已经到了京弘大厦。   高骞看见孟见琛一切正常,便知道陈洛如无甚大碍。于是他照常给孟见琛汇报行程。   今天的行程不多,孟见琛听完之后,突然问道:“最近总裁信箱有什么消息吗?”   他在上任总裁后特地开设了一个邮箱,京弘的员工若有意见或者建议,都可以向邮箱匿名投稿。   这个邮箱是孟见琛的秘书在管理,他的秘书不止高骞一个,但高骞是级别最高的。   高骞立刻说道:“近来员工投稿有不少,主要可以分成三类。一是工作太忙,二是娱乐太少,三是总裁……”   他有一丝犹豫,可孟见琛却说:“但说无妨。”   高骞诚惶诚恐道:“总裁不接地气。”   “不接地气?”孟见琛眉头微蹙。   “他们说,您平时总是不苟言笑,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能深入到员工的工作生活中去。”高骞解释道。   孟见琛神色无虞,他问道:“那依你看,怎么办?”   高骞迟疑片刻,提议道:“您可以偶尔去公司的员工食堂用餐,拉近和员工的距离。”   京弘大厦内设有员工食堂,级别稍高的领导去专属餐厅用餐,两拨人是不在一块儿吃饭的。   孟见琛平日里连餐厅都很少去,更别说员工食堂了。他决定采纳高骞的提议,今天中午就去食堂用餐。   中午十二点,到了午餐时间。   孟见琛在高骞的陪同下前往员工食堂。   京弘的员工福利很好,食堂里虽说不上坐拥山珍海味,倒也荟萃八方美食。   彼时食堂里早已济济一堂,人满为患。   孟见琛来到食堂的玻璃门外,只听食堂内有一洪亮男声正在吟诗。   “有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冤家相聚几时休?早知死后无情义,索把生前恩爱勾。”   一个锅盖头男员工坐在正中央,周围乌泱泱围了一圈人。   定场词念完后,他将一个碗倒扣,在桌面上“啪”地拍了一下,说道:“今儿咱们讲一段京城风月事。”   “好!”众人纷纷鼓掌起哄。   “话说京城有一条长安街,长安街东有一户显赫人家,人称京城孟氏。孟氏家大业大,家财万贯。到了这一代,孟氏长房仅生养了一位少爷。”   “孟氏少爷一表人才,及弱冠之年,孟家给少爷寻了门亲事。敢问谁家女子有此殊荣?”   他取出一根筷子,在碗上“叮”地敲了一下,继续说道:“哎,对――就是岭南陈家。”   “话说这岭南陈家有二女,长女与少爷同年,小女尚未成年。陈家将长女许配给少爷,两家共结秦晋之好,实乃一段佳话。”   “然,天有不测风云。婚典当日,与孟家少爷拜堂成亲的,竟是那陈家小女!”   围观群众听得津津有味,锅盖男继续眉飞色舞道:“这陈家小女,奢靡成性,挥金如土。此番被少爷捉拿归国,打那英吉利国拖回一飞机爱马仕、路易威登、普拉达、香奈――”   “儿”字还未说出口,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   众人往门口望去,只见孟见琛面色铁青,目光如炬。   他收回鼓掌的双手,冷笑道:“要不要给你搭个戏台子?”   锅盖男当场七窍生烟,魂飞魄散。   高骞抬手抹了下额头的虚汗,赶紧冲他们摆摆手。   这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平日里私下八卦也就罢了,这会儿竟然还学天桥底下说书的。   还说什么工作太忙?娱乐太少?   这分明是工作太闲,娱乐过度!   一群人顿时做鸟兽散。   热热闹闹的食堂瞬间变成了一个死寂的冰窟窿。   孟见琛步入员工食堂,面无表情地取了餐盘,打了两个菜,要了一碗汤和一勺饭。   众人勾长脖子向这边瞧。   不愧是大户人家精心教养出来的贵公子,吃食堂都能吃出米其林三星的风范来,堪称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这哪里叫深入到员工的工作生活中来,这分明是不同流合污的谪仙做派。   兴许是食堂安静得诡异,孟见琛放下筷子,说道:“怎么都不说话?”   高骞立刻把两只手往上抬,对众人吆喝道:“你们该吃吃,该喝喝,该聊聊,不要拘束。”   于是食堂里又响起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但氛围明显没之前那么热烈了。   没有人再敢作死去编排孟见琛的八卦,大家聊起了八杆子打不着的八卦。   “我前几天刷微博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匿名投稿。”孟见琛后桌的一个短发女员工说道。   “什么投稿啊?”同桌的三个女员工很好奇。   “有个妹子吐槽他老公,我好久没见过这么渣的男的了。”   “有多渣啊?”   “这妹子娘家条件不错,听描述应该是个白富美。”短发女继续说道,“结果啊,嫁了个老公,又老又懒,又穷又抠。”   “你说一男的,没钱就罢了,好歹在家做做家务嘛,家务也不做,就一甩手掌柜。”   “现在这种男的多了去了,没钱还要摆谱,大男子主义。”   “挣一千给老婆花一百也是好的,他结婚后对老婆一毛不拔,真是个奇葩。”   “他老婆太可怜了吧。”   “还有呢,这妹子说他们婚后分房睡,男的不肯碰她。”   “是不是骗婚的gay啊?”   “应该不是吧,骗婚的gay都是上赶着要生孩子,生完以后才不碰的。”短发女分析道。   “我猜啊,她老公是那方面有问题。”   “这也太要命了吧,怎么不离婚啊?”   “她家里人不让离婚啊。”   “什么家长啊!真把嫁出去的女儿当成泼出去的水啦?”   孟见琛专注于吃饭,并未在意这些闲谈八卦,直到短发女说:“更搞笑的是,她今年过生日,她老公就送一块心形石头。”   心形……石头?   孟见琛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   “天哪,明星同款心形石头吗哈哈哈哈!我敢打赌他是个直到不能再直的直男!”   “这男的,怎么跟黄桥烧饼一样,一碰全是渣啊!”   察觉到孟见琛可能会听到她们的对话,短发女故意夹带了一句彩虹屁:“天底下好男人不多,咱们孟总算是一个。”   另外三人也连忙附和道:“孟总对太太又体贴又大方,孟太太肯定很幸福吧。”   孟见琛慢条斯理地吃完饭,侧过身对高骞嘱咐了几句,随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食堂。   高骞很迷惑,去查女员工说的八卦是怎么回事?真要与民同乐一起嗑瓜子聊天吗?画面太美不敢看。   自打太太回国以后,孟总的行为也跟着变得古怪起来,果然神经质是会传染的。   孟见琛走后,整个食堂才热络起来。   “你们看见没有?孟总的嘴唇好像受了伤。”   “看见了看见了。”   “我猜是他老婆咬的。”   “噫!够恩爱的啊。”   “能不恩爱吗?你们听说没啊,孟总老婆过生日,孟总送了一颗八百万英镑的大粉钻。”   “我数学不好,八百万英镑是――”   “差不多七千万人民币。”   “我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挣到七千万。”   “这还用想,你肯定是挣不到啊。”   “嘤嘤嘤,我柠檬了。”   ……   一小时后,高骞再度来到总裁办公室。   “孟总,那个说书的男员工名叫范建,是行政部的项目助理。”   范建?犯贱?   这名字起得,他爸妈真是颇有预见性啊。   孟见琛把玩着手中的万宝龙18K白金钢笔,淡淡说道:“这么能说会道,在行政部屈才了。”   “孟总,要开除么?”高骞问道。   敢在大庭广众下戏说孟总和太太,真是no zuo no die,高骞想给范建点根蜡。   孟见琛思忖一番,却说道:“调到市场部去。”   这是孟见琛的指令,自然有他的考量,高骞没有犹豫:“是。”   京弘的市场部待遇比行政部好多了,但与之对应的是繁忙的日程――天天在外面跑,恐怕是没那个闲工夫说书了。   与其把这张巧嘴用到编八卦上,不如帮公司去跑业务。   这对范建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   这件事处理完,高骞又说道:“那条微博,我已经转发到您手机上了。”   孟见琛点点头:“没你事了。”   高骞离开办公室,轻手轻脚地将门掩上。   孟见琛这才打开手机,逐字逐句开始看那条微博。   他一边看,一边冷笑。   结婚四年,南方人北方人,年龄差六岁,差点结婚的未婚妻……   各种细节都对得上号,字里行间的那股子矫情劲儿更是极了他家那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孟太太陈洛如。   再一看投稿时间,竟然是回国前两天。   那天他在酒吧附近布下天罗地网,总算把她给捉住了。   这些颠倒黑白的坏话孟见琛都可以无视,可有句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平时对我一点儿也不温柔,能不碰我就不碰我。我们婚后一直分房睡,这些我都忍了。”   陈洛如对他不碰她这件事,好像怨气很大的样子。   那昨晚她干嘛那样?这是在……欲拒还迎吗? 第19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被揪住小尾巴的陈洛如对此事毫无察觉, 她依旧在专心致志地看霸道总裁文。   这本名叫《顾南风,你好狠!》的小说, 看得陈洛如肾都疼了。   小说里写道, 女主曾经救过男主一命, 可却被自己的白莲花妹妹冒名顶替。   总裁顾南风被迫娶了女主, 却把妹妹当做白月光。于是他使尽各种手段折磨女主,妹妹生病了,还把女主角抓起来挖肾给妹妹――   这种姐妹狗血剧情梗不禁让陈洛如联想到自己的处境,虽然孟见琛对她姐没什么感情,但是他对她好像也没什么感情啊。   她对孟见琛的过去不太了解,万一哪天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一个生病的白月光,他要把她抓起来挖肾给白月光可怎么办?   孟见琛学的还是生物医药专业,京弘旗下的私立医院又开得全国都是。   四舍五入一下, 约等于孟见琛能亲自拿手术刀上阵割肾。   想到这里, 陈洛如的肾脏顿时隐隐作痛。她捂着肾关掉了这本,又打开了下一本。   这本小说名叫《总裁的亿万小娇妻》, 基调没有那么沉痛,讲的是总裁对一个十八线女明星一见钟情的狗血爱情故事。   小说的人气非常高, 读者也很热情, 可陈洛如还是看不下去。   为什么呢?因为陈洛如是真有钱,小说里对有钱人生活的描写,简直是在践踏她的常识、挑战她的底线, 说一句“东宫娘娘烙大饼, 西宫娘娘剥大葱”也不为过。   满屏幕的奢侈品牌子和价格看得陈洛如脑袋都大了, 差点以为她拿的是一本时尚杂志。   可偏偏作者写的很多东西都不对,这让陈洛如很难受。   陈洛如给作者留言:“爱马仕brikin包包没有拉链,香奈儿的衣服几乎都不能水洗也不能干洗,Christian Louboutin的红底鞋最好不要穿着逛街哦。在国内私人飞机也不是想开就开,需要向民航局申请航线。”   这是陈洛如第一次在小说网站评论,她发现留言还得选择送作者“鲜花”或者“鸡蛋”。她想了下,这怎么也不值得她送一朵花,于是她就点了一枚鸡蛋。   评论完毕后,她关掉了小说,闹心。   陈洛如通过这几本小说看穿了这些言情小说的本质――嫁个有钱人。   她要在书里找如何跟有钱人离婚的办法,那简直是缘木求鱼。她还不如自己开动小脑筋,想想怎么让孟见琛答应跟她离婚。   陈洛如躺在摇摇椅上,端起手旁的鲜榨果汁吸了两口。   爱美的小姑娘都很注重保持身材,陈洛如虽不是易胖体质,但肥宅快乐水这样的饮料她通常都是能不喝就不喝。   “太太,您的琴房已经布置好了。”吴管家上前来说道,“已经帮您把琴抬过去了。”   陈洛如想起她的竖琴,也该是时候练练琴了。她回国这么长时间,基本都没干什么正事,光琢磨着怎么跟孟见琛斗智斗勇了。   “对了,先生还让人帮您布置了一个工作间。”   “工作间?”陈洛如奇怪,难道孟见琛还指望她出去养家糊口吗?   陈洛如在剑桥学习的是建筑设计,本科三年,硕士一年,统共四年时间读完本硕,性价比很高。   这个专业,外行人总误以为是理工科,可陈洛如知道建筑设计本质是艺术。每天画画设计图搭搭小房子,很明显更像美术生。   而剑桥的建筑设计偏理论,她本科阶段学习了不少建筑史、建筑哲学的知识。   说好听点叫高大上,说不好听点就是不实用。   本科毕业以后若真想去事务所或者设计院工作,那恐怕不太够看。   陈洛如为了逃避回国,还多读了一年研,但其实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   像她这样有钱人家的掌上明珠,学什么都是次要的,有一个好看的学历就行。   学的专业越冷门越好,比如哲学啊音乐啊文学啊历史啊,这种专业一看就是家里不差钱――因为根本赚不了什么钱。   要真去学什么热门的计算机、软件工程、数据分析等专业,反而很奇怪。   当初她申请剑桥的建筑设计专业,是想着以后回陈家的家族企业工作。岭盛置业靠房地产起家,这些年业务扩展到各类建筑工程,公司养了很多建筑设计师。   可谁知,陈洛如还没进大学,就被陈家像个皮球一样踢到了孟家,这下她想出去工作都不行了。   哪有豪门阔太出去上班的,她只要把自己养得漂漂亮亮就够了,豪门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   要是哪天陈洛如出去工作,估计京弘的股价都得跌了――肯定有人猜测京弘是不是药丸,否则怎么会让孟太太纡尊降贵去上班呢?   大部分家族企业的接班人都会选择商科专业就读,生化环材这样的专业适合不差钱又想搞科研的人,但并不适合孟见琛这样千亿集团的继承人。   因为他没有那个精力去搞科研,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罢了,陈洛如才懒得管他,他就算去蓝翔学挖掘机专业,那也是妥妥的京弘继承人。   陈洛如跟着吴管家来到二楼,他们先参观了工作间。   工作间里有画架和颜料,桌上有两台高配电脑。中央还摆了一张巨型的工作台,她想在台子上搭什么样的建筑模型都行。墙壁和架子上可以展示她的设计作品。   陈洛如心想,孟见琛这人还挺上道。   她都没想过在家里搞一个工作间做些小玩意儿,他却能帮她想到。   出了工作间,隔壁就是琴房。   琴房的装修有很多讲究,房间不能太小,否则空间过于局促,回音很重,音质变差,对耳膜不好。   隔音也很重要,墙壁和门窗都需要特殊的隔音材料。虽然她住的是超豪华别墅,这点儿琴声打扰不到邻居,但也得注意不要打扰到别墅里的其他人。   琴房很空旷,正中间是那架金色的竖琴,旁边有一个乐谱架和一个方凳――竖琴演奏的时候不需要乐谱架,但平日里练习的时候还是得照着谱子来的。   灿烂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细小的颗粒尘埃漂浮在半空中。   阳光在琴弦上跳着舞,琴身上下的花纹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琴房最后方有七个大阶梯,每一排都放了统一颜色的抱枕,犹如彩虹桥一样。   若是陈洛如愿意,在这里开一个小型的私人演奏会都可以,她对琴房的布置甚是满意。   吴管家出门后,陈洛如就坐在了方凳上,手指拨过一排琴弦。   她不禁又要为自己悲惨的遭遇叹息,像她这样会弹竖琴的小仙女,怎能甘于被婚姻囚禁呢?   *   孟见琛今天六点准时下班,自打陈洛如回国后,孟见琛加班的次数少了很多。   以往他都会在办公室再工作一会儿――晚六点是下班高峰期,纵使他开着全城屈指可数的豪车,在拥挤的车流里也插翅难飞,所以还不如晚点回家。   当然,他今天早点回家也是别有目的,他想到那块“心形石头”就气得肾疼。   他亲自现身伦敦拍卖行为陈洛如拍下的八百万英镑心形粉钻,到她嘴里就成了一块一文不值的破石头。   呵,他分明见她戴那块破石头戴得还挺开心的。   总裁的内心并不能做到心平气和地无视这件事,八百万英镑事小,老婆不听话事大。   这四年里,他对陈洛如太过于放纵,以至于现在她天天想一出是一出,真以为他拿她没办法了么?   孟见琛到家后,吴管家问道:“晚餐还有十分钟备好,太太在琴房,需要我帮您叫下来吗?”   “不用,”孟见琛说道,“我亲自去。”   吴管家望着孟见琛拾级而上的身影,总觉得今天先生似乎心情不佳,也不知太太又作了什么幺蛾子。   吴管家无奈地摇摇头,哎,到底是年轻气盛的两口子,真有精力折腾哦。   孟见琛来到楼上,推开琴房的门之前,他已经想好如何质问陈洛如了。   可他满腔的怒意,在推开琴房门的一刹那,烟消云散。   陈洛如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裙坐在琴房中央,长发飘逸,神情专注。   她正在弹奏德彪西的《梦幻曲》,十个指尖在琴弦上翻飞,琴音犹如流水淙淙作响,又犹如环佩相撞。   他静静地立在门口,听她将这首曲子弹完。   他不由地想到俄国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的名言:“只有能够激发学生去进行自我教育的教育,才是真正的教育。”   你看她现在这么乖,谁能忍心说她一句不好呢?   他若当面质问她是不是给什么乱七八糟的营销号匿名投稿,还把他送的心形粉钻说成心形石头,这只会激起陈洛如的逆反心理,更加不利于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   他比陈洛如大六岁,确实该对她包容一些。   她是个小孩脾性,嫁给他的时候又将将才十八岁。陈家没有教好她,那就只能他这个做丈夫的来教。   孟见琛相信,他面前的这个小仙女应当被爱感化,主动向他承认错误,而不是被逼就范。   陈洛如一曲弹毕,才发现门口立了个不速之客。   “你来干嘛?”她一开口,乖巧劲儿就少了一大半。   “该吃晚饭了。”孟见琛说道。   “知道了。”陈洛如并没有给孟见琛什么好脸色,她一看见他就想起昨晚的事,能高兴嘛?   陈洛如下楼去餐厅,今天的晚餐是西班牙海鲜炒饭,配一份清凉时蔬、一碗奶油蘑菇汤和一份水果沙拉。   她坐在桌边,拿起勺子,准备吃饭。弹了两小时琴,她确实饿了。   这时,一个佣人端着碟子走上前来,用夹子夹了一个荷包蛋放在她的炒饭上,并说道:“太太,这是厨房特地给您煎的荷包蛋。”   陈洛如愣愣地看向那个荷包蛋,这个蛋怎么是心形的?   她顿时警惕起来,她抬眼瞧孟见琛,他正襟危坐,姿态得体地一口一口吃着炒饭。   这颗蛋煎得很好,叉子一戳,浓稠的蛋黄流出来,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陈洛如决定无视掉这颗蛋的形状,把它吃光。   吃完饭,孟见琛佯作无意地问道:“刚刚那颗荷包蛋,味道怎样?”   “还凑合。”陈洛如说道。   “不同形状的荷包蛋,味道也不同,你吃出来了吗?”   “没吃出来。”陈洛如听得云里雾里,圆形的蛋跟心形的蛋味道还能不一样吗?   “那明天早上再让人给你煎一个。”   陈洛如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漱完口,擦了嘴,便去楼上了。   她打算去布置一下她的工作间,她有一本厚厚的作品集,她想把这些照片挂到墙上去。   陈洛如把作品集里的照片抽出来,挨个往墙上贴。   不知何时,孟见琛来到她身边,冷不防地问了一句:“这都是你设计的?”   “当然。”陈洛如对她的作品集很有自信。   孟见琛对着其中一张照片细细端详起来。   “你这设计的是什么?”他问道。   “这是一个图书馆,”陈洛如解释道,“建筑的顶部是书页打开的形状。”   孟见琛若有所思道:“我觉得你这个建筑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陈洛如不服气,这个作品可是她的得意之作,他居然说她的作品不够完美?   孟见琛:“图书馆的入口处,应该摆个雕像。”   陈洛如:“什么雕像?”   孟见琛:“一个心形的雕像。”   陈洛如:“……”   这男人有病吧?   图书馆门口摆个心形雕像?这还是图书馆么?   陈洛如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想对他翻白眼的冲动。   罢了,不值得。   一个建筑设计的门外汉,跟他计较什么?   陈洛如把照片贴完,就拍拍手回主卧了。   “你要洗澡?”孟见琛问。   “嗯。”陈洛如点头。   “睡衣我帮你拿了。”他指了指搁在床上的那条睡衣。   陈洛如觉得他今晚有些古怪,没事帮她拿什么睡衣啊。   她去了浴室,洗完澡之后,把睡衣换上。   这条睡衣她从未见过,胸口处有一颗粉色的爱心。   什么老土的设计啊,陈洛如嫌弃极了。   原来孟见琛就是这样的审美,她以前真是高看他了。   晚上十点,陈洛如躺在床上看手机,她最近在追一个选秀节目的综艺,里面的小哥哥看得她眼花缭乱。   而孟见琛睡在另一侧,两人之间隔了一人身的距离,似乎有一条隐形的楚河汉界。   陈洛如正看得起劲,孟见琛突然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孟见琛:老婆[爱心]】   【陈洛如:……谁是你老婆?】   【孟见琛:你啊[爱心]】   【陈洛如:别这么叫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孟见琛:这个包送给你好吗[爱心]】   陈洛如看到他发来一张图片,上面是一个红色的心形包。   【陈洛如:我不要,丑死了。】   【孟见琛:哦,那你早点休息[爱心]】   【陈洛如:你吃错药了吧?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吗?】   【孟见琛:当面说怕你不懂[爱心]】   【陈洛如:你能不能别加后缀了?】   【孟见琛:我这个后缀怎么了[爱心]】   【陈洛如:你说怎么了?】   这也太恶心了吧,他堂堂一总裁,聊起天来居然是这种画风,陈洛如的心脏受不了了。   【孟见琛: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爱心]】   【陈洛如:……】   【陈洛如:我睡觉了。】   陈洛如被他膈应得连综艺都不想看了,直接关了灯,翻身睡觉。   第二天一早,陈洛如的碗里又被放了一颗心形的荷包蛋。   她盯着那颗荷包蛋出神,总觉得这颗蛋在疯狂地暗示着她什么。   “太太,您瞧瞧今早刚送来的花,插得漂亮吗?”吴管家将桌上的花瓶移到陈洛如面前。   花束的外围是一圈白玫瑰,中间是攒成心形的红玫瑰。   陈洛如以前上中学的时候跟着老师学过插花,在她看来,这个花插得真是……一言难尽,她并不想发表什么意见。   孟见琛走后,陈洛如打算去院子里散散步,呼吸一下清晨的新鲜空气。   她来到庭院里,园丁正在修剪树木。她看到一颗胖胖的海桐,被修剪成了心形。   陈洛如:“……”   真是夭寿,孟见琛这个狗男人到底想干嘛?   【陈洛如: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筱:周常打卡4/7。】   【陈洛如:我觉得我老公脑子坏了。】   【陈筱:洗耳恭听。】   【陈洛如:从他昨晚下班以后,他的行为就特别古怪。】   【陈洛如:先是让厨房给我做了一个心形荷包蛋,又说要弄个什么心形雕像,还要送我一个丑得要死的心形包。今天早上,我看我家的花啊树啊,全变成了心形。】   【陈洛如:你说他是不是有病?简直可以入选迷惑行为大赏了。】   【陈筱:呃,你不觉得他是在暗示你什么吗?】   【陈洛如:暗示什么?】   【陈筱:你难道不清楚吗?】   【陈洛如:我清楚什么?】   【陈筱:那么大的爱心,不就是“我爱你”的意思吗?你是不是傻啊!】   陈洛如的脑子有点懵。   她觉得,以她现在对他的这个态度,他要是还能爱上她,那他这个人绝对有受虐倾向。   【陈筱:很明显啊,他爱你,但是又说不出口,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委婉表达。】   【陈洛如:……】   【陈洛如:我想静一静。】   陈洛如坐在秋千上,呆呆地看着园丁“咔嚓咔嚓”地用园艺剪刀修剪着树木,除草机“轰隆轰隆”地从草坪上碾过。   孟见琛……爱她吗?   她迷惑了。 第20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孟见琛回到家,陈洛如正抱着一个抱枕安静地坐在一楼的沙发处。   “下班了?”陈洛如难得地主动跟孟见琛打招呼。   “嗯。”孟见琛点点头, 脱下西服外套。   “衣服给我吧。”陈洛如放下抱枕走过来, 替他拿外套, 又问道, “你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先吃饭。”她突然热情过头,孟见琛有些摸不着头脑。   平日里她总是像只狡黠的小狐狸,今天却像只温顺的小猫咪。   吃晚饭的时候,孟见琛发现她偷偷拿眼睛瞟他,可只要他一抬头,她就立刻埋头吃饭。   他总觉得她的眼睛里藏了什么心事,她有话要对他说。   “先生,这是太太让厨房给您做的咖啡。”一个佣人端了盘子走过来, 毕恭毕敬地把咖啡放到孟见琛的手边。   孟见琛晚上很少喝咖啡, 除非要熬夜加班。   这咖啡是陈洛如的一份心意,那他自然要给面子。   他端过这杯卡布奇诺, 这才发现咖啡的拉花是一颗奶白色的大爱心。   孟见琛看向陈洛如,她的小脸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 犹如一颗粉嫩的水蜜桃。   孟见琛顿时像一个老父亲一般倍感欣慰。   看来, 他家这个小太太在他的疯狂暗示下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难怪她今天这么乖巧,原来是爱的教育起到了作用。   匿名投稿的事肯定是她不对,可孟见琛却给了她机会反思己过。   陈洛如用一杯咖啡来表明她的悔过之心, 他决定原谅她的过错, 回卧室好好跟她谈一谈。   对他有什么不满完全可以当面把话说开, 何必背地里暗搓搓地给营销号投稿呢。   吃完饭,两人心照不宣地回到卧室。   孟见琛去浴室简单冲了凉,出来之后看见陈洛如慵懒地倚靠在鹅毛软枕上。   她换了一身豆沙色的吊带冰丝睡袍,两根细细的带子勾住纤瘦的肩膀,性感的锁骨下是动人的风光。   薄薄的衣料仿佛第二层皮肤一般,紧贴合着她姣好的曲线。   “你不去洗澡吗?”孟见琛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问道。   “下午洗过了。”陈洛如的话语里藏了一丝讨好的奶里奶气,像极了一只向主人寻求爱抚的猫咪。   孟见琛脱了拖鞋,掀开被子上床。   他打开手机想查一下邮件,他下班前让高骞发了明天的会议材料过来,他得提前看一看。   谁知两只细嫩的小手抓住他的胳膊――陈洛如突然贴了过来。   “嗳,下班还要工作。”她凑过头来看他的手机,柔软的黑发蹭上他的鼻尖。   她平日里身上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蜜柚气息,可今天却是浓郁的玫瑰香。   “明早要开会。”孟见琛解释道。   “好辛苦哦。”她的尾音带着一丝轻颤,像一根羽毛挠过心尖。   陈洛如转过脸来看他,她媚眼如丝,风情万种,着实令人移不开眼睛。   “咖啡好喝吗?”陈洛如问道。   她的嘴巴涂了一层透明的护唇膏,像熔融的蜂蜜一样泛着亮色。   “嗯,味道不错。”孟见琛说道。   陈洛如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划过他睡衣衣襟处细细勾勒的花纹,她小声说道:“我今天……想了很久。”   孟见琛闻言心底不禁一热,他问道:“想明白了吗?”   “明白了。”陈洛如将小脑袋靠上他的肩膀,嗓音糯糯的,“原来你是这个意思,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孟见琛对她这副乖巧认错的模样很满意,他说道:“你想明白就好。”   “其实,”陈洛如有些害羞,“如果你是那个意思……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咬着下唇,抬起一双湿润的桃花眼瞧他。   她今天在家想了整整一天,想到孟见琛平日里对她的好,原来并不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孟太太。   先前,她对他是有那么一些误会。   可转念一想,联姻的事大家都不想的,孟见琛没对她做过什么特别伤天害理的事,他还陪她坐摩天轮给她放烟花。   如果这个男人是真心爱她想要呵护她,那陈洛如觉得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平心而论,孟见琛这个男人从长相到学历到家境,各方面都无可挑剔。   陈洛如自怨自艾的是,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她的下半生会过得很痛苦。   可如果孟见琛是真心的,那她愿意暂时抛弃成见,试着去接受他。   孟见琛放下手机,久久地凝望着她。   现在陈洛如这般温顺可爱,令他想起四年前在陈家见到她的时候,他很怀念那时候的她。   “你真的接受?”孟见琛询问道,“那我就直说了。”   他一直以为陈洛如是禁不起批评的性子,没想到爱的教育如此成功。   陈洛如羞赧地点点头:“你说吧。”   她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跟男人谈过恋爱,一颗少女心稚嫩又纯真。   所以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听孟见琛跟她掏心掏肺地讲情话了。   “你为什么要给营销号匿名投稿,还说我送你的粉钻是心形石头?”孟见琛冷不丁地开口。   陈洛如软成水的身子顿时僵住,她收回手指,悄悄捏成了拳头。   “我知道你对结婚的事心里有怨气,”孟见琛继续说道,“有什么事情对我说就好,不要拿出去让外人看笑话。”   不知道的吃瓜群众还以为孟见琛虐待她了,这样颠倒黑白地胡来可不行。   “你是我太太,我们应当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洛如现在就像一口即将喷发的火山,她努力克制着自己满腔的怒火,可身子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不过,既然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孟见琛话还没讲完,一个枕头飞了过来。   “孟见琛!你给我滚!!!”陈洛如震天的怒吼刺破云霄,别墅附近栖息着的鸟儿扑棱棱地飞向了天空,只留下几道黑色的残影。   *   现在是晚上九点,孟见琛抱着被子和枕头站在走廊里。   也不知陈洛如哪里来的力气,把他踢下床不说,还把他反锁在了卧室门外。   这女人真是阴晴不定,前一秒还乖得像只猫,后一秒就凶成了老虎。   孟见琛拧了拧门把手,看样子今晚他是进不去了。   他拿着被子枕头去了隔壁的侧卧,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想明白陈洛如为何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是说了愿意接受批评吗?   怎么他才说两句,她就成了这副模样。   他打开手机,从聊天列表里找到陈洛如,打算给她发个消息。   没想到这女人如此绝情,直接把微信给拉黑了。   孟见琛想了好久,终于点开了至交好友祝明峤的头像。   祝家跟孟家也算是世交,两人打小就是同学,后来还一同去美国留学。   像孟见琛这样的人,愿意跟他当朋友的人很多,但他的知心朋友却不多,祝明峤算是一个。   【孟见琛: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祝明峤:说。】   【孟见琛:我有一个朋友,他对他老婆很好,但是他老婆每天都在闹离婚。他该怎么办?】   【祝明峤: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说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孟见琛:……】   【祝明峤:怎么了?小娇妻不好哄啊?】   怎么能叫不好哄呢?那是相当难哄啊。   【祝明峤:夫妻之间有什么事不能用上床解决呢?】   【祝明峤:一次不行,就两次。保证她没精力跟你闹。】   孟见琛说不出口的是,他跟陈洛如结婚四年,至今没碰过她。   本来他是打算跟她好好谈一下这件事,让她打开心结,这样他们做起来她也不会有那么多抵触情绪。   他希望她能享受这件事,而不是满腹怨气,更不要事后后悔。   可现在倒好,她连房间都不让他进了。   【孟见琛:我搞不懂她每天在想什么。】   【祝明峤:哎呀,像你老婆这么单纯的小姑娘,心思是很好猜的。】   【孟见琛:怎么猜?】   【祝明峤:她要是有什么心事,肯定都写在微博里,我女朋友就是这样。】   【孟见琛:你是怎么知道你女朋友的微博的?】   【祝明峤:你趁她睡觉的时候偷偷拿过来看一眼,然后用个小号加关注。】   【孟见琛:这不合适吧?】   陈洛如要是知道他偷偷用小号视奸她,估计能像只被激怒的小公鸡一样支棱起全身的羽毛。   【祝明峤: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本来就是发布在公共社交平台上的内容,陌生人看得,老公看不得么?】   【孟见琛:……我得想想。】   这边孟见琛谋划着怎么哄好小娇妻,那边小娇妻满心满念地都是要跟他离婚。   陈洛如把孟见琛踢出卧室之后,坐在床头委屈地直掉眼泪。   她以为他搞出那么多爱心是想告诉她,他爱她,结果倒好,他不光不说爱她,还要批评她。   她的小心脏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大起大落啊,她今天晚上都做好要跟他那个的准备了。   陈洛如越想越难过,她的婚姻果然就是一场悲剧。   【陈洛如: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筱:我说陈小公主,现在还没到十二点呢,你这卡打早了。】   【陈洛如:他根本不爱我!】   【陈筱:怎么可能呢?又是心形荷包蛋又是心形花束,不是爱你还能是什么?】   【陈洛如: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了我的匿名投稿,他对我说的“心形石头”耿耿于怀,他只是想用这些东西来报复我羞辱我!】   【陈筱:……】   能不耿耿于怀吗?换作是陈筱,那么贵的礼物送出去被说成这样,是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啊。   【陈筱:我说,你们这对夫妻,还真有趣。】   【陈洛如:你住口,我没有他这样的老公!我宣布我现在是单身!】   【陈筱:什么单身?】   【陈洛如:精神单身。】   【陈洛如:我要跟他离婚。】   【陈筱:那你倒是离啊。】   【陈洛如:我要是能离了,还会像现在这么痛苦吗?你根本不知道我过的是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陈筱:我看你每天买买买不是挺开心的吗?】   【陈洛如:你还不准我苦中作乐了?】   【陈筱:……准。】   陈洛如取出一张纸巾擦擦眼泪,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渣男不值得仙女落泪。   【陈洛如:你说男人最不能接受什么事?】   【陈筱:你要干什么?】   【陈洛如:既然他不肯接受我离婚的请求,我就要让他主动跟我离婚。】   【陈筱:……你要来真的?】   【陈洛如:当然是真的!我就不该对渣男抱有任何期待!】   【陈洛如:曾经的陈洛如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钮祜禄・洛如。】   【陈筱:我觉得你得好好想清楚这件事,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   【陈洛如:不用想了,我已经想得够清楚了。】   【陈筱:emmm……我没法给你建议,你就算在外面找个野男人,你老公为了维护两家人的面子估计都不会跟你离婚的。】   【陈洛如:野男人?】   【陈洛如:你说我要是出轨了,他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忍呢?】   陈筱在心底暗叫不妙,她只是随便举个例子,哪成想陈洛如居然当了真。   【陈筱: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你当我没说过,行了吧。】   【陈洛如:不,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陈洛如:当初要不是我姐把他绿了,他俩差点就结婚了。可见他这个人,是不能忍受被戴绿帽子的。】   【陈筱:求求你了姑奶奶,你千万别这样想啊。】   【陈筱:你要是出轨,对你没好处的。离了婚你也是声名狼藉,何必呢?】   【陈洛如:谁说我要出轨了?】   【陈筱:你自己。】   【陈洛如:我找一个男人扮演我的出轨对象不就好了吗?】   【陈筱:这没差别啊。】   【陈洛如:我自有分寸。】   陈筱只觉得要大难临头了,陈洛如这个人作天作地无所不能,她能有什么分寸。   之前她觉得陈洛如闹离婚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她也没当回事。   可看今晚这架势,陈洛如是真的想离婚。   *   陈洛如躺在床上,胸腔中憋着一股气,只觉得这日子再过下去,她迟早被孟见琛给活活气死。   虽说自古红颜多薄命,可她陈洛如怎么能英年早逝呢?   她越想越睡不着觉,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晚上十一点了。   她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心里难过极了。   狗男人,把他拉黑了就真的不联系她了!   刚腹诽完,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孟见琛: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她气呼呼地回复了一条短信。   【陈洛如:我不。】   【孟见琛:发短信要钱的。】   【陈洛如:你还能再抠一点吗?】   先前是不给她吹空调,现在跟她发两条短信都嫌浪费钱。   三分钟后,陈洛如收到了一条来自电信供应商的短信。   【您已和号码为138xxxx8888的用户绑定“畅聊无限”情侣短信套餐,每月10元,爱你无间断。】   【孟见琛:不放就不放吧,这下随便聊。】   【陈洛如:谁要跟你聊了?在键盘上撒把米,鸡都比你会聊。我要睡觉了。】   【孟见琛:晚安,我也睡了。】   陈洛如觉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她不想跟孟见琛说话,另一方面她又希望他来哄哄她。   她看向空荡荡的身侧,虽然她嘴上说不想跟他睡一起,但是这些日子睡下来她已经习惯了。   现在孟见琛不在,她反而睡不着了。 第21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第二天一早, 两个人顶着黑眼圈,像两只熊猫一样相遇在了早餐房。   陈洛如是被孟见琛气得睡不着, 孟见琛则是喝了杯卡布基诺, 硬生生熬到两点才睡着。   今天早上厨房给陈洛如准备了一碟凉拌米粉, 还配了些许小菜。   她用筷子夹断碟子里乳白色的米粉, 想象这是孟见琛,她正在将他大卸八块。   孟见琛又要了一杯咖啡,他今天必须用咖啡提提神,否则早上的会议怕是要睡过去了。   陈洛如看见咖啡,火气更大了。   昨天她晚上特地让甜品师傅做一个心形拉花送给孟见琛,委婉含蓄地向他表达她的回应。   他呢?倒好。   喝了她的咖啡,一转脸就训起她来了。   还说什么“夫妻本是一体”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谁要听这些了?   吴管家站在一旁看着这俩熊猫, 不禁叹息, 早晨的饭桌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也不知道这两人天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每天早上太太的脾气都那么大。   “太太, 您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吴管家从茶具架上取出一个透明的玻璃杯,为陈洛如添上一杯花茶。   “我要出门逛街。”陈洛如不假思索地说道。   何以解忧, 唯有买买买。   “那一会儿我给您安排司机和车。”吴管家说道。   “记得带上保镖。”孟见琛放下筷子, 叮嘱了一句。   “我不带。”   “听话,现在外面坏人多得很。”孟见琛用方巾擦擦嘴,慢悠悠说道, “你看过《嫁给大山的女人》吗?万一被拐卖了就不好了。”   陈洛如盯着他瞧了一会儿, 又望了望窗外的山峦群峰。   这个狗男人怎么有脸跟她提《嫁给大山的女人》?这部电影不正是她悲惨生活的写照吗?   见陈洛如不信, 孟见琛又说道:“鉴于你的身份,被绑架的可能性更大。”   陈洛如冷笑:“怎么?难道你在外面还有仇家吗?”   “这我怎么知道?”孟见琛乜她一眼,“带保镖只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狗屁!   天子脚下谁敢乱来?   把找人监视她说得这么好听,谁信啊。   孟见琛走后,陈洛如去楼上换了件衣服,戴上遮阳镜,背上一只爱马仕康康包,这才出发。   她坐了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帕拉梅拉,四个便衣保镖单独开了一辆宝马7系跟在她的车后。   陈洛如打小生在广东,读书在香港,后来又去了英国。   她并不想背井离乡嫁到北京来,因为她对这个城市很陌生。   “太太,您想去哪里逛街?”司机转动方向盘,将车缓缓驶出别墅区。   “北京有什么逛街的好去处么?”陈洛如问。   “您可以去王府井或者国贸逛一逛。”司机说道。   “那就王府井吧。”陈洛如翘着腿,望着车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陷入沉思。   她所住的琅岳壹号位于长安街东延线,这种话是开发商自抬身价的典型,陈家是做房地产的,陈洛如对开发商的话术了如指掌。   如果是偏远地段,那就叫“远离闹市喧嚣,尽享静谧人生”;如果有个小水洼,那就叫“绝版水岸名邸,上风上水”;如果附近没有公交,那就叫“私属领地,坐拥升值空间”。   楼顶是圆的,就叫“巴洛克风格”;楼顶是尖的,就叫“哥特式风格”;楼顶是平的,就叫“观景露台”。   其实琅岳壹号别墅区位于朝阳和通州的交界处,距离东长安街十公里左右,开车得开上好一阵――但的的确确是跟长安街同一纬度,所以称之为长安街东延线的豪华别墅群。   孟见琛名下房产不止这一处,这是他们的婚房,所以他们住在这里。   王府井是一条步行街,南北长约两公里。   早些年王府井是宰老外和外地人的好去处,这些年整条商业街规划管理得不错,兼有高端商场和中端商场,所以越来越多本地人也来这儿逛街。   在附近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后,保镖前来为她打开车门,陈洛如拿着包包下车。   保镖主动撑开一把伞,替她遮阳――现在是六月,外面太阳毒辣辣的,可不能让她晒着。   路边有一个甜品窗口在卖抹茶冰激凌,窗口外排了长长的队伍。   “我想吃那个。”陈洛如指挥道。   一个保镖立刻去帮她排队,她则去旁边的一家特产店,像只好奇的小猫一样看来看去。   全国各地景区的纪念品,随着义乌小商品城的发展,趋于统一。   可陈洛如很少在国内的城市闲逛,她对这些新鲜的小玩意儿还挺感兴趣,比如这个可以戴在头上的七彩小雨伞。   不一会儿,保镖拿了一支抹茶冰激凌过来。   陈洛如尝了一小口,抹茶味很馥郁,跟她在日本金阁寺外吃到的抹茶冰激凌味道有点儿像。   她吃着冰激凌,突然瞧见不远处有一对小情侣。   他们两个人只买了一支冰激凌,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吃着吃着,还接了个很短促的吻。   陈洛如再看向自己手里的这支冰激凌,突然觉得这不是抹茶味,这是狗粮味。   人家小情侣吃一个冰激凌都能这么开心,这样简单的快乐她却不能拥有,买再多的爱马仕又有什么意义呢?   孟见琛这个狗男人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吃饭和睡觉,哪里有空陪她做这些事。   想到这里,陈洛如连逛街的兴致都削减了一半――明明前面就是她心爱的爱马仕专卖店。   不行!如果不能占据一个男人的时间,她就要花掉他挣的钱!   想到孟见琛对她的所作所为,陈洛如立刻燃起了雄心斗志。   奢侈品门店的柜员们个个都七窍玲珑,平日里他们接触的有钱人太多,实战经验丰富,一眼扫过去就知你有钱没钱。   像陈洛如这样的年轻小姑娘一进店门,他们就知道,这小姑娘不一般。   一个人有钱没钱,有时候并不全是靠衣着打扮,更多的是看仪态气度。   她容姿优雅,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点儿名媛气质,一看就知是家教良好的富家千金。   她身上的衣服几乎都看不出品牌来,可料子却都是极好的。   别看她背的这只康康包价格也就十来万,可康康包极其难买,比爱马仕另外两大神包Brikin和Kelly还要稀有得多,某些门店一年仅有五六只,都是SA们留给高级vip顾客的。   很多顾客进了爱马仕门店,都直奔Brikin而来,可她却安静地门店里逛了几圈。   她瞧中了一款小牛皮手提包,便问SA是否有现货。   国内的SA为了冲业绩,通常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即买多少钱的包,要配多少钱的货,直白地讲就是捆绑销售。   这配的货通常是爱马仕的丝巾啊皮带之类的小饰品,等买够了这个价,SA才会说帮您看看仓库是否有货。   虽然SA们看出陈洛如有钱,但是来逛爱马仕的又有几个人没钱呢?   所以她在这里,享受不到特殊待遇,还得按流程来。   “这款包很受欢迎,暂时卖断货了。您可以看看店里别的东西,我们有一些漂亮的丝巾和皮带。”柜员解释道。   陈洛如在英国购物时,SA都把她捧上天,哪里敢让她配货。以她在门店一年的消费,完完全全不需要配货。就连预定Brikin或者Kelly这样的热门包,SA都会尽量将她往前排一排。   “那款呢?”她又指了指一旁的小桶包。   “那款也没有现货。”   “那你们什么有现货?”陈洛如奇怪,怎么这个也没有那个也没有,他们开门做什么生意啊。   “这些丝巾和皮带都有现货。”   陈洛如看了一眼,不是说丝巾和皮带不好,她有很多爱马仕的丝巾,这几款丝巾的纹样她并不喜欢,所以没兴趣。   至于皮带,翻来覆去就那么些,她都有了。   “可我不想买丝巾和皮带,我只想买这个包。什么时候有货你们告诉我,我让人来拿。”陈洛如说得干脆直接。   “请问您有我们门店的会员吗?我可以帮您登记一下。”SA说话很周全,爱马仕的会员是一店一制,门店和门店之间不能分享客户信息。   哪怕陈洛如在英国能买下一个爱马仕店,她在这里也什么都算不上。   “我没有你们店的会员。”陈洛如实话实说。   “那您看看您买点儿什么,我帮您办一张会员卡。”SA说道。   “等等,我找找。”陈洛如突然想到什么,她从康康包里取出一只皮夹,这是回国后孟见琛给她的,好像是有那么几张会员卡。   她在皮夹的夹层里翻找了一会儿,果然发现了一张爱马仕的会员卡。   “这是你们门店的吗?”陈洛如问道。   SA一瞧,还真是。   SA将卡取走,去系统里一查,登时傻眼了。   这张卡今年上半年的消费额有几百万,说句爱马仕的超级vip也不为过了。   再一看信息,竟然是那个……整个帝都,又有几人不知晓他的姓名呢。   这小姑娘跟他是什么关系呢?为何会有他的卡?   难道是他的太太?孟见琛来店里的时候,柜员们还聚在一块讨论过,他左手无名指有一枚婚戒,是已婚男人。   而这个小姑娘的左手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这些疑惑SA自然是不会问,他们看碟下菜,知道她背后有人愿意为她花钱就够了。   SA将卡还给陈洛如,向她说道:“抱歉,刚刚我去系统里查了一下,您看中的包目前是有货的。”   “那你帮我包起来吧。”陈洛如说道。   “两款都要吗?”SA问。   “嗯,都要。”   “您看看这一款如何?”SA向她推荐了另一款十万元的手包。   陈洛如只看了一眼,便说道:“我不要这个,去年就有了。”   陈洛如在店里逛了一个多小时,除了包以外,她还看中了一些爱马仕的手工艺品,总共消费了五六十万。   SA自然乐开了花,不让她配货,她却自己主动配货,这样的顾客去哪儿找呢。   陈洛如要走的时候,SA又说道:“我们门店即将举行一个茶会,您有空过来吗?”   “什么时候?”陈洛如在英国也参加过奢侈品店搞的会员活动,对这些早就见怪不怪了。   “下周六,您可以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把详细信息发给您。”   买完东西的陈洛如心情不错,脚步欢快地迈向下一家,保镖们拎着橙红色的包装盒跟在她后面。   伦敦那一日给保镖留下的心理阴影还没消除干净,也不知今天太太又要买多少东西,这么多包她背得完么?   下午三点,陈洛如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来休息。   她要了一杯冰摩卡和一小块黑森林蛋糕,一边看手机一边打发下午茶时光。   今天是周五,上班族哪有闲工夫出来逛街,也就她这样无所事事的豪门阔太太在街上乱晃。   陈筱忙着写报告,说下班前要交,没空搭理她,她只能自娱自乐。   突然,陈洛如发现自己前两天看小说的那个app冒出了一个红点儿提示。   她点进去一看,她之前留的那条评论竟然多了几十条回复。   【作者大风吹啊吹啊:这就是你给我砸鸡蛋的理由?你妈只负责把你生出来不负责教你做人吗?】   【读者1:大大别生气,咱不跟这种人计较。】   【读者2:这是哪里跑出来的杠精,小学鸡放假了吧。】   【读者3:那么大牌的包包竟然没有拉链,闻所未闻。】   【读者4:哈哈哈哈笑死我不能干洗也不能水洗你告诉我怎么洗?】   【读者5:还说不要穿着CL的鞋逛街,我看你是买不起。】   【读者6:申请航线是什么鬼?说得跟你家有私人飞机一样。】   【读者7:这年头装逼不要钱。】   ……   陈洛如好不容易被购物治愈的心情,顿时阴霾骤起。   她坐在一堆奢侈品购物袋中间,被网友冷嘲热讽说她穷?这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   陈洛如看到后面有一个留言说:“看到作者大大的微博特地赶来评论,这种人是现实里多失败才来网上找存在感啊?”   作者的……微博?   陈洛如打开微博,将作者的笔名输进去,果然找到了一个十万粉的账号。   点进微博,她就看见自己这条评论被作者给挂了。   【@大风吹啊吹啊:辛辛苦苦写个文却遭遇杠精的鸡蛋,查了一下她的读者信息,总觉得是别有用心。】   下面贴了两张图,一张是她的评论,一张是她给“白日大梦想家”打赏一万元的记录。   从微博下面的评论来看,这位“大风吹啊吹啊”貌似一直跟“白日大梦想家”不对付,而陈洛如这时候插了一脚,让这件事情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陈洛如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莫名其妙,作者在网上写个书怎么还要上演宫斗剧?也不嫌自己戏多。   于是陈洛如在这条微博下留言。   【@Christina陈:我是留言的读者,我买了你的书,连发表一句评价的权利都没有了吗?另外回答你们几个问题:   1、我有很多Brikin,我确信这包没有拉链;   2、这种衣服穿几次扔掉就好了,还指望留着明年穿吗?   3、CL的红底鞋只适合走红毯,逛街容易断鞋跟,穿起来也累人,穿这个逛街是自找罪受。   4、我家的私人飞机每次出行都要申请航线,难道你家的私人飞机不用申请吗?】 第22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在国外的时候, 用Fackbook和Ins更多些,她的Ins账号有小几万个粉――有事没事炫炫富, 涨粉快得很。   虽然陈洛如不是刻意在炫富, 但她的生活细节里到处都写着“我很有钱”四个大字。   孟家有钱, 陈家也不差。   陈洛如出生那会儿陈家的家族企业就已经形成规模, 走上正轨了。   到今天,岭盛置业发展成为国内地产行业的龙头企业之一,总市值近千亿,陈广龙夫妇代陈家家族持有60%的股权。   陈洛如的出生赶上了好时候,那会儿陈广龙夫妇意识到,想跻身上流社会,光有钱没用,下一代也得学着那些富豪走名媛发展路线。   陈洛如是陈家上下最受宠爱的孩子, 打小就泡在蜜罐子里长大, 她从来就没缺过钱。   可她的宠爱之路,到她出嫁那天, 也就差不多走完了。   她所在的地区宗族观念很重,好多家庭拼了命都要生个男孩出来继承家业。若非当初傅丽芳忙于事业无暇考虑三胎, 恐怕陈洛如还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   她出嫁以后, 就算不得是陈家人了。   陈氏家规写道:“凡外嫁者,不得入族谱。”   这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先前她在国外读书,算半个孩子, 陈家还会管管她。   现在她一回国, 被送到夫家去, 在陈家看来,那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   偏偏他们还觉得理所当然――我养你那么大,把你送出去给家族交换点利益怎么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陈洛如出生于这样传统的东方家庭,却接受了西化的教育。   她在国外听到的都是独立自由,可一回到家,她必须服从家族的使命。   这就是她矛盾的地方。   孟家这样的豪门不希望她出去工作,她的娘家又切断了她的经济来源,她除了当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还能做什么呢?   如果她不嫁给孟见琛,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可以自由恋爱,找一个情投意合的伴侣,还可以搞搞自己的事业。   现在,什么都没了。   哪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对爱情没有憧憬呢?只有她,刚一成年,就被家里连坑带骗打包嫁给了一个差点成了她姐夫的男人。   孟见琛和陈漾当初好歹还装模作样地谈了半年多的恋爱,她呢?一天都没有。   就连婚礼上,婚纱和戒指都是为姐姐量身定做的,她心底能不委屈吗?   陈家养育她多年,从感情上来说,陈洛如不可能对陈家恨之入骨,那她就只能讨厌孟见琛了。   所以陈洛如花起孟见琛的钱来从不手软,也毫无歉疚之心。   谁让他当初非要跟刚成年的她结婚,害得她落入现在这般田地。   花他点小钱怎么了,这是他欠她的。指望她给孟见琛省钱,做梦吧!   陈洛如在心底也是羡慕姐姐的,姐姐现在有事业有孩子,还没有婚姻的束缚,想去哪去哪,想干什么干什么。   哪里像她,如同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小鸟,再也不能自由自在地翱翔了。   就连出个门,都要被几个保镖盯着,一点儿**都没有――只要没人盯着,她肯定立刻卷铺盖逃跑。   想到这里,陈洛如不禁又自怨自艾起来。   这一发呆就是十多分钟,直到杯子里的冰摩卡被她吸完,她才回过神来。   她垂头一瞧手机,微博冒出了十来个小红点提示。   陈洛如的微博账号,只有几十个粉,还都是打广告的僵尸号。   而一个有着十万书粉的大V,其能量是不容小觑的。   自古文人相轻,到了现代也是一样。   这个“大风吹啊吹啊”认定陈洛如是对家“白日大梦想家”的粉丝,故意来找茬。甚至,她怀疑这就是“白日大梦想家”本人披着马甲来搞事。   “大风吹啊吹啊”写的这本《总裁的亿万小娇妻》很受读者欢迎,已经在网站头版挂了一个月了。   这么好的成绩,不禁让作者有些飘飘然,对待读者的态度都明显高傲了起来。   小说网站的作者之间有一定的竞争机制,比如说每个读者每天可以领一张夸夸卡,送给自己心仪的作者。   收获更多的夸夸卡,就可以上更好的推荐位。所以每个作者都在养粉丝,希望这些粉丝只为自己投票花钱。   “大风吹啊吹啊”把陈洛如的评论挂出来,并非全然是气愤被砸了一个鸡蛋,而是想通过此举来虐粉固粉,顺带着给“白日大梦想家”泼脏水。   粉丝看到自己心爱的作者大大被对家粉丝攻击,必定会使两家势不两立,水火不容,也就不会有骑墙头的粉丝了。   这是一招好棋,陈洛如的这条评论被粉丝发现后,粉丝们群起而攻之,陈洛如短短十分钟内收获了十几条人身攻击。   【不是我们不信你,主要大家伙儿想见见世面。】   【但凡多吃一粒花生米都不会喝成这样。】   【你家的私人飞机?模型吗?】   【装逼谁不会?我还说我家是爱马仕总代理呢。】   【打赏一万块钱给你能的,你是不是偷刷你家长的卡了?】   这几条还算温和,还有一些简直不忍直视。   【我说一句nmsl没毛病吧?】   【无意点开,逝者安息[蜡烛]】   更有甚者,还去陈洛如的主页扒了她的信息。   陈洛如的微博,并没有什么很有价值的东西。可网友还是能刨地三尺,找出她话语里漏洞。   比如说前些日子,陈洛如回国后发了这么一条微博。   【@Christina陈:真不想住这个破地方。】   这条微博没什么,可是她的定位里写着“北京・通州”。   【xswl哪个有钱人住通州?】   【都tm快住到河北了还在这装有钱人。】   【哈哈哈快来看戏精在线表演,我的快落源泉。】   陈洛如就纳闷了,她只不过评论个小说,怎么就惹了一身骚。   而且吧,这些人说她什么不好,居然说她没钱装有钱。   呵,陈洛如从小到大,最不缺的都是钱。   这些人就像蚍蜉撼大树一样可笑。   这些也就罢了,细心的网友发现,陈洛如还转发过一条匿名投稿的微博。   【@Christina陈:好惨[大哭][大哭][大哭]。】   正常人看到这种投稿,要么是骂渣男,要么是提建议,很少有人会发出有这么真情实感的感慨。   结合她微博里的蛛丝马迹,网友们推测出,陈洛如十有**就是这个投稿人。   而这条微博里写的东西,就是陈洛如在装逼的铁证。   【过个生日就收一块心形石头的有钱人哈哈哈哈。】   【一开始我是很生气的,但看了这个,我发自内心地同情博主,真的惨。】   【你不忙着离婚还有空来网上看小说?果然是现实里的loser跑网上来找存在感了。】   【难怪看个小说还挑三拣四,肯定是嫉妒小说女主有男主宠爱,这是什么扭曲的心理啊。】   陈洛如本来就是爱较真的人,这下还得了。   她吐槽孟见琛是她的事,这群人凭什么来嘲笑她?   她愤怒地发了一条微博。   【@Christina陈:你们等着!!!】   这条微博在网友看来,这不过是狗急跳墙,大家笑得更开心了。   陈洛如确实是个小学鸡,受不得一星半点儿的委屈。   她暴跳如雷地回到家,来到自己三百平米的衣帽间。   半小时后,陈洛如的微博弹出了几条小视频。   【@Christina陈:自己看我说得对不对。】   第一个视频是她在镜头前摆了几个大小颜色各异的Brikin包包,一只一只地翻开――果然是不带拉链。   第二个视频是她的衣橱,有好多件带Chanel的标,上面都注明了不能干洗也不能水洗。   第三个视频是她的鞋柜,CL的鞋摆了一排,她用手比划了一下高跟鞋的鞋跟高度,这个设计穿出去逛街,脚怕是要废了。   这几条视频一出,这些来看笑话的人顿时笑不出来了。   就别说她这些东西是真是假,光是这么大的衣帽间就很吓人了。   但是,这些人充分发挥了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精神,要他们自己打自己的脸,怎么可能呢?   【从哪里买的A货?】   【别的不说,我想问问你家的私人飞机呢?】   孟家的私人飞机平时都是停在首都机场,有专门的机库和维护保养团队。   陈洛如哪有那个工夫去机场给他们拍私人飞机,真是闲得蛋疼。   【陈洛如:你的飞机呢?】   【孟见琛:什么我的飞机?】   【陈洛如:你有没有你那架飞机的视频?】   【孟见琛:你要这个做什么?】   【陈洛如:跟人吵架!!!】   【孟见琛:你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陈洛如二话没说就把孟见琛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   【陈洛如:快点给我。】   【孟见琛:发生什么事了?】   【陈洛如:有人嘲笑我,说我没有私人飞机!】   在孟见琛看来,陈洛如真是闲得蛋疼,也幼稚得可笑。   不过,这倒是个缓和夫妻关系的好机会。   【孟见琛:要我帮你吗?】   【陈洛如:不用,我自己来。我吵不过你再来。】   孟见琛嗤笑,他从手机里找了一会儿,他还真存了一条飞机的机舱内饰视频。   陈洛如拿到这条小视频,立刻欢天喜地把视频传到了微博上。   【@Christina陈:飞机来了!!!】   她得意洋洋地要看那群人还有什么话说,孟见琛先来了消息。   【孟见琛:老婆,今晚我可以回主卧睡觉了吗?】 第23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思索片刻, 还没拿定主意,微博那边又弹出了新的消息。   她无暇回复孟见琛,立刻投入到新一轮的网络骂仗中去了。   不少人年轻气盛之时,爱为了某些东西在网上跟人斤斤计较,那股子较真劲儿犹如工地抬杠的。   等心性稍微成熟以后, 心态变得佛系, 网络虚拟世界的纷纷扰扰就很难挑得动眼皮子了。   可惜,陈洛如明显属于前者。   外人见了陈洛如都会夸上一句漂亮得体、优雅从容。   可真正了解她的人知道, 陈洛如的心理年龄最多十岁,不能更多了,再多就涉嫌侮辱十岁以上的小朋友了。   孟见琛下班到家的时候,吴管家说陈洛如一回家就去了主卧,到现在还没出来过。   给她发消息到现在不回,这小没良心拿了飞机的小视频就翻脸不认人了,也不知她一人在卧室里捣鼓些什么。   孟见琛走上二楼, 主卧的大门紧闭。   他试着用手拧了下主卧的门把手――居然开了。   只见他的小太太陈洛如正抱着笔记本电脑窝在卧室的沙发上, 身旁还搁着手机和平板电脑。   她噼里啪啦地打着字, 从她敲击键盘的速率和力度来看, 火气不小。   搞完电脑,又把手机拿过来, 两个大拇指一通狂按。弄完手机,再打开平板电脑, 重复如上操作。   她激情四溢, 连孟见琛进了房门都未察觉。   孟见琛斜倚着门框, 语气带一抹揶揄:“吵赢了吗?”   “还没有!”陈洛如一边敲键盘一边愤怒道,“他们居然说我发的飞机是酒店样板间!”   孟见琛的那架庞巴迪Global 7000光内饰装修就花了千万,如果不告诉别人这是一架私人飞机,那大部分人会觉得这是高级公寓或者酒店。   孟见琛缓步走到她身边,垂眸一瞧。   嚯,好家伙,她一人开了三个号,自己充当自己的水军,宛若一个逗哏和两个捧哏上演三人相声,浑身上下都是戏。   陈洛如将电脑从膝头移至矮几,转过身来对孟见琛告状道:“他们还骂我是小学鸡!”   孟见琛:“……”   他该说什么?骂得……好?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孟见琛在她身边坐下,说道,“别跟这些人一般见识。”   陈洛如:“我偏要计较!”   孟见琛无奈轻嗤,余光瞥见她电脑微博界面右上角的ID名。   “那你慢慢吵,我去洗澡了。”孟见琛随之起身往浴室走去。   陈洛如没有空管孟见琛,她必须维护自己作为有钱人的尊严!   据说之前有网友吐槽说,如何证明你是你,你妈是你妈,是一个世纪难题。   现在,如何证明自己是个有钱人,也成了一个难题。   孟见琛去浴室后,随手给高骞发了个消息,便脱了衣服洗澡。   高骞要是不能帮陈洛如摆平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业务能力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孟见琛洗澡洗了二十分钟,出来的时候,他看见陈洛如已经惬意地抱着电脑躺在床上了。   这么点儿小事还亲自下场跟网友互怼,孟见琛都不想承认这个小学鸡是自己的太太――有损格调。   “不吵了?”他用浴巾擦了擦半湿的头发,顺口问了一句。   “突然冒出来好多热心网友帮我说话,”陈洛如倍感欣慰,“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孟见琛掀开被子上了床,侧过身子瞧她。   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真是又可气又可爱。   陈洛如的微博下犹如空降阴兵,更意外的是,还有营销号下场。   【@我想当有钱人:某网友在某微博下科普奢侈品常识被围攻,该网友怒甩小视频自证,贫穷限制想象力系列。】   这个营销号平日里主要发一些有钱人的炫富日常,所以这条微博下的网友也是见多识广。   【emmm别说Brikin这样的包了,你随便找一款Prada这种价位的包,都没有拉链啊。人家设计包包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包的主人会被小偷偷东西的情况。你指望背着Brikin去挤公交地铁么?】   【这些大牌衣服都是不能干洗也不能水洗的,只要一洗版型就全没了。我年少无知的时候洗过一件香奈儿的毛衣,缩水到只有小孩能穿下。】   【你们不要对奢侈品的质量抱有什么期待,我之前买的CL红底鞋,到街上走两步鞋跟就掉了。人家的解释是,抱歉我们的鞋不适合走路,只适合走红毯哦。】   【直升机都要报备,何况私人飞机?强烈怀疑这些人连飞机都没坐过。】   有了这些网友的科普,吃瓜群众吓得瓜都要掉了。   【对不起,打扰了,我不配。】   【我心目中的奢侈品,对有钱人来说居然只是一次性用品?捂着胸口当场去世。】   【买包包衣服鞋子真不算啥,她家居然真有私人飞机?这跟前面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啊。】   【这么豪华装修的飞机没有十个亿我不信,流下柠檬泪。】   很快,又有热心网友发现了新线索。   【Ins上有一个名叫ChristinaChan的博主,这不会是巧合吧?你们可以去看看她的Ins,小姐姐是真有钱。】   【ChristinaChan貌似在英国留学,听说她家在国内富豪榜上赫赫有名,你们嘲笑她没钱真是我今天听过最大的笑话。】   【她什么时候开通微博了?这么有钱还要亲自跟网友撕逼,也太接地气了吧哈哈哈哈。】   【讲真的,如果不是她晒出那些东西,我以为她就是个小学生,说话也太可爱了叭!】   【我觉得不是她。那个投稿很奇怪,她年纪不大,结婚四年是什么鬼?十八岁就结婚?】   【她家里怎么可能让她嫁给这种男人?怀疑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要发微博哈哈哈哈。】   【我刚刚搜了她微博的那个定位,虽然确实在通州,但是她住的地方好像是个半山别墅区。】   【我知道,琅岳壹号,两三个亿买个毛坯房回家,装修完成差不多要再花两三个亿。】   【我听说京弘太子爷也住那,可想而知这别墅区是什么段位。】   【woc她管这叫破地方是几个意思?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   网上热热闹闹到半夜,当初骂陈洛如的网友一个都不敢跳出来了。   就连“大风吹啊吹啊”都敏锐地嗅到了风气不对劲,趁着夜黑风高偷偷删掉了挂人微博。   经过这么一闹,陈洛如无人问津的微博号瞬间涌入了近万粉丝,嗷嗷说要看小姐姐炫富,求分享日常vlog。   陈洛如这会儿却摆起了谱。   【@Christina陈:今天太累,打烊了。】   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陈洛如心满意足地准备拉灯睡觉。   孟见琛躺在她身边默默地看手机,他冷不防说了句:“下周我要出差。”   陈洛如听了这话,眼底像是有两颗黑色的小星星在跳跃:“你要出差了?”   “嗯,要去趟深圳。”   “什么时候走啊?”   “后天晚上,”孟见琛问道,“你跟我一起去吗?”   她都闲到在家跟网友用键盘大战三百回合了,孟见琛觉得也该找点事儿让她做做了。   她天天嚷着要回广东,不如带她一起过去。   “我不去。”陈洛如果断拒绝。   “你不想回广东看看?”   “我觉得待在北京……挺好,”陈洛如点点头,“特别好。”   她才不想跟孟见琛一起出去,当个漂亮的花瓶有什么好,还不如在家当个快乐的小学鸡。   “你不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孟见琛淡淡道。   陈洛如对他的事儿一点都不上心,换做旁人,丈夫出差肯定得盘问好久。   陈洛如假模假样道:“你去多久?”   “四天,周五回来。”   “太早了吧?”陈洛如惊呼,“要不要给你推荐几个好玩的地方,你可以在广东玩上十天半月的。你工作这么辛苦,要学会劳逸结合。”   她一点儿都不掩饰她话语里的喜悦之情。   孟见琛面无表情道:“我会早点回来的。”   陈洛如乜他一眼,眼底写着失望。   罢了,拉灯睡觉。   盼星星盼月亮,周日晚上,孟见琛要离开了。   陈洛如就差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地欢送他了。   她贴心地为他整理了旅行用的行李,临行前还整了整他的领带,嘱咐道:“你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挂念。世界那么大,你多去看看。”   孟见琛:“……”   孟见琛前脚刚走,陈洛如后脚就一蹦一跳地回了主卧。   她扑到大床上,抱着枕头滚了好几圈。   孟见琛走了,这真是太爽了!   她打算好好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制定详细的离婚计划。   她想起那天晚上和陈筱的讨论――如果她找一个野男人扮演自己的“出轨对象”,孟见琛十有**会跟她离婚。   可是她上哪去找野男人呢?   陈洛如认识的朋友们不是在海外就是在南方,她在这个城市人生地不熟,没什么朋友。   上次去参加游乐园的剪彩仪式,晚宴上确实有不少贵妇名媛跟她攀谈,可陈洛如不想跟这些人交朋友。   社交名利场,逢人三分笑,明面上都是情谊,背地里都是生意。   当初她在香港读私立国际学校的时候,同学里不乏富豪家的千金。陈洛如跟她们搞得并不愉快。   她更喜欢跟陈筱这样的人当朋友,没有什么压力,相处起来也舒服。   陈洛如不禁开动小脑筋,上哪去找个男的呢?   突然之间,她灵光一闪。   之前过年的时候,微博上曾有个“租男友回家过年”的热搜――据说是当代年轻人为了逃避长辈夺命催魂般的催婚,发展而来的一项新兴业务。   简言之,花点儿小钱租个男友回家骗骗家长,就可以苟得一夕安宁。   既然可以租男友,那她也可以上网租个“野男人”气死孟见琛,让他主动跟她离婚。   想到这里,陈洛如立刻放下了抱枕,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打开搜索app,在搜索引擎里输入“租男友”三个字。   别说,真有,还不少。   她打开一个网站,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出租招租信息。   陈洛如筛选了地区和年龄,找到一个貌似还不错的出租帖,帖子内容如下。   【本人身高180,体重75,硕士学历,北京地区周末可接租聘。假扮男友,扮演生活中各种临时演员,临时男友,替身男友,替身新郎,合约夫妻,形式婚姻,假结婚办婚礼酒席,配合打电话问候父母等。经验丰富,雇主一致好评。细节私信详谈。】   陈洛如心想,看样子这人还挺专业。   她迅速地注册一个账号,开始与对方攀谈。   【小小陈:你好。】   【Fantasy:你好。】   【小小陈:下周末有空吗?我想请你扮演我的临时男友。】   【Fantasy:请问是见家长还是参加同学聚会?】   【小小陈:见我老公。】   【Fantasy:……】   【Fantasy:呃,这位小姐,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对方恐怕也是对这样的诉求闻所未闻,一时摸不着头脑。   租男友都是没对象装有对象,她都结婚了还租什么男友?   更可怕的是,她还要带着租来的男友去见老公?   【小小陈:我受够了现在的日子,我想跟我老公离婚,但是他死活不肯离婚。所以我打算告诉他,我出轨了,让他主动跟我离婚。】   对方犹豫了一阵子。   【Fantasy:对不起,这个我真接不了。】   【小小陈:为什么?】   【Fantasy:你这个活风险太大,你老公要是打我怎么办?】   【Fantasy:我工作日还要上班的,这只是做个兼职,】   陈洛如仔细思考了一下,孟见琛会报复对方吗?   这还真说不准哦,这男人心眼比芝麻还小。   【小小陈:要是被打了,我帮你出医药费,行吗?】   【Fantasy:先不提医药费的事,你打算出多少租金?】   陈洛如想了一会儿,试探了着发了一个数字过去。   【小小陈:十万,行吗?】   这么点儿钱也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   谁知对方消息来得很爽快。   【Fantasy:随便打!打不死就行!】   【小小陈:可是,我老公这人不太好骗。】   【Fantasy:我演技贼好,就差一个奥斯卡了。】   【小小陈:我们得编一个比较像样的故事出来,他才会信。】   【Fantasy:你打算怎么编?】   【小小陈:是这样,我之前在英国上学,你说你是英国的华人,名叫Edward,跟我两情相悦多年。】   【Fantasy:你的诉求是让你老公跟你离婚,对吧?】   【小小陈:没错。】   【Fantasy:行,到时候看我临场发挥,保证让你老公恨不得立马拖你去民政局离婚,当天小红本就刷绿漆。】   【小小陈:太感谢了,那我争取早点把时间地点告诉你,你等我消息。】   【Fantasy:没问题,随时待命。】   【Fantasy:对了,这位小姐,我到时候该怎么称呼你?】   【小小陈:我姓陈,你管我叫Christina就好了,在国外我们都喊英文名。】   【Fantasy:陈小姐,很高兴跟你合作。】   【Fantasy:我叫范建。】 第24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孟见琛此次前往深圳,主要任务是考察子公司京弘生物在深圳远郊刚落成的研发中心。   五年前, 京弘和岭盛达成战略关系以后, 京弘旗下的所有建筑项目几乎都由岭盛承建。得益于这一点,近几年京弘的发展更是如虎添翼。   这个研发中心建筑面积过万, 主要包括SPF动物房及实验室。   SPF动物即无特定病原体动物,想要推进药物研究, 临床前的动物实验质量必须牢牢把关。目前京弘的动物实验种类主要包括大鼠、小鼠、豚鼠、兔子和猴等。   据统计, 5000个临床前化合物中大约只有5种化合物可以进入临床试验,而这5种化合物最终只有1种才能被批准用于临床治疗病人,成为上市流通的药物。   一个创新药从立项到获批大约需要十到十五年的时间, 超长的研发周期、巨额的资金投入和极大的研发风险是当初董事会反对收购荣阳药业的主要原因。   孟见琛深知这条路不好走, 所以他对于自己一手创立的京弘生物投入了极大的关注。   董事会那帮人是药物研究的门外汉, 他们只看得懂年报上的数字。荣阳药业是老字号制药企业, 近年来利润水平节节下滑,很多人认定是企业经营不善。   其实,荣阳药业大可以躺在功劳簿上生产些没太大技术含量的感冒药,但这样的发展是没有前途的。   所以这几年公司一直在寻求转型和突破, 而转型的第一步,就是瞄准了国内的创新药市场。   创新药的研发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公司投入了大量的研发资金,短期内暂时无法收回这些沉没成本, 导致账面上的财务数据一年比一年难看。   中国股民大多风声鹤唳, 瞧见公司的财报纷纷认定这家公司前途未明, 这导致荣阳药业市值大幅度缩水。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下, 荣阳药业无力继续维系高昂的研发支出,投入无法转化为产出,公司濒临破产的边缘。   孟见琛当初收购这家国有制药企业,经过了多次考察,绝非一时冲动。   荣阳药业有一个抗癌药项目找到了全新的靶点,依孟见琛看,只要朝着这个方向研究下去,未来大有可期。除此之外,其他正在推进的研发管线,也有一定的保留价值。   孟见琛执意以近百亿的价格收购荣阳药业,京弘生物完成了重组。   京弘控股作为母公司,向京弘生物注入了大量资金,为药物研发保驾护航。   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只允许成功,不允许失败。   周四晚上,孟见琛和京弘生物的高层、岭盛置业的高层在深圳市中心的高级会所应酬。   这次岭盛来的高层,叫陈广豹,是陈洛如的一个堂叔。按辈分,孟见琛也该叫他一声“堂叔”。   陈家在当地家族势力庞大,陈广龙夫妇目前是陈家的主心骨,而陈家的支系亲属也纷纷在岭盛置业谋个一官半职。   甭管做事不做事,唤一声“陈总”总不会出差错。   孟见琛和陈家人在一起吃饭,除了聊聊工作事业,家庭问题是绕不开去的。   这不,酒过三巡,陈广豹就开始问候孟见琛这个侄女婿:“阿琛啊,跟你在北京还好吗?”   “劳烦堂叔记挂,一切都好。”孟见琛说道。   “我们陈家这个小啊,从小就被一家人给宠坏了。”陈广豹说道,“她年纪尚小,心性不成熟,你得多担着些。”   孟见琛与陈广豹碰了一杯酒,说道:“她乖巧得很。”   “果然结了婚就懂事了。”陈广豹欣慰道,“前些日子,她父母还说她来着。”   “说她什么?”孟见琛问。   “不提也罢,她说的事儿,你别当真就行。”陈广豹笑,“她小性子耍惯了,心地并不坏,单纯得很。”   “她是我妻子,我自然了解。”   “她现在读完书回国,孩子的事儿你们可得抓紧些啊。”陈广豹说道,“她现在没什么事,可不就是给你生孩子养孩子么。”   孟见琛笑笑,并未多言。   应酬结束,司机将孟见琛送回酒店。   丈夫出差几日,陈洛如一个电话都无,也不知是对他太过于放心还是太过于漠然。   孟见琛洗完澡,正打算拨个电话过去,陈洛如的电话倒是先到了。   他心底不由一暖,她果然还是记着他的。   “喂,老公啊。”   听听,这小口气,喊得人筋骨酥软。   “你明天是不是要回家了?”   “对。”孟见琛走到酒店窗边,半推开窗,让夜风流动入室内。   “你的周末可以为我空出来吗?”   “你有什么事?”   “现在不能告诉你,是秘密。”   听吴管家汇报,陈洛如这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完全不像他想象中那样――成了一匹撒丫子狂奔的野马。   小别胜新婚,也不知她是不是想他了,还跟他玩起这种把戏。   “好。”孟见琛对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扯出一丝淡笑。   陈洛如挂了电话,内心欢欣鼓舞。   她立刻给范建发了条消息。   【小小陈:这周六,中午十二点,邹家大院海棠厅。】   【Fantasy:OK,按计划行事。】   *   周六当天,范建起了个大早。   今天他要扮演的角色是一名旅英多年的华人,名叫Edward。他在伦敦金融城工作,叔叔是英国下议院的议员。   他居住在伦敦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四年前与Christina相遇在伦敦的牛津街,二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Christina本想与他定居伦敦,可谁知却被父母安排嫁给了一个她不爱且也不爱她的男人。   她每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只想早日解脱,与心爱的Edward厮守终生。   范建站在镜子前,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帅气西装。   他的锅盖头变成了大背头,还抹了些发胶定型。他换上锃光瓦亮的皮鞋,戴上手表和眼镜,力求自己看上去像一个金融精英。   这几天,陈小姐每天晚上都找他核对剧本,两人就各种细节沟通了很久。   虽然他现在从京弘的行政部被调到了市场部,天天忙得很,但是为了这个愿意给他出十万块的富婆,他可以排除万难。   范建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打小就是个油腔滑调的主儿。   如果不是父母让他找个安安稳稳的工作,他真的很想去京郊的平谷影视城发展一下自己的演艺事业。   一身的戏,无处安放。   正巧他发现了新兴的“出租男友”业务,演戏的同时还能赚点外快。   俗话说,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这么好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范建对着袖口喷了点儿古龙香水,犹豫着要不要穿上一件护甲,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打一顿换十万,不亏。   出门后,他打了个车。他今天不挤地铁,挤地铁会带上生人味儿,这不高级。   车子在邹家大院门口停下。   邹家大院是一个高级会所,人均客单价四位数以上,一般都是商务宴请才会来这里,普通人对这样的地方都是敬而远之。   能出十万块钱请他演一场戏的富婆,出手果然阔绰。   侍者带着他穿过一路的曲折回廊,来到了海棠厅。   海棠厅一片金碧辉煌,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门口正对着的假山石水淙淙流淌。   他在海棠厅的客厅沙发处坐下,等待着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的到来。   终于,门口有了动静。   范建深吸一口气,他的右手凌空舞动了一番――这是击剑手的招式,他今天一定要一剑封喉。   “我接个电话,你先去。”是一个男人沉稳的嗓音。   “那你快点。”是一个女人娇俏的嗓音。   海棠厅的门被侍者推开,一个从长相到身材都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你到得真早。”陈洛如坐到了他身边,她身上有一阵淡淡的蜜柚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应该的。”范建说道。   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但拯救失足妇女,是他的职业操守,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位漂亮可爱的小富婆生活在丈夫的羞辱中。   “我老公接电话去了,他马上就来,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范建伸出一只胳膊:“你挽住我,这样看起来比较亲密,也更容易激怒你的丈夫。”   陈洛如松松地挽住范建的胳膊,问道:“你记住你的台词了吗?”   “放心,背得滚瓜烂熟。”范建胸有成竹。   “这位先生,今天我请你来这里,不为别的,只为我身边这个女人。”为了让陈洛如放心,范建重复了一遍台词,“在她同你结婚前,我俩已经坠入爱河。她嫁给你,实属迫不得已。我爱她,胜过世间一切。”   陈洛如点点头:“情感再饱满一点就更好了。”   “再饱满就太夸张了,”范建说道,“我们虽然是演戏,但是绝对不能让他看出我们在演戏。”   陈洛如一想,有道理,对方果然有经验。   正说话间,海棠厅的门开了一道缝。   一个身材颀长、气质卓然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了眼陈洛如,又看了眼她身旁的男人,目光落到她挽住他胳膊的手上。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跟你坦白。”陈洛如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位是Edward先生,我们早已恩爱多年。”   “对吧,Edward?”陈洛如用胳膊捣了捣范建,示意他该说台词了。   “Edward,你怎么晕过去了?” 第25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叮咚――”   水珠从浓绿的富贵竹上滚落至圆缸中, 江南小桥流水的景色浓缩于这一方雾气渺渺的盆景中。   孟见琛挑起眼角, 薄唇玩味地上勾, 说道:“这就是你要带我见的……朋友?”   陈洛如哪有空跟孟见琛掰扯,她推了推范建的胳膊, 急道:“快醒醒啊,我老公来了。”   孟见琛慢条斯理地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将手机搁上玻璃茶几, 语气慵懒:“是你朋友胆子小还是我长得吓人?”   范建明明还闭着眼,却悄悄地把被陈洛如挽着的胳膊挪开了。   “怎么办呀?”陈洛如着急了, 她想去掐范建的人中。   孟见琛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水,他手执青瓷杯, 看茶叶在杯底舒展开,闲闲道:“用茶泼一下试试。”   听了这话,范建立马睁开双眼,坐直了身子。   “你终于醒了。”陈洛如长吁一口气, 向范建介绍道,“这就是我老公。”   “幸会。”孟见琛主动打了个招呼,他端起茶杯, 冲着滚烫的茶水徐徐吹了口气, 说道, “这位仁兄颇为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没有没有, 您记错了。”范建连忙否认。   “怎么可能?”陈洛如说道, “Edward旅居英国多年, 这次他特地为我回国――”   “没有的事!”范建说道,“我只是来出差!”   “出差?”孟见琛说道,“原来你喜欢跨国出差。”   范建手心直冒汗,只觉得头顶有白烟在蒸腾。   这下惨了,夹在老板和老板娘中间,里外不是人。   谁他都得罪不起。   “Edward,”陈洛如说道,“你说过要娶我的。”   “我没说过!”范建大声疾呼,就差要写个“冤枉啊”在脸上。   陈洛如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这、这这人怎么不按剧本来?说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绝美的爱情故事呢?   “哦,我懂了。”孟见琛抿了一口茶水,对陈洛如说道,“你被男人给骗了。”   陈洛如:“……”   她偷偷踩了范建一脚,范建赶忙像只尖叫鸡一样发出声音:“我没有!”   陈洛如得意道:“听见没,Edward才不会玩弄我的感情,他对我是真心的。”   孟见琛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磕碰出清脆的声音。   范建下一秒又说道:“――是不可能的!”   孟见琛嗤笑:“到底有没有?”   陈洛如一双桃花眼瞪着范建,眼神里写满了疑惑。而孟见琛则是微微偏首,望着窗前的一丛绿萝。   范建看看陈洛如,又看看孟见琛,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一股热血涌入脑门――他只想选择狗带。   陈洛如看范建不说话,只得自己亲自开口:“Edward与我情投意合,在英国的时候我便认识了他,我爱他――”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范建急得就差要跳上房顶了。   “普通朋友?”孟见琛倚着沙发靠背,右手拇指和食指把玩着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   “对,普通朋友!”范建笃定道。   “Edward,你――”陈洛如气得想骂人,可她硬是咬着牙忍住了。   她回头冲孟见琛说道:“总之,我出轨了,你要离婚,我没有怨言。”   岂止是没有怨言,简直是求之不得。   “嗯,我想想。”孟见琛看着气呼呼的陈洛如,装模作样考虑了一阵子,这才说道,“我不离婚。”   “为什么?”陈洛如提醒道,“我给你戴绿帽子了!”   “我原谅你了。”孟见琛说道。   这句原谅来得太容易,陈洛如懵了。   他不是最不能忍受别人给他戴绿帽的吗?为何到她这里他表现得如此大度。   果然他并不爱她,他只是想维持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   范建立刻趁热打铁将功赎罪:“陈小姐,你看你先生对你这么好,你就别离婚了。这么好的老公上哪找去?”   陈洛如:“……”   她十指抓住腿上的裙子,兀自思考一番。   事到如今,只能放出究极武器,破罐破摔了。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孟见琛,我怀孕了,不是你的孩子,是Edward的孩子。”   范建:“……”   这下真的要两眼一抹黑栽过去了。   “这么高兴?”孟见琛语带嘲讽。   “没有!不是我的孩子!”范建辩解道,“一定是您的孩子!”   孟见琛:“……”   这马屁就拍到马腿上去了,他俩都没有夫妻之实,上哪怀孕?   “孩子几个月了?”孟见琛问。   陈洛如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怎么都不像怀孕的样子,便咬咬牙,说道:“一个月了。”   “唔……一个月前,我想想你在做什么?”孟见琛拿回手机,翻了翻日历,说道,“我把你从英国带回来,你是怎么跟他怀的孩子?”   “偷腥还能让你知道?”陈洛如哼唧道。   “好吧,既然你已经怀孕,那就――”   “那就离婚吧!”陈洛如欢欣鼓舞地打断了他的话。   “那就把孩子生下来。”孟见琛的话掷地有声。   陈洛如惊叫:“这又不是你的孩子!”   孟见琛抬起眼睫看向陈洛如,唇角含着一抹浅浅的讥笑:“你是我太太,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一定会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把他养大成人。”   陈洛如瞪大眼睛:“你、你你――”   孟见琛这副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模样真是欠揍极了。   “还有别的事吗?Edward先生?”孟见琛掸掸长裤,将褶皱抹平,“没事我和我太太就走了。”   陈洛如偏过身子,撅着嘴道:“我不走!”   “那你想去哪?”孟见琛问。   “我――”她一时又说不出来。   孟见琛倒也不理会她,径直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拽出了海棠厅。   范建捂着胸口靠在沙发上喘着气。   亲娘咧,小心脏都要吓得停止跳跃了。   他好不容易强撑着虚软的身子坐了起来,打开手机开始搜索――辞职信怎么写。   京弘这鬼地方他是待不下去了,与其被孟见琛这么大的boss直接开除,不如自己识相点卷铺盖滚蛋。   刚搜索完范本,服务员走了进来。   “先生,菜已经备好,要上菜吗?”   范建哪还有胃口吃饭,他说道:“不用,我这就走。”   “那麻烦您结一下账。”服务员递上账单,“一共消费一万零八百元。”   范建望着账单上的数字,又一次昏厥了过去。   *   孟见琛把陈洛如塞进车里,他从另一边打开车门进了驾驶位。   他以为陈洛如想让他带她出去玩,就开了一辆保时捷918出门,没有让司机跟着。   谁知,她给他来了这么一出好戏。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别人舍不得她,她倒好,恃宠行凶,想一出是一出。   她最近这么乖,看样子全是在家写剧本了。   难怪睡前读物都变成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的自我修养》。   她怎么不去当编剧?   还是错漏百出被观众唾沫星子淹死的那种。   陈洛如还委屈上了:“你怎么不跟我离婚?”   “你说呢?”孟见琛插上钥匙,发动跑车。   陈洛如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问道:“你看出我是在演戏了,对不对?”   “你终于聪明了一回。”孟见琛打着方向盘,斜眼乜她。   “你怎么看出来的?”陈洛如不解,她的戏明明很好,没有一丝破绽。   “自己猜。”孟见琛轻嗤,不想回答她。   陈洛如可怜兮兮地窝在副驾驶上,手指抠着安全带。   她的离婚大作战又失败了。   车里放着一曲不知名的英文DJ曲,孟见琛按了几下按钮,切了一张专辑。   熟悉的前奏响了起来――张信哲的《过火》。   陈洛如一开始还没注意,可这歌词越听越不对味。   “让你疯让你去放纵   以为你有天会感动   关于流言我装作无动于衷   ……   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   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让你更寂寞   才会陷入感情漩涡   怎么忍心让你受折磨   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如果你想飞――”   那句“伤痛我背”还没唱出来,孟见琛就把车载音乐给掐了,转过头冷冷道:“――打断狗腿。”   陈洛如:“……”   回到家后,陈洛如就一脸怨气地冲回二楼主卧,把门反锁上。   明明是她的错,她还有理了。   孟见琛这回可没由着她胡闹,他让吴管家拿了钥匙,直接开了门。   只见陈洛如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他坐到床边,陈洛如便把头扭到另一边,就是不看他。   “谈一谈。”孟见琛说道。   “我同你无话可说。”陈洛如背过身去。   孟见琛拽着她的被子,把她连人带被捞了过来。   陈洛如挣扎着要钻出来逃跑,却被他结结实实地拍了下屁股。   “啊――”她立刻伸手去揉自己软弹圆翘的小屁股,“你敢打我!”   “你说你该不该打。”孟见琛把她抱着坐到腿上,“玩够了吗?”   陈洛如吸吸鼻翼,酸溜溜道:“你根本不爱我,为什么要抓着我不放手?”   孟见琛看着她晶亮的黑眸,不知何时她的眼底还泛了一层泪花,他嗓音顿时软了软:“你到底想怎样?”   “我十八岁就嫁给你,凭什么啊?”陈洛如抽噎道,“我连一天恋爱都没谈过,我就是你们用来交易的物品。”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根本没有人在乎我,我也是个人,心儿也会疼。我――”   话音未落,她的唇就被封缄。   陈洛如受到惊吓,想往后躲,却被孟见琛一把箍住了腰。   这次他的吻来得很温柔,更像是在安抚她。   她一颗心脏先是“扑通扑通”狂跳,随后便慢慢平稳下来。   一吻毕,孟见琛松开她的唇,用手指轻轻擦去她脸庞的泪珠:“看你委屈得――”   陈洛如执拗地不肯说话。   孟见琛道:“周末已经为你空出来了,明天想去哪里玩?” 第26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为了筹备明天的“北京一日游”, 陈洛如连爱马仕的茶会都没去。   奢侈品牌活动常有, 而有老公陪伴的北京一日游不常有。   【陈洛如:你看我穿这个好吗?[图片]】   【陈筱:好看。】   【陈洛如:你怎么这么敷衍?】   【陈筱:姑奶奶,你都试了俩小时了, 我的形容词已经匮乏了。】   【陈洛如:这个颜色会不会有点土气啊。】   【陈筱:牛油果绿,今年流行色。】   【陈洛如:不行,我还得再换一个,这颜色像是部队里打仗的。】   【陈筱:话说, 你不是要离婚么?怎么他一说要带你出去玩,你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陈洛如:我这不是要观察他的表现嘛。】   【陈筱:行叭,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你再要离婚,我一定闭上我的嘴巴。】   【陈洛如:为什么?】   【陈筱:呵呵,女人。嘴上说不要, 身体却很诚实。我已经看透你了。】   陈洛如在衣帽间待了一下午才出来, 回卧室却没瞧见孟见琛的身影。   “他去哪了?”陈洛如问佣人。   “先生去负一层了。”佣人毕恭毕敬答道。   陈洛如大摇大摆地走到电梯处, 按了个“B1”。   出了电梯门,负一层有三两个佣人在清洁维护设施。   “他人呢?”陈洛如转了一圈也没找着孟见琛。   “先生在那个房间。”佣人指了指最里面那间屋子,正是上次陈洛如没能进得去的地方。   陈洛如想去敲门, 佣人却拦住了她:“太太,先生不让人打扰,您最好不要过去。”   “我是他老婆。”陈洛如蹙眉。   “这……”佣人犹豫了, 毕竟以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正僵持着,那扇带指纹锁的门被打开了。   孟见琛走了出来, 顺带着把门掩上, 他若无其事道:“你怎么过来了?”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陈洛如窝在茶水室的懒人沙发里, 整个身子像是陷入柔软的细沙中。   “能。”孟见琛端正地坐在一旁的方凳上,佣人给他们分别倒了两杯水果茶。   他问道:“想好明天要去哪玩了?”   陈洛如却说:“你刚刚在那边干嘛?”   “没做什么,”孟见琛把她的那杯茶推到她面前,漫不经心地岔开话题:“长安街那边景点不少,你以前去过故宫博物院吗?”   “小时候去过,”陈洛如翘起腿,“可是不太记得了。”   孟见琛打量着她一双白嫩的小脚,说道:“还是算了,那里不让开车,你走路会累。”   陈洛如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端来水果茶。   茶水里泡着金桔、百香果和柠檬,加一勺蜂蜜中和酸味,还捏了一小撮茉莉花增添芬芳。   “我想去吃好吃的。”陈洛如晃着玻璃茶杯,突然说道。   “行,我让人安排。”孟见琛微微颔首。   *   第二天一早,陈洛如换了一件清凉的薄荷绿吊带连衣裙,戴一顶白色遮阳帽,脚上踩着半高的坡跟凉鞋。   孟见琛也破天荒地不再西装革履,而是穿一件鸽灰色圆领薄衬衫,配黑色休闲裤和黑色运动鞋。   看似随性的穿搭背后,每一件上都有一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大牌LOGO。   据说,LOGO越大,仿冒品的可能性越大。   像他们这样的人,并不需要大牌傍身来证明自己的身价,越低调反而越合适。   这趟出去玩孟见琛亲自开车,他开了辆黑色奥迪。   车库里的豪车停了好几排,这辆并不扎眼,却很显稳重。   “先去吃早饭。”孟见琛发动车子,往别墅区门口开去。   陈洛如昨晚兴奋得没太睡得好觉,这会儿正好补眠。   等孟见琛停车叫她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这里是灯市口。明朝时,每年农历正月初八至十八在此设灯市而得名。   灯市口紧邻王府井,讲道理二环内也算是繁华地段,却见不到高楼,都是矮旧房屋。   “城建局有规定,二环内房屋高度不得超过天丨安丨门城楼的高度。”孟见琛解释道。   “真的假的?”陈洛如抬手遮了下阳光,“天丨安丨门城楼有多高?”   “三十多米。”孟见琛松松地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拐入一条胡同。   不同于深圳那样年轻的城市,北京市内保存了不少古建筑,是这座城市历史文化底蕴的体现。   这条胡同里均是四四方方的四合院,一瞧就知年代久远。   雀儿衔着草枝筑巢,在门檐上落下草籽。草籽发了芽,从瓦缝里钻出一抹抹盎然的绿意,平添一丝生机。   孟见琛推开一扇古旧的朱红门,带着她跨过门槛,走进院子。   原来这处别有洞天,竟是个小饭馆。位置这么偏僻,连个招牌都无,想来在这吃饭的都是老主顾。   “哟,您来了,里边儿请。”老板招呼孟见琛入内。   屋内摆几樽长桌板凳,筷笼里插一把竹筷,方头一端有瓦蓝花纹。顾客不多不少,将将坐满桌子。   “没有菜单吗?”陈洛如打量着这里,用手掸了掸长凳,这才坐下。   “没有,”孟见琛问道,“想吃什么包子?”   “在家就天天吃包子,我才不吃。”陈洛如将身上背的浅蓝色leyboy包包取下,搁置在长凳上。   这时,隔壁桌有人叫道:“老板,豆汁焦圈,一份炒肝。”   “好咧。”老板立刻应道,随即又向厨房那边大喊,“豆汁焦圈,炒肝一份。”   “那是什么?”陈洛如问。   “你吃不了。”孟见琛说道,“三鲜包还是猪肉包?我让老板给你上。”   “不,我就要吃那个。”陈洛如并不想吃包子。   “那个不好吃。”孟见琛并不想给她点。   这时,新来了一桌顾客,又叫了豆汁焦圈和炒肝。   陈洛如哼唧道:“人家都吃这个,我怎么就不能吃了?”   “你不是北京人,吃不惯的。”孟见琛解释道。   “可我是广东人啊。”陈洛如洋洋得意道,“你没听说过吗?我们广东人,天上飞的飞机不吃、水里游的船不吃、地上四条腿的桌子不吃,别的什么都吃。”   孟见琛拗不过她,只好给她来了一份。   “你怎么找到这里?”陈洛如问。   “爷爷的老宅就在附近,”孟见琛道,“小时候常跟爷爷来。”   “那爷爷现在还住这儿吗?”   “他嫌这里吵,搬去小汤山养老了。”   “那老宅呢?”   “空着了。”   灯市口一座标准一进四合院售价在亿元以上,孟见琛爷爷的老宅三进三出,市场价令人咋舌。   孟家空着老宅,不出售也不出租,每年还要定期找人来维护修缮――不差这点儿小钱。   正聊着天,点的吃食来了。   陈洛如一看,有点后悔。   俗话说,好吃的东西,色香味俱全。   可面前这个……色香味,貌似一个都不占。   这个豆汁,颜色像工地上和的稀水泥,闻起来还有一股隔夜泔水的馊味。   这个炒肝,黑乎乎黏稠稠油腻腻的一碗,看了就倒胃口。   只有这个焦圈,长得有点像油条,勉强能看。   孟见琛当着她的面喝了一口豆汁,神色无虞。   陈洛如心想,也许这东西就跟臭豆腐一样,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毕竟是她非要点来吃的,不吃一口面子上过不去。孟见琛喝了都没有中毒身亡,那她也可以。   于是陈洛如端起面前这碗豆汁,鼓起勇气尝试了一口。   那一瞬间,陈洛如心想,如果她百岁以后,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这时让她评选人生中最后悔的时刻,尝豆汁一定榜上有名。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奇妙的食物啊?犹如城市里经年未开盖的下水道,又像煮完猪食的涮锅水。   一股子臭味和馊味直冲天灵盖,陈洛如差点连昨天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孟见琛抿着笑,给她倒了一碗茶水。   陈洛如急急忙忙要喝茶,没想到茶有点儿烫,她像只被烫的猫一样叫了出来。   “你居然喝泔水?”陈洛如吓坏了,她到底嫁了个什么人啊。   “都说了你喝不了,不听话,非要喝。”孟见琛取了一张餐巾纸,仔细地替她擦拭唇角。   “你怎么不阻止我?”陈洛如埋怨道。   “我刚刚不是让你别点么。”孟见琛将餐巾纸丢入垃圾桶,又吩咐老板给她来一份油条豆浆加包子。   “你阻止得不够坚定。”陈洛如哭丧着脸。   “我要是不给你喝,你还不得一天都跟我吵着要喝。”孟见琛笑。   她的小性子他还能不了解么?非得让她吃点亏才知道收敛。   “你以后不准亲我了。”陈洛如说道。   “为什么?”孟见琛问。   “想到你用喝了豆汁的嘴亲我,我就、我就――”陈洛如无法想象。   这跟喝马桶水有什么区别?他要是亲她,她不就等于间接喝了马桶水吗?   “油条豆浆来咧――”   南北矛盾最终在油条豆浆中达成了共识。   陈洛如一直到吃完饭,都无法理解孟见琛怎么能喝下那么难喝的玩意儿。   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从小就跟着爷爷喝泔水,陈洛如连看他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丝怜悯。   吃完早饭,孟见琛开车载着她到长安街逛了一圈。   首都就是首都,一条街上的机构和单位,天天出现在新闻联播里,确实是个极富社会主义特色的地方。   这样的风光,天底下独一份。   中午孟见琛带她去了一家烤鸭店,不是全聚德,而是另外一家。   全聚德开得全国到处都是,外地人来北京是无论如何都要吃一只全聚德烤鸭,北京本地人倒不太常吃。   吃完午饭,陈洛如打了个呵欠,有些乏了。   平日里她有睡午觉的习惯,这会儿她吃饱喝足,眼皮撑不住,便放了座椅,躺下来休息。   孟见琛开车去东四环一家娱乐会所。   这家会所是他朋友周炜的场子,喝酒唱歌玩牌洗浴,一条龙服务。   “稀客呀。”周炜接了孟见琛的电话,亲自赶来迎接,他敲开孟见琛的车玻璃,笑道,“你这大忙人,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玩?”   谁知越过孟见琛的肩头,周炜瞥见一抹俏丽的身影。   女孩眼眸紧阖,睡得很熟。柔软的发丝贴着脸颊,一袭薄荷绿的吊带裙掩不住姣好身段。   “借你地方睡个觉。”孟见琛微微侧过身,将陈洛如挡住。   “哟,还紧张上了。”周炜向来是个没正经的,他调笑着问道,“这是哪个妹妹?我怎么没见过。”   陈洛如就是在这时候转醒的。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妹妹? 第27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醒了?”孟见琛回过头, 替她解开安全带。   陈洛如扶着座椅坐了起来,她看向窗外的周炜, 神色里有些许疑惑。   “这是我朋友, 叫周炜。”孟见琛介绍道。   “你好。”陈洛如冲他打了个招呼, 模样倒是乖巧。   “这位妹妹你好啊。”周炜笑道,“第一次过来吧?”   孟见琛一条胳膊搭上没升玻璃的车窗, 冷道:“叫嫂子。”   周炜嬉皮笑脸的表情顿时收敛了,眼前这位漂亮小妹妹竟是孟见琛的正宫夫人, 这能不叫人胆寒么?   “原来是嫂子,”周炜赶忙殷勤地绕到副驾驶处,为陈洛如打开车门, “幸会幸会。”   陈洛如打量他一眼――莫西干发型中间一撮毛被挑染成黄色,跟孟见琛的画风完全不同。   原来他也有这种朋友。   她没见过什么孟见琛的朋友,连家人都很少见。   这趟他带她来这里见朋友,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陈洛如在家爱胡搅蛮缠,出门在外定会谨言慎行,在他朋友面前更是要装得善解人意八面玲珑。   给孟家脸面, 也是给陈家脸面, 她不能让外人指摘。   于是她款款笑道:“早听他说起过, 今天第一次来。”   “走吧, 进去休息会儿。”孟见琛的抬起一条胳膊,松松搭上她光裸的肩头, 带着她往里走。   周炜让人开了最豪华的套房, 套房里卡拉OK、麻将室、台球室等设施一应俱全, 最里边有一处卧房,可供人休息。   关上卧室房门,孟见琛从桌面上拿起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至二十六摄氏度。   陈洛如往床边一坐,取下包搁到床头柜上,抱着臂冷嘲道:“你还带哪个妹妹来过?”   孟见琛:“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   陈洛如:“有没有,反正我也不知道。”   她这逻辑还真是无可挑剔,孟见琛百口莫辩。   他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取出一只青橘剥了皮。   他掰了一瓣塞进陈洛如嘴里,问道:“你尝尝酸不酸?”   陈洛如嚼了两口,这橘子确实酸得人口舌生津,她皱眉道:“好酸,别喂我了。”   “我还以为你醋碟翻了。”孟见琛丢了一瓣在嘴里,瞧她这副生气的小模样,不禁好笑。   陈洛如被他说得一时无地自容。   昨天还跟他闹离婚,今天就吃起飞醋来,也是没谁了。   “我睡觉了。”陈洛如扯开被子躺了进去,背过身去不理他。   孟见琛将橘子吃了一半,搁到圆形茶几上,起身去拉窗帘。   不一会儿,陈洛如听到身边传来OO@@的声音。   孟见琛也躺了上来。   家中那张大床,他俩可以一人一半,井水不犯河水。   可这张床有点儿小,孟见琛躺上来后陈洛如就跟他挨到一块了。   “你挤到我了。”   “你往边上去去。”   “你怎么那么大――”陈洛如嘟哝着往那边又挪了挪。   “你说什么?”孟见琛问。   “我说,”陈洛如的鼻尖快要贴到他胸膛,“你怎么大一个?”   “没见过就知道?”孟见琛挑挑眉,语气轻佻。   陈洛如愣了三秒才想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脸蛋顿时红成一片。   “老流氓――”她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翻过身去背对着他。   孟见琛的手抚过她的背,宛如蛇游一般,环抱住她的腰。   他轻轻贴上她的耳侧,低声问道:“今天上午,玩得还开心吗?”   他的声音好似低音炮,细微的震动和湿热的气息令陈洛如轻颤。   “一般般。”她口是心非,分明一路上她笑得还挺开心。   “那下次带你去更好玩的。”孟见琛的手稍微收紧了些,陈洛如明显地感觉到他是在搂她。   “你还挺会玩?”陈洛如有点儿吃味。   “你不会玩?”孟见琛反问道,“上次把酒吧包下来的,是你吧?”   “你怎么知道?”   “花我的钱找乐子,我连知道的权利都没了?”孟见琛松开她的腰,将她翻过身来。   陈洛如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似天上星。   她今天出门特地化了美美的妆,可这双眸子是纯天然的,没有一丁点儿的修饰。   “都怪你。”陈洛如闷闷的。   “我又怎么了?”孟见琛问。   “结婚以后,我不算陈家人了,”陈洛如怨气还挺大,“爸爸给我的钱都少了。”   言下之意,不花他的钱,她花谁的钱。   “你是我的人,当然花我的钱。”孟见琛说得理所当然。   “谁是你的人了?”陈洛如中午没有喝酒,此时此刻脸色却微醺。   “嫁都嫁来了,不算我的人?”他的薄唇轻轻贴上她的额头。   往常他们睡一张床,能在没有激烈矛盾的情况下和平共处,可是却鲜少有亲昵举止。   他垂眸看她,平日里作天作地无所不能的小家伙,这会儿竟乖乖地没有闹腾。   陈洛如的手指揪着他衬衫下摆,他的衬衫很柔软,延展性好,揉成什么形状都能恢复如初。   “谁嫁给你不都一样?”兴许是被他亲得脸红,陈洛如半晌才支支吾吾说了那么一句出来。   孟见琛的手指从她腰际游移至肩膀,像是摩挲一块上好的丝绸。   良久,他问道:“你还怕小强吗?”   陈洛如脸色大变,身体如秋叶般瑟瑟颤抖,她一动都不不敢动,嗓音像绷紧的弦:“小强,在哪儿?”   孟见琛轻笑,他道:“这里没有。”   “你吓死我了。”陈洛如长舒一口气,愤懑地睇着他。   “北京这边的小强是真小强,你们那儿的应该叫大强。”孟见琛抿着笑打趣道。   小强就是蟑螂,北方的蟑螂一般只有西瓜子那么大,南方的蟑螂却能长到鸡蛋大小。   不光个头大,南方蟑螂还会飞。别说女孩子了,就是男人见了,也得头皮一麻。   孟见琛这么一提醒,陈洛如确实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她记得,十七岁那年的春季,复活节假期,她从英国回家,撞上南方的回南天,天气阴晴不定,异常潮湿。   偏偏她家还住在人工湖中央的岛上,即使门窗紧闭,湿气也无孔不入,家具上凝着水珠儿。   回南天,满窗泪。   窗外雾蒙蒙,屋内湿漉漉。   她平日里睡午觉喜欢安静,家中佣人都自觉回避。   那天午觉睡得半梦半醒,她朦朦胧胧瞧见一只巨大的小强挥舞着触角,在床头缓缓爬行。   “啊――”地一声,陈洛如尖叫了出来,睡意顿时全无。   这声尖叫没唤来佣人,倒是惊着了宿在隔壁的孟见琛。   孟见琛那天来陈家拜访,陈漾“恰巧”又不在。   陈洛如做半个小主人,给他递了茶水和吃食,又让佣人安排他去客房休息。   孟见琛那时并未休息,南方人嫌北方干燥,北方人嫌南方潮湿。   呼吸一口气,整个肺都像是泡在水里,更别提这湖中岛了。   他坐在椅子上,随便找了本书翻阅,陈洛如的尖叫仿佛见了鬼一样。   孟见琛出门查看情况,刚走到陈洛如门口,一具馨香柔软的少女身体便撞入他胸膛。   陈洛如脸色惨白,嘴唇嗫嚅着说道:“有、有小强……”   她没有穿鞋,光着脚丫踩在湿润的瓷砖上。   棉白吊带睡衣在奔走的过程中,一侧吊带从肩膀滑落。   孟见琛一垂眸,半抹少女软腴映入眼帘,他登时移开眼睛,额角微跳。   许是想到在客人面前这般冒失并不得体,陈洛如立刻挪开了身子。   还未站稳脚步,一个黑色不明飞行物朝这边扑来。   “啊――”陈洛如吓得魂飞魄散,直接躲进了孟见琛怀里。   她是真的怕,两只肩膀抖似筛糠,眼角红润一片。   “别怕。”孟见琛用嗓音稳住她的情绪,一只手悄没声息地将她滑落的那根细带拢上肩膀――总算好些了。   “虫子而已,”他护着她往走廊另一侧移动,说道,“害怕就把眼睛闭上。”   陈洛如紧张地闭上眼睛。   大约是过了一两分钟,在一声沉闷的“啪”之后,她听见孟见琛说:“好了。”   小强被拖鞋拍了个半死,倒躺在地板上,几条触手凌空挣扎着,似乎随时会凭借顽强的生命力卷土重来。   孟见琛找了张纸,替它裹尸。   处理完了一切,佣人才从楼下跑了上来。   他们处理蟑螂很有经验,拍死还不够,必须要用开水清理墙面。   雌性蟑螂死后,身上携带的卵仍然能够存活并孵化成小蟑螂,只有高温能将虫卵杀死,以免后顾之忧。   陈洛如吓得半死:“家里没有除蟑么?”   “小姐,除蟑也不能保证一只不留。这也许是从外面来的。”佣人解释道。   几个佣人七手八脚地进了陈洛如的房间,替她清理房间,确保没有任何一只小强敢惊扰她的清梦。   陈洛如站在走廊里,她这才想起要向他道谢:“谢谢。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无妨,我也吓了一跳。”孟见琛说道。他全程神色自若,并没有半点慌张。   孟见琛回房间后,倒是没再想着小强的事。   反倒是陈洛如身上清淡的蜜柚气息令他衣角生香。   直到下傍晚,陈漾才从外面回来。   晚上吃饭,陈洛如连忙替孟见琛美言几句:“阿姐,你没看见,哥哥他今天好厉害。”   “哪里厉害了?”陈漾语气中的敷衍,恐怕只有孟见琛听得出来。   “他把那么大一只小强拍死了。”陈洛如指了指笼屉里的一只不大不小的叉烧包。   “陈洛如!”陈漾“啪”地放下筷子,伸手去拧她的小耳朵,教训道,“你还让不让人吃叉烧包了!”   姐妹俩打打闹闹,感情甚笃。   孟见琛的目光,却落到了正在揉耳朵的陈洛如身上。   某些莫名的情绪滋生在谁也无法察觉的隐晦角落。   其实不是第一次了,他想。 第28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空气陷入短暂的岑寂, 朦朦胧胧的光穿透薄纱窗帘,在陈洛如的脸色落下斑驳的影。   两人回想起那一段掩藏在时光里的小插曲, 对视的目光倏然暧丨昧。   “放心, 我们这里没有小强。”孟见琛的掌心摩挲着陈洛如的肩膀。她细腻洁白的肩膀好似温润的玉石, 手感上佳。   趁她不留神,他的指尖轻轻挑开那一根细带。细带挂不住肩膀,落到一边,连带着胸脯前那片被垫厚的布料也微微开了一道小口,一缕嫩色乍现。   嗯,比起四年前,这处风光更妙。   察觉到他坏心眼的举动, 她一只手下意识地去握孟见琛的手, 制止了他的胡作非为。   还是太害羞了……陈洛如咬住下唇,敛下眼睫, 乌黑纤长的睫毛似一把打开的折扇,遮住眼底羞赧的神色。   他的手掌翻过来, 转而去捏她的下巴。   陈洛如是标准的鹅蛋脸形, 下巴像猫科动物一样窄尖,最底端却是个圆润的弧形。   捏在手里,软弹柔软, 好似半枚雪白的小鱼丸。   因着他这样的动作,她红润的唇微微张开, 露出粉嫩的下颚牙龈和一排整齐的小白牙。   陈洛如偏过头, 躲开他的手, 细声嘀咕道:“你干嘛?”   “牙口不错,”孟见琛道,“难怪吃什么都香。”   陈洛如:“……”   仿佛刚刚他是牙科医生,只是在给她检查牙齿的健康状况。   她捶了他胸膛一下,嗔怪道:“你讨厌死了。”   陈洛如挣扎要转过身去睡觉,却被他拧着腰。   “我好困。”她脸颊红似朝云。   “就这么睡。”他不容她辩驳。   陈洛如闭上眼,只听到胸腔里那颗小心脏正在扑通扑通,犹如小鹿乱撞。   她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被男人抱着睡。   她强迫自己不要乱想,可偏偏他温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拂过她的发顶,令她的胳膊泛起一层细小的疙瘩。   原来她是这么禁不住撩拨的人……   陈洛如仰着脑袋,睁开眼睛偷偷望他。   入目是性感的喉结。他的脖子曲线遒劲,一枚微凸的喉结被蜜色的肌肤覆盖。   她看到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这激发起她无限的好奇心。   陈洛如悄悄抬起手,微热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那枚喉结。   她以为会像石头一样坚硬,没想到手感如此奇妙――隔了一层皮肉,那坚硬被柔和了大半。   “你在做什么?”孟见琛忽然发问。   他一说话,那枚喉结就跟着震动,陈洛如指尖顿时酥麻。   “好好玩。”她说道。   “好玩?”他不解地挑眉。   “这个摸上去硬硬的,但是又有点软。”陈洛如描述道。   孟见琛蹙眉,一秒后眉头又舒展开,他靠近她的小耳朵,压低嗓音问道:“还有更好玩的,要玩吗?”   “什么?”陈洛如问。   孟见琛抿着唇扯了扯嘴角,逗她道:“你猜。”   陈洛如思忖片刻,闷声道:“又不是什么稀罕宝贝。”   “猜出来了?”   “没。”   “那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这段无厘头的对话终止于孟见琛发力的手臂。   他将她整个人又往这边拉了半寸,她的小腹撞上了他的腰。   陈洛如结结实实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登时面红耳赤。   “懂了?”   “啊呸。”   他没再逗她,而是翻了个身,正躺在床铺上。   他舒展开右侧手臂,作陈洛如的枕头。这里的枕头有点儿硬,陈洛如不习惯,枕着他的胳膊刚刚好。   陈洛如确实困了,她像只伏在主人胸口的猫一样,很快就陷入了梦境。   而孟见琛睡不着,贴得这么近,他很难受,她倒是舒坦。   回想起方才未完成的动作,他勾勾唇,又去碰她的吊带。   这次她没有任何察觉,睡眠中的她毫无防备地袒露出包藏着的柔软。   她是真的漂亮,漂亮到每一根头发丝,像是一件完美的工艺品。   还好,她是属于他的。   *   陈洛如睡到下午三点才悠悠转醒,她的头抵着孟见琛的腰,而他正倚在床头看手机。   她下意识去检查自己的衣着,很整齐,一点儿都不露。   平日里她睡觉爱摆出各种姿势,这种衣服根本禁不住她折腾,这次却整齐得有点假。   “醒了?”孟见琛的长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另一只手去揉她的头发。   她额前一缕头发被睡得像狗尾巴一样翘了起来,可爱极了。   她盘着腿坐了起来,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个小时。”孟见琛说道,“你饿不饿?”   她有吃下午茶的习惯。   陈洛如对待吃饭,秉持少量多次的原则,才能保持这样苗条纤细的身材。   她点了点头。   “我让人做点小食送来,你再躺会儿?”   “我睡饱了。”陈洛如下床,两只小脚碰到鞋,用脚趾勾了过来,穿好。   “吃完东西去哪里玩?”陈洛如问。   “待会儿有朋友过来,”孟见琛起身,对着镜子整了下衣服,说道,“会打台球么?”   “高尔夫我都会。”陈洛如从床头捞过自己的包包,拿出一个Amani粉饼,对着小圆镜检查自己的妆容。   她取出一管TF西柚色口红,在嘴唇上抹一下,抿一口,完美。   接着又用粉饼蘸了些散粉,轻轻扑在额头和脸颊上。   “技术怎样?”孟见琛又问。   “那当然――”陈洛如顿了顿,将粉饼收入盒子,哼唧道,“还可以啦。”   陈洛如吃了点儿东西补充体力,没多久便有人敲门。   孟见琛把门一开,倒是来了五六个人,有男有女。   他打小在北京长大,玩得好的朋友也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陈洛如从沙发上站起来,摆出标准的名媛式笑容,跟他们打招呼:“大家好,这边坐吧。”   祝明峤笑道:“孟嫂好,看样子最近跟孟总感情不错啊。”   他冲孟见琛挤眉弄眼,似乎是在嘲笑他前些日子还“无中生友”,向他咨询婚姻情感问题。   祝明峤带来的女伴是他的女友,名叫康奈。   这些公子哥出门,不带一两个女伴是说不过去的,丢份儿。   至于这女伴的身份嘛,正宫侧室都有。   可谁让孟见琛今天带老婆出来,这些人不得不正经,乱七八糟的女人是不敢带来的。   “这是祝明峤。”孟见琛介绍道,他很自然地跳过了祝明峤的女友,因为他不认识。   这家伙隔几个月就换个新女友,孟见琛哪里记得住。   “这是衣思博。”他又指了指旁边那位。   “姓一吗?”陈洛如在凌空画了一个“一”字出来。   “是衣服的衣。”祝明峤纠正道。   “好罕见的姓啊。”陈洛如道。   “咱们孟嫂平时不看新闻联播的么?”祝明峤笑,“有个跟他一个姓的。”   陈洛如之前一直在国外,确实不看新闻联播――就算在国内,她也不怎么看。   衣思博倒也没说什么话,只睇祝明峤一眼。   就这一眼,陈洛如登时了然。恐怕祝明峤提到的那位跟衣思博沾亲带故。   帝都是皇城脚下,这些人平日里行事都很低调。   若不是跟孟见琛玩得好,也许连他们的真名都是个秘密。   陈洛如讪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这边坐吧。”   还有一位,孟见琛介绍道:“这是曾绍祺。”   “这名字,有点儿耳熟。”陈洛如回想一番,却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人。   “哈哈哈,耳熟就对了。”祝明峤笑嘻嘻地拍上曾绍祺的肩膀,说道,“看来孟嫂平时没少看财经新闻。前些日子,他投了个什么科技公司,那公司做的app叫荔枝视频。”   “这公司在港股上市快半年,股价是一路高涨啊。”祝明峤继续说道,“结果他砸了十个亿,现在公司爆雷,他连个底裤都不剩了哈哈哈。”   明明是件很惨的事,不知为何陈洛如很想跟着笑。   不行,要忍住,要得体。不能嘲笑孟见琛的朋友。   “商场变化莫测,阴晴不定,赔点小钱很正常。”陈洛如安慰道。   孟见琛倒是没忍住笑,顺着祝明峤的话说:“以后你要是想炒股,就跟着他学。他买多什么,你就卖空什么,保准挣得盆满钵满。”   曾绍祺本人倒对这事儿看得开,他说道:“区区十亿,不足挂齿。”   “不足挂齿?”祝明峤调侃道,“你家老子没拿扫帚追着你打么?”   曾绍祺瞪他一眼,道:“赔了就赔了,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当然不能了,你是他命根子。”祝明峤笑,“跟咱们孟总一样,全家唯一希望。”   只不过这个希望,偏偏成了个反向信号员,跟无往不胜的孟见琛一比,那可就太惨了。   一行人落座后,周炜带着人来给他们添茶倒水。   吃了会儿茶,他们便要去台球室玩。   孟见琛递了根杆给陈洛如,不放心地又问一句:“真会打?”   陈洛如道:“这有什么不会?”   孟见琛摆了一颗白球在桌上,说道:“打给我瞧瞧。”   他指了指边上的一颗红球:“就打那个。”   陈洛如伏下身子,撑着杆,瞄准红球,还没动,就被孟见琛握住了手。   “你这姿势就不对。”他说道。   “怎么不对了?”陈洛如不服。   孟见琛将她的手展开,教她道:“五指张开平放,大拇指尽力上翘固定球杆,这样不容易滑边。”   他调整球杆的位置,继续说道:“用大拇指和食指虎口夹住球杆,另外三个手指轻轻握住,击球的时候利用手腕的力量。”   他靠在她身侧教她,一股湿热的气息划过她耳畔。   他的胯部不经意间蹭到她挺翘的臀,陈洛如的脸红了。   “你这跟谁学的?”孟见琛又问。   “跟我姐。”陈洛如实话实说。   “难怪,跟她能学个什么好来。”孟见琛冷道。 第29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这话说得……半分亲狎半分不屑。   若换做往日, 陈洛如定会跟他吵,她姐姐怎么就不教她好了。   怎地放到今日,她心底却生出一丝吃味来。   对于孟见琛曾经有过未婚妻的事,陈洛如一直非常看得开。   一是因为她不爱他,他爱谁谁去,有多少白月光都跟她没关系。   二是因为那未婚妻是她亲姐姐, 她跟陈漾姊妹情深,怎会因一个外来的男人生出嫌隙。   “就你会教,”陈洛如一把推开孟见琛,绕过他来到球桌的另一侧,“我这样打得挺好。”   一旁的祝明峤用巧克粉擦着球杆顶端,打趣道:“行了,孟总。又不要带孟嫂去打斯诺克比赛, 朋友私下里玩玩,爱怎么打怎么打。是吧, 孟嫂?”   陈洛如瞄准一颗红球,她想把这颗球打入右下角的袋中。   明明这是最简单的三点一线, 球的方向还是产生了偏移。   “哎呀, 差一点。”陈洛如懊丧道。   “你这不是差一点, ”孟见琛把那颗红球重新摆到了原来的位置, 说道,“你这差多了。”   孟见琛绕到她身边, 替她纠正姿势。   “差之毫厘, 谬以千里。”他将陈洛如的手撑开摆好, 又握住她抓着球杆的另一只手,继续说道,“姿势不标准,角度和力道就容易出现偏差。”   陈洛如睫毛微颤,气息不稳。   全因孟见琛此时此刻正覆在她后背上,他的前胸毫无保留地贴着她的后背,两人的体温只隔了两层薄薄的布料,叫人心悸不已。   “这下你再瞄准。”孟见琛的唇抵着她的耳朵。   陈洛如掌心渗出一丝汗,她腿脚发软,若不是孟见琛箍着她的腰,她怕是要被他的体温焐成一掬水了。   孟见琛另一只手一发力,那颗球按照预定的路线滚动,“当”地一声,稳稳落入袋中。   “知道了么?”孟见琛的手指将她滑落的一缕长发夹回耳后,转而去瞧她。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胸前那处风光若隐若现。   他也不像四年前那般会不安地转过眼睛了,自家媳妇,爱怎么看怎么看。   陈洛如没回他的话,望他一眼,扭着腰挣脱他的怀抱。   他还真会趁火打劫,就这么点儿功夫,又是搂又是抱的。   还假装好老师,哪有好老师这么教学生的?   这个台球室共有三张球桌,另外两桌已经开打。   孟见琛将散落的十五颗台球放入三角架中,这是美式黑8的摆法,黑8放在第三行中间,花球、色球相间摆放,呈一个等边三角形。   “你先来?”孟见琛让陈洛如先上。   她一开杆,一堆球稀稀拉拉地往四周滚,没一个入袋。   “你力气怎么这么小,中午没吃饭么?”孟见琛道。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陈洛如愤愤瞧他。   祝明峤刚打完一杆球,在旁边吆喝道:“孟总给孟嫂露一手啊。”   孟见琛捏了下陈洛如的脸,以眼神示意她好好看。   结果,陈洛如就真的抱着球杆全程看戏了。   孟见琛打桌球是一把好手,他的大脑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仪器,观测着球的每一个角度。   各种颜色的球一颗接一颗地精准落袋,完全不给她机会。   直到最后一颗黑8,孟见琛道:“你来打吧。”   换陈洛如上,一杆下去,那颗黑球不知怎地拐了山路十八弯,陈洛如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起伏。   黑球最终稳稳地停在了中袋口,陈洛如气得想冲它吹一口气――你说它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孟见琛用手指轻轻一拨,球进袋了。   “高手啊,这么刁钻的角度,这么迂回的路线,也能进球。”孟见琛笑道。   陈洛如知道他是在揶揄她的球技,不禁微愠道:“我都没机会打。”   “家里有台球室,回家慢慢打。”孟见琛看出她又羞又恼,便接过她手里的球杆,问道,“还想玩什么?”   “孟嫂,去打麻将啊。”祝明峤放下球杆,指了指隔壁的麻将室。   提起麻将,陈洛如终于重拾信心。   想当初,每逢过年,她玩麻将,打遍陈家无敌手。   她特地买了一箱二十多万的爱马仕的麻将,以衬托她绝佳的牌技。   这箱麻将她平时用不上,但并不妨碍她买下它。   因为爱马仕的麻将不能用自动麻将机,搞得陈洛如很想建议他们出一个配套的爱马仕自动麻将机。   往牌桌上一坐,陈洛如顿时来了底气。   孟见琛、陈洛如、祝明峤和曾绍祺按照东南西北的方向坐好,剩下几人在旁边开了一桌。   祝明峤道:“孟嫂,咱们玩麻将可不能白玩,得拿点什么当添头才有意思。”   陈洛如问:“多少钱一番?”   祝明峤问:“你想多少?”   陈洛如道:“一百?”   祝明峤笑:“可别,一百一番,到了天亮,绍祺得输掉裤衩。”   孟见琛道:“不用一百,一块一番,他都得破产。”   一旁的曾绍祺捋了把袖子,说道:“前些日子霉运也该到头了,今天这麻将我肯定赢。来啊,决战到天明!”   有时候,命这个东西很奇妙,你不得不信。   曾绍祺是逢投资必亏本、逢赌必输的体质,可偏偏他还不信命,天天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嗑到头破血流都不认输。   也亏他家禁得起他造,换做普通人家,早就倾家荡产了。   孟见琛抓了一把牌,说道:“我看你今天又要当慈善家。”   曾绍祺反驳道:“那不一定,这次牌桌上多了个新人。”   言下之意,今晚得是陈洛如输牌。   陈洛如码开手里的牌,冷笑道:“知道我外号叫什么吗?”   曾绍祺问:“什么?”   “岭南小雀姬。”陈洛如打出一张北风。   “我怎么没听过你还有这外号?”孟见琛碰了对北风,打出一张一条。   “你又没跟我打过麻将。”陈洛如说道。   “那回家办一桌。”孟见琛淡淡道。   曾绍祺问:“玩麻将得四个人,你们两人怎么打?”   孟见琛乜他一眼,没说话。   祝明峤笑:“让孟嫂给你生两个呗,回头你们一家四口,天天凑齐一桌麻将。”   孟见琛扯了扯嘴角,说道:“好主意。”   陈洛如被他这么一说,登时面红耳赤,默默丢出一张八万,都没好意思叫牌。   陈洛如的牌起手就整齐,很快就听牌了。   她听两副对子,四条和六饼。   结果她等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四条和六饼打出来,倒是她扔出去一张危险的红中,点了祝明峤的炮。   祝明峤一推牌,说道:“小牌小牌,也就红中一番。”   陈洛如气道:“我早就听牌了,一直都没人打给我。”   孟见琛问:“你听什么?”   陈洛如翻开牌:“四条和六饼。”   “巧了,我也是。”孟见琛将他那两副对子拿出来,两人正好凑成两个杠。   两人这是对死了,这概率也太小了。   祝明峤笑:“难怪说你们是夫妻,打个麻将都要凑一对。”   陈洛如睇他一眼,将牌推到麻将机中间。   陈洛如今晚摸牌的手气还可以,偏生缺了胡牌的命。   把把听牌,把把胡不了,这不是要命么。   她跟曾绍祺两人你追我赶,角逐第三。   倒是孟见琛胡了把清一色碰碰胡,赚得盆满钵满。   “岭南小雀姬今晚飞不动了?”孟见琛抿了口茶水,这才按了掷骰子的按钮。   “我要憋把大的。”陈洛如自然不服,她刷刷抓好了牌,九张九牌,这可是十三幺的起手式啊。   陈洛如沉住气,丢出一张五饼。   祝明峤一看:“孟嫂这把牌不错啊,起手打五饼,还是红宝牌。”   陈洛如道:“这种牌没用就早点丢掉,以免后患。”   曾绍祺长吁短叹道:“难道我要倒数第一了?”   孟见琛道:“你哪次不是倒数第一?”   曾绍祺:“……”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法辩驳。   陈洛如猜得不错,她今晚运气不佳,果然是在憋一把大的。   她的十三幺很快凑齐,只差一张九饼。   一看桌面,九饼一张没出,她的赢面很大。   孟见琛摸回一张牌,放在指尖摩挲片刻,游移不定。   曾绍祺敲敲桌子:“快点儿啊,长考出臭牌。”   孟见琛道:“这张牌很危险。”   祝明峤催促道:“打出来看看才知道危险不危险。”   孟见琛道:“我老婆应该在等这张。”   曾绍祺笑:“既然是嫂子要的牌,那就更得打了。”   陈洛如紧张到呼吸加速,说真的,胡一把满贯,可遇不可求。   她殷切地看向孟见琛,小眼神里满是期待。   孟见琛莞尔,他翻手打出这张九饼。   “嗨,谁要九饼啊。”曾绍祺觉得孟见琛杞人忧天。   谁知陈洛如“啪”地将牌推翻,欢欣鼓舞道:“国士无双十三幺!满贯十三番!”   一个房间的人都惊呆了,纷纷赶来看大牌:“卧槽!真是啊!”   “我现在是不是第一了?”陈洛如的小尾巴翘得有天高。   曾绍祺感动极了:“我终于不是倒数第一了,孟哥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祝明峤推他一把,骂道:“人家给自己老婆点的炮,你个傻子还笑得那么开心,活该你这辈子倒霉。”   陈洛如拿出手机对着这副牌“咔嚓咔嚓”拍了两下,编辑朋友圈,发送。   她真是高兴坏了。   孟见琛云淡风轻地问她:“再来一把?”   “来啊。”陈洛如兴致勃勃。   孟见琛道:“我得把输给你的从别人手里赢回来。”   祝明峤问:“孟总还惦记牌桌上这点钱?”   孟见琛闲闲一笑,望着欢呼雀跃的陈洛如,说道:“蚊子腿也是肉,给她买个包也是好的。” 第30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牌兴不错, 旁人也知今日是孟见琛组的局,为的是哄老婆高兴,也纷纷使出浑身解数逗陈洛如开怀一笑。   这麻将一打,就到了晚上。   周炜让后厨做了一顿大餐,送入套间。   吃完饭,陈洛如还想打麻将, 却被孟见琛制止了:“你忍心看他输得片甲不留?”   孟见琛指了指曾绍祺,他这一晚上都输得没脾气了。   “那我们换个玩法,”陈洛如提议道,“就玩骰子,比大小。”   “你会的花样还挺多?”孟见琛挑眉。   陈洛如:“以前没事的时候,会跟朋友包直升机去澳门玩。”   孟见琛:“……”   澳门赌场要求必须满十八岁才能进入,所以她去赌场那会儿已经结婚了。   原来婚后陈洛如这么能玩, 孟见琛还真是小瞧她了。   每个月她的账单账目繁多,孟见琛也懒得细看, 直接交给高骞打理。   谁知里头还有这么一笔。   拿了摇骰子的道具,一行人挨排坐在沙发上。   祝明峤道:“来钱没意思, 不如喝酒。”   曾绍祺笑:“这我可不怕。”   孟见琛道:“我老婆不会喝酒。”   陈洛如立刻狡辩:“我能喝。”   孟见琛斜睨她一眼:“你会个什么?”   祝明峤笑:“孟总, 这就是你不对了, 你得多带孟嫂出来锻炼酒量。”   陈洛如点头似小鸡啄米:“就是就是。”   孟见琛冷哼道:“你还挺积极?”   陈洛如催促道:“哎呀, 快点开始吧。”   兴许是运气在打麻将的时候用完了,陈洛如摇骰子是真的惨, 几乎回回垫底。   眼瞧着她三杯啤酒下肚, 脸上浮起两抹红晕, 孟见琛道:“不玩了,我要带她回家了。”   陈洛如却腻歪在他肩膀上,撒娇道:“我不走,我还要玩。”   孟见琛:“……”   平日里她出去玩也是这么个德行么?孟见琛不由蹙眉。   祝明峤替陈洛如的空杯满上,说道:“孟嫂不能喝,孟总你替她喝呗。”   孟见琛玩到现在,一把没输过。   陈洛如转过头看他,一双水润的桃花眼眨啊眨:“帮我喝啊。”   孟见琛知道她有些醉了,便道:“你玩游戏输了,让我喝酒,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买卖么?”   “你是我老公嘛……”她的脑袋又往他脖子下蹭了蹭,毛茸茸得令人心头发痒。   “对,谁让你是她老公!”祝明峤直接把陈洛如的杯子移到了孟见琛面前,“孟总,酒量这么好,也不替老婆挡一下,说不过去吧?”   孟见琛无可奈何,他不忍拂了陈洛如的兴致,难得她玩得开心,还乖巧地冲他撒娇。   美人在怀,怎么也得给她点儿面子。   于是游戏继续。   陈洛如的手气还是背,一开盖,一一二,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还小的点数了。   全场哄堂大笑,孟见琛拿起她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游戏玩了十多轮,孟见琛替她喝了五六杯啤酒。   这点酒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可陈洛如要是一直这么输下去,谁能扛得住?   再看看兴冲冲要玩骰子的陈洛如,已经靠着沙发半阖上眼睛了。   孟见琛高估她的酒量了,她就三杯倒,还得是啤的。   就这么个小东西,也敢刷他的卡在伦敦包下酒吧,谁给她的胆子?   想到这里,孟见琛心底的气不打一处来。   他搂上陈洛如的肩膀,对其他人说道:“她醉了,我带她先走了。你们随便玩,都记我账上。”   说罢,他就带着陈洛如离开了。   司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孟见琛把陈洛如塞进后座,随后也上了车。   陈洛如半醉半醒间,又靠上了他的肩膀,孟见琛一路揽着她回到家。   车停后,陈洛如赖在车上不肯下来。   “到家了。”孟见琛拍拍她酡红色的脸蛋。   “我不下去,”陈洛如抓着椅背,说道,“我还想玩。”   孟见琛:“……”   酒品这么差还要喝酒,幸亏他带她撤得早,不然得让外人看笑话了。   “快点下来。”孟见琛命令道。   “我不。”陈洛如还跟他杠上了,屁股像是黏在车上,动也不肯动一下。   孟见琛眸色一沉,双手抱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像个麻袋一样扛上肩膀。   倏然间的失重叫陈洛如惊慌失措,她两条胳膊像久涸的鱼一样扑腾着,嘟囔着:“你放我下来!”   陈洛如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些,她发现自己竟然被孟见琛扛回卧室,顿时委屈。   怎么也该是个公主抱吧?扛回来也太有辱她小仙女的形象了,这叫佣人们看了成何体统啊?   “孟见琛!”陈洛如用小拳头捶他的后背,“快放我下来!让人看见怎么办?”   孟见琛的手托上她的臀,轻嗤道:“你还怕人家笑话你?”   言下之意,还嫌她今天不够丢人么?   不过闹归闹,孟见琛还是将她放了下来。   陈洛如气呼呼地要往楼上卧室走,谁知脚底发飘,她差点栽倒。   孟见琛:“……”   身娇体软平地摔,说的就是她吧?   孟见琛扶了她一把,搀着她上了电梯。他可不敢让她走楼梯。   好不容易回到卧室,陈洛如扑上大床,抱着被子像只猫一样滚来滚去。   孟见琛平静地观赏着她撒酒疯――三杯啤酒的酒疯,说出去真是贻笑大方。   “去洗澡。”孟见琛坐到床边,扯开她的被子,这才发现她身上那条吊带裙在一番激烈的动作下,早已凌乱得不像样。   她一侧软腴曝露在灯光下,犹如饱满的蜜桃,就连蜜桃掐着的一点红尖尖,都惟妙惟肖。   孟见琛默默在心底做了个决定,以后坚决不能放她出去喝酒,要喝也是在家喝,还得是两个人的时候。   “不嘛……”陈洛如撑着身子跪立起来,她挨上孟见琛,两条雪臂环上他的脖子。   现在的情况是,孟见琛坐在床边,陈洛如面对面地抱着他的脑袋,把他压到了自己面前。   而她早已衣不蔽体――陈洛如对这事儿毫无知觉,可孟见琛纵使是柳下惠,也不能对此情此景无动于衷。   突然,很想尝一尝她的味道。   孟见琛眸色渐深,他的手就势搂住她的腰。   陈洛如像条灵活的泥鳅一样想要向下滑动,却被他箍着动弹不得。   她向后仰起头,白皙的脖颈划出优雅的弧度,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奇妙体验。   她的身体越来越软,越来越热,眼底不知为何蓄了星星点点的泪光。   片刻后,她被孟见琛放倒在床上。她抬起泪湿的眼,却被他衔住唇。   朦朦胧胧间,她听见他说:“不洗就不洗吧,等会儿一起洗。”   ……   他势如破竹,冲锋陷阵。   她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她的感官像是被麻痹,就连痛意也变得微乎其微。   可是她的身体却如同漂浮在云端,不停地上升、再上升,直到顶点。   *   第二天一早,陈洛如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孟见琛怀里。   她的身子被清理得干净利爽,一点儿都不黏腻。   她稍稍一动,腿根处被撕扯着的痛感顿时袭来。   陈洛如掀开被子偷偷朝里面看了一眼,立刻捂上。   糟了,两人都没穿衣服,是一件都没有!   孟见琛这个混蛋,连条底裤都没给她留!   这、这这叫个怎么回事啊?   她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跟他睡了呢?   偏偏陈洛如仔细一回想,昨晚好像还是她勾引的他……   这下真是欲哭无泪了,她的第一次就这么不明不白被交代了。   她是怎么做到前一天跟孟见琛闹离婚后一天就跟他上床的呢?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一时半会儿没了主意。   孟见琛翻了个身,没摸到她温软的身子,这才睁开眼睛寻她。   “你醒了?”孟见琛问了一句。   回答他的是一记鹅毛软枕攻击。   “孟见琛!”陈洛如怒嗔道,“你居然趁我喝醉酒捡尸!!!”   孟见琛:“……”   睡自己老婆怎么就叫捡尸了?昨晚要不是她这样那样,他也不至于那么心急地要了她。   陈洛如挣扎着要跳下床,谁知刚刚破身,她身体内部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隐隐作痛,她立刻软下了腰。   昨晚到底是做了什么,她才会受这样严重的内伤啊。   陈洛如越想越愤怒,她骂道:“孟见琛,你个咸湿佬!你昨晚是不是对我实施了S丨M?”   孟见琛:“……”   现在的小姑娘啊,啥实战经验没有,懂得还挺多。   他昨晚是又小心又细致,生怕她难受,还一遍遍地问她受不受得住。   她抱着他的脖子发出雏鸟般的啼鸣,一双眼睛含情带欲,催他快点。   结果倒好,一觉醒来,翻脸不认人。   行吧,不这样那也不是陈洛如了。   孟见琛将软枕塞入头下,否认道:“没有。”   陈洛如横眉冷对,这狗男人怎么能如此淡定?   “我不信!”陈洛如说道,“我现在好痛,两条腿抬不起来。”   孟见琛道:“第一次都这样。”   陈洛如更生气了:“你还挺有经验?”   孟见琛:“……”   孟见琛:“是你没有常识,怎么能诬陷别人有经验?”   陈洛如委屈极了:“我感觉我被你弄坏掉了。”   孟见琛靠到她腿边,低声道:“我帮你看看。”   陈洛如立刻捂住,尖叫道:“走开!”   “昨晚什么没见过。”孟见琛伸手去拨她的腿,哄她道,“让我检查下,不行得上点药。”   “上什么药!”她才不要上药。   “红霉素软膏就行。”他一本正经地答。   陈洛如脸红似番茄。   接下来,又是一句耳熟能详的话。   “孟见琛,我要跟你离婚!!!”   得,又来了。   就没有一天消停的。 第31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在陈洛如左右开弓的鹅毛软枕攻击下, 孟见琛帮她做了简单的检查。   “有点红肿, 没事, 不用上药。”他一抬起头, 陈洛如就像一只烤熟的虾米一样蜷起腰身, 护住自己的秘密桃源。   她脸红得能滴血, 嘴里嘟嘟囔囔:“刚刚还说要上药, 这会儿又不要上药了。”   她有几分埋怨的意思――她这样娇滴滴的小人儿需要精心呵护, 怎么能野蛮生长依靠自愈呢。   孟见琛道:“你要上就给你上,这东西又毒不死人。”   陈洛如犟嘴:“是药三分毒。”   孟见琛无奈:“那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陈洛如咬着唇思忖片刻,终于还是矫情着说道:“你非要给我上药也不是不行……”   语气里颇有一种勉为其难卖他个面子的意思。   孟见琛:“……”   他裹上睡袍, 去拿房间里的医药箱。   从林林总总的非处方药里找出软膏后, 孟见琛突然想起, 一个月前, 陈洛如也给他上过药。   他玩味一笑,重新回到床上。   陈洛如抱着手臂挡住胸,半截被子横过她的腰,遮住她如玉般光滑的肌肤,仔细看还能瞧见隐蔽处有些许红痕――是他昨晚留下的痕迹。   孟见琛挤出米粒大的药膏在食指上, 替她抹匀。   清亮软腻的膏体似乎起到了安慰剂的作用,火辣辣的疼顿时消去了大半。   随着他的动作, 昨晚破碎的记忆一点点浮上陈洛如的脑海。   她记得她喝了几杯啤酒,脑袋有点发懵, 但并没有醉。   只能说是, 酒壮怂人胆。   那点酒精还不至于让人断片, 她越回忆,感官越清晰。   当时孟见琛把她带回卧室,勒令她去洗澡。   经过一天的撩拨,加上一点酒精的怂恿,陈洛如望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鬼迷心窍,想跟他春风一度。   于是她就去抱他――当然她不知道那时她已衣衫凌乱。   然后孟见琛顺水推舟,以唇舌抚慰她,她身子骨都酥了。   再然后就……陈洛如越想脸越红,哎,怎么会这样,就那么跟他做了那档子事。   现在回味起来,还怪舒服的。   陈洛如垂眸看向孟见琛,他正将盖子拧回去。   她翘起腿,一只脚抵上他的胸膛。   孟见琛问:“怎么了?”   陈洛如哪里会说出她的真实想法,她口是心非道:“你把我弄成这样,就没个说法?”   “什么说法?”孟见琛握住她的小脚,“下次轻点儿?”   “还有下次?”陈洛如半嗔怒半撒娇。   “怎么没有下次了?”孟见琛摸摸她的小脸,在她额头落上一吻,说道,“回头给你买个包。”   果然,“包”治百病,陈洛如的态度软了不少。   孟见琛把她抱下床,找来她的拖鞋,替她套到脚上。   两人到了盥洗室,陈洛如套上小兔发箍,将额前的碎发拢上。   她瞧见孟见琛拿着电动剃须刀,对着镜子将刚刚冒头的微青胡茬刮掉。末了还用手摸了一把下巴,看样子下巴被剃得光滑平整。   陈洛如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昨晚戴了没?”陈洛如问。   “戴什么?”孟见琛取出牙膏和电动牙刷,漫不经心地问。   “那个呀,”陈洛如微微蹙眉,“不戴会生小宝宝的。”   “我们是夫妻,戴什么戴。”孟见琛说得理所当然。   陈洛如踩他一脚:“我们昨晚喝酒了!”   “那点酒精,还不如雾霾危害大。”孟见琛慢条斯理地挤上牙膏,又补了一句,“昨晚没弄进去,应该不至于。”   陈洛如想了想,竟不知该如何辩驳。   她自言自语道:“对哦,我不会怀孕的。”   孟见琛伸手拽了下她发箍上的兔耳朵,陈洛如“呀――”地叫了一声,说道:“你干嘛揪我耳朵?”   孟见琛放下牙刷,又把她的牙刷取来抹上牙膏:“那是你耳朵啊?”   陈洛如睇他一眼,心想怎么不是了。   “为什么不会怀孕?”孟见琛问。   陈洛如指了指自己的左臂,说道:“之前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我植入过避孕胶囊。”   孟见琛:“……”   虽然不知道她是在防谁,但他总觉得陈洛如是在防着他。   这丫头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就跟条泥鳅一样,逮都逮不着。   结婚前两年,他在美国上学,学业忙得很,好不容易抽空去看她,还被她放鸽子放到了摩洛哥。   第二次陈洛如故技重施,骗他去马尔代夫。   孟见琛哪里会信她的鬼话,当即让高骞调出了她的消费记录,一桩桩一件件都指向了毛里求斯。   于是他亲自前往毛里求斯,把她抓了个正着。   怎么说也算是取得了智斗小娇妻的典型胜利,结果陈洛如打那以后对他的态度就更差了――压根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从美国回来后,孟见琛忙着拓展事业版图,无暇顾她。   陈洛如远在英国,自然乐得逍遥自在。   可她既然毕了业,孟见琛就不能再纵容她在外为非作歹了。   哪怕被她讨厌,他也势必要将她带回身边。   夫妻分居异国四年,哪有这样的事。   刷完牙,陈洛如打算洗个脸,护个肤。   孟见琛面冷不丁说道:“过两天带你去医院把胶囊取出来。”   陈洛如立刻捂住胳膊:“不要!”   孟见琛撑着洗手台,闲闲道:“我看你挺喜欢你姐的孩子。”   他说的是礼礼。   作为礼礼的小姨,陈洛如并不想让礼礼跟孟见琛有任何往来。   不是她不喜欢礼礼,而是觉得孟见琛应该不会待见她这个小外甥。   毕竟就是礼礼的存在,才拆散了他原本的婚约――是个男人都不会给这种来路不明的孩子好脸色。   陈洛如知道孟见琛和陈漾原本就是逢场作戏,郎无情妾无意。   可毕竟隔了这么层关系在,孟见琛对陈漾的态度并不好。   结婚以后他几乎没怎么跟陈漾碰过面,逢年过节也不会南下到陈家去――他这个女婿当得倒是矜贵,陈洛如只能一人北上。   气氛突然有了一丝诡异,孟见琛见陈洛如闷闷的,突然意识到陈洛如可能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把她手里的那支洗面奶拿下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对他。   “喜欢孩子,咱们可以自己生。”孟见琛说道。   陈洛如敛下睫毛:“我……我暂时还不想。”   一是因为她年纪小,玩心重,不想早早生个孩子绑住自己。   二是因为她心底有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   孟见琛愣怔几秒,这才道:“没事,不急。”   可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一句:“胶囊有效期还有多久?”   “十八岁到现在……”陈洛如说道,“还有一年。”   陈洛如的本意真不是为了防孟见琛。   英国有些中学为了防止学生早孕,集体组织女学生植入避孕胶囊或者打避孕针。当初这事儿闹出来的时候,还上过新闻。   陈洛如倒觉得这是件好事,于是她主动去医院植入了一组避孕胶囊,准备迎接成年后的精彩人生。   这事儿发生在他们结婚前,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会被家里人安排嫁给孟见琛。   孟见琛要是有什么想法,那纯属他自作多情。   孟见琛将她抱到洗手台上,说道:“那就一年以后再考虑孩子的事。”   他的手撑着镜子,低头吻上她的唇。   两人刚刷过牙,口腔里是薄荷和海盐的清凉气息。   昨晚他们也接了吻,那吻里掺着太多的欲。   现在这个吻,更像是他在向她表一片赤诚。   *   吃早饭的时候,孟见琛给陈洛如剥了一颗茶叶蛋。   这么祥和的早晨,好久没见了。   就以昨晚先生把太太扛回来的架势来看,吴管家觉得今早必然少不了一场狂风暴雨,可是这二人竟意外地和谐美妙。   还是先生有法子治太太啊。   孟见琛出门上班前,对陈洛如说道:“过段日子,爷爷的八十生辰就到了。你看看有什么可以买来孝敬他老人家的。”   “让我挑礼物?”陈洛如问。   孟见琛点点头:“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卡你随便刷。”   有了这句话,陈洛如立刻一口应下。   不就是花钱么,她敢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短短没多久,陈洛如就忘记了自己要闹离婚的事。   可见对她来说,闹离婚就跟过家家一样,成了她和孟见琛之间某种特殊的“夫妻情趣”。   *   范建一早战战兢兢地来公司上班,刚一入座,市场部主管就来找他了。   “范建,去趟总裁办公室。”   这句话就跟催命符一样,让范建魂飞魄散。   他的辞职信还没写好,孟见琛就主动找上他了。   范建磨磨蹭蹭好半天,才颤颤巍巍地按下了第五十八层楼的电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面对疾风吧,小建建。 第32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范建蹑手蹑脚地来到总裁办公室外, 办公室隔音效果不错, 他隔着门观测了好半天, 也没听出里面有什么动静。   他犹犹豫豫一阵子,伸手敲了下门。   半分钟后,门开了。   不是孟见琛, 是他身边的总秘高骞。   “进去吧,孟总等你呢。”高骞出了办公室, 冲着门缝指了指。   范建吞了口唾沫,这才进去。   像他这样的京弘底层员工, 平日里连孟见琛的面都极难得见,更别提来总裁办公室这样高大上的地方了。   虽然他跟孟见琛没什么接触,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说总裁的八卦。   就他这张巧舌如簧的嘴, 讲起八卦来,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   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可惜,纵他有雄辩群儒的本事, 遇到孟见琛这样的硬茬, 也只能熄火。   孟见琛正倚在办公椅上,他双手交叠着置于腹前,两只大拇指拨弄着胸前的领带。   紫檀木制的办公桌上有一个大尺寸的苹果一体机, 他正在看显示屏。   “坐。”孟见琛指了指茶几旁的沙发。   “不敢,不敢。”范建连忙摆手。   孟见琛冷冷睇他一眼, 脸上写着“让你坐你就坐”。   范建没辙, 只好小心翼翼在沙发上坐下――即使占最小的地方, 他依旧如坐针毡。   孟见琛斜睨着范建, 开口道:“知道我叫你来是什么事?”   范建装傻:“不知道。”   孟见琛以鼻息发出一个“嗯?”,范建立马怂了:“知道,知道。”   孟见琛清了清嗓,问道:“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范建哪里敢瞎说,要是孟见琛听到陈洛如跟他讲的那些坏话,指不定两口子真要离婚,那他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短短一个周末,他从说书小能手变成了复读机。   孟见琛又道:“说实话。”   范建心想,还不如直接把他辞了来得痛快点,这跟猫抓住耗子以后非要玩一玩再吃有什么区别呢?   “陈小姐,哦不,孟太太。”范建颇识时务地改口道,“她说她只是想跟您闹着玩。”   “闹着玩?”孟见琛哪里信他的馊话,陈洛如分明是处心积虑。   仗着他纵容她,天天鬼点子一个赛一个多。   她不光恃靓行凶,还恃宠行凶。   她要是知道他对她真实的心思,那孟见琛可以预见她真能上房揭瓦了。   他们度过了一个跌宕起伏的周末,昨夜**一刻并不能消弭孟见琛心底的担忧。   虽说孙悟空始终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可要是天天在家翻筋斗云那如来佛也得头痛。   孟见琛不说,不代表他心里真的无动于衷。   陈洛如是被宠坏的小孩,今天乖得像猫,明天就能野得像马。   虽然昨夜他们的关系有了重大进展,但是孟见琛知道,陈洛如内心对他依旧成见颇深,今早她的防备显而易见。   然而他确实不甚了解小他六岁的太太心中所思所想,他去看了她的微博,每天除了“哈哈哈”还是“哈哈哈”,俨然一个小傻瓜,他什么都看不透。   所以今早他把范建叫来,看看能不能窥得她心间一二事。   “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孟见琛开始盘问。   “就……网上认识的。”范建迟疑道。   孟见琛眉头紧蹙,敢情这小东西还敢背着他在网上搞网恋?   “认识多久了?”   “就一周。”   好嘛,认识一周的网友就敢约出来吃饭,谁给她的胆子?   范建看孟见琛的脸色越来越差,连忙解释道:“实话跟您说了吧,我是她雇来的临时演员。”   “嫌工资低?”孟见琛冷嘲,“副业还挺广泛。”   范建的手掌搓着膝盖,半句话不敢答。   周末出去搞搞兼职虽然不犯法,但是兼职兼到顶头boss这里还是很尴尬的――尤其是帮忙拆散人家夫妻的兼职,就更尴尬了。   孟见琛随手拿来一叠A4纸,上面有范建的详细员工资料。   范建的等级是T1.2,是去年招来的应届硕士生,入职刚一年,之前在行政部的薪资水平是10k,现在在市场部,涨到了15k,干得好还有提成和奖金。   孟见琛拿过钢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备注,说道:“把你俩的聊天记录发过来,工资给你涨三倍。”   没有人不喜欢人民币,更没有人能禁得住总裁的威逼利诱――范建很没骨气地就把陈洛如给出卖了。   无视掉内心的些许不安,范建容光焕发地回到市场部。   三倍工资,那他岂不是很快就能从小康奔向**了么?   他悠闲地坐在位置上哼着小曲,想着这买卖不亏啊。   其他员工见范建这般得意,纷纷好奇。   刚刚大家还聚在一块讨论孟见琛让范建去总裁办公室肯定没好事,估计是记恨着范建在食堂说八卦的事――总之,被顶头boss请喝茶,是没有好事的。   谁知范建喜滋滋地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了彩票。   “范建,孟总没为难你啊?”   “没有没有,孟总好得很。”范建摆摆手,以后他就是孟总最忠实的走狗。   “哟,到底找你什么事啊?说给大家伙听听。”   “小事小事,你们不懂。”范建可没那个胆透露聊天内容。   正当这时,市场部主管又来了。   “范建,你在呢,正好找你有事。”   “什么事啊?”   “你回家收拾收拾行李,人事部调你去非洲索马里开拓市场,周末就走,你得抓紧啊。”   “……”   市场部瞬间哄堂大笑。   去非洲开拓市场,去的还是索马里,有命去,不知道有没有命回。   范建一口老血喷出来。   果然,得罪总裁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   陈洛如对这件事毫无察觉,她一心都扑在了挑礼物这件事上。   【陈洛如:你看这个怎么样?理查德米勒的表。[图片]】   【陈筱:你让我数数几个零先。】   【陈洛如:四千多万,会不会太便宜?】   【陈筱:你一刀杀了我吧!!!】   【陈洛如:你怎么了?】   【陈筱:深刻意识到了我国目前越来越大的贫富差距和越来越严重的基尼系数。】   【陈洛如:总觉得有点儿不合适。】   【陈筱:确实不合适,老年人对手表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你还不如送个玉观音之类的。】   【陈洛如:爷爷不信佛,我听说上回过生日,有人送了齐白石的真迹。】   【陈筱:那得多少钱?说出来让我开开眼。】   【陈洛如:我哪知道?那东西有价无市,你拿着钱也买不着。】   陈洛如发现,孟见琛这是在给她出难题。   虽说钱随便花,可爷爷缺钱吗?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吧。   用钱买来的礼物,反倒显得俗气了。   【陈筱:他喜欢字画,你给他搞一个不就好了。】   【陈洛如:我上哪给他搞一幅比齐白石真迹还贵重的画?与其送个次的,还不如送个别的。】   【陈筱:八十大寿,送点有诚意的礼物就好,我觉得他爷爷是不会计较小辈花的钱多钱少。】   陈筱这话提醒了陈洛如,孟见琛的爷爷孟沛群是什么人,多贵重的东西老爷子没见识过?   几千万的手表,旁人当个宝贝,到了他那里,估计连个眼皮子都挑不起。   陈洛如躺在摇摇椅上,牙齿咬着果汁的吸管。   不知不觉,她想起孟见琛给她准备的那间工作室――做点小手工应该不成问题吧?   孟见琛晚上回家后,并未瞧见陈洛如的身影。   吴管家说她在工作室忙活,孟见琛上楼去寻她。   上次,是她给匿名公众号瞎投稿。   这次,是她在外人面前胡说八道。   孟见琛气么?当然气。   可是有什么办法?   昨天晚上刚跟她翻云覆雨,今天就翻脸不认人训她一顿,怕是以后都不想过性生活了。   他的心态较上次来说,平和了不少。   他打算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推开工作室的门,陈洛如正在工作台忙活。   她在画图纸,一头如瀑的秀发搭在肩膀处,纤细的腰身像月牙一样拱起,露出一片雪白的后颈肌肤和嶙峋的蝴蝶骨。   孟见琛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工作中的女人有一种别样的迷人,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另一面。   他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去,从后面搂住她的腰。   陈洛如像受惊的麻雀一样微微一颤,这才发现是他:“你吓死我了。”   “在做什么?”他随手拣起一张图纸,上面是简单的草稿,她好像在设计一处景观。   陈洛如把草稿夺回来,说道:“给爷爷准备的生日礼物。”   “你要送他这个?”孟见琛问。   “时间不多,我想看看能不能做出个模型来。”陈洛如说道,“爷爷肯定不稀罕那些用钱买来的礼物。”   孟见琛勾勾唇:“难为你费心了。”   孟见琛抱了她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又说:“我小叔过些日子要回来。”   陈洛如听了,惊讶道:“就是那个……”   孟见琛点点头。   孟家除了长房孟祥东,还有一个叫孟建泽。   但这孟建泽的来头,却一直讳莫如深。   孟建泽只比孟见琛大十岁,是孟见琛七岁的时候,爷爷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说是战友遗孤,帮忙照拂。   他原本姓魏。   可孟沛群却执意要将他改姓孟。   从此,各种流言蜚语没断过,就连陈洛如都略知一二。   生在豪门,龌龊事也见了不少。   陈洛如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总之这个孟家养子,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更何况,这孟建泽被接到孟家以后,很快就被“流放”去了美国。   这次爷爷过寿,竟允许他回来,也是件怪事。 第33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这段日子, 陈洛如消停了些, 没再跟孟见琛闹离婚。   一是因为爷爷要过寿, 二是因为夫妻生活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矛盾。   这种事情,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最开始陈洛如还扭扭捏捏, 奈何这狗男人技术还不赖,每次都把她弄得醉生忘死, 她也就贪恋上了那么一点儿滋味。   有句话叫,“生活就像一场强丨奸, 如果不能反抗,就躺下来好好享受”。   这日子就先凑合着过吧,就当是找了个有颜又有料的免费炮友, 陈洛如安慰自己。   都成年人了,看开一点。   很快,爷爷的寿辰到了, 陈洛如的手工品也制作完成了。   孟见琛望着她做出来的东西, 第一次觉得“心灵手巧”这个词竟然也能用来形容陈洛如。   说实话,在这之前,他一直怀疑她的学历是她家给剑桥盖楼盖出来的。   寿诞当日, 孟见琛和陈洛如乘专车前往小汤山。   爷爷年纪大好僻静,在这处的宅子养老, 没事种种花溜溜鸟, 快活似神仙。   这八十大寿, 就在这宅子里办。   宅子门窗贴上鲜红的“寿”字, 大红灯笼高高挂,鞭炮香烛不断。   中国人自古以来对“喜庆”二字的理解,大抵如此。   他们的车还没开到宅子,就瞧见外边停了一长排的豪车。   这场寿宴人头攒动,个个趋之若鹜,熙熙攘攘皆为利来。   孟见琛到底是孟家的长房长孙,待遇与众不同。   专人为他们开道不说,还留了处绝佳的停车位。   陈洛如今天的打扮与平日不同,她穿绀青色短袖旗袍,以上好水头的老坑玉压襟。一头乌发盘起,以祖母绿发簪做装点。   盘扣从脖子拧到腰际,衣袍掩映间,隐隐可见纤长的腿――这是中式婉约的性感,比起她夏日钟爱的吊带来,倒是更引人浮想联翩。   孟见琛着灯草灰色中山装制式服装,将陈洛如从车上牵下来。   这对璧人挽着手相视一笑,外人见了,就是一对恩爱夫妻――陈洛如研读过《演员的自我修养》,在这种场合,她定会扮演孟见琛得体端庄的太太。   这场寿宴,人人都有目的,孟见琛也一样。   不光是要为爷爷庆生,他还有将他的太太介绍给一众社会名流认识的意思。   今日来的,没有一个是无名小辈,陈洛如跟着孟见琛见识见识,不是坏事。   孟家不像陈家上上下下一百来口人,孟见琛除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叔外,只有一个姑姑。   他的姑姑孟祥蓉育有一女,是孟见琛的表妹,名叫叶又青,也就跟陈洛如一般大。   陈洛如生在广东,身上带一种南方女子特有的娇俏。当然,对她来说,理解成矫情和做作也没差。   叶又青是个北京大妞,行事做派里带一副浑然天成的爽朗大度。   她原本也在美国读书,可孟见琛的姑父突然升职,连夜派专机将她从美国召回,她这会儿正在北京某top2高校隐姓埋名地攻读学位。   孟见琛和陈洛如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款款步入内堂,叶又青正在给孟老爷子捶肩膀,一口一个“外公”叫得亲切。   “表哥,你来了。”叶又青叫了一声,“表嫂,你也来啦。”   孟见琛微微颔首,权当打过招呼。   他带着陈洛如走到爷爷跟前,道了句:“爷爷,我带洛如来给您拜寿了。”   陈洛如乖巧地叫了句“爷爷”,又说道:“祝爷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哦哦哦,小如啊。”孟老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乐呵呵道,“许久没见,变大姑娘了。”   “爷爷。”陈洛如娇怯脸红。   她嫁给孟见琛那会儿刚十八岁,确实是个半大孩子。   现在四年一过,怎么着也算不上小女孩了,她的身体已经在某人的手里蜕变成成熟的小女人了。   见着陈洛如,孟老爷子有话对叶又青说:“小青啊,你看看,你表嫂跟你一样年纪,早已成家,你也得抓抓紧啊。”   叶又青笑道:“外公,等您过一百岁诞辰,我带个回来给您瞧瞧?”   孟老爷子骂道:“胡闹,那会儿你都成老姑娘了,谁还要你?”   孟见琛道:“有姑父在,恐怕门槛要被求亲的人踏平,爷爷就别操这份闲心了。”   孟见琛命人将陈洛如准备的贺礼拿过来,他说道:“爷爷,这是小如给您准备的礼物,还请笑纳。”   贺礼被裹在红绸布里,孟见琛掀开之后,送到孟老爷子面前――是一个玻璃外罩的四合院模型。   “这是什么呀?”叶又青问。   “这是小如亲手给爷爷做的。”孟见琛道。   “我听说爷爷的老宅空着,就想做一个送给您。”陈洛如的手指戳了戳玻璃外罩,解释道,“您看这里面有个人,就是爷爷。”   孟老爷子取来老花镜一瞧,还真是。那小人做得惟妙惟肖,正在院子里遛鸟,可不就是他么?   他望着这份孙媳妇亲手制作的礼物,笑得合不拢嘴:“好看,回头让人摆上。”   他又拉过陈洛如的手,问道:“做这个累不累?”   “有点儿累,”陈洛如故意卖乖,“不过想到是给爷爷的寿礼,就一点儿都不累了。”   孟老爷子笑着点点头,又说道:“说来那宅子空着也是空着,我看不如送给你和阿琛好了。”   “啊,爷爷这……”陈洛如顿时觉得受之有愧,她不过是做了个模型,孟老爷子竟然要将那价值逾十亿的四合院送给她,出手也太阔绰了。   孟见琛半搂着陈洛如的肩膀,倒是半点也不客气:“那就谢谢爷爷了。”   叶又青笑道:“表哥娶了个好媳妇,不声不响就从外公这里挖走一套四合院,可把我羡慕死了。”   孟老爷子道:“这是你表嫂的一片心意。要不你做一个,外公也送你一套?”   “我可做不来,”叶又青说道,“外公这是偏心偏到沟里去了。”   孟老爷子子孙绕膝,享天伦之乐,其乐融融,甚是美哉。   正当这时,门外起了一片嘈杂声。   陈洛如回头去望,只见一中年男人牵一美人,一同踏入中堂。   那男人开口便叫了句“爸”,满屋子的人,除了孟老爷子,神情皆变。   想必,这就是那位一直流放在外的孟家养子孟建泽了。   叶又青最先回过神,说了句:“小舅,美国待得可舒心?”   看似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实则句句直戳心窝子。   孟建泽神色无虞,只说道:“还是这里舒心,所以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陈洛如只觉得短短两句话间,刀光剑影已斗了十来回合。   她下意识去看孟见琛的反应,突然发现他的目光落在了孟建泽身旁的女人身上。   他平日里对美女连多一个眼神都欠奉,今天居然看了她三秒钟?   陈洛如心底顿时泛起酸泡泡,可碍着爷爷的面,她不好发作,只能扯扯他的臂膀。   孟见琛一回头,陈洛如就瞪了他一眼。   偏生她瞧见那女人也在往他们这边看,那眼神里带着半分猜疑和半分轻佻。   可身为女人的直觉告诉陈洛如,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神里有故事,多半还是跟她丈夫有关。   孟建泽道:“爸,她就是章以旋。”   “订婚宴打算什么时候办?”孟老爷子问,显然他对这一切早已知晓。   孟见琛和叶又青被蒙在鼓里,直到现在才明白孟建泽为什么被允许回国,原来是要结婚了。   跟这一屋子人的满心算计不同,陈洛如脑子里不是什么家族乱斗的戏码,而是另外一出狗血大戏。   她猜测这位章小姐,是她老公的心头好、白月光――刚刚这两人的眼神,非常不对劲。   陈洛如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她本来并不在意孟见琛有什么过去,可现在突然平地里冒出来一个白月光,她不是吃醋,她是害怕。   她想到她曾经看过的那本小说《顾南风,你好狠!》,男主为了救白月光,竟然把妻子抓起来挖肾。   那边人交谈的话语像是被隔了一层玻璃,她只听到了“斯坦福”、“美国读书”、“校友”等词汇。   陈洛如在脑海里迅速脑补了整个故事,两颗肾脏顿时隐隐作痛。   天哪,孟见琛这狗男人!   该不会真的做出这种事吧?   现在离婚还来得及吗?   直到孟老爷子突然叫到她的名:“这位是小如,阿琛的妻子,以后她也得管你叫婶婶。”   陈洛如看到孟见琛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这是……白月光变婶婶了么?   章以旋冲她伸出一只手,露出在陈洛如看来全是虚情假意的笑。   陈洛如有点懵,她没有握手,而是忧心忡忡地问道:“你的肾还好吗?” 第34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别人打招呼爱问“吃了吗?”, 没见过问候“你的肾还好吗?”。   章以旋犹如一只磨刀霍霍向白兔的狐狸, 却在陈洛如这句话上吃了个瘪。   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肾,那么多器官, 非要问肾,也不知是几个意思。   偏偏这肾, 大有门道。   中国人常常将肾与性功能联系起来,大庭广众这么问,还真叫人下不来台。   章以旋愣怔片刻, 脸上随即堆出笑容:“一切都好。”   陈洛如抚了抚胸口, 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孟见琛搞不懂陈洛如这是那一出,他不动声色地为她打圆场:“她最近在看《黄帝内经》。”   孟老爷子笑道:“看来小如涉猎挺广, 赶明儿给我也瞧瞧。”   陈洛如窘迫到脸红,她哪里会给人看病。   孟见琛道:“她就随便瞧瞧,爷爷别当真。”   陈洛如连忙附和道:“我看爷爷面色红润,定能长命百岁。”   她个小机灵鬼, 几句话把孟老爷子哄得眉开眼笑,对她的喜爱又增三分。   陈洛如挽着孟见琛的胳膊, 被他带出中堂。   门外皆是来道贺的人家, 个个都算得上达官显贵。这孟家在帝都人脉颇广, 老爷子一个生日宴,政商界人士纷纷闻风而动。   陈洛如维持着标准的名媛笑容, 跟着孟见琛挨个与他们打招呼。   正巧见了个熟人, 是祝明峤。   祝明峤代表祝家来送贺礼, 他瞧见孟见琛夫妇,连忙走过来:“孟嫂,我们又见面了。”   陈洛如点头招呼道:“好巧,你也过来。”   祝明峤道:“这不是给孟爷爷祝寿么?那么大的喜事自然要来。”   孟见琛跟祝明峤打小熟得很,两人之间毫不拘束。   于是陈洛如随口问了句:“送的什么贺礼呀?”   祝明峤答:“一套和田玉茶具。”   古人云,一片冰心在玉壶。   这礼物倒是精细。   陈洛如拉了拉孟见琛的衣袖:“你说爷爷会不会嫌我送的太寒酸?”   孟见琛道:“他若嫌弃,还会将四合院送你?”   陈洛如问:“你说爷爷会不会觉得是我想要那个四合院啊?”   孟见琛执起她一只手,放在手掌中揉捏:“你想多了,那院子总归是要长房继承,迟早的事。”   陈洛如这才放心。   在院内走了一圈,又跟孟建泽打了个照面。   孟见琛礼貌性地叫了一声:“小叔。”   这话语里带了几分疏离,陈洛如听得出。   她的目光再次看向孟建泽身旁的章以旋。   章以旋今日精心打扮,一袭浓浓好嫁风的浅粉色连衣裙,衬得年纪都小了些。   孟建泽和孟见琛假模假样地寒暄了几句,话题自然转到了他的未婚妻头上:“她以前在斯坦福读法律,说不定你们还是同学。”   孟见琛道:“学校那么大,校友那么多,着实不记得。”   章以旋似笑非笑道:“贵人多忘事,这很正常。”   陈洛如对章以旋的话做了深入的阅读理解,既然提到“忘事”,那就说明是有事咯?   这两人果然有文章。   直到孟建泽带着章以旋走远,陈洛如才问:“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孟见琛淡淡道:“能有什么关系?也就校友关系。”   陈洛如才不信他的鬼话,真要是普通校友关系,他能看她三秒钟么?   这显然是欲盖弥彰。   孟见琛反问道:“你刚刚问人家肾做什么?”   陈洛如气得甩开手:“要你管。”   你看看,他都开始维护章以旋了。   照这么发展下去,离把她抓起来挖肾,也没多久了。   孟见琛重新牵起她的手,哄她道:“今天这么多人,别闹。”   “我哪里闹了?”陈洛如一双盈盈的眼看向他,语气里还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嗯,你最乖了。”   中午吃饭,孟家这么几口人,自然围坐一桌。   原本该喜气洋洋,陈洛如心里却不是滋味。   吃到一半,她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洗手的时候,恰好撞见章以旋靠着洗水池补妆。   陈洛如打开水龙头,拧了一滴洗手液在手心,细细搓洗,没有主动跟章以旋搭话。   章以旋“啪”地合上粉饼盖,笑着对陈洛如说道:“又见面了。”   陈洛如甩甩水珠,取了一张擦手纸,这才说道:“是呀。”   “我听说你跟阿琛结婚四年了,”章以旋说道,“可你看上去好小。”   陈洛如心尖一颤,章以旋竟然叫他“阿琛”,如此亲昵。陈洛如从来没这么喊过孟见琛,向来都是直呼大名。   “我十八岁就跟他结婚了。”陈洛如说道。   “那还真早,”章以旋叹了口气,“你看看我,跟阿琛一样大,竟然还没结婚。”   “不是快结婚了么?”陈洛如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将擦手纸投入废纸篓,“祝你跟小叔恩恩爱爱。”   说罢,陈洛如就扭着腰离开了。   这个章以旋还真是莫名其妙,陈洛如总觉得她在暗示什么。   可见,她确实跟孟见琛关系不一般。   她跟孟见琛一样大,极有可能是同届。   两人也许曾经是情侣,孟见琛要接受家族使命与陈漾订下婚约,所以这对苦命鸳鸯不得不分离。   现在白月光摇身一变成了婶婶,难怪孟见琛今日表现如此怪异。   这下他的白月光回国了,陈洛如这个跟孟见琛毫无感情的傀儡夫人,处境更尴尬了。   陈洛如鼻头酸不溜秋的,她想到自己前些日子还跟这狗男人发生了关系,顿时后悔极了。   她怎么就没禁住男色的诱惑呢?   陈洛如从洗手间回到餐厅,短短两三分钟,脑补了一出好戏。   重新坐回孟见琛身边,她挂着个脸默默吃饭,只有爷爷叫她的时候,才勉强展露一丝笑容。   吃完饭,孟见琛带陈洛如去后房休息。   晚上还有一番应酬,他们需补充体力。   到了房内,关上门,陈洛如就不干了。   她坐在雕花椅上,拒绝去床上躺着。   “怎么了?”孟见琛坐在另一侧的雕花椅上问她,“不高兴?”   陈洛如“哼”了一声,说道:“等爷爷寿辰过完,我们就离婚。”   “离什么婚?”孟见琛摸不着头脑。   前几天不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突然要说离婚?   “我不占着孟太太的位置,谁稀罕。”陈洛如眼眶一热,眼底挤出几朵泪花。   如果当初她不信陈家老小的忽悠,她也不会嫁给孟见琛。   如果她不嫁给孟见琛,她也不会落入今天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孟见琛挪开两人中间的小圆几,把陈洛如抱了过来。   她横坐在他腿上,一身旗袍勾勒妖娆曲线。他的手从她旗袍开衩处伸了进去,抚上她光滑的腿。   “别摸我。”陈洛如哼唧道,却也没把他的手推开。   “你看你,眼睛还红了。”孟见琛揽着她的腰,说道,“谁怎么你了?”   陈洛如伸出指头去戳他胸口:“就是你怎么我了。”   “我怎么你了?”他一边问,手还一边往上去。碰到那处,陈洛如立刻嘤咛一声。   “你跟那个章小姐,肯定有事瞒着我。”陈洛如说道。   孟见琛拧眉思索片刻,说道:“我只觉得她有些脸熟,也许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脸熟?”陈洛如顿时来了脾气,“我看是你老情人吧!”   “我哪有什么老情人?”孟见琛觉得莫名其妙,他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拉下来亲吻。   陈洛如被他吻得晕晕乎乎,孟见琛低笑着去解她旗袍的盘扣,说道:“我只有一个小情人。”   陈洛如按住他的手,怒嗔道:“什么小情人?”   “你啊。”被她打断后,孟见琛倒也不想解她旗袍了。   这么个旗袍美人,脱了多无趣,还是穿着比较有感觉。 第35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闷热的夏日午后浓云不散, 一场雷雨如期而至, 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敲打接天荷叶与映日荷花。   室内春色盎然,从雕花椅到八仙床,一路衣衫弃掷逦迤。   陈洛如半推半就着撑在床沿, 任身后男人如雨打芭蕉一般在她身体上奏出音符。   莫名其妙, 稀里糊涂, 又跟这狗男人睡了。   她浑身上下湿得透透, 像是从窗外的荷池里打捞出来似的。   一场大雨,来得快, 去得也快。   孟见琛中午喝了酒, 很快沉入梦乡。   陈洛如赤身**地躺在他怀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狗男人深刻贯彻“拔吊无情”一词,吃完就睡。   她刚刚盘问了他半天, 连颗米和绿豆都没问出来,还白白被他占了便宜。   陈洛如摸索着从手袋里拿出手机,胸中郁着一股子怨气。   【陈洛如:我的婚姻出现了危机。】   【陈筱:?】   【陈筱:你婚姻最大的危机不就是你自己天天闹离婚么?】   【陈洛如:这次不一样。】   【陈筱:怎么不一样了?你又想出了什么清新脱俗的离婚理由,说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陈洛如:这狗男人居然有个白月光!那白月光还回国了!】   【陈筱:所以呢?】   【陈洛如:我觉得他们即将天雷勾动地火, 上演一场禁忌之恋。】   【陈筱:等等, 禁忌之恋是什么鬼?】   【陈洛如:他的白月光要当他婶婶了!】   【陈筱:……】   【陈筱:贵圈真乱。】   陈洛如将孟见琛与章以旋的凄美爱情故事告诉了陈筱。   【陈筱:不是吧,你老公连跟前任谈恋爱的细节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陈洛如: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陈筱:……】   【陈筱:陈小姐,你这么丰富的想象力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   【陈洛如:这下这婚不离都不行了。】   【陈筱:你老公都没承认过, 这算哪门子的白月光?】   【陈洛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能指望他承认么?】   【陈筱:哎, 不知道说什么,突然想起我看过的一部小说。】   【陈洛如:什么小说?】   【陈筱:《我嫁给了前任他小叔》】   【陈洛如:这小说讲了什么?】   【陈筱:你让我回忆一下啊。】   【陈筱:前男友出轨,女主被甩后和更有钱有势的前男友小叔勾搭上,女主一边跟小叔秀恩爱一边打脸前任,就是这么个故事。】   陈洛如拧眉思忖片刻,突然觉得这剧本很蛮贴合目前的情况。   【陈洛如:那我呢?我在里面是个什么角色?】   【陈筱:你?女主前男友的现任吗?】   【陈洛如:对啊。】   【陈筱:我去翻一下结局,你等等。】   不一会儿,陈筱回来了。   【陈筱:女主被甩后摇身一变,更漂亮更自信。你老公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有一天你撞见他们在偷情,气得甩了你老公一巴掌,然后冲出去,被车撞死了。】   【陈洛如:……】   与其这个结局,还不如被抓去挖肾。   好歹能留她一条小命。   【陈洛如:就不能给我安排个好点的结局么?】   【陈筱:哎呀,市面上这种小说很多,我再找一本帮你看看啊。】   【陈筱:这个比上个好点儿。】   【陈筱:结婚以后,你的本性暴露,你老公发现你又矫情又做作。你还不能怀孕,所以你老公又出轨了。于是你俩大吵一架,你被你老公和小三净身出户,只能去乡下种棉花维持生计。】   【陈洛如:……】   陈洛如明白了,在她这个位置上,横竖不得善终。   人家章以旋拿的是前任复仇大女主剧本,而她,就是个被复仇的渣贱女配――真的惨,她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个炮灰呢。   【陈洛如:呜呜呜,完蛋了。】   【陈洛如:我们不会真的是小说世界里的人物吧?】   【陈洛如:快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避免以上厄运。】   【陈筱:咳咳,你想多了吧。】   【陈筱: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你有你娘家为你撑腰,你老公敢这么对你么?】   【陈洛如:我娘家都不要我了呜呜呜。】   【陈筱:甭管怎么说,你是陈家的小姐,身份尊贵着呢,你操这份心干嘛?】   【陈洛如:我必须主动跟这个抛弃前任的渣男离婚,我要活命。】   【陈筱:不对啊,你真确定他俩以前有一腿?】   【陈洛如: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陈筱:你凭什么确定?】   【陈洛如:女人的直觉。】   【陈筱:万一他们真没关系,你不是冤枉你老公了吗?】   【陈洛如:我不管,我要活命。】   【陈筱:哎,你让我怎么说你。真有什么关系,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吧?你好歹先调查调查再说啊。】   陈筱这句话提醒了陈洛如,如果孟见琛真有个什么白月光,起码也该保留点共同的回忆吧?   她突然想到家里那个从来不让外人进入的房间,原来……   好个孟见琛,在床上跟她甜言蜜语,下了床就去祭奠他那白月光,简直罪无可恕!   她底下隐隐作痛,胸口也隐隐作痛。   狗男人,叫她伤身又伤心。   陈洛如联想到自己悲惨的命运,眼睛一眨,掉落两颗金豆豆。   她越想越难过,眼泪止不住,捂着脸哭了出来。   陈洛如的抽泣成功地唤醒了一脸懵逼的孟见琛。   他刚刚睡了一会儿,梦里隐约听见有女人的哭声,睁开眼一瞧,竟是他家。   “怎么了这是?”孟见琛把她搂过来,拨开她凌乱的发丝,问道,“我刚刚弄痛你了?”   陈洛如抽着气儿,呜呜哝哝着:“我要跟你离婚。”   “那我下次轻点儿,好不好?”他吻上她泪湿的眼,柔声哄道。   “你哪次轻过?”陈洛如埋怨道。   “我看你不是挺享受么。”孟见琛将她的发丝挽到脑后,又去检查她的身体。   她穿旗袍的模样实在诱人,曲线凹凸有致,带着民国时代遗留下来的袅娜风情。   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本不该做这种事的。可他被蛊惑,只想深深嵌入,贪恋娇嫩多汁的年轻身体。   不知方才是不是无意间失了力道,真的伤了她。可细细查验一番,她好得很,全然没有伤痕。   “没事的,不哭啊。”孟见琛揉了揉她的雪腮,说道,“再哭眼睛肿了。”   陈洛如瞧他这副花言巧语的死相,气不打一处来。   他根本不懂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她是肉疼么?她是心疼。   可陈洛如不能说。   因为她要偷偷搜集孟见琛“即将出轨”的证据,好在离婚的时候占据上风,多分点财产――她才不要沦落到去乡下种棉花!   这么一闹腾,孟见琛毫无睡意。   他抱着陈洛如,像哄孩子睡觉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陈洛如趴在他胸口,就这么慢慢睡着了。   等陈洛如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四点了,孟见琛出门有事,吩咐佣人照顾她。   金色的阳光洒落进屋,室外鸟语花香,生机盎然,那场雨已经没了踪迹。   陈洛如去浴室洗了个澡,冲去一身香汗。   她换了一套月牙白的旗袍,佣人替她盘了发,她对着镜子画了个细致的妆。   离婚要体面,论相貌,她怎么能输给章以旋。   她要叫孟见琛这狗男人追悔莫及!   晚上再吃饭,熙熙攘攘的客人走了大半,只剩孟家亲信。   孟老爷子今日兴致不错,拉着孟家的小辈去后院赏荷花。   “外公,这荷花可真漂亮。”叶又青扶着孟老爷子走在最前面。   陈洛如挽着孟见琛,又作一对好好夫妻。   章以旋和孟建泽也来了,二人即将订婚,亦是一副恩爱模样。   可陈洛如知道,平静的湖面下,掩藏着汹涌的波涛。   “你外婆生平,最爱荷花。”孟老爷子唏嘘道。   孟见琛不动声色道:“难为爷爷还记着奶奶的喜好。”   “怎么不记得?”孟老爷子回忆道,“你小时候来老宅,嚷嚷着要吃莲蓬,你奶奶就去养荷花的水缸里给你摘莲蓬吃。”   孟见琛笑:“可莲子是苦的,我吃一颗就不想吃了。”   “你得把莲心给剃了,”孟老爷子说道,“哪能囫囵吞下去?”   “我记得表哥小时候,还把外婆养的锦鲤抓出来,说要烤着吃。”叶又青笑道,“把外婆气得,追着他后面打。”   “咳咳,”孟见琛微赧,“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陈洛如第一次听孟见琛的儿时旧事,原来他小时候也是个调皮的熊孩子。   怎么现在生得一副道貌岸然的人模狗样?   “小孩子嘛,谁不调皮?”章以旋说道。   陈洛如不爽地偏过头去,她个正宫娘娘还没发话,什么时候轮到她插嘴评头论足了。   孟见琛没接章以旋的话头,而是握住陈洛如的手,说道:“等这荷池凋了,叫人摘些莲蓬、捞些莲藕送到家,给你煲粥吃。”   陈洛如心里是不稀罕的,可听了这话又莫名美滋滋,她说道:“那好呀,还是老公知道体贴人家。”   反正这话怎么肉麻怎么说,她非要膈应死那个章以旋。   “说来,你俩什么时候要孩子?”孟老爷子问,“我都等不及要抱重孙了。”   孟见琛这回倒没像上次那般推脱说陈洛如年纪小,而是讲道:“已经准备要了。”   这话一出来,陈洛如瞧见章以旋的脸色明显暗了一分。   于是陈洛如说道:“老公,我要给你生两个,一男一女,凑一个好字。”   如此乖顺的陈洛如令孟见琛略微讶然,但他很快抿着笑道:“那好。”   孟老爷子道:“多子多福,多生点儿好,到老了不寂寞。”   说到这里,孟老爷子又对孟建泽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看阿琛都比你先结婚,要孩子的事可耽误不起啊。”   孟建泽道:“这是自然。”   话题转到孩子上后,孟老爷子有说不尽的话。   “咱们孟家,到现在还没有四世同堂。”他说道,“你们尽管生,只要是孟家子孙,家产统统有份。”   这话除了孟建泽,恐怕在场没有人会高兴。   虽说他们不至于贪图孟老爷子的家产,但是孟祥东和孟祥蓉这两支,并不希望孟建泽这样的“外来人口”分一杯羹。   陈洛如想到,澳门曾有一位富商,一生娶了四房太太。   这四房平日里斗得鸡飞狗跳,待到富商快要灯枯油尽,一家老小铆足了劲儿生孩子――据说只要在富商咽气前多一个人头,就能多一份财产,所以谁也不肯相让。   陈洛如思及至此,更要为自己掬一把泪了。   好不容易去世界名校读个书镀个金,到头来还得依靠女性最基础的生理资源――子宫,才能在孟家站稳脚跟。   要是狗男人为了多分财产出去找几个女人一起生,那她不就又成炮灰了么? 第36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徜徉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 仿佛置身一个真空的玻璃罩中,外界的纷纷扰扰均与她无关。   乘车回家的路上,陈洛如望着车窗外急速倒退的路灯和夜景,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搞到足够多的证据,这样被孟见琛扫地出门的时候, 才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晚上到家后, 她简单洗漱一番, 就钻进了被窝里搞起了大事。   孟见琛从浴室洗澡回来, 发现陈洛如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你不睡觉在干嘛?”孟见琛脱了拖鞋上床,试图去拨开她的被子。   陈洛如捂住手机,说道:“睡前玩手机是对现代化生活的致敬!”   孟见琛无语,他道:“你玩就玩, 捂那么严实干嘛?也不怕闷得慌。”   陈洛如“哼”了一声,继续抠抠搜搜地看手机。她用手挡着屏幕的光, 生怕孟见琛瞧了去。   孟见琛见她跟防贼一样防着他, 不禁皱眉:“你不会跟其他男人在聊天吧?”   陈洛如:“……”   靠,这狗男人果然要出轨!   网上说, 男人出轨前的征兆之一,就是开始把锅扣到老婆头上, 试探你的态度。   明明他心里有鬼, 却非要强词夺理, 说你心里有鬼。   孟见琛躺上床, 关掉他这一侧的床头灯, 说道:“那我先睡了,你也别玩太晚。”   陈洛如看着他,神色逐渐复杂。   网上说,男人出轨的另一个征兆就是,突然无缘无故就对你性冷淡了。   前些日子,两人刚沾了点儿荤腥,孟见琛几乎每晚都要跟她温存一番,结果今日,竟然半句话没有就要睡觉?   陈洛如暗叫不妙。   她犹犹豫豫地问道:“今晚不……了吗?”   孟见琛已经闭上了眼睛,听到这话又睁开眼睛,凝眸看她:“你不是累了?”   他本就不是重情重欲的人,这档子事得水乳交融才有乐趣。   下午要了她一次,她那个反应,还窝在他怀里哭。孟见琛觉得她身子受不住,晚上也就没那个意思了。   陈洛如见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儿,心底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明明是他不想跟她那个,竟然还反过来指责她累了,她精神好着呢!   这话说到这份上,陈洛如也是有骨气的人。   不做就不做,有本事以后都别做!   可她转念一想孟见琛要去跟别的女人做那档子事,顿时胸口一紧,呼吸困难。   牙刷与男人,是不能跟别人的分享的。   陈洛如在内心咬牙切齿地宣布,这个狗男人已经脏了。   孟见琛睡觉后,陈洛如还在忙活。   网上说,男人出轨的另一个症状是,朋友圈里从来找不到老婆的影子。   陈洛如点进孟见琛的朋友圈,很好,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当然也没有她。   原来这狗男人为了出轨,早就提前准备好了!   陈洛如恶狠狠地退出了孟见琛的朋友圈,然后点开陈筱的头像。   【陈洛如:我老公真的出轨了。】   【陈筱:?】   【陈洛如:你知道吗?网上说男人出轨的几大迹象,他已经占了好多个了!】   【陈筱:我的天,你不会还对号入座吧?】   【陈洛如:我说真的,他今天晚上都没碰我,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陈筱:呃,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我哪知道你们夫妻生活什么样?】   【陈洛如:他之前每晚都会碰我的,今晚忽然就不碰我了。】   【陈筱:我求求你给你老公的鸡儿放个假吧,你知道夫妻婚后的平均频率么?】   【陈洛如:不知道。】   【陈筱:一周三四次就是很恩爱了。他一天不碰你,你就紧张成这样,至于么?】   其实也不是没有碰,中午碰过一次,可陈洛如不好意思说。   【陈洛如:那先不说这个,他的朋友圈也有问题。】   【陈筱:什么问题?】   【陈洛如:他的朋友圈,根本找不到我!】   【陈筱:……】   【陈筱:我说,你的朋友圈也找不到他啊,难道你也要出轨?】   【陈洛如:谁说我要出轨了?】   【陈筱:陈小姐,别的不说,就算他想发,你愿意配合他秀恩爱么?】   【陈洛如:……】   那当然,不愿意了。   【陈筱:行了,你早点睡吧,我觉得你就是杞人忧天。】   【陈洛如:你居然跟那狗男人口吻一模一样。】   【陈筱:冤枉啊,我真不认识你老公。我倒是想认识,你看他公司能不能把我要了,我换个地方当社畜。】   【陈洛如:怎么了?现在的工作做得不开心啊?】   【陈筱:天天加班,刚从地铁站出来,还得宽慰你这个大小姐,谁来宽慰宽慰我?】   陈洛如灵机一动。   【陈洛如:要不你辞职,去给我老公当秘书。】   【陈筱:?】   【陈洛如:你帮我盯着他,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陈筱:我谢谢您的美意。】   【陈洛如: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筱:我不!!!】   【陈筱:我学的是法律,又不是间谍。你要真想盯着他,还不如找个私家侦探。】   【陈洛如:私家侦探?】   【陈筱:哎呀你看我这破嘴。】   陈筱赶忙将上条信息撤回。   【陈筱:我什么都没说过,你忘了我吧。】   陈洛如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她已经在搜索框里打上“北京私家侦探”六个大字了。   陈筱说的不错,要掌握狗男人的行踪,必须深入布局,步步为营,靠她一人单打独斗可不行。   私家侦探,一般称为民间调查公司,现在往往有一个更高大上的名字,叫咨询公司。   搜索页第一页全是网站推送的小广告,陈洛如信不过,往后翻了几页,终于找到一个看上去还算靠谱的。   对方很敬业,大晚上还给她发消息。   【客服11: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匿名客户97:我怀疑我老公即将出轨,你们可以帮忙调查一下吗?】   【客服11:平时生活中他有什么异常的行为举止吗?】   【匿名客户97:他拒绝跟我性生活,朋友圈里也没有任何关于我的动态,而且我觉得他心里有鬼。】   【客服11:就您描述来看,确实有些可疑。我帮您转接我们公司的情感专家,您可以跟他聊一聊。】   陈洛如倍感欣慰,果然她的直觉没有出错,人家客服都说孟见琛很可疑。   【专家09:这位女士,请您详细地描述一下您丈夫近期的状态。】   陈洛如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添油加醋地将孟见琛鞭笞了一顿。   她越说越来劲,她发现这狗男人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十分钟后,专家很明确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专家09:我十分肯定,您的丈夫一定有了外遇。就算没有外遇,也在去外遇的路上。】   【匿名客户97:我也是这么想的!】   【专家09:我们公司经验丰富,承诺帮您取得您的丈夫外遇的确凿证据,请问您方便透露您丈夫的姓名、公司地址和职务吗?男人出轨,我们一般都是从公司开始查起。】   【匿名客户97:他叫孟见琛,上班就在北京CBD的京弘大厦,是京弘控股集团的执行总裁。】   对方没了动静。   陈洛如等了五分钟,专家总算给她一条回复。   【专家09:对不起,这事儿咱们公司帮不了您,您另请高人吧。】   【匿名客户97:为什么啊???】   哪有为什么?   做这行的哪个不是人精?哪个公司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调查孟见琛?多多少少都是听闻过孟家背景的。   京弘控股在整个帝都实力多么雄厚势力多么庞大,惹恼了孟家太子爷,恐怕没人能全身而退。   当然,这是出于理性的考量。   还有一个不那么理性的考量是,专家怀疑这个匿名客户在瞎捣蛋。   每天公司要经手那么多客户那么多案子,谁有空陪她在这瞎扯蛋。   陈洛如追问了好几条,对方却像沉入湖心的石子一样,彻底没了个声响。   搞得她睡觉的时候都很郁闷,怎么就不能帮她了?难道还怕她陈洛如不给钱吃霸王餐不成?   不过仔细想想,她好像还真吃过一次霸王餐。   就上次找人扮演她的“出轨对象”,她也没给演员费,也没给饭钱,就被孟见琛拽走了。   后来那位范建先生竟然也没来找她要钱,真是奇怪。   第二天早上,陈洛如顶着两只黑眼圈,坐在早餐房一口一口喝着咖啡。   “昨晚没休息好?”孟见琛问。   陈洛如不想理他,鬼知道她度过了怎样难熬的一个夜晚。   她这态度,孟见琛早已习惯,所以也见怪不怪了。   他吃完早餐,嘱咐陈洛如道:“今晚我回来会晚些。”   陈洛如问:“你要做什么?”   孟见琛答:“昨天爷爷寿诞,没去公司,积累了一些公务,今天要加班处理完。”   陈洛如立刻将他的话与“男人出轨的几大征兆”联系起来――加班、应酬、出差越来越频繁,是为了挤出更多的时间与小三幽会。   你看看,这狗男人又中了一条!   陈洛如不声不响地放下咖啡,取出一块方巾擦嘴,问道:“你加班到几点啊?”   孟见琛以为她是想他,便道:“尽量九点前,早点回家陪你。”   这男人要是出了轨,一个晚上得切成两半,前一半给小情人,后一半回家哄老婆,谁也不耽误,坐享齐人之福,真是美哉。   陈洛如说道:“那你忙吧。”   这不正是抓孟见琛出轨的好机会么?   她亲自捉奸,拿一手证据,还怕离婚以后被赶去乡下种棉花? 第37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孟见琛走后, 陈洛如心底如蚂蚁噬心,难受得紧。   她跑到负一楼,去看那个秘密的房间。门被关得严严实实,门把手拧都拧不动。   密码锁对她并不开放。   一开始陈洛如并不在意,也不想去窥探孟见琛的内心。   可现在, 她发现她的丈夫对她保留着一部分东西, 这叫她左右不是滋味。   她连身体都让他进去, 可她却进不了他的一个房间。   这样不平等的待遇, 使得陈洛如委屈心酸。   就像陈筱说的,陈洛如平时太闲,想得太多,杞人忧天。   可这不能怪陈洛如,这段婚姻给不了她安全感, 她又无法逃避这段婚姻赋予她的使命,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出比她还委屈的总裁夫人了――老公是被姐姐绿过的, 婚礼是赶鸭子上架的。   孟见琛根本不爱她, 也从未对她敞开过心扉,对待她就像哄家里的孩子一样没有分别。   更让陈洛如心碎的是, 她发现自己开始变得患得患失。   女人到底跟男人不一样,自从跟他有了亲密接触, 陈洛如心理上多多少少对他产生了一些依恋。   可孟见琛, 天天还是该干嘛干嘛, 一点儿都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这下好, 平地一声雷, 出来个章以旋。   她盘问孟见琛,他的嘴固若金汤,还企图用上床这件事来敷衍她。   而那章以旋的眼神和话语里,处处写满了故事。   年纪一样大,都在斯坦福读的书,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这让陈洛如不怀疑都不行。   陈洛如在房间外站了好久,最终还是黯然离开。   呵,狗男人。   好歹她也是陈家的嫡亲闺女,要是孟见琛真敢出轨,她一定揭了他一层皮。   陈洛如拿出壮士断腕般的决心,让厨房熬了一锅羊汤,做了几个小点心。   她吩咐吴管家:“今天他加班,我晚上出门给他送点吃的。”   吴管家道:“那我通知下先生,再给您安排辆车。”   陈洛如却说:“不用,我想给他个惊喜。”   吴管家了然,看样子太太最近乖了不少,现在还知道体恤先生了。   可陈洛如心里明白,雪中送汤是假,捉奸在床是真。   她倒要去看看孟见琛今天到底加的什么班,怎么章以旋一回国,他就要加班?   晚上六点,陈洛如抱着一个恒温饭盒,心怀叵测地上了车。   她怀揣着无尽的心事,望向外面阴恻恻的天空。   夕阳走得匆忙,漏掉一抹余晖。这辆车愈行愈远,奔向未知的前方。   到京弘大厦后,陈洛如刚要下车,却瞧见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到门口。   有人从车上走了下来,陈洛如定睛一看,正是章以旋。   这时旋转玻璃门里走出来一行人,为首的是孟见身边的总秘高骞。   这两人不知谈了什么,章以旋掩唇笑,高骞作陪,随后毕恭毕敬地将她请进了大厦。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高骞,竟然也叛变革命了!   难怪他留个中分头,就是个大汉奸!   还说两人没什么,要真没什么,高骞怎么会出现在这?   没有孟见琛的命令,高骞怎么会对那个女人鞠躬哈腰的?   时间已经快七点了,这个点儿早就过了京弘的上班时间,章以旋现在到访,可不就是来找孟见琛的么?   陈洛如抓着饭盒的手指越来越紧,蓦地生出想把这锅汤丢到窗外去的冲动。   她心想,不行,不能浪费粮食,这锅汤得浇到孟见琛头上去!   司机替陈洛如打开车门,她从车上下来。   她今日穿了最简单的白衬衫,配一条裙摆到膝盖以上三十公分的卡其色小短裙,看上去有种年轻女孩特有的活力和性感。   她脚踩一双高跟凉鞋,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直接杀入了京弘大厦。   进了大厅,陈洛如瞧见高骞和章以旋的身影消失在了去往电梯的拐角处。   陈洛如还要往里走,却被大厦的保安拦了下来:“这位小姐,请出示您的工作证或者临时通行证。”   她是第一次来京弘大厦,保安不认识她很正常。   再细细一打量,她这身打扮,怎么也不像京弘的员工――京弘要求员工着正装上班,哪有员工穿成这样来上班的?这裙子也太短了点吧?   陈洛如说道:“刚刚那个女的不是也没有么?”   保安解释道:“那是孟总身边的高秘书亲自接的人。”   言下之意,你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   陈洛如冷笑一声,正打算说什么,她身后的司机跟了上来,对保安耳语几句。   保安神色立刻变得恭敬起来,忙说道:“太太,这里请,孟总的办公室在第五十八层。”   保安将她引至专属电梯,还贴心地为她按下楼层号码。   在电梯从一层上升到五十八层的空隙里,陈洛如对着镜子整理了下仪容。   她生得漂亮,打小就被捧在手心里。   可今日,她这般精心打扮,却是为了来捉奸。   陈洛如在心底幻想了很多种她即将撞见的场面,可是电梯“叮”了一声之后,她发现整个五十八层,静悄悄的一片,只亮着几盏昏暗的廊灯。   她蹑手蹑脚地往总裁办公室走,玻璃墙内的百叶窗合得很紧,只从罅隙里透出一缕亮色。   陈洛如趴在墙上听了会儿动静――什么都没听到。   于是她走到办公室门口,鼓起勇气敲了下门。   她告诫自己,待会儿不论看到什么,都得保持镇静,不能自乱阵脚。   门的插销“_”地被打开,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   陈洛如拧开门把手,走进办公室。   “合同放到桌上,我一会儿签。”孟见琛的声音从最里面传出来,“昨天下午的会议纪要发一份到我邮箱。”   陈洛如看到,他正伏案办公,眼睛没有从电脑上挪开一下。   而她环顾四周,并未瞧见旁人的身影。   奇怪,难道他把人藏起来了?   许是没听到答复,孟见琛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   来人不是他的助理,而是他的娇妻。   “你怎么过来了?”孟见琛放下鼠标,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往她这边走。   陈洛如正左顾右盼,寻找这屋里能藏人的地方,却被孟见琛握住手腕。   他垂眸一瞧,陈洛如还带来一只饭盒,眉头顿时舒展:“给我送饭来的?”   陈洛如抬眼看他,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   “真不巧,我吃过了。”孟见琛勾了勾唇。   陈洛如莫名羞赧,她道:“那就不给你吃了。”   “不过,还能再吃点。”孟见琛把门重新关上,拉着陈洛如去往沙发。   陈洛如一边走一边瞧,像极了一只好奇的小猫。   “你在找什么?”孟见琛接过她的饭盒,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这下陈洛如可以确信,孟见琛的办公室并没有藏人。   那章以旋去哪了?   “我刚刚在楼下看见高骞了。”陈洛如故意没提章以旋的名,想试探孟见琛的态度。   “是我让他去的。”孟见琛打开饭盒,上面一层装了些精致的面点,下面一层是喷香的羊肉汤。   孟见琛问:“勺子呢?”   陈洛如拿了勺,在他要接过的时候,突然往后一藏,问道:“你让高骞去干嘛?”   “爷爷让章以旋来公司法务部做事,我让高骞接她去法务部看看。”孟见琛说得问心无愧。   “你怎么不亲自带她去?”陈洛如乜他一眼。   “我哪有空。”孟见琛握住她的手,将勺子拿了过来,问了句,“你自己煮的汤?”   陈洛如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孟见琛随即低笑道:“是我高估你了。”   他怎么能指望陈洛如亲自下厨给他做饭,会出人命的。   陈洛如心里却有了小九九。   这章以旋竟然要入职京弘,这还得了?   那这两人岂不是天天都能见面了?   偷情哪能只贪图半晌之欢,人家要的是朝朝暮暮。   想到这里,陈洛如胸中顿时郁结着一股怨气。   她问道:“你还缺秘书吗?”   孟见琛正喝着浓白的羊汤,被陈洛如这么问了句,也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   他慢条斯理道:“不缺。”   他身边的秘书和助理,加起来能组成一个单独的部门――总裁办公室,人手自然够用。   陈洛如又说:“我觉得,你缺一个给你送饭的小秘书。”   孟见琛挑眉问道:“你在说你?”   陈洛如是认真的:“你看看我怎么样?能不能当你秘书?”   孟见琛放下勺子,玩味地从上至下打量着她。   白色V领衬衫,露出一道微微深陷的沟壑。小短裙堪堪遮住小屁股,露出两条白皙的长腿。   若换做旁人,穿着今日这身装束来上班,定会被他训斥。   可换做是她,倒别有一番趣味。   孟见琛道:“不行。”   陈洛如问:“为什么?”   “公司是上班的地方,”孟见琛将她搂入怀中,贴着她的耳朵压低嗓音又说了一句,“不是上床的地方。”   也不知陈洛如送羊汤来是几个意思,他只喝了几口,就浑身燥热。   再加上她这么个美人坐在身侧,孟见琛已无心工作。   试想若陈洛如天天在他身边晃来晃去,那他倒不如辞了这总裁的岗位,省得京弘哪天被她这小妖精给祸害倒闭了。   孟见琛这话说得下流又轻佻,陈洛如嗔怪道:“你在公司耍什么流氓?”   “跟老婆说两句悄悄话,不行么?”孟见琛揉了揉她的头发,言语里尽是宠溺。   即使已经吃过晚饭,可孟见琛还是很给面子地喝了半盒羊汤,吃了两个点心。   七点半的时候,他的助理给他送来了东西,孟见琛将方才对陈洛如吩咐的公事重新吩咐了一遍。   原本他打算加班到九点,可陈洛如亲自来督工,孟见琛做完手头两件要紧的事,便收拾了东西带着她回家。   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剩下的大不了明天再做。   这羊汤的后劲太大,在车上孟见琛便有点按捺不住了。   他把陈洛如抱到了腿上,陈洛如明显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脸红到耳朵。   天呐,到底该怎么办?   陈洛如满脑子的疑惑,而孟见琛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他的手不安地在她裙底流连,弄得陈洛如又心痒又不甘。   到家以后,孟见琛便直奔主题。   往日里他都是小心细致地慢慢来,今日却来势汹汹。   陈洛如发觉自己昨晚一定是出现了什么幻觉,才会说这狗男人性生活冷淡――他热情起来她根本招架不住啊。   一折腾,就到了晚上十一点,陈洛如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孟见琛抱她去洗了澡,回来后搂着她准备睡觉。   陈洛如听着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心里还惦记着要给他当秘书的事。   她小声说道:“你就让我去嘛,我好歹也是名校毕业,怎么就不能给你当秘书了?”   孟见琛捏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说道:“很辛苦的,怕你累着。”   陈洛如却说:“我不怕苦,不怕累。”   孟见琛哪里信她的鬼话,他老婆就是个小娇娇,半点儿委屈受不得,吃什么苦受什么累啊?   “我天天在家,闲得头顶都长蘑菇了。”陈洛如又道。   孟见琛拨了拨她的头发,打趣道:“蘑菇?没看见。”   “你这个坏蛋。”陈洛如有了小脾气,她控诉道,“你就是想把我养成一个废物,好让我离了你哪里都去不了。”   她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说道:“你不让我去,我就去岭盛谋个职位,反正岭盛在北京也有分公司。”   见陈洛如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出去上班,孟见琛无奈道:“行,那你来。”   他估计陈洛如上班上三天,就得打退堂鼓了。   陈洛如道:“那好,明天早上我就去上班。”   孟见琛却说:“明天不行,下周。”   陈洛如问:“为什么?”   孟见琛答:“你空降得太突然,办公室里会说闲话。”   他不想陈洛如以总裁太太的身份去做总秘,他得让高骞提前安排一下,找个合适的时机把她安插进去。   陈洛如细细考量一番,觉得孟见琛说得有道理。   她得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京弘内部,看看那个章以旋到底要搞什么鬼?   陈洛如想起一件事,又问:“我今天发现负一层有个房间打不开。”   孟见琛原本已经要入睡,被她这么一说,又睁开眼睛。   孟见琛问道:“你想看?”   陈洛如点点头。   他沉默片刻,道:“那好,明天早上带你去。”   陈洛如这才心满意足地窝在他怀里睡去――虽然今天没抓到什么证据,但是她好像又得到了些什么。   第二天早晨,陈洛如在衣帽间换衣服,门却被孟见琛突然打开。   她打算换一条红裙子,孟见琛却让她换了一条素色的裙子:“这条不错。”   陈洛如没想太多,依着他的话照做。   来到负一楼,进门之前,孟见琛俯身叮嘱她:“一会儿要保持安静,不要大声喧哗。”   陈洛如眨眨眼,问道:“怎么了?”   他很庄重地说道:“我母亲生前是个喜静的人。”   陈洛如顿时心悸,孟见琛的母亲不是在他十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么?   那这个房间是……   孟见琛用指纹开了锁,门缓缓打开。   这间屋子不大,很空,从桌布到橱柜,清一色的白和黑。   房间最里面的墙上,是一张灰白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素净典雅,眉眼温婉,跟孟见琛有三分相像。   原来这个房间是孟见琛专门用来祭奠他母亲的。   陈洛如心底一阵唏嘘,她想到自己昨日的胡思乱想,简直无地自容。   “阿姨……不,”陈洛如改口道,“妈妈为什么过世?”   “癌症,”孟见琛带着陈洛如来到他母亲照片前,补充道,“乳腺癌晚期。” 第38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沉默地望着照片上的女人, 她音容笑貌宛在, 可红颜命薄, 斯人已逝十八载。   陈洛如是陈家的掌上明珠, 从小沐浴在父慈母爱下,年轻的生命还未尝经历过至亲亲人的生离死别。   孟见琛从来没跟她提过他的母亲, 她便以为他对母亲的记忆像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已在生活里慢慢淡褪。   其实不然。   原来孟见琛这样的人竟然也有如此温柔长情的一面。   孟见琛不让佣人进这间屋, 也是怕打扰他因病溘然长眠的母亲吧?   这间屋子一尘不染,应该是他自己搞的清洁。   最戳人的不过铁汉柔情, 陈洛如心底一软,很想抱抱他。   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小可怜。   孟见琛还从未见过陈洛如露出如此怜悯的目光,他顿觉浑身不适, 说道:“都过去很多年了, 早就没那么难过了。”   只是偶尔想起母亲, 会来这里看看。   陈洛如感慨,十岁的小孟见琛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她十岁的时候, 是陈家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虽然她有一点点公主病, 但是大多数时候生活都是对她仁慈地展露笑脸的。   即使她爹妈后来让她强嫁给孟见琛这事儿做得有点儿不厚道, 可陈洛如在内心深处还是很爱她爹妈的。   她想到一句歌词。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需要我上柱香么?”陈洛如看见供桌上有一个香炉,里面落满烟灰。   孟见琛默默给她递了三根香, 陈洛如敬上香, 也算拜见过这位她无缘得见的婆婆了。   以前, 有人打趣她,说她命好,嫁了个多金老公,还没有婆媳烦恼。   可陈洛如觉得,这种“好命”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之上,并不值得为人说道。   她平日里是爱在亲近的人面前耍小性子,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拎得清的。   “明年清明,带你去墓园。”孟见琛说道。   先前没机会带陈洛如过去,他便也渐渐忘了这茬。   这听上去不是什么浪漫的事,可对他来说是很郑重的承诺――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见他的母亲。   从房间出来后,陈洛如压抑的心情才勉强缓和了些。   她本以为他在里面藏了什么跟白月光有关的回忆,没想到却是这样。   她终于踏入了孟见琛心底隐秘的角落,可揭开的真相却叫她不忍。   吃完早餐,陈洛如主动把孟见琛送出门。   他临走的时候,她竟然还垫着脚给了他一个短暂的告别吻。   陈洛如从来没做过这种事,这让孟见琛突然觉得――既然陈洛如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那他多卖卖惨似乎也不错?   他上车之后,用手指轻抚被她吻过的唇。   嗯,甜的。   陈洛如乖巧也就乖巧这一阵子,郁郁的心情随着孟见琛的离开逐渐消逝,接下来她得筹备一件大事――下周去给孟见琛当秘书,看看那个章以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可陈洛如毕业之后就被孟见琛押回国,她从来没上过班。   之前她在剑桥上学,所修课程是理论导向。   平时没事她就跟着导师出门游山玩水写写生拍拍照,回来就到工作室里埋头画图纸搭模型。   简言之,毫无工作经验。   虽然有不少人质疑陈洛如学历的真伪,就连孟见琛都怀疑她家给剑桥盖楼才把她塞进了剑桥。   但是,她真的是正儿八经的剑桥毕业生。   在普通人眼里可望而不可即的世界顶级学府,对于受精英教育的富豪子女来说,虽然不是唾手可得,但是稍稍踮起脚就很容易得到。   陈洛如向来将学习和生活分得很开,她在生活里是有点儿钻牛角尖,可是她脑子并不笨。   别的学生想申请剑桥,英语就能卡死一大批人。   可陈洛如打小在香港上学,后来又就读于威斯敏斯特中学,一口贵族气质的牛津腔英语为她加分不少。   陈家又肯花钱为她打造履历,她练竖琴,陈家就赞助她跟着乐团去维也纳□□演奏镀个金――包下维也纳□□也不过几万欧元,堪称镀金圣地。   她还喜欢满世界跑,小小年纪跑遍了大半个地球,尝试过很多新鲜事物。   陈家还找大佬亲自给陈洛如写了彩虹屁连篇的推荐信,剑桥想不录她都舍不得。   国外大学并不是唯成绩论,你的出身越好,履历越丰富多彩,这些大学越愿意录取你。   最优质的教育资源向来都是掌握在最精英最富裕阶层的手里,这样的事实说出来对普通中产家庭太过残忍――辛辛苦苦学了十几年英语,却被一句正宗地道的牛津腔英语打败,能不叫人心寒么?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陈洛如生在这样的家庭,就已经站在了很多人终生都无法企及的终点线上。   念不念剑桥,对她这样的人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有了,很好。没有,那也无妨。   陈洛如的人生并不会因为去了剑桥有太大的改变――总归是要被家里安排联姻嫁人的,一个漂亮的学历只是陈家敲开上流圈子的一小块敲门砖而已。   这是陈洛如的幸运,也是她的不幸。   她的人生早已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陈洛如决定向陈筱咨询一下上班的有关事宜,陈筱有经验。   【陈筱:哈?我没听错吧?你要去上班?】   【陈洛如:是的。】   【陈筱:你去哪里上班?我要看看是哪个公司那么倒霉,哦不,那么荣幸地邀请你去体验人间疾苦。】   【陈洛如:我要去京弘给我老公当秘书。】   【陈筱:……你是不是被什么给刺激了?】   【陈洛如:我发现,那个女的竟然要去京弘法务部上班,这我怎么能忍?】   【陈筱:哦,原来你是亲自去盯梢了。】   【陈洛如:我要悄悄行事,不能让她发现。】   【陈筱:你怎么悄悄行事?】   【陈洛如:所以我来问你啊,怎么让我变成像你一样,丢进人堆找不出来?】   【陈筱:……】   【陈筱:我宣布,我们绝交了!】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她们彼此都懂。   【陈筱:我觉得很难。别的不说,就凭你随便背的包包,走到哪都会引起注意。】   女人对包的狂热不仅仅因为包是她们的必需品,更是因为包包是一个女人身价最直接的体现。   常在格子间,陈筱当然知道这些Office Lady对包包有多敏感了。   谁要是买了个新包,第二天保准传遍办公室。   【陈洛如:我背的包怎么了?】   【陈筱:你把人家一年的工资背在身上,还指望人家对你熟视无睹?】   【陈洛如:那我背个便宜的包不就好了。】   陈洛如觉得这事很好解决。   【陈洛如:你看LV这个链条包怎样?也就两万多,这是我最便宜的包了。】   陈筱一口老血喷出来。   陈洛如堪称“何不食肉糜”的最佳代言人。   陈筱不得不给这位小仙女普及一下一个朴实无华的职场新人应该用什么行头。   【陈筱:背个MK或者Coach这样的轻奢,对职场新人来说足够用了。衣服呢,就选ZARA这样的风格或者价位。】   陈筱没好意思说,就这她还是挑了几个陈洛如“可能”听说过的牌子,更多人穿的牌子恐怕她闻所未闻。   【陈洛如:可是我没有哎。】   【陈洛如:你周末陪我去逛街吧,你帮我挑。我请你吃饭。】   陈筱盛情难却,只得答应。   不过,她又想起另一件事。   【陈筱:还有一点啊,你长得太漂亮了。】   【陈洛如:突然彩虹屁是怎么肥四?】   【陈筱:不是彩虹屁!这是真话!】   【陈筱:你那么好看,谁见了都想多看两眼,怎么装作平平无奇?】   【陈洛如:你说得对哦。】   【陈洛如: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没想到我这样的女人竟然有被美貌烦恼的一天。】   【陈筱:……你够了。】   【陈筱:随便说两句,你还上天了。】   【陈洛如:要不我去剪一个奇丑无比的发型?】   【陈筱:你的牺牲也太大了吧?】   【陈洛如:回头让人接个发就好,有什么麻烦的。】   【陈筱:……打扰了。】   两人合计一番,决定周末去王府井逛街。   陈洛如前一天晚上兴奋得没睡好觉,搞得孟见琛很奇怪:“你打鸡血了?”   “我明天要去逛街了!”陈洛如宣布。   “你不是隔三差五就去逛街?”孟见琛道。   “这不一样!”陈洛如说道,“以前我都是去逛爱马仕,明天我要去逛ZARA!我从来都没去过呢!”   孟见琛:“……”   好吧,她说的是什么鬼东西,听都没听说过。   第二天,陈筱精心打扮一番,然后遇见穿着最便宜衣服出街的陈洛如――Supreme大码卫衣,下身消失,踩一双AJ球鞋,背一只Gucci的腰包。   陈洛如:“你看,我这样是不是很朴实无华!”   陈筱:“……”   神他妈朴实无华,她多想像陈洛如这样朴实无华,呜呜呜。   “快,我们去哪里逛?我看这个不错。”陈洛如指着不远处的银泰大厦,陈筱看见银泰底层有一家Prada商铺,大喇喇的LOGO格外引人注目。   “不!”陈筱强行将陈洛如转了个方向,对准银泰对面的平价商场,说道:“这才是我们的目标!” 第39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被人潮裹挟进了商场, 这家商场规模很大,上上下下七八层, 从吃喝玩乐到衣食住行, 样样齐全。   商场里熙熙攘攘,人满为患。今天是周末,有闺蜜相约来逛街的,有小情侣搂搂抱抱的,有携家带口出来聚餐的。   一层的入口处有一只巨大的恐龙模型, 嘴巴一张一合,尾巴一翘一翘, 威风凛凛, 引得不少顾客驻足观看。   陈洛如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拿出镶钻版苹果手机“咔嚓”给恐龙拍了张照片。   陈筱:“……”   她拉了拉陈洛如的胳膊, 说道:“你带这个手机去上班是想闪瞎谁的眼?”   陈洛如的这款手机由知名豪华配件制造商Hadoro定制, 周身镶嵌近千颗碎钻, 价格为市场价的十多倍。   陈洛如相信,拿上这款手机, 要是遇见色狼, 保准比砖头好使――可惜她并没有机会遇到色狼,就算真遇见了,孟见琛派的保镖也会在第一时间内帮她解决。   今天她跟闺蜜出门逛街,那些保镖总算没有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但她知道, 这几个便衣一定藏在暗处偷偷保护她。   “这手机怎么了?”陈洛如问, “大家的手机不是都戴了手机壳么?”   “戴手机壳常见, 你这个钻石可是镶在手机上的,一看就是定制款。”   陈洛如思索片刻,恰好看见商场有一家苹果体验店。   “那我换个手机好了。”陈洛如拉着陈筱进店,花几分钟时间拿下一款新手机。   呵,女人。   陈筱在内心冷笑。   还没开始逛街,本性就暴露得一干二净。   陈洛如摆弄着新手机,不知不觉跟着陈筱进了一家卖衣服的店。   这家店上下三层,分好多区。衣架上挂满了各种款式,店中间还有几个平台,上面摆着些便宜甩卖的衬衫、裤子和裙子,大大的提示牌上写着鲜红的“SALES”。   顾客们随意选着衣服,就像在菜市场挑白菜一样。   陈筱给陈洛如拿了两件基础的白T和休闲风西服外套,说道:“你去试衣间试试?”   陈洛如看了眼标签,型号大小是165,跟她身高一样。   就是这个价格,怎么这么便宜?   她怀疑人家商店是不是少加了两个零。   陈洛如拿着衣服去试衣间换好,走出来后,店员立刻夸道:“您身材好,穿我们家衣服真漂亮。”   陈洛如对着穿衣镜看着自己,还真挺像个Office Lady的。   “怎么样?这衣服看上去还行吧?”陈筱问道。   陈洛如用手掌掖了下胳膊,说道:“总体感觉还行,就是有点儿不合身。”   穿惯了量身定制的衣服,突然穿上这种通用版型,陈洛如多多少少不太习惯。   就像豌豆公主睡习惯平整柔软的床铺,连二十层床铺下的一粒豌豆都能敏感地察觉到一样。   “跟你那些衣服当然没法比,价格摆在这儿呢。”陈筱替她理了理衣襟,说道,“刚入职的职场菜鸟穿成这样就可以了。”   陈筱又给她挑了几身,陈洛如没有试,直接让店里包起来。   陈洛如问:“就这么几身够穿吗?”   陈筱道:“你还指望天长地久地干下去吗?”   陈洛如却说:“不是啊,出去见人怎么能穿重复的衣服呢?”   陈筱:“……”   陈筱:“记住,你现在是个穷人,穷人的衣服都是要洗到发白穿到破洞的。”   “我现在就是一个穷人,我记住了。”陈洛如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你现在就把我当穷人一样对待,我要是哪里表现得不太对,你一定要指出来。”   陈筱:“……”   这是什么奇怪的扮演游戏?陈小姐的另类生**验?   买完衣服,她们又绕进了一家MK。   陈洛如看到包包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飞奔过去。   她这个也想买,那个也想买,真想把整家店拖回家。   “醒醒,你买一只通勤包就行了。”陈筱说道,“你看这个,包比较大,能放下笔记本电脑。”   “可是这个好丑。”陈洛如皱眉。   “丑就对了,”陈筱解释道,“因为便宜,所以才丑。”   MK的包价位在小几千到万元之间浮动,像陈洛如这样的菜鸟,理应背最便宜的款。   这正好还能装出试图拔高自己身价的新人心理――省吃俭用买个大牌入门款包,是许多年轻职场女孩的通性。   花小几千块剁手了一只陈洛如看不中的包,陈筱宣布此行的目的已基本达成。   “下午再去买几双好走路的鞋,”陈筱跟陈洛如乘电梯往楼上走,“现在我们去吃午饭。”   楼上餐厅琳琅满目,陈洛如说想去吃江浙菜,陈筱去一家餐厅门口拿了号等排队。   “没有位置么?”陈洛如从甜品店买了两支冰激凌,递给陈筱一个。   “今天人多,要排队叫号。”陈筱扬了扬手里的号码和菜单,说道,“我们可以趁这时间先看看一会儿要点什么菜。”   在吃上陈洛如还真没那么挑,她最开始去英国的时候,被英式黑暗料理折磨得够呛。后来陈家给她配了个厨子,专门在英国为她做饭。   她对食物的要求是,干净卫生和美味可口。   陈洛如看着菜单的价格,陷入了犹豫。   她问道:“这个菜这么便宜,会不会不好吃啊?”   陈筱:“……”   好歹也是人均一百的京城火爆餐厅,竟然得到这么句评价,店长听了估计要活活气死。   事实上,真香定律很快在陈洛如身上得到了应验。   她吃着二三十块钱的小炒菜,津津有味。   陈筱感慨,这恐怕是陈洛如难得比较接地气的地方了。   吃完饭,服务员递来账单,陈洛如付了二百块钱。   陈筱从微信给她转了一百,陈洛如道:“给我干嘛?”   陈筱解释道:“跟同事出去吃饭呢,如果不是明确有人请客,那一般都是默认AA的。”   陈洛如大手一挥:“说了我请你的。”   “只是让你熟悉一下流程,别到时候人家发个群账单过来你傻傻的不知道要给钱。”陈筱再次强调,“你是个小新人,更不能抢着买单。”   “好啦,我知道啦。”陈洛如推着陈筱走出餐厅,“现在我们去买鞋吧。”   买完鞋,陈洛如正好一起换上新衣服,这下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了。   可那她的张脸还是一眼就能被注意到――今天逛街的时候,一直有人不停地偷偷打量陈洛如,男人女人都有。   陈筱决定,拉她去眼镜店配一副老气横秋的圆框平光镜,挡一挡她波光流转的眼睛。   陈洛如戴上眼镜后,可算好了些,美貌没有那么扎眼了。   “接下来,去剪头发。”陈筱说道,“你准备好了吗?”   “给我剪个狗啃刘海好了,”陈洛如拿出手机里存的图,“就这样。”   两人还没来到美发店,就被沿街做广告的Tony老师给拦了下来。   “这位小姐,我觉得您的发型跟您不是太搭。”Tony老师热情地推销道,“今天咱们店的艺术总监在,他帮您量身定制发型,一定包您满意。”   陈洛如问:“你们的艺术总监,手艺是不是特别好?”   Tony老师自信挺胸:“那当然,我们艺术总监可是拿过奖的,还给明星做过发型。今天您来,那就是明星级待遇。”   陈洛如思忖片刻,说道:“手艺太好,我不去。我得找个手艺差的。”   Tony老师:“……”   剪头剪得好也是过错了?   这小姑娘看着漂漂亮亮,怎么语出惊人?   但Tony老师极擅长察言观色,什么样刁钻的顾客他没见过呢?这点小挫折难不倒他。   “手艺差的我们也有啊,我们店里前天刚来个学徒,剪的头就跟被狗啃过一样!”   听到“狗啃”二字,陈洛如眼睛一亮。   “那好,我就要他给我剪!”   这位学徒名叫Kevin,头发染得五颜六色酷似红绿灯。   Kevin对陈洛如的赏识感激涕零,这可是他的第一单生意,他务必要给这位美丽的小姐姐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拿着大剪刀“咔嚓咔嚓”舞动两下,问道:“你打算剪成什么样?”   “发挥你的真实水平就好。”陈洛如说道。   陈筱忧心忡忡地看着坐在镜子前的陈洛如,叮嘱道:“那个……咱们稍微修剪一下就好,她要去上班,不能太花里胡哨。”   Kevin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他知道了。   三十分钟后,地上落满了一堆头发,陈洛如惊讶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怎么样?”Kevin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我照着最近很流行的一个韩国短发女演员给你剪的。”   不对啊,这个发型怎么……有点跟想象中不一样呢?   虽然陈洛如的头发剪短了,刘海也是狗啃的,可她脸型的优越性却体现得更突出了。   就连陈筱也很意外,这个Kevin莫不是理发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这发型竟然意外地好看啊。   当然,脸也很重要。   像陈洛如这样的人,狗啃刘海套麻袋,都漂亮。   陈筱捂着胸口,强迫自己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陈筱想到,她以前追过一个素人改造节目,节目组找来许多样貌普通的素人,将她们改造成令人耳目一新的模样。   陈洛如这样的逆向改造,恐怕闻所未闻。   陈洛如把平光眼镜戴上,对着镜子拨弄了一下刘海:“这下是不是认不出我来了?”   陈筱笃定地点头说道:“放心,你老公今晚一定会有换老婆一般的新鲜感和刺激感。” 第40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满怀期待地回到家, 一众佣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几变。   罢了,反正太太天天折腾个没完没了, 也不知道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先生见了会怎样。   然而,陈洛如没等到孟见琛回家,而是等来了他的电话。   “今晚有应酬,要晚点回家。”孟见琛那头传来侍应生礼貌的声音,“你早点睡。”   陈洛如问:“你几点回来?”   孟见琛道:“可能要到十一二点。”   今晚是跟证监会的人吃饭, 这事儿怠慢不得。   除了晚餐,还有饭后娱乐活动, 方便谈事情。   陈洛如的期待扑了个空, 她兴味阑珊道:“那你早点回来,有惊喜在家等你。”   孟见琛问:“什么惊喜?”   陈洛如卖了个关子:“秘密。”   孟见琛也没追问, 反倒是笑了笑, 说:“知道了。”   也不知陈洛如又搞了些什么, 还跟他玩起了小情趣。   陈洛如去浴室卸妆和护肤。   她的护肤品太多,盥洗室自带的橱柜搁不下, 吴管家替她多加了一个架子, 专门存放她的瓶瓶罐罐。   想要漂亮,天生丽质是一方面,后天养护是另一方面。   陈洛如睡前的护肤工序相当繁杂,一整套做完得花上二三十分钟――万一要敷面膜, 那就要更久了。   卸妆以后, 陈洛如重新架上那副平光眼镜。   说实在, 这么一搞,她确实平凡黯淡了不少。   充分可见,人是衣服马是鞍。   陈洛如半靠在床头,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这才九点半。   孟见琛还没回来,陈洛如百无聊赖,她翻开一本《飘》的英文原版书,打开音乐软件,连接室内的蓝牙音箱,点开Bob Dylan的音乐合集。   前些年,诺贝尔文学奖被颁发给了一位作曲家,惊呆世人眼球,也让村上春树陪跑再度登上各大报道头条。   这位作曲家,正是Bob Dylan。   虽然陈洛如平日里的行为很孩子气,但是她拥有着一颗浪漫主义的心。这体现在她丰富且发达的想象力上。   而这些想象力的来源,细细说道,可能跟她爱读的某些书有关。   舒缓的音乐配上一本动人的爱情小说,陈洛如很快就有了倦意。   今天逛街消耗了不少体力,她熬不住了。   上下眼皮间的缝隙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弯弯的一条线――她睡着了。   孟见琛夜里十二点,披星戴月回到家。   今晚的应酬,愣是他也招架不住。   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曾用“酒神精神”来概括人类社会历史中的两种基本的冲动之一,即对个体内在情绪的抒发。   也不知谁在饭局上附庸风雅提了这么一嘴儿,好好的“酒神精神”变成了“拼酒精神”。酒桌上白的啤的一起来,饭后还开了几瓶红酒。   几种酒精一勾兑,后劲大得吓死人。   孟见琛被人送上车的时候,神智已经不太清楚了。   在车上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半梦半醒,意识飘远到天涯海角。   到家后,孟见琛飘飘忽忽地从电梯上楼,推开卧室的门。   室内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孟见琛的视线有些模糊,隐约瞧见有个人靠在床上。   除了陈洛如,还能有谁呢?   今晚酒喝多,他没有精力做任何事,能安全回来就不错了。   孟见琛没多想,随手解开衣服,上了床。   陈洛如被孟见琛的动静吵醒,睁开眼睛瞧着身旁烂醉如泥的男人。   他意识全无,身上的酒气很浓,这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陈洛如嫌弃地皱起眉头,往床边上靠了靠。   身旁的男人伸出长臂,将她捞入怀中。   “老婆,”睡梦里,孟见琛在她耳边呢喃轻语,“……”   陈洛如哪里受得了他这样,这还让不让她睡觉了?   她气呼呼地掐了下孟见琛的腰。   孟见琛悠悠然睁开眼,垂眸望向怀里的小女人。   这一望,不得了。   他混沌的大脑登时警铃大作。   这女人是谁?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往他床上送女人?   孟见琛立刻像触电一般松开了陈洛如的腰,眉头紧皱。   陈洛如又往床边挪了挪,谁要被一个醉鬼抱着睡觉啊?   孟见琛突然想起陈洛如说什么晚上回家有惊喜,这就是她给他准备的惊喜?   趁他喝醉酒,处心积虑送个女人上他的床,然后她早上来捉奸,以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到这里,孟见琛怒火攻心。   陈洛如正准备睡觉,突然结结实实被人踢了一脚。   还没来得及揉屁股,她整个人就掉到了床下。   陈洛如“哎呀”一声叫了出来,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她、她她竟然被孟见琛踢下了床?   陈洛如抱着被子在地上坐了起来,怒目圆睁,要控诉孟见琛对她实施家暴。   孟见琛却问:“谁让你过来的?”   语气冷得像是渗入了冰碴。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喝多了神志不清了吧?   陈洛如叉着腰,刚要发作,孟见琛又道:“滚!”   看来酒壮怂人胆,孟见琛居然让她滚?   呵,狗男人,终于暴露他的真实面目了。   陈洛如反唇相讥:“我不滚。”   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对劲,她似乎应该说“我不走”才更合适。   孟见琛的眼神隐匿在黑暗中,陈洛如看不真切。   下一秒,孟见琛就下了床,拉住她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陈洛如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整个人就被孟见琛给拖到了卧室门外。   然后“嘭――”地一声,卧室门被关了起来,留下一脸呆滞的陈洛如站在走廊里。   陈洛如:“?”   孟见琛居然把她赶出了卧室?   她拼命地捶了两下门:“你开门呐!你是什么意思?”   然而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好你个孟见琛,你无情休怪我无义。   今天把她赶出卧室,明天就能把她赶出孟家。陈洛如算是看明白了这狗男人。   她暴跳如雷地打开隔壁侧卧的门,滚到床上。   她脑子里想着该怎么跟孟见琛离婚,这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一看来电显示,怒冲冲地挂掉。   狗东西,还有脸打电话过来?   半分钟后,电话又进来了。   陈洛如烦不胜烦,点开通话。   “你人呢?”孟见琛问。   “你还有脸问?”陈洛如道。   “别胡闹,回来睡觉。”孟见琛的语气硬邦邦的。   陈洛如委屈极了,她说道:“谁胡闹了?”   孟见琛揉了揉太阳穴,勉强让自己保持冷静:“今晚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你给我回来。”   陈洛如脾气可大了:“你说没发生过就没发生过?”   孟见琛道:“本来就什么都没发生。”   陈洛如尖叫:“孟见琛,你给我等着!”   把她踢下床不说,还把她关在了卧室门外。这也就罢了,现在狗男人居然冠冕堂皇地说今晚的事可以当做没发生过?谁给他的脸?   孟见琛那边沉默了十秒,用冷入骨髓的声音说道:“你给我回来。”   兴许是第一次听孟见琛用这么阴鸷的嗓音讲话,陈洛如有点儿发怵。   陈洛如下了床,重新走到主卧门口,敲了门。   她倒要看看孟见琛要跟她耍什么酒疯。   门被打开,陈洛如看见孟见琛煞气腾腾的脸。   孟见琛拧眉,道:“你怎么还不滚?”   陈洛如:“?!”   狗东西!把她叫过来就是为了当面再说一句让她滚?   “孟见琛,我要跟你离婚!”陈洛如声嘶力竭地吼道。   这么一吼,唤醒了孟见琛的回忆。   除了陈洛如,谁会跟他说这种话?他都听过八百遍了。   他眯了眯眼,总算看清楚了面前这个女人的长相。   鹅蛋脸,桃花眼,生气起来跟陈洛如简直一模一样。   就是这个头发,怎么跟狗啃过的一样?   孟见琛这下可算酒醒了。   他对于形形色色的女人,没什么太强的辨识能力。   前一秒见了,后一秒可能就忘了。   这么多年来,他记得最清楚的一张女人面孔,就是陈洛如的脸。   孟见琛心里“咯噔”一下,所以他是……把自己老婆当成乱七八糟的女人给赶出了卧室? 第41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现在的情况很棘手。   如果孟见琛故意把陈洛如赶出卧室, 那就是死路一条――居然把自己老婆赶出去,是何居心?   如果孟见琛承认他把剪了新发型的陈洛如当成了别的女人,那也是死路一条――居然连自己老婆都没认出来, 他的眼睛是瞎了么?   唯一一条险中求生的出路便是,装喝醉酒神志不清, 试探一下陈洛如的反应。   孟见琛凑上前来,拉住陈洛如的胳膊,将她抱进怀里。   陈洛如像条泥鳅一样挣扎来挣扎去,她捶着孟见琛的胸口, 怒嗔道:“你放开我!”   孟见琛不管她说什么,就是抱住她不撒手, 哄她道:“乖老婆, 老婆乖, 不闹了。”   他身上的酒气熏得陈洛如头痛,她捏住自己的鼻子,嫌弃道:“今晚的事,咱们没完!”   孟见琛像条黏人的大狗狗一样, 环住陈洛如的肩膀, 将她往床边带,说道:“我怎么不记得今晚有什么事。”   陈洛如被推倒在床上,她拿起一个鹅毛软枕就朝孟见琛拍去:“滚开!”   孟见琛躺在她旁边, 任由软枕像雨点一样落下。   他伸出一条胳膊挡着脸, 语气无奈且慵懒:“老婆, 我喝多了, 头疼。”   “我屁股还疼呢!”陈洛如叉着腰,用脚去踹孟见琛。   刚刚把她踢下床的事她还记着呢!   此仇不报非!   孟见琛把陈洛如拦腰扑倒,夺走她的武器。   “屁股疼?给你揉揉。”一只大手不由分说地顺着她的大腿往上摸索。   陈洛如被他揉得恼羞成怒,她推开孟见琛的手,骂道:“咸湿佬!把你的咸猪手拿开!”   这狗男人喝多了还不忘占她便宜!   “,。”孟见琛闭上眼睛叫她的乳名,语气软了好几分,“我错了。”   陈洛如见孟见琛服软,说起话来更硬气了:“你错哪了?”   “我不该喝多。”孟见琛道。   好嘛,他犯下如此大的过错,竟然想用一句“喝多”带过。   其实孟见琛的内心深处也不是很想认错,总觉得有点儿丢面子,于是他又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得养你糊口。”   “你的意思是,今晚的事是我的错?”陈洛如追本溯源,理了理孟见琛的逻辑,说道,“如果我不嫁给你,你就不用养我,也不用去喝酒,也就不会发生今晚的事,对不对?”   完美到无可挑剔的逻辑链。   “孟见琛!”陈洛如怒吼道,“我们明天就去离婚!”   孟见琛:“……”   “不离婚啊,”孟见琛把陈洛如愈发抱得紧了,“老公明天去给你买包。”   “你说啊,你今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陈洛如不依不饶。   “我头真的疼,”孟见琛道,“明天我们再说,行吗?”   陈洛如:“那你放开我!”   孟见琛:“不放!”   陈洛如:“孟见琛你还要不要脸了?”   孟见琛:“……”   孟见琛只想找两个耳塞把耳朵堵起来,喝多了酒本来就头痛欲裂,陈洛如还像只鸭子一样聒噪个没完。   他真招架不住了,干脆两眼一闭,心一横,睡觉了。   陈洛如N吧N吧说了孟见琛好半天,这狗男人连个屁都不放一句。   她推推他,发现孟见琛竟然睡着了!?   *   第二天,孟见琛宿醉醒来,已是晌午十一点。   他一摸身旁,早就空落落了,连陈洛如的影子都无。   孟见琛起床,摇了摇昏昏沉沉的头,去浴室冲了个澡。   昨晚的一切好像已经是几个世纪前发生过的事了,也许昨晚就是个梦吧?他这么想。   下楼之后,午餐已经备好。   他环顾四周,并未瞧见陈洛如。   他问吴管家:“她人呢?”   吴管家道:“太太一早就出门了。”   孟见琛揉揉太阳穴,八成陈洛如又去逛街了。   昨天就逛街,今天又逛街,他真该给她修条街,让她住街上。   “有人跟着她吗?”孟见琛问道。   “有。”吴管家为孟见琛递上一碗醒酒汤。   这时,吴管家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接起电话,越听越慌:“什么?太太跟丢了?”   “怎么回事?”孟见琛问。   吴管家将电话调至免提,那头的保镖一头雾水地说道:“太太去洗手间,我们只能在外面等。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她出来,我们这才发现洗手间有两个出口,太太估计是从另一个门出去了。”   “打过电话了吗?”   “打不通。”   “你们在哪?”   “在西单。”   孟见琛闻言放下汤碗,让吴管家去帮他拿外套。   “先生,别急。”吴管家说道,“太太不会有事的。”   “帮我安排车,我亲自过去。 ”孟见琛道。   他并不是担心陈洛如跑了,以京弘在帝都的势力,她就算插上两根小翅膀也飞不出去。   可他担心她的安全。她恐怕不知道她值多少钱,在犯罪分子眼里,她就是行走的金山银山。   以她孟家少奶奶的身份招摇过市,万一真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盯上,那是相当麻烦的一件事。   上车之后,孟见琛就联系了高骞。   今天是周日,不是上班时间。   可总秘的职责就是随call随到,高骞的手机必须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孟见琛有什么指令都得立即执行。   “帮我查下今天副卡的消费记录。”孟见琛说道。   “是。”高骞立刻去办。   先从源头查起,查不到再想别的办法。   孟见琛安慰自己,首都治安很好,不至于短短一个小时陈洛如就出什么事。   高骞五分钟后就把陈洛如信用卡的消费记录发来了。   她在西单并没有消费,反倒是在王府井买了不少东西――最近一笔消费来自半岛酒店。   看样子,今晚她不打算回家了。   居然还学会声东击西了。   说要去西单,一扭头就跑东单去了。   估计整个北京,她也就认识这么几个逛街的地方了。   孟见琛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很好,挂断。   再拨,再挂。   确信陈洛如人身安全没有问题后,孟见琛暗暗松了口气。   他吩咐司机:“去王府井。”   孟见琛坐在车上,心事重重。   说起来,把陈洛如气到不回家,确实是他的错。   要是昨晚乖乖认个错,可能也就没这码子事了。   可这件事毕竟太丢人,他也是要脸的。   他想不通,陈洛如怎么就剪了个狗啃一样的短发呢?   她不是最爱美了吗?   他把她踢下床,也是本着对她负责的精神。   这话说起来很怪,但细细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儿。   他太在意陈洛如,别的女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更不能上他的床。   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女人躺在他床上,他能不警惕么?   孟见琛让司机把车停入半岛酒店的停车场,便带着一行人出去找陈洛如。   横竖这条街就这么大点地方,总能找到的。   陈洛如还用他的信用卡,说明她不是真的想跑,只是出于愤怒才这样做。   半岛酒店有不少奢侈品店,孟见琛进了那家他偶尔光顾的爱马仕。   他来得次数不多,店员们如数家珍。   这个男人长得像行走的画报,出手更是阔绰。   更别说他还是京弘控股的太子爷,简直叫无数女人为之疯狂。   “先生,欢迎光临。”店员立刻笑脸相迎。   孟见琛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往店里走。   果不其然,他发现陈洛如正在陈列柜前流连忘返,这次他没有认错。   她估计也是嫌弃这个发型不太好看,今天特地戴了一顶贝雷帽。   她穿一条鹅黄色真丝吊带裙,衬得皮肤白到发光。   寻找陈洛如的过程太过于顺利,以至于孟见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洛如尚未发现他,对身旁的SA说道:“这个、这个和那个。”   她的手指快速地点过几款产品,SA喜笑颜开,问道:“您都要吗?”   陈洛如说道:“这几个都不要。”   SA似乎有点失望,可接下来的这句话,叫他目瞪口呆。   “其余的全部来一份。”陈洛如近乎咬牙切齿。   今天不把孟见琛花到破产,她就不姓陈!   SA欣喜地转过头,要指挥店员去仓库拿货,谁知她发现那边又来了一个大客户。   之前听店员们说,这位常来光顾的陈小姐,似乎用的都是孟见琛的卡。   现在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店里,这是什么情况?   孟见琛听到陈洛如这句话,神色波澜未惊,给她信用卡就是让她随便花的。   孟家的财力远远超乎陈洛如的想象,买下一座店就想让他破产,未免太可笑。   孟见琛勾勾唇角,径直往陈洛如走去。   陈洛如一抬头,被吓了一跳,这狗男人来得还挺快?   孟见琛淡淡道:“东西买了,跟我回家。”   陈洛如哪有那么好哄,她怎么会同意乖乖跟他回去。她说:“我不!”   店员们望着这两人,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先前他们一直猜测这位陈小姐跟孟见琛是什么关系,有人说老婆,有人说小三小四,还有人说是包养关系。   总之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看来今天,这个困扰店员许久的疑团终于要解开了。   她们一边有条不紊地帮陈洛如打包,一边竖起耳朵偷听两人的对话。   孟见琛道:“这里这么多人,别闹。”   陈洛如竖起眉毛:“你还知道丢人了?”   孟见琛压低了声音,问:“你到底想怎样?”   陈洛如环视一圈,店员立刻埋头专注打包,假意没有在听。陈洛如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你就不会哄哄我?”陈洛如带了几分撒娇劲儿。   孟见琛无奈,老婆让哄,就是给台阶下,他不能不识趣。   也就是拉下一张老脸而已,孟见琛认了。   于是他搂上陈洛如的腰,语气柔和极了:“乖,听话。跟我回家,好不好?”   陈洛如翻脸比翻书还快,她大声说道:“姐夫,别搂我,姐姐知道会生气的!”   孟见琛:“……”   全体店员:“……”   乖乖,这关系还真是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京弘太子爷和小姨子偷情,明天各大报纸头版头条预定。 第42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孟见琛搂着陈洛如纤腰的双臂僵了僵, 脸上也顿时挂上一层冰霜。   周遭没有店员敢讨论目前的情况,但个个都是大眼瞪小眼想看两人的好戏。   孟见琛再垂眸看向怀里的始作俑者陈洛如,她挑着小山眉, 眼神里全是得意和戏谑之色。   如果她身后有狐狸尾巴,这会儿估计已经摇成螺旋桨了。   这个女人真的是, 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   昨晚的事,孟见琛心里是存了一丝愧疚的,可现在,他半点儿愧疚都没了。   不就是不要脸么, 那大家都别要了。   来吧,同归于尽。   孟见琛冷笑一声, 手指擦过她的脸颊, 眸色深沉, 缓缓说道:“你想让你姐知道你私下勾引我的事?”   陈洛如:“……”   全体店员:“……”   一时之间,店员们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是什么神展开?过山车一样的剧情。   小姨子背着姐姐勾引姐夫,好一对偷情的渣男贱女!   陈洛如愤愤地推开孟见琛的胳膊, 骂道:“孟见琛, 你好不要脸!”   看看,就准她坑别人,不准别人坑她。   她还真是被宠得无法无天了。   陈洛如气得一跺脚, 跑出店门。   她一出店门, 就被孟见琛身边的人截了个正着:“太太, 请您不要乱跑。”   陈洛如抬眼一瞧, 好家伙,孟见琛这是带了个一个排的人来抓她么?   SA看戏看得目瞪口呆,这才想到陈洛如还没给钱――那这些货还要不要了啊?八卦事小,做生意事大啊。   SA向孟见琛投来犹疑的目光,这该怎么开口才好。   这位先生,您小姨子的货,您看看您要不要帮忙付下钱?好歹你俩也算是“搞笑一家人”啊。   可SA什么都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孟见琛缓缓踱步到柜台,问:“她的账单呢?”   柜员抓住机会询问道:“您要帮那位小姐付账么?”   孟见琛微微颔首。   店员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刚刚陈小姐要的那些东西高达七位数,感天动地姐夫情啊这是。   孟见琛戴着婚戒的左手按住账单,右手在上面留下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柜员问道:“请问这些东西,您怎么带走?”   “送到我家就行。”孟见琛不疾不徐说道。   店员们再次唏嘘。给小姨子买那么多东西,还送到家里,也不怕老婆发难。   也不知他老婆过的是什么鬼日子,难道是古早言情小说里被白莲花妹妹拐走老公的可怜弃妇么?   孟见琛将笔放回去,目光从满脸疑云的柜员身上扫过。   柜员的表情由疑惑变成尴尬,脸上写着“您不需要解释,我们都懂的”。   以孟见琛的身份,对这些人做无谓的澄清没有必要。   可是流言蜚语这东西,往往就是这么来的。   “姐夫”这个身份,对他和陈洛如而言,不是一句玩笑话,而是曾经切切实实存在过的。   他并不喜欢被她叫“姐夫”,所以他有点儿恼火,陈洛如竟然拿这个来为难他。   孟见琛一离开,店员们顿时就像炸开了锅一样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天呐,她竟然是孟见琛的小姨子?”   “我的三观已经没了,豪门真乱。”   “那女的平时用的会员卡和信用卡都是孟见琛的,他老婆一点儿都不管么?”   “他老婆根本不知道啊,丈夫背着自己跟小姨子搞到了一起。”   正讨论得热烈,店员们隔着玻璃门瞧见那二人在店外发生了小口角。   陈洛如似乎很不高兴地冲孟见琛发难,孟见琛神色镇静,只是在她像海豹一样拍打他肩膀的时候,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带着她往半岛酒店楼上走去。   “啧啧,果然是偷情啊,带小姨子去开房了。”   “好想发到豆瓣八组去。”   “别,京弘太子爷也敢惹?不要命了啊。”   ……   然而,她们根本没有瞎说的机会。   孟见琛的随从人员带着保安进到店内,要求当场所有人删除手机照片、视频或者录音。   孟见琛平日里行事低调,极少在媒体上抛头露面,他的家人信息也被保护得很好。   八卦消息从来不敢找上他,得罪孟家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可孟见琛得防着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吃瓜群众。   孟见琛的随从人员说道:“网上的任何视频、照片和文字,我们都能追根溯源。”   简言之,你们这些人啊,一天天地不要总想着搞什么大新闻,其实你们都是在互联网上裸奔。   别说,还真从一个看热闹的顾客手机里查到了一两张照片。   该名顾客只好乖乖删了照片,本来她发帖的标题都想好了――震惊!姐夫和小姨子竟然当街做出这种事!   *   陈洛如在半岛酒店开了一个“北京套间”,一晚八千多,可以俯瞰绝美京城景色。   然而,现在她似乎没有办法好好地欣赏城市风光了。   一进门,陈洛如就被孟见琛丢上了酒店洁白的大床。   床铺弹性极佳,她的身子在床上弹了两下,还未回过神来孟见琛就压了过来。   他将陈洛如圈在身下,湿热的鼻息打她耳边划过:“姐夫?”   陈洛如睫毛轻颤,心想这下玩火烧身了,恐怕孟见琛今天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皱着眉,嗔怪道:“谁、谁勾引你了?”   她又小心眼又爱记仇,孟见琛对她的好她现在全忘了,只记着他的不好了。   “除了你,还有谁?”孟见琛没了耐心,他将她吊带的细带从两侧直角肩拨下。   她薄薄的肩胛骨靠上枕头,嘴上依旧不饶人:“你滚开,别碰我。”   孟见琛将她上身的衣料褪至腰间,露出凝脂般的肌肤。   她真真是个尤物,就算剪了个狗啃头,身体还是带着魔力,令他着迷。   陈洛如想打人,她都快被气死了,孟见琛却还想着跟她做这档子事。   可孟见琛不给她机会,他单手抓住她的两条藕臂向上抬起,另一只手扯散他的领带,然后将她的手腕捆了起来,打了个结。   陈洛如瞪大眼睛,这、这这他妈还玩上捆绑play了?   “孟见琛,你还是人吗?”陈洛如尖叫道。   孟见琛轻拢慢捻抹复挑,熟练地开发着她的身体。   他眸色中染了一层欲,低哑着嗓音道:“我不是人是什么?”   “你就是个禽兽!”陈洛如咬着唇,防止自己口中逸出奇怪的声音。   太羞耻了,明明她都气成河豚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被他掌控,承受着他的挑逗。   “嗯,我禽兽。”孟见琛自暴自弃的说法让陈洛如像是一拳捣到棉花上一样,他总是这样,四两拨千斤挡回她的话。   “不然我们也不会结婚。”孟见琛的唇贴上她的肌肤,陈洛如触电般地向后躲,可她躲不开。   陈洛如没有那个心思去琢磨孟见琛的话,她的感官此时此刻极度敏感,只能聚焦于他的舌尖和指尖。   可孟见琛一边探索她的身体,一边回忆起了陈年旧事。   四年前,孟见琛一直在怀疑自己,他怎么能对陈洛如产生这样复杂的情感呢?   想来想去,也绕不开那一幕――他第一次在陈家见到陈洛如的时候。   孟见琛第一次见陈洛如并不是由陈漾介绍认识的。   那一天,恰好也是孟见琛第一次来陈家拜访。   陈家佣人说,陈漾在楼上。   孟见琛坐在楼下等了半晌,也未见陈漾身影。   于是他便上楼,二层只有一间房的房门是虚掩着的。不知哪里来了一阵穿堂风,将那扇门推得更开了些。   他的目光瞥过那道不宽不窄的门缝,蓦然窥见一抹嫩色。   女孩躺在床上,睡姿不太规矩。她生得雪白,无暇肌肤透着少女特有的粉色。   一头乌发散落枕头,睡衣的裙摆向上跑,露出一小片裙底风光。   两条纤长细腿交叠着,中间夹了一层薄被。   睡梦中她无意识地挪动臀部,轻轻磨蹭着她的敏感地带,莹白的脚趾像花苞一样蜷起。   少女半遮半掩着的原始冲动叫孟见琛情难自处。   可他却忍不住再看一眼,再多看一眼,二十余年的教养荡然无存。   初初见她就将她看了个通透,以至于陈漾将陈洛如正式介绍给他时,他生出一丝异样感来。   陈洛如无疑是漂亮灵动的,听见她叫“姐夫”,孟见琛略感不悦,提醒道:“我和你姐还未结婚。”   孟见琛让她叫“哥哥”,于是她真的叫了一声“哥哥”,嗓音甜进心坎里。   那么一瞬间,孟见琛不想跟陈漾结婚了――虽然他的婚姻只是形式,但是现在他想追求点实质了。 第43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孟见琛当初接到家里通知, 说要和陈家的大女儿去相亲, 内心古井无波。   商场以利益为本位,跟陈家的合作对京弘未来的发展大有裨益――陈家想北上,孟家想南下。   孟家在以北京为中心的北方根深柢固, 孟家有一个家族基金会, 通过这个基金会, 孟家持有京弘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份,成为京弘最直接的控股方。   京弘控股持有上百家公司的股份, 通过资金杠杆实控的企业规模市值逾万亿, 这些公司共同铸成枝繁叶茂的京弘商业帝国。   京弘控股集团是轻资产型企业, 旗下最挣钱的业务要数各类金融商业服务。   几年前, 京弘开始打实业的算盘。   依照国内目前的人口结构来看,医疗行业即将成为接下来几十年的现金牛产业。   国内公立医疗居多,私立医疗服务尚有较大发展余地, 于是京弘便想从私立医院入手,进军健康行业。   岭盛置业在东南沿海和港珠澳地区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而这里又是全国经济发展最为活跃的地区之一。   福建两广一带是孵化私立医院最好的试验田, 因为在福建莆田这个产业发展得可谓如火如荼――可惜由于市场监管不足,近年来频频爆出丑闻。   这恰恰给了京弘机会。   私立医院的建设少不了工程承包方, 岭盛置业手中又握有不少特殊的资源。   由岭盛出面去处理当地各类事务,显然比京弘出面要有效率得多。   于是孟家和陈家一拍即合, 想要达成战略合作关系。   而维护这段关系最好的纽带, 就是家族联姻。   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孟见琛对这段联姻便看得很开。   生在这样的家庭, 自由恋爱,可以;自由结婚,不行。   孟见琛又是长房长孙这样举足轻重的身份,他的婚姻就是商场交易的砝码。   说句难听的,只要陈家的闺女是个活的女人,他就得娶回家来。   跟陈漾相亲、恋爱,都是走走流程,为这段虚假的婚姻增添一点虚假的底蕴。   他身边的二代三代朋友,结婚以前换对象可以像换袜子一样勤快,可真要到了结婚的时候,那娶的必然是高门大户的名媛千金。   或有商业资源,或有政治背景,几乎没见过一穷二白、无权无势的小白花。   相亲的地点定在了美国东海岸的纽约,而孟见琛却在西海岸的加州。   他看过陈漾的照片,长得不难看,能接受,听陈家说也在美国读书――虽然读的大学和专业水分比较大,但是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了。   所以,孟见琛不想专门跑一趟纽约,他忙着做实验写论文,哪有那个闲工夫。   于是,他找了个在纽约的朋友帮他去看一眼,确认陈漾是个正常的女人就行――这态度着实是非常敷衍的。   然而,没想到的是,陈漾跟他一样敷衍。   约好的相亲时间过了两个小时,陈漾才姗姗来迟。   据他朋友描述,当天陈漾去参加了万圣节游丨行活动,顶着可怕的血腥玛丽妆容来相亲,差点把他朋友给吓出心脏病。   他朋友事后劝诫他道:“兄弟,三思啊。我觉得这个女人真的不太正常。”   孟见琛想了想,这陈漾倒是跟他心有灵犀。   既然两人都不太喜欢这段关系,那么这段关系恰恰就有了存在的意义――婚后谁也不会管着谁,多好。   真要找个恋爱脑的女人反而很麻烦,孟见琛对女人可没有太多耐心。   于是,一场近乎荒唐的相亲结束之后,孟见琛和陈漾确认了恋爱关系。   这两人一个在东海岸一个在西海岸,谈什么恋爱呢?自然只能“网恋”了――大概是每周联系一次的那种程度。   谈着谈着,过年那阵子,两家竟然也就订了婚。   次年三月,孟见琛得了假期回国一趟,被勒令去广东拜访未来的岳父岳母。   陈广龙夫妇在高端会所设宴款待他,又邀请他在广东小住,孟见琛盛情难却。   恰逢有几个老朋友那段时间也在广东,于是他便包下一家酒店顶层――他不习惯住别人家里。   后来,他登门造访,遇见了陈家那个在英国读书的小女儿。   兴许是孟见琛第一次见陈洛如时那一幕画面太过绮靡,以至于他看陈洛如的眼光天生就带了点儿桃色。   试想,如果你一看见一个漂亮女孩,脑海里立刻会浮现她那般娇嫩生动的模样,怎么都会生出点儿别样的想法吧。   如果陈洛如是故意勾引他,那孟见琛绝不会多看一眼。   偏偏陈洛如并不是故意的,这种无意识的诱惑恐怕没有男人能够抵挡。   也不怎地,他像是受到某种蛊惑,往陈家跑得很勤。   “那个……”陈洛如趿拉着小兔拖鞋从楼上走下来,见着孟见琛,她扭扭捏捏地说道,“我姐姐她今天、今天出门看病了!”   她穿了乳白色的薄毛衣,下面是薰衣草色的短裙,将将好到膝盖上面一点。   佣人端来一壶茶,陈洛如殷勤地接过,给他倒上一杯。   她弯腰倒茶的时候,一头乌黑的长发会从肩头滑落,遮住她的侧脸,只露出小巧的鼻尖和微翘的唇瓣。   “她得了什么病?”孟见琛问道。   “这个……”显然陈洛如没有想好,她犹豫片刻,这才说道,“她牙疼。”   嗯,前天腿疼,昨天胃疼,今天牙疼,敢情陈大小姐竟是个病秧子。   孟见琛点点头道:“我在这里等她回来。”   “别呀,她得好久才回来呢。”陈洛如有点儿着急,陈漾今日说要出门去蹦迪,没个凌晨两三点估计回不来。   “无妨,我有空。”孟见琛饮了一口茶。   陈洛如手足无措,偷偷跑上楼给陈漾打电话通风报信。   孟见琛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陈洛如觉得把人家这么尊贵的客人晾着不好,便主动提出带他逛一逛陈家的庄园。   孟见琛欣然应允。   陈家的庄园很大,山水湖泊,花草树木,应有尽有。   可孟见琛的眼神却时不时落在当小导游的陈洛如身上。   陈洛如身上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浪漫,稍不留神走起路来就一蹦一跳,可孟见琛一看她,她就乖乖地做出优雅的姿态。   多看她一眼,心就多沦陷一分。   孟见琛觉得自己禽兽不如,眼前的小姑娘也就十七八岁,小了他六岁,还是他未婚妻的亲妹妹。   他怎么就克制不住地想看她呢?   当天晚上回到酒店,孟见琛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将一个女孩压在床上,共赴**。   活那么大,谁没做过几个春梦呢?   可醒来之后,他想起那个女孩一直“哥哥”、“哥哥”地叫他。   孟见琛一回想,叫他哥哥的女孩,也就那么一个。而白天陈洛如叫了他好多声“哥哥”。   他不敢细想下去了,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他竟然也是个肤浅的男人。   第二天,孟见琛又鬼使神差般地去了陈家一趟。   陈洛如在沙发上打电话,用的是英语。   可能是她家里人都不大听得懂英语,所以陈洛如打电话的时候没有多做回避。   孟见琛假意没在听,可其实将电话的内容听了个一清二楚。   如果他没猜错,陈洛如有个在英国的同学约她假期后去看马术比赛。   而那个同学的名字,显然是个男生。   他能听出她话语里的雀跃,跟和他讲话时的小心谨慎完全不同。   孟见琛意识到,陈洛如十七八岁,是少女心懵懂的年纪。   陈家还不至于管着她成年后的私生活,交个男朋友谈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反正她还没到结婚的年纪呢,先玩几年再说。   孟见琛更没有立场去阻止她和别的小男生交往,他是她的“准姐夫”。   这种认知让他莫名不爽,他突然就起了邪念――他想得到她。   就是从那天开始,孟见琛着手让人去调查陈漾的行踪,务必找到确凿证据,证明陈漾在他俩订婚之后在外面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他之前隐隐约约有听说,可他没有细究,更不在乎。   但现在,他要拿到把柄,解除和陈漾的婚约。   而且,孟见琛要将陈家逼入绝境,迫使他们出面来跟他调停。   这样他就可以做好人,后退一步,让陈家换一个女儿与他缔结婚约。   孟见琛打算在临近结婚的时候,把那堆证据摊开,和陈家讲明。   可他还未出手,陈漾自己就爆了雷――不知从哪怀了个种,总之不可能是他的种。   陈家果然来找他,可孟见琛没想到的是,陈家比他还要心急。   他们生怕煮熟的婚约飞了,直接提出让陈洛如代嫁。   孟见琛惊讶,陈洛如不过刚刚十八岁,还是个半大孩子。   陈家到底怎么想的,是亲闺女么?   孟见琛原本盘算着解除和陈漾的婚姻,再让陈洛如跟他订婚。   他会好好跟她培养感情,过个几年再成婚。对于陈洛如,他很有耐心。   可陈家却铁了心让陈洛如直接嫁到孟家,连结婚方案都想好了――去香港领证。   虽然有揠苗助长之嫌,但是孟见琛想了想,早一步晚一步都是要结婚的,那就先把婚结上吧,也减少点未知的风险。   可这婚一结,陈洛如原本温顺乖巧的性子变得乖张任性。   她对孟见琛,没有任何感情,所以她的怨气非常大,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结完婚,陈洛如就跑回了英国,说什么都不肯回来,更遑论跟他培养感情。   结婚四年,两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她对他的抗拒明明白白全写在了脸上,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抗拒。 第44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一口咬上孟见琛, 疼痛将他从回忆中抽离。   孟见琛张开五指, 穿过她额前的发丝。   他内心着实纳闷,好好的小乖猫, 竟然变成了小野猫。   结婚这四年来, 他一向都很包容陈洛如。   信用卡随便她刷随便她买,逢年过节过生日,他还会送点别的礼物聊表爱意。   本以为她会惦记着他的好, 没想到反而将她的性子养得无法无天了。   想起她往日温顺的模样, 他的心不禁软了软……   陈洛如软趴趴地伏在浴缸边,半点儿精力都没了。   孟见琛取了花洒淋湿她的头发, 一边洗头一边训斥道:“谁让你剪的头?”   “我剃成光头也不碍你事。”虽然没什么力气,但她的小嘴还是叭叭的。   “回头给你买个假发戴上。”孟见琛道。   “我才不要。”陈洛如愤愤然一甩胳膊,溅起水花。   孟见琛果然是个宇宙大直男,根本无法欣赏短发的美。   “这个发型, 你看你爸妈还认得出你吗?”孟见琛挤了点儿洗发香波,替她揉着头发。   “我就是化成灰我爸妈也认得出我!”陈洛如说得理直气壮。   可她转念一想, 孟见琛干嘛要说这种话?   “你昨天晚上不会没认出我来吧?”陈洛如狐疑地歪过头看他。   孟见琛默默搓洗她的头发, 并未回答。   沉默就是事实,陈洛如当即掐了下他,嗔怒道:“孟见琛,你!”   他敛下眼睫, 沉声说道:“我错了。”   好歹也算是认了个错。   陈洛如道:“要是哪天有个跟我发型一样的女人, 你是不是也会把她当成我?”   孟见琛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陈洛如斜睨他一眼, “你不是只认发型不认人么?”   “昨天真的喝多了, ”孟见琛将花洒放到一边,又说道,“我当然还认得别的。”   像某些直男看动画片那样,靠发型和瞳色来认女性角色么。   陈洛如懒得再说他,什么人啊这是。   当天晚上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在酒店过了一晚。   晚上陈洛如躺在床上,突然想再敲打他两句。   “喂,爷爷为什么要让那个女人进京弘工作啊?”陈洛如问。   “她辞了华尔街的工作,回国嫁人,所以就这么安排了。”孟见琛搂着她,细细地跟她解释。   “那爷爷为什么不让我进京弘工作?”陈洛如又问。   “没有不让,只是没必要。”孟见琛说道,“你是我的妻子,工作不是你的第一职责。”   言外之意,当好孟太太才是她的首要任务。   “那她呢?”   “她是个职场女强人。”   这话说得陈洛如不高兴了,她气得推开他,背过身去了。   孟见琛察觉到陈洛如似乎对章以旋有些偏见,便道:“你不用像她那样辛苦。”   “我看你好像很欣赏她。”陈洛如话里的醋味都要溢出来了。   孟见琛皱眉:“我不认识她。”   陈洛如心底泛酸,她道:“反正我只要当你太太就行了,你对我有没有感情,对你而言根本不重要。”   孟见琛咂摸着她的话,伸手将她掰过来面对自己。   她一双眼睛泪汪汪的,看样子委屈得不行。   “谁说的?”他指尖揉过她的眼角,揩去她的眼泪。   “我说的。”陈洛如倒是有底气。   “没有的事,不要胡思乱想。”他吻吻陈洛如的额头,说道,“睡吧,时间不早了。”   灯被熄灭,一片黑暗中,陈洛如的声音闷闷的:“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孟见琛环着她,嗅她身上的芬芳气息,说道:“那你可曾喜欢过我?”   他巧妙地将这个问题踢皮球踢了回去。   陈洛如见这狗男人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死相,气不打一处来,她道:“你想得美!”   “嗯,我确实想得美。”孟见琛淡淡道,“你不累么?”   陈洛如语塞,她道:“你不要转移话题。”   孟见琛没回答她。   呵呵,什么叫塑料夫妻,这就是。   陈洛如觉得孟见琛跟自己只走肾不走心,从来不会谈感情。   孟见琛突然开口,小声说道:“,我……你。”   陈洛如迟疑着问:“你说什么?没听清。”   “我什么都没说,行了,睡吧。”孟见琛拍拍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哄她入睡。   陈洛如郁闷地想,说话说一半藏一半,跟她打什么哑谜。   这下夜晚彻底岑寂了,帝都繁华的夜景隔了一层轻纱,成为一道虚幻的金色光影。   可她却觉得内心有一种饱满的充实感,说不上是为什么。   幸福吗?踏实吗?她想不通。   她闭上眼睛,陷入梦境。   *   陈洛如于周三上午正式入职京弘的总裁办公室。   在这里,她的名字不叫陈洛如,而叫陈小小。   至于为什么会是这个化名,陈洛如想不通。   孟见琛的解释是:“ABB形式的化名比较接地气,帝都方家的女儿,叫方谷谷,真名叫方念喻。”   真正的原因其实是――谁让她用“小小陈”这个化名跟范建聊天呢,孟见琛只是想提醒一下她,不要总想着搞些幺蛾子,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里。   “这名字显得我爸妈很没文化。”陈洛如不满。   “你爸妈是什么文化水平?”孟见琛问。   “高中。”   “哦。”   “那个年代高中生很了不起了好吗?”   “哦。”   “孟见琛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无厘头的对话终止于车子停在京弘的地下停车场。   平时孟见琛多从正门进入,司机将车拐入地下停车场。   因为今天要载陈洛如,所以他们从地下停车场直接乘电梯上楼。   孟见琛先走,高骞带着陈洛如来到五十八层楼总裁办公室隔壁的总秘和总助办公室。   她今天穿着陈筱给她挑的一身休闲职业风套裙,戴一副平光圆眼镜,狗啃刘海发型在孟见琛的再三坚持下,修成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短发。   这副模样确实不起眼,纵使有几个助理觉得眼前的小新人有点眼熟,也决计想不到是总裁夫人。 第45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这是你的工位。”高骞将她带到格子间里的一处空位, 半U型的桌面被收拾得很干净, 有一台电脑,一侧搁了一个置物架。   陈洛如把包放到桌上, 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她打量一下办公室, 还挺宽敞,有饮水机有微波炉有冰箱有加湿器,办公条件还可以。   “我今天有什么事吗?”陈洛如掏出一只保温水杯, 俨然一个刚踏入职场的乖乖女。   “待会儿我会把工作安排发给你。”高骞说道。   虽然高骞是首席总秘, 是陈洛如名义上的领导,但是在陈洛如面前他只能矮上一头。   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 他可是一清二楚。   他也旁敲侧击问过孟见琛她这是什么意思,孟见琛只说随她高兴。   高骞走后,格子间里依旧是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显然大家对这位新来的同事并没有太大兴趣。   陈洛如觉得她的伪装很成功, 果然掉进人堆里找不出来。   她打开电脑,登录微信和Q丨Q, 这是她专门申请用来工作的。   接着, 她就开始盯着空荡荡的桌面发呆。   高骞怎么还不给她发工作安排呢?   陈洛如郁闷地点开扫雷小游戏,开始点点点。   被炸死十次之后,高骞终于像模像样地发来了一个文件。   【高骞:这是你的工作安排。】   陈洛如点开一看,文件上赫然写了九个大字――负责安排总裁的餐饮。   她用鼠标往下滚了滚, 居然没了!   说是送饭的小秘书, 结果真的就只管饭?   【陈小小:他今天要吃什么饭?】   【高骞:中午和鼎力的张总吃饭, 晚上和子公司的负责人吃饭。】   【陈小小:我来订吗?】   【高骞:这些早就安排好了。】   【陈小小:那我今天干嘛?】   【高骞:您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相当于白拿一天工资, 京弘的总秘月薪三万起,她今天白领一千块钱的薪水。   陈洛如不干了,孟见琛这是在侮辱她的工作能力吗?   于是她立刻去兴师问罪。   【陈小小: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见琛:怎么了?】   【陈小小:你居然只让我给你订饭?】   孟见琛还没回复,陈洛如就听隔壁隐隐约约有两个人讨论的声音传来。   “我终于不用给孟总订餐了!”   “恭喜恭喜,你脱离苦海了。”   “也不知道这下轮到那个冤大头。”   “不是我就行。”   陈洛如轻轻敲了敲隔间,探出半个脑袋,问道:“请问,该怎么给孟总订餐呢?”   一见这个小新人来问这种蠢问题,那两个总秘眼底闪过一丝怪异的情绪。   “看需求订餐厅或者订外送。”这个回答很简单。   “哦。”陈洛如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哎,好可怜的新人。”   “就是啊,高秘书也太狠心了,居然派这种活给她。”   “别提了,上次我给孟总订的东南亚菜不合胃口,我都准备卷铺盖走人了。”   “这也不怪你,那么贵的餐厅谁能想到那么难吃啊。安心啦,孟总虽然难搞,但是不至于那么苛刻。”   其实高骞安排给陈洛如这个活计,确实是出于合理安排工作的考量。   孟见琛在吃上的喜好,陈洛如应当最熟悉不过。而且,就算陈洛如踩了雷,孟见琛也不可能对她发火。   要知道这吃也是门学问。   给孟见琛吃的东西,既要安全卫生,档次也不能太低。   更重要的是,口味要换着来,一周内吃两次相似的食物是大忌。   孟见琛家里的厨子和管家拿着高工资,不是没有道理。   一个会做饭,一个会安排,几个人一起才能伺候好他的胃。   据说以前有一个负责给孟见琛订餐的总秘,甚至制作了一本京城美食图鉴,上面收集了各大高档餐厅的详细资料和菜品种类,以及孟见琛的喜好程度,从一星到五星分门别类打了分。   要是陈洛如看到这本美食图鉴,恐怕要骂上一句“慈禧老佛爷也没他那么难伺候”。   但可惜的是,京城美食界风起云涌,一年一个新气象。   一两年前的美食图鉴,到今天已经不具有实时性的参考价值了。   【孟见琛:谁让你做这个的?】   【陈小小:高骞啊。】   【孟见琛:我让他给你换一个活。】   陈洛如这才满意。   不一会儿,高骞又来了消息。   【高骞:孟总说不让您订饭,您的新任务是保管公章。】   孟见琛并不想让陈洛如给他订饭,她虽然是他的老婆,但是对他的口味可谓一无所知,她肯定会瞎点一通。   万一吃了难吃的饭,他还不能教训她,还得装出他很爱吃来捧场――一顿两顿还行,天天这样真不行。   高骞发来一个《公司公章使用条例》。   【高骞:请您务必仔细阅读条例,熟悉工作内容。】   陈洛如觉得这个活还算有点档次,起码比订饭听上去高大上多了。   这密密麻麻几十页的使用条例,最终总结出来就是一句话――有人拿着审批通过的文件来,陈洛如就用钥匙打开公章的柜子,然后在相应位置盖上章就可以。   订饭,难度系数五颗星。   盖章,难度系数一颗星。   至于为什么要有一颗星呢,因为把章盖得规范漂亮,也是个技术活。   你不能蘸太多印泥,导致章模糊。也不能蘸太少,导致章不清晰。   盖章时字的方向得是正的,也不能把领导的签字遮住。   于是陈洛如就安静乖巧地坐在工位上等人来找她盖章。   没过十分钟,果然有人来了,是市场部向电信供应商购买一项运营服务的合同。   陈洛如按着《条例》上的说法,认真地检查了审批手续和合同合规性。   “能不能快点儿,我赶时间。”市场部的人貌似有点儿急。   “我得检查好,公章不能乱盖。”陈洛如还挺负责。   “以前我来的时候哪有这么麻烦,看两眼就行了呗,这合同你一页一页翻要看到什么时候?”   陈洛如没有理他,再三确认无误后,才用钥匙打开柜子,取出公章。   她拿了一页干净的A4纸,在章上蘸了点印泥,先在纸上试着盖了一下。   很好,是一个圆溜溜的大红章。   于是她又蘸了点儿印泥,印在了盖章处――不知怎地,这个章颜色有点儿深,拿下来的时候刮花了一点。   不过不碍事,这个章依然是有效的。   陈洛如将合同的纸张抖开,又加盖了一枚骑缝章。   这才把合同还给了对方。   市场部的人前脚刚走,人事部的人又来了。   他们带来了厚厚一摞劳动合同,粗粗一估量得有三十厘米高。   现在是七月,正是校招新员工入职的高峰期,这些劳动合同都是最近一段时间签订的。   陈洛如突然明白刚刚为什么市场部的人嫌她多此一举,她发现如果她每份合同都检查,她根本完不成她的工作。   这么多合同,她盖到中午吃饭也未必盖得完啊。   人事部的人见着一个生面孔,便问:“你是新来的?”   陈洛如点点头:“是。”   对方接着问:“你来参加过面试吗?”   陈洛如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是空降,目前的身份是应届本科毕业生,讲道理确实该参加面试才能进来。   她只能含糊其辞道:“去年就签了合同。”   “哦。”对方猜想可能是时间太长记不住,便也没有再追问了。   陈洛如盖了一份又一份合同,手腕都快疼了。   人事部的人却说:“你这个业务不够娴熟啊,之前盖章那个秘书,刷刷地,手都能盖出残影来。”   陈洛如道:“我第一天上班。”   陈洛如就慢条斯理地盖了一半合同,终于有了新发现。   她竟然翻到了章以旋的合同!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陈洛如立刻翻开她的合同和履历表看了起来,她本硕皆毕业于斯坦福法律专业,在校期间拿奖学金,可见是学霸一枚。   她曾经在华尔街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专门负责经济纠纷案件。   陈洛如又看了看她的出身,她家在东南沿海一带,条件应当还不错,否则也供不起她读美本。   但是,也就是还不错而已。别说是孟家,就连跟陈家都毫无可比性。   一个是中产阶级富人家庭,一个是国内富豪榜前一百名的家庭。   怎么比?没法比。   陈洛如又瞧了眼劳动合同上的工资金额,京弘给她开了一百二十万的底薪,不算其他奖金和福利――陈洛如怀疑她一年到手得有两三百万之多。   虽然陈洛如一天就能花掉这么多钱,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觉得这个工资水平有点高。别的人都是二三十万,怎么她就那么多呢?   陈洛如冷笑着给她的合同盖了章,心想一会儿要去找孟见琛兴师问罪。   她从十点钟盖章盖到了十二点,终于把这堆劳动合同盖完了。   她甩了甩手腕,要是一直干下去,她八成要得腱鞘炎了。   孟见琛到底是什么居心,安排这么累人的活给她,是不是想累死她好早点换个老婆?   中午,陈洛如去员工食堂吃饭。   她点了六个菜,一个汤,两份点心和一小碗米饭。   周遭员工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心想这个妹子看起来那么瘦,咋那么能吃呢?   陈洛如是新来的,不认识别的人,她只能自己坐在一张没人的桌子上吃饭。   她把点来的小碗排开,也算是有了八碗八碟,看上去蔚为壮观。   正打算开吃,对面来了一个妹子。   “这里有人吗?”   “没人。”   于是妹子便端着盘子坐了下来。   “你一个人吃那么多?”妹子很惊讶。   陈洛如点点头,说:“是啊。”   “你吃得完吗?”妹子问。   陈洛如摇头。   妹子:“呃,那你点那么多干嘛?”   陈洛如:“因为要营养均衡。”   陈洛如在家吃午饭的时候,厨房会秉承少而精的原则,做很多小碟。有鱼类,有肉类,有蔬菜,有瓜果,有点心,可谓种类齐全。   每个小碟也就三四口的量,吃上十来个小碟,差不多也就饱了。   于是妹子看到陈洛如从糖醋排骨里挑了两块,便把排骨碗放到了一边,不再动。   吃完两块排骨,她又夹了一块鱼肉,发现不合口味,又放到了一边。   每个碗她最多只动几筷子,绝对不多吃,相当有自控力。   她一顿饭吃完,桌上的碗跟没动过似的。   “那个……”妹子小声提醒,“虽然食堂不要钱,但是这么浪费不合适吧?”   妹子指了指食堂墙壁上的标语――光盘行动,从我做起。 第46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   食堂不是她家, 这么做好像是有点格格不入。   她每天的饮食规律是少吃多餐,早就养成了小鸟胃。   可是她看着面前那排小碗, 撑死她也吃不完啊。   妹子问道:“你是新来的吗?”   陈洛如点点头。   “那你还是尽量多吃点吧, 剩太多的话, 收残处的大叔会罚款。”   “罚多少?”   “一次三百。”   陈洛如松了口气, 也就罚三百块,小意思小意思,光盘行动还是从明天开始吧。   于是她大摇大摆地端着盘子去了收残处, 大叔还没说话, 她就“啪”地拍了三张红色钞票在旁边。   大叔以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这位眼生的女员工,脑门上全是问号。   设立这个罚款的初衷是鼓励大家减少粮食浪费,老实说, 食堂这个规定执行了好多年, 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一笔罚款。   哪个傻帽会因为吃不完十来块钱的东西交三百块的罚款呢?   实在吃不完,同事分一分就好了。   这姑娘二话不说掏出三百大洋,不知是何居心。   “这样可以了吗?”陈洛如问。   “呃……”大叔望着那三百块钱,一时手足无措。   “那我走啦, 辛苦了!”陈洛如礼貌地摆了摆手,这才转身离开餐厅。   后面排队交餐盘的员工也被陈洛如的操作搞得一愣一愣的, 纷纷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那是新来的妹子么?”   “应该是吧, 以前没见过。”   “是总裁办的新秘书吧,我同事今天去盖章看见的。”   “看上去挺年轻的, 身材也不错。”   “而且还很有钱的样子。”   “空降总裁办, 不知道是不是关系户。”   ……   京弘的工作日作息是早九晚六, 中午休息一小时。   陈洛如辛苦了一上午,想睡个午觉,可是在格子间午休很难受――没有床可以躺,连个沙发都没有,只有一个工作椅。   别的员工会自费买一个躺椅,可以横放下来。   配一个小枕头和一张毛毯,躺着睡觉惬意极了。   而陈洛如的工作椅没有那么多功能,她调了半天,横竖就是睡不舒服。   想想她这样的豌豆公主,怎么能这么将就呢?   【陈小小:你干嘛呢?】   【孟见琛:在外面应酬。】   【陈小小:我困,这里睡不着,好难受。】   【孟见琛:去我办公室睡。】   陈洛如放弃挣扎,蹑手蹑脚去了总裁办公室。   除了会客厅的沙发,总裁办公室配了一个休息间,有床有电视,俨然一个小型宾馆。   今天起得早,又工作了半天,陈洛如早已筋骨疲乏,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枕上枕头的那一刻,她不禁感慨,她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要来这里上班?在家过贵妇生活不好么?   孟见琛回到公司的时候,陈洛如还没醒。   他瞧见她和衣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看样子累坏了。   他扫了眼手表的时间,嗯,已经快两点了。   普通员工下午一点钟就开始上班了,而她竟然还在睡大觉。   但孟见琛又不忍吵醒她,只能随她去――谁让她不是普通员工呢。   陈洛如一直睡到两点半才悠悠转醒,一看时间,糟了,她上班迟到了。   她连忙从床上下来,打开休息的门走了出去。   孟见琛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听到动静便看了眼她。   陈洛如的短发睡得翘了起来,仿佛有两根呆毛在头顶一跳一跳的。   她拿出小镜子整了整头顶,这短发可真不方便,没有长发好打理。   她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见琛答:“半小时前。”   “你怎么不叫我?”   “叫了,没叫醒,”孟见琛道,“你睡得像只小猪。”   其实根本没有叫。   陈洛如回秘书办公室后,发现大家也没在干活,而是聚在一块喝下午茶聊天。   他们的下午茶不像陈洛如那么讲究,叫个外卖送些奶茶来就可以搞定。   “陈小小,你刚刚去哪了?”有个扎马尾的女同事问道。   陈洛如想了想,说道:“高秘书让我去跑个腿,刚回来。”   大家没再多问,像这种跑腿的活,确实是最底层的秘书才会去做的。   “周秘书请喝茶,看你没在就没给你点。”   “没事,”陈洛如道,“我减肥。”   她从来不喝街边奶茶店的奶茶,因为糖分太高。   她平时在家喝的奶茶都是厨房精心调配的,严格控制热量。   “你那么瘦还减肥?”   “你多重啊?有九十斤么?”   “我九十五斤。”陈洛如没有隐瞒。   陈洛如骨架小,特别能藏肉。   看起来纤瘦,实则重点部位的肉分量一点儿都不少――要不怎么把孟见琛迷得不要不要呢,很少有男人喜欢一手摸上去全是骨头的女人。   “你这么一说,我们都不好意思喝了。”   “你们喝吧,不用管我。”陈洛如来到工位上,下午并没有新的文件送来盖章。   “过来聊聊天啊,一会儿再工作。”   陈洛如见大家如此热情,便也不好推脱。   她得记住陈筱的话,一个小新人要听职场老人的话,人家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秘书处有七八个秘书,还有助理五六人。   秘书主要负责文书工作,助理主要负责行政事务,但在这里两者干的活并无太大区别。   比如钱助理,孟见琛特别欣赏她写的报告。   再比如陈洛如现在的任务是保管公章,严格意义上讲是助理该干的活。   不过嘛,秘书处男女比例失衡挺严重,统共只有那么三四个男性,剩下全是女性。   他们一开始在聊最近手头的工作,陈洛如听不大懂,也不插话。   渐渐地,话题转到了私人方面。陈洛如大致听出来,这些人似乎挺追捧请人喝茶的周秘书。   要说这周秘书,算得上是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的典范。   她给孟见琛当秘书,借着机会结实了一位金融精英。她颇有几分姿色,学历也不错,很快就俘获这枚金融精英,过上了远优于其他同事的生活。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之所以结婚后还出来上班,完全是为了打发时间。   不然在家当个富太太,有什么意思呢?   “我老公上周去香港出差,说是要给我个惊喜,回家后给我带了一只爱马仕。”周秘书转了转无名指上的钻戒,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他是直男审美,买的这个包啊,太土气了。”   陈洛如瞥见她办公桌上搁的那只Hermes 2002沥青灰小牛皮肩背包,顺口说了句:“这颜色是有点儿土气。”   她记得这款包还有黑色、粉色和金色,陈洛如比较偏爱粉色和金色,所以她买了两只。   这话一出,周秘书顿时被噎住了,就连其他几位秘书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谁都能听出周秘书是故意在炫耀她老公又有钱又大方,这时候就应该说:“哎呀,你老公对你这么好,我要是有这种老公就好了。”   而不是像陈洛如这样顺着周秘书的话说――情商也太低了吧。   这事儿怨不了陈洛如,因为在她的观念里买一只六七万的爱马仕包包就跟普通人街边买个冰激凌一样。   陈洛如不是情商低,而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场景,所以不明白她们的真实意图。在她的圈子里,起码也得买个稀有皮Brikin才好意思拿出来说道说道。   如果有人对你说:“这个冰激凌好难吃。”   难道你会想到她是在跟你炫耀她买得起冰激凌吗?   当然是跟着一起吐槽这个冰激凌难吃了!   周秘书眼见着氛围被陈洛如搞僵,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也说嘛,花六七万买个这个丑的包,太不值得了。”   “没事,你可以收藏起来,也许哪天能升值呢。”陈洛如安慰道,“不喜欢换一个背就好了。”   旁边人也附和道:“是啊,你老公给你送爱马仕你还不满意,看给你挑的!”   周秘书脸上浮现出一丝快意的笑容,又佯作不满道:“我老公这人就是,说话做事不爱和我商量。我前些日子不是说养只猫么?他二话没说就给弄了只布偶猫,还说什么火柴血,可贵了。”   “你家那只布偶也太漂亮了吧,眼睛碧蓝碧蓝的。”同事羡慕道,“我家地方小,都没地方养猫呢。”   “就是就是,我家那只布偶跟你家的布偶,品相真是没得比。”   “嗨,也就是他想要布偶,其实我想养斯芬克斯的。”周秘书说道,“那个猫特别酷,长得像外星人,我喜欢。”   斯芬克斯就是加拿大无毛猫,据说在养猫一族眼里,养斯芬克斯可以站在鄙视链的最顶端――这种无毛猫价格极其昂贵,饲养条件也很苛刻,有的猫主人甚至专门在家打造恒温室供无毛猫居住。   陈洛如也喜欢小动物,但是她对于斯芬克斯这种猫有点儿欣赏不来。   她觉得猫毛过敏的爱猫人士养养斯芬克斯还说得过去,一般人谁养这个啊,撸猫难道不就是撸猫外面那层绒绒的猫毛么?   兴许是刚刚被陈洛如杀了点儿风头,周秘书面带笑容地问:“陈小小,你养没养宠物啊?咱们办公室挺多人都养了猫和狗的。”   养宠物,在某方面也是生活品质的象征――你得有个大点儿的住所,你还要有闲钱和精力去侍弄宠物,要是自己都养不活,还养什么猫猫狗狗呢?   “以前家里养,我现在没有养,”陈洛如说道,“这边没地方养。”   周秘书心领神会,在北京养宠物跟在老家养宠物,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显然陈小小在北京是养不起的。   “其实宠物活动空间也不大啦,有个一百平米的房子,也就够宠物活动了。”周秘书“好心”告知陈小小。   “呃,一百平米的房子,应该不够吧?”陈洛如疑惑道。   “怎么不够了?”其他同事说道,“你要养个猫,一百平米都嫌大。”   “可是我家不养猫啊。”陈洛如说道。   “那你家养什么?”有人问。   “嗯,还挺多的。”陈洛如如数家珍,“有天鹅和白鹭,这只要挖个湖就好了。最麻烦的是养的马,要好大一片草场。”   众人:“……”   什么鬼???在家养天鹅白鹭和马???   周秘书显然没想到陈小小会这么说,她不禁问道:“你家是开牧场的么?”   “呃,也说不上啦。”陈洛如含糊其辞道,“马这种东西,没法在北京养啦。”   她现在住的小破房子,还不够Lucas跑上一圈的,真把Lucas带来,得活活憋死。   想到这里陈洛如就来气,她好想Lucas啊。 第47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小小, 你家是哪里的呀?”有人留了个心眼,多问了一句。   “我家在广东,”陈洛如切换到粤语, 说了句大家耳熟能详的广东话,“我系广东人。”   一个个头不高的女助理立刻说道:“我也是广东的, 你广东哪儿的呀?”   “唔, 顺德。”   “我番禺的。”   老乡见老乡, 亮眼泪汪汪。   一时之间, 陈洛如在异乡终于感受到了来自广东父老乡亲的温暖。   “咳咳, 时间不早了, 工作吧。”周秘书似乎不大高兴,她把奶茶杯丢进垃圾桶, 拉过椅子回到电脑前。   下午茶也算是喝完了, 其他人纷纷回了位置开始工作。   陈洛如坐在电脑前, 没什么事情可以干。   于是她点进了京弘公司内部办公系统,东看看西看看,想摸索点有用的信息出来。   她没有忘记她此行的目的,她倒要看看那个章以旋究竟是何居心。   期间除了两个部门的人拿了文件来让盖两个章,陈洛如全程无事。   快下班的时候, 周秘书悠悠说道:“下了班我请大家去KTV唱歌呀,不要不给我面子。”   她说话在办公室里自然是一呼百应,众人应声道:“你的面子当然要给, 只要今天不加班就去。”   陈洛如看了眼时间, 已经五点五十了。   看来今天应该没什么事情了, 她关掉办公软件,想着一会儿要不要跟他们去唱歌。   虽然她作为职场小新人应该多参加部门集体活动,但是她今天有点儿累。   上班还真是比她想象中要辛苦多了――即使在旁人看来,她今天也没干什么事。   不过想想,最好还是去参加吧,省得人家说她不懂事。   五点五十五了,陈洛如开始收拾东西。   陈筱给她挑的这只MK包包其貌不扬,但好处是容量够大,能装很多东西。   收拾得正欢,周秘书抱了厚厚一沓文件走了过来。   “啪”地一下,这些文件全都堆在了陈洛如的桌上。   她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啊,这是财务部要盖章的文件,他们刚刚才发给我,催得很急,说今天就要。”   陈洛如望着那沓文件,足足有一只手掌那么高。   “财务部最近忙疯了,因为要出半年报,文件特别多。”周秘书说道,“那群人还有拖延症,真是连累你了。”   言下之意,今晚的KTV之旅,不光没有陈洛如的份,她还得留下来加班加点给财务部盖章。   换做平时,陈洛如当然不会干了。   可现在她是个小新人,必须对前辈的话言听计从。   陈洛如大抵是这个时候才察觉出周秘书似乎对她有些意见。   可这是为什么呢?陈洛如想不通。   “哦,没事,你放着吧,我一会儿来盖章。”陈洛如把收拾到一半的东西又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原处。   “回头我单独请你吃饭,辛苦你了。”周秘书的礼仪倒是到位,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的,叫陈洛如也抓不出她的把柄来。   周秘书转身就走,谁知离开的时候,她的胳膊不小心蹭到了那沓文件,码放整齐的文件“哗啦――”一声,撒了一半到地上。   “啊呀,怎么回事?”周秘书佯作惊讶。   她连忙蹲下身,要去拾那堆文件,其他同事却聚集在门口催促道:“周秘书,怎么还不走?我们还等着你请客呢。”   “这……”周秘书看看门口,又看看陈洛如,做出为难的模样。   “你去吧,我来弄。”陈洛如几乎要冷笑了。   “麻烦你了,文件上都有页码标注,记得不要把顺序搞错。”周秘书合掌表示感谢,然后拎上她的爱马仕包,像只出笼的鸟一样扑向了门口。   整个办公室,就剩陈洛如一个人了。   别人都走了,去唱KTV,只有她留下来加班。   她就纳闷,下午她那么闲不给她派活,一下班却给了那么多。   这些东西,连整理带盖章,她估计她得加班到九点钟。   【陈洛如:我怀疑我遭受了职场欺凌。】   【陈筱:你怎么了?】   陈洛如将她被留下来苦逼加班的事地告诉了陈筱。   【陈筱:emmm……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人家了?】   【陈洛如:没有吧。】   【陈筱:你给我说说你今天都干了什么。】   陈洛如将她早上九点到晚上六点的日程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陈筱:你还真是……Too young too simple,Sometimes navie。】(太年轻,太单纯,没脑子,有时还很幼稚)   【陈洛如:我怎么了?】   【陈筱:就你下午茶说的那些话,早就把人家得罪光了。】   【陈洛如:我怎么得罪她了?】   【陈筱:很明显她说那些话是想让大家奉承她,结果你不但不奉承,还压过她的风头,你说她能不对你有想法嘛。】   【陈洛如:为什么要奉承啊?就因为她有个爱马仕,还养了只猫?】   【陈洛如:我有一面墙的爱马仕我说什么了么?】   【陈筱:……】   【陈筱:好吧,这事儿怨不得你,是她们没见过世面。】   【陈洛如:再说了,就算她不高兴,干嘛在工作上为难我啊?】   【陈筱:职场就是这样,同事间都是勾心斗角的,哪有什么真友情。一点点同事间的小摩擦都会增加你工作的时间成本。   【陈筱:你看那些人明面上跟那个周秘书好,私下里谁知道怎么说啊。】   【陈筱:要是你们办公室是一场宫斗,我保证你活不过第二集 。】   【陈洛如:可惜不是宫斗。】   【陈洛如:我是她们的老板娘。】   【陈筱:向金钱恶势力低头。】   【陈筱:那你去撕她啊,在这受什么委屈。】   【陈洛如:不行,我得隐藏好我的身份,早早公开多没意思。】   【陈筱:你最近是不是爽文看多了,还学会扮猪吃老虎了?】   【陈洛如:不跟你说了,我去盖章了。】   陈洛如把那堆乱七八糟的纸张从地上捡了起来,想象自己是个小可怜灰姑娘,没人疼没人爱,被恶毒同事摧残,直到有一天――   幻想的另类都市职场童话还没编完,秘书处的门被人推开。   陈洛如抬眼一瞧,是孟见琛和高骞来了。   她看了看手里已经捡得差不多的文件,故意一撒手,雪片又撒了一地。   孟见琛望着坐在地上的陈洛如和一地凌乱的文件,不禁皱眉道:“你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孟见琛走过来蹲下身,捡起脚底的一份文件。   高骞凑过来看了一眼,问道:“财务部的文件向来是周秘书负责,怎么在你这?”   “刚刚要下班的时候,她说这些文件要盖章,今天就要。”陈洛如一边捡文件一边可怜兮兮地说,“结果这些文件被她碰到地上,她又着急跟同事出去唱KTV,所以只能我来捡了。”   果不其然,她这么乖巧地一卖惨,孟见琛的眸光肉眼可见地变深了。   高骞连忙对孟见琛说道:“我这就打电话让周秘书回来。”   陈洛如却说:“不行,谁让我是职场小新人,就该留下来加班呢。”   孟见琛没有发火,而是对高骞说道:“你先下班吧。”   说罢他就替陈洛如捡起了文件。   高骞向来是孟见琛肚子里的蛔虫,他猜孟见琛想借着机会跟陈洛如说点儿话,立刻识相地收拾东西走人了。   孟见琛默不作声捡了几张,淡淡道:“还学会告状了?”   陈洛如“哼”了一声,原形毕露,说道:“难道你忍心看着我被人欺负吗?”   “当然不会,”孟见琛将她手里的那些文件接过来搁到桌上,搂上她的肩膀,“你说你非要来上什么班?”   “人家想天天见到你嘛。”陈洛如卖起乖来也是一流的,想要收拾那个周秘书,肯定得孟见琛出马,她当然得甜言蜜语哄他高兴高兴。   这话且先不论真假,孟见琛听着极为受用。他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然后吻上她的唇。   “小嘴那么甜呢?”唇舌相抵间,孟见琛哑着嗓子说道,“我考虑考虑,在我办公室给你加张桌子。”   “我去你办公室做什么?”陈洛如问。   “做点爱做的事。”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可惜手已经顺着她穿着丝袜的腿游了上去。   陈洛如平日里极少穿丝袜,光着腿比较舒服。   女性穿丝袜是职场着装的基本要求,所以她今天特地在裙子下穿了丝袜。   丝袜的触感和裸腿的触感不同,丝滑的手感叫孟见琛欲罢不能。   陈洛如害羞地打了下他的手背,嗔怪道:“你干嘛?我一会儿还要盖章呢,财务部着急要。”   “我刚从财务部过来,他们早就下班了。”孟见琛又去寻她的唇。   显然,周秘书说的话不是真的,她只是故意在刁难陈洛如。   “那我们也不能在这里――”陈洛如的脸红了。   “一会儿再弄吧,”孟见琛的手指娴熟地解开她职业制服的扣子,说道,“我先给你盖个章。” 第48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京弘大厦位于CBD, 整栋大厦高约两百米,共六十层。外层独特的扭曲玻璃幕墙使得京弘大厦成为CBD的地标建筑之一。   高端核心商务区周边商务写字楼和星级酒店林立,各行各业精英络绎不绝, 是个寸土寸金的好地方。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附近大楼的窗户点亮了这座城市。   步履匆匆的行人和疲于加班的白领们根本不会注意到某个高层窗户内的旖旎景色。   陈洛如咬着下唇, 眼底蓄了一汪晶亮的泪。   怎么也想不到, 孟见琛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跟她说“公司是上班的地方”, 今天却自己打自己的脸, “啪啪啪”直响。   办公室的门锁了, 百叶窗是半阖的,陈洛如甚至能瞧见窗外的车水马龙。一辆辆车像会发光的火柴盒子, 一个个行人像庸庸碌碌的蚂蚁。   而她, 正被一只大尾巴狼压制得动弹不得, 只能被动承受一场疾风暴雨。   陈洛如委屈极了,他怎么能这样?真把公司当自己家了?   可转念一想,整栋大楼都是京弘的,可不就是他家么。   骤雨初歇,陈洛如额头湿漉漉的, 脸上潮红一片,衣服也被弄得皱巴巴。   陈洛如觉得她今日牺牲有点大,为了给某人吹枕边风, 她居然就这么依了他的胡作非为。   她羞赧万分, 清理之后便将丝袜脱了下来, 想丢进垃圾桶。   可转念一想,要是旁人看见这条破了个洞的丝袜,指不定会想些什么呢。   于是她把丝袜揉成一团,塞进包里――可惜她忘记带备用丝袜了。   陈洛如平复了一下剧烈跳动的心脏,愤愤然地瞪了一眼正在整理衣着的孟见琛。   他全程西装革履,连颗纽扣都没开。拉链往上一拉,又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相比之下,她狼狈极了。   孟见琛用纸巾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又吻了吻她的脸,这才将纸巾投入垃圾桶,转身去开窗通风。   陈洛如心下难堪,分明刚刚还没那么羞,怎么现在却恨不能从门缝里钻走呢?   于是她假意拿起桌上一份倒扣的文件,想看看一会儿在哪儿盖章,没想到――   陈洛如将这叠A4纸直接按到了孟见琛的胸口,恼羞成怒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孟见琛接过来一看,纸张背面有一丝透明的湿痕,显然是刚刚不注意洇湿了。   这肯定不能要了。   孟见琛笑,伸手从后面抱住她,将那份文件摆到她面前,说道:“怎么是我干的好事?不是你干的么?”   话语里的调笑之意令陈洛如脸红似番茄,别看她平时专爱窝里横,遇点儿小事立马脸红,就是个娇俏少女。   “不是你非要那样,我能这样吗?”陈洛如瓮声瓮气道。   “我哪样了?”孟见琛脸皮厚得很。   “你――”陈洛如哪好意思讲,他对她又这样又那样,说出来变成字都得打上马赛克,不然没眼看。   “不跟你说了,我要盖章了。”陈洛如夺走那份文件,这才看到文件的正面。   这居然是一份岭盛分公司和京弘签订的合同副本。   牵扯到自己娘家的公司,陈洛如多了个心眼儿,打算看看这份合同里都写了些什么――她爹妈到底是为了什么利益硬要把她嫁给孟见琛?   合同签订方是岭盛在湖南的分公司和京弘旗下的子公司京弘健康,合同内容是岭盛分公司承建京弘健康设立在湖南某市的一家私立医院,整个工程造价约两亿元。   陈洛如学的是建筑,在这方面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师,但是看看工程建造方案比门外汉强不少。   她粗略看完这份建造方案后,不禁有一个疑惑,这套方案真的值两个亿么?   因为京弘和岭盛早在四五年前就达成了合作关系,京弘这些年来的工程项目全是外包给了岭盛。   京弘不必每个项目都拿去招标,岭盛也不用费心费力去竞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降低了双方公司的成本。   可合作的前提是,至少双方得诚心诚意保质保量吧。   陈洛如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套方案有些问题,可是她不敢明说,一是她不敢确定,二是她的身份很尴尬――她现在到底算陈家人还是孟家人呢?   “在看什么?”孟见琛走过来,瞥见了合同名称。   陈洛如立刻将这份合同副本合上,说道:“看看你们都背着我干了什么龌龊事。”   她拿着合同副本去了复印机处,将这份副本重新复印了一份,装订好。   湿了的文件还怎么用?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于是陈洛如顺理成章地将毁掉的合同放进了包里,说要带回家毁尸灭迹。   孟见琛没多想,着手替她一起整理桌上的文件。   他替她翻开文件,陈洛如盖章,两个人合作,完成得很快,八点钟的时候这堆文件就被搞定了,比陈洛如预计的时间提前了足足一小时。   “老板,有没有加班费啊?”陈洛如将公章锁回了柜子里。   “没有。”孟见琛道。   “居然没有加班费!”陈洛如跳脚,“你们这样在国外是要被告的!”   “谁让我们是中国企业呢,”孟见琛牵过她的手,说道,“请你去吃个晚饭,就当加班费了。”   孟见琛说到做到,他带她去了CBD附近一家高端日料店吃了刺身。   吃饭的时候,陈洛如问:“老板,我一个月能拿多少工资啊?”   孟见琛道:“你还想要工资?”   陈洛如惊讶:“我怎么不能要工资了?”   孟见琛笑:“我年薪才一块钱,你想拿几毛?”   陈洛如:“……”   孟见琛没骗她,他当总裁的年薪确实只有一块钱。   当初孟祥东退居二线,要将年纪轻轻的孟见琛升任为公司新一任执行总裁,董事会虽然明面上不说,心底却颇有点意见。   虽然孟家在京弘有绝对控股权,但是孟见琛到底还不够成熟稳重。   翻遍国内上市公司,也没见到几个这么年轻的总裁。   在孟见琛手底下,京弘的未来会往什么方向发展,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在种种质疑声中,孟见琛在董事会做了报告,除了阐述一系列他的规划和战略外,还提出了“一元年薪”。   “一元年薪”是西方舶来品,在众多“一元年薪”的商界传奇中,苹果公司的史蒂夫・乔布斯不可忽视。   京弘的高管年薪均以百万起计,像执行总裁这么重要的职位,薪资更是飙升上五千万。   而孟见琛不拿这份应有的年薪,为的是在公司内营造人人平等的氛围,对激励员工有积极的示范意义。   另一方面,除了孟家的家族基金之外,孟见琛本人名下还持有部分京弘股票,他根本不缺那点儿年薪。   陈洛如无语,老公年薪一块钱,说出去也太……   如果她早知道这样,那她当初给吐槽君投稿的时候一定会写上这么一句――“我老公年薪远远低于我国平均水平,连低保户都比不上”。   “一份劳动一分收获,我要点薪水怎么了?”陈洛如说得理直气壮。   “嗯,那你想让公司给你开多少?”孟见琛夹了一块鳕鱼刺身,放入芥末酱油蘸料碟中。   陈洛如想到今天看到的章以旋的劳动合同,她的底薪有一百二十万,折合到每个月就是十万。   于是陈洛如便说道:“给我开一个月十万底薪,不过分吧?”   孟见琛慢条斯理地嚼着那片鳕鱼,然后搁下筷子,直直地看着她单纯的眼睛,说道:“大晚上的,就不要白日做梦了。”   陈洛如来了小脾气:“一个月十万,还不够我买一个爱马仕包包。你打发叫花子呢?”   “每天盖盖章,一个月拿十万,要是放到招聘网站上,人家会怀疑我们公司骗人去搞传销。”孟见琛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那我到底能拿多少钱?”陈洛如不依不饶地问。   “一个月三万。”孟见琛道。   “我不干了!”陈洛如想到自己受苦受累一个月居然只赚三万块,真想骂孟见琛是周扒皮,剥削劳动者的血汗钱。   事实上,一个月三万还得看在她是总裁办公室秘书的份上。   虽然总裁秘书的工作内容不一定每天都非常高大上,但是门槛之高,远超一般人想象。   孟见琛的秘书个个学历斐然,就连最不起眼的小助理,一问起码都是国内TOP4院校本科学历加海外名校留学经历。   陈洛如现在盖盖章拿三万,绝对不是因为她的工作内容值三万,而是她的学历和能力值这个价――职场小新人都是从打杂的活开始的,但她将来肯定不会只做打杂的活。   “不干正好,”孟见琛道,“在家养养生出门逛逛街,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好么?”   作为她丈夫,他希望自己的太太能过上人人艳羡的生活,而不是为了柴米油盐而奔波,那太辛苦了。   “为什么我一个月三万,章以旋一个月能拿十万?”陈洛如不服气,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她一个月才十万么?”孟见琛道,“之前听人事部门反映,她在华尔街一年能拿五十万美金。”   言下之意,章以旋一个月应该不止十万。   “孟见琛!”陈洛如一撂筷子,“你是不是想借着开工资的机会偷偷给她送钱?”   这狗男人对老情人还真体贴啊。   孟见琛发觉,陈洛如每每提到章以旋,总是处于半炸毛的状态。   虽说孟见琛不是很待见家里那个来路不明的小叔,但是对于这位未来的婶婶,他没有别的想法。她各项能力摆在这,愿意拿十万的底薪在京弘干,是她的一份心意。   可是他想不通,章以旋哪里惹到她了? 第49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对于一个有轻微脸盲症的宇宙大直男来说,想不通是非常正常的事。   直到吃完饭, 孟见琛也不知道刚刚还乖得像小猫一样的陈洛如又是在生哪门子的气。   男人心, 一根筋。   女人心, 海底针。   陈洛如的心思他是猜都猜不出来。   罢了,管她呢, 过两天憋不住自己就说出来了。   第二天一早, 陈洛如照常去上班。   她九点钟准时到办公室, 发现周秘书的位置上没有人。   其他同事则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听说了没啊?周秘书要被调任了。”   “调到哪啊?”   “听说是调到京弘文旅,做资产部负责人。”   “那她是升职了?”   “升什么呀!这分明是明升暗降。”   “去子公司当个部门负责人, 又忙又累,哪有在总部当总秘舒服。”   “而且我听说文旅那边还得经常出差, 她结婚了,老出差不合适吧?”   “说不定不想干就辞职了呢?反正她老公不差钱,她应该也看不上这点儿工资吧。”   “怎么就突然调任了呢?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啊。”   “我也纳闷, 好奇怪。”   京弘私下的员工微信群也纷纷讨论这次的调任令,可谁也说不出个具体原因来。   总结来总结去,兴许真的是因为京弘文旅缺个部门负责人吧。   这时候周秘书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高骞,这调任令显然是孟见琛通过高骞之口转达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今天早上,周秘书前脚被叫出去, 办公室后脚就得了风声。   “周秘书, 恭喜升职啊。”不知道是谁这么说了一句, 周围同事纷纷送上祝福。   周秘书脸面上自然很难看, 谁心里都清楚这是明升暗降,偏偏当面还要装作这是件好事。   周秘书不得不做出淡然的模样,笑道:“以后不能给你们买奶茶喝了,好遗憾。”   京弘在CBD的大厦有六十层之高,可京弘文旅却并不在京弘总部,而是在亦庄附近。这意味着,周秘书以后连上班都得绕远路。   周秘书是有苦说不出。   她在旁人眼中嫁了个好丈夫,工作不必那么拼,做什么都只是打发时间。   其实,并不是这样。   周秘书家是某准一线城市的中产,她算是一个孔雀女。   她嫁的老公虽然算是个金融精英,但是他出身农村,骨子里很多观念不是教育能改变的。   周秘书跟婆婆的关系闹得很僵,双方互相嫌弃。   她老公又是个大孝子,遇到什么事都无理由站他妈,周秘书受了不少窝囊气。   这也就罢了,她老公毕竟是搞金融的,精明得很,赚来的钱拿得死死。   周秘书想让他给自己买点什么东西,都得央求好半天,一点儿尊严都没有。   丢掉的尊严在哪里补回来呢?当然是在其他人面前了。   周秘书特别沉迷于向其他人炫耀她恩爱的婚姻和大方的老公,在朋友圈伪造一个幸福富太的人设。   她老公年入几百上千万,她结婚后还要出来工作,一年只拿个三五十万。   这是因为她在这段婚姻里没有什么保障,不靠自己赚点钱,以后万一婚姻有变,那她就惨了。   所以即使被调任到子公司当部门负责人,她也必须咬咬牙坚持上班。   她没有这个权利说“不”。   陈洛如得意地冷哼一声,心想孟见琛动作还真快。   昨儿个她被周秘书刁难,今儿个就把她调走了。   陈洛如愉快地打开电脑,打算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十点半的时候,陈洛如去了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电梯里出来。   这不正是章以旋么?   章以旋来五十八层干嘛?这一层可全是孟见琛的地盘啊。   陈洛如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趴在洗手间墙壁旁偷看。   只见章以旋步履婀娜地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打开,她便走了进去,顺便将门“咔哒”一声关上。   陈洛如立刻警铃大作。   好你个孟见琛,居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跟老情人会面,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避嫌!   她的脑门嗡嗡作响,手掌开始冒虚汗。   想到孟见琛可能会背叛她,她就想哭。   陈洛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走廊边踌躇了几分钟,最终还是决定去敲孟见琛的门,看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忐忑不安地敲了两下门,门锁被打开。   陈洛如深呼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探出一颗小脑袋往里面一看。   孟见琛端坐在办公桌后,衣衫齐整。   章以旋则坐于沙发处,仪态端庄,一点也不像来偷情的样子。   显然,章以旋并没有认出陈洛如来,她的伪装很成功。   “什么事?”孟见琛双手交叠置于桌上,沉声问道。   “呃――”陈洛如有点儿懵,她来之前还没想到一个完美的借口,便说道,“有个合同需要您过目。”   “合同呢?”孟见琛问。   陈洛如两手空空如也,显然什么都没带。   她突然想到昨天塞进包里的那份合同,昨晚她到家就累得睡着了,也就忘记了这码子事。   她说道:“稍等,我给您拿过来。”   陈洛如以火箭般的速度奔回办公室拿了合同,又杀进了总裁办公室。   她生怕自己跑得太慢,给两人可乘之机。   回来之后,陈洛如就把那份合同放到了孟见琛桌上。   孟见琛垂眸一瞧,这不正是昨晚的那份合同么?也不知道陈洛如让他看什么看。   “这合同怎么了?”孟见琛问。   “我觉得,可能有点儿小问题。”陈洛如支支吾吾的,其实她也不是很肯定,所以她不敢说得很明确。   孟见琛翻了两页合同,坐在沙发处的章以旋按捺不住,开始跟孟见琛搭话,她说道:“孟总还是一如既然地忙啊。”   划重点,一如既往。说明他们有点儿过往。   陈洛如不知章以旋话里有话想说什么,但是她在这里,量孟见琛也不敢胡来。   孟见琛道:“日常工作而已。”   “以前在斯坦福读书的时候,你好像也特别忙。”章以旋不得不把话说开。   也不知孟见琛是心中有所顾虑故意装作不认识她,还是出于什么别的原因。   章以旋觉得,孟见琛不至于对她一点儿印象都没了吧。   “学业紧张,大家都很忙。”孟见琛客套了两句,“章小姐想必也很忙。”   陈洛如就差要伸出脚用高跟鞋的鞋跟狠狠地碾孟见琛的脚了,什么忙不忙的,怎么就没见他以前来关心过她学业忙不忙。   其实陈洛如忘了,以前孟见琛也是问过她的。   婚后第一年,她过年的时候回国一趟,先去的北京,因为她爸妈说她必须要去婆家给长辈敬茶,然后才能带着老公回娘家。   果不其然,孟见琛也在。   陈洛如哪能给他什么好脸色,坐车的时候一路一言不发,气氛尴尬得很。   于是孟见琛就跟她攀谈,开口第一句就是:“你平时学业忙不忙?”   陈洛如闻言立刻皱起眉头,以怪异的眼光看向他。   这人是不是有病?他是她老公,又不是她爸妈,竟然还想管她学习如何?   退一步讲,就连她爸妈对她的学习都没那么上心,他是想干嘛?   “你问这个做什么?”陈洛如没好气,她就算每科都考鸭蛋,也跟孟见琛无关。   “关心一下。”孟见琛道。   “不劳你费心,”陈洛如说道,“请不要探听我的个人**。”   啧啧,对她聊表关心居然变成了“探听个人**”,这帽子扣得有点儿大。   后来,孟见琛也就真的没有过问过她这些东西了。   难道陈洛如考了鸭蛋他就要跟她离婚吗?怎么可能,别逗了。   他要的是老婆,又不是学霸。   “我还好,”章以旋轻笑道,“不然也不会有时间帮人占早课的位置。”   孟见琛听到这话,翻动合同的手一滞。   他这反应,在陈洛如看来,妥妥是想到了些什么东西。   这么一联想,陈洛如发现,章以旋话中的弦外之意,莫不就是在暗指她曾经帮孟见琛占过早课的位置?   靠,这狗男人!竟然还说两人没什么,这特么都帮忙占上位置了,没有点儿奸丨情谁学雷锋做好事帮他占位置啊!   孟见琛确实想起来了,难怪他总觉得章以旋眼熟,原来是两人曾经上过同一门课。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在孟见琛眼里,是这样的。   他曾经选修过一门法律基础课,开课的教授是法学领域的大牛,所以学生们上课的积极性很高。   但那门课上课的地点距离他住的地方较远,他每次到教室的时候,一般只有后排才有零星的空位。   有一次,他正好瞧见一个女生放了一只包在前排的座位上,便问了句:“这里有人吗?”   女生答道:“没人。”   说着还主动将包撤到了一边,替他空出位置。   孟见琛说了句“谢谢”,便坐下来开始听课。   之后他再来上课的时候,前排一直都会有一个空座留给他。   一开始孟见琛以为只是恰巧,后来次数多了,他觉得这个女生人还不错,于是在课程结束的时候,他送了她两张音乐会的门票,以表感谢。   至于为什么送两张呢?   因为她可以和朋友或去听音乐会,一个人去听音乐会总显得有点儿寂寞。   孟见琛从来没有问过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她是什么院系的。   在他看来,她就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校友,根本没有多想。   然而,这个故事在章以旋眼中,完全是另外一个版本。 第50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那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清晨, 阳光一如既往地炽烈, 照耀着这片位于太平洋西海岸的金色土地。   平坦的草皮一路铺向远方,整齐的道路两旁栽种着特殊的热带植物,古朴的校内建筑带有上个世纪遗留的风味。   章以旋背着包抱着书走在校园里,去上一门法律通识课。   授课的教室是一个阶梯状的大讲堂,此时讲堂内稀稀拉拉坐了些学生, 但章以旋知道,十分钟后,这里会人满为患。   她在第二排找了个空位坐下, 顺手将包放到一旁去。然后打开手里最新一期的《经济学人》杂志, 看知名经济学家如何为美联储近期几项恶名昭著的政策辩解。   等到一篇文章读完, 教授已经来了。这位教授是法学家的大牛, 所以校内各个专业的学生慕名前来一睹风采。   开课之后,她便将杂志收起来, 专心听老师授课。   大概三分钟后, 她的位置旁突然多了一抹纯白的衣角。   她听见有个男声用英文问道:“这里有人吗?”   是非常纯正的美式发音, 章以旋下意识觉得是个美国本土的学生。   没想到一抬眼, 竟是她熟悉的亚洲面容。   章以旋身高将近一米七零,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觉得这个男生的个子很高, 粗粗一目测,怎么也得有一米八五以上。   这男生穿最简单的白色纯棉t恤,看不出牌子, 却很合身, 衬得他身段劲瘦有型。   “没人。”章以旋搁下手中的原子笔, 将她的包挪到自己这边。   男生应声坐下,这才取下右边肩膀背着的一只黑色双肩包。   章以旋瞥过他的包,眼尖地发现包的搭扣上有一个极不起眼的“h”标志。   虽说在美国名校留学的中国家庭多多少少都挺富裕,但是随随便便背个数十万的包,还是极其奢侈的。   想必这男生家里不仅仅是富裕这么简单了。   留学圈子里,不乏富二代。   有人天天开着跑车招摇过市,有人夜夜在别墅开arty狂欢。   章以旋挺爱social,她认识不少这样的人。见过世面,所以看人看得挺准。   可她在脑海中仔细搜寻一圈,并不记得她见过这位亚裔学生。   难道是美籍华人?或者是日韩港台的?章以旋猜测。   这男生长得简直无可挑剔,轮廓立体,眼神深邃,从鼻梁到嘴唇,是优雅而有力的曲线。   美国课堂教授爱和学生互动,他上课的时候听得很认真,但极少说话,全程只和教授用眼神交流。   章以旋侧过头悄悄看他,他也毫无察觉。   一节课上完,他便背了包要走,没有任何停留。   章以旋想跟他搭句话,都找不到机会。   可是这么个优质男生,她并不想轻易放弃。   于是她立刻收拾了东西跟了上去,来到室外,她发现那男生并未走远,而是用蓝牙耳机在跟人说着什么。   章以旋小跑着追过去,走近了,才听清他在讲什么。   是极其标准的普通话,言语间还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京腔――别说是美籍华人,就连港澳台同胞也决计讲不出这么流利的普通话。   有时候你的口音会出卖你的很多信息,据说耳朵最毒的人,只要你一开口,便能知晓你人生大半的履历。在哪里出生,在哪里待过,能猜个**不离十。   所以说外国人想冒充间谍潜入外国,是特别困难的事。   只要敢开口说一个字,那就已经暴露了。   章以旋一直觉得自己的英语带着点儿奇怪的江浙沪口音,这听上去不够高级。   所以她到美国之后拼命练习口语,力图抹去不属于纯正美音的杂音。   可口音这东西一旦形成,想改比登天还难。   国内有一部分老一辈的老师,教了一辈子书,开口还是奇奇怪怪的普通话。   更别提英文老师了,这英语本就是舶来品,跟着中国老师学很难练出标准的美音或者英音。   在英语口音届,有着一条不成文的鄙视链。   高贵冷艳牛津腔居于鄙视链顶端,傲视群雄;接下来才是最炫北美卷舌音。   要说澳音土得掉渣,那印度的hglish一定第一个不服。至于中国的chglish和日本的jaanish,那根本连号都排不上。   这男生似乎是在跟家中亲朋好友通话,章以旋跟他隔着一段距离,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眼见着他往科研楼那边的方向走去,章以旋也不好再跟,她下节课跟他是反方向,再不去赶不及上课了。   他上法律通识课,那下次应当还有机会见面。   既然他是中国人,那么想在留学圈子里问出他的底细来应当不是难事。   章以旋这样想着,停住步伐,用手机偷偷拍了张他的背影照,去找朋友打听。   别说,还真给她打听找了。   还是从她同学一个巨富身家的二代朋友那里得知了他零星的消息。   其实只要一个title(头衔),就能解释清楚了。   京弘控股集团的太子爷。   他爸是现任董事长孟祥东,说句话国内商界都要抖三抖的商业巨佬。   这年头只要不是住在消息闭塞的穷乡僻壤,大概没人没听过他爸的名字。   据她同学的二代朋友说,孟见琛这样的人跟他们不是一个圈的,人家是自成一圈,跟他们这些人玩不到一块。   留学圈中土豪谁家没个金山也有个银山,但任谁也不敢叫嚣着跟这位比。   可偏偏人家在学校还很低调,极少抛头露面,也从不大肆炫耀。   俗话说满瓶不响,半瓶咣当。这话说得没错,孟见琛根本不屑于这么做,炫富对他来说就是自降身价――他是教养良好的贵公子,不是咋咋呼呼的富二代。   这位朋友还不忘提醒一句:“这种人就别想啦,跟咱们不是一个阶级的。”   看吧,富人圈里也是有三六九等的。孟见琛是一等一的出身,别说是章以旋,就连那位朋友都不敢高攀。   可有个词叫,鬼迷心窍。   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摆在面前,没有女人会不动心吧?   喜欢一个人是喜欢什么呢?容貌,家境,教养,学识?   人总是逐利的,所以对这样的男人春心萌动,是人之常情。   如果只是单单听说过这种传说里才会有的人物,那大家通常不会放在心上。   可偏偏你发现这个人走下神坛坐到了你身边,你就很难把持住自己。   试试呢?万一……   那决计不是少奋斗十年的事,那得是一辈子,甚至子子孙孙都受荫庇。   章以旋开始盼着下次的法律通识课。   盼星星盼月亮,新的一周终于来到。   她起了个大早,画了妆描了眉,换上新买的裙子,打扮一新后才出门去上课。   章以旋照例占了第二排的座位,心情忐忑地等孟见琛过来。   她有点儿担心,他会不会像上周那样过来问问她这里有没有人,要是他直接坐到后面去怎么办?   正想着,就有人来问:“这里有人吗?”   章以旋欣喜抬眼,却发现来人并不是他,而是一个高大的白人男生。   她道:“有人。”   那男生露出失望的神情,往后排走去。   开课之后,章以旋依旧七上八下,教授讲的话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听讲。   苍天不负有心人,开课五分钟后,孟见琛姗姗来迟,但好歹是来了。   他在教室门口以凌厉的目光梭巡一圈,果然发现前排有个空位。   于是他背着包大跨步走过来,还没开口问,章以旋就主动将自己的包包撤走。   孟见琛道了一句“谢谢”,便坐下了。   今日章以旋特地隆重打扮,期待他能多看她一眼。   可孟见琛好像并未在意她,眼神只是从她身上匆匆扫过,就聚精会神地听教授讲课了。   章以旋试图让自己给他留下一个勤学认真的好印象――其实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在他面前似乎有些失态。   她将目光重新投向教室正前方,教授正在讲解伊利诺伊州二十年前判的一起法案对现在有怎样深刻的影响。   案例很独特,讲解很风趣,学生们纷纷提问,可章以旋却提不起什么兴趣。   她按了按手中的原子笔,突然有了主意。   “啪”地一声,她的原子笔掉落在地,轱辘轱辘地恰好滚到了孟见琛脚下的地板上。   嘈杂的课堂上,没有人会注意这么轻微的动静,包括孟见琛。   章以旋鼓足勇气,用手指轻轻戳了下孟见琛的胳膊。   孟见琛这才回眸看她,眼睛里有一丝疑惑,似乎在询问她有什么事。   “我的笔掉了――”章以旋指了指孟见琛的脚,用中文说道,“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捡一下。”   在异国他乡见到一个会讲中文的人,多多少少在情感上会有一丝亲近。   孟见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便弯腰去帮她捡笔。   章以旋伸手去接,孟见琛却直接将笔搁在了她的桌子上,全程并未与她有任何言语和肢体交流。 第51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那支原子笔孤零零地躺在桌子上, 章以旋将它握在手心,似乎感受到了一丝丝残存的暖意。   她就这么握着笔直到下课, 至于老师讲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孟见琛下课便走,他似乎很忙。   讲道理, 发现章以旋也是中国留学生, 或多或少也该说两句话问候一下的,他显然不懂留学生的“社交礼仪”。   亦或者是,他从来不做无用社交。像他所在的圈子是很封闭的,外人极难进入。   一个有着一面之缘的中国留学生, 根本挑不起孟见琛的眼皮吧。   孟见琛走后, 章以旋又盘算着下一次课。   她苦笑,两人之间可能也就仅有这么一点点交集了吧。   她像是一个逐梦少女,追寻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   后来的课堂与前几次并无太大差别, 孟见琛每次都来得迟走得早, 他照例会坐她身旁的空位,照例不与她说话。   章以旋主动跟他搭过几次话,但孟见琛均是反应寥寥。   上课期间, 她也不好多说什么话, 只好作罢。   她果然是在做梦吧,这样的一个男人,不该是她拥有的。   章以旋是聪明人, 他再美好, 可他不属于她的世界, 那对她而言就是无意义的。   人总得拎得清事实,一而再再而三这样,量她也不敢肖想。   可偏偏,孟见琛主动打破了二人之间僵持着的沉默氛围。   最后一次课结束后,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着急离开,而是从背包里取出一只钱包,以长指从内层里夹出两张门票,推到她面前。   “这是……”章以旋小心翼翼地拿过来一看,是南加州交响团即将举行的新年音乐会门票,还是坐席。   章以旋不可思议地看看门票,又看看孟见琛,一时之间揣摩不通他的意思。   “送你。”孟见琛语气淡淡,面上波澜无惊。   “谢谢。”章以旋如获至宝,他送她两张新年音乐会的门票,是想约她一起去听吗?   而门票上显示的时间,是从晚上九点到十二点。   一起跨年,想想就很浪漫呀。   再说,那么晚了,也不方便回来吧,他们可能还要在外留宿一宿……   “不用谢。”孟见琛将钱包放回去,背起包准备离开。   “等等。”章以旋叫住他,孟见琛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章以旋笑着问了一句。   孟见琛神色微滞,旋即说道:“没有必要。”   章以旋隐隐约约察觉到孟见琛似乎不喜欢太主动的女孩,所以她不敢再多问,而是目送他离开。   孟见琛说“没有必要”,那意思是,他也会去听新年音乐会吗?   他们肯定会再见面的,或许到时候可以正式认识一下。   章以旋原本新年是要回家的,机票都提前订好了。   可是孟见琛送了她这两张门票,她特地退了机票,跟爸妈说今年有事暂时回不去了。   为了这次的音乐会,章以旋精心打扮,去商场花了快半年的生活费置办了一身行头。   章以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重新拾起了信心。   虽说怎么都是比不上他的,但是起码不要让自己显得过于寒酸。   章以旋想,她并不差劲的。   她爸妈是知识分子,她从小就是尖子生,高中就读于国际学校,申上了梦校斯坦福的本科。她爸妈为此还出版了一本亲子教育类的书,大谈特谈育儿经。   章以旋长得不差,她一直以来都努力学习和社交,力图将自己抬升到更高的高度。   她是有野心的,她不想止于现在拥有的东西,她必须要往上走。   而现在,孟见琛也许是她此生最好走的一条捷径了。   就算她真的不能成为他最后的身边人,至少可以做个红颜知己。   有了孟见琛这条人脉,就是打开了通向上流社会的门禁。   跨年夜那天,天空下起了细雪。   这着实很罕见,加州气候干燥,降雨极少,更别提雪了。   气象专家说这与近年来厄尔尼诺现象的出现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今年冬天格外寒冷,竟然连阳光海岸的加州都下起了雪。   可这一切,在章以旋看来,都昭示着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音乐会九点开始,章以旋七点就到了音乐厅的门口。   来听音乐会的多是情侣,或者家庭,毕竟跨年夜该陪最重要的人。   而孟见琛愿意将这一天匀出来给她,想必她对他来说,也不是可有可无的吧?   音乐厅从门可罗雀变得门庭若市,再从门庭若市变得门可罗雀。   章以旋从七点等到了九点,却始终没有看到孟见琛出现。   雪越下越大,今年冬天的冷出人意料,她买衣服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这个,专挑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买――她裸露着后背和双腿,冻到快要失去知觉。   九点钟音乐会开始,检票人员上前询问她是否要入场。   章以旋婉言谢绝:“我朋友还没来。”   检票人员道:“您打个电话联系一下?”   章以旋却语塞,她根本没有孟见琛的电话啊。   等到音乐会散场,她也没等到她心心念念想见的那个人。   其实她连酒店都订好了,可惜她只能落寞离开。   章以旋向她朋友透露过孟见琛约她去听音乐会的事,一票人士纷纷艳羡,说她真是天降桃花运,竟然能约到孟见琛这样的人。   你看,即使还未与他产生瓜葛,光是一场即将到来的约会就足以叫她成为焦点。如果真能成为他的女友,该是何等荣光?   被孟见琛放鸽子这件事成了章以旋心头挥不去的阴影,回去之后她就发了场高烧。   她同学好死不死还来问她,音乐会听得怎样。   章以旋死撑着面子说孟见琛有急事没来成,所以她一个人享受了两人的份。   同学感慨:“果然,传言是真的。”   章以旋问:“什么传言?”   同学道:“我有个在纽约的姐们儿,认识一个富家小姐,据说孟见琛家里是想跟她联姻,两人应该已经开始交往了。”   章以旋宛若晴天霹雳,她犹豫着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同学答:“应该也就最近几天的事儿吧。哎,你也太不赶巧了。跨年夜人家肯定得陪女朋友啊。”   短短两周不见,孟见琛竟然已经有了女朋友。   这换了谁都无法接受。   “那女的是什么人?”章以旋不死心地追问。   “说是广东某房产大亨的女儿,我只知道姓陈。”   同学似乎看出章以旋的失落,便安慰她:“这也没办法嘛,家族安排联姻,他应该也不想的。”   这句话似乎给了章以旋希望,她喃喃道:“是吗?”   “我姐妹儿说,这就是纯粹的商业联姻,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的,听说那富家小姐,平日里专横跋扈,怎么看也不是孟见琛会喜欢的类型。”   “你的意思是,他是被迫的?”章以旋问。   “肯定是这样啦,生在这种人家,婚姻是没法自己做主的。”同学解释道。   这一番话,成功地将章以旋对孟见琛的失望转变为对那位陈家小姐的妒火。   章以旋相信,孟见琛是有着某种难言之隐,才没有赶来音乐会,这一切并非他本愿。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甚至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无。   章以旋整个冬天都是郁郁寡欢,新学期开学后,她再也无缘得见孟见琛。   她硕士毕业后就离开了斯坦福,去华尔街工作,而孟见琛还留在斯坦福攻读博士学位。   据说他已经同陈家小姐结了婚,每天在实验室做实验前都会将那枚婚戒先行褪下,离开实验的时候再重新戴上。   她还听说他们夫妻关系闹得很僵,一年都未必见一次面。   但更多消息,她也无从得知了,她只是从朋友们的闲聊里偶尔听得只言片语。   前尘往事似旧梦,东边不亮西边亮,章以旋没有想到,她再次跟孟见琛产生奇妙的交集,是因为她工作时遇到了他的小叔。   他小叔名叫孟建泽,年长她十岁,在华尔街做金融。   孟建泽十八岁被送到美国,在纽约长岛居住了十多年。   她本以为他是定居美国,没想到他竟是被孟家要求不能回国。   不管怎样,姓孟便是孟家人。   章以旋错过一个孟见琛,她怎能舍得再放弃一个孟建泽呢?   在她的努力下,两人很快坠入爱河。   她也从孟建泽口中知道了许多孟家不为人知的事。   比如孟见琛过世的母亲,比如孟建泽见不得光的身世。   章以旋听得出来,孟建泽不甘心这辈子都被流放在美国。   孟家庞大的财富,谁不想跟着分一杯羹呢?   同是有野心的人,他们能成为最好的拍档。   在一场精心的策划下,孟老爷子终于松口,准孟建泽在他八十大寿时带未婚妻回国。   章以旋辞了华尔街高薪的工作,跟孟建泽一起回国。这一回来,便不走了。   时隔四年多的时间,章以旋再次见到了孟见琛。   只不过这次,他身旁多了个玲珑身段的美人。他的太太比她想象中要年轻得多,也漂亮得多。   漂亮到让章以旋怀疑,孟见琛真的能对这样的美人无动于衷吗?就算她骄横无礼,孟见琛也会原谅她的吧?   两人在外人眼中,就是一对璧人模样。她笑着说话,他便侧耳倾听。   章以旋注意到孟见琛看陈洛如的眼神,始终带着一丝温柔的光,这是她从未窥见的另一面。   不是传闻二人夫妻不和么?章以旋竟找不出一丝破绽。   可章以旋胸中却燃烧着不甘的怒火。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她当初怎会白白在冰天雪地的音乐厅外等上一宿?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她跟孟见琛之间是不是也不会到如今相见不敢相认的地步?   章以旋并不爱孟建泽,见识过风光霁月的孟见琛,被驱逐在外的孟建泽就像孟家最见不得光的一块伤疤一样丑陋,她怎会毫无保留地倾心于他呢?   何况他大她十岁,能给她的东西,是有限的。   再看孟见琛,岁月待他如此温柔,将他雕琢得更加成熟稳重,如兰芝玉树一般熠熠生辉。   这样的男人,才是她真正渴望的。 第52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总裁办公室里的三个人此时此刻各怀鬼胎。   孟见琛是一脸懵逼, 章以旋是心怀叵测,陈洛如是咬牙切齿。   这两人显然是有什么奸情,可是陈洛如又不能当着面去质问章以旋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孟见琛套近乎。   陈洛如愤愤地瞪孟见琛一眼,似乎在埋怨他。   孟见琛只好继续装糊涂, 看向合同,问道:“这合同有什么问题?”   “就是……”陈洛如的眼神往章以旋那边飘。   孟见琛立刻会意,便对章以旋说道:“章小姐, 我这里还有公事要处理。”   言下之意, 他不能接待她了, 要送客。   章以旋见孟见琛不便与她多说,没有多做停留――还是以后单独找机会跟他叙旧吧。   她起身准备离开,孟见琛知这逐客令下得不太合适,便又补充了一句:“欢迎加入京弘。”   章以旋回以一个笑容,道:“以后就是一家人,请多指教。”   在陈洛如冷漠的眼神中,章以旋款款迈出了总裁办公室。   她一离开,陈洛如立刻原形毕露, 她做了她刚刚一直想做却没做的事――伸出脚踩了孟见琛一下。   “怎么了?”孟见琛神色无恙, 反而伸出两只手将她抱了过来,“刚刚开始就不太对劲。”   “你还好意思问我?”陈洛如想用拳头捶他,却被他一把握住了小手。   陈洛如质问道:“你还敢说你不认识她?”   孟见琛抿唇,回答道:“我刚刚突然想起来了。”   陈洛如冷笑:“看来你也是得了选择性失忆症。”   孟见琛没有隐瞒, 把他和章以旋的过往和盘托出。   在他看来, 就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校友, 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他正大光明,问心无愧,直接说出来,省得让陈洛如整天胡思乱想。   孟见琛三两句话解释清楚,没想到陈洛如不光没有消气,火气反而更大了。   “你居然还给她送音乐会的门票?”陈洛如气得直接挣扎着从他腿上下来,双手叉腰,火冒三丈,“你从来都没送过我!”   这话里的意思,妥妥是吃醋无疑了。   孟见琛不知道陈洛如吃哪门子的醋,他虽然没有送过陈洛如音乐会的门票,但是他给她送过无数昂贵的礼物,那些东西随便一样拿出来,恐怕都能包场音乐会了。   女人啊,甭管你对她有多好,但凡让她察觉到你对别人有一丝好意,她就能立马将你的所有的好忘得干干净净。   你给她金山银山,她却非要跟你计较你施舍给旁人的一毛钱,仿佛那一毛钱比金山银山都重要。   “你想要?”孟见琛道,“那我也送你。”   “孟见琛!”陈洛如尖叫,“我要的是这个吗?”   她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孟见琛心想。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明面上绝对不能那么说。   这点自知之明孟见琛还是有的。   于是他又问:“那你要什么?”   陈洛如更生气了:“你就非要每次都问我吗?你不能问问你自己吗?”   女人啊,莫名其妙。   她要什么不去问她,而是问自己。   他要知道,她还会像这样暴跳如雷么?   见孟见琛沉默,陈洛如又委屈又愤怒,她道:“你就不该送她门票!”   “不,”陈洛如又改口,“你就不该坐在她旁边!站着上课能累死你么?”   她越说越来劲,又道:“你就不该跟她选一门课!不该跟她上一个大学!不该――”   “不该跟她生活在地球上。”孟见琛幽幽地补充道。   “哼!你知道就好!”陈洛如勉强表示认同他的这个回答。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孟见琛委婉地道出事实。   “我现在看见她,就胸闷气短,浑身不舒服!”陈洛如说道。   孟见琛微微一哂,道:“你来上班第一天,就弄走我一个秘书。”   这要是再上几天班,他得把京弘解散了。   虽然说孟见琛宠着她,但是也不能毫无原则和底线。   工作的事应当跟私人的事分开来看,总不能因为这种无理的理由,就把章以旋也给弄走吧――他应当也没有这个权利,这是孟老爷子亲自打电话关照的,他不能忤逆他爷爷的意思。   “孟见琛,你不要跟我装糊涂。”陈洛如来了脾气,“如果现在有个喜欢过我的人天天跟我在一家公司共事,你还能这样心平气和么?”   孟见琛:“……”   孟见琛想了想,陈洛如说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章以旋喜欢过他?   呃,那他可太冤枉了,他都不记得她的相貌,可见他对她毫无印象,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你误会了,我从未在意过她。”孟见琛解释道。   “可是我不想让她惦记你。”陈洛如说得很直白。   “她马上就要和我小叔结婚了。”孟见琛觉得她多虑了。   “要结婚还不安分点,可见她不是好人。”陈洛如平日里是会无理取闹,但是她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自然比孟见琛对女人更了解。   像他这样的大直男懂个什么,看见个绿茶都觉得清新自然不做作呢。   “好了,”孟见琛将她拉过来,语重心长道,“你不喜欢她,我就不跟她接触。好不好?”   “不好!”陈洛如拿乔道,狗男人竟然就想这么随随便便哄她,太没有诚意了!   孟见琛跟她讲不通,便垂首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他的手指拂过她耳侧的短发,亲昵道:“吃醋了?”   陈洛如偏过头去,没有回答,但这个态度基本是默认了。   孟见琛微微扬起唇,又道:“这么在意我?”   谁知这句话像是点燃炮仗的火星一样,将陈洛如得罪了个干净。   被戳中了心事,陈洛如立刻跳脚:“孟见琛,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在捍卫我在婚姻存续期内的各项基本权利!”   “嗯。”孟见琛点头,她前两天还不是要跟他离婚么,这会儿就变成了婚姻小卫士。   “你要是跟她不清不楚,我肯定是要同你离婚的!”陈洛如这话说得掷地有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章以旋真是孟见琛挂念已久的白月光前女友呢。 第53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孟见琛不想再跟陈洛如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于是他转移话题问道:“你把这个合同给我, 是什么意思?”   陈洛如想到这狗男人对她如此不上心, 顿时又不想跟他说了――其实她还不是很确定,刚刚她也是情急之下找了个由头钻进他办公室而已。   岭盛在湖南的分公司, 并不是她父母直接管理, 可能是哪个旁系的亲戚。反正大家都姓陈,在岭盛谋个“陈总”的职务轻而易举。   陈洛如怀疑,有人趁着这个机会从京弘这边拿项目, 借机中饱私囊。   想要知道这个工程水深水浅,光凭一份合同是看不出来的。   她得去实地探探情况。   如果真的是她猜想的那样, 那这种行为简直是把陈洛如架在火上烤。   她的存在联结了陈家和孟家的合作, 两家之间的利益往来多多少少也是得看着点儿陈洛如的面子――如果出了什么差错,那陈洛如的处境会非常尴尬。   陈洛如将合同夺了回来, 说道:“没什么意思。”   孟见琛想,她可能只是随便拣个东西吸引他的注意力而已,并没有细想。   他没想到陈洛如竟然如此在意章以旋的存在,那么前些日子莫名其妙的举动似乎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难怪她非要跑到京弘来上班,是来盯梢了。   孟见琛哄了哄陈洛如,她这才趾高气昂地拿着合同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走到门口,还故意将门用力合上, 以示她的愤怒。   孟见琛中午又有应酬, 陈洛如在食堂吃了午饭, 就来他办公室休息。   上床之后, 她想到章以旋, 气不打一处来,打开微信开始跟陈筱吐槽。   【陈洛如:这就是他跟我说的。】   【陈筱:听上去很正常啊。】   【陈洛如:这哪里正常了?要是他对她没点儿想法,会送她音乐会的门票吗?】   【陈筱:他愿意对你坦诚,说明他坦坦荡荡啊。】   【陈筱:他要是心里真有鬼,完全可以选择不告诉你。】   【陈洛如:……我不信。】   【陈筱:你啊,就别想太多了。反正人家马上都要当你们婶婶了,你还怕他们乱来?】   【陈洛如:真不是我多想,我就觉得她不像个好人。】   【陈筱:好人坏人又不是写在脸上的。】   【陈洛如:狗男人还给她开了一年一百二十万的底薪!他肯定是怕她过得不好,想给她送钱!】   【陈筱:……】   【陈筱:那个,你们公司法务部还缺人吗?我不要一百二十万,给我开个零头就可以。】   【陈洛如:你来啊!你帮我盯着她!看看她要搞什么幺蛾子!】   【陈筱:我倒是想,可你们公司也太难进了呜呜呜。】   【陈洛如:总觉得他还瞒着我些别的。】   【陈筱:什么别的?你是说他的过去?】   【陈洛如:不是,我刚刚仔细想了想,发现我对他根本就不了解啊。】   【陈筱:怎么算了解?知道生日、星座、喜欢的颜色和明星吗?】   【陈洛如:我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少钱啊,如果他背着我在外面给别的女人花钱,我上哪知道?】   【陈筱:前一个问题很好解决,我公司有新一期的《财富论》杂志,里面有新鲜出炉的国内500富人榜。】   【陈洛如:嗯?】   【陈筱:帮你查了下,你老公家族排名在前三。】   【陈洛如:我家呢?】   【陈筱:第十七。】   说完,陈筱拍了张照片发了过来。   陈洛如一看,还真这么回事。短短没几年,陈家从前一百跃升至前二十,可见跟京弘的合作对岭盛大有裨益。   国内富人榜的排名,跟学生时代的分数排名很像,学霸和学渣的差距很大。   前三名身家均超过两千亿,可到了第四名,直接砍了快一半。500富人榜的最后一名,身家不到五十亿元。   财富造成的马太效应是如此显著,越有钱的人财富增长越快。   陈家排行在十七,财富总额五六百亿,已经可以称得上在国内傲视群雄了,可惜跟孟家还是没得比。   【陈洛如:这是他家族的排名,又不是他个人。】   【陈筱:银行账户、名下房产、股票基金等等,一般也就存放在这些地方了。】   听陈筱这么一说,陈洛如发现自己真的对家里有多少钱一点儿概念都没有。   前段时间,她看财经新闻。有位互联网大佬娶了个貌美如花年纪能当他女儿的娇妻,大佬说他只负责管理公司,家庭理财则是交给了他的太太。   媒体面前,完全是一副恩爱模样。   甭管人家说的是真是假,起码人家太太是管着点钱的。   而陈洛如,除了花钱,从来没有管过家里的钱――按理说,结婚以后他俩的财产都是共同财产。   虽然婚前他们也是有协议的,但是她不信婚后这段时间,孟见琛一毛钱收入都没有。   她知道,光是孟家的家族基金,每年分给孟见琛的钱就超过十个亿,还不算其他收益。   有时候男人挣得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   他可以用这些钱养着你,也能出去养别人。   最好是他挣的钱只够你一人花,可惜陈洛如使出天大的本领,也花不完那么多钱。   她平时买买东西花的钱在孟见琛这里都是小数目,小到他从来都懒得过问。   陈洛如不禁冒出疑问,孟见琛把这些钱都拿去干嘛了?总不会存银行吧?   她不是惦记着她老公的金库,而是在想,要是孟见琛敢在别的女人身上花钱,他就完蛋了!   比如说,给别的女人送音乐会门票,这种就该直接判死刑!   陈洛如睡不着了,孟见琛的金库在她看来就是一个隐形的核丨弹。   她要是调查不清楚他那些钱的去向,她今晚肯定要失眠。   想到这里,陈洛如从床上爬了起来。   趁孟见琛不在办公室,赶紧想办法查查他的底细。   陈洛如的目光落到了孟见琛办公桌的那台电脑上,他平时有事没事就看电脑,里面肯定能查出点东西来。   于是陈洛如去开他的电脑,果然设置了密码。   她自然是猜不出的,于是她直接发了个消息给孟见琛,问他电脑密码是多少,她想下载个东西,需要vn翻墙。   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试探一下他是不是在电脑里存了什么不能给她看的东西。   孟见琛三分钟后发了一串密钥过来,坦荡到让陈洛如怀疑这电脑是不是分体式的。   据说现在有厂商研发出分体式电子设备,不同密码输入进去,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受到无数已婚男士的追捧。   陈洛如输入密钥,成功进入电脑。   他的电脑用的是英文系统,想必还保留着在美国的习惯。桌面上除了一个新建文件夹,别的什么都没有。   文件夹打开后,全是公司相关的文件,陈洛如对这个不感兴趣。   于是她点开unchad列表,看到密密麻麻的应用程序。果不其然,她发现了几款跟理财有关的程序。   陈洛如点开某家证券的应用程序,孟见琛的密钥是自动保存的,所以陈洛如轻而易举地就登录了进去。   陈洛如从来都没接触过股票这种东西,这面板看得她头晕目眩。   各种奇奇怪怪的数据跳动来跳动去,红红绿绿的阳线和阴线,一上一下,穿梭前行,好似医院的心电图。   陈洛如摸不着头绪,于是只能拍个照请教陈筱。   【陈筱:点这里看看他的持仓。】   陈筱用一个红圈标注了出来。   陈洛如点开一瞧,一长排的列表,红多绿少,看样子行情还不错。   孟见琛持仓最多的是京弘控股,剩下那些花花绿绿的公司,应当是他自己私下的一些投资。   她扫了一眼,涉及的领域大多聚集在高科技行业。   陈洛如对着这一长串列表陷入沉思,原来孟见琛把钱拿去炒股了。   中国股市都熊成啥样了,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她平时花钱买点东西,好歹算是实体投资,还能落个包包啥的。他这要是亏了,连个空气都没有。   陈洛如点开孟见琛在京弘控股的持仓。   他的股票余量高达五十多万,依照京弘目前每股四百左右的价格来看,光这些股票市值就有近两亿。   这是他以个人名义持的股票,仅占京弘总股本的万分之一二。   陈洛如想退出去再瞧瞧别的,不知怎地,点到了一个奇怪的按钮。   她没想太多,一通操作后点了个确认,没想到系统提示她成功卖出10手,获利387690元。   呃……陈洛如眨眨眼,她把孟见琛的股票给卖了?   10手是多少来着,她查了查,也就1000股,孟见琛应该不会发现的吧?少了1000股而已,从面板上来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差别来啊。   再说这钱还在他账户里,她又没有偷走,应该不碍事吧。   可她想了想,万一孟见琛发现她偷偷动了他的股票账户,那好像是有点儿麻烦。   所以陈洛如又买进了10手,成交总价383210元。短短几分钟,她就帮他赚了4480元,她还真是个理财小能手。   陈洛如退出股票软件,又四下寻摸着看了看,没找到什么更有用的东西。   孟见琛名下资产太过庞大,就她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调查法,简直是盲人摸象不见泰山。   再一看电脑上的时间,已经一点一刻了。   陈洛如关了孟见琛的电脑,蹑手蹑脚出了办公室去隔壁上班。   大概是一点半的时候,孟见琛在回公司的路上,突然接到公司证券事务代表的电话。   证券代表说他的股票账户先卖出后买进10手京弘控股的股票,构成短线交易,违反了相关规定。   孟见琛:“我没有操作过。”   证券代表:“那您有没有将您的股票账户交给你的家人或者朋友打理?”   孟见琛立马就想到了陈洛如。   刚刚她突然发消息来问他的电脑密码,他没多想就给了,谁知道她竟然会跑去看他的股票账户。   其实陈洛如随便看也没事,其他公司股票随便买卖也没事,可偏偏京弘控股的股票是不能动的。   因为孟见琛是公司董事兼高级管理人员,在法定期内不能买卖京弘控股的股票,否则会涉嫌内幕交易。   孟见琛一个电话拨了过去,“你刚刚是不是动我股票账户了?”   “没有啊。”陈洛如装傻。   “京弘的股票不能买卖,”孟见琛说道,“你想上公告吗?”   “什么公告?”   “上交所上市公司最新公告。”   陈洛如问:“那是什么?”   孟见琛揉了揉太阳穴,道:“你今晚就知道了。”   “呃,我就是不小心按了一下。”陈洛如小声辩解道,“我还帮你赚了四千多块钱呢。”   孟见琛发出一声闷笑,“这钱得充公。”   果然,下午五点半,公司上上下下都在讨论这件事。   原因就是京弘在上交所发布的一条最新公告,公告全名叫《京弘控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关于董事因误操作导致短线交易情况的公告》。   陈洛如打开一看,傻眼了。   以下是公告全文:   “京弘控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公司”)于 20xx 年 7月 21日收到公司董事兼执行总裁孟见琛先生因误操作导致短线交易的说明及致歉函,现将有关情况公告如下:   一、本次误操作情况   孟见琛先生家属于20xx 年 7月 21日下午登录其账户通过集中竞价交易方式减持公司股份(减持计划公告公司已在 20xx年 5月17日披露)1000 股,成交均价为38769元股,成交金额387690元;同时还误操作买入公司股票1000 股,成交均价38321元股,成交金额383210元。   孟见琛先生发现家属上述操作后,当即制止家属继续进行任何操作,并出具了本次违规买入的情况说明及致歉函。   二、本次事项的处理情况   1、根据《证券法》第 47 条规定及《上海证券交易所股票上市规则》的规定,孟见琛先生因误操作买入公司股票的行为构成短线交易。经公司核查,上述交易行为不在公司披露定期报告的敏感期内,不存在因获悉内幕信息而交易公司股票的情况;本次误操作造成的短线交易获得收益448000 元按规定归公司所有。   2、孟见琛先生已深刻认识到了本次短线交易的严重性,对本次短线交易而给公司和市场带来的不良影响,向广大投资者致以诚挚的歉意。孟见琛先生郑重承诺,他将认真教育其家属,确保此类事件不再发生,同时学习相关法律、法规,勤勉尽责,重视并履行自己的职责和义务。”   看完这段文绉绉的公文,陈洛如又听见秘书处的同事纷纷讨论。   “孟总的家属,是谁啊?”   “应该是他老婆吧。”   “啊?孟总老婆,你们谁见过?”   “我见过,长得挺漂亮的。”   “孟总居然放心把股票账户给自己老婆,我听说他老婆好像不管事啊。”   “话说孟总怎么教育老婆的啊,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嗨,谁知道呢。这下整个证券业估计都知道这件事了,啧啧。”   陈洛如:“……”   所以现在大家都知道孟见琛有个会误操作他股票账户的老婆了?   天哪,可不可以挖个坑把她给埋了?   丢脸丢到了证券交易所官网,她还做不做人了? 第54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下班后, 陈洛如闷闷不乐地去地下停下场, 孟见琛的车已经开过来了。   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孟见琛端坐在车后, 正在看前方车载显示屏上的财经新闻。   上车以后, 向来聒噪的陈洛如一言不发, 等着孟见琛数落她。做错了事,确实该接受批评。   那个公告上白纸黑纸写了孟见琛的名字, 她只是被称为“孟见琛先生的家属”而已。   要说丢人,其实是孟见琛更丢人。   可孟见琛并没有跟她说话,陈洛如以为他生气了,于是只能主动开口认错。   “那个……对不起啊。”陈洛如双手抓着包, 手指不安地抠着包包边上的流苏饰物, “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手滑。”   “我当时想着,不小心卖出去买回来就好了, 没想到会这样……”陈洛如在孟见琛面前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   一朝手滑, 铸下大错,一颗高傲的心摔成了稀巴烂。   孟见琛瞥她一眼,道:“你看我股票账户做什么?”   “我……”陈洛如吞吞吐吐道, “我就是好奇,点进去看看。”   哎, 谁知道查个小金库能闯出这么大个纰漏, 陈洛如心塞。   见孟见琛不说话, 陈洛如心底有些发慌。   “老公, 人家知道错了。”陈洛如放下包,主动贴了过去。   孟见琛垂眸便见她一双盈盈翦水秋瞳,好似天上星。   其实吧,这事儿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家属误操作导致短线交易也不是陈洛如独创,每年股市都要发生好多起,大部分股民也就当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中国股市极具社会主义特色,和港股美股都不一样。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陈洛如常年生活在海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孟见琛也没跟她交代过,所以她搞不懂很正常。   你现在从大街上抓一个人来问他短线交易是什么,十个人里面都未必有一个人能知道。   可陈洛如觉得,公告都挂出来了,肯定是闯了大祸才值得上公告。就像学校里面张贴违纪处罚决定一样,得是打架斗殴那种恶劣行为才值得张贴。   实际上,上交所每天的公告有大几百上千条,上市公司屁大点儿事情都要披露上去,她这件事连屁大点儿都算不上――只是听上去有点搞笑而已。   孟见琛勾勾唇角,难得陈洛如那么乖,他都不好意思告诉她说这事儿不用放心上。   趁着陈洛如对他抱有歉疚之意,他终于可以在老婆面前挺起腰板做几天男人了。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孟见琛缓缓说道。   “什么?我要被抓起来了吗?”陈洛如心惊胆战,现在潜逃还来得及吗?   “不是,”孟见琛道,“警察不会抓你的。”   “那你要被抓了吗?”陈洛如又问,毕竟那是他的股票账户,出了事难道要抓他?   陈洛如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要是被抓了,我们是不是就得离婚了?”   孟见琛:“……”   孟见琛:“你想得美。”   事到如今,竟然还满脑子想着离婚,真是欠教育。   到家之后,陈洛如吃了晚饭洗了澡,躺在床上跟陈筱聊天。   【陈洛如:今天丢人丢大发了。】   【陈筱:……不用你说,我都知道了。我们公司都在讨论,你已经出名了。】   陈筱在证券公司上班,京弘是明星企业,京弘太子爷孟见琛更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今天莫名其妙出了个乌龙事件,大家都在讨论孟见琛的家属是谁――肯定不是他爸孟祥东,那八成就是他那个从来没露过面的老婆了。   【陈洛如:人怕出名猪怕壮。】   【陈筱:?】   【陈筱: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吧?】   【陈洛如:怎么办啊,我老公好像很生气。】   【陈筱:呃,不至于吧。】   在陈筱看来,这事儿犯不着,批评教育一下得了。   孟见琛对陈洛如那么包容,怎么会揪着这么点儿小事不放呢?   正聊着天,孟见琛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拿一块毛巾擦着半湿的头发,陈洛如赶忙把手机收了起来,摆出一副温顺的模样,娇滴滴地叫了一句“老公”。   孟见琛“嗯”了一声,在床边坐了下来。   陈洛如巴巴地凑过去,伸手接过他的毛巾,替他擦头发。   她默默叹了口气,发觉自己在家中越来越没有地位。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怪她手贱,哎!   “看到今晚的公告了么?”孟见琛冷不丁问了句。   “看到了。”陈洛如诺诺地答,全公司都看见了,她怎么可能没看见。   “确实该好好教育教育你。”孟见琛掀了下眼皮,看向陈洛如。   虽然这事没什么,但是孟见琛还是得给董事会一个交代。   这么一搞,也不知道明天早上股市开盘,股价会不会出现什么小波动――市值波动个几百亿,都很正常,因为京弘的市值基数太大了。   陈洛如揉着毛巾的手渐渐慢了下来,她抬起一双桃花眼,纤长的睫毛轻颤,水色的唇瓣微张,小声问道:“……怎么教育啊?”   孟见琛见她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心软了软。   他的手抚过她的脸庞,手指轻蹭她的唇,说道:“你觉得呢?”   室内的氛围突然暧丨昧,陈洛如知道自己大概又要奉献一下美色了,他好像特别吃这套。   于是她张开唇,用舌尖舔了下他的指尖。孟见琛指尖一暖,随后湿润的触感传来。   显然孟见琛很受用,但是他却觉得还不够。   陈洛如在这件事上把他拿捏得死死,真以为什么事情都能用简简单单“睡一觉”解决吗?   她倒是挺会享受。   孟见琛问:“你准备好了吗?”   陈洛如羞怯点头。   孟见琛道:“那好。”   在陈洛如期待和忐忑的目光下,孟见琛拉开床头柜,拿出了两本书。   一本叫《公司法》,一本叫《证券法》。   孟见琛:“这是你新的睡前读物。”   陈洛如:“……”   狗男人!谁特么睡觉前要看这个!   孟见琛把《证券法》往她手里一塞,道:“今晚就看这个,我跟你一起看。”   他果真践行了自己的承诺――“认真教育其家属,确保此类事件不再发生,同时学习相关法律、法规,勤勉尽责,重视并履行自己的职责和义务。”   陈洛如欲哭无泪,可也只能硬着头皮看了。   谁让她今天做了蠢事呢?   孟见琛拿过两个枕头垫在床头,一手拥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搭在书上。   好一副夫妻恩爱的画面啊,简直跟宝玉黛玉共读《西厢》有的一拼呢。   可惜把《西厢记》换成《证券法》,真是太煞风景。   孟见琛翻到第四十七条,说道:“这就是今天违反的那条法令。”   陈洛如仔细看了一遍,终于明白为什么孟见琛的股票不能乱动了。   谁让他是公司高层呢,跟普通散户简直是天差地别。   孟见琛倒是有耐心,一条一条跟她讲,仿佛他是她的同学或者学长。   陈洛如比孟见琛小了六岁,也从未有过共同学习的经历,这样的行为举止仿佛一下子将两人之间的代沟抹平了。   陈洛如看了快一个小时,竟然也跟着学了不少新知识。   果然,活到老学到老,才能避免犯傻啊。   趁着陈洛如看书的功夫,孟见琛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照片是《证券法》,陈洛如并没有露脸,但是可以看到有一只柔嫩的属于女人的白皙小手搭在书的边缘,另一只小手握了一只笔,在上面圈圈画画。   孟见琛万年不发朋友圈,这次居然发了一张照片,还配了一句话――连夜教育家属。   有心人还能看出,这张照片拍摄的背景,是在床上。   因为露出了被子的一角。   这条朋友圈炸出无数回复,大家都在哈哈哈哈哈哈。   更有甚者,将这条朋友圈截了图,发到了网上。   【刚刚京弘总裁孟见琛发朋友圈,说连夜在教育老婆,为什么我闻到了满满的狗粮味……】   【卧槽,好甜是怎么肥四?】   【床上看《证券法》,是不是想笑死我?】   【看来真的有好好教育家属,哈哈哈哈哈哈。】   【话说他老婆是谁啊?呜呜呜我好羡慕她啊,她老公竟然是孟见琛。】   【感觉他这样的人应该挺宠老婆的吧,从来没听说过绯闻哎。】   【柠檬精附体,她老婆上辈子是拯救银河系了么?】   ……   一时之间,网络上热闹非凡。   以至于第二天早晨股市一开盘,京弘的股价就蹭蹭蹭往上涨,大有涨停的趋势。 第55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股价的影响因素有很多, 在市场上, 与其说股价反映的是企业的真实价值,倒不如说反映的是市场对企业价值的期望更合适。   有时候毫无根据的传闻,却能影响某些公司股价的走向。   比如某年日本大地震引发海啸, 海水倒灌福岛核电站, 致使核泄漏。   这件事使得股市上与核电有关的概念股纷纷大跌, 却让生产食盐的企业股价高歌猛进。   不知道哪来的传言说海水被核辐射污染, 食盐产量即将断崖式滑坡,民众纷纷被鼓动去超市里抢购食盐, 据说有人一次性买了几十年的量。   所以生产食盐的企业乘着谣言的东风,股价飙升――可事实却是, 我国食盐大部分来自于陆上的盐矿。   然而, 如果每个股民都是理性人,那么京弘的股价今天也不至于波动如此之大。   万年不露面的孟见琛发了条朋友圈“秀恩爱”,在股民看来是在释放利好信息――京弘总裁家庭和睦, 而家庭和睦则对事业大有裨益。   前段时间某已婚商业大佬在国外跟某女学生发生一夜情, 事后还被女学生报警给抓了起来。   这件事导致其公司股价大跌, 大佬个人财富短短一年时间缩水了一半, 差不多付出了三百亿的代价, 被业内人士笑称“史上最贵一炮”。   真要细究起来,发生一夜情和公司业务之间并没有直接关系, 可股民觉得公司实控人人品堪忧, 继而看空公司未来的发展。   当初孟祥东让孟见琛二十四岁的时候就结婚, 除了跟陈家联姻进行战略合作外, 还有另一个考量。   孟见琛要回国,想让公司和外界信服,有一个已婚身份更合适――已婚身份能显得人成熟稳重有责任感,企业家的婚姻状况也是投资者考虑的因素之一。   昨天发生的这起“家属乌龙指”事件,恰恰牵连出了吃瓜群众们最津津乐道的话题――孟见琛的私人生活。   陈洛如平日里在家作天作地作威作福,可孟见琛对外界却将她的信息保护得很好。   只有他所在圈子里的人知道陈洛如是他的妻子,而这些人是不会大嘴巴去外面瞎说的,这是上流社会的基本操守。   只能说,这场恩爱秀得妙。   恰到好处地透露出孟见琛稳定的婚姻状况,还显示出他“认真履行承诺”。   而他的妻子晚上睡觉前还在学习《证券法》,可见她相当温柔懂事――犯了错不要紧,改正的态度好,反而更加分。   今天秘书处的同事们也一直在讨论孟见琛的私人生活。   “哎哟,你们看见昨天孟总发的那条朋友圈了吗?”   “谁没看过啊?都看见了。”   “孟总可真疼他老婆。”   “这种事情羡慕不来,谁让人家会投胎。”   “我听高秘书说啊,孟总老婆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每个月信用卡要刷好几百万,全是孟总给还的。”   “难以想象,这么多钱怎么花出去的?”   “你们不知道么?他老婆回国的时候,带了一飞机的奢侈品,据说关税都补了一千多万。”   “都买什么了?”   “我上次听王助理说,光爱马仕包就将近三百个,还不算别的东西呢。”   “这也太败家了吧?”   “别拿普通人的眼光来衡量孟总啊,这点钱都入不了他的眼。”   “就是啊,人家买个爱马仕估计跟我们上街买个菜差不多。”   陈洛如在内心默默吐槽,其实跟买菜差别还挺大的。   买菜你带个篮子去市场就好了,买爱马仕稀有包包还得登记排队等通知去店里拿包,麻烦极了。   当然,她是不会说的。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省吃俭用买一只MK入门款通勤包的职场小菜鸟,怎么能知道这些东西呢?   自从上次陈筱分析了她的迷惑行为后,陈洛如一直很注意分寸。   “话说他老婆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我进公司时间不长,都没怎么听说过。”   “他老婆是岭盛置业董事长的女儿,姓陈。”   有人打趣道:“陈小小,跟你一个姓哎。”   陈洛如讪笑:“是啊,好巧。”   “哎,同姓不同命啊。”不知道是谁这么说了句,“我姓马,首富也姓马。”   这时,又有人插了句嘴。   “你们知道么?孟总老婆是陈家的小女儿,但是我听说啊――”   “听说什么?”   那人故意压低了语气,小声说道:“当初跟孟总订婚的是陈家那个大女儿。”   “大女儿?你说的莫不是那个陈漾?”   “就是她啊,不知道怎么结婚的时候新娘就成了她妹妹。”   “那陈总不是有个小孩么?她应该结婚了吧。”   “没结婚啊,听说是未婚妈妈。”   “啊?我上次去广东出差见过她,那小孩年纪也不小了,她竟然没结婚?真是没想到。”   “对啊,听说就是婚前不检点,怀了个野种,这才把婚事给吹了。”   “噫,陈家这也太不厚道了吧,姐姐不行就送妹妹替嫁,孟总竟然答应?”   “不答应能怎么办?联姻嘛,只要是一家的姐妹,不都一样么?”   “那孟总还真是艳福不浅啊,陈家姐妹俩长得都特漂亮……”   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陈洛如在那眼神中看到了些许兴味。   她们大抵是想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这让陈洛如有些生闷气,怎么陈家在外人口中就这么不堪了――事实上这事情确实很不堪,但这么光明正大地听到旁人嚼舌根还是第一次。   “可是我看孟总好爱他老婆啊,天天又是送这个又是送那个的。”   “对啊,随随便便过生日都送七千多万的粉钻,一点都看不出是被迫娶的老婆。”   “哎呀,豪门夫妻嘛,关起门来谁知道什么样。”   “就是,别说豪门了,普通人家里有什么事还得捂着呢,生怕外人看笑话。”   “假的又如何?就算坐在劳斯莱斯里哭,那也是劳斯莱斯啊。”   陈洛如:“……”   其实,她过得好像没有外人想得那么惨啊。   虽然经常性地跟孟见琛闹离婚,但是讲句凭良心的话,孟见琛对她不算差。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钱你随便花,爱情我是给不了的。”   此句话来自陈筱从霸道总裁文里学来的霸道语录。   “哎,总而言之,孟总年轻帅气事业有成,她老婆真好命。”   “如果不是她姐闹出这事,这种好事也轮不到她吧。”   “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说会不会是他们婚前就……?”   “就怎么?”   “勾搭上了呀,所以新娘才从姐姐变妹妹。”   “啊,这么一想,那孟总老婆也太心机了吧?”   “电视剧里不经常这么演么,白莲花妹妹横刀夺爱什么的。”   陈洛如:“……”   等等啊,这个讨论的走向怎么不太对劲啊?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在豆瓣上看到一个帖子。”   “什么帖子啊?”   “那帖子也没指名道姓,就说京城某M姓公子爷跟小姨子乱搞绿了老婆什么的――”   “这听上去不对啊,孟总老婆就是陈家的小女儿啊。”   “我估计也是道听途说来的,所以表述比较混乱。可是仔细想想,M姓,除了孟还有谁?”   陈洛如连忙问:“那帖子在哪?”   “我当时也是随便刷刷看见的,后来再想去翻翻,发现帖子已经没了。”   她们几个又讨论了起来。   “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可能啊。孟总挺喜欢他老婆的,可能结婚前就看上了吧。”   “也可能是婚后培养出感情了。”   陈洛如傻傻问:“你们怎么知道孟总喜欢他老婆?”   “孟总去哪里都戴着婚戒,而且私生活很干净。”这些秘书们也是见多识广,“反正我接触过的那些老总啊,出差都得带上小情人。”   “我给孟总当秘书两年,从来没见过他身边有什么可疑的女人。”   陈洛如道:“他都结婚了,在外面有小情人才不正常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有钱就特别容易变坏,像孟总这样的男人从不乱来,要么是他特别自律,要么他特别在意他老婆。”   “而且啊,他们婚后不是异国分居四年么,四年时间啊,憋都憋死了吧。”   陈洛如冷笑,怎么就憋死了,这不活蹦乱跳的么?   她不是也被迫“守身如玉”四年么?也没见谁出来夸夸她。   这社会对男人和女人的要求还真是不一样,男人不乱来妻子得感恩戴德,女人不乱来那就是她的本分。   “我没觉得孟总有多喜欢他老婆。”陈洛如道。   这件事上,她才是最有发言权的。听这群人给孟见琛吹彩虹屁吹得她脸都尴尬得发酸。   “发生昨天那种事,竟然让老婆学习到夜里十一点,这是人干的事么?”陈洛如想起来还觉得有点委屈呢,白天不能学么,非要夜里学,她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没那么刻苦过。   众人纷纷以怪异的眼光看着陈小小,她们总觉得这个新来的女秘书思维跟常人不太一样。   “等一下,”有人提出了异议,“你怎么知道她学到夜里十一点?”   这不是废话么,因为她就是孟见琛老婆本尊。   然而,陈洛如不能说,她含糊其辞道:“孟总发朋友圈的时间啊,不就是十点多快十一点的时候么?”   “哦,你说得对。”   “还有啊,我也不觉得他老婆好命。”陈洛如继续说道,“十八岁就被家里人逼着嫁给他,没有选择权。”   “他们又没有感情,孟总又是钢铁死直男一个,他除了给钱,别的都不给。这种日子有什么意义?” 第56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越说越来劲, 恨不能拿个扩音器在办公室里宣扬孟见琛的“恶行”。   有同事提醒道:“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陈洛如理直气壮:“我猜的。”   众人:“……”   一众同事只觉得陈小小的脑回路不同寻常, 讲道理一个刚毕业进公司上班的小新人,怎么能在办公室里大声说顶头上司的坏话呢?   嫌饭碗烫手还是嫌把柄太少?但凡有哪个同事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往外面捅出去,她肯定是要被人穿小鞋的。   陈洛如又道:“孟总根本一点儿都不爱他老婆, 他娶她只是为了商业联姻……”   话还没说完, 同事们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刚刚还在小声讨论的几个人纷纷噤声。   因为,她们看到孟见琛正站在门口, 脸上像是结了一层霜。而正在说坏话的陈小小本人,对此事毫无察觉。   孟见琛方才从电梯口下来,本想直接回总裁办公室, 可他突然想看看陈洛如平时上班的时候是什么状态, 于是就往秘书处这边走来。   谁知就撞到陈洛如在办公室激情演讲,演讲主题为《孟见琛之七宗罪》。   秘书们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想着要不要提醒陈小小一下。   可转念一想, 不过是个新来的秘书,交情又不深,提醒个什么啊, 反正孟见琛听都听到了, 吃点亏补补脑挺好。   试想上一个敢在公司大庭广众编排孟总和他老婆的人, 已经被派去索马里开拓市场了, 看来陈小小是想重蹈那位倒霉蛋的覆辙了。   哎, 可怜的陈小小, 刚入职就要接受职场的毒打。   “商业联姻哪有感情可言,就算他老婆是一只丑小鸭,他也得闭着眼娶。”   陈洛如做了盖棺陈词,说罢还点点头,觉得自己讲得太好了,简直想给自己鼓个掌呢。   可这些同事都像傻了一样看她。   居然敢说孟总老婆是丑小鸭,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孟总有多在意他老婆,她们这些当秘书的都看在眼里,人家老婆是妥妥的白天鹅,陈小小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嫉妒孟总老婆可以享受孟总无上的宠爱呢。   大家对孟见琛的老婆一般都是抱着羡慕的态度,而不是嫉妒。   因为她的生活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求的,就像你看成绩比你高一百分的学霸,只能仰望,而看成绩比你高几分的同学,往往是不服和嫉妒。   陈小小的态度,明显是后一种,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心,居然敢和孟总的老婆比。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丑小鸭?”身后冷不丁传来低沉的男声,言语里不知是调侃还是压抑着愤怒。   陈洛如登时头皮一麻,回过身去,然后就跟孟见琛四目相对。   大家虽然都期待着看好戏,但是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   哎呀,看来秘书处又要少一个秘书咯。   孟见琛冷嗤一声,对后面的围观群众说道:“上班时间,开什么茶话会?”   众人顿时作鸟兽散,回到工位开始干活,同时偷偷地用眼睛观察着孟见琛和陈小小。   “你出来。”孟见琛冷声道。   被抓包的陈洛如哪里想跟他出去,她不觉得自己有错,上次匿名给营销号投稿确实是有些颠倒黑白的,可是这次她说的都是大实话。   孟见琛可不就是这样的人么?他敢做还不让别人说他了?   但是,陈洛如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孟见琛身边最没有地位的一个小秘书。   高骞作为首席总秘还天天对孟见琛点头哈腰像只忠臣的家犬一样,更何况是她。   所以陈洛如只得硬着头皮跟他出去。   两人一走,安静下来的秘书处顿时又热闹起来。   “完了完了,以孟总的性子,她估计是要被调岗了。”   如果不是犯了重大错误,那么孟见琛几乎不会直接开除员工。   他最惯常用的手段是调岗,把你调到你不喜欢的岗位去,你自己干几天就主动辞职了。   “说起来,周秘书被调岗,不会也是哪里得罪了孟总吧?”   “不会吧,周秘书都跟孟总两年了,工作也没出现过什么问题,哪里得罪的啊?”   “可除了这个,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周秘书会被突然调岗啊。”   陈洛如被孟见琛带出秘书处后,孟见琛想把她关到总裁办公室好好训诫一番。   这一天天的,没一个时候让人省心。   昨天刚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误,本以为她能消停个几天,今天就被他逮了个正着。   孟见琛以为她来上班是来盯梢,没想到她是来公司传播谣言的。   在办公室里说他坏话说得那么起劲,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   想为离婚做好舆论准备么?做梦吧。   两人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孟见琛把门一推,说道:“进去。”   “我不进。”陈洛如脚底像是生了钉子一般,怎么也不肯进去。   “反了你了?”孟见琛拉着她的胳膊就要往里拽,陈洛如眼疾手快地抱住他门口的一只青花大瓷瓶。   “就不去。”陈洛如才不要去听他N吧N吧像唐僧一样给她上课呢。   说好的高冷总裁,怎么在她面前话那么多?人设还要不要了?   “你松手。”孟见琛见她抱定瓷瓶不放松的模样,不禁皱眉。   “不松手。”陈洛如胳膊勾着那只瓷瓶细窄的瓶颈,大有要跟那瓷瓶同归于尽的架势。   拉拉扯扯间,陈洛如被孟见琛一把给抱进了怀里。   陈洛如恼羞成怒,瞪着两只水波潋滟的桃花眼瞧他――这狗男人真是飘了,天天听着下属的彩虹屁,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别人把他当个宝贝,她才不稀罕呢。   两人僵持间,走廊另一头突然传来一声细小的惊叫。   陈洛如转过头一瞧,那不正是秘书处的马秘书么?   显然,马秘书是被两人拥抱的姿势给惊得呆若木鸡――这、这这两人是什么情况啊?说好的宠爱老婆对婚姻忠贞呢?怎么一扭头就跟新来的女秘书抱到一起去了?   马秘书眼珠子动都不敢动一下,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她联系到陈小小近来奇怪的举动,终于想清楚了一系列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陈小小是孟见琛的地下小情人。   孟见琛在家要陪老婆没有空,于是只能把小情人安插进公司,趁着上班的时间偷香窃玉。   难怪刚刚陈小小那么贬低孟总和他老婆,又说两人没感情又说人家老婆是丑小鸭的,这分明就是小三酸正房的口吻啊。   真是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小秘书水如此之深――先前秘书处的人还说陈小小是傻白甜,这样一看,哪里是傻白甜哦,分明就是一朵深藏不露的黑莲花啊。   这么一来,周秘书被调任的事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周秘书给陈小小穿小鞋,陈小小晚上就给孟见琛告了状,所以第二天一早周秘书就被火速调任。   孟总这是在护着自己的小情人呢。   孟见琛顺着陈洛如的目光看过去,马秘书立刻大叫不妙,顿感工作不保。   亲眼撞见总裁和小情人偷情,这饭碗还保得住么?   马秘书假装在四处看风景,脸上写着“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然后便绕道去了洗手间。   孟见琛现在是骑虎难下。   明明他抱的就是自己亲老婆,还被属下误会成这样,这总裁还怎么当?一点威信都没了。   陈洛如得意洋洋地看着他,顿时觉得这角色扮演的游戏有趣极了。   谁让狗男人非要抱她呢?你看看,抱出事了吧?这下看他怎么收场。   孟见琛无视陈洛如狐狸般狡黠的目光,拖着陈洛如进了办公室。   马秘书从洗手间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确定两人已经不在后,这才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办公室。   “出大事了!”马秘书说道,“陈小小她――”   “她被开除了?”同事道,“这算什么大事啊,意料之中。”   “不是啊,我发现陈小小竟然是孟总的地下情人!”   “什么?”秘书处被这句话搅和得乱作一团,“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啊。”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因为有女人的地方,话都是闭着眼睛乱讲的。   “千真万确啊!”马秘书现在还觉得像做梦一样,“我刚刚看见孟总在走廊里抱她了。”   “你不会是看走眼了吧?”同事们不敢相信。   孟见琛平时很注意跟异性保持距离,别说是抱了,只要是靠近他半米内,他就仿佛像是装了自动报警器一样。   很久以前,孟见琛和老婆分居异国,曾有女秘书仗着几分姿色,想玩办公室勾引那一套――结果连手都没碰到,就被解雇了。   对,解雇,不是调任。   后来的女秘书都很有自知之明,谁也不敢打孟见琛的主意。   “我没看错啊!”马秘书强调,“孟总手还搭着她的腰呢。”   “完了完了,我的三观没了。”   “先是勾搭小姨子,现在又跟女下属不清不楚。孟总居然是这样的人!” 第57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秘书处一众人等长吁短叹孟总绝世好男人的形象从神坛跌落,说一句“身败名裂”也不为过啊。   那厢边, 夫妻关起门来开始清算某人作天作地肆无忌惮的罪行。   要说清算, 孟见琛也不知如何说起。   陈洛如的罪行罄竹难书, 可以追溯到她给营销号匿名投稿的时候。   孟见琛想了想, 不,甚至可以追溯到她把他放鸽子放到摩洛哥那次。   一桩桩一件件, 细细数来, 孟见琛得庆幸自己有一颗强大的心脏,不然早被陈洛如给活活气死。   “你……”孟见琛欲言又止。   “我什么我?”陈洛如倒是神气活现的, 全然忘记昨天她刚刚犯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错。   当然, 陈洛如这么有底气,也是有她的道理的。   原因是,昨天晚上, 教育家属不止有书面教育,还得有实践教育。   狗男人仗着她对他的一丝丝愧疚,竟然让她……   陈洛如不愿去回想了, 因为回忆里都是马赛克。   所以陈洛如从今天早上起床后就开始怀疑人生, 因为她发现这件事情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严重。   如果真的严重到产生什么重大影响, 孟见琛怎么可能还有心思跟她做那种事。   陈洛如觉得自己被孟见琛给欺骗了, 看看那个公告里都写了什么――“深刻认识到了本次短线交易的严重性”、“向广大投资者致以诚挚的歉意”、“郑重承诺”、“重视并履行自己的职责和义务”。   听上去很吓人是不是, 但是换个角度想想, 这跟写检讨有什么区别?   在学校里, 并不是只有打架斗殴需要写检讨, 违反点无伤大雅的校纪校规, 也是需要写检讨的,比如践踏草坪――深刻认识到践踏草坪这种恶劣事件的严重性、向广大师生致以诚挚的歉意、郑重承诺加强自我思想教育、确保此类事件不再发生。   不得不说,这些文绉绉的公文真的可以把芝麻大点的小事说得比天还大。   当陈洛如认清这一点后,便觉得孟见琛这狗男人城府太深,她只不过是无意间“践踏”了一次小草坪,他竟然搞出那么大阵仗来,还趁机占她便宜。   实在太可恶!   “昨晚还没反省够?”孟见琛道。   不光反省了,她幼小的心灵还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摧残”。   “哼。”陈洛如冷哼一声,不想搭理他。   孟见琛最终还是憋回了一腔怒火,决定跟她平心静气谈一谈。   他坐在沙发上,把陈洛如抱了过来。起先她还不肯,在他腿上扭来扭去,孟见琛拍了下她的臀,她这才老实了。   “。”他叫她的乳名。   他一般只有床上才那么叫她,所以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念出来天生就带了点儿桃色的意味。   “到底怎样你才能乖乖的?”孟见琛问道。   什么叫乖乖的?乖乖认命当他的孟太太么?   陈洛如现在是个矛盾体,她自己也说不清。以前她是那么讨厌他,可她的身体比她的心更早地接纳了他。   她竟然还会吃他的醋了,想到他对别的女人好心里就酸溜溜的――即使这件事并没有发生过。   “嗯?”孟见琛以一个语气词加重了询问的意思。   “我又没有说错,”陈洛如说道,“我们本来就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   “这话说出来,你信吗?”孟见琛反问道。   “为什么不信?”陈洛如拧眉。   有时候人是会有自我保护机制的,比如说,当你爱上了一个人,却迟迟得不到对方回应的时候,你会麻痹自己――他没有那么好,你也没那么爱他,这一切只是错觉。   仿佛这样想了,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他们的婚姻开始得太糟糕,以至于陈洛如始终都无法相信在这样荒芜的婚姻坟墓里能开出一朵爱情的小花。   她才二十二岁,年轻人的爱情,像两颗石头一样极易碰撞出火花。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喜欢什么?   可能他长得帅、可能他的手很好看、可能他偶然对你很温柔……其实没什么道理的。   就像孟见琛第一眼见陈洛如那样,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么个鲜活的少女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现在想想,到底那个时候还是年轻,一颗心脏会对一个异性产生朦朦胧胧的好感。   若是放到他现在这个年纪,恐怕没那么容易动心的――这辈子最心动的时刻,已然给了她,可她却毫无察觉。   所以陈洛如在潜意识里,早已对孟见琛举手投降了。   她提离婚也不是真的要离婚,而是变相地在问他――你为什么不能爱我呢?为什么不可以在婚姻里给我更多的安全感?你真的是我可以托付一生的人吗?   “没有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孟见琛道。   这是对陈洛如说的,他希望她可以培养出对他的感情,而他嘛,这份感情早已妥帖地收藏在心底了。   “怎么培养?”陈洛如问。   “我们现在就在培养。”孟见琛答。   “呵呵,”陈洛如冷笑,“在床上也可以培养感情吗?”   别说,真的可以。但陈洛如就是鸭子死了嘴硬,不肯承认。   要说男女间那点事,其实是很奇妙的。   你们得坦诚相见,展示出你在别的异性面前从不会展示的那一面。   经历过亲密无间水乳交融的抵死缠绵,你怎么会还把那个人当做普通异性来相处呢?这是不可能的。   “那你想怎样?”孟见琛又问,“,我比你大六岁,有时候真的不太懂你这个年纪女孩子的想法。”   像他今年二十八岁了,考虑的更多的是稳定的事业和家庭。   年纪到了,自然而然想安稳了――其实孟见琛一直都是很安稳的一个人,他的人生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从出生到现在,他的每一步都在按照既定的轨道在走。   要说有什么人使他人生的轨迹产生了偏差,在目前为止的生命中,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他母亲,一个是陈洛如。   孟见琛的母亲名叫庄瑗,是帝都名门庄家的大家闺秀。   孟见琛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因为他是孟家的长房长孙,所以他从小到大都背负着家人的期望。   万事万物都是有两面性的,在这样的家庭成长,一方面钟鸣鼎食衣食无忧,另一方面则是要接受家庭的塑造,形成一种所谓的“继承人”人格。   野蛮生长是不可取的,所以孟见琛从小就有着最严苛的家教。即使他的家庭父慈母爱,这方面的要求也是不会降低的。   童年里唯一的温暖,大抵就是母亲对他展露的笑颜吧。   只可惜,这样的温暖在他十岁的时候被彻底剥夺了。   孟见琛八岁的时候,庄瑗被查出了乳腺癌。   试想她那样身份的人,此生一直顺风顺水,唯独老天要开玩笑。   两年的治疗,向来温婉动人的庄瑗一头秀发脱落得一干二净,最终还是溘然长辞。   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年仅十岁的孟见琛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总有无可奈何的事。   即使你再有权有势,都是要经历生老病死这一环的――功高盖世如秦始皇,也无法做到长生不老。   母亲的早逝成了他心头抹不去的伤痛,以至于他申请大学的时候,执意要填写生物医药专业。   癌症的治疗是全世界亟需攻克的难题,化学疗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给病人造成的痛苦是显而易见的。   目前应对癌症最好的方法,依然是早发现早治疗――如果病灶已经转移,病情进入晚期,那真是回天乏术了。   孟见琛最想要的,不是治愈癌症的药物,而是预防癌症的试剂。   以前人们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可随着医学和科技的发展,这件事情已经逐渐成为现实。   比如近几年来非常流行的宫颈癌疫苗,研究该疫苗的公司在造福人类的同时,创造了上百亿的利润。   这是件一举两得的事。   孟见琛虽然没了母亲,却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不知道是幸事还是祸事。   另一个意外毫无疑问就是陈洛如了。   孟见琛曾经仔细思考过,为何陈洛如能吸引他。   大概是同样规规矩矩的人生,她过得与他不太一样吧。   她虽然从小接受名媛教育,可骨子里还是保留有一种纯真活泼的天性。   她跟她姐姐不同,她那个狂野生长的姐姐毫无规矩可言,她是极力让自己表现得很规矩,却总在细节的地方透露出独属于她的天真。   比如说,睡觉时候滚来滚去的睡姿,走路时候偶尔一蹦一跳的脚步,脸上时而浮现的一抹娇俏神色。   这些她极力试图掩盖的东西,恰恰是她最动人的地方。   所以陈洛如跟他闹,他从来不恼。   他在陈洛如身上寄托了他的补偿心理――因为他的童年并不全是快乐,所以他希望看到她永远无忧无虑的。   她爱闹,正说明她不谙世事,不识人间疾苦即是最大的幸运。   她若懂事,他反而会生出一丝心疼来,因为一个人如果要学会懂事,付出的代价太大太大了,他不希望她经历那些。 第58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孟见琛的问题在陈洛如听来是一种相当偷懒的行为――不知道她怎么想,所以不愿意花时间去想, 只希望她能直截了当地告诉她。   这种行为, 放在学生时代, 跟偷看参考答案的性质一模一样。   而对孟见琛来说, 不是他想偷懒,而是陈洛如这道题太难了。   他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她一天天的究竟想干嘛, 她上辈子大概是道数学题吧。   “我对你哪里不好吗?”孟见琛问。   陈洛如自上而下看着他的眼睛, 他微微上抬的眼睛藏起了内双的褶皱,眼型显得凌厉, 可偏偏眼神却又是柔和的。   “也不是……”陈洛如矫情道, “你不觉得我们少了什么吗?”   少掉了其他正常情侣该走的流程,人家是经过爱情长跑最终抵达婚姻的终点线,他俩是一上场就站在了终点线上。   没有经历过求而不得的坎坷追爱, 轻而易举地结为夫妻。   这种婚姻就像是建立在半空中的高楼危塔一样,没有地基,徒有虚表。兴许哪天, 楼就塌了。   孟见琛瞥见陈洛如嫩葱般的小手, 她腕上带了一条四叶草手链, 别的毫无修饰――好像是少了一枚戒指啊。   他平日里鲜少摘下婚戒, 而陈洛如是压根就没戴过。   虽然他怀疑她把他俩的婚戒丢到了犄角旮旯的角落里去了, 但是他却生气不起来。   正常女孩子一辈子就结那么一次婚, 而她的婚礼太过仓促, 确实是委屈她了。   “嗯, ”孟见琛点点头, “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了?”陈洛如惊讶他竟那么快就想明白了。   “我会安排的。”孟见琛将她从腿上抱了下来,继续说道,“现在跟我回办公室。”   陈洛如眨眨眼睛,上下眼睫毛微微一颤,问道:“回去干什么?”   孟见琛整了整袖扣,又伸手摘掉她的眼镜,义正辞严道:“去澄清事实。”   就秘书处那帮人的嘴,跟老奶奶的棉裤腰似的,甭管他下多死的命令,不到一天功夫肯定整个公司都传遍了谣言――什么总裁跟女下属搞地下情,她披着马甲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陈洛如皱眉:“我不!”   孟见琛慢条斯理道:“你又怎么了?”   陈洛如振振有词:“我还没玩够呢!”   孟见琛冷笑,敢情她就是喜欢看他在别人面前出洋相是吧?   孟见琛不由分说地就拽着陈洛如走出了总裁办公室,两人这么手挽手进到秘书处的时候,一个屋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趁着老婆不在,已经肆无忌惮了么?   这么想想,孟总老婆还真的挺惨。头上绿油油,估计能跑马。   凭实力表演“我绿我自己”的陈洛如愤愤地看了孟见琛一眼,孟见琛却道:“回你的位置上班去。”   这就摆起谱来了,真把他当她上司了。   陈洛如道:“我不干了。”   天天盖章盖得手腕都痛了,那些人还嫌她盖章盖得慢,一直催催催的。   这工作做着着实没什么意思。   孟见琛道:“辞职也好。”   回家待着好好当她的孟太太比什么都强,她在公司里简直就像一颗隐形炸丨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他惹点事情出来。   她才刚来三天,就已铸就“丰功伟业”,再待几天,估计京弘大厦的屋顶都要被她给掀了。   秘书们纷纷交换了一个眼神,搞不懂现在是哪一出。   剧情有些太复杂,脑子跟不上了。   正巧这会儿高骞从外面回来,见孟见琛拉着陈洛如的手站在秘书处。   孟见琛冷着一张脸,陈洛如脸上是大写的不服――这是高骞最熟悉的画面,前几天搞得怪怪的,连他都不太习惯呢。   “孟总,”高骞冲孟见琛点了下头,然后又对上陈洛如,他没有犹豫,叫了一声“太太”。   陈洛如自然懒得搭理高骞,她以鼻息轻哼一声,权当表示她已经听见了。   而高骞这句声音不大不小的“太太”,犹如平地一声雷,把秘书处炸开了花。   一堆人想了好半天,也没明白这个新来的小同事为什么从职场小菜鸟变成总裁小情人又晋升成总裁夫人。   可仔细一联想,陈小小姓“陈”啊。   孟总的夫人可不就是姓陈么。   敢情这是总裁夫人微服私访深入群众了,一群人从头皮到脚尖都发麻了――她们前几天应该没有得罪总裁夫人吧?   完了完了,刚刚茶话会的时候还当面说人家坏话来着,难道要落得跟周秘书一样的下场么?   陈洛如显然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她说要辞职,孟见琛竟然真的让她卷铺盖走人。   她对孟见琛生有反骨,他让她往东,她就偏偏要往西。   所以陈洛如说道:“我偏不。”   高骞是孟见琛的喉舌,他立刻心领神会,对陈洛如说道:“太太,您想做什么都可以。”   陈洛如道:“我觉得在这上班挺好的。”   孟见琛无奈看她,说道:“随便你。”   陈洛如大摇大摆回到自己的工位,眼神往四周一扫,大眼瞪小眼看戏的秘书们顿时都缩回脑袋。   孟见琛叮嘱高骞两句,这才回了总裁办公室。   总裁夫人在秘书处微服私访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到一个小时,整栋京弘大厦都传遍了。   陈洛如对于被迫脱下马甲的事很苦恼,因为昨天她刚刚闹出一个“乌龙指”事件,现在大家都知道干这事的人就是她。   就连来找她盖章的员工,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她总觉得孟见琛这狗男人是故意想让她丢人。   然而,那些员工哪里敢那么想,对于孟见琛这位从来没露过面、只在传闻里听说过的太太,大家好奇心和敬畏心一样旺盛。   陈洛如拿了公章,员工就很识相地接过去,说道:“我来盖章就行了,您歇着,别累着。”   陈洛如也没跟他争,她索性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监督他盖章。   员工将章盖完之后,仔细地收好印泥和公章,交还给陈洛如,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您辛苦了。”   陈洛如:“……”   其实她全程什么事儿都没干,果然身份不同了,待遇也水涨船高。   五十八层总裁办向来是全公司最威严的地方,大家都是能少来就尽量少来,今日却一反常态。   好多员工纷纷闻风而来,不为别的,就为一睹总裁夫人真容。搞得秘书处熙熙攘攘一片,盖个章都要排长队。   平日里总是嫌陈洛如盖章慢的人事部的员工,却像只兔子一样躲了起来,生怕陈洛如认出他来。   陈洛如想,今天着实该打扮漂亮点过来的。   然而她不知道,略施粉黛的她摘了眼镜之后,容貌清丽可人,简直就是男人心目中的初恋女神脸。   若是打扮得太过贵气,反倒会生出些距离感。她这样,刚刚好。   经历了这么一遭,秘书处的人说话做事都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以前她们直呼“陈小小”的名字,现在都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从同事变成老板娘,这身份转换跳跃太大了。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陈洛如准备回家好好过个周末。   秘书们不敢跟她说话,她也觉得无所谓,反正来上班的初衷也不是为了交什么朋友,她只是想盯着孟见琛而已。   陈洛如收拾了东西,第一个走出秘书处。   不想却在走廊里见到一张熟脸――周秘书竟然回来了。   周秘书这趟是来搬运她没带走的一些东西,被调岗之后她一直郁郁寡欢愤懑不平,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孟见琛会突然下这种命令。   周秘书胸中郁着一团火没处发泄,刚巧陈洛如跟她擦身而过,有意无意地碰到了她的肩膀。   现下刚好有个现成的出气包,不用白不用。   周秘书叫住她:“陈小小。”   陈洛如停下脚步,偏过头问道:“你有什么事?”   周秘书趾高气昂道:“你见了同事连声招呼都不打么?”   在周秘书心里,她跟陈小小可算不上同事,虽然她已经被调岗,但是论级别还是比陈小小高出不少的,说她算陈小小半个领导也不为过。   “没注意。”陈洛如不想跟她纠缠。   这句轻飘飘的“没注意”叫周秘书生出一股无名之火,她这才调岗几天,连秘书处一个最没品阶的小秘书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混职场的都是人精,她今日若被陈小小看扁,那她以后在公司还怎么混?   周秘书拎起她心爱的爱马仕包包,检查了一下包身有没有被陈洛如那只包包搭扣上的铆钉刮花,“你也太不懂规矩了。”   陈洛如在心底冷笑,她还用得着别人来教她规矩么。   不过既然正巧遇见了周秘书,不妨看看她还有什么小算盘没使出来。   之前受了她一次窝囊气,实属迫不得已。   “你刚入职,确实该好好反省一下。”周秘书露出她职业的假笑,说道,“第一,见到上级要主动问好;第二――”   “可你没有跟我问好啊。”陈洛如打断了她的话。   周秘书瞥她一眼,继续说道:“第二,别人说话不能随便插嘴,更不能打断。”   陈洛如点头,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第三――”周秘书的话还没讲完,就又被人打断了。   这次不是陈洛如,而是刚刚出门的马秘书。马秘书见到周秘书,叫了她一声:“周秘书,你怎么回来了?”   周秘书讪笑道:“这不是过来拿下东西么,正巧看到新人不懂事,教她两句。”   “呃……”马秘书看看陈洛如,又看看周秘书,说道,“周秘书,你有所不知,这位是孟总的太太。” 第59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周秘书怔怔地看向陈洛如, 一时之间竟没想通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她才走一两天, 秘书处竟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事情居然都没有人告诉她。   可见离了总部, 就是离开了权力的中心层, 连消息传播都要慢上好几拍。   陈洛如挑挑眉,问道:“第三是什么?”   她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陆陆续续又有人从办公室里出来, 每个人路过, 都要对陈洛如打个招呼,顺便对周秘书报以同情的目光――没记错的话, 周秘书好像前两天还故意给陈洛如穿小鞋。   这下小鞋穿到了老板娘脚上,她被调走实属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其实周秘书的话说得没错,见到上级确实得主动问好。只不过,陈洛如是她的“上级”才对。   在陈洛如的直视下, 周秘书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似颜料盘一样精彩。   难怪先前在下午茶的时候,陈洛如会说出那么奇怪的话来。   现在一想, 养天鹅白鹭和马, 只有像陈家这样的富豪之家才能干出这种的事来。   对比之下, 养点猫猫狗狗,真是不够看。   陈洛如换了个抱臂的姿势看她, 催促道:“到底是什么呀?”   周秘书支支吾吾好半天, 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洛如见她不答, 说道:“虽然我刚入职, 不过我也有三点想对你说呢。”   “第一, 不要仗着资历老就倚老卖老。”陈洛如倒是摆出一副教训人的架势来,“第二,不要试图收买人心搞小圈子。”   “第三,”陈洛如顿了顿,笑道,“我也说不出来了,你自己想想吧。”   更难听的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陈洛如才懒得自降身份与她计较。   说句实话,现在这种情况就好像她平日里出去逛街花钱不眨眼,现在却要为了几块钱跟人家老板掰扯半天似的。   要说周秘书真的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吗?   其实也没有。   但偏偏生活里这种“小恶”会给旁人带来巨大的伤害――试想如果一个毫无背景的职场新人遭受这样的对待,谁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呢?   心脏稍微脆弱一点,搞出抑郁也是有可能的。   仗着资历老在新人面前找点颜面,不知是些什么人非要把这种行为美其名曰为“立规矩”。在陈洛如看来,就是倚老卖老作威作福。   正说话间,孟见琛从总裁办公室里推门出来了。   秘书处门口还真是一场好戏,见陈洛如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一样昂首挺胸,孟见琛就知道她没吃亏。   陈洛如是受不得委屈的,就算暂时吃个瘪,一旦有机会她肯定会“反咬一口”。   虽然他平日里总觉得陈洛如在家作天作地,可要是在外头,他希望她保持这样的性格。孟见琛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本就是小公主,没必要委屈自己――更何况,他是会心疼的。   一众人等见了孟见琛,连忙颔首问好:“孟总好。”   孟见琛径直走过去,陈洛如见他,倒也没再摆着个脸,而是挽住他的胳膊,甜甜道:“老公,下班了。”   孟见琛点头,语气柔和三分:“等会儿一起走。”   接着他又转过头,问周秘书:“你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周秘书这趟过来也不全是为了搬东西,她来之前特地跟孟见琛说有事情想当面跟他谈一谈。   至于是什么事,无非是调岗的事呗。   她本来存着一分猜想,孟见琛只是单纯想调她过去做子公司的部门负责人,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如果是这样,她跟着孟见琛做过几年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跟孟见琛说一说,兴许还能调回来。   可现在,就算孟见琛要把她调回来她也绝对不会回来了,得罪老板娘在办公室里能落到什么好果子吃,还不如去分公司偏居一隅。   周秘书道:“没什么事,可能有些工作还需要交接一下,上次走的匆忙。”   孟见琛道:“那你抓紧时间。”   说罢,他就带着陈洛如乘专属电梯下楼了。   其实,这次的调任,也并非全是看在陈洛如的面上。   当总裁,除了个人综合能力要突出,更要会管理手下的人。   周秘书这些年来被生活磨平了斗志,工作上不功不过,没有以前那样拼命。   虽说孟见琛不至于要求员工为了工作奉献一切,但是周秘书的所作所为确实给秘书处带来一种不太好的风气。   借着给周秘书调岗的机会,孟见琛也是想敲打一下京弘上上下下的员工――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颐享天年是白日做梦。   其他几个秘书纷纷围过来,当初用奶茶培养下来的“塑料同事情”,可能也就在这时候还有那么一点用了。   “哎呀,周秘书,你回来啦。”   “你别太在意孟总说的话,他一直都这样。”   “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你看开点啦。”   周秘书勾勾嘴角,说道:“有什么看不开的。”   去分公司当部门负责人,工资没变,但与之对应的是异常繁忙的日程和纷乱的工作,还得担责任,可谓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当然没有在总部当总秘来得舒服。   她没问为什么陈洛如会在这里,她又不笨,猜猜大概也知道了。   她先前虽然没有见过陈洛如,可是从别处听说过一些。孟总相当疼宠他的这位太太,而他太太又是少不更事的性子,平日里骄纵惯了,想做什么做什么。   只能说,是她倒霉,偏偏遇上这么个主子。   *   上车之后,陈洛如翘着腿坐在车窗边看风景。   她突然发现,这并不是回家的路。   “你要带我去哪?”陈洛如转过头来问道。   “今天周五,带你去看音乐剧。”孟见琛道。   音乐剧?   陈洛如睁大眼睛,这、这这算是约会吗?   昨天她抱怨孟见琛给人家送音乐会门票,今天他就带她去看音乐剧,这狗男人还挺上道的?   想到这里,陈洛如唇角向上弯起。   她故作拿乔道:“你又没提前问我,怎么知道我愿意跟你去看?”   孟见琛答:“你不愿意去,现在可以下车。”   陈洛如:“……”   靠!狗东西!她决定收回刚刚所思所想,他根本一点都不上道!   陈洛如哼哼唧唧,“那也要看你请我看什么了,要是不好看,我可不去。”   孟见琛的手指在车载屏幕上划了两下,音乐剧的信息弹了出来。   陈洛如凑过去一瞧,居然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演出地点是国家大剧院。   “你不是爱看莎士比亚么?”孟见琛将音乐剧的剧照点开。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陈洛如对此有话要说。   “孟见琛,你请我去看莎士比亚悲剧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俩最后要悲剧吗?   孟见琛:“……”   他哪里想过那么多,纯粹就是恰好有人送票而已。   “不是挺浪漫一爱情故事么?”孟见琛道。   “浪漫是浪漫,可两人最后都死了啊。”陈洛如揪着这点不放。   孟见琛思考片刻,犹疑道:“那就不去看了,回家。”   陈洛如:“……”   陈洛如:“你就不会说,我俩才不会像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样悲剧吗?多动动脑子会死么你?” 第60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傲娇惯了, 即使孟见琛发出邀约的那一刻, 她心中乐开了花,面上也要假装挑挑他的刺, 否则总显得她很容易讨好似的。   其实确实挺容易的, 所以她得掩饰一下, 不然有点太廉价。   最终, 两人还是来到了国家大剧院。   国家大剧院由法国建筑师保罗・安德鲁主持设计,是一个半椭球形建筑。周围一圈水域倒映着国家大剧院的影子,实体与倒影合起来,便是一个完美的椭球形。   陈洛如对这个建筑的兴趣显然超过了对音乐剧的兴趣, 像这种国际著名建筑设计师的知名作品, 就是建筑设计系学生心中的圣地。   来这种地方,不打一个卡说不过去。   “帮我拍个照。”陈洛如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孟见琛, 然后找了个人流量小的地方, 摆出一个经典的打卡造型――剪刀手。   孟见琛接过她的手机,“咔咔”拍了两张,说:“好了。”   陈洛如蹦蹦跳跳跑过来, 打开手机相册一看,脸都黑了。   她的身高明明有一米六五,为什么孟见琛给她拍出了一米五效果?简直死亡角度。   她那么漂亮的腿,让他拍得又粗又短,陈洛如差点怀疑自己是侏儒。   这也就罢了, 照片没有任何构图技巧, 就一个大活人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往正中间一杵。现在天色半晚, 光线较弱,曝光也不足,整个画面灰蒙蒙的一团。   更可恶的是,他拍的两张照片里她的表情太狰狞了――有一张半闭着眼睛,还有一张直接翻了个白眼。   “你这拍的是什么鬼东西?”陈洛如怒叱。   “你干嘛自称鬼东西?”孟见琛道。   “孟见琛,”陈洛如瞪他一眼,“你竟然是这种人!”   “这照片不挺好么?”孟见琛凑过来,指着照片说道,“你看你笑得多开心。”   陈洛如:“……”   不要跟直男讲道理,他会把你的审美拉低到跟他同一水平线上,然后理直气壮地反驳你。   陈洛如顺手就把这两张照片给删了,简直辣眼睛!   如果把这种黑照发到朋友圈,还不如杀了她。   陈洛如点开自己的朋友圈,找到很久以前跟朋友在英国玩的时候,朋友帮她拍的照片。   “你看看这个,”陈洛如指着一张照片对孟见琛说道,“同样的角度,你就照着给我拍一个。”   这张照片是她在悉尼歌剧院前拍的。   傍晚时分,流霞火一般燃烧,她穿藕荷色的连衣裙,脸上映着一抹红光,笑得分外甜美动人。   尤其是一双匀称的长腿,又细又直,引人注目。   孟见琛问:“这谁给你拍的?”   陈洛如道:“朋友啊。”   孟见琛没想太多,随口又问了句:“男的女的?”   陈洛如也没想太多,顺口说道:“男的啊。”   孟见琛:“……”   好,很好,非常好。   她竟然背着他跟男性朋友去澳大利亚旅游?   而且还对那个人笑得这么甜,很开心是么?   虽然他确信陈洛如没有跟旁人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关系,但是这样会拍照的男性朋友像是一根不大不小的刺一样扎进他心窝里。   孟见琛的醋坛子翻了一地,半晌也没吱个声。   陈洛如催促道:“快点呀。”   孟见琛一言不发地半蹲下身子,给她拍照。   他个子高,正常角度给她拍照肯定会嫌矮,蹲下来之后照片效果会好很多。   孟见琛在心底暗暗较劲,琢磨着怎么拍照才能拍出惊艳的效果来。   可惜摄影是个技术活,即使你模仿人家的角度和构图,出来的效果也是千差万别的。   这么一拍,就拍了快二十分钟。   陈洛如望着手机里那一堆照片,心塞到无以复加。   挑挑拣拣,勉强找出一张能用的,还得P个图修饰一下才好意思发到朋友圈。   陈洛如专心致志地给自己P图,那边孟见琛早已按捺不住开始盘问她了:“你什么时候去澳洲玩的?”   “唔……”陈洛如思忖道,“前年冬天?”   澳洲在南半球,英国在北半球。所以英国隆冬的时候,澳洲正值盛夏。   “你一个人去的?”孟见琛又问。   “当然不是,我跟朋友一起去的啊。”陈洛如沉浸在P图的快乐中。   她本身长得就好看,所以P图主要是调整照片的色调,孟见琛对光线的把握实在太差劲了。   “什么朋友啊?”孟见琛不依不饶地问。   陈洛如抬起头,凝眉看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都没见过你的朋友,”孟见琛道,“有机会请到北京来见一见。”   “没必要吧。”陈洛如并不想让孟见琛见她的朋友,个个都是名媛美人,也不知他是何居心。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孟见琛说得诚恳。   陈洛如狐疑地瞧他,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怎么突然对她的朋友感兴趣了?   孟见琛不咸不淡道:“正好切磋一下拍照心得。”   陈洛如:“……”   好嘛,这醋吃得,拐了八百个弯。   想到孟见琛在吃醋,陈洛如心底有了些许小得意。   她竟然不知孟见琛也会在这种事情上吃味。   陈洛如是跟一个女性朋友去的澳洲,但是她在澳洲当地有一个男性朋友,是她在香港读书时的同学。   那个男同学充当了当地导游,带着她们在澳洲玩了一圈,这张照片就是他帮陈洛如拍的。   孟见琛越发好奇,陈洛如就越发骄纵。他想知道,她就偏偏不说。   先前她吃章以旋的醋,他还不当回事。怎么轮到她被男性朋友拍张照片,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双标得如此明显。   “音乐剧要开始了,”陈洛如挽上孟见琛的胳膊,“咱们快进去吧。”   两人进了剧院内部,来到前排的VIP坐席入座。   孟见琛冷着个脸,陈洛如则在朋友圈享受亲朋好友们的彩虹屁,得意得像是一只小公鸡。   场内灯光稍稍一暗,幕布缓缓拉开。   孟见琛用手碰了下陈洛如的胳膊,小声提醒道:“开始了。”   陈洛如这才收起手机,准备看剧。   孟见琛以往也会光顾剧院看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他也曾看过。   这些年他工作较忙,便也没空搞什么文艺活动了,毕竟柴米油盐酱醋茶比风花雪月诗酒花来得更重要。   也就陈洛如这样毫无生活压力的富家千金,异常钟爱这种项目。   陈洛如一看什么东西,就很容易自我代入。   全场观众,大概都没有陈洛如这样强的共情能力,大家是在欣赏艺术,只有陈洛如一人哭得眼泪汪汪。   这剧情再熟悉不过了,孟见琛也不知她为何跟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一样,哭成个小泪人。   陈洛如拿出手帕擦擦眼泪,继续看剧。孟见琛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里。   她没有挣扎,而是很乖很安静地窝在他怀里继续看。   朱丽叶痛悼自己逝去的爱人,歌唱一曲。   然后拔出罗密欧的剑刺向胸口,倒在罗密欧身上死去。   陈洛如忍不住了,“哇”地哭了出来,孟见琛胸襟上沾了她的眼泪,湿了一片。   孟见琛无奈地伸手揩去她的眼泪,心想早知道就不带她来看这个了,谁知道她看个这么浮夸的莎士比亚戏剧都能哭成这样。   “哭什么?都是假的。”孟见琛安抚她道。   “你懂什么?”陈洛如抽抽噎噎道,“我这是羡慕她。”   孟见琛:“羡慕?”   陈洛如:“人家有一个愿意为她去死的爱人,我呢?”   孟见琛:“……”   陈洛如:“只有个不解风情的老公。” 第61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扮演朱丽叶的音乐剧演员胸插一把利刃, 仰躺在舞台上。   孟见琛的胸口也插了一把隐形的利刃, 上书“不解风情”四个大字。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陈洛如此时此刻伏在他胸口,两只雾蒙蒙的眼睛里还有一抹朦胧的水色。   看个音乐剧感动到潸然泪下还情有可原, 可是看个音乐剧把自己委屈成这样, 她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孟见琛面上好似凝霜, 虚揽着她的那只手仿佛一只孤单盘旋在海面上的水鸟, 落下也不是,不落下也不是。   陈洛如鼻尖儿微微泛红,她吸吸鼻翼,坐正了身子。   最后一幕剧演完, 演员们手拉着手, 对台下的观众躬身致谢。   暗红色的天鹅绒幕布缓缓合上,现场响起一片雷鸣似的掌声,观众们沉浸在精彩的表演中,意犹未尽。   于是幕布拉开,演员们再次谢幕。   而孟见琛早已兴味阑珊, 他对还在鼓掌的陈洛如说道:“走了。”   陈洛如不情不愿地拿过包起身, “人家还在谢幕呢。”   两人率先走出剧院,天色已晚,一道浅浅的弯月横卧, 四散的繁星如银屑一般洒落琼宇之上。   帝都的夜繁华闪烁,璀璨灯光掩盖微弱星光。凉风习习, 吹过十里长街。   “你在这等会儿, 我去拿车。”孟见琛松开牵着陈洛如的手, 轻声叮嘱道。   陈洛如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来滑去,她没多想,只点点头,连一个目送都无。   陈洛如的驾照是国际驾照,在国内不能开车。申请换领国内驾驶证的手续有点麻烦,陈洛如懒得去弄,反正去哪都有司机,她何必自己开车呢。   对她而言,以北京的路况,亲自开车简直是一种折磨,“首堵”名不虚传。   孟见琛工作日的时候鲜少亲自开车,出入都由司机接送。每逢假期,他才会自己开车。对男人来说,放着一车库的豪车不开,就是暴殄天物。   陈洛如要是仔细想一想,肯定会奇怪,明明今日是有司机接送的,为何孟见琛还得亲自去取车。   没过多久,一辆白色的敞篷法拉利驶到陈洛如身旁。   孟见琛一条胳膊搭着方向盘,斜侧过身子对陈洛如说道:“上车。”   陈洛如将手机搁到包里,拉开车门坐进去。   她系上安全带,这才问道:“怎么换了辆车?”   “去兜风。”孟见琛踩下油门,跑车发动机轰然作响,风驰电掣一般离开。   当然,帅不过三秒,他们就被堵在了长安街上。   陈洛如手指扣着安全带,环顾四周,问道:“这怎么兜风?车都跑不起来。”   孟见琛:“……”   人人平等在交通这一点上得到了深入贯彻。   甭管你是价值千万的豪华超跑,还是十来万的基础代步车,都得老老实实堵在路上。   在漫天尾气里,陈洛如的鼻子捕捉到一丝清甜的香气。   孟见琛平日里会用冷香调的男士香水,味道极淡。陈洛如在他衣帽间见过,有几款香他用得较为频繁,她熟悉那几种味道。   可今天这香气,她很陌生。   她回忆起方才在剧院看音乐剧时,伏在他的胸口,鼻子里钻入一股柑橘松木的气息。   陈洛如以为这莫名的香气是车载香薰的味道,于是她便凑过去像只小猫一样闻了闻。   这款车载香薰是柠檬和绿茶的混合调香,凑近了稍显刺鼻,隔开一点闻的话,味道分外清新。   不论怎么闻,都不是那种清甜的花香。   陈洛如分辨不出这是哪一款香水,但是直觉告诉她,像孟见琛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用这么女性化的香氛。   这狗男人肯定是偷偷用跑车带着别的女人出去兜风了!   陈洛如脑海中突然回响起她小时候大街小巷都会放的一首洗脑神曲:“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   这首歌名叫《香水有毒》,陈洛如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什么叫“香水有毒”。   陈洛如“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孟见琛一边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一边问道:“你冷?”   陈洛如“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你不觉得,你车上有劣质香水的味道吗?”   陈洛如的衣帽间有上百款大牌香氛,经典款的香水味道她了如指掌。   现在突然冒出一种她鉴定不出的味道,可不就是“劣质香水”么?   想到这里,陈洛如简直想锤爆孟见琛的狗头。   狗东西,偷腥都不知道擦嘴的吗?用刚刚载过别的女人的车来载他的老婆,能不能给她一点应有的尊重呢?   “有吗?”孟见琛轻飘飘地说道,“我没闻见。”   “呵呵,”陈洛如冷笑,“看来今晚不该去兜风,而是该去医院。”   孟见琛:“去医院干嘛?”   陈洛如:“给你挂个耳鼻喉科。”   孟见琛:“……”   孟见琛:“第一,这个点儿普通医院只有急诊。第二,京弘旗下有专门的医院,去看病不需要挂号。”   陈洛如:“……”   车流总算缓缓地开始移动,出了这条街,孟见琛换了一条车少的路线,驶上立交桥。   方才有汽车尾气做遮掩,陈洛如辨不清那味道的来源。   现在车子飚起速来,夜风将香气吹散得一干二净,好一招“毁尸灭迹”。   陈洛如坐在车上,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她偷偷掰着手指头开始排查,到底是谁坐了孟见琛的车。   可这么一数,她发现她也数不出几个人来。她对孟见琛的了解太少,连他平日里可能会接触到的女人都不知道。   陈洛如闷闷不乐地坐在副驾驶位上,安慰自己――还能闻到香味,说明肯定是今天发生的事。最近孟见琛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应该没空偷腥。   她想着兴许真是她出现了幻觉,可偏巧这会儿车从高架上下来,速度也随之降低,那股莫名的香气再次扑了过来。   这下陈洛如可以肯定,香气的源头应该就在车上,否则在几十码的速度下肯定散味了。   孟见琛将车开到一处偏僻的高地,这才停车。   “到了。”孟见琛下车,绕到另一边,亲自为陈洛如打开车门。   陈洛如拽着安全带,眼神里满是狐疑的神色。   她问道:“孟见琛,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后备箱藏人了?不然怎么会有奇怪的香味。”   孟见琛:“……”   孟见琛:“我藏什么人啊?香妃么?”   陈洛如:“我哪知道?”   孟见琛解开她的安全带,将她带到后备箱处。   他按了下车钥匙,后备箱应声打开。   陈洛如惊讶地看到,跑车的后备箱里竟然挤满鲜红的玫瑰花束。 第62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一团团一簇簇的玫瑰热烈似火, 馥郁的玫瑰花香盈满周遭空气,每呼吸一口, 鼻尖和口腔都充逸着香气。   陈洛如愣怔地眨了眨眼,“这是……送给我的吗?”   “不送给你,那送给谁?”孟见琛双手环过她的腰, 语气亲昵。   “你从哪学来的?”陈洛如问, 她才不信孟见琛今日突发奇想搞了一后备箱的玫瑰花要送她。   “网上。”孟见琛答。   “原来孟总也网上冲浪啊。”陈洛如揶揄道。   陈洛如拿起一支玫瑰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花上洒了香水,香水的气息盖过了玫瑰花本身的香气, 只有凑近了才能闻到出几不可察的淡淡玫瑰香。   花枝上的刺已被剔得一干二净, 她不用担心扎到手。   “孟见琛,你好俗。”陈洛如埋怨着,可嘴角却止不住地疯狂上扬。   “你不就喜欢俗的吗?”孟见琛道。   陈洛如:“……”   陈洛如:“你闭嘴!”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一边抱怨男人不够浪漫, 一边又嫌弃表达浪漫的手法太俗。   可真被这般示爱,心底却像开满鲜花一样明媚起来。   陈洛如环顾四周,发现这处静谧极了。   低矮的草木有膝盖高,夜风一吹,呼啦啦地伏低, 倒向一侧。   四周虫鸣鸟叫, 不绝于耳,这里真是太不“北京”了。   “这是哪儿?”陈洛如问。   “一个废旧工厂旧址。”孟见琛将她抱到跑车引擎盖上。   借着远处微弱的光, 陈洛如可算在黑黢黢的夜色里看到一处荒废的建筑。   楼体是砖瓦和钢架的结构,它如同一个昔日的巨人, 体力不支长眠在此处。   而高地下方, 可以俯瞰整个帝都的夜景。灯光交相辉映, 车水马龙绵延不绝,荧光灯牌在一片雾色中闪烁。   左手繁华,右手荒芜。   这种怪异的景象,像极了科幻小说中赛博朋克风格的城市建筑群。   而她手中的那支玫瑰,像是从衰败废土里开出的花。   Byredo有一款香名叫ROSE OF NO MAN’S LAND,翻译过来叫做无人区玫瑰,这香水名取自聂鲁达的诗。   陈洛如平日里很爱读诗歌,所以她能清楚地记得那首诗:   我是个绝望的人,是没有回声的话语。   丧失一切,又拥有一切。   最后的缆绳,我最后的祈望为你咿呀而歌。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画家达利也曾画过一幅画,名叫《冥想的玫瑰》。   画面里一朵巨大的玫瑰悬浮在半空中,下方是一片荒漠。   巧的是,达利的画里有两个相互依偎的小人,站在暮色中仰望着这朵玫瑰。   玫瑰本是俗物,偏偏在这样荒凉的景象里,它成了最具有诗意的存在。   有时候大俗就是大雅,陈洛如想。   “你怎么知道这里?”陈洛如双手环上孟见琛的脖子,一双眼中满是疑惑。   “今年年初京弘把这块地竞标下来了,”孟见琛说道,“花了二十三亿。”   陈洛如:“……”   这时候跟她谈钱,真是俗不可耐!   亏她刚刚想得如此诗意,又是电影又是诗歌又是名画,结果到他嘴里便成了人民币。   “这里原来是个国有钢铁厂,现在北京产业优化升级,这些重污染的工业都被转移去了河北,”孟见琛解释道,“所以这里就空置了下来。”   “那这块地打算用来做什么?”陈洛如又问。   “之前想规划一个商业中心,”孟见琛道,“可方案被推翻了。”   “为什么?”   “这地方有点偏僻,引流效果不好。”   “土地不开发国家是要收回的。”陈洛如说道。   陈家这么些年来搞房地产和工程开发,每年要参加无数场竞标,这些基本的东西陈洛如自然了如指掌。   “当然不会白花钱了,”孟见琛嘴角泛起一丝淡笑,“现在有别的打算。”   “什么打算?”陈洛如好奇。   “嗯……”孟见琛思忖片刻,说道,“亲我一口,就告诉你。”   陈洛如:“?”   他竟然还学会趁火打劫了?   陈洛如被他这么一调戏,矫情劲儿又来了。   “谁要亲你啊?”她哼哼唧唧道,“反正这地跟我又没关系。”   总不能让她来种地吧?   “有关系。”孟见琛道。   “什么关系?”陈洛如问。   孟见琛示意陈洛如亲一口,否则他是不会告诉她的。   陈洛如撑起双手,不情不愿地在他唇上印了一下。   这么一想,平日里好像都是孟见琛亲她,她极少主动献吻。   “现在我打算把这里做成一个休闲俱乐部,”孟见琛缓缓说道,“有高尔夫球场,有娱乐中心,还有……”   他顿了顿,看向陈洛如,“马场。”   陈洛如惊讶极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了一句:“马场?”   孟见琛点头,说道:“你可以把你的小马养在这里。”   陈洛如想到她的Lucas,眼泪立刻冒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骑马?”   “为什么不知道?”孟见琛吻吻她的额头,将她拥入怀中,“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想到自己曾经跟她的小马崽争风吃醋,孟见琛都觉得幼稚可笑。   “我都好久没见我的马了,”陈洛如委屈巴巴,“它是一匹小白马,可漂亮了。”   “改天用飞机把它运过来。”孟见琛道。   用私人飞机专门接送,Lucas可谓走上马生巅峰。   “真的吗?”陈洛如坐在引擎盖上,想要手舞足蹈。   “当然,骗你干什么?”孟见琛道。   “嗳,”陈洛如挪了挪屁股,两只手抱紧孟见琛的腰,将脸蛋贴在他小腹上,“突然发现你对我真好。”   二三十亿的地皮,让她来养马,陈洛如也不能昧着良心吧,夸还是要夸两句的。   “今天才发现?”孟见琛的手指抚过她的齐耳短发。   “今天……特别好。”陈洛如咬着嘴唇,小声嘀咕道。   “喜欢吗?”   “喜欢。”   “那……”孟见琛矮下腰,伏在她耳侧,轻声问,“喜不喜欢我?”   湿热的气息划过陈洛如敏感的小耳朵,她瑟缩着向后躲,却被他拦住腰。   她蓦地睁着大眼睛,不解地看他――他们之间可从来没有说过这种情情爱爱的话题。   “嗯?”孟见琛的指尖从她发际向下滑动,落在她粉嫩的脸颊处。   她的肌肤细软通透,摸在手中好似凝脂一般。   “孟见琛,”陈洛如皱皱眉头,“这种时候,你不该问这种问题。”   “那问什么?”孟见琛问。   “你向我送花,应该是向我表白,而不是问我。”陈洛如说得有理有据。   “哦。”孟见琛答得不咸不淡。   陈洛如满心期待孟见琛能来个深情示爱,可谁知他说道:“不喜欢的话,马场就不建了。”   陈洛如:“……”   靠!狗东西! 第63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荒丘之上, 是一片灿烂星空,这是在城市里看不到的美景。   星子呢喃细语, 如同情人之间互诉衷肠。   陈洛如红唇微张,面色纠结。   她置于孟见琛腰际的手指紧了紧,他不光趁火索吻, 现在居然得寸进尺, 趁火索爱。   “你居然还学会威胁人了?”陈洛如不满。   孟见琛的拇指擦过她的下唇,漫不经心说道:“有吗?”   “你不是真正的对我好, 你的好是要求回报的。”陈洛如像一只愤怒的小鸟一样控诉孟见琛的恶行。   都说真爱不求回报, 可他却不走寻常路。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没有白建的马场。”孟见琛有条不紊地说道,“我又不是做慈善的。”   二三十亿砸出去, 怎么也得听个响儿吧?   理是这么个理儿,可这话说出来怎么就那么难听呢?   陈洛如在心中权衡利弊,一句“喜欢”换一个马场,好像不亏啊。   不行,她怎么能被区区一车玫瑰和一个马场收买呢?这样的爱情太廉价了――即使这所谓的“廉价”需要花费几十亿的代价。   “孟见琛, ”陈洛如继续说道, “就算今天我说喜欢你,以后你要是对我不好了, 我也是可以反悔的。”   她非要把条条框框都约束好,生怕孟见琛得了她一句“喜欢”就得意忘形。   孟见琛觉得她的话有道理, 于是便又说道, “那你立个字据, 省得到时候反悔。”   陈洛如张口结舌道:“立、立字据?”   说着孟见琛便像模像样地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大话西游》里,至尊宝对紫霞发的那个誓叫什么来着?”   陈洛如:“……”   这男人还能再狗一点吗?   孟见琛将那段经典的台词展示在陈洛如面前。   陈洛如垂眸一瞧,手机屏幕上写着:“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如果上天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我会对你说三个字――”   孟见琛指着后面那三个字,示意陈洛如念出来。   陈洛如满脸都写着“拒绝”二字。   孟见琛:“马场还要不要了?”   陈洛如:“……”   陈洛如想到Lucas那圆溜溜的大眼睛,心中分外酸涩。   她从小活到大,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为马场折腰的一天。   罢了,不过是念三个字而已,就把这句话当成“吃了没”说出来就好,不要给它加上什么奇奇怪怪的特殊含义。   “我、我――”这句话好像分外烫嘴,字都滑到嘴边了,却依旧说不出来。   “不认识字啊?”孟见琛揶揄道。   陈洛如愤愤瞪他一眼,破罐子破摔道:“对啊,我文盲。”   “那你跟着我念一遍,”孟见琛的指尖将她耳侧的短发别至耳后,附在她耳边念了一句,“我爱你。”   他说得很慢,也很轻,却莫名带了点儿深情。   他读得这样勾人心魄,陈洛如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是在跟她表白么?   孟见琛催促道:“快念。”   陈洛如:“……”   好吧,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他只是在做教学演示。   她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一样,张口跟着说出了那三个字:“我爱你。”   陈洛如的脸颊莫名发热发烫,好像是被人发掘心事一样,无处躲藏。   孟见琛又指了指后面那句话,上面写着:“如果非要把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陈洛如倒吸一口气,很想骂一句:“幼稚!”   可是为了她的马场,她只能忍着。   她瓮声瓮气念道:“如果非要把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孟见琛很满意此次教学,他将手机收回去,然后手指在屏幕上按了两下,接着手机就播放出了一段叫陈洛如无地自容的录音。   只听微弱的风声里掺着甜糯可人的女声:“我爱你,如果非要把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偏偏这录音还循环播放,陈洛如越听脸越红,恨不能学地鼠在这地上挖个洞逃走。   孟见琛志得意满:“就当是立字据了。”   陈洛如咬牙切齿:“孟见琛,你无耻!”   孟见琛摇头叹息道:“对付无赖,只能无耻。”   陈洛如想伸手去夺他的手机,把那段羞耻度爆表的录音删掉。   可孟见琛的臂长岂是她能企及的,她的腰被孟见琛按着,两条胳膊像是溺水之人一样疯狂挥舞。   他将手机往左边举,她就向左挥舞,半个身子都要掉到引擎盖下了。   于是孟见琛又向上举,她像是一只天鹅扬起纤长的脖颈,伸手又往上去拿手机。   陈洛如正专心致志地盯着孟见琛的手机,谁知这样仰面的动作却将她最娇软可人的一面暴露出来。   她双唇微微张开一条缝,粉嫩的小舌藏在牙齿后若隐若现。   孟见琛垂眸看她这副模样,情不自禁地俯身贴上她的唇。   他这么一俯身,那手机便落入了陈洛如触手可及的范围内。   她顾不得被某人乘机偷香,慌不迭地将手机夺了过来。   孟见琛见她一门心思都在手机上,心中存了些许不满。   陈洛如还未来得及搜寻录音的去处,就被孟见琛像警察抓小偷一样一把扣住手腕。   手机应声跌落到脚下的草地里,却无人有暇去寻它。   陈洛如被推倒在跑车的引擎盖上,承受某人炽烈的热吻。   吻着吻着,这把野火便一路绵延燃烧,焚尽一切理智。   ……   到家以后,已是凌晨一点。   陈洛如是被孟见琛打横抱上楼的,她应当感谢孟见琛,今夜又解锁新场景,开发新姿势。   她腰酸腿痛,委屈得不像样。   坐在浴缸里洗澡的时候,她用脚蹬着水,溅了孟见琛一身水花。   今晚她吃了大亏,不仅被录下“表白音频”,还被吃光抹净,而罪魁祸首的某人正在给她搓揉沐浴露泡沫。   洗完澡,孟见琛取了一块干净的浴巾,将她像卷寿司一样卷起来,抱回了卧室大床。   陈洛如躺在他怀里,越想越憋屈,气到不想跟他说话。   孟见琛抚着她的肩膀,问道:“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他说的“刚刚”,指的是他俩在那片废旧工厂空地上。   提到这个,陈洛如的脸又红了,“孟见琛,你不要脸。”   她翻过身去,打定主意不理他。   孟见琛回味着方才陈洛如嘤嘤啼哭的动人模样,不禁莞尔。   对他来说,同样的一道美味,不管是用筷子还是用勺,不管是在家吃还是在车里吃,吃到嘴就都一样。   陈洛如一定不知道,在那种时候展现出她柔弱可欺的一面,不会让男人大发慈悲,只会让男人兽性大发。   可到底还是要安抚一下娇妻的小情绪,省得以后没的吃了。   孟见琛轻声说道:“过两天就去把你的小马接过来。”   听到这话,陈洛如总算来了点儿精神,“真的?”   “我不像你,”孟见琛道,“我说话算话。”   给她点甜头,还不忘奚弄她两句。   陈洛如腹诽道,刚刚不知道是谁说要建马场又不要建的。   她控诉道:“你这样有意思么?”   “怎么没意思了?”孟见琛道。   看她笑看她闹就是最大的意思,他就喜欢她生动活泼的样子。   “非要让我说那句话,我又不是真心的。”陈洛如哼哼唧唧。   “嗯……”孟见琛闭着眼睛,“不是真心的你脸红什么?”   陈洛如语塞,她是有一点儿做贼心虚。   “行了,知道你喜欢我,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孟见琛做出总结,“所以给你一个机会。”   陈洛如:“……”   可不可以把这狗男人踢下床啊? 第64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孟见琛信守诺言, 两周后就专程从广东陈家将陈洛如心爱的马驹Lucas接到了北京。   陈洛如亲自去机场接Lucas, 膘肥体壮的大白马被关在巨大的笼子里,一行人将笼子运下飞机。   陈洛如激动地挥舞着花环――这是专门为Lucas准备的, 小时候她常常在庄园里采花做花环给Lucas戴上。   那片荒凉的工厂旧址处在待开发状态,附近的大片空地被种上专门的植被,草皮刚冒出青色的叶芽, 还不能跑马。   不过做一个临时的简易马圈并不需要花太久, 孟见琛还找了专业的饲养员和驯马师替陈洛如养马。   Lucas是陈洛如十岁的时候,陈广龙一个酷爱赛马的好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它是一匹安达卢西亚马, 又称“西班牙纯种马”, 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马种之一。当时Lucas仅有一岁,是一只幼龄期的马崽。   陈洛如对Lucas爱不释手,平日里她会骑着Lucas在庄园里流连忘返。   Lucas很听话,最开始都是驮着陈洛如慢慢跑,生怕她掉下来。等到陈洛如马术精进以后,Lucas才放飞天性,载着她健步如飞。   每次遛完马,陈洛如还要拎着小桶给Lucas刷毛洗澡,把它收拾得干净漂亮。   Lucas是名贵赛马的后裔,血统纯正, 鬃毛浓密, 体格健美,肌肉发达。奔跑起来,风驰电掣, 速度惊人。   Lucas今年十三岁了,尚是一匹成年马,所以体力依旧惊人。   货车开到临时马圈后,Lucas才终于从笼子里放出来。   陈洛如兴高采烈地跑过去,踮起脚尖将花环戴到Lucas的头上――Lucas主动低头来配合她,它的记忆力很好,一直记着陈洛如这个小主人。   风吹起Lucas雪白的鬃毛,陈洛如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它的脖子,跟它说话:“Lucas,你想不想我?”   Lucas像是能听懂她的话,两只耳朵抖了抖,鼻孔里喷着气来回应她。   “就知道你没有忘记我。”陈洛如依偎在Lucas身旁。   Lucas的睫毛也是白色的,浓密又卷翘。小时候陈洛如就很羡慕Lucas的大眼睛长睫毛。   自然界动物的长睫毛是为了抵御风沙,而现代人类往往将长睫毛视作美丽的标志之一。   “我结婚了,不能回家生活了。”陈洛如抱着Lucas,两道秀眉蹙起。   兴许是从话语里听出一丝悲伤,Lucas温顺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   “Lucas,别舔啦。”陈洛如又笑了,“我好痒啊。”   孟见琛站在远处看她,一人一马的景象分外和谐。马是极通人性的动物,养久会跟主人有感情。   《三国演义》里,马是重要角色。   的卢马曾驮着刘备一跃跳过数丈宽的檀溪,摆脱追兵,上演“义马救主”。关羽死后,他的坐骑赤兔马绝食而亡,亦被后人歌颂。   孟见琛以前在美国读书时,实验室里养了不少小动物。   小兔子和小豚鼠养久了,拿它们做药物实验的时候都于心不忍。   所以孟见琛能理解陈洛如对Lucas的感情,既然她喜欢这匹马,那就让他们团聚好了。   反正Lucas不是人,不会跟他分宠,只会帮他讨陈洛如的欢心。   陈洛如换上一身骑装,戴黑色头盔和皮革手套,穿传统老式马裤配马靴。   她顿时从娇俏可人的小公主变成了英姿飒爽的骑士。她受过马术训练,骑起马来得心应手。   上马之后,陈洛如拉着缰绳,指挥Lucas在马场里溜圈散步。   孟见琛难得见她笑得那么开心,有时候隔得远了,她还会扬起马鞭冲孟见琛挥挥手。   跑了两圈后,陈洛如骑着Lucas来到孟见琛身边,打趣道:“你要不要骑上来试一试?”   孟见琛骑过马,但仅仅是体验,跟陈洛如没法比。   英国人酷爱马术,香港人继承了这样的爱好。他们甚至发明了马票这样具有博丨彩性质的产物,可见他们对赛马的热情。   骑马是一项有风险的运动,《飘》里斯嘉丽和白瑞德的女儿邦妮就是坠马身亡。   所以骑马可不能闹着玩,必须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进行。   有的马只认主人,旁人都不认。   Lucas就是认主的马,他只对主人温顺。据说它上飞机前,还跟驯马师尥蹶子,脾气倔得很。   陈洛如打趣道:“骑上它你就是我的白马王子了。”   孟见琛摇头,说道:“我不骑。”   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再说了,不骑马他也是她的白马王子。   “胆小鬼,干嘛把怕死说得那么好听?”陈洛如踩着马镫从马背上下来,孟见琛伸手扶了她一把。   “玩累了?”孟见琛问道。   “当然没有,”陈洛如将马鞭交给驯马师,“Lucas今天坐了飞机,需要好好休息。”   看吧,她对一匹马竟然如此体贴。   孟见琛觉得自己活得还不如一匹马。   陈洛如伸手去摸Lucas的马脸,她依依不舍道:“Lucas,明天我再来看你。”   久别重逢,Lucas的左前蹄扒拉着地面,不愿意让她离开。   陈洛如一步三回首地跟Lucas告别,上车之后,她就开始唉声叹气:“为什么我们家那么小?竟然让我和Lucas分居两地?”   孟见琛:“……”   买房子的时候谁也没考虑到家里将来会养一匹马啊。更何况这匹马对饲养条件要求如此苛刻,家里没个草原都不好意思请它过来。   两千平米的大别墅,谁想到也会有被嫌弃“太小”的一天呢。如果大别墅知道自己被陈洛如嫌弃,可能都要委屈哭了。   第二天陈洛如起了个大早,她迫不及待地要去马场里看望Lucas。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饲养员打电话过来,报告了一个噩耗――   “Lucas没了。”   陈洛如听到这个消息,两眼一抹黑,差点当场晕厥。   她哭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用陈筱调侃陈洛如的话讲,就是“每当陈洛如Gucci(哭泣)的时候,眼泪就PradaPrada(啪嗒啪嗒)地往下Dior(掉)”。   陈洛如哭得涕泗滂沱:“Lucas怎么死了?是不是水土不服啊?”   孟见琛:“……”   饲养员纠正道:“太太,它没死。它只是没了,就是从马厩里消失了。”   陈洛如一直把“没了”当做“死了”的委婉表达,所以方才听闻噩耗真是晴天霹雳。   “那你说清楚啊,我还以为它死了呢。”陈洛如的小心脏一抽一抽的,她转念一想,又哭道,“它没了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饲养员说道:“马匹刚到陌生的环境可能不太适应,所以产生了应激反应。”   “昨天不还好好的吗?”陈洛如催促道,“你们赶紧去找啊!”   “刚刚已经派人去找了。”   “监控呢?能看到它去哪里了吗?”   “呃……这个,”饲养员犹豫道,“因为这是临时马圈,所以监控还没来得及装。”   陈洛如立刻伸出两个拳头去捶孟见琛,埋怨道:“谁让你不装监控的!”   孟见琛也是无端端被扣了一顶锅――要不是看她天天想见她的马,他也不至于那么早就把Lucas运过来。   “这下怎么办?”陈洛如泣不成声,“要是Lucas找不到,我也不活了!”   孟见琛连忙安抚她:“一定会找到的。”   陈洛如突然想到什么,哭得更厉害了:“要是Lucas被人做成马肉烧饼可怎么办啊?”   孟见琛:“……”   孟见琛:“这里是北京,不是广东。北京人不是什么都吃的。”   陈洛如一直哭个不停,孟见琛自然是心疼的。   陈洛如把Lucas视作家人,试想家里若是有人走失,那肯定是火烧眉毛的大事。   孟见琛当即就打电话对高骞作出指示,半小时后,全网发布一条“寻马启事”。   “我家的马于8月15日在北京市xx区xx附近走失,马种为西班牙纯种马,名为Lucas,颈部有身份芯片。马匹通身雪白,性格暴躁,生人勿近。本人妻子将它从小养到大,成本巨大,感情深厚。希望有心人士发现它后第一时间拨打联系电话,本人愿意支付一千万悬赏金(以下是马匹照片及联系方式)。”   一时之间,全网沸腾。   上什么班啊,赶紧找马呀。只要找到这匹“宝马”,立刻实现财富自由,走上人生巅峰。 第65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这条消息出来后, 北京网友倾巢出动寻找马驹, 其中以朝阳群众热情最甚。   而大部分外地网友只能“望马兴叹”,极少部分表示要连夜加急前往北京加入寻马大队。   当然了, 网友们八卦的热情是不会被距离磨灭的,大家纷纷好奇这匹马的主人究竟是谁,以及这个“寻马启事”的真实性。   毕竟走失一只宠物, 悬赏千万, 听上去很像在洗丨钱。   【欢迎收看人不如马系列。】   【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养个宠物都如此清新脱俗。】   【无法想象什么马能值那么多钱, 这踏马是马踏飞燕那个“马”吗?】   【我朋友托我打听一下这一千万是人民币还是越南盾啊?】   【想知道马主人是谁?我不是酸, 我就是想单纯地跟他做朋友。】   【这是在炒作吧,一千万?找到了估计给一万都嫌多。】   【emmm,同为养马爱好者给大家科普一下。名贵的纯血马价格从几十万到上千万不等,这匹马一看就知道品相绝佳,价格少说也有好几百万。而且这马养在北京……想想在北京,别说有个马场了,就算有个带院子的房子得是什么家庭?】   【楼上感觉也很富有的亚子……难道全世界只有我一个穷人吗?】   【说不定这马养在郊区呢?我爷爷家还养马呢,用来拉煤车的。】   【第一次知道好马比豪车还贵,打扰了。“千金买马骨”原来是真的。】   当然了,既然有吃瓜网友发出疑问, 自然就有知情人士透露一二。   【这马是京弘太子爷家的, 据说是他老婆在娘家养的马。太子爷昨天专门用私人飞机运到首都机场,好多人都看见了,没想到今天马就丢了。】   这是一个豆瓣小号发的帖, 很快就被吃瓜网友搬运到了微博。   【原来是孟太子爷的马,我想问问您家还缺马吗?上过大学会讲英语那种。】   【仔细审题啊,这是他老婆的马。】   【这不就是千金买笑么?我柠檬了。】   【这么好的老公国家包分配么?】   【我一jio踢飞这碗狗粮!】   【他老婆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嫁给他?】   【今天也是为绝美爱情流泪的一天呢!】   网友们热热闹闹地讨论着这匹走失的“宝马”,而陈洛如却一点心情都提不起来。   网上有很多找猫找狗的法子,却鲜少有人能提供找马的法子――毕竟养马的都不是普通家庭。   Lucas同陈洛如一起长大,是她少女时期最好的玩伴,现在却莫名其妙走丢了,她简直心急如焚。   “哭也没有用,”孟见琛将她抱过来,伸手替她擦去眼泪,“那么大一只动物,哪能就跑没了呢?又不是小猫小狗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发现不了的。”   “那你说它能去哪儿呢?”陈洛如抱着孟见琛的脖子,泪眼汪汪地看他。   “我已经让人封山了,肯定能找到的。”孟见琛说道。   “要是它已经下山了怎么办?”陈洛如又问。   “没人会把它牵走的,它的脾气你也知道。”孟见琛安慰她,“谁敢靠近?一蹄子要命。”   陈洛如听他这么说,不禁破涕为笑。   可是,她扭头一想,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要是一直找不到Lucas,它钻进深山老林里遭遇不测怎么办?倒不是怕人猎杀,而是因为它是家养马,野外生存能力不强。   “你干嘛在这种时候逗我?”陈洛如埋怨道,她明明很伤心。   “再哭眼泪不值钱了,”孟见琛的手搭在她肩上,继续说道,“没事,相信群众的力量,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陈洛如知道孟见琛发的那条“寻马启事”,一千万为她找一匹马,这代价着实有些大。   虽然Lucas在她心中是无价之宝,但是孟见琛能爱屋及乌,她很感动。   正当这时,孟见琛的电话响了。   高骞回复说有人在城南发现了一只白马,不知道是不是丢失的那匹马。   陈洛如一听消息,立刻激动地从孟见琛腿上跳了下来,“发个照片来看看呢?”   “对方没有照片,只说让过去看。”高骞答道。   “那就过去啊!”陈洛如道,“在哪儿啊?我现在就去,Lucas认识我。”   高骞犹豫,孟见琛让他发布消息的时候,他就担心会有人随便找匹马来滥竽充数,这人听上去就很像个骗子。   可对陈洛如来说,宁可误伤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必须去看一看。   孟见琛没拦她,却也隐隐有些忧虑。   对方是不是骗子另说,万一陈洛如满怀希望地过去,到头来却是一场空,那恐怕她会更难过。   “我跟你一起去。”孟见琛道。   两人乘车出发,司机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才来到了对方给的地址。   这地方偏僻极了,山路十八弯,一点儿也没有首都的精神风貌,更像是个穷乡僻壤。   下车以后,陈洛如顾不得尘土弄脏她昂贵的皮鞋,立刻就要往里面走。   孟见琛一把拉住她,说道:“不急。”   他还带了十多个保镖,就算是什么穷山恶水里的刁民,也丝毫不怕。   一行人走了十来分钟,才终于找到了那个打电话的人。   这是一个破棚户屋,当中里面坐了一个收破烂的中年男子。   夏天这里异味极大,还有蚊虫苍蝇到处飞舞,陈洛如不禁捂住口鼻。   她无法想象Lucas怎么从废旧工厂旧址跑到了十公里外的此处。   “马呢?”孟见琛问。   “在后院呢。”那男子还真不像一个骗子,因为在陈洛如的认知里,骗子应该不会混得这么惨。   哎,要是她没找到Lucas,岂不是以后都得帮人拉垃圾车了?想到这里,陈洛如不禁又要为Lucas落泪了。   孟见琛牵着陈洛如的手走到杂物堆积的后院。   别说是陈洛如,就连孟见琛都傻眼了。   “今天一早我出去收垃圾,发现它就搁村口站着呢。”那男子唾沫横飞地讲述着他的发现之旅,“后来我听说有人要找什么马,我寻思着这不就是它吗?”   陈洛如:“……”   这后院的磨盘旁边确实牵了一匹看上去不那么白的马科动物,可这动物怎么看怎么像一头……驴啊?   她这是被人给“驴”了!   陈洛如很生气,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牵着毛驴来骗她说这是Lucas。   她的Lucas又高大又威武,到了这里竟然成了一头小毛驴?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不能允许有人侮辱Lucas的“马格”。 第66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可惜, 跟这个马和驴傻傻分不清的人没什么道理可讲, 这简直是对“驴”弹琴。   陈洛如白跑一趟,心底更加难受。   昨天这时候她还骑着Lucas在马场里遛弯, 今天Lucas却不翼而飞。   而高骞那边,不停地有热心市民打电话过来。   高骞办事妥帖,每次都会盘问细节, 可这么一问下来, 竟然没有一条消息是有效的。   家里不养宠物的人恐怕很难感同身受,对那些人来说, 这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动物。   对于宠物主人而言, 这只动物就像家人一样,日夜相伴,感情甚笃。宠物寄托了主人无数的心血与感情。   说句实话,就算哪天孟见琛突然消失了陈洛如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焦虑――反正以他的身份,总不至于在外面受苦受难。   可Lucas就不同了,它只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马驹,离了人可怎么生活自理啊!   陈洛如坐在车后座上,呆呆地望着车窗外,说道:“我要去马场。”   “先去吃饭。”孟见琛道,陈洛如从早上起床到现在, 茶饭不思, 寝食难安。   陈洛如想到她的Lucas此时此刻正在外面餐风饮露,她的心脏就一阵抽搐,差点儿窒息。   “我没胃口。”她吸吸通红的鼻翼, 今天她不知为Lucas流了多少泪,大脑已经无法察觉饥饿感了。   孟见琛拗不过她,只得让司机先开车去马场,又吩咐人打包一些吃的送过来。   到马场之后,陈洛如望着空荡荡的马圈,不禁又要落泪了。   附近的居民都说没有见过一匹白马,有经验的驯马师估摸着马应该没有跑远。   所以搜山的人把搜索范围从方圆一里扩大到了方圆两里,孟见琛甚至联系了警局的朋友,想借两只警犬来找Lucas――经过训练的警犬鼻子很灵,只要留下丁点儿气味,警犬都能帮忙找出来。   孟见琛哄着陈洛如吃了点儿东西,陈洛如便要跟着搜查队去找Lucas。   她觉得Lucas私自出逃,恐怕不愿意见这些陌生人,可如果听见她的声音闻到她的气味,说不定Lucas会自己现身。   陈洛如长那么大,从来没吃过这种苦。   她原本穿了小裙子和半坡凉鞋,可这道路分外崎岖,她换上了长裤和平底鞋。   即使这样,带刺的灌木还是会在不经意间刮到她细嫩的皮肤。   下午四点的时候,陈洛如终于有了收获。   她在一个灌木丛边发现了一个花环――正是她昨天戴在Lucas头上的那个。   应该是Lucas逃跑的时候走得匆忙,花环从头上掉了下来。这说明Lucas曾经路过这里!   这片区域立刻被划入了搜查重点,陈洛如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走不动路,只得找块大石头坐下来休息片刻。   她等了一个多小时,搜查队依然没有捷报传来,于是他们只能以此为圆心,扩大搜寻半径继续找。   陈洛如望着手中的花环,原本鲜艳的花朵已经开始发蔫枯萎了。   她泫然欲泣,孟见琛只能在她身边陪着她安慰她――这种事情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如果以孟见琛的能力都无法找到Lucas,那恐怕Lucas是真想归隐山林做一只潇洒自由的野马了。   暮色四合,天渐渐暗了下来。   气温越来越低,陈洛如坐在冰凉的石头上,只觉得彻骨寒冷。   孟见琛把她抱进怀里,她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娃娃,只有偶尔眨动的一双眼睛能证明她是一个活人。   陈洛如还沉浸在悲伤中,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突然传出飒飒的动静。   她回头,看到一大片绿色的植物枝摇叶晃,接着她瞪大眼睛――一匹漂亮的白马从那片绿植里钻了出来!   “Lucas――”陈洛如喜极而泣,她立刻跳了下去,迎着Lucas跑过去。   Lucas见了主人,兴奋地嘶鸣打转。   陈洛如像是找到妈妈的小蝌蚪一样,眼中含着泪花。   “你去哪了?”陈洛如一边哭一边替Lucas摘去鬃毛上飘落的枝叶残渣。   Lucas则腻歪地用头去贴陈洛如的手,示意她摸摸它。   陈洛如立刻用手捋过它的毛发,Lucas享受主人宠爱的同时,还朝孟见琛的方向“嘶――”了一声。   简直就像炫耀一样。   孟见琛:“……”   他有点怀疑这匹白马是不是人变的,怎么这么会邀宠?   他发誓陈洛如对他的感情绝对没有对一匹马深……他俩是高兴了,孟见琛不高兴了。   早知道不把马运过来了!这马这么会来事呢!   陈洛如找回了自己的“白马王子”,牵着Lucas的缰绳慢悠悠地往回走。   她一边走还一边训道:“Lucas,以后不能乱跑。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Lucas闻言低下头,像是认错的孩子一样。   Lucas顺利归巢,搜山的人可算解放了。   孟见琛找了两支专业的搜查队,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驴友走失在山里了,谁知只是家里养的一匹马。   驯马师根据一天的搜查结果,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马刚到陌生的环境不适应,所以出栏去找主人了。”   陈洛如惊讶地眨眨眼:“来找我吗?”   Lucas吃着草料,以鼻息回应了她。   这匹马很聪明,知道有别的人在找它,所以它一直避着人,生怕再次被抓走。   直到后来发现了陈洛如的气味,它才等旁人都离开之后主动现身。   “Lucas,你怎么这么好?”陈洛如听了这话,一时感动极了,“今晚我不回家了,我要跟你一起睡。”   孟见琛:“……”   孟见琛:“你睡哪?”   陈洛如:“我就睡马厩里,Lucas离不开我。”   孟见琛:“……”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被一匹马给“绿”了!   她怎么也不想想她老公也离不开她呢?   孟见琛:“胡闹!马厩里怎么睡人?”   陈洛如:“抬个床过来不就行了!”   孟见琛:“马厩里有蚊子。”   陈洛如:“……”   “Lucas,你乖乖待在这里,明天我再来看你。”陈洛如摸摸它的头,非常遗憾地说道。   孟见琛欣慰,果然她还是最爱她自己。   既然他不得宠,那他也不能让一匹马得宠!   陈洛如想到什么,又对饲养员嘱咐道:“把马厩全面杀菌杀虫,不能让蚊子叮到它!”   饲养员:“……是。”   陈洛如给Lucas拍了一张照片,放到了微博上。   【@Christina陈:我的马回来了!太开心了呜呜呜!】   这条微博可谓一石惊起千层浪。   陈洛如微博发得并不频繁,除了上次迫不得已出来炫了一次富之外,她几乎很少向网友展示她的生活。   可今天Lucas的事引起了亿万网友的关注,她找回马又太过开心,所以迫不及待地要分享她的喜悦。   【是那匹价值千万的马吗?】   【卧槽卧槽卧槽,原来你就是京弘的太子妃!次元壁破了!】   【知道你有钱,没想到那么有钱,贫穷真的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细心的网友发现,其实之前就有蛛丝马迹显示这位Christina陈跟京弘太子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记得她住的那个地方么?之前有人说京弘太子爷也住那里,没想到他们是一家人。】   【等等啊,那个心形石头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吐槽贴真是你本人吗?】   当然,还有一些网友比较吹毛求疵,热衷工地抬杠。   【呵呵,马丢了马又回来了,自导自演给自己艹热度吧。】   【想问问千万悬赏金呢?把网友当猴耍呢?】   【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你有钱了,这下满意了吧?】   本是一条开开心心的微博,没想到却炸出这些莫名其妙的人。   陈洛如无语,可是她怎么能在网友这里吃瘪呢?小陈委屈但小陈从来不憋着!   【@Christina陈:我和老公找了一天的马,最后马能回来我们很高兴。我跟老公决定把一千万悬赏金捐给各地的流浪动物收容组织,谢谢大家关心。】   【@Christina陈:以前发的东西大家不要当真啦,我跟老公感情很好。我今年生日他确实送了一块心形石头,就是下面这颗。[图片][图片][图片]】   陈洛如放了三张照片,第一张是那颗心形粉钻项链的照片,第二张是伦敦拍卖行开具的宝石鉴定证书,当然价格信息被打了马赛克――陈洛如生怕闪瞎网友的钛合金狗眼。   最后一张是显微镜下,纳米镭射技术雕刻在心形粉钻上的一行英文字。   For My Dearest Christina.   送给我最挚爱的克里斯蒂娜。 第67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钻石上雕刻的这一行英文字母用显微镜才能看清楚, 这块美丽的心形石头是独属于陈洛如一人的。   最开始收到礼物的时候, 陈洛如只当孟见琛是公事化地完成任务。   反正每年他都会送些小玩意儿来,今年也不例外。   至于陈洛如是怎么知道上面这行字的呢?这里有个小插曲。   刚被孟见琛逮回国内的时候, 陈洛如天天摇旗呐喊要跟他离婚。   孟见琛死猪不怕开水烫,不为所动。   陈洛如跟陈筱商量过具体的行动方案,某天陈筱突然冒出一句话。   【陈筱:你家里人肯定不会同意你离婚的, 所以如果你离婚了就没有经济来源了。】   【陈洛如:那我怎么才能快速赚到钱呢?】   虽然以陈洛如的学历找个工作很简单, 但是工薪阶层的工资怎么能覆盖她的日常开销呢?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陈筱跟她开玩笑。   【陈筱:等你吃不起饭了, 就卖一个包, 估计可以够你活一段时间。】   【陈洛如:去哪里卖包?】   【陈筱:二手交易App啊,上面好多卖包的。你给你的包打个七八折,保准有人买。】   于是陈洛如就下载了一个App,研究了好半天。   她发现,卖一个包才几万,她好不容易买来的包,怎么能当白菜一样贱卖呢!   都是她的心肝小宝贝,她才舍不得呢!   【陈洛如:我要卖二十个包才够我活一个月!】   【陈筱:……】   【陈筱:你就不能省着点花么?】   【陈洛如:就没有什么一劳永逸一夜暴富的法子吗?】   【陈筱:如果你找到了,麻烦请告诉我。我比你更需要。】   陈洛如心想,怎么也不能沦落到卖包养活自己的地步啊。   更何况, 一个包一个包往外卖, 她得卖到猴年马月才能凑齐生活费哦。   要是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卖完够活好几年就好了――“坐吃山空”这个词能很好地体现陈洛如此时此刻的行径。   陈洛如不禁想起了孟见琛送她的那颗粉钻。   据说是花了八百万英镑拍来的,这要是卖了, 岂不是够她用很久了?   于是,说一不二,陈洛如给这颗心形粉钻拍了照片,上传到了二手交易App上。   原价七千万多万,打个七八折……价格就填五千万吧,跳楼甩卖价。   她还从网上抄来的一段甩卖广告词。   “江南宝石厂,江南宝石厂倒闭了!王八蛋老板吃喝嫖赌,欠下了35个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我们没有办法,拿着宝石抵工资。原价七千万的宝石,只要五千万!”   陈洛如安静地等了一个晚上,结果App没有任何消息――并没有人看上这颗色泽通透切割完美的罕见心形粉钻。   她郁闷地给陈筱发消息。   【陈洛如:我打了七折,一晚上过去竟然无人问津!】   【陈筱:你卖的什么包啊?】   【陈洛如:我没卖包,卖包太麻烦了。我把我老公送我的钻石挂上去了。】   说着陈洛如还发来一张App截图。   陈筱一看,差点被陈洛如气得吐血身亡。   【陈筱:呵呵呵,你放眼全中国,几个人有闲钱买得起这玩意儿?】   【陈洛如:我打了七折哎!跟白送一样。】   【陈筱:再说了,就算要买,谁特么在二手App上买啊?】   【陈洛如:这么便宜为什么不买?】   【陈筱:……】   【陈筱:你再这样炫富我要把你拉黑了。】   纵使有一颗强大的心脏,也禁不起陈洛如天天这么造啊。   这个女人有一种神奇的能力,每天都能作出新高度、炫出新境界。   【陈筱:而且你看看你这个拍摄角度,跟淘宝九块九包邮的心形石头有什么区别?正常人能看出这钻石值几千万?】   【陈洛如:我有拍卖行的鉴定证书呢,我已经放上去了。】   【陈筱:……】   【陈筱:看起来更像假的了,还是很专业的那种。】   【陈筱:说真的,要真有人买你的钻石,肯定会被调查。】   【陈洛如:调查什么?】   【陈筱:调查你们是不是合伙在洗丨钱。】   【陈洛如:哎,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么好的钻石,居然没有人赏识,这个世界怎么了?】   【陈筱:我劝你火速下架,要是你老公看见,就完了。】   【陈洛如:看见正好,巴不得他主动跟我离婚呢。】   【陈筱:可是这钻石是他赠予你的,你们如果离婚,他有权索回的。到时候你拿什么还给他?】   【陈洛如:……】   陈筱这么一说,陈洛如总算听进去了。   听进去的同时,她又不禁为自己的婚姻感到悲哀。   你看,这狗男人送她点东西离婚还要索回,果然假惺惺!   当天晚上孟见琛回家之后,陈洛如就哼哼唧唧,话里有话地讽刺他:“以后不要送我东西了。”   孟见琛:“?”   陈洛如:“反正离婚了你也能要回去。”   孟见琛听得云里雾里,他道:“我又没要跟你离婚。”   言下之意,只有她一个人天天要离婚。   “我送你的东西,就是你的。”孟见琛道。   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再说了,好歹夫妻一场,他孟见琛还不至于对自己老婆这么抠抠搜搜的。   “哼,”陈洛如不信,“你送我那个钻石项链,离婚以后你还能拿去讨好别的女人呢。那么贵的东西,值得你二次利用。”   孟见琛淡淡道:“那钻石上面刻了你的名字,我还能拿去讨好谁?”   “名字?我怎么没看见?”陈洛如惊讶。   孟见琛拿来这串项链,同时打开拍卖行的官网,找到了这件拍品的信息。   上面详细记载了这枚钻石的成色、克拉数、拍卖价格,以及买家的特殊需求。   孟见琛的特殊需求是,用纳米镭射激光技术在钻石上刻一行小字。   For My Dearest Christina.   “这……”陈洛如哑口无言。   这枚钻石原来真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孟见琛将项链重新戴回陈洛如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是独一无二的。”   陈洛如的脸红了,原来孟见琛给她送的礼物原来也不全是公事化的。   至于这句话,陈洛如并没有细究。   在她的理解里,孟见琛写这句话的意思就跟写信开头要写一句“To My Dear Friend”一样。   可只要她的名字在上面,那这颗钻石就只属于她一人。   想到这里,她心底不禁泛起绵密的甜。   孟见琛看到陈洛如发的这条微博后,会心一笑。   从天天扛着“离婚大旗”到今天她说一句“我跟老公感情很好”,鬼知道他中间都经历了些什么。   还好,陈洛如今日不再是小没良心的,她的良心在他的呼唤下正逐渐回归――这么说来,Lucas功不可没。   自从陈洛如在公司掉马之后,她就很少去京弘了。玩角色扮演的乐趣被剥夺了,上班还有什么意思呢?   而且据她观察,她的老公在公司上下口碑极佳,堪称模范老公的典范。   都这样了还天天盯着,显得她很闲的样子。   事实上,陈洛如最近确实有点儿忙。   因为自九月份开始,各大时尚周逐渐拉开序幕。   她收到了不少品牌商看秀的邀请函,是时候回归豪门小公主的生活了。   孟见琛最近工作频频出差,陈洛如便飞了巴黎一趟。   在欧洲度过了纸醉金迷的两周,她带着几大箱战利品凯旋。   这次陈洛如不光给自己买了东西,还给孟见琛买了一些――虽然是用他的钱,但这是她的一片心意。   回家之后,陈洛如想打个电话给孟见琛让他回来认领他的东西,没想到孟见琛的电话先到了。   “回来了吗?”孟见琛问。   “刚回来。”陈洛如清点自己的战利品。   “来公司一趟,有点事要问你。”他口气严肃,颇有些公事公办的意思。   陈洛如极少听孟见琛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她不禁问:“什么事还得专门去公司一趟?”   “公事。”孟见琛答。   这就奇了怪了。   陈洛如统共在京弘干了没多久,期间只做了点儿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能有什么重要的公事找到她头上?   陈洛如心底打着小鼓,出发前往京弘大厦。   到了总裁办公室,陈洛如惊讶地发现,章以旋居然也在。   见到她,陈洛如不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   陈洛如挎着包像只小孔雀一样走过来。   孟见琛面前的办公桌上,摊开了不少材料。正中间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份来自法院的传票。   京弘……被告了吗?   陈洛如不禁犯嘀咕。   孟见琛拿过一份文件副本,问陈洛如:“你见过这个吗?”   陈洛如看向那份文件,只是一份最普通不过的工程合同罢了。   她拿来翻了几页,合同上说京弘委托某家照明公司在某条路上安装景观路灯,合同金额五千万元。   陈洛如摇了摇头,说道:“我没见过。”   章以旋将合同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公章问:“你在这上面敲过章,怎么会不记得?”   陈洛如:“……”   她一看日期,确实是她上班的时候。   难道她闯什么纰漏了吗?   孟见琛见陈洛如困惑,便道:“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见过这份合同。”   陈洛如:“我真的不记得。”   章以旋冷笑一声,说道:“你平时上班是不是随随便便盖的章?混进来一份解释不清的文件也很正常。”   陈洛如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她就成了小混子了?   孟见琛道:“是你盖的也无所谓,京弘不至于赔不起这点钱。”   章以旋咄咄逼人:“孟总,你不能徇私枉法,出了这种事,你怎么向股东大会交代?”   陈洛如将文件仔细看了两遍,心底的猜疑逐渐放大。   “这不是我盖的章,我盖的每份文件都有印象,这个文件我确确实实没见过。”陈洛如说道,“要么,是有人偷了公章。要么,是有人伪造公章。” 第68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整件事的过程大概是这样。   这家告京弘的公司名叫辉源照明科技有限公司, 今年七月辉源照明受京弘委托, 在某市大流湾景区外的一条路上安装景观路灯。   这个景区跟京弘有合作关系,辉源照明签订合同之后, 负责提供景观路灯及智慧控制系统变压器的供应与安装施工。   谁知在施工期间,当地的旅游管理部门以该项目没有环评手续为由,勒令辉源照明停工, 并且强行将已经安装好的一千五百盏路灯拆除。   辉源照明蒙受近五千万的损失, 一纸诉状将京弘告上了法院。   辉源照明认为,其与京弘签订的建设工程合同合法有效, 应当予以保护, 且京弘负有支付工程款和项目环评的义务。   现在该项目因客观原因无法履行,所以辉源照明要求解除与京弘之间的合同,并由京弘支付相应的价款。   可问题在于,京弘上上下下竟无人知晓此事。   简单来说就是,天上突然掉下了一个无中生有的合同砸到了京弘。   在把陈洛如叫来之前,孟见琛已经派人调查了相关情况。   包括该景区项目负责人在内的所有人,均对此表示不知情。   这件事蹊跷得很,讲道理如果京弘真的要委托工程项目,首选考虑的必然是岭盛。   岭盛旗下有多家子公司,在照明这一块也开展了相关业务, 京弘没必要去外面找个从来没有合作过的公司。   可那合同上的公章, 的的确确是京弘的公章,这点毫无疑问。   所以排查到最后,只能找到陈洛如, 问问她是不是给乱七八糟的文件盖了章。   如果真是这样,那京弘恐怕是要赔付五千万工程款了。   五千万对京弘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不足挂齿。   可这件事的性质却很严重,京弘好歹是A股赫赫有名的上市公司,员工竟然玩忽职守造成五千万的损失。   而且这个员工还是孟见琛的家眷,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京弘的员工素质以及总裁的任职能力――随随便便安插家属进公司,还在公章这么大的事上疏忽,实在说不过去。   陈洛如说道:“我没盖过这个章。”   孟见琛确认道:“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陈洛如点头。   “你每天盖那么多章,怎么可能都记得?”章以旋自然不信。   “你好像很希望这个章我盖上去的。”陈洛如撇嘴。   “这叫什么话?”章以旋道,“我当然希望这不是因为你工作疏忽的问题造成的。”   “每份来盖章的文件都有审批手续,我是检查过以后才盖章的。”陈洛如说道,“就算不是我本人盖的章,我也监督他们盖章了。”   “就算真出了什么岔子,也不能把所有的过错归到我头上吧?”陈洛如振振有词,“难道你们不该去找伪造合同的人吗?”   孟见琛的指尖敲了敲桌面,说道:“法务部该维护公司的利益,出了这种事情不该先从员工头上去找原因,而是要先找外因。”   “对方能伪造合同,那也很可能伪造公章。”孟见琛的话掷地有声。   章以旋看了看陈洛如,又瞧了瞧孟见琛。   不是传闻夫妻感情不和么,怎么还穿上一条裤子了?   前段时间,陈洛如把公司上下闹得鸡犬不宁。   大家对这位京弘的太子妃充满好奇,坊间各类传闻不断――大多都是在说孟见琛对她如何如何宠爱。   章以旋听不得这些话,每当同事在讲两人的八卦,她都会报以冷嗤。   还有同事向她来打听这两人的事,因为章以旋的未婚夫是孟见琛的小叔,这两人也算是章以旋的小辈呢。   章以旋自然不理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陈洛如搞出了一场全城找马的大闹剧,孟见琛对她的好可谓让她嫉妒到发疯。   陈洛如还在微博上大秀一把恩爱,这让人怎么忍呢?   碰巧这时候法务部接到了这个案子,案子可能会将陈洛如牵扯进来。   按照章以旋惯常的行事风格,她定会搜集证据将对方驳斥得体无完肤――就算这章真是京弘盖的,那她也有本事将这件事扭转乾坤。   法务部的雷霆手段,必然叫这些人铩羽而归。   可这次,她却偏偏要找陈洛如的茬。   没别的道理,就是看不惯陈洛如天天恃宠而骄的那股子劲儿。   再说了,这件事陈洛如大概率难辞其咎,人做错事就得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所以今天章以旋来质询陈洛如,自然有理有据底气十足。   至于陈洛如的否认,在她看来根本就是推卸责任的表现。   章以旋说道:“可这件事必须要给股东一个交代,总得做出一些行动让股东看到公司治理卓有成效。比如说开除――”   “开除我吗?”陈洛如讲道,“我就是个临时工,编外人员。你让公司把我开除,然后给公众一个交代,你不觉得外界会认为京弘在找人背锅么?”   这话说得不假。   某些机构或者组织,如果出了什么没法交代的事,通常都会拉临时工出来背锅,比如各种误操作事件。   然而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之后,大家根本不信这套了。   什么临时工,分明就是在糊弄大众,把大众的智商摁在地上狠狠摩擦。   孟见琛对章以旋说道:“你先回去吧,准备开庭。”   显然孟见琛并不赞同章以旋提出的“和稀泥”解决方法。   人是他安插进来的,要说背锅,那他也得一起背。   再说,这件事本就是无中生有,旁人的错怎能让陈洛如去背?   孟见琛确实无法做到一碗水端平,到底是自己的亲老婆,他见不得她受冤枉。   章以旋将一堆文件收走,离开的时候趾高气昂。   陈洛如望着她的背影,气就不打一出来。这章以旋居然那么想把她推出去背锅,可见她不是好人。   陈洛如没做过的事,还想摁着她的头让她背锅。   真当她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么?   当然不!孟见琛是她现在最大的后盾,就算没有孟见琛,也还有陈家为她撑腰。   谁想来搞她,麻烦先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说句难听的话,就算她一个人出资把这五千万垫上,她也不可能出去道一声歉。   “你居然听信奸人谗言怀疑我!”陈洛如愤愤不平道。   孟见琛闭眼揉了揉太阳穴,“不是怀疑你,而是找你做最终确认。”   与这件事有关的人都被问询后,孟见琛认定事出蹊跷,才来找陈洛如验证他的猜想。   果然,陈洛如说没盖过章,那孟见琛便能放心地让人彻查此事。 第69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想到这件事就气得咕嘟嘟冒烟, 什么人嘛这是!   到底是谁伪造了合同和公章, 还企图陷害她?   这也就罢了,居然有人想让她出来背锅!   孟见琛回家之后, 看到气成河豚的陈洛如正翘着一只腿坐在沙发上,手指噼里啪啦地在手机上打字,看样子是在和人聊天。   而她的脚底下散落了七八个超大尺寸的行李箱, 里面都是她这趟从巴黎买回来的东西。   事实上陈洛如正在跟陈筱倒苦水, 顺便咨询一下陈筱的建议。   她信不过那个章以旋,恰好陈筱也是学法律的, 她得问问这事究竟怎么回事, 到底会不会追责到她的头上。   虽然陈洛如不是一个贤惠的太太,但是她不想给孟见琛拖后腿。   陈筱的解释通俗易懂,这种事情的判定一般都遵从实质大于形式的原则。   如果确确实实查无此事,这个合同显然就不具有法律效力。   万一这是个“萝卜章”,那么伪造公章的人才要担责任。   “这趟都买了些什么?”孟见琛在陈洛如身旁坐了下来。   他并未跟她提今日之事,两人半个多月未见,在家还要谈公事那也太扫兴了。   陈洛如放下手机瞥他一眼,实在提不起精神气儿来炫耀她的战利品。   “马场的设施已经完善了,”孟见琛便主动跟她搭话,“加高了护栏, 设置了电子栅栏, 监控也安装好了。”   “你的马带了GPS定位系统,越过电子栅栏的范围会自动向马场管理人员发出警报。”孟见琛伸手将陈洛如搂入怀中,耐心地跟她解释道。   “唔……”陈洛如依旧闷闷不乐。   “怎么?巴黎玩得不开心么?”孟见琛问。   “在巴黎开心, 回家不开心。”陈洛如嘴撅得能挂油壶。   刚回家就碰上这种倒霉事,她的小心脏哪里受得了。   “你还想搬到巴黎去住?”孟见琛的手指捏着她圆润的下巴,将她的头转过来。   陈洛如是鹅蛋脸,下巴有一处尖儿,最底端却是平滑的圆弧形。   她的美貌是天生的,跟那些热衷整成锥子脸尖下巴的网红全然不同。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陈洛如瓮声瓮气道。   孟见琛嘴角扬起一抹淡笑,他俯身轻啄她的唇角,柔声道:“别想了,交给我就好。”   他将陈洛如打横抱起,她一头柔顺的秀发垂落。   她为了去时尚周看秀,特地将短发接成及腰长发,还染了漂亮的蜜茶色。   而孟见琛是直男审美,他更喜欢陈洛如长发的样子。   “干嘛啦?”陈洛如窝在他怀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中倒映着他的身影。   “你说呢?”孟见琛闲闲一挑眉,将她抱去床上。   陈洛如脸红,都说小别胜新婚,可他的热情她似乎有些招架不住。   一场过后,陈洛如确实没那个心情再去想别的事了。   孟见琛挑起她的一缕长发缠绕在指尖,见她少女般娇羞的模样,不禁问道:“有没有想家?”   其实他想问的是有没有想他,可这话太肉麻,他张不了口,只得来个迂回战术,换一个问法。   陈洛如点头,“我可想家了。”   孟见琛闻言摸摸她的头,刚想说他也想她了,谁知陈洛如自顾自道:“我好想爸爸妈妈和阿姐,我还想回家吃烤乳鸽和烧鹅。”   孟见琛:“……”   敢情在陈洛如的潜意识里,她的家是她的娘家,不是和他组成的这个新家。   “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呢?”陈洛如问他,语气里颇有些埋怨他的意思。   孟见琛收起方才的一丝温情,冷冷说道:“上次我要带你回广东你不回。”   陈洛如:“……”   上次事出有因,她不是忙着筹备离婚么。   为了给他戴一顶“绿帽”,她在家写了好久的剧本,谁知竟被他一眼看穿。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婚没离成,家还没回去。   孟见琛不忍心说她,于是只能捏捏她的脸蛋,聊表他的愤慨。   陈洛如从他怀里坐起来,伸手捞过一件家居睡袍,穿好,下床。   没过多久她拿着一个亚克力礼盒走了过来,她将礼盒放在床上,示意孟见琛打开。   那礼盒被丝带包扎好,打了一个蝴蝶结。   孟见琛问:“这是给我的?”   陈洛如道:“你不要我就送别人了。”   孟见琛没想到有朝一日陈洛如会记着给他带一份礼物。   实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打开盒子一瞧,是一条爱马仕的真丝编织领带。   这条领带的底色是藏蓝,饰有一个马头刺绣。   虽说孟见琛有无数条领带,但这是老婆送的领带,那必然得立刻升级为他最喜欢的领带。   孟见琛打算明天就戴着这条领带去上班,这时陈洛如又推着两个巨大的箱子走过来。   “呼――”陈洛如长舒一口气,说道,“这些我明天要带去马场。”   孟见琛问:“你带行李箱去马场干嘛?”   陈洛如道:“这些是给Lucas的礼物啊。”   说着她便当着孟见琛的面打开了那两个箱子。   好家伙,她给Lucas置办了一身爱马仕的行头。   马鞍、马披、马勒、马肚带、缰绳……   孟见琛看不下去了,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看到这些东西以前,他觉得陈洛如对他真好,还知道送他礼物。   而现在一瞧,送他一条领带跟打发叫花子有什么区别?   还特么是用他自己的钱打发自己,世界上还能找到比他混得更惨的老公么?   那边是小山一样多的马具,这边是一条单薄的领带。   谁在她心底分量更重,一目了然。   见过跟其他男人争风吃醋的,也见过跟孩子争宠夺爱的,没见过要跟一匹马抢老婆的。   说真的,这时候就该配上一曲《二泉映月》,才能衬托出孟见琛心底的悲哀。   陈洛如一边盘点着给Lucas的礼物,一边抱怨道:“哎,我忘记给它买毛毯了。秋冬季节,Lucas肯定会冷的。”   她又说道:“看来只能过两天再去买了,不知道国内有什么花纹,好看不好看。”   孟见琛:“……”   陈洛如说得越多,孟见琛越觉得自己混得不如一匹马。   他真想问问自己,为什么脑子进水,要接一匹马来北京?   陈洛如看到孟见琛拿着那条领带,便问道:“我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她是多么地体贴她的丈夫。   而孟见琛能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难道说他不喜欢?那下场肯定比现在还惨。   “喜欢。”孟见琛干巴巴的语气出卖了他的心思。   陈洛如闻言皱起眉头:“你听上去好像不太喜欢的样子。”   孟见琛竭尽所能地夸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领带,手感好,质量佳,颜色大气,图案新颖,必须当做传家宝,传给子孙后代。”   “……把领带当传家宝,你没事吧?”陈洛如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道,“不喜欢就说不喜欢,干嘛还来反讽嘲笑我?孟见琛,你很过分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孟总:我真的喜欢。QAQ 第70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刚刚问孟见琛是否喜欢, 他分明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这会儿却一反常态写出彩虹屁小作文。   孟见琛用力过猛的夸奖令陈洛如怀疑他的真实用心。   “这领带很特别的。”陈洛如放下箱子,坐到床边, 将孟见琛手里的领带翻过来,她指着领带上的刺绣马头说道,“你看这个花纹, 是不是很独特?”   “嗯, ”孟见琛点头表示赞同,“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这么一想, 陈洛如也是用心给他挑了领带的。   人一定要学会自我安慰和苦中作乐, 陈洛如都记着给他送礼物了,孟见琛还要啥自行车啊。   有总比没有好,他实在不该跟一匹马计较。   “那当然了,”陈洛如洋洋得意道,“这可是爱马仕的非卖品!”   “什么非卖品?”孟见琛问。   “买马具满两万欧元才送一条这样的领带,”陈洛如又道,“这花纹外面是买不到的!”   孟见琛:“……”   什么非卖品,说得那么好听。这特么分明就是个赠品!   敢情她是给Lucas买礼物的时候顺带着捎了个赠品给他,真是天大的诚意。   孟见琛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惨了,没想到事实真相又给了他一击重捶。   总裁大人心里不光有点酸, 还有点苦。   刚刚吃Lucas的飞醋真的不应该, 他应当对Lucas感恩戴德,否则礼物都没有他的份。   “你费心了。”孟见琛无奈又不失礼貌地冲陈洛如微笑。   “没有啦,随手的事。”陈洛如倒一点也不跟他客气, 旁人若是说这话八成是在谦虚客套,陈洛如说这话那完完全全就是真情实感。   见她一副志得意满的小模样,孟见琛心底就算有怨气和不平也得憋回去。   自己当初非要娶回来的小祖宗,也只能自己受着了。   *   公章的事并没有困扰陈洛如太久,第二天她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回归原本的生活轨道之后,陈洛如每天喝喝茶赏赏画看看秀购购物,过得好不自在。   旁人都说这件事跟陈洛如无关,那她也不必挂心。归根到底这不是她的错,为了这事愁眉不展不值得。   然而,这次的事件调查结果,却出乎陈洛如的意料。   这事儿还真的跟她有点儿关系,而且将她置于一个异常尴尬的境地。   要说这关系是怎么来的,那得从陈洛如一个不太熟悉的堂哥说起。   陈洛如三叔家有个儿子,年长陈洛如一岁,名叫陈泳。   三叔膝下共三女一儿,陈泳是家里最小的那个――这种家庭在广东挺常见,生不出儿子绝不善罢甘休,有些人家甚至生到家里的户口本页数都不够用。   三叔终于得偿所愿,养了一个儿子,自然是百般骄纵宠溺。   陈家富甲一方,陈泳这人被惯得无法无天,整日里不学无术,不求上进。   好不容易从三流野鸡大学混了个毕业证,三叔就着手把陈泳安排进了岭盛。   这陈泳自然是个不干事的主儿,整日整夜地在外面吃喝玩乐,公司里永远找不到他。   他结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狐朋狗友,这些人知道陈泳人傻钱多,就像苍蝇围着屎一样绕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跟着这群人能学个什么好出来,没过多久,陈泳就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而且,像他这样的人在外面,面子和排场,一样都少不了。去一次夜总会,豪掷十来万,叫两排公主前来暖场子。   除此之外,那些狐朋狗友还带他去各地的地下赌场,玩赌球,听说一晚上就能输掉几十上百万。   虽说陈洛如的日常开销也很大,但是她也只是爱买买东西而已。那些钱花出去,好歹还落一个实物在手里。更别说她买的许多东西还有保值投资的功能。   而陈泳,是真真正正的败家,钱花出去,只剩空气,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没有什么人家能禁得住这样肆无忌惮地败家,之前那些消遣的花费陈泳还能应付,可沾了赌以后,他的开销就像泄洪一样刹不住了。   他自己的钱弥补不上赌债的亏空,他朋友很“热心”地给他放了高利贷。   这高利贷一借,利滚利,陈泳很快就债台高筑。   这时候他的那些朋友露出了藏在嬉皮笑脸下的獠牙,开始催他还钱――这些人就是吃准了陈泳背后有陈家和岭盛,才这么玩命地借钱给他。   陈泳哪里还得上这么一大笔钱,于是他只能动些歪脑筋。   岭盛这边他没什么实权,可外人又不知道啊,毕竟他也是个“陈总”呢。   于是,陈泳打着岭盛的名号,干起了“拉皮条”的活。   拉什么皮条呢?当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而是生意场上的事。   可是陈泳又不能坑岭盛,好歹是自家的企业。这要是坑了,到头来还得轮到他自己头上。   于是他就想到了岭盛的战略合作伙伴京弘,京弘财大气粗,无数公司想跟京弘合作。   而他,不光是岭盛威风凛凛的“陈总”,他的堂妹陈洛如还是京弘太子爷的妻子,他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京弘太子爷的大舅子呢。   这层关系一攀上,外头那些公司一听,都以为陈泳跟京弘熟悉得很。   于是这些想跟京弘搞合作的公司,纷纷趋之若鹜,隔三差五就给陈泳送个礼,请他吃个饭,希望陈泳帮忙牵线搭个桥。   陈泳好处收了不少,捞了一笔油水,可也不能光吃饭不干事啊。   他总得像模像样搞点东西出来,人家才会信啊。   一开始陈泳去向陈漾打听,京弘有没有什么外包的合作机会。   陈漾闻言冲他翻了个白眼,告诉他陈家的企业叫岭盛,不叫京弘――说来找陈漾确实不太合适,因为陈漾跟孟见琛有段不怎么愉快的过去。   可真去问陈洛如吗?   陈洛如又不在京弘管事,前段时间还在家族群里喊着要离婚,可见她跟孟见琛的关系势同水火。   陈泳只能自己想法子。   想来想去,他找了两个职业骗子,扮演京弘的经理,跟人家谈项目。   这俩骗子把项目谈得有模有样,几家公司纷纷上钩。这些公司为了尽早拿下项目,还给陈泳送了不少好处费,让他帮忙疏通疏通。   辉源照明,就是不幸中招的企业之一。他们跟骗子签订了工程协议,拿着盖了萝卜章的合同兴高采烈地破土动工,没想到项目快干完了,却被相关部门腰斩了。   辉源照明找上骗子,骗子却说他已经离职,后续的事情由京弘来对接。   辉源照明又去找京弘,可京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项目,自然不理会。辉源照明一气之下,把京弘一纸诉状告上了法院,要求京弘支付工程款五千万。   这才是这件事真正的来龙去脉。 第71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听到这样的调查结果, 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虽说这事儿跟她没有直接关系, 但是间接关系肯定跑不了。   她自幼在外读书,每年在家的时间并不多, 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会跟自己的堂表兄弟姐妹见个面。   陈洛如对陈泳的印象一直就是三叔家吊儿郎当的堂哥,这态度不含褒贬,她想不到旧日里不思进取的堂哥, 竟然背着家里人做出这样的事。   游手好闲归游手好闲, 他怎么能搞经济诈骗呢?这可是板上钉钉的犯罪行为啊。   更让陈洛如难受的是,这件事实质上是她的娘家人坑了她的夫家人, 她夹在中间, 里外不是人。   陈洛如当即打了个电话问陈漾这事儿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陈漾口气很冲,显然她也是被陈泳给气了个半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好好的战略合作伙伴,中间插进来这么一根搅屎棍。以后岭盛的人在京弘面前还抬不抬得起头来了?   旁人也就罢了,这陈泳除了坑他自己,还把无辜的陈洛如一道坑了――虽然孟家明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肯定会颇有微词。   陈洛如只身一人北上嫁入孟家换来岭盛现在的资源,出了这事叫她有何颜面去面对孟见琛呢?   “诈骗人家五千万,等着牢底坐穿吧他!”陈漾气急败坏道。   陈洛如正想说什么,只听陈漾电话那头传来三婶呼天抢地的声音:“怎么能让阿泳去坐牢呢?我就他一个儿子啊!我们赔五千万就是了!”   陈洛如扶额, 果不其然, 东窗事发后,这堆亲戚纠集到了陈家,发挥患难与共的传统家族精神, 势要把三伯家的独苗给保住。   陈漾听了这话,厉声说道:“三婶,要拿五千万你就自己拿,别指望让我们给你分担。”   “陈泳这小子天天不务正业,我跟你们讲过多少次了,你们管过他没?”陈漾叉着腰反问道,“现在出事了知道后悔了?你去问问警察能不能原谅他?”   三婶嘟嘟囔囔道:“又不是杀人放火,不就是五千万吗?多大点儿事。”   三叔也在一旁帮腔:“对啊,阿琛是咱们陈家的女婿,两家人就是一家人,一家人的事怎么能叫坑呢?”   陈漾顿时火冒三丈:“敢情嫁给孟见琛的不是你们亲闺女是不是?你儿子打着我妹妹的旗号坑了人家老公,让我妹妹在夫家丢尽脸面,你们说得倒轻巧。”   陈漾又骂道:“他不光坑了京弘,还把那个照明公司也坑了。没那个脑子还妄图学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配吗?”   此话一出,三叔三婶不做声了。   陈洛如适时地缓和气氛,她在电话里说道:“阿姐,这事儿等我回家再说吧。”   “你要回来?”陈漾问。   “嗯,我明天就回去一趟。”陈洛如道。   当天晚上孟见琛回家后,就瞧见陈洛如在收拾行李箱。   “你要去哪?”孟见琛问。   “回家。”陈洛如把她的化妆品塞进化妆袋中,发生了这种事,她在孟见琛面前着实抬不起头来,还不如回娘家避一避。   “你要回去干吗?”孟见琛又问。   “我、我也不知道。”陈洛如心绪烦乱,她问道,“你们报案了吗?”   “没有报案,”孟见琛一手摁住了她的行李箱,说道,“别回去。”   “我必须回去,”陈洛如皱眉,“我回国以后还没回过家。”   孟见琛不让她走是一方面,她家里不希望她回去是另一方面。   可现在出了这种事,她回去一趟比较好。   “这里就是你的家。”孟见琛将她手里的衣物夺走,严禁她继续收拾行李。   陈洛如一听这话,顿时委屈了。   之前陈家把她像踢皮球一样踢到了孟家来,好不容易她能在孟家安身立命了,这下又出了这么一件事,孟家怎么看她呢?   她现在感觉两边都不是她的家,她突然从众星捧月的小公主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乖,听话。”孟见琛坐到沙发上,顺手将陈洛如抱了过来。   陈洛如闷不做声地坐在他腿上,郁郁不得欢。   “他是你堂哥,我不会做得绝情。”孟见琛的手抚上陈洛如的后背,指尖挑起她的一缕长发。   陈洛如心情复杂,犹如一团乱麻。孟见琛这是要对陈泳网开一面吗?   说实在,陈洛如打心眼里无法同情她的堂哥,他根本就是罪有应得。   可是她无法像陈漾那样说出决绝的话,毕竟她也是受陈家恩泽长大,三叔三婶待她不算差。   把自己堂哥送进监狱里,陈洛如下不了那个狠手。   “让你家里人跟对方谈谈,看看补上五千万工程款能不能避免被起诉。”孟见琛说道。   陈洛如歪过头看他,她竟不知孟见琛还有这样圣母心的一面,居然替她那个败类堂哥着想。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陈洛如冷哼道,“是他活该。”   “这件事跟京弘已经没关系了,是你堂哥和那个公司之间的事。”孟见琛环住她的腰,将她往上带了带,“我没必要跟他过不去。”   “可是他把京弘给坑了呀。”陈洛如不想帮陈泳说好话。   “你没坑过?”孟见琛挑眉,伸手捏了捏陈洛如的耳垂。   陈洛如想起前些日子她搞出的“乌龙指”事件,不禁羞愧。   她道:“我不是故意的,可他就是存心的。”   “嗯。”孟见琛点头,“该怎么处理看你家,你现在回去并不是个好时机。”   “为什么?”陈洛如问。   “你要是回家,他们肯定会让你来跟我说,但我并没有打算对他做什么。”孟见琛道,“你回去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只会火上浇油。”   “可是我……”陈洛如低下头,敛下黑色羽睫,一双眼睛小鹿似的望着他,“我、我不好意思待在这。”   “嗯?”孟见琛不解。   “总觉得哪里对不起你。”陈洛如的手指抠着他衣襟上的透明纽扣,语气和姿态低到尘埃里。   都怪陈泳,害她在孟见琛面前抬不起头!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别在意。”孟见琛的手抚上她的脸,“你是我太太,又不是他妈,没责任管着他。”   说到底,陈家一大家子一百来号人,难免会出几个败类,这是陈洛如左右不了的事。   再说了,孟见琛娶的是陈洛如,又不是她家里那些人。   那些鸡飞狗跳的事情,陈洛如还是少插一脚为好。   孟见琛对这事比陈洛如看得通透,可陈洛如见他这不痛不痒的态度,不禁问出一个困惑她许久的问题:“你是不是不希望我跟家里有往来?”   这是委婉的问法,陈洛如总觉得孟见琛似乎不太瞧得上她娘家。   陈家是陈洛如这么多年来作天作地的底气,可现在她的娘家被蛀虫啃了洞,这让陈洛如颇为骄傲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打击。   今天能闹出陈泳的事,明天指不定会闹出别的什么事。   孟见琛一次两次可以不计较,可谁知道三次四次以后又会怎样?   如果陈家跟孟家的合作黄了,那她这个太太是不是也该下台了?她跟孟见琛本来就是商业联姻,为了两家共同的利益才结合到一起。   陈洛如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这段婚姻的本质,原本她以为这婚姻的地基异常牢固,可现在她想起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万一两家在利益上产生分化,陈洛如该何去何从呢?   最幸运是她,最倒霉也是她。 第72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孟见琛闻言皱眉, 这叫什么话, 怎么是他不希望陈洛如跟她家里有往来呢?   先前不让她回家,只是因为她在国外野了四年, 死活不肯跟他回北京。这要是让陈洛如跑回娘家找个地方躲着他,他岂不是又要被判“无妻徒刑”了。   夫妻异国分居四年,他不能再让她任性了。   而现在陈洛如比起以前乖了不少, 也不天天喊着要跟他离婚了。   她想去哪孟见琛也不会多加阻拦, 前段时间她刚去巴黎待了半个月――大不了派几个保镖跟着就是了。   孟见琛道:“我没有。”   陈洛如却说:“你好像不喜欢我家那边的人。”   孟见琛沉默片刻,问道:“你希望我喜欢你家的谁?”   陈洛如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我爸妈, 我阿姐, 我――”   孟见琛赶忙握住她的手,生怕她将陈家一家老小都算进去。   他的爱没那么多,只给她一个就够了。   “我尊重你的父母,”孟见琛说道,“就像你对我父亲那样。”   虽说结了婚两人也都改了口,但还是很难把对方爸妈当成自己爸妈。   比如陈洛如会跟她爸妈撒娇,可对待孟见琛的父亲孟祥东,都是恭恭敬敬保持一定距离感的。   “至于你姐,”孟见琛的眼神和口气倏然冷了下来,“我喜欢她什么?”   陈洛如想了想, 让孟见琛喜欢她姐似乎是天方夜谭。他能做到逢年过节偶然见陈漾一面还保持基本的教养, 就已经很难得了。   而且,陈洛如也不能接受孟见琛喜欢她姐。   她没那么大度,不能跟别人分享一个男人, 就算对方是她亲姐姐也不可以――虽然陈漾好像也不太喜欢孟见琛。   陈洛如还有个小外甥,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孟见琛不可能喜欢礼礼。   那陈家别的人,她的七大姑八大姨,貌似也不值得孟见琛喜欢――因为陈洛如也说不上多喜欢他们。   陈洛如顿时又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哎,她家里人真不争气,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让孟见琛对陈家高看一眼。   这么一想,她简直就是全家唯一希望啊。   她又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好失败。   就连她这唯一希望,也没能让孟见琛多喜欢。   可见这段没有感情基础的联姻,一旦遇到双方家族利益冲突,就会立刻分崩瓦解。   “不过你家有一个人,我很喜欢。”孟见琛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陈洛如抬起纤长的眼睫,一脸疑惑地看他,表情像懵懂的白兔,她问:“谁啊?”   孟见琛的眸光蓦然深邃,透出一丝讶异:“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陈洛如嘟哝道,“他谁啊?男的女的?”   “我是男人,你说我喜欢男的女的?”孟见琛觉得她这问题很可笑。   “现在喜欢男人的男人可多了去了,”陈洛如哼哼唧唧,“谁知道你呢?”   孟见琛只得说道:“……她是女的。”   他顺带着还补充一句:“我只喜欢女人。”   结婚那么久,万万没想到性向还有被老婆怀疑的那一天,孟见琛心里苦。   “那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还是对小动物的那种喜欢?”陈洛如又问。   “对小动物的喜欢?什么意思?”孟见琛挑眉看她。   “就是喜欢小猫小狗的那种喜欢,就像我对Lucas那样。”   孟见琛闻言浅浅一笑,说道:“不是,是第一种。”   陈洛如认真思索一番,迟疑着问道:“你该不会喜欢我姑姑家的二姐吧?”   孟见琛:“……”   陈洛如立刻用脚踢他的小腿,叫道:“孟见琛,你居然三心二意。”   孟见琛:“……你姑姑家的二姐,是谁?”   “就是长得挺漂亮那个,结婚时候你见过的。”陈洛如说道。   “完全没印象。”孟见琛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难道是我堂叔家的小妹?”陈洛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嫌弃地看向孟见琛,“你太恶心了吧,人家今年才十五岁。”   孟见琛:“……”   他真想晃晃陈洛如的脑袋,听听里面有没有水声。   “那是谁呢?”孟见琛愈来愈黑的脸色并没有制止陈洛如的胡思乱想,她继续排查可疑目标,甚至想掏出手机查查陈家家谱。   “行了,别猜了。”孟见琛坐不住了,陈洛如心里真是一点儿逼数都没有。   他对她那么好,她竟然毫无察觉。   本来只是想逗逗她,谁知道她能歪题歪到了沟里去。   “到底谁嘛!”陈洛如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要是告诉你,你打算做什么?”孟见琛淡淡说道。   “我――”陈洛如心里没了底,要是孟见琛真看上她哪个姐姐妹妹,她该咋办呀?   可是她不能让孟见琛看出她的慌乱来,她假装镇定自若道:“当然是跟你离婚了!”   “那你还是别知道了。”孟见琛口气僵硬。   “不行,说话说一半,你让我今晚还睡不睡觉了?”陈洛如气愤道。   孟见琛抬起陈洛如的脸,她未施粉黛,整张脸白里透红,嘴唇似花瓣般娇嫩。   他轻启薄唇,说道:“我不喜欢我老婆,还能喜欢谁?”   陈洛如:“……”   她红润的嘴唇微张,睁着琉璃似的眼睛,眼睫轻颤。   孟见琛看她这副呆模样,又气又笑。   他道:“你不会不知道我老婆是谁吧?”   陈洛如眨眨眼睛,愣愣说道:“我知道。”   是她!   是她!   就是她呀!   陈洛如的唇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一个得意的角度。   她见孟见琛眼神里温柔的神色,一颗心顿时像被泡在蜂蜜水里一样甜。   “你喜欢你老婆什么呀?”陈洛如挪了挪屁股调整了下坐姿,脸上尽是傲娇的小表情,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喜欢她漂亮可爱。”孟见琛说道。   “她除了漂亮可爱,就没有别的优点吗?”陈洛如不满地说道,“她难道不温柔贤淑、兰心蕙质吗?”   孟见琛思忖片刻,郑重说道:“这个真没有。”   陈洛如:“……”   什么塑料夫妻情!到头来竟然是看脸!她得庆幸自己长了一副好皮囊。   陈洛如:“孟见琛,你好肤浅。”   孟见琛:“……其实她还有别的优点。”   陈洛如:“什么优点?”   孟见琛以鼻息发出一丝轻笑,压低嗓音缓缓说道:“身娇体软,手感特别好。”   陈洛如脸红了,她用拳头去捣他胸口,骂道:“咸湿佬!”   孟见琛没反驳,反正她床上床下都骂惯了。对自己老婆咸湿,天经地义。   他将她抱着丢到床上,陈洛如惊叫着滚到被子里。   孟见琛伸手去拨她的被子,陈洛如像是躲猫猫一样藏来藏去,他好不容易将她制服。   陈洛如抬起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恃宠而骄道:“说,你是不是蓄谋已久?”   作者有话要说:  :本宝宝难道真的没有别的优点了吗?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73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一双美目波光流转, 顾盼生辉。   即使不勾勒眼线,她的眼尾也会稍稍上扬, 带着别样的纯真风情。   爱美是人之天性,喜欢美人更是天经地义。   像孟见琛这样的身份地位的人, 漂亮的女人见得太多了――比如舞蹈学院的女学生, 相貌姣好的女演员, 身材火辣的小嫩模等等。   孟见琛不会主动招惹这些女人, 但却无法避免跟她们有接触。   他不喜欢乱七八糟的女人, 不代表他身边的朋友或者商业合作伙伴不喜欢。   孟见琛参加过数不清的应酬和宴席,常常会见到漂亮女人的身影。有的是被带来的, 有的是不请自来。   这些女人对餐桌上的男士而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餐桌上的一道“菜”。   孟见琛倒也不是瞧不起这样的女人, 若非男人好色, 那这些女人也不用卖弄风骚了。毕竟用性去换取资源, 早已是圈内不成文的潜规则了。   她们的一言一行都在讨好桌上的男人, 换来的结果自然也就是被男人当做玩物一般。   孟见琛向来是个目的明确的人,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他的婚姻从来就不是儿戏,他甚至十来岁的时候就猜想过自己未来的妻子会是谁。   横竖就是帝都几家的名门千金罢了, 只是不知道她究竟姓什么――因为这一点尚要等他到了适婚年龄再由孟家结合具体情况仔细斟酌后才能确定。   从小到大孟见琛没少接触过这几位名媛小姐, 从言谈举止到仪容仪表, 都是妥妥的大家闺秀。   她们笑不露齿、仪态万方,说话轻声细语,聊天内容是高大上的哲学艺术。不用想就知道将来会成为明事理又懂人情的妻子。   或许是打小比较熟悉,孟见琛和她们早已无法碰撞出爱情的火花了。大抵结婚以后他们也会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过上循规蹈矩的婚姻生活吧。   生在这样的家庭,就得接受这样的婚姻安排。   爱情对孟见琛来说是一种奢侈品,又或者说,其实他并不需要什么爱情。   他命好到从投胎开始就站在了别人无法企及的巅峰,爱情能带给他的边际效益太少了。   很难想象出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会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感觉,想让孟见琛对一个女人产生爱情,太难了。   因为各色女人对孟见琛而言都唾手可得,管她是风尘女子还是金枝玉叶,他不需要用所谓的“爱情”去束缚她们,这太假了。   可人生就是充满了戏剧性,万万没想到,孟家竟然让他娶陈家的女儿。   陈家跟京圈内的高门大户不同,更像是野路子。虽说孟见琛对名门千金早已无感,但是这绝不代表他欣赏野蛮生长的女人。   陈漾同样无法欣赏孟见琛这样无趣的男人,她的前男友五花八门,什么行当都有,比如酒吧驻唱歌手、摇滚乐队贝斯手、自由摄影师等等,最好再配上五颜六色的染发和千奇百怪的纹身。   总之听上去贼几把潇洒,但根本一点儿都不靠谱。   当然陈漾也就是跟这些男人玩玩,爱情对她来说就如同低值易耗品。   若说孟见琛是冷心冷肺,那陈漾绝对称得上没心没肺。   结果两家为了共同利益,硬是将毫无契合点的两人拉郎配凑到了一起。   光看长相,那是男俊女靓。至于性格,那是冰火两重天。   不过好在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对彼此无感,且不需要爱情。   这对古怪的组合差一点点就迈进了婚姻。   然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看似只差几天就要结婚了,实际上平静的水面下暗潮早已酝酿。   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背着未婚夫在外面鬼混,怀了别的男人的种。   一个竟然看上了未婚妻的亲妹妹。   一拍两散的时候,两人都很潇洒。   唯一的倒霉蛋儿就是陈洛如,她像个人偶娃娃一样被人穿上漂亮的婚纱,推到了婚礼现场,举行了一场莫名其妙的仪式。   孟见琛之所以会对陈洛如产生别样的情愫,原因很复杂。   他始终忘不掉那日在她门外,不经意间瞧见她睡颜的情景。   她的美对他而言是石破天惊的。   陈洛如不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却是最动人的那一个。   她不是那么规矩,却也懂事乖巧。   年方十七八的少女,保留着一丝天真的同时,又有着女性化的特征。   充满禁忌感的东西对人往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那时尚且不到十八,她是他未婚妻的妹妹,这些标签像是在她周身拉了一圈警戒线,警告着孟见琛她是他不能得到的女人。   所以孟见琛只能远远地看着陈洛如。   看她眉眼弯弯,看她裙摆翻飞,看她脚步翩跹。   孟见琛那时的心情,大概就像站在商场橱窗外目不转睛看着心爱商品却囊中羞涩的少年一样,这是他活那么大从未体验过的。   惊叹、失落又庆幸。   惊叹于她的美丽,失落于他的处境。   庆幸的是,他还没结婚,一切还有反悔的余地。   幸亏他是在婚前遇到了她,万一是婚后……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恐怕两家人会闹得鸡犬不宁、不欢而散。   明确目的后,执行就变得异常顺利高效了。   孟见琛很快拿到证据,打算解除与陈漾的婚约,让陈家换陈洛如跟他订婚。   当时的孟见琛确实很自私,他并未考虑过陈洛如的感受。   因为在孟见琛看来,陈洛如这样听话,早该知道她的婚姻不受她本人意愿的支配,她日后也定会被陈家送出去联姻的。与其嫁给别的男人,还不如嫁给他。   问题出在陈家跳过了订婚和培养感情这两个步骤,而是选择直接让陈洛如嫁给他。   物极必反,陈洛如因此对他产生了仇视与抵制的情绪。   孟见琛不着急跟陈洛如行夫妻之事,毕竟她年纪不大,他心理上会有罪恶感。可谁知婚礼上那一吻,竟成为两人婚后四年内最亲密的举止。   别的时候,陈洛如连小手都不给他碰一下――见一面都成奢望!   因为孟见琛内心对陈洛如有愧,所以婚后那四年他对她格外宽容和放纵。   她不想见他他就尽量少出现,卡也随便她刷,逢年过节还得好好表示表示。   结果这样无声的宠爱,没等到陈洛如良心觉醒的那天,反而将她惯得无法无天。   孟见琛不能忍了,这都被判四年“无妻徒刑”了,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就算绑,也要把她给绑回来。至于别的,绑回来再说。   ……   孟见琛垂眸看向身下的小女人,陈洛如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微微蜷曲的蜜茶色长发在灯光下浮动着绸缎般炫目的光泽。   他摩挲着她的耳垂,吻上她的唇,与她耳鬓厮磨。   孟见琛哑着嗓子低声轻语:“是又怎样?,你是我的人了。”   这辈子她都别想摆脱他。 第74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就是啊, 阿泳年纪还小,犯点错误,情有可原。”三叔连忙帮腔道,“你年轻时候比他还浑呢,咱们一家人不还是包容着你,替你把那事儿给摆平了么?”   陈漾被这话怼得怒火攻心, 当初那事儿她承认是她不对,可帮她摆平事情的人不是别人, 而是她的亲妹妹陈洛如。   合着这些亲朋好友好像出了力似的,他们只是出了馊点子,让她年仅十八岁的幼妹替她嫁给孟见琛。   陈漾始终没觉得这场包办婚姻是绝对意义上的政治正确。   她跟孟见琛毫无感情,互相看不顺眼, 这种婚就算结了,恐怕以后闹离婚的时候会更难看。   当初陈家一家老小忽悠陈洛如去结婚, 唯一的反对者就是陈漾。   她不觉得孟见琛那样的人能给陈洛如一个好的归宿, 而且陈洛如年纪太小, 刚刚高中毕业, 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陈家其他的姐妹,没有一个人能配得上孟见琛的身份。   孟见琛是孟家的长房长孙, 陈家总不能让旁系的女儿嫁给他吧?孟家不会答应的。   陈漾坚持说要退婚, 一家人说什么也不肯。   陈漾认为, 孟陈两家既然已经达成合作关系,那何必画蛇添足非要搞一个名存实亡的联姻呢?   可他们都说这不是画蛇添足,这叫锦上添花。   只有结成姻亲关系, 两家人才能荣辱与共、同舟共济。   陈漾说服不了他们,便心想反正孟见琛也不可能答应这种荒唐的事情。   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还是前未婚妻的亲妹妹,就算陈家愿意把陈洛如嫁给孟见琛,孟见琛也得有那个脸要啊。   没想到,孟见琛还真是没脸没皮。   陈家给了解决方案,孟见琛竟然答应了,并且光速飞到香港跟陈洛如领了证。   当初两家人提议让孟见琛和陈漾在婚前把证先领了,孟见琛再三推脱,说等婚礼办了再领证也不迟。   结果换成她妹以后,孟见琛对领证这事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难听点,好像他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这天似的。   陈漾一直觉得当初没能把陈洛如从火坑里拉出来是她的错。   两人结婚以后,陈漾一直很关心陈洛如的婚姻状况。   但凡让她发现一点孟见琛对陈洛如不好的地方,她决计不会让她妹妹吃亏的――就她妹妹那个性子,嫁给孟见琛还不得受尽委屈啊?   然而,陈洛如和孟见琛之间貌似没有那么多不愉快。   这主要得益于陈洛如婚后一直在英国读书,孟见琛那狗东西还算有点良心,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陈洛如在英国浪了四年,今年毕业的时候,跟家里爆发了一次争吵。   起因是孟见琛那边来了话,说务必让陈洛如毕业后回北京生活。   虽然孟见琛是陈家的女婿,但是他说的话,就连陈广龙也得掂量几分。   而在这件事上,陈广龙连掂量都不用掂量。在他看来,陈洛如既然已经嫁给了孟见琛,那就是孟家的人了,那回国肯定是要去夫家生活的。   再待在娘家,肯定会惹外人说闲话。   于是陈广龙就让陈洛如早点收拾妥当,去孟家相夫教子。   陈洛如不干,还扬言要跟孟见琛离婚。   陈家当然不允许她跟孟见琛离婚,好不容易攀上的亲事,说离就离?   于是陈广龙和傅丽芳训了陈洛如一顿,陈洛如赌气地说她死也不会回国,她要在英国待到天荒地老。   只可惜,哪有什么天荒地老。   陈漾后来听说孟见琛那会儿已经在英国了,她可怜的妹妹就这么被孟见琛给捉了回去。   陈漾的心境与四年前相比,已经产生了变化。   接手家族企业的活后,她深刻认识到京弘给岭盛带来的好处。   孟见琛这四年,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上,从来没有亏待过陈家。   这四年里,岭盛成功地在港交所挂牌上市,业务在全国各地开花,跻身千亿企业俱乐部。   京弘待岭盛不薄,早已超过战略合作伙伴的范畴。   孟见琛在这方面尽心尽力,能帮一把就会帮一把。   陈漾对孟见琛的态度有了改观,起码站在家族角度来看,他一直在维护陈家的利益。   至于孟见琛怎么对待她的妹妹,陈漾心里也没个准儿。   一个好的女婿未必是一个好的丈夫,可是看陈洛如的状态,她过得还挺滋润。   因为陈漾曾经与孟见琛短暂地“交往”过,所以她比旁人更懂孟见琛。   孟见琛对陈洛如,比对她好出不止一星半点儿,简直是把陈洛如捧在手心里。   就连看陈洛如的眼神,都带着些许温柔――一个人的眼神很难撒谎,像孟见琛这种人,更是鲜少流露出这样的神色。   作为女人的直觉隐隐约约提醒着陈漾,孟见琛挺喜欢陈洛如的,而且不是一天两天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陈漾也想不明白。   唯一有点印象的片段,大概是四五年前的某天,她接到陈洛如的电话,陈洛如在那头火急火燎地说:“阿姐,不好了,哥哥他今天又来了!”   陈漾头疼不已,孟见琛是吃错药了吧?最近怎么天天往陈家跑,这还让不让她去蹦迪了?   这他妈别真是爱上她了啊!陈漾可受不了他这样的。   “阿姐,你快回来呀!哥哥说见不到你就不走呢!”陈洛如比她还着急。   “你帮我拖延一下时间,我尽量早点回去。”陈漾说道。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陈洛如问。   “晚上十点?”陈漾犹豫着说道,“要不九点吧。”   “阿姐,现在才下午一点,我怎么帮你拖那么久?”陈洛如想不通。   陈漾问道:“你跟他说我干嘛去了?”   “我说你看牙医去了。”陈洛如老实答道。   “陈洛如,你痴线呀?”陈漾脑门一阵晕眩,前天看外科,昨天看内科,今天看牙科,“你就不能想点有新意的借口吗?”   “可是哥哥他并没有怀疑啊,”陈洛如很天真,“他还问我你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呵呵。”陈漾冷笑,孟见琛还真是“嘘寒问暖”、“关心备至”,这怕不是在嘲笑她吧?   “行了,能拖多久是多久吧。”陈漾说道,“我尽量在晚上六点前回去。”   “那你可得快点哦,太久我可帮不了你。”陈洛如挂了电话。   陈漾跟狐朋狗友推完牌九,回到家时刚刚晚六点。   天色已暗,陈漾停好车,尚未来得及关车灯,就看到人工湖边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陈洛如穿毛衣短裙,孟见琛穿夹克长裤。   孟见琛伫立在湖畔,陈洛如蹲在一旁,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拿着黄瓜在喂天鹅。   一阵微风拂过,扬起陈洛如的长发。她一晃神,让天鹅啄了一下手。   她触电般地松了手,孟见琛立刻半蹲下身子,两颗脑袋凑在一块,在说些什么。   陈漾看到,孟见琛将陈洛如的掌心翻了过来,替她查看情况。   孟见琛向来是个很注重距离感的人,他不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这点陈漾很了解。   但当时陈漾并未多想,她只觉得陈洛如受了伤,孟见琛在一旁的确有义务表示关心。   确认陈洛如无恙后,两人起身往陈家宅子的方向走。   这时陈漾才下车与他们二人汇合,孟见琛见了她,态度平平,并没有等待许久的惊喜感。   陈漾不在乎,对于他的到访,她也高兴不起来。   现在陈漾回想这件事,只觉得孟见琛似乎从那时开始就待陈洛如不一般了。 第75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三婶见陈漾一时没说话,以为陈漾心虚, 于是得寸进尺说道:“这次阿泳也是一时糊涂, 每家帮衬着点儿, 把这事解决了, 不就没事了吗?”   “对啊,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了?”三叔讲道, “他才二十三岁, 懂个什么?”   “呵呵,二十三岁……”陈漾冷笑, “当初你们忽悠嫁人的时候, 谁考虑过她才十八岁?都说她已经长大成人, 该为家里分忧了。怎么轮到自己儿子, 二十三岁还嫌小?他打算当一辈子巨婴吗?”   “这……”三婶冲三叔使了个眼色,不知又有什么馊主意。   三叔取出一根烟, 在桌上磕了两下,慢悠悠地点燃,吸了一口烟,说道:“你今年二十八了,先前礼礼还年纪小, 你要照顾他,不嫁人也情有可原。可你总不能拖着一直不嫁人吧?”   陈漾:“……”   话题怎么就突然转到这儿了?   “你爸妈也跟我说过好几次了, 说你呀,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就算你不要老公, 可礼礼总需要一个爸爸吧?”三叔拿出长辈的架子来,语重心长对陈漾说道。   今日陈广龙夫妇并不在,他们在海南出席企业家峰会,所以陈漾可以全权代表他们一家发言。   “是啊,这女人上了三十岁呀,就不值钱了。”三婶说道,“更何况你还有个拖油瓶,能有男人要你就不错啦,还挑三拣四做什么?”   话说到这,其他几家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啊,大家都盼着你好,希望你早点嫁出去呢。”   陈漾抱臂冷眼旁观这些人,突然觉得这些亲戚好陌生。   表面上说着为你好的话,背地里还不知道把你贬损成什么样呢。   “我不着急结婚。”陈漾说道。   她也不打算结婚。   男人这种生物遍地都是,只要她想要,娶她的人能从陈家大门口排出一里地去。   女人的价值,从来不该用年龄来定义。更别提,陈漾还是个有钱有颜的女人。   陈漾在生礼礼之前,就已经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了。   如果她再结婚,麻烦事太多太多了,和丈夫再生一个孩子是无法避免的事。   她不太相信,一个陌生男人会真情实感地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对待她和别人的孩子。   地板上轱辘轱辘滑来一辆玩具小汽车,一只小肉手拨开人群,钻了出来。   小男孩穿着休闲的西装小马甲,脖子底下像模像样地打了个领带,白袜提到脚脖子处。   他踩着锃光瓦亮的小皮鞋,在众人的目光下“哒哒哒”地跑到人群中央,去捡那辆玩具小汽车。   陈漾用一只脚拦住了玩具小汽车的去路,礼礼一下子抱住妈妈的大腿,抬起粉团一般的小圆脸,奶声奶气地说了句:“谢谢妈妈。”   他的睫毛浓密卷翘,两只眼睛犹如黑葡萄一般闪亮。   “乖,去一边玩。”陈漾摸摸儿子的头,示意他不要打扰大人开会。   礼礼懂事地点点头,保姆立刻跟上来将他牵走,礼礼抱着心爱的小汽车乖乖去了别处。   “你呀,说到底还是个女人家。”三叔劝诫道,“你跟你妹妹一样,早该结婚的。你看我几个闺女,不都嫁人离开了?”   言下之意,哪有年纪那么大还赖在陈家要管陈家家务事的?在他们眼里,她们都是女流之辈,算不得陈家人。   “哦,”陈漾闻言嗤笑,“三叔这么着急想把我赶出陈家,是有什么企图吗?”   “我还不是希望你有个好的归宿呀,你看你妹妹嫁给阿琛,一辈子锦衣玉食,享不尽的福气。”三叔说道。   有什么企图,恐怕在座各位都心知肚明。陈漾跟陈洛如一样走了,陈广龙夫妇没有儿子,那陈家家族企业,就能旁落到他们手里了。   毕竟按照陈家以往的先例,女儿没有继承权,嫁出去的女儿就更没资格来分家产了。   只可惜,陈家在这辈以前,就是广东普普通通的一个家庭,没什么家产可分。   是陈广龙夫妇白手起家,做出点事业之后,念着先富带动后富,才领着这些亲戚一起走上致富道路的。   现在岭盛市值过千亿,谁不眼红呢?个个仗着自家有儿子,想挤兑陈漾和陈洛如姐妹俩。   即使他们的儿子个个不成器,但只要有个命根子,那也比陈漾和陈洛如对陈家贡献大。   所以三叔提出让陈漾尽快嫁人的时候,其他几家纷纷举手赞同。   陈漾太有主见,在公司事务上杀伐决断雷厉风行。只要留在陈家一日,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可不得希望这祖宗早点离了陈家找个什么人嫁了么?最好跟陈洛如一样,嫁得越远越好。   “小姨!”在客厅角落里玩小汽车的礼礼忽然大叫了一声,他连小汽车都不要了,往大门的方向跑去。   刚进家门的陈洛如被一个小团子扑到身上,心都快融化了。   “礼礼,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高啦?让小姨看看。”陈洛如蹲下身子,伸手去整理礼礼的小领带。   陈家众人看到毫无征兆现身的陈洛如,顿时面面相觑。怎么陈洛如也回来了?   “啊,你回来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啊?”三婶满脸堆笑,仿佛在问候她。   “自己的家想回来就回来了,”陈洛如替礼礼重新打了一个领结,然后牵着礼礼的手走过来,“你们见了我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不知谁起了个头,大家皮笑肉不笑地欢迎陈洛如回家。   好在陈洛如是只身一人回娘家的,只要孟见琛不跟来,那陈洛如构不成什么威胁。她比陈泳还小呢,懂个什么。   陈洛如在国外那么些年,陈家的家事她几乎从不过问。他们忌惮孟见琛,胜过陈洛如。   “阿姐,”陈洛如问道,“事情解决了吗?”   “这不商议着呢么?”陈漾撇撇嘴,并没有像其他亲戚那样装出什么喜悦的表情来。   不是她不欢迎陈洛如回家,而是方才三叔三婶说的话太过分,她懒得摆出假表情。   三叔只好把话题转回陈泳的事上,说道:“咱们各家凑点钱,这事就摆平了。”   陈洛如探头探脑地在人群里看了一圈,问道:“堂哥人呢?”   陈泳:“找了个地洞躲起来装死呢。”   三叔:“……”   三婶忙说道:“你堂哥也知道做了错事,没脸见大家。”   “这会儿知道没脸了,他诈骗的时候以为自己有多大脸呢!”陈漾冷嘲热讽道,“反正我是一分钱也不会出的,你们几家谁要是支持那个混账东西,就替我把那份子掏了。”   涉及到钱的问题,谁家都不肯吱声。   岭盛那么大的企业,陈广龙一家吃肉,他们只能跟着喝点肉汤。   几百上千万对陈漾是一笔小钱,可对他们来说,可不得精打细算么。   其实今天他们来的目的,就是说服陈漾来替陈泳出这笔钱,他们是一个子儿都不想掏的。   陈漾这里拿不下,三叔改变了思路。   这不又回来一个么?陈洛如可比陈漾好说话多了。   陈洛如是个小富婆,因为五千万对孟见琛来说,连塞牙缝都不够看。   “啊,你看你堂哥这个事儿……”三叔佯作长吁短叹道,“要是不帮人家把这五千万的窟窿给补上,他可能要去坐牢,起码得坐十年啊。”   陈洛如点点头:“那也太惨了。”   “对啊,你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该拉一把的时候就得拉一把。你堂哥平时对你不差吧?”三叔说道。   陈洛如:“……”   是不差,但也说不上好吧?她跟她堂哥,哪有什么感情可言。   再说了,他去坐牢,关她屁事。   “你现在嫁给阿琛,出息了,也不缺这点儿钱,要不你看看……”三叔欲言又止。   “三叔是要跟我借钱吗?”陈洛如眨眨眼睛,直截了当地问道。   “一家人怎么能叫借钱呢?”三婶连忙说道,“帮个小忙而已。”   “哦……”陈洛如若有所思道,这就是借钱不想还的意思吧?   陈漾生怕陈洛如被傻傻地忽悠了,她阴阳怪气道:“刚刚还说嫁出去的女儿不算陈家人呢,这会儿要借钱又变成一家人了。”   陈洛如说:“我怎么不算陈家人了?我姓陈,又不姓孟。”   三婶:“……”   见这两人都没有出钱的意思,三叔不满地摁灭烟头,破罐子破摔道:“你们姐妹俩不要在这装糊涂,你们爸妈没有儿子,陈家以后没有你们的份。”   三婶说道:“我们阿泳是陈家血脉,哪有让他去坐牢的道理!”   陈洛如扯扯陈漾的手,问道:“阿姐,我们要被扫地出门了吗?可我记得这里是我们家啊。”   这些亲戚怎么这么不要脸,在她们家扬言要将她们这对姐妹赶出陈家的?   没记错的话,好像是陈泳惹了事啊――陈泳坑了陈洛如的夫家,现在居然让陈洛如向孟见琛借钱帮忙摆平这件事,说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话。   孟见琛不追究陈泳私刻京弘公章的罪名都是看在他是陈洛如堂哥的面子上,不然依他的行事作风,哪里会放过陈泳。   而且听听这说的叫什么话,岭盛的股份在陈广龙夫妇手里,不给陈漾和陈洛如,难道给败家侄儿?   那岭盛不出十年,铁定玩完。   “可是我老公不给我钱啊。”陈洛如可怜巴巴道,“要不这样,你们让我爸妈把岭盛的股份给我一点,不要多,只要百分之二三十,那我就有钱借钱给你们了。” 第76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的提议显然令一大家人不服气。   要知道陈广龙夫妇持有的股份一共也就百分之六十,陈洛如一人就要百分之二三十的股份, 她那么能耐咋不上天呢?   “, 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啊。”三叔说道。   “我怎么就不讲道理了?”陈洛如显然不那么认为, 她说道, “爸妈的股份,我和我姐姐一人一半, 不是很正常么?”   “股份虽然在你爸妈手里, 可是岭盛是陈家的。”三叔振振有词道,“没有家里人帮衬着, 你觉得岭盛能做大到今天的程度吗?”   陈洛如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三叔, 仿佛在说, 当然可以了。   没了这群拖后腿的亲戚, 恐怕岭盛现在更加欣欣向荣。   只不过陈家向来很看重家族传承,所以陈广龙夫妇不愿让这些亲戚们继续过穷日子, 才让大家伙跟着他们干,分享蛋糕。   家族企业的优点是控制权和所有权统一,大大降低了道德风险和逆向选择的可能性。   可缺点也很突出。随着岭盛一步一步做大,陈家内部也形成了各类利益集团。复杂的感情和亲缘关系,在陈广龙夫妇在处理利益关系时形成掣肘。   就拿陈泳这事来说, 如果他只是岭盛一个普通员工,发生这种事情, 那铁定是直接开除的。   可陈广龙夫妇碍着三叔的面子, 不可能将陈泳与普通员工一视同仁, 这这样的渣滓留在岭盛内部, 毫无疑问会成为一颗埋藏的隐雷――都不必说隐雷了,他这次直接炸开了花。   人性在利益面前,往往不堪一击。   平日里常说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一旦出现在金钱权利的分配上产生分歧,那亲兄弟也极可能反目。   再者,岭盛的高层十个有六个姓陈,堵上了社会精英进入高层的渠道。大家的管理水平和工作能力参差不齐,各有各的想法,决策也会变得困难。   孟家在这事上,做得比陈家要好。   一是由于孟家家族关系没那么复杂,常年累积下来的历史经验使得孟家的权利高度集中在某一房手中。   二是由于孟家以家族基金会的形式控股京弘,有效避免了股权的纷争。   “是啊,你爸妈又没死,你急吼吼地想要什么股份?”三婶看不下去,指责陈洛如。   好像陈洛如盼着她爸妈早点立遗嘱似的。   “原来你们知道我爸妈没死啊,”陈漾冷笑,“我差点以为你们是过来吃绝户的呢。”   吃绝户,是封建年代里一种令人嗤之以鼻的陋习。一家顶梁柱的男人死了,家中又无其他亲属可依靠,这种情况被称为“绝户”。   陈广龙夫妇没有儿子,膝下仅有两个女儿。   这要是放到过去,只要陈广龙没了,那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宗族把家里值钱的东西瓜分完毕,被逼上死路。   陈漾说道:“我爸妈有我和,还有礼礼,将来也会有孩子。”   言下之意,陈家的家产就算给外孙辈,也绝不可能给旁人。   “岭盛姓陈,不姓别的,怎么能交到外人手里?”三叔觉得陈漾的说法很可笑。   “礼礼也姓陈。”陈漾纠正道。   “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三婶不屑道。   不说陈漾,就连陈洛如也火冒三丈。   礼礼是他们一家人的宝贝疙瘩,三婶居然当着孩子的面说他是野种,完全不顾忌这样说话会不会给孩子带来心理创伤。   “小姨,”礼礼悄悄地拉着陈洛如的手,一脸困惑地问道,“什么是野种啊?”   “别听人胡说八道,”陈洛如道,“礼礼是陈家的孩子,不是野种。”   “哦。”礼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乖巧的模样让人心疼。   陈漾当着孩子的面不好冲三婶发作,如果礼礼不在场,她真能用叉子把三叔三婶叉出陈家大门。   什么人啊这是!敢情她很欢迎他们过来似的!   “不提礼礼,的孩子肯定得姓孟。”三婶自觉话有些说过,便换了个攻击对象,“是啊,孟家家大业大,还看得上陈家这点儿东西么?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陈洛如:“……”   苍蝇腿就不算肉了吗?再说了,岭盛的股份能叫苍蝇腿么?至少也算个大鸡腿吧。   几百亿的家产,陈洛如可没大方到说不要就不要了。   一群人见陈洛如孤身回娘家,再结合她与孟见琛向来寡淡的夫妻感情,纷纷猜测陈洛如是跟孟见琛吵架偷偷跑回娘家的。   “有没有孩子还两说呢,这结婚好几年连个动静都没有,孟家也不着急啊?”不知是谁嘲讽了一句,“这孟家的长孙媳妇位置哪有那么好坐,不生个儿子出来,恐怕夜里觉都睡不踏实。”   陈洛如:“……”   不好意思,她这么没心没肺,睡眠质量可高了。   生不生孩子竟然成为被看扁的点,这些亲戚恐怕都是从大清穿越来的吧?   也对,他们除了生男孩,也没有什么值得拿出去炫耀的了。所以他们才拼了命地要把陈漾和陈洛如像蝼蚁一样踩在脚下。   又有人提了一茬:“有钱男人就爱就养小的,指不定在外头跟别人生过几个孩子,所以才不着急。”   比如陈洛如的四叔,就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在外面养了个小情人不说,儿子都十来岁了。   四婶几年前得知消息的时候,天天跑来陈家哭,说要给她做主。可哭来哭去又有什么用,她又不可能给那个贱人和野种让位。   所以这么些年,四叔享尽齐人之福,四婶对此事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可笑的是,大家认可四叔那个私生子的身份,却不认同礼礼的身份。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一群人僵持着,气氛尴尬又古怪。   礼礼突然伸出两只小胖手,环住陈洛如,将脸埋在她裙子里。那情状,看上去是受了惊吓。   “礼礼,你怎么了?”陈洛如问道。   礼礼悄悄露出两只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姨夫来了。”   礼礼向来没来由地怕孟见琛,所以见了孟见琛就想躲。   众人这才将目光转向门口,只见孟见琛单手插着口袋,信步踏入门内。他身上带有一种意气风发的劲儿,走起路来格外稳健。   这下大家纷纷噤声,刚刚乱说话的人更是恨不能抽自己两耳刮――也不知孟见琛听没听到那些含沙射影的话,万一听到就惨了。   “抱歉,刚刚有点事要处理,来晚了。”孟见琛走到陈洛如身边,礼礼立刻撒手跑到陈漾身后,紧紧抓住陈漾的衣角。   陈漾让保姆把礼礼抱回屋,仿佛孟见琛是什么洪水猛兽,见了夜里得做噩梦。   “你吓到孩子了。”陈洛如抱怨道。   “我又没怎么他。”孟见琛觉得莫名其妙,他从来没对礼礼做过什么,礼礼每次见他的表情就像他曾经虐待过礼礼似的。   陈洛如小声指责道:“你就非要对孩子摆一张臭脸么?”   孟见琛:“……”   难道还摆出一张灿若星辰的笑脸来么?礼礼又不是他儿子,他对别人的小孩着实无感。   但要说讨厌,那完全算不上。   相反,孟见琛挺感谢这孩子的,要不是陈漾突然怀了孕,当初解除婚姻的事儿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还是跳过这个话题吧,越扯陈洛如越觉得他不喜欢礼礼。   孟见琛:“你们在说什么?”   陈洛如:“在讨论你在外头跟人生了几个孩子。”   孟见琛不悦皱眉:“谁说的?”   陈洛如信手一指,“他说的。”   说这话的正是四叔的大儿子陈济,   陈济连连摆手:“我没说过。”   “那你说的是谁啊?”陈洛如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原来你说的是四叔啊。”   众人:“……”   四叔:“咳咳。”   陈济:“……”   陈济这下是百口莫辩,他向来嘴上没瓢,一句话把孟见琛和他爸都得罪了。   孟见琛不跟陈济一般见识,他又问:“还说什么了?”   陈洛如:“他们还说你不孕不育。”   众人:“……”   真不该小瞧了陈洛如,她告黑状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白的都能给你说成黑的。   孟见琛听了这话,脸黑似铅块。   合着他要么在外头有人,要么就是不孕不育?   这选择题太难了,每个选项都是地丨雷,能把他炸得粉身碎骨。   孟见琛的目光在室内逡巡一圈,众人以为孟见琛误会,连忙澄清道:“没有、没有的事!”   “爸妈人呢?”原来孟见琛只是在找陈广龙夫妇的身影。   “去海南开会了。”陈漾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前未婚夫妻”见面,两人倒是都挺淡定从容的。   “那这事儿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孟见琛问。   “不知道。”陈洛如摇摇头。   三叔这会儿赔着笑脸对孟见琛说道:“阿琛啊,你来了正好,也给大家伙儿拿个主意。”   陈洛如在内心感慨,果然有钱就是爸爸,孟见琛这待遇也是没谁了。他往屋里一站,就像个辟邪神兽一样,妖魔鬼怪的冷嘲热讽统统杳无踪迹。   “我能拿什么主意?”孟见琛推辞道,“这是你们陈家的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插手。”   “怎么会是外人呢?”三婶说道,“你娶了我们陈家的闺女,就是陈家的女婿,大家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陈洛如用手背捂着捂嘴轻笑一声。   孟见琛:“你笑什么?”   陈洛如:“我不是陈家人,你倒成了陈家人。”   孟见琛闻言牵起陈洛如的手,跟她十指相扣,说道:“你是陈家人,也是孟家人,这辈子都是。” 第77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孟见琛的表态不得不令陈家众人对陈洛如高看一眼。   先前,大家的想法跟陈洛如一样, 觉着孟见琛娶陈洛如, 是无可奈何之举――谁让陈漾怀了别人的孩子呢。   为了维护孟家与陈家的脸面, 孟见琛不得不出此下策, 将陈洛如娶回家。   婚后四年,夫妻二人分居异国。   陈洛如对孟见琛是逃避的态度, 孟见琛对陈洛如是放任的态度。   怎么看, 这都不是一对恩爱夫妻。   谁知这趟陈洛如突然回娘家,孟见琛竟陪着一起来。   以前孟见琛逢年过节都不怎么往陈家来的, 这两人犹如一夜之间冰释前嫌。   陈洛如出口怼人, 孟见琛帮忙维护, 三婶脸上的笑都快僵住了。   三叔见状, 接过话茬,说道:“阿琛啊, 这事儿你也知道,算不上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要赔人家五千万而已。”   孟见琛薄唇抿笑,应道:“我懂,五千万对三叔来说是小钱。”   三叔闻言一愣, 他可没说过这是笔小钱。   “这不三叔手头有点紧么,暂时周转不开。”三叔尴尬地磕灭烟头, “我能解决就不来找你们大家了。”   “那三叔的意思是?”孟见琛揣着明白装糊涂。   “都是一家人, 互相帮个忙。”三婶解释道, “咱家这么多人, 每家凑一点不就有了么?”   “哦,”孟见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看向陈洛如,又道,“我家是管钱,这事儿得听她的。”   陈洛如:“……”   她不禁瞪大眼睛回头看孟见琛。   结婚那么多年,她没在孟见琛这里看见过一个子儿,她连孟见琛究竟有多少钱都不清楚,   这皮球倒是踢得好,刚刚她才说孟见琛不给她钱,这会儿怎么变成她管钱了?   三叔三婶不知所措,看这两人扯皮的态度,是都不打算出钱了?   方才他们那么挖苦陈洛如,陈洛如愿意出钱才怪。   “阿琛啊,话不能这么说。”三叔开始跟孟见琛讲大道理,“阿泳好歹也是的堂兄,你要是见死不救,以后会落人话柄的……”   “我记得他找人伪造了京弘的公章?”孟见琛冷不丁说一句。   这话一出,三叔顿时哑火。   伪造公章的事孟见琛都没有追究,不然陈泳头上还要再多一项罪名。   孟见琛在这事上仁至义尽了,他们怎么好意思说孟见琛见死不救呢?不落井下石都是看着陈洛如的面子了。   陈洛如想起公章的事就生气,陈泳恐怕不知道他差点坑到了陈洛如头上。   亏她当初得知消息的时候还自责是不是真的犯下了弥天大错,这下看来,她真的错了,错就错在她竟然有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堂哥!   陈漾见三叔在孟见琛这里又吃了个瘪,不屑一笑。   她说道:“你们几家愿意出钱的自己摊一摊,没事儿就回去。我妹妹今天回门,不方便接待你们。”   那几家顿时不吱声了,毕竟关系到钱,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可三叔不干了,这些人居然枉顾亲情,对陈泳的事坐视不理,这怎么可以?   于是三叔指着陈漾骂道:“别趁着你爹妈不在就在这耀武扬威,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爸。”   陈漾这里要不到钱,那他就直接找陈广龙,要知道陈广龙相当看重陈家的家族荣誉感,他不可能对自己的亲侄儿不管不问。   陈漾:“那你打啊。”   于是三叔当面掏出手机,开始打陈广龙的电话。   打了一个电话,对方繁忙中。   三叔又拨了一个电话,陈广龙那边始终接不通。   陈漾见三叔手忙脚乱的模样,甚是滑稽。   这事儿之所以让陈漾全权代理,正是因为陈广龙夫妇不肯出面。   陈泳不是第一次干这些混账事,陈广龙夫妇作为长辈不好表态,他们以前就说过几句,三叔三婶却无脑护。   虽说陈漾和陈洛如偶尔也会埋怨父母,但陈广龙夫妇能白手起家打拼出一番事业,其视野和格局是这些寄生虫亲戚比不了的。   今年上半年,岭盛的股价有过波动。起因就是有股票研究员质疑岭盛目前的治理结构不够合理,管理层清一色姓“陈”,在股民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家族企业暴露出了种种问题,陈广龙夫妇不是没有察觉,只是这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不值得他们大动干戈来治理。   一个企业做大之后,就绝不是一个家族的事业了。企业要对员工负责、要对客户负责,也要对社会负责。   如果遇到什么事情,都将家族利益摆在第一位,那岭盛恐怕只能永远当个小家子气的传统企业了。   而陈泳的事,恰恰开了一道口子。   五千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这事出来后,陈广龙夫妇可以借机敲打几方蠢蠢欲动的家族势力,并对管理层进行一波清洗。   这也是陈漾为什么可以底气十足拒绝替陈泳擦屁股的原因。   大招还在后头,这些拖后腿的亲朋好友,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Q不了几天了。   “三叔,别打了。”陈漾嗤笑,“我爸开会呢,没空接你电话。”   三叔骂骂咧咧地将手机往桌上一丢。   “今天就到这了,周伯,送客。”陈漾吩咐管家将这群亲戚送走。   周伯对三叔做了个“请”的手势,三叔一家吹胡子瞪眼地离开了。   这些亲戚走了之后,陈洛如觉得空气都变得清新甜美起来。   她坐到陈漾身旁,两条胳膊亲昵地抱住陈漾的脖子,撒娇道:“阿姐,人家想死你了。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大概今晚到家吧。”陈漾将陈洛如八爪鱼一般的手扯了一下,“都多大了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黏人。”   “我哪有?”   “哪里没有了?”   孟见琛对见这两姐妹叙旧,并不方便插话,他对陈洛如说道:“我去打个电话。”   陈洛如冲他挥挥手,孟见琛便离开了。   望着孟见琛的背影,陈漾刮了下陈洛如的鼻尖,说道:“我家有本事啊。”   “什么本事?”陈洛如眨眨眼睛,不解地问。   “勾人的本事啊。”陈漾意味深长地笑。   能把孟见琛收得服服帖帖,陈洛如还真是天大的本事。   “才没有呢……”陈洛如的脸红了红。   一见陈洛如这反应,陈漾了然于心。   看样子这两人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恐怕没少发生过。   陈洛如就像是一个泡在蜜罐里的小女人。   “礼礼在楼上吗?”陈洛如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要去找他。”   “刚刚让保姆抱上去了,”陈漾说道,“这会儿估计已经睡了。”   “本来我没有那么生气的,”陈洛如重新坐下,“可谁知道三婶居然那么说礼礼,太过分了。”   “我比你还气。”陈漾说道。   “阿姐,你以后真的不打算给礼礼再找个爸爸吗?”陈洛如问。   “暂时没这打算,我一人带得过来。”陈漾说道。   “啊,你要是忙,可以让礼礼来北京,我帮你带!”陈洛如自告奋勇道。   “别,他闹起来我都受不了,别说你了。”陈漾连忙拒绝,“再说,你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陈漾的意思是还有孟见琛在。   想到孟见琛,陈洛如像是被泼了盆冷水。   孟见琛应该不喜欢礼礼吧。   正是午后时分,陈洛如上午坐了飞机,有些倦乏,她打算回自己闺房小憩一番。   “我让人把你房间收拾出来了,”陈漾道,“你回来几天啊?”   “不知道,”陈洛如摇头,“估计待两天就走了吧。”   她是没事人,可孟见琛要工作,总不能一直在广东晃悠。   陈洛如上楼后,走到房间里。   这房间一直保持原样,陈设没有动过,只换了一套新床品。   陈洛如拾起床头的泰迪熊玩偶,这是她十多岁时收到的生日礼物。   看似只是个普通的玩偶,可料子是罕见的羊驼毛,眼睛是黑珍珠,就连脖子上围着的丝巾都价值不菲。   陈洛如换了套白色睡裙,掀开被子,然后将泰迪熊抱进怀里。   她的床质地稍硬,和孟见琛主卧的床不一样。   过软的床无法固定睡眠时的重心,容易造成脊柱过分弯曲,对孩子来说,睡硬床是更好的选择。   陈洛如能有今天这般良好的仪态,和这些细节也有关。   睡惯家中的软床,陈洛如一时不太习惯。   好在她的身体对这张床有记忆,慢慢适应了。   她搂着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大约半小时后,孟见琛推开了卧房的门。   眼前的景象,竟和他记忆中魂牵梦绕的那一幕,意外重叠。 第78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时值十月,南方气温不降, 窗户通风透气。   湖中的浮光绿影, 通过光线的折射, 投映在房间墙壁上。   圈圈圆圆, 朦朦胧胧,光与影像是在跳难舍难分的舞步。   孟见琛轻手轻脚地掩上房门, 屏息凝神, 向床边走去。   洁白的纱幔被风卷起,蜜糖色的微蜷长发隐入粉白相间的公主床。   她仿佛天生带一种香气, 那香气如同一只撩人的手, 将人拉近、再拉近。   陈洛如皎洁的面庞犹如藏在云翳之后的月亮, 笼着淡淡的薄光。   她额角有一排绒绒的新生幼发, 黛色的小山眉舒展开来,很秀气, 也很稚气。   尽管发侧别了两只最简单的糖果色发卡,却依然管不住她调皮的头发。   一缕发丝黏在她唇畔,她涂了一层护唇膏,像偷吃蜂蜜的小孩,红润的嘴角泛着一抹光泽。   孟见琛伸手拨开她嘴角的发丝, 她的眼睫如同风中的合欢花一般轻轻颤动着,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将她惊醒。   ――可惜没有, 她只是翻身换了个睡姿。   孟见琛对她身上这条白色的睡裙记忆犹新, 这裙子舒适, 却并不服帖, 遮不住她玲珑纤细的身段。   吊带松松垮垮地从肩膀滑落到一侧,隐隐约约露出半抹春色,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意与风情,叫人心尖儿发颤、发烫。   泰迪熊不知何时已被倒扣着丢掷到一侧,胖乎乎毛茸茸的身子挨着陈洛如光洁的胳膊。   她生得俏嫩,皮肤洁白无瑕,胳膊肘和膝盖处,罩着一层薄粉色。一条腿跨上薄被,在这样的动作下,睡裙边缘自然地向上滑动,勾勒出蜜桃般诱人的形状。   无意识的性感最为致命。   四年前,不经意的一回首,却是惊鸿照影来,成为萦绕孟见琛挥散不去的一场梦境。   而现在,陈洛如也在做梦,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她头戴一顶红色天鹅绒帽,肩批一条红色斗篷,穿一条白色蓬蓬裙。   她拎一只竹篮,红白格子的餐布下,是一个盛满蜂蜜的蜂蜜罐。   陈洛如走在一条乡间小路上,路边开满了蓝色的矢车菊和紫色的风信子。   她身旁有一只直立行走的小熊,眼睛像黑珍珠一样亮,脖子上还人模人样地打了一条丝巾。   陈洛如采了一束花,替小熊编了一个漂亮的花环。   小熊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要去看爸爸妈妈,”陈洛如说,“你看,我还给他们带了礼物。”   她献宝似的拉开竹篮里的餐布,向小熊展示蜂蜜罐。   小熊吞了口唾沫,又问:“你爸爸妈妈在哪里呀?”   陈洛如说:“走过这条小路,穿过一片黑森林,再跨过一条河,翻过一条山,就到啦。”   “好远啊。”   “不远不远,我们走快些,争取在太阳下山赶到。”   “不行,”小熊突然拦住她的去路,“我们不能去那里。”   “为什么?”陈洛如问。   “黑森林里有大野狼。”小熊提起那只大野狼,脸上满是惊恐。   “什么大野狼?”   “就是会吃人的大野狼呀,”小熊张牙舞爪道,“它特别喜欢吃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你不会保护我吗?”陈洛如思索片刻,说道,“你是熊,哪有熊怕大野狼的。”   “可我只是一只玩具熊。”小熊很泄气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儿,“大野狼一爪子,就能把我肚子里的棉花拍出来,那样我就卖不出去了。”   梦里不知身是客,再稀奇古怪的对话,听上去都合情合理。   “那大野狼长什么样子?”陈洛如问。   “黑色的毛发,白白的牙齿,还有尖尖的爪子。”小熊说得十分骇人,“吃起人来连骨头都不吐。”   “更可怕的是……”小熊压低了声音,“据说大野狼白天是人形,等到晚上月亮升起来,才会露出真面目。”   “现在是白天,大野狼不会现身的。”陈洛如觉得小熊在危言耸听,她手搭凉棚眺望远方,“我们快点走,大野狼就追不上我们了。”   曲曲折折的羊肠小路走到了尽头,入目是一片深邃幽暗的森林。   陈洛如一脚踏进这片丛林,森林里异常静谧,只有踩着枯枝败叶的咔嚓咔嚓声。   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缠绕在树枝上,弯折处凝成水珠,啪嗒掉落在树脚的蘑菇上。   这个蘑菇长得怪异,顶部并不像雨伞一样舒展,而是收得很紧实。倒是下方的伞柄,长得威武挺拔。   蘑菇上滚动着水珠,陈洛如想着,要不要把这蘑菇采下来带回去吃。   小熊阻止道:“这蘑菇不能吃的。”   陈洛如歪头问:“为什么?”   小熊:“听说有毒!”   陈洛如笑,“这蘑菇没有毒。”   小熊不信,“难道你吃过?”   陈洛如点头,“虽然味道不太好,但是真的没有毒。”   陈洛如打算将这颗蘑菇带回家,却突然注意到灌木丛里蹲着两只小白兔,犹如两只雪白的毛球一般。   其中一只小白兔戴着黑色礼帽,另一只小白兔脖子上挂一只古旧的怀表。   “小兔小兔,几点了?”一只小白兔问。   “十二点啦!”另一只小白兔答。   两只小白兔异口同声道:“糟了糟了,要迟到了。”   陈洛如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兔子,她不禁蹲下来问:“你们要去哪?”   “要去和乌龟赛跑。”小白兔说道。   “要不要我带你们一程?”她问。   “好呀好呀,从这个树洞里过去就好了。”小白兔跑到树脚下,指着树洞说道。   这树洞细细窄窄一长条,深不可测。   陈洛如查看一番后,不禁发出疑惑:“这洞好窄,能进去吗?”   “能进去,放心啦。”小白兔说道。   两只小白兔钻进陈洛如的怀里,陈洛如用手臂托住它们,拎起裙摆,跳进了树洞里。   树洞内部像是游泳馆的水滑道,异常潮湿温热。   陈洛如抱着小白兔在左摇右晃,不知过了过久,终于天光大亮。   它们掉到了一片草原上,四周是光秃秃的山脉,山脚下有成群结队的斑马和羚羊。   两只小兔向陈洛如表示感谢,蹦蹦跳跳走远了。   陈洛如这才想起,她还要去看望爸爸妈妈。   可现在,她这是在哪里呢?小熊也不见了。   陈洛如坐在一颗坚硬的石头上,打算先休息一下,再找人问问路。   可这石头被炙热的太阳晒得滚烫,烫得她屁股痛。   她检查了一下篮子里的蜂蜜,还好,完好无损。   这里太热了,她怕蜂蜜被晒坏,于是将蜂蜜藏在了白色的蓬蓬裙下。   这时,她脚踝处传来一阵湿热。低头一瞧,竟是一只黑色的小狼狗。   这只小狼狗黑色的被毛油光水滑,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它粗糙的舌面舔着她的脚踝,弄得陈洛如很痒,她不得不蹲下身子将它抱起来。   陈洛如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个坏家伙,总觉得它像狗又不像狗。   小狼狗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错一样,耷拉着耳朵和尾巴,“呜呜”地低鸣着。   陈洛如觉得它好可爱,便亲了它一口,问道:“你知道我爸妈家在哪里吗?”   “知道。”小狼狗点点头。   陈洛如把小狼狗放下来,它钻进齐腰高的草丛里,示意陈洛如跟着它。   小狼狗带她走上了一条偏僻的小路,这里寸草不生,满眼都是荒凉的山丘和嶙峋的石块。   这条路像是走不到尽头似的,陈洛如被太阳晒得热汗直流。   她觉得胸口很闷,身体也很软,仿佛下一秒就会中暑。   陈洛如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的汗。   她忽然觉得好饿,刚刚在森林里的时候,就该把蘑菇采下来,这下没的吃了。   她想到那个蜂蜜罐子,心想偷偷吃一点爸妈不会发现的吧?   可陈洛如瞧见这只在腿边打转的小狼狗,怕它也要吃,那蜂蜜就不够分了。   小狼狗在她脚边嗅了一会儿,问道:“你带了什么呀?”   陈洛如连忙说:“没有啊。”   小狼狗却说:“我闻到味道了,好甜。”   陈洛如捂住裙子,“我真的什么都没带。”   小狼狗很精明,它用鼻子顶开她的蓬蓬裙,“你裙子下面藏了什么?”   此时此刻,荒原上一轮明月已经升起。   小狼狗褪去黑色的毛皮和锐利的爪子,幻化成人形。   这是梦吗?   陈洛如猜想,因为梦境是反的。   小熊说大野狼白天是人,晚上才会变狼。   可现在……明明白天是小狼狗,晚上变成了人。   怎么会这样呢?   陈洛如想逃跑,却被拦腰扑倒,蜂蜜罐子骨碌碌地滚到一边,金黄粘稠的蜂蜜流得满地都是。   “原来藏了蜂蜜呀,”这只大野狼露出口中森白的獠牙,“让我尝一尝,好吗?” 第79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一阵心悸,悠悠转醒。   洁白的纱幔在风中飘荡, 日光照彻透明的玻璃, 云谲波诡的光影在她眼皮上跳跃, 恍恍惚惚, 如坠梦境。   陈洛如的脑子迷迷糊糊,像是被浇了滚烫的开水, 又慢慢冷凝成冰。   她下意识地用手背遮在脸上去挡光, 虚幻缥缈的感觉一丝一丝抽离她的身体。   玩具小熊、怪异的蘑菇、白绒绒的小兔子、神奇的树洞,还有那只大野狼……她越回忆, 这些东西便消逝得越快。   最终只在她脑海里留下一个童话的残影, 名字大概就叫《小红帽漫游奇境记》?   陈洛如没有做过什么太露骨的梦, 可这场梦境却让她红了脸。   她顿觉口干舌燥, 急需补充水分。她下意识地舔了下唇,舌尖却沾染上一丝黏腻的湿滑, 以及一股淡淡的石楠花气息。   陈洛如登时僵住。   事实不容她多想,她发现自己早已衣不蔽体。   而睡裙裙摆的下方――   如果不是熟悉的触感让她回忆起某些桃红色的画面,恐怕陈洛如早已一jio把某人踢翻。   “孟见琛,你个咸湿佬!”陈洛如又羞又恼,她一手抄起身旁的玩具泰迪熊, 拼命拍他,“你趁我睡觉的时候对我做了什么?”   *   傍晚时分, 陈广龙夫妇下了飞机, 直奔家中。   家中早已备好了一桌子饭菜, 陈漾正端着一碗鸡肉粥, 配了一个鸡蛋黄,在喂礼礼吃晚饭。   今天开饭迟,礼礼早就饿坏了。   “听说阿琛和回家来了,”陈广龙问道,“怎么没看见人。”   “在楼上睡觉呢。”陈漾用手帕擦了擦礼礼嘴边溢出的汤汁,礼礼又张开圆圆的嘴巴,示意妈妈快点喂他。   “这都七点了,还睡觉呢?”傅丽芳不满地说道,“肯定是那个丫头赖床。”   正说着话,只见陈洛如和孟见琛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陈洛如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像是在跟孟见琛生气。   刚刚陈洛如听见她妈说的话,只想说自己简直比那窦娥还要冤。   要赖床也是早上赖床啊,哪有晚上赖床的。   都怪孟见琛,害她下午没休息好,还差点折了半条命。   这会儿她筋骨松软,腰酸腿痛,下楼梯都得扶着把手,生怕自己腿脚一软,从楼梯上滚下来。   孟见琛伸手去扶她,陈洛如却一甩手,不肯让他碰。她径自走下楼梯,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爸爸,妈妈。”陈洛如瓮声瓮气叫了一声,特别想让她爸妈为她做主。   可转念一想,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你嗓子怎么了?”傅丽芳问道。   陈洛如脆生生的嗓音,像含了一口沙。   没办法,一通折腾,太费嗓子。得亏她闺房隔音效果好,不然她都没脸见人了。   孟见琛这狗男人淡定说道:“受了点儿风寒。”   “,你得注意身体啊。北京又不像家里,哪能一年四季穿短裙啊。”傅丽芳频频摇头,她闺女可爱臭美了,被冻感冒情有可原。   “才不是,”陈洛如否定了孟见琛的说法,“是吃东西吃坏了嗓子。”   “你吃辣椒了?”傅丽芳半是心疼半是责怪道,“你不能吃辣你逞什么能啊?”   陈洛如忍住自己一腔委屈,暗搓搓地说道:“我再也不吃小米辣了。”   小米辣辣度却十足,是湘菜川菜最常见的配料之一,只是个头有点儿小,一颗还没有小拇指大。   “小米辣?”孟见琛闻言皱眉,“至少也得是虎皮椒吧。”   陈洛如“哼”了一声,推开椅子坐了上去。   为了迎接女儿女婿回门,今晚准备的菜都是陈洛如喜欢的地道广东美食。   “脆皮乳鸽,的最爱。”陈广龙给陈洛如夹了一只烤得酥脆喷香的乳鸽。   虽说陈洛如对当初被骗去嫁给孟见琛的事有不少怨言,但说一千道一万,从小到大她父母也是真的疼爱她。   除了结婚这件事上她没有选择权,其他时候总是尽量依着她的性子来――这是她这样的豪门千金必然的命运。   所以陈洛如只能把气撒在孟见琛头上,她把这只乳鸽看做是孟见琛,她将鸽子的小翅膀恶狠狠地拆下来。   “你跟鸽子有仇啊?”孟见琛见她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不禁说道。   “要你管。”陈洛如蘸了一点儿椒盐,将鸽翅送入口中,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陈广龙放下筷子,“你怎么能跟你丈夫这么说话?”   “我一直都这样。”陈洛如毫不避讳。   这一桌子都是陈洛如最亲近的人,所以她不用掩饰自己的小情绪。   “无妨。”孟见琛谦和有礼,仿佛对她这股子娇气劲儿早已司空见惯,“又不是封建社会,要守三从四德。”   “呵,要不要给你娶上三妻四妾啊?”陈洛如语带讥讽,“我一人可伺候不来孟大少爷,多来几个人帮我分担分担也挺好。”   孟见琛:“……”   他想不通陈洛如怨气为何如此大。   以前又不是没做过,只不过今天稍微用了点儿强,她就这样阴阳怪气。   陈洛如将乳鸽的头扯了下来,丢进孟见琛的碗里。   孟见琛:“你不吃?”   陈洛如:“我才不吃鸟头。”   孟见琛把那只鸽子头夹到一旁,说道:“以后不让你吃了。”   “哎,你俩怎么回事?”陈漾用筷子敲了敲碗,“好好吃饭,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明明中午那会儿两人好得如胶似漆,到了晚上却又水火不容。   可作为过来人的陈广龙夫妇,面对此情此景,深感欣慰。   起码两人不像以前那样连互动都没有,现在这小打小闹的,多有夫妻情趣和生活气息啊。   夫妻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   真要是一点架都不吵,那恐怕离离婚也不远咯。   “阿琛啊,这趟你们回来几天?”傅丽芳问。   “我明天就走,公司还有事。”孟见琛垂眸看向陈洛如,她正在将那只可怜的乳鸽大卸八块,“可以留下,多陪爸妈几天。”   “真的吗?”陈洛如恍如出现幻听,孟见琛居然要把她留在娘家?   哦,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哎,那怎么行?”陈广龙推辞道,“她现在是你媳妇。”   “在北京时,常念叨着要回家来陪家人。”孟见琛说道,“爸妈把她养大不容易,能孝顺自然多多孝顺。”   这话讲得叫人格外舒心,不愧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公子哥,说话做事稳重得体。   陈广龙夫妇当然也想闺女,可他们总担心陈洛如这孟家长房长孙媳的位置坐不稳,所以才希望陈洛如能多待在孟见琛身边。   俗话说,日久生情。   陈洛如这么漂亮,就算当个花瓶天天看着,总会有喜欢上的那一天。   孟见琛现在这么说,完全打消了陈广龙夫妇的疑虑。   他对她的小性子包容至极,倒是这个小,一直长不大似的。   “啊,”陈广龙教训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懂事了。”   “就是,你俩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傅丽芳追问道。   当了妈妈的女人,心态上会成熟许多。   当初陈漾也是野性难驯,生了个孩子,一夜之间长大成人。   要是陈洛如晋级当妈妈,肯定没空东搞西搞了,安安稳稳在家带孩子多好。   “一直有计划。”孟见琛说道。   只不过,纵然天天有生产过程,却没有生产产品。   陈洛如自己还是个孩子,年纪轻轻生了孩子,也怪委屈她的。   所以这件事上,孟见琛没有双方家长那么着急。   “这事儿得抓紧啊,计划没有用,得付诸实践。”陈广龙摆出平时训斥员工的架子来,“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陈洛如:“……”   爸,这话能用在这儿么?   “爸教训得是,一定抓紧。”孟见琛倒是应得很快。   陈洛如闷声不吭地喝着黄精枸杞牛尾汤,并不想掺和这个话题。   她才二十二岁啊,竟然就被催生,呜呼哀哉!   *   晚上回房间后,陈洛如真想把孟见琛赶出去。   狗男人!忒不要脸了!   在家长面前装孙子,在她面前当大爷!   孟见琛脱了外衣,坐在床边抬腿换睡裤。   换好睡衣,他一把将陈洛如抱过来,安抚她的小情绪,“还气呢?”   “为什么不气?”陈洛如反驳道,“我要是一个气球,现在已经‘嘭’地爆炸了。”   “就因为下午那事儿?”孟见琛问。   “不然呢?”陈洛如这会儿理直气壮了。   “弄疼你了?”孟见琛想查看一番,却被陈洛如捂住裙子。   倒也不是疼,只是莫名羞耻。   原来瑰丽童真的梦境是假的,谁知竟是他趁她睡觉的时候在捣鬼,她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你害羞了?”孟见琛抿着唇,压抑着喉咙里的一丝笑意,“以前也试过,这会儿害羞什么。”   陈洛如不肯说话,于是他低头吻她,唇齿交替间,他说了一句:“你好漂亮,我没忍住。”   没有女人不喜欢听人夸自己漂亮,细细算起来,孟见琛更是极少这样说话。   奇怪,被他这么一说,陈洛如的气竟然消了一大半。   “我哪里漂亮了?”陈洛如问。   “哪里都漂亮。”这是实话,孟见琛看她,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美颜滤镜。   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陈洛如矫情地说道:“原来你是第一天发现我漂亮哦?”   “不是,”孟见琛挑起陈洛如耳侧的一缕发丝,交匝在指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第80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陈洛如恍惚片刻,在记忆中搜寻着有关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她想起来了。   四年前她回国, 恰好孟见琛来陈家拜访。   陈漾向她介绍说, 这位就是她的未婚夫孟见琛。   陈洛如嘴甜地叫了他一句“姐夫”, 谁知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让孟见琛不动声色地给驳回了。   现在想来,真是臭不要脸的, 居然还让她叫他“哥哥”。   不对, 陈洛如转念一想,发现事情不一般。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长得漂亮, 那他把她姐当什么?   “孟见琛, 你脸皮好厚。”   “嗯?”   “我是我姐的妹妹, 你居然……”陈洛如说不出口了, 知道这狗男人不是个东西,没想到竟然这么不是东西。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跟你姐是怎么一回事, 你也清楚,”孟见琛伸出一只手指点点她的嘴唇,“不要再提她了。”   “那也不代表你可以对我、对我……”陈洛如抓住他的胳膊,指尖越揉越紧。   孟见琛沉声问道:“对你怎么?”   陈洛如理直气壮地指责道:“对我产生非分之想。”   当时陈漾不在家,陈洛如天天跟孟见琛待在一块, 她全然不知这禽兽早已对她生出不轨之心。   陈洛如和陈漾关系向来不错,她竟不知自己在无意识间竟然做出这么对不起她姐姐的事, 实在是羞愧。   孟见琛大言不惭道:“是你勾引我。”   陈洛如瞪大了眼睛, 这狗男人竟然把罪过推到她头上。她偏要给自己讨回个理儿来, “淫者见淫, 我哪里勾引你了?”   孟见琛紧抿薄唇,装模作样地拧眉思索一番,“那你天天穿着睡衣在我面前晃什么?还不穿内衣,嗯?”   其实穿什么都没用,就算陈洛如穿着长衫长裤,将自己包成一颗粽子,在他眼里,漂亮也是挡不住的。   陈洛如的脸蛋烧红了,他怎么知道她在家不爱穿内衣。   肯定是那个时候就偷偷观察过了!   呜呜呜,她的清白啊。   孟见琛又问了一句:“你故意穿给我看的?”   陈洛如被孟见琛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平时也就在楼上晃悠的时候穿得比较随性,待人接客哪里敢这样。   可偏偏孟见琛那时候三天两头就往陈家跑,她总不能为了孟见琛一人,牺牲她宝贵的小憩时间吧。   “孟见琛,这是我家。”陈洛如破罐子破摔道,“我爱怎么穿怎么穿,要你管!”   “嗯,所以被看了也不能怪我。”孟见琛不要脸地得出结论。   “非礼勿视不知道吗?”陈洛如气成小河豚,她想伸手去捏孟见琛,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   “你记不记得你房间里进了小强,”孟见琛回忆道,“你扑进我怀里,就像现在这样。”   此时此刻,孟见琛正抱着陈洛如,她像只害羞的虾米一样蜷缩着身子,将脸埋进他怀里。孟见琛在她耳边低声呢喃道:“当时就看见了。”   陈洛如:“……”   她对那件事记得很清楚,当时她特别感激孟见琛。   她觉得孟见琛那天有两米八,他像个超级英雄一样,替她摆平了那只来势汹汹的小强。   谁知,他竟然趁那个机会……   陈洛如的脸涨得通红,脑子里一片嗡鸣,她没头脑地问了句:“你看见什么了?”   孟见琛笑得有些坏,他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说了一个音节,然后还意味深长地评论道:“像颗水蜜桃一样。”   陈洛如小时候很爱吃水蜜桃,所以陈家庄园里还种了几颗水蜜桃树。   每逢春末夏初,绿枝上便结满了水蜜桃。她会挎着小篮子,亲自去园里采摘。   水蜜桃又白又软,顶部往下晕开一抹胭红。桃子表面布着一层极细极软的绒毛,遇到弥漫着雾气的清晨,蜜桃上还会挂着晶莹的水珠。   水蜜桃摘下来后,陈洛如会先闻一闻沁人心脾的果香。   水蜜桃含水量极高,果皮也容易剥离。   大多数时候她都会洗完桃子削皮再吃,后来她听说水蜜桃还有一种独特的吃法。   吃之前用手用力先揉捏上几圈,待果肉变得松散,再咬破桃尖的一小块皮,将吸管插到桃子里,这样就可以像喝椰子汁那样喝水蜜桃汁了。   有时找不到吸管,可以直接上嘴,软糯多汁的果肉在口中爆裂开,滋味甚是甜美。   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陈洛如倒吸一口凉气,“孟见琛,我想杀人灭口。”   “迟了。”孟见琛毫不畏惧她的威胁。   陈洛如恨不能人间蒸发。   也不是不能看,可哪有、哪有那种时候……   陈洛如扑在孟见琛肩头,越想越羞。   她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支支吾吾地问道:“那我姐的孩子……”   “跟我没关系。”孟见琛道,“你姐的行踪,你比我了解吧。”   “可我姐怎么会突然怀孕呢?”陈洛如知道礼礼跟孟见琛没有生理学上的关系,但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是孟见琛使的诈。   这老奸巨猾的狗男人,为了跟她姐解除婚姻做出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孟见琛冷道:“没人冤枉她,是她自己犯的事。”   陈洛如很清楚陈漾不喜欢孟见琛,跟孟见琛拍拖的时候也是三心二意几乎没当回事儿。   所以礼礼的爸,到底是谁啊?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陈家人四年了。   “今天累了吧?”孟见琛将陈洛如抱上床,“早点睡。”   兴许是对下午的事有一丢丢心理阴影,陈洛如怕孟见琛今晚又要动她。   那她真应付不来,现在她的小蛮腰还酸着呢。   陈洛如一沾到被子,立刻将自己裹成了小蚕蛹。   孟见琛道:“你干嘛跟防贼似的?”   陈洛如露出两只桃花眼,愤怒地说道:“你就是贼!采花贼!”   孟见琛:“采自己老婆也有错?”   陈洛如:“我要去告你婚内强丨奸!”   孟见琛:“要不要先去医院给你做个鉴定?我给你打八折。”   陈洛如:“我给你小弟弟打折!”   孟见琛:“……睡觉。”   说是要睡觉,可陈洛如哪里睡得着。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挠心抓肺的痒。   虽说这狗男人对她的心思,龌龊是龌龊了点儿,但她现在一想起这事儿,心底怎么还一丝丝地泛着点儿甜呢。   于是陈洛如睁开眼睛偷偷看了孟见琛一眼,没想到却尴尬地跟他四目相对。   陈洛如:“……”   立刻闭上眼睛,假装没看见。   “睡不着?”孟见琛问。   “已经睡了。”陈洛如道。   孟见琛见她这副傲娇的小样子,心间一软,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   他拨开她的被子,看着她粉嫩的脸蛋,问道,“是不是得我抱着才睡得着?”   “谁要你抱了呀?”陈洛如嘟哝着,可身子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跟撒娇似的。   “别动了,”孟见琛隔着被子拍了下她的背,威胁道,“再动真不让你睡了。”   陈洛如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便不再扭了。   “嗳,你跟我说实话。”陈洛如抬起一双飘忽迷离的桃花眼,“你是不是一直偷偷喜欢我啊?”   孟见琛没吱声。   陈洛如:“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孟见琛抛出渣男经典语录之一,“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陈洛如伸出小拳头捶了孟见琛两下,“让你说你就说,扭扭捏捏像什么?”   “是,”孟见琛握住她的手,顺带着将她搂得更紧些,“满意了?”   孟见琛的肯定让陈洛如不禁扬起嘴角,可她嘴上却不饶人,“谁说我满意了?孟见琛,你好变态。”   “变态?”   “难道不是吗?”   孟见琛抛出渣男经典语录之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睡了。”   陈洛如:“……”   狗男人,居然这么敷衍的嘛!   陈洛如:“孟见琛,我还想听。”   孟见琛:“听什么?”   “《情深深雨蒙蒙》你看过吗?”陈洛如翻了个身,用手肘撑起身体,对孟见琛说道,“何书桓给陆依萍说了一万句‘我爱你’呢。”   空气沉默了一分钟,孟见琛不屑冷哼道:“一万句也改变不了他是个渣男的事实。”   “你觉得你比人家好多少?”陈洛如来了脾气,“你说不说?”   孟见琛:“不说。”   陈洛如:“说不说?”   孟见琛:“不说。”   陈洛如:“你到底说不说?”   孟见琛:“不说。”   陈洛如放出杀手锏,“孟见琛,我要跟你离婚!”   孟见琛只得竖起小白旗,“说说说,我说。”   孟见琛彻底没辙,哄小娇妻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到那三个字就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念不出来。   他只得调整情绪,酝酿感情,想象他现在面临的是一场演讲比赛,而不是在对人表白。   孟见琛饱含深情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语气浮夸到像是小学生念课文,可陈洛如却很受用。   见陈洛如美滋滋地点了头,孟见琛以为已经大功告成。   谁知刚闭上眼,陈洛如的声音不依不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句呢?”   *   翌日下午,孟见琛身负巨债,乘飞机离开广东。   这个债,自然是欠陈洛如的债――还差六千九百一十三句“我爱你”没说呢。   陈洛如甚至还记在了手机备忘录里,准备回家以后再听孟见琛说完。   虽说陈洛如是留在广东陪父母,但是陈广龙夫妇两口子平日里忙得很。   陈漾一边带娃一边上班,也忙得周转不开,于是陈洛如自告奋勇,打算带礼礼去香港游玩。   陈漾不太放心陈洛如一人带礼礼,保姆和随从安排了四五个,生怕出什么意外。   陈洛如是香港籍,她在香港常住过快十年,这地方就像她的第二故乡一样,熟悉得很。   这些年大陆经济飞速发展,一座座国际化大都市横空出世,相比之下,香港也不算什么新奇的地方了。   可陈洛如清楚地记得,她刚来香港上学时,常被本地的同学叫“土包子”。   现在想想,那会儿的打扮确实挺土的。   她念的是国际学校,一年学费贵得吓人。   她的同学们个个家世不凡,看不上她也挺正常――可这件事多多少少在陈洛如心里留下了阴影,以至于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穿衣打扮尤为在意。   不过,现在陈洛如不会像只丑小鸭一样自卑了,有钱就是最大的本钱,多年的贵族精英教育使她蜕变成了一只漂亮优雅的白天鹅。   既然是带孩子来香港玩,那首选就是迪士尼乐园。   以前内地没有迪士尼乐园的时候,香港这个世界上最小的迪士尼乐园挤满了大陆游客,直到现在游客依然络绎不绝。 第81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迪士尼乐园是儿童的天堂,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到处都是大人牵着孩子。   陈洛如拽着礼礼的小肉手, 兴奋得像是扑进花丛里的蝴蝶。   她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藕粉色背带裤, 长发编成两根麻花辫, 活脱脱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好巧不巧,礼礼今天穿的是蓝色背带裤,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像亲子出游。   “礼礼, 你看这个可爱不可爱?”陈洛如从纪念品商店拿了一个发箍,发箍上是两个圆形的小耳朵, “小姨给你买, 好不好?”   礼礼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然后摇了摇头, “礼礼不要。”   “为什么?”陈洛如已经对着镜子给自己戴上了发箍。   “不喜欢。”礼礼人小鬼大,很有主见。那个发箍上有一个粉色的蝴蝶结, 他是男孩,怎么能戴粉色蝴蝶结呢?   然而,陈洛如并没有听进礼礼的话,她已经让随从人员去柜台缴费了。   礼礼摇了摇头,他觉得, 小姨根本不是带他来迪士尼乐园玩,而是她自己想来玩。可碍于她已经二十多岁了, 才非要带上他的。   别人家的孩子是孩子, 他在陈洛如手里, 就像一个道具――快看, 我也是带孩子来玩的,才不是我自己想来玩呢。   陈洛如买了一个冰激凌,用小勺挖了一口喂礼礼。   “好吃吗?”陈洛如问。   这冰激凌甜滋滋凉丝丝的,礼礼舔了舔嘴唇,点点头,意思是还想吃。   陈洛如又挖了一勺自己吃了,她一边吃还一边说:“你吃一口就行了,小孩子不能多吃甜的,会长蛀牙。”   礼礼委屈地看向陈洛如,坏小姨,竟然只给他吃一口!   呜呜呜,妈妈,礼礼想回家。   礼礼现在不满四周岁,身高不够,好多游乐设施都不能玩。   陈洛如带他坐了老少咸宜的碰碰车和旋转木马之后,就让保姆带礼礼去坐环游迪士尼乐园的蒸汽小火车,因为她要去坐小熊矿车和太空飞船了!   孟见琛没强迫陈洛如早早生孩子真是明智之举,依照她这性子,哪里能老老实实在家带孩子,光顾着自己玩了。   傍晚时分,陈洛如总算心满意足地结束了一天的迪士尼之旅。   她坐在车上,一张一张给照片P着图,礼礼已经在保姆怀里睡着了。   陈洛如本想将照片传到朋友圈去,突然发现手机上Instagram这个App已经好久没用了。   她在海外的时候多用这个社交软件,可回北京之后因为有墙,她之前的VPN又失效了,她懒得捣鼓,也就没大登录过了。   可现在她在香港,登录Instagram很方便。   于是她点开了App,好长时间没上线,留言和私信倒是不少。   她大略看了几眼,以前po的照片下新增了一些留言,私信里有几个朋友找过她,可是隔的时间有点久,她也不想回复了。   陈洛如将这组迪士尼的照片传了上去,一分钟后,有人给她点了赞,并附带一个留言。   【BrutusHuo:ur in HK?(你在香港?)】   留言的人,是香港金融大亨霍家豪的三子,名叫霍崇禹。   他是陈洛如曾经在香港读书的同学,两人同岁。   只不过后来陈洛如去了英国读书,他被家人送往了美国,有几年没见了。   好歹也算是老同学,陈洛如给他回复了一个“:)”的表情,没想到霍崇禹直接发了私信过来。   【BrutusHuo:好久没见,出来喝个茶?】   【ChristinaChan:我不太方便。】   【BrutusHuo:没空吗?】   【ChristinaChan:不是,我带着孩子呢。】   对方仿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三分钟后,霍崇禹才发了另一条信息来。   【BrutusHuo:恭喜你当妈妈了。】   【ChristinaChan:……】   【ChristinaChan:我姐的孩子。】   话题似乎又峰回路转了,霍崇禹显然很高兴。   【BrutusHuo:那没什么不方便的,你到我家来,我家有保姆帮你带孩子。】   【ChristinaChan:这不合适吧?】   【BrutusHuo:我有东西要给你,你忘了吗?】   陈洛如想了一会儿,突然记起,好像真有这么一件事儿。   她前些年,疯狂地迷恋某位嗓音独特的美国乡村民谣女歌手,那段时间陈洛如每天晚上都得听着她的歌才睡得着。   霍崇禹在美国参加一个名流晚宴,他在Instagram上po出他与该女歌手的合影,正巧被陈洛如刷到了这张合影。   当时她激动地留言道:“可以帮我要一张签名专辑吗?To签那种!”   霍崇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只不过他说等他回香港亲自交给她。   结果等陈洛如这股子狂热劲儿过去之后,就将这事抛到脑后了。   而且,她后来回香港的时间不多,也没有特地联系过霍崇禹,这事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没了下文。   现在霍崇禹提起这件事,陈洛如才想起自己还欠人家一个人情呢,确实得登门表示感谢。   陈广龙好多年前给陈洛如在香港置了一套千尺公寓,这些年都空着,不大方便住人,于是陈洛如带礼礼入住毗邻维多利亚港湾的四季酒店。   香港这块地方寸土寸金,酒店房间相较内地普遍小了些,但装潢都很精致。   四季酒店的名气很大,有个外号叫“望北楼”。   这里是各地大佬的避风湾,不少大陆被调查的人都曾秘密入住于此,有夸张的传言称“四季酒店隐藏了中国一半的秘密”。   这些人来了四季酒店,只能在此等待消息,风波过后再北上返回内地,故而得名“望北楼”。   隔岸的大厦灯火辉煌,维港的海水风情万种。   扬着紫荆花旗帜的轮渡划开平静的水面,在一片夜色中驶向未知的远方。   陈洛如坐在宽敞的大浴缸里,一边泡澡一边欣赏维港的夜景。   作为一个香港籍大陆人,陈洛如对这片土地有着别样的情感。   她希望香港还是她记忆中的那颗东方之珠。   美丽的紫荆花啊,愿你永不蒙尘,愿你永不凋零。   搁在浴缸旁边的手机响了,陈洛如游过去,按了免提。   “喂,是我。”孟见琛道。   “我知道是你。”陈洛如掬起一捧洁白的泡沫,抹在膝盖处。   浴缸里加了几滴玫瑰精油,现在整缸水都透着玫瑰的甜香。   “今天玩得开心吗?”孟见琛问。   “开心,”陈洛如翘起两条腿架在浴缸边缘,“我今天带礼礼去迪士尼乐园玩了。”   “你去香港没买东西?”孟见琛又问。   “还没来得及买,明天去!”陈洛如如是说道,她怎么可能给孟见琛省钱,做梦吧。   孟见琛那边似乎抿着笑,低沉的嗓音传来:“晚上住哪呢?”   “在四季酒店。”陈洛如说道。   “你挺会享受。”他这话不知是在夸还是在损她。   陈洛如不满地噘嘴,“你就打电话来跟我说这些?”   孟见琛:“那说什么?”   陈洛如:“你还欠我六千九百一十三句‘我爱你’没说呢。”   孟见琛:“……”   孟见琛:“没事我挂了啊,玩完了记得早点回家。”   陈洛如“嘁”了一声,对他逃避的态度不甚满意。   孟见琛压低了嗓音,低音炮一样的男声滚过她的耳际,“回家关起门来悄悄跟你说。”   陈洛如这才翘了翘花瓣似的唇,挂了电话。   *   第二天下午三点,陈洛如带着礼礼来到霍家在香港浅水湾的半山别墅。   浅水湾冬暖夏凉,水清沙细,风光优美,豪宅别墅星罗棋布地遍布于海湾的坡地上,能住这里的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陈洛如今天穿得很正式,她戴一顶白色礼帽,配浅色修身裙,愈发衬出她纤合度的身段。   她戴着一双白手套,帽纱遮住了她的上半边脸,红唇格外瞩目。   霍家的管家将她迎入门内,礼礼第一次来霍宅,一双眼睛好奇地左看右看。   他紧紧抓住陈洛如的手,来之前小姨叮嘱过,去别人家做客要乖乖的,不能胡闹。   霍崇禹走过来,冲陈洛如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Christina。”   霍崇禹梳着三七分的头发,面上却仍显青涩,说话做事或许比不上孟见琛的成熟稳重,却透着一股诚挚的热情。   “这是你外甥啊,真是个小靓仔。”霍崇禹夸赞道。   “叔叔好。”礼礼懂礼貌地问好。   佣人在阳台处备好下午茶,霍崇禹带陈洛如去吃茶,同时吩咐佣人将礼礼带到一边玩玩具。   礼礼并不害怕,他看到一箱子霍崇禹收集来的宝贝变形金刚,早已两眼放光了。   陈洛如摘了手套,用刀切了一小块芝士菠萝包送入口中。   “昨天真是吓了我一跳。”霍崇禹说道。   佣人替二人倒上柠檬红茶,陈洛如问:“怎么了?”   “我差点以为你都结婚生孩子了,哈哈哈。”霍崇禹摸摸鼻尖,大笑两声以缓解尴尬,“后来一想,你这么年轻漂亮,哪有早早结婚的道理?”   陈洛如叉着菠萝包的手一滞,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她不光结婚了,而且已经结婚四年了。   可她老同学这么说,让她生出一种羞耻来。   哎,被家里早早押出去结婚,果然是要被同龄人笑话的。   “你现在在哪儿?好像很少见你回香港。”霍崇禹道,“还在广东?”   陈洛如顿了顿,说道:“我现在住在北京。”   “北京?你家里有人在北京吗?”霍崇禹佯作无意问。   陈洛如摇摇头,仔细一想,又点点头:“我嫁到北京了。” 第82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碧蓝的天空下,浮云悠悠, 沙鸥点点。   和煦的阳光照耀着浅水湾粼粼的波光, 温吞的海浪卷起雪白的浪花, 轻轻拍打着长滩细沙。清爽的海风沿着缓坡徐徐攀升, 参差斑驳的棕榈树影摇曳生姿。   今日天气晴,少云, 多风。   然而霍崇禹的内心, 却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陈洛如已婚的事实给了霍崇禹当头一棒,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你、你你……结、结婚了?”   短短二十四小时内, 他经历了大喜大悲。   他像是一艘在狂风暴雨里行驶的小船, 先被高高抛起, 又被狠狠拍下, 这下彻底触礁沉没了。   陈洛如自知英年早婚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便说道:“我也不想的, 可是我家里人……”   桂花同载酒,诗歌趁年华。   年轻的同龄人都在恣意享受大好时光,高傲如她竟早早结了婚,若是被以前那些交恶的女同学知道,肯定要笑话她。   不知道的, 还以为陈洛如“恨嫁”呢。   同是上流阶级的人,霍崇禹一听就明白了――陈洛如是被家里安排联姻了。   难怪她这段时间淡出了朋友圈, 原来是嫁人了。   陈洛如毕业才没多久, 恐怕结婚也就是最近的事。   霍崇禹懊悔不已, 早知道这样, 就先下手为强了。   霍崇禹端起柠檬红茶,竭尽全力克制住汹涌澎湃的思绪,强作淡定地说了一句:“新婚快乐。”   说完之后,氛围倏然间变得古怪。   陈洛如沉默地拿起一只草莓果塔,张开红唇咬了一口,留下月牙形的缺口。   哎,哪里是新婚哦,她跟孟见琛都是四年的老夫老妻了,陈洛如越想越羞耻。   霍崇禹想打听打听她老公是什么人,又怕陈洛如觉得他唐突,于是便拐着弯问了句:“你丈夫对你怎么样?”   陈洛如含糊其辞道:“还行。”   言语里没有丝毫的喜悦和幸福,仿佛说一句“还行”,已经是对她丈夫天大的赞美了。   “你回香港,他没一起过来么?”霍崇禹又问。   “他忙,没空。”陈洛如答道。   霍崇禹不禁有点儿生气,陈洛如到底是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才让曾经明媚娇美的少女变成今日这般苦大仇深的模样。   陈洛如在霍崇禹心目中,一直是缪斯女神般的存在。   他记得,中学交响乐会上,陈洛如穿一袭白色曳地长裙,在舞台的角落里弹奏竖琴。她画了演出的舞台妆,眼底有闪亮的贴片,金色的灯光下,她整张脸熠熠生辉,周身仿佛环绕着一层朦胧的仙气。   竖琴不是交响乐队的主角,可一场音乐会听下来,陈洛如是他眼中唯一的风景。   香港不像内地,学校对学生们谈恋爱持开放态度。   当时霍崇禹动过追求她的心思,可无奈他的好朋友早已先行一步。   于是霍崇禹只能将这份喜欢埋藏在心底,可直到陈洛如动身前往英国,他好朋友都没追上。   眼下正是绝佳的机会,可谁知又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次更惨,陈洛如竟然都嫁为人丨妻了!   陈洛如不知道霍崇禹心里这些弯弯绕绕,她只当他是普通老同学。   中学阶段的陈洛如,外表纯良无辜,内心柔软敏感。她长得漂亮,吸引许多男同学的目光,与此相伴的是同校女生的嫉恨。   她们在背地里嘲笑她是假香港人,还骂她狐狸精装小白兔。   陈洛如不愿理会这些乌七八糟的说法,于是那些女同学又说她故意扮高冷。   其实陈洛如既没有男同学想得那么好,也没有女同学想得那么坏。   她在外人面前展现出来的都是小心翼翼伪装好的外人格,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她才会肆无忌惮地暴露出她的里人格。   离开香港去英国后,那里包容性更强,陈洛如不必整日谨小慎微,性格愈发开朗自信。   两人一时无话,霍崇禹喝了两口红茶,放下茶杯说道:“你稍等一下,我回房间给你拿东西。”   “嗯,好。”陈洛如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霍崇禹心里有事,恍恍惚惚地走到楼梯口。   他没注意到有人从楼梯上下来,结结实实被撞了一下。   “怎么回事?冒冒失失的。”是一道慵懒磁性的男嗓,陈洛如不禁偏过头去查看情况。   只见来人是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他两腮稍薄,嘴唇轻抿。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藏着一双典型的丹凤眼,目光游离且淡漠。   他穿一身正式的黑西装,领带上的图样却略显花哨。   他手里拿一副手套,尚未来得及戴,陈洛如猜测他也许是要去和女人约会。   “大哥。”霍崇禹停下脚步叫了他一声。   霍家有三儿一女,大哥叫霍崇尧,二哥叫霍崇舜,老幺就是霍崇禹了。   霍崇尧注意到阳台处的陈洛如,问了霍崇禹一句:“这就是你同学?”   “啊,是的。”霍崇禹点头。   陈洛如浅浅一抬身,向他示意。   霍崇尧丢下一句“跟你同学好好叙旧”,便往玄关方向走。   陈洛如的目光追随着这个男人,总觉得他有点儿面善。   可乍一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里怎么还有个孩子?”霍崇尧冷不丁又冒出一句。   陈洛如一瞧,礼礼正抱着变形金刚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地跟霍崇尧对视。   察觉到礼礼似乎挡了人家的道儿,陈洛如赶忙从餐桌那里赶来,将礼礼从地上抱起来。   “你同学都有这么大的孩子了?”霍崇尧看向霍崇禹,言语里有点儿看好戏的意思。   “是她姐姐的孩子,不是她的。”霍崇禹比陈洛如还着急,赶忙替她澄清。   “礼礼乖,跟小姨过来,不要挡着叔叔。”陈洛如一边哄礼礼一边向霍崇尧赔礼道歉,“抱歉,孩子小,不懂事。”   陈洛如想把礼礼带到一边,可礼礼的两只脚像是钉在地上一般,怎么都不肯挪动步子。   “礼礼?”陈洛如蹲下身去看礼礼。   这么一瞧,可把陈洛如整懵了。   她看了一眼礼礼,又看了一眼霍崇尧。   这、这这两人怎么长得那么像啊?   尤其是眉毛和嘴唇,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礼礼并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叔叔跟自己长得有点儿像,他只不过是看这个男人看得有点入迷罢了――礼礼年纪虽小,骨子里却带点儿自恋的基因,也不知是遗传自谁的。   虽然小姨夫也长得好看,但是小姨夫总对他摆出一张臭脸,所以礼礼不敢看他。   霍崇尧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礼礼,管家走过来,“大少爷,车已备好,您快出发,别让梁小姐等急了。”   他将手套收入口袋,慢条斯理地说道,“来了。”   直到霍崇尧离开,礼礼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背影。   霍崇禹也发现这孩子跟他大哥有几分相像,便和陈洛如开了个玩笑:“你姐夫是不是跟我大哥长得有点儿像啊?哈哈哈。”   陈洛如:“……”   她对此无法评价,她倒是想知道她姐夫长什么样子呢,可惜她不知道。   她不方便对霍崇禹说,礼礼没有爸爸。这事儿陈家一直对外遮遮掩掩,不敢开诚布公,陈洛如不会主动跟外人提起。   两人回到餐桌上,霍崇禹将那盘保存已久的专辑递给陈洛如。   “谢谢。”陈洛如接了过来。   专辑封面上赫然写了“To Christina”的英文大字,下方还有一个潦草的英文签名,的确出自于她曾经喜欢过的那名女歌手。   虽说陈洛如对她的热情已经像潮水一般退却了,但这份人情却是沉甸甸的。   霍崇禹打算跟陈洛如换个话题,恰巧礼礼在一旁,他便问道:“你姐姐嫁的是孟家那个?”   当初孟陈两家联姻,商界多多少少都有耳闻,况且这些年孟陈两家合作紧密,在香港亦有业务。   可说来说去,都说是孟家的太子爷娶了陈家的女儿,也没提是哪个女儿。   陈洛如将专辑收入包中,不知该怎么跟霍崇禹解释。   哎,她姐没嫁,嫁的是她。   “没有啦。”陈洛如讪讪道。   “你家和孟家不是联姻多年了么?”霍崇禹问。   “他跟我姐……”陈洛如拿捏着话,“吹了。”   “吹了?”   “嗯,吹了。”   霍崇禹不禁奇怪,这婚事吹了,孟家为何还与陈家联系如此紧密。   “那你姐夫是什么人?”霍崇禹问,“我认识吗?”   商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陈洛如姐姐嫁得肯定不会差,就算他没见过,听也该听说过。   “这个……”陈洛如编不下去了,她发现人是不能撒谎的,一旦撒了一个谎,就得再撒一百个谎去圆。   她还没撒谎,就已经露馅了。   “实话跟你说了吧,”陈洛如看在霍崇禹送她签名专辑的份上,只得向他解释清楚,“孟见琛娶的是我……”   霍崇禹以为陈洛如还有下文,比如“我表姐”、“我堂姐”、“我小姑”等一系列说法,没想到她说了个“我”就停住了。   空气瞬间凝固。   霍崇禹万万没想到,陈洛如的丈夫竟然是孟家太子爷。   这、这尼玛,要说这不是个好归宿,那是睁眼说瞎话。   霍崇禹以为自己记忆出了偏差,再次跟陈洛如确认:“可我记得他不是跟你姐……”   “总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嫁给他了。”陈洛如提起这事,心底还是存了点小怨气。   霍崇禹的目光在陈洛如脸上停留片刻,大致猜想出了事实――陈洛如出于某种万般无奈的理由,被迫与孟见琛成婚。   强扭的瓜不甜,看她这委屈的模样,婚后肯定过得不幸福。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陈洛如葬送在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里。   他要拯救他的缪斯女神! 第83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茶具里的红茶渐渐凉了, 描金的瓷器边缘捕捉到一缕太阳的光辉。   陈洛如和霍崇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她兴致不大高, 一只手撑着下巴, 眼神往阳台外飘。   远处的棕榈树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影, 海浪退潮, 一只孤单的海螺被遗忘在沙滩上。   门口有汽车熄火的声音,方才出门约会的霍崇尧从一辆黑色库里南里走出来――依旧戴着那条红底花纹的领带。   陈洛如瞥了眼右手的宝玑那不勒斯王后腕表,镂空蓝钢指针将将停在“4”和“5”的正中间。   她正纳闷这人为何回来得如此之快, 霍崇尧已经进了门。   霍崇禹拿来一副国际象棋盘,他打算跟陈洛如玩棋。见霍崇尧匆匆回家,不禁问道:“大哥,你不是刚走吗,怎么就回来了?”   “不去了, ”霍崇尧坐上沙发,将金丝眼镜摘下来, 用一块眼镜布慢慢擦拭着, “那女人太晦气。”   “难道今日恒指又暴跌?”霍崇禹挠了挠头,前两天恒生指数不是刚冲上三万点么, 他大哥赚得盆满钵满,怎么今日又说“晦气”了。   他大哥这人性情难测――倒也说不上古怪,只是他这人特别关注“运气”这样捉摸不定的玄学。   霍崇尧常年打红领带,就是因为红色代表“涨”。他还爱穿红内裤, 对他来说, 年年都是本命年。关系到股市涨跌, 迷信一点也无可厚非――就像大陆高考生要穿紫色内裤一样,因为“紫腚(指定)能赢”。   与之相对应的,霍崇尧最讨厌的颜色是绿色,他连青菜都很少吃,是个狠人。   香港是个神奇的地方,科技在这片土地上发展得欣欣向荣,也动摇不了迷信的根深蒂固。   温莎大厦狐仙事件甚嚣尘上,灵异传闻布满大街小巷,风水大师个个传得神乎其神。   “我的汽车爆胎了,”霍崇尧说道,“都是因为她。”   “汽车爆胎关梁小姐什么事?”霍崇禹问,梁小姐是梁家成先生的千金,两家人有意撮合,八字属相什么的早就找风水先生看过了,合得不能再合。   今日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好歹也该给对方一个面子吧?他大哥怎么说不去就不去了。   “怎么没关系了?”霍崇尧振振有词,“如果不是要去见她,汽车不会爆胎。”   “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霍崇禹说道,“你的车胎今天不爆,明天或者后天可能也会爆。迟早要爆胎,为什么要怪梁小姐?”   “那你说为什么它偏偏是今天爆胎而不是明天或者后天呢?”霍崇尧反问道,“还不是因为今天我要去见她,而她太晦气。”   霍崇禹:“……”   好吧,他大哥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何况爆胎这事,影响很不好。”霍崇尧将眼镜重新架回鼻梁上。   “这能有什么影响?”霍崇禹想不通,多大点儿事啊,换个备用车胎就完事了。   “这意味着我可能爆仓。”霍崇尧解释道。   爆仓是指亏损大于投资账户中的保证金,这对炒股炒汇炒期货的人而言,绝不是好兆头。   陈洛如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梁小姐真惨,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莫名其妙就被扣上了一顶“晦气”的大帽子。   依她看,霍大少也别找对象了,在家一手抱福神一手抱财神过一辈子就够了。   霍崇尧坐在沙发正中央,打开手机查看伦敦交易所的晚盘情况。   今天美国那个傻逼总统又在推特上大放厥词,弄得人心惶惶,是时候买点黄金避避风险了。   霍崇禹将国际象棋盘搁在茶几上,喊陈洛如来下棋。   两人玩着象棋,礼礼坐在陈洛如旁边的地上。礼礼与其他同龄孩子不一样,他很乖,不哭不闹,只安安静静地玩玩具。   霍崇尧目不转睛地盯着黄金价格的K线走势,大金叉上即将出现小金叉,是一个极佳的入场机会。   他正估算着要买多少手,小腿上忽然挨上一小团温软――礼礼玩累了,竟然靠着他睡着了。   小家伙睡得香甜,黑葡萄似的眼睛闭了起来,浓密卷翘的睫毛像一把蒲扇,落下柔和的阴影。   他的皮肤很薄,白里透红,被养得白白嫩嫩。睡着了还不忘抓着变形金刚,看样子很喜欢手里的大黄蜂。   陈洛如下棋下到一半,忽然发现礼礼好像有一阵子没动静了,她立刻去寻礼礼。   没想到礼礼毫不避嫌地抱着霍崇尧的小腿,嘴上的哈喇子都要蹭到他西裤上了。   陈洛如想叫醒礼礼,把他抱到一边去睡。   霍崇尧薄凉的眼神里难得露出一丝温情,他冲陈洛如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惊扰小家伙睡觉。   霍崇禹看到他大哥一反常态,着实惊讶。   要知道霍崇尧不大喜欢小孩子,他嫌小孩子吵吵闹闹,不能让人静心。   今日为何对礼礼网开一面?   直到太阳落山,礼礼才睡饱了。   他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个男声:“睡醒了?”   礼礼抬头,对上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   礼礼扶着沙发站起来,他焦急地环顾四周,却没发现小姨的身影,“小姨去哪里了?”   “你小姨回家了。”霍崇尧说道。   礼礼懵了,小姨怎么把他丢下自己回家去了?那他可怎么办呀?   “你今晚住我家,好不好?”霍崇尧问。   礼礼抱着大黄蜂,眼睛眨了眨。   待他想明白,他立刻摇头,说道:“不好,礼礼要回家。”   “在我家玩玩具不好吗?”   “不要,礼礼要回家找妈妈。”   “你妈妈是什么人?”   “我妈妈……”礼礼吞吞吐吐,“我妈妈就是我妈妈啊。”   霍崇尧逗礼礼:“你为什么只要妈妈,不要爸爸?”   礼礼愣怔,小声说了句:“因为礼礼没有爸爸啊。”   霍崇尧疑惑,“你为什么没有爸爸?”   礼礼摇摇头,“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我爸爸。”   霍崇尧心底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和这小鬼说些什么。   沉默间,礼礼听到小姨熟悉的声音:“礼礼,你怎么醒了?”   礼礼寻声去望,只见小姨手里拿了一个小碗走过来。   礼礼:“……”   他小姨不是回家了吗?   陈洛如牵着礼礼的手,说道:“我让厨师给你做了晚饭,吃完饭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小孩子的吃食要格外注意,陈洛如特地把陈漾发来的食谱拿到厨房给厨师看。   礼礼忽然挣脱陈洛如的手跑到霍崇尧面前,冲他喊了一句:“你是个大骗子。”   他小姨才不会丢下他不管呢!   陈漾怕礼礼像大部分广东人那样讲普通话带口音,所以平时在家尽量都跟他说普通话,而不是粤语。   孩子说话奶声奶气,发音也不甚标准,听上去就像“你是个大屁丨眼子”。   陈洛如:“……”   霍崇尧:“……”   霍崇禹:“……”   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熊了起来,陈洛如满头黑线地把礼礼拉到一边,刚要给霍崇尧赔礼道歉,霍崇尧却笑了笑,摆摆手,并未多言。   吃完晚餐,陈洛如带着礼礼跟霍家兄弟道别。   礼礼抱着大黄蜂不撒手,陈洛如说:“礼礼听话,把玩具放下来,明天小姨去海港城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   霍崇尧:“孩子喜欢就带回去。”   霍崇禹:“……”   霍崇禹:“哥,这是我的玩具!”   他哥平时锱铢必较,慨他人之慷的时候倒是大方得很。   霍崇尧:“你都多大了,还玩这个?”   霍崇禹:“这可是限量版!”   陈洛如连忙推辞:“我们不要。”   礼礼却说:“小姨我想要。”   陈洛如想打礼礼的屁股,上人家串门还要横刀夺爱,真是丢陈家人的脸面!   礼礼见小姨生气了,只得依依不舍地把这只大黄蜂放下来。   临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似乎是在跟它告别。   霍崇尧把霍崇禹拉到一边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再回来的时候,霍崇禹老大不情愿地说:“这玩具送给你外甥了。”   礼礼立刻欢呼雀跃地奔向那只大黄蜂,陈洛如尴尬极了,只得连连向霍崇禹道谢。   目送陈洛如和礼礼坐车离开,兄弟二人站在阳台上吹夜风。   霍崇尧用手拢着火点了一支烟,袅袅白烟消散在茫茫夜色中。   “哥,给我一根烟。”霍崇禹说道。   “你不是戒烟了么?”霍崇尧指尖松松夹着烟,将烟盒丢过去。   “我难受。”霍崇禹取出一支烟,在手里掂了下。   “就一玩具,至于么你?”霍崇尧在台子上磕了下烟灰。   “我是心疼我的大黄蜂么?”霍崇禹憋屈极了,“我是心疼我女神。”   “人家有老公心疼,你心疼个什么。”霍崇尧嗤笑道,“你想插足人家婚姻啊?”   这话倒是把霍崇禹给问住了,他沉默地点上烟,吞云吐雾,心绪难平。   “她要是离婚了,我再追求她,这不叫插足吧?”霍崇禹幽幽说道。   霍崇尧淡淡说道:“警告你啊,什么女人都能碰,有老公的女人不能碰。”   “那我就眼睁睁看着她婚姻不幸、遇人不淑吗?”   “她老公家有钱,她有什么不幸福的?”霍崇尧意味深长地拍拍霍崇禹的肩膀,“这个世界上,有钱就是最大的幸福。”   “少拿你那套资本主义理论来给我洗脑。”   “你啊,太年轻。”   霍崇禹心有不甘,他抽完一支烟,终于狠下决心:“我要去北京一趟。”   霍崇尧:“去北京干嘛?”   霍崇禹:“我要去看看她到底过得幸福不幸福!” 第84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霍崇禹一不做二不休, 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出发前往北京。   霍崇尧见弟弟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架势, 自知劝不住, 只得由他去了。   年轻人嘛, 不到黄河不死心, 不见棺材不落泪。非得吃点亏长点教训, 才会明白这个世界上只有钱才能给人带来幸福感。   女人什么的,都是浮云。有了钱,还怕没女人么。   霍崇禹制定了缜密的计划, 他特地注册了一个微信号,只加了陈洛如一人。   他弄到了陈洛如的住址。正巧陈洛如家隔壁那栋别墅空了,听说别墅主人搞的P2P平台倒闭了,他携巨款出逃到国外,至今仍在抓捕中。   这个大别墅被上门的债主给封了, 法院以一亿元的白菜价进行拍卖。   霍崇禹拿出这些年攒的娶媳妇的老本,“咣当”一下把这个别墅给接盘了。   霍崇尧听说他弟去北京一趟顺手买了个别墅, 简直瞠目结舌。他敢打赌, 他弟肯定是一拍脑瓜子就做了这个决策――不找人看风水也就罢了,上一任主人还是个破产跑路的, 实在晦气,这房子能住人么?   为了个女人,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真是有出息。   还是个结了婚的女人, 啧啧。   万事俱备, 霍崇禹只等陈洛如从广东飞回家。   一个薄雾蔼蔼的清晨, 他拎着买来的蛋糕上门拜访。   吴管家来汇报的时候,陈洛如和孟见琛正在早餐房吃早餐。   “新邻居?”陈洛如放下手中的豆浆,疑惑地看向吴管家。   “是的,人家带了蛋糕过来。”吴管家说道。   在国外,新邻居搬家,一般都会带东西来拜访周边住户。   可在国内,这风俗并不算普及。更何况,这种高端别墅区,大家平时忙得很,井水不犯河水,直到隔壁被债主围门,她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   “请进来吧。”孟见琛发话了。   “是。”吴管家应了一声,出去叫人。   陈洛如拿一块方巾擦了擦嘴,犹豫着要不要上楼化个妆。   她今早素颜,只抹了基础护肤品和护唇膏。   陈洛如本打算陪孟见琛吃完早餐后再补个回笼觉――昨晚她没休息好,小别胜新婚,她被孟见琛反复折腾到凌晨两点才得安生。   她一熬夜,眼底就会浮现两个淡淡的黑眼圈,显得精神状态萎靡不振。   可她伸手摸了下脸,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前几日在广东,她的肌肤像喝饱水一样滋润。乍一回北京,她受不了干燥的空气,皮肤稍微有点儿发皴。   现在的皮肤状态得养几天才能好转,只是见个邻居而已,不化妆也无所谓吧,陈洛如心想。   陈洛如跟孟见琛去客厅等新邻居过来。   孟见琛今早也起得迟,平时这个点儿他都到公司了。偏偏今天公司出了点儿不大不小的事儿,高骞一直在给他发消息,手机响个不停。   孟见琛坐在沙发一侧看手机,陈洛如靠在另一侧打呵欠――不行,实在是太困了,她真没办法控制着自己不要打呵欠。   刚打完一连串的呵欠,陈洛如在星星点点的朦胧泪光里,看见一个面熟的人走过来。   这、这这不是霍崇禹么?怎么成她新邻居了?   她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直到霍崇禹的超高清面孔出现在眼前,陈洛如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霍崇禹的目光越过陈洛如,落在沙发另一侧的孟见琛身上。   孟见琛衣衫齐整,神色自若,长得……嗯,标准的衣冠禽兽长相。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至少霍崇禹的眼睛是嫉妒得发红了。   “怎么是你?”陈洛如拘谨起来。   霍崇禹佯作惊讶道,“好巧,Christina,居然又见面了。”   霍崇禹看着陈洛如苍白疲倦的面容,心疼不已。   明明前几日还容光焕发,怎么一回家就憔悴成了这副模样?   她肯定饱受不幸婚姻的摧残!   孟见琛斜支着脑袋打量着二人,眼神晦暗莫测,他漠然地开口问道:“你们认识?”   陈洛如点点头,解释道:“他是我的中学同学,叫霍崇禹。”   然后她又侧过身子对霍崇禹介绍道:“我老公,孟见琛。”   “幸会幸会,久仰大名。”霍崇禹冲孟见琛友好地伸出一只手。   孟见琛盯着他瞧了三秒,这才从容不迫地回握,“幸会。”   两人握手握了足足快半分钟,大有南北朝鲜领导人时隔半个多世纪跨越三八线在板门店会晤那般热切。   只不过他俩并没有摇手,只是那么干巴巴地握着,眼神倒是噼里啪啦电光火石的。   “你怎么到北京来了?”陈洛如问道。   “我爸让我过来的。”霍崇禹说道。   陈洛如“哦”了一声,并未生疑。   她不知该和霍崇禹说什么,便笑道:“你坐。”   霍崇禹在两人对面的沙发入座,这下总算能和陈洛如平视了。   “咱们真有缘,前些日子在香港刚见过,现在又成了邻居。”霍崇禹笑得爽朗。   陈洛如尴尬点头,“是啊,好巧。”   陈洛如矜持垂首,霍崇禹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移动,愕然发现陈洛如两只膝盖略有红肿。   她皮肤很白,所以一点点外力痕迹都能看得很清楚,霍崇禹甚至还隐约看见她脖子底下有零星的乌青。   啊!这个杀千刀的畜生!   居然敢对陈洛如实施家暴!   他还是人么他!   霍崇禹滚烫的目光似乎灼伤了陈洛如,她忽然发现他居然在瞧她的膝盖。   陈洛如小脸一红,手忙脚乱地拉下裙摆把膝盖遮住,这也太丢人了。   这种行为在霍崇禹看来,根本就是欲盖弥彰!   孟见琛到底是对她多不好,才让她连伤口都不肯示人,只能在深夜里做一只孤单舔舐伤口的小兽。   氛围变得诡异起来,有一股莫名的低气压盘旋在三人头顶。   于是陈洛如回头随便问孟见琛一句:“你不去公司上班吗?”   孟见琛:“……”   陈洛如当时确实说过要带礼礼去见一个同学,孟见琛没多问,谁知竟是个男的。   现在居然还要把他赶去上班?家里有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娇妻,家门旁边还住了个虎视眈眈的小狼狗,这让孟见琛怎么放心去上班?   孟见琛问了一句:“蛋糕呢?”   霍崇禹将包装精美的蓝莓芝士蛋糕放到桌上,“在这。”   “礼物收到了,谢谢。”孟见琛面无表情道,“老吴,送客。”   陈洛如对孟见琛的待客之道颇为不满。   前几天她去霍宅,霍崇禹对她那么热情,临走还送了礼礼珍藏的变形金刚,这下换人家来做客,孟见琛摆明了一张臭脸不欢迎他。   “孟见琛。”陈洛如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言语里掺杂了一点小情绪。   “亲爱的,怎么了?”孟见琛道。   陈洛如:“……”   这句“亲爱的”让她无言以对。   孟见琛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她,现在却当着她朋友的面膈应人。   噫!   鸡皮疙瘩都要掉了。   “再不上班就迟了。”陈洛如提醒道。   “我把客人送走再离开,”孟见琛说道,“哪有客人在主人先走的道理。霍兄弟,你说呢?”   霍崇禹心想,谁要跟你当兄弟。   可面对咄咄逼人的孟见琛,霍崇禹也不能厚着脸皮赖在这儿,只得向陈洛如道别,先行离开。   孟见琛特地关照了吴管家几句,这才放心出门。   霍崇禹回家以后,来到和隔壁别墅正相对的那个房间。   他拉开窗帘,观察敌情。   很好,孟见琛已经上车离开了。   霍崇禹打算原路折返,再去找陈洛如问问究竟怎么回事。   可刚走到孟家门口,他就被人拦了下来。   “霍先生,家中暂时不方便接客。”吴管家说道。   其实孟见琛的原话是――他不在家的时候,家里连只公蚊子都不准放进来。   这“公蚊子”是谁,吴管家自然心知肚明。   隔着层层绿植和重重窗帘,陈洛如哼唱着一曲《祈祷的少女》,绰约的身姿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霍崇禹不放心,他给陈洛如发了条微信。   【霍崇禹:你能出来吗?】   一分钟后,陈洛如给了他回复。   【陈洛如:今天不太方便呢。】   她精神面貌太差了,她必须要好好补眠和护肤,才有脸见人。   霍崇禹不禁怒火中烧,孟见琛家暴也就罢了,居然还把陈洛如囚禁起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时霍崇禹的手机又响了一下,是他哥传来的message。   【霍崇尧:三弟,怎么样了?】   霍崇禹深吸一口气,忍住一腔愤懑之情,跟霍崇尧倾倒心事。   【霍崇禹:大哥,不来北京,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的Christina,她竟然……】   【霍崇尧:你终于看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了?】   【霍崇禹:我看穿了她老公的真面目!他简直就是人渣!败类!猪狗不如!】   【霍崇尧:怎么回事,小老弟?】   【霍崇禹:你知道吗?他平时不光对她实施虐待和家暴,而且还把她像只金丝雀一样囚禁起来!】   【霍崇尧:你有什么证据吗?】   【霍崇禹:我的两只眼睛就是证据!】   霍崇禹义愤填膺地跟他哥讲述他的所见所闻。   【霍崇禹:她今天面色特别特别差,一点血色都无,我从来没见过她这般模样。】   【霍崇尧:也许只是没睡好。】   【霍崇禹:不可能!我还见到她的膝盖肿了有半指高,我怀疑她老公让她夜里跪搓衣板!】   【霍崇尧:……】   【霍崇禹:还有还有!她脖子底下有不明乌青,像是被她老公掐了脖子!】   【霍崇尧:……】   【霍崇尧:你给我清醒一点。】   被人家夫妻两口子塞了一大嘴狗粮还不自知,霍崇尧只想一巴掌隔空拍上他弟弟纯洁的狗头。 第85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霍崇尧以二指揉捏眉心, 重新将金丝眼镜架回鼻梁上, 他尽量用心平气和的心态跟他弟弟说话。   【霍崇尧:人家是夫妻,夫妻你懂什么意思吧?】   【霍崇禹:夫妻就能随便打人了?】   【霍崇尧:你傻啊,夫妻两口子晚上要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说完这句话,霍崇尧稳如老狗。   他翘起二郎腿,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 点上。   那头沉默许久, 总算发来一条消息。   【霍崇禹:大哥,我懂了。】   霍崇尧自信地扬起嘴角, 他咬着香烟滤嘴,在对话框里慢悠悠地打着字:“所以你就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人家小两口的事你瞎操心――”   字还没打完, 他弟弟的消息又到了。   【霍崇禹:她老公是S丨M(性丨虐待)爱好者。】   【霍崇禹:大哥, Christina她真的好惨啊。】   【霍崇禹:你是没看见, 她今天被折腾得简直不成人形!她老公就是乌龟儿子王八蛋!】   说完还一口气发来七八个坐地大哭的表情包。   【霍崇尧:……】   恋爱使人双耳失聪、双目失明, 他弟弟以一人之力拉低了整条街的智商水平。   霍崇禹潜意识里先入为主地认定陈洛如饱受婚姻生活的摧残, 产生多荒唐的联想都是正常的。   【霍崇尧:我说,你能不能换一个思路。】   【霍崇禹:别说了大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Christina堕入不幸婚姻的泥潭,我要救她出来!】   【霍崇尧:……】   十分钟后, 霍崇尧发来一张价值百万的保险单。   保的是霍崇禹的人身安全, 受益人填的也是他的名字。   【霍崇尧:三弟, 大哥只能帮你到这了。到时候保险公司赔了钱, 咱们五五分。】   霍崇禹这是上赶着要让人家老公揍他, 既然他这个当大哥的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那也就只能趁机从中赚一笔了――不赚白不赚。   万一霍崇禹被打断腿,医药费起码有着落了。   霍崇禹一门心思地要去拯救他的缪斯女神,哪里听得进半个字。   他买了一个望远镜,架在窗户前,这样孟宅外部的一草一木、一举一动,他都能看个一清二楚。   虽然有侵犯个人**的嫌疑,但是比起这个,陈洛如的状况更令他担忧。   他要搜集足够多的证据,让陈洛如离开那个渣男!   兴许是霍崇禹的到来让孟见琛起了防范之心,他今天回家特别早,晚上六点就到家了。   霍崇禹观察着孟宅的动静,可他无法看清屋内的情况。   孟宅一层的窗户是玫瑰花窗,类似于中世纪哥特式教堂正门上方的大圆形窗。   这种窗户内呈放射状,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彩绘玻璃,因状似玫瑰花而得名。   普通人家装这种浮夸又昂贵的窗户看上去很怪异,但欧式超豪华别墅装玫瑰花窗还挺相得益彰。   在注重美观的同时,还能保护主人**,可谓一举两得。   今夜月疏星淡,凉风飒飒。   霍崇禹落寞地坐在望远镜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天文爱好者,喜欢在夜里用望远镜看星星,而今夜他没有观测到哈雷彗星。   霍崇禹想象着陈洛如正在被孟见琛用皮鞭蜡烛折磨,为自己此时此刻的无能为力悲愤不已。   他狠狠地捶了下窗户,只得明日再战。   上床以后,霍崇禹打开手机看了眼微信,有了重大发现――陈洛如发了一条朋友圈!   【陈洛如:晚安。】   霍崇禹立刻将这条朋友圈截图发给了他大哥。   【霍崇禹:大哥!不好了!!你快看!!!】   【霍崇尧:这什么啊?】   【霍崇禹:Christina的最新动态!!!】   半分钟后,霍崇尧发来三个问号,显然他不懂为何他弟弟这么亢奋。   【霍崇禹:大哥,你难道解读不出Christina这句话里隐藏的深层含义吗?】   【霍崇尧:什么深层含义?】   【霍崇禹:一个“晚”字,不仅仅代表这是一个乌黑的夜晚,更揭示了Christina此时此刻身处无边的黑暗之中。】   【霍崇禹:一个“安”字,更叫人心酸。她在这样的婚姻里还能“安”,说明她在她丈夫的高压下无法反抗,只能被动接受。】   【霍崇尧:……】   【霍崇禹:还有这个句号,也耐人寻味。你说她为什么不用感叹号或者干脆不加标点符号呢?】   【霍崇尧:我不说,你说。】   【霍崇禹:因为句号能表现出她对此习以为常且无可奈何的态度。】   【霍崇尧:。】   【霍崇尧:你品品我这个句号是什么态度。】   【霍崇禹:什么态度?】   【霍崇尧:我想把你的狗头摁到浅水湾里清醒清醒然后再去赤道让太阳把你脑袋里的水晾得干干净净的态度。】   【霍崇尧:你阅读理解那么好,上学的时候国文为什么总考倒数?】   【霍崇禹:。】   【霍崇尧:晚安。】   【霍崇禹:晚安。】   兄弟二人的对话在分外诡异的氛围里结束了。   第二天,霍崇禹起了个大早,他拿了一块面包和一瓶牛奶,坐在窗前开始今日的人类观察。   早晨八点,孟见琛乘车出门。   早晨九点,陈洛如乘车出门。   等等,陈洛如出门了?   霍崇禹当即就扔掉了他的面包和牛奶,急匆匆地奔向楼下车库。   他用买房剩下的余钱买了一辆小宝马,虽说比不上家中那些豪华超跑,但作为在北京的临时代步车已经够用。   霍崇禹与陈洛如乘坐的那辆帕拉梅拉保持着安全距离,他一路跟着陈洛如来到繁华的王府井。   下车以后,他鬼鬼祟祟地东躲西藏,生怕陈洛如发现他的行踪。   陈洛如先进了一家爱马仕,不到半小时,她就拿着两个橙色的大包装袋走了出来。   接着,她又进了对门的香奈儿,这次她在里面停留了快一个钟头。出来的时候,她身边的保镖个个大包小包,看样子买了不少东西。   临近中午,陈洛如去了一家高端日料馆,一人独自享受美食。   到了下午,她又逛了几家奢侈品店,这才满载而归。   陈洛如的一天就这样平静的结束了,可霍崇禹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在霍崇禹心目中,陈洛如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她是会弹竖琴的小仙女,她一笑,全身都像在发光,天地为之动容,万物为之失色。   霍崇禹悲痛欲绝地给他哥发了消息。   【霍崇禹:大哥,我发现Christina变了。】   【霍崇尧:她又怎么了?】   【霍崇禹: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奢侈品店买东西。】   【霍崇尧:你终于知道她过得有多幸福了。】   【霍崇禹:幸福?大哥,你怎么会认为她过得幸福呢?】   【霍崇尧:这不幸福吗?你知道多少女人想过上这样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霍崇禹:这叫幸福?这叫人间悲剧!】   【霍崇禹:她一整天都在买买买,到底是有多空虚寂寞才能靠金钱来抚平内心的创伤!】   【霍崇禹:她以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是这桩婚姻毁了她!】   【霍崇禹:大哥,你觉得呢?】   【霍崇尧:我可以说脏话吗?】   【霍崇禹:为什么要对小仙女说脏话?】   【霍崇尧: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霍崇禹郁闷地回到家,恰好撞见孟见琛回家。   想到这狗男人今夜又要折磨陈洛如,霍崇禹的心有如刀割。   他必须要把Christina救出来! 第86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是夜, 月黑风高, 霍崇禹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孟家的院子。   他躲在一颗心形海桐树后,鬼头鬼脑地东张西望一番。   确定四下无人后,在夜色的遮掩下,他静悄悄地摸索到南向主卧正下方的墙角。   然后,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多功能铝合金伸缩直梯, 将梯子架在墙上, 开始往上爬。   等霍崇禹爬到头却依然面对着一堵墙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梯子好像买短了。   他用自家的墙测量过高度, 一层楼高只有四米,为什么这个四米的梯子爬不到二层呢?   霍崇禹突然想到以前听大陆的朋友抱怨过, 淘宝上某些商家热衷于制假售假, 没想到这无良奸商竟然还缺斤少两!   霍崇禹很生气, 他从梯子上爬下来, 然后打开手机, 怒叱淘宝卖家。   【一条小鱼:你家给我发的梯子是不是短了一米?我明明买的是四米。】   【客服小桃:亲, 不要着急,我找仓库负责人帮您查询一下。】   两分钟后,客服回了消息。   【客服小桃:亲,已经帮您确认过了, 我们给您发的确实是四米的梯子。】   【一条小鱼:不可能。我邻居家一层楼高只有四米, 用这个梯子我爬不到二楼去。】   【客服小桃:亲, 您为什么要去爬邻居家的楼?】   【一条小鱼:你不要多管闲事, 你就说说你们为什么给我发的梯子短了一米?】   【客服小桃:亲, 请问您念过小学吗?】   【一条小鱼:我大学都毕业了。】   【客服小桃:那您没有听说过勾股定理?】   说着客服还发来了一张简陋的示意图。   墙体高四米,梯子长四米,除非梯子严丝合缝地贴着墙,否则实际架高的高度都会小于四米。   【客服小桃:为了您的人身安全考虑,我们建议梯子倾斜的角度不要小于六十度,所以4米的梯子实际可使用的高度大约不到3.5米,您爬不到您邻居家二楼是合情合理的。】   【一条小鱼:……】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诚不我欺也。   凉凉夜色里,霍崇禹郁闷地坐在梯子最底下的那一层踏板上思考人生――真想抽根烟啊。   不行,总不能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回去吧。他得看看孟见琛这个混蛋平时到底是怎么对陈洛如使用家庭暴力的。   于是霍崇禹将梯子的角度调整了一下,这个倾斜角虽然有点危险,但是为了他心爱的Christina,冒点风险也值得。   霍崇禹颤颤巍巍地再次爬上了梯子,这次比上次高了二三十公分,他的脑袋勉勉强强能冒出二楼落地窗的底部了。   果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霍崇禹这次有了收获。   虽然卧室的窗帘被拉了起来,但是窗口却留了一丝缝通风。   霍崇禹将耳朵贴过去,隐隐约约听见卧室有声音。   十月底的北京深夜,室外气温低至三到四摄氏度。   寒风里像是裹挟着锋利的刀刃,吹在脸上叫人遍体生寒。   霍崇禹克服千难万险,在这样艰苦的作业环境下偷听到了陈洛如的只言片语。   “你轻一点,我疼。”   “你扯到我头发了。”   “不要、不要――啊!”   这一声尖叫,叫得霍崇禹心都碎了。   可怜的Christina,果然在那个畜生手底下遭受着非人的虐待。   大约十多分钟后,卧室里的灯熄灭了,看样子是休息了。   霍崇禹听到两人在窃窃私语,可声音太小,他什么都听不清。   突然,陈洛如大叫一声:“孟见琛,我要跟你离婚!”   霍崇禹一听,一双眼睛里顿时盈满泪花。   原来Christina也想跟她丈夫离婚,他忽然觉得他在寒风刺骨的夜里吃的苦都不算什么,只要能帮助Christina脱离野兽的魔爪,他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他一刻都等不了了,他今天晚上就必须带陈洛如离开。   从今往后,他要保护好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霍崇禹心急如焚,室内却没其他动静了。   他焦急地等了十分钟,然后给陈洛如发了消息。   【霍崇禹:你老公睡了吗?】   *   陈洛如接到霍崇禹消息的时候,正躺在床上跟孟见琛生闷气。   方才一番亲热后,陈洛如照例躺在孟见琛怀里跟他说些悄悄话。   她问孟见琛他欠她的六千多句“我爱你”什么时候才能说完,孟见琛却说他累了,这件事容后再议。   陈洛如:“我看透你了。”   孟见琛:“看透什么?”   陈洛如:“你根本不爱我,你爱的只是我的身体。”   孟见琛:“你的身体难道不是你的一部分吗?”   陈洛如:“……”   陈洛如:“孟见琛,我要跟你离婚!”   她吃准了孟见琛最听不得这句话,所以这句话简直要成她的口头禅了。   孟见琛今天白天在外面连轴转,赶了好几场会面。   中途在车上,秘书和助理不停地向他汇报最新情况,他连眯一阵的功夫都没有。   晚上九点半到家,他本想直接洗澡上床睡觉。   谁知陈洛如兴致不错,在他怀里又是蹭又是扭,像一只黏人的小猫。   她成功地挑起了他的火,那就要为她的行为买单。   他有点急,也有点凶,没有像往日那样细致地照顾她的感受,可效果似乎还不错――陈洛如螓首乱摇,花枝乱颤,被疼宠得很到位。   最后一丝精力被耗尽,孟见琛现在只想快点睡觉。   可陈洛如精神好得很,缠着又让他说什么“我爱你”。   满足她的身体还不够,还得满足她的心理。   男人真是难啊。   孟见琛纳闷,难道刚刚他表现得不够好么?   天天把情啊爱啊什么的挂在嘴边,不是总裁应有的画风,他更喜欢用行动去表达。   所以听到陈洛如又扬言要离婚时,孟见琛没有认怂,而是极其霸道地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堵上。   吻了大约有五六分钟,孟见琛这才放开她,沉声说道:“睡觉。”   此时此刻,孟见琛睡得半梦半醒,而陈洛如还没睡。   她看到霍崇禹发来的消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半夜的突然来问候她老公睡没睡是几个意思?   呵,没心没肺的狗男人,吃完就睡,睡眠质量杠杠的!   【陈洛如:他睡得像猪一样。】   陈洛如愤愤地发了消息过去。   【霍崇禹:那你到窗边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陈洛如:什么话不能在微信里说?】   【霍崇禹:你快过来。】   陈洛如疑惑,去窗边说什么话?难道要隔空跟她喊话吗?   陈洛如犹豫地套上睡衣,掀开被子下床,两只光裸的脚丫塞进棉拖鞋里。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冰凉的月光霎时一泻而下。   陈洛如眺望着对面的别墅,那里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人影都没有。   【陈洛如:你人呢?】   【霍崇禹:你往下看!】   往下看?   陈洛如狐疑地低头,突然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霍崇禹像只壁虎一样趴在她家窗户下面,他冻得鼻青脸肿,惨白的月光一照,犹如恐怖片特写镜头。   陈洛如惊恐地瞪大双眼,这、这这人要干嘛?   她知道孟见琛有点儿不待见霍崇禹,于是她压抑住狂跳不已的心脏,将窗户推开一点点,小小声地询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霍崇禹:“我来救你了。”   陈洛如:“?”   霍崇禹:“趁你老公在睡觉,你快换衣服,我带你走。”   “走?”陈洛如不解道,“我为什么要走?”   “我都知道了,Christina。”霍崇禹怜惜地看着她,“嫁给他真是苦了你了。”   陈洛如觉得霍崇禹似乎对她产生了误会,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床那边忽然传来孟见琛的声音:“,你在和谁说话?”   陈洛如一惊,当即对霍崇禹说道:“我老公好像醒了,你快走。”   要是让孟见琛发现他趴在窗外,肯定更不待见他了。   霍崇禹真诚地看向陈洛如,口气笃定,“要走一起走,我是不会一个人离开的。”   陈洛如急道:“你快走啊!”   孟见琛醒来发现身边空荡荡,以为陈洛如是去洗手间,可谁曾想窗户那边传来一阵交谈声。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见陈洛如站在窗边鬼鬼祟祟,于是翻身下床。   听到身后传来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陈洛如冲霍崇禹说了最后一句话:“他过来了!”   然后她赶紧把窗户关好,拉上窗帘,一回头就碰上孟见琛冷若冰霜的脸。   “你在干嘛?”孟见琛问。   “没、没干什么……”陈洛如支支吾吾,“我在数星星。”   孟见琛一把将窗帘拉开。   他抬头看了眼藏蓝色的天空,又看向陈洛如,缓缓说道:“月明星稀,你数什么星星?”   陈洛如尴尬,今天确实一颗星星都瞧不见。   她有点不放心霍崇禹,她的眼神一直往窗户底下瞄,祈祷他安全着陆。   “去睡觉,别冻感冒了。”孟见琛说道。   “哦。”陈洛如点点头,刚要往床边走,只听楼下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她赶忙冲回窗前,踮着脚尖躬身往下瞧,孟见琛也循声去望――楼下的草坪软垫上四脚朝天躺了一个“大”字型的人。   再定睛一看,这不正是隔壁搬来的新邻居么?   呵,大晚上出现在这里,非奸即盗。   陈洛如慌神了,这可是香港霍家的小少爷,要是摔坏了她可没法跟霍家交代。   她踢了看热闹的孟见琛一脚,“你看什么看,赶紧打120啊!” 第87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从梯子上掉下来的那一刻, 霍崇禹仿佛看到他短暂的二十二年人生, 如同幻灯片一般在脑海里里放映。   他是霍家老幺,上面有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   大哥一心赚钱,二哥醉心学术,姐姐热心公益。   或许父母的灵气被他们仨提前瓜分完了, 以至于到了他这里, 只剩一副尚且不错的皮囊,别的……哎, 不提也罢。   从小生活在优秀的哥哥姐姐的阴影下,霍崇禹的自信心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他以前喜欢陈洛如, 只敢偷偷藏在心里。这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跑到北京来追求她, 却遭遇如此飞来横祸, 他着实是个一无所成的大草包。   罢了, 就这样吧, 他安详地闭上眼睛。   可他的屁股和大地结结实实来了个亲密接吻, 一阵剧痛让霍崇禹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响彻在群山环抱的别墅区里。   “Brutus,你没事吧?”一双温柔的小手推搡着他的胳膊,霍崇禹睁开眼睛, 陈洛如的脸逐渐清晰, 她眼神里满是担忧的神色。   心心念念的女神此时此刻近在咫尺, 霍崇禹先是一阵心酸, 又是一番欣慰。   “我没事, ”霍崇禹躺在柔软的草甸上,缓缓说道,“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陈洛如说道:“我知道没有生命危险,可是……”   “你不用担心我,”霍崇禹假意咳嗽了两声,“大不了下半辈子半身不遂罢了。”   陈洛如脸色大变,惊慌失措道:“半身不遂?千万不要啊。”   霍崇禹握住陈洛如的一只手,想要贴上自己的脸,身侧却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男声:“你大概率软组织挫伤,至多尾椎骨骨裂。”   霍崇禹的手一僵,陈洛如连忙将手抽回。   孟见琛走到陈洛如身旁,硬生生将二人隔开一人身的距离。   他半蹲下身子,居高临下地看向霍崇禹,冷道:“半身不遂,你想骗谁?”   霍崇禹:“……”   可怜他屁股开花,连在女神面前卖惨的机会都不给?   “真的吗?”陈洛如抓住孟见琛的袖子,一双盈盈的眼睛里倒映着天空上那轮散着清辉的圆月。   “别担心,”孟见琛的手抚上她细腻的脸庞,将她拉过来,“我已经打过120了。”   “那就好。”陈洛如依偎在孟见琛的怀里,外面真是太冷了,还是老公怀里最暖和。   眼前这一幕比方才从梯子上掉落的那一瞬间对霍崇禹的冲击还要大。   霍崇禹做梦也没想到,他居然被他的情敌打电话送进了医院。   世上最致命的羞辱,不过如此。   他捂着胸口被抬上担架,医生问:“你捂胸口干嘛?心脏病突发了?”   霍崇禹悲痛欲绝,他说道:“你懂什么,我的心被跌碎了。”   全体医护人员:“……”   医生扭头问孟见琛:“要不一会儿再给他送到心内科瞧一瞧?”   孟见琛面无表情道:“不用,治不好的,不花冤枉钱。”   到了医院一拍片子,臀部软组织挫伤加轻微骨裂,医生预计大约需要两个月左右方能自愈。   霍崇禹也算走运,院子里的草甸减缓了冲击力,他屁股着地,而不是头着地,所以伤得不重。   霍崇禹一个人趴在病床上,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一阵阵地钻进他的鼻腔,他哪里受过这种罪,于是他给他哥打了个电话。   “大哥。”霍崇禹喊道。   “你凌晨两点给我打什么电话?”霍崇尧打了个呵欠。   “我进医院了,”霍崇禹诉苦道,“你过来一趟,把我接回香港。”   他要离开北京这个伤心之地。   霍崇尧一听,连忙问道:“你伤得严重吗?”   霍崇禹委屈道:“医生说我轻度骨裂。”   霍崇尧啧啧惋惜:“这点小伤保险公司赔不了多少钱,要不你回去让她老公再多打你两下?”   霍崇禹:“……”   靠,是亲哥吗?投机倒把发这种不义之财!   霍崇禹:“是我自己从楼上摔下来的。”   霍崇尧:“你做什么了?”   霍崇禹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   他将自己今夜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霍崇尧听完一直在摇头。   什么叫兵不血刃?这就是。   不怕神一样的情敌,就怕猪一样的自己。   “行了,你赶紧休息,别多想了。”霍崇尧劝说道,“我明天就飞北京一趟。”   霍崇禹挂了电话,他抱着枕头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日上三竿,一阵甜美的女声将他唤醒:“Brutus,你醒醒啊。”   霍崇禹睁开眼睛一瞧,果然是陈洛如。   她今日化了淡妆,一双水润的眼睛楚楚动人。她身穿兔毛灰色的毛呢大衣,藻丝似的长发垂落腰际。   她手里捧着一束包装精美的粉色康乃馨,胳膊上还挎了一个果篮。   霍崇禹刚想起身,腰间盘一阵酸痛。   昨晚趴着睡了一夜,不光屁股痛,腰也快废了。   陈洛如见他要起来,连忙说道:“你别动。”   霍崇禹闷闷道:“你来做什么?”   他昨夜丢了人,还亲眼目睹陈洛如与孟见琛如何恩爱,他并不想让陈洛如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陈洛如眨眨眼睛,纤长的睫毛轻颤,“我来探病啊。”   她将果篮放到床头,又将那束鲜花送到他枕头旁边。作为霍崇禹的老同学,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那么些了。   陈洛如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问道:“你昨晚到我家来做什么?”   霍崇禹默默地把脸转向了另一边,郁闷地看着窗外一株光秃秃的杨树。半晌,他才说道:“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陈洛如不解。   “Christina,”霍崇禹吸了口气,说道,“其实我……”   他想说他喜欢她很久了,可转念一想,现在陈洛如已经嫁人,还与丈夫恩恩爱爱,他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徒给双方增添烦恼而已。   只恨他太怯懦,没有早两年下手。   于是霍崇禹换了个说法:“我一直记得你在学校音乐会弹竖琴的样子,像个小仙女一样。”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陈洛如不知如何应对,她只能敛下睫毛,保持沉默。   霍崇禹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我以为你丈夫对你不好。”   陈洛如懵,她问:“你为什么会那么想?”   “因为你跟我说,”霍崇禹陈述道,“你是被逼嫁人。”   陈洛如的手指捏着置于膝盖上的包包手柄,一阵纠结之后,她扭捏地说道:“我本来是不想嫁给他的。”   霍崇禹转过头来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陈洛如:“他是我的准姐夫,可是我姐姐……总之我姐姐不能嫁给他了,所以我家人就让我嫁给他。”   霍崇禹:“……”   虽然他也是贵圈一员,但是他还是想说一句,贵圈真乱。   陈洛如:“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嫁给他了,我们结婚四年多了,不是新婚。”   霍崇禹一听,一颗死去的心脏又诈尸地抽搐了两下――看来早两年下手也是枉然,他照样会插足人家婚姻。   陈洛如:“我觉得早结婚挺不好的,所以我也没好意思跟朋友们公开过我的婚姻状况。”   霍崇禹心想,是挺不好的,根本不给别人机会啊。一成年就娶回家当老婆,太特么心急了,这孟见琛真不是东西。   “我一开始真的挺讨厌他的,不过……”陈洛如犹豫着说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有一点点喜欢他了。”   “只是一点点而已。”陈洛如生怕说多了。   陈洛如觉得自己就是个小没良心的,这个世界上,她最爱她自己,旁人都得靠边站。   纵然是她的丈夫孟见琛,她也只能勉强匀给他一点点喜欢――即使这一点点喜欢已经是她对异性有史以来最大的好感了。   霍崇禹问出一个困扰他一整夜的问题:“那你昨晚为什么要跟他提离婚?”   陈洛如凝神思索片刻,问:“我什么时候要跟他离婚了?”   霍崇禹捏着嗓子,模仿陈洛如的语气语调,“孟见琛,我要跟你离婚!”   陈洛如:“……”   霍崇禹:“这不就是你说的吗?”   “我……”陈洛如深吸一口气,总算压制住想把手里的包包拍到霍崇禹脸上去的冲动。这人怎么偷听人家墙角啊?那他还听到了些什么?陈洛如细思恐极。   “我瞎说的,”陈洛如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你不要当真,他也不会当真的。”   他想到昨晚听到陈洛如说的那一连串话,什么疼啊不要啊,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霍崇禹再次将脸转到了另一边,因为他的脸红了。   正常人都不会像他那样想的吧?只怪他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   “还有,我不是什么小仙女。”陈洛如说道,“我脾气其实挺不好的,缺点也很多。我特别能花钱,最大的爱好就是买东西,越贵的越喜欢。一般男人都受不了我这样的。”   霍崇禹:“……”   “不是所有人都会无条件无下限地接受我的无理取闹,”陈洛如顿了顿嗓,继续说道,“可是他会。”   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隔雾看花,隔镜望人,距离会使人天生带着美颜滤镜。   说到底,陈洛如认为霍崇禹会对她产生这样的想法,全因他不了解真正的她。   被很多异性喜欢确实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她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可现在她不需要那些了。   因为有一个人对她的爱,超过了其他异性加起来的总和。   陈洛如笑道:“是不是发现我也没那么好了?”   霍崇禹摇摇头,女神走下神坛,褪去光辉,虽然没那么耀眼,但是却更生动更真实了。   讲道理,即使陈洛如脾气差爱花钱爱无理取闹,可她是真漂亮啊。   陈洛如大概不懂,就算男人想冲她发脾气,看到她的脸,气至少能消掉一半。   食色,性也。   霍崇禹猜测,孟见琛八成也是喜欢她漂亮,不然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和宽容?   “好了,你休息吧,我走了。”陈洛如说道,“改天再来看你。”   她起身往外走,将病房的房门仔细掩好。   走廊墙上贴着了光可鉴人的白色瓷砖,一道模糊的颀长人影映入陈洛如的眼帘。   孟见琛的眸光里涌动着一抹柔情,他牵过她的手,说道:“这下放心了?”   开车来医院的路上,孟见琛颇为不满,一直说霍崇禹没事,不用特地过来探望。   现在态度倒是柔和了许多。   “嗯。”陈洛如点点头。   孟见琛将她的小手揣进他的衣兜,嘴角微微上翘。   “你没有在外面偷听吧?”陈洛如突然问道。   “当然没有,”孟见琛说道,“我才不会干你同学那样的缺德事。” 第88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当晚, 霍崇尧飞抵北京首都机场。   一下飞机, 他便乘车驱往他弟弟入住的医院。   霍崇禹半死不活地趴在VIP病房的病床上,手背上吊着针。   “你看看你,怎么搞成了这个鬼样子?”霍崇尧将西服外套脱下,搭在床头,“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霍崇禹连忙捂住屁股, 像看到变态一样警惕地瞧着他哥。   虽说是亲兄弟, 但是屁股哪能随便给人看?他又不像他大哥,洗完澡穿个红裤衩就在家瞎晃, 生怕人家不知道他财大器也粗。   霍崇尧环顾四周,问:“就你一人在这?”   “不然呢?”霍崇禹哼哼唧唧的, “我在北京又没有亲人。”   “你女神不管你吗?”霍崇尧揶揄道。   “呵, 她老公没报警抓我就谢天谢地了。”霍崇禹自嘲道。   正所谓, 两脚离地了, 病毒关闭了, 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霍崇禹经历这一摔, 现在相当有自知之明――他在他女神心里,连个备胎都算不上。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回香港?”霍崇禹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下周。”   “下周?”霍崇禹问,“明天不能吗?”   “不能。”   “为什么?”霍崇禹纳闷。   “你的病需要更彻底的治疗, ”霍崇尧指了指霍崇禹的胸口, 问道, “你的心难道不痛吗?”   “痛。”说到这里, 霍崇禹的心脏又是一阵抽抽。   哎, 毕竟爱过。   “我想到一个治疗你心病的好法子,”霍崇尧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周末北京有一场慈善晚宴。”   霍崇禹:“……”   等等,慈善晚宴跟他的心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好多明星嫩模小网红都会去。”似乎是读懂了弟弟眼中的疑惑,霍崇尧补充说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该向前看。”   霍崇禹:“你跟我说这个有屁用?我连床都下不去!”   “所以大哥这不是来帮你了吗?”霍崇尧振振有词道,“我去替你物色物色。”   霍崇禹:“……”   霍崇禹:“我看你他妈是自己想去泡妞吧?”   跟霍崇禹这个纯情小处男不同的是,霍崇尧算是情场老手了。   想当年,港媒的狗仔队在浅水湾有一个常驻小分队,专门制造霍家大少爷的绯闻。   霍崇尧曾经交往过一个小有名气的女模特,名叫黄乐儿。她长得不错,可外形与她早年相比变化太多,外界传言她曾整过容。   有次霍崇尧在车里与她腻歪,被狗仔队拍了个正着。   第二天,娱乐版头条便叫《霍崇尧激嘴人造人》。   那段时间黄乐儿常来找霍崇尧,有次被拍到二人夜宿霍宅,长达三十二小时。   于是狗仔队拟标题叫《黄乐儿浅水湾俘“霍”32小时》。   后来两人分手,黄乐儿不甘心,前来找霍崇尧复合。   狗仔队灵感乍现,提笔写下《环保情痴霍崇尧回收黄乐儿》。   港媒记者拟标题是绝活,这几次的花边新闻把霍崇尧他爹霍家豪气得够呛,甚至还有不怕死的记者围堵霍家豪的车,采访他对儿子绯闻的看法。   自那之后,霍家豪勒令霍崇尧不准再乱搞女人――就算搞也得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大概是年轻时候纵欲过度,形形色色的女人玩腻了,即将迈入而立之年的霍崇尧这两年安分了许多,他从女人堆掉进了钱眼里。   霍崇禹内心愤懑不已,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果然他大哥是不会转性的。   一离开香港娱记和他爹的眼皮子,霍崇尧那颗搔首弄姿的心就蠢蠢欲动了。   霍崇禹不禁悲从心来,他以为他大哥会关心他,没想到霍崇尧借着他受伤的机会又挣钱又泡妞。   什么塑料兄弟情?   *   一年一度的“芭拉慈善晚宴”即将在北京拉开帷幕,今年的慈善晚宴可谓名流云集、群星闪耀。   说是慈善晚宴,倒不如说是名利场。一群各怀鬼胎的人借着做慈善的名义汇聚一堂,试探是否能从旁人那里获得宝贵资源。   这场晚宴在陈洛如眼里很纯粹,因为她最近喜欢的当红小生林博瀚也受邀出席此次晚宴――这真是一个追爱豆的好机会啊。   和普通小女生一样,陈洛如也是个追星girl。   她在国外的时候,追外国明星。回国之后,就追中国明星。只不过,她做事三分钟热度,换爱豆的频率有些频繁。   陈洛如筹划了好几天,连晚宴当天要穿的高定都提前选好了。   她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她没有邀请函。   于是,陈洛如问孟见琛:“《芭拉》杂志给你送邀请函了吗?”   孟见琛:“没有。”   陈洛如心想,这《芭拉》杂志真是不识好歹,孟家好歹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流,竟连张邀请函都不送。   这话放到《芭拉》杂志主编那里可得喊冤了。   前些年,杂志每年都忝着脸给孟见琛送邀请函,可孟见琛一次都没去,并且他的秘书去年还转告说:“孟总没有兴趣。”   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主编也不是傻子。   人家孟见琛不肯赏脸,那他们也不能巴巴地把脸凑上去吧,于是他们今年就没有再送了。   杂志虽小,骨气尚存!   这会儿晚宴开办在即,杂志社却收到了来自孟见琛秘书的电话,说孟总和太太今年想去慈善晚宴。   主编百忙之中亲自赶往京弘大厦,双手奉上两张邀请函。   骨气又不能当饭恰,真香!   既然是慈善晚宴,那自然是要意思意思的。   陈洛如打开珠宝收纳箱,东挑西拣,找出一条不常用的蓝宝石项链。   她觉得这条项链的颜色和款式有些老气,跟她不搭,与其压在箱底,还不如捐出去。   晚宴当日,孟见琛与陈洛如驱车前往现场。   陈洛如今日盛装打扮,她的长发盘起,斜戴一顶钻石小王冠,身着香槟色亮片鱼尾裙,犹如一尾金色的小美人鱼公主。   孟见琛本无意参加,可陈洛如闹着要去,他自然得去给老婆撑撑场子。她今年刚回北京,保不齐会有没眼色的男人骚扰她。   老婆还是看紧一点为妙。   车载视频被打开,里面播放着晚宴的红毯现场。红毯刚刚开始,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两小时,到晚上七点结束。   陈洛如看到她的爱豆第一个走上红毯,他今天身着酒红色西装,每走几步便停下来向记者席摆手微笑,像是发着光。   陈洛如的手指兴奋地捏紧珍珠晚宴包,内心尖叫不已。   她真是有眼光,她的爱豆是什么神仙级别的美男子啊,简直就是行走的人间天使。   孟见琛的目光转向屏幕里的那个男明星,红毯主持人正在采访他。   从交流中,孟见琛迅速得到了几点信息――这男明星今年二十三岁,貌似是某个男团的成员,今年夏天演了一部大热IP改编剧,一炮蹿红。   “为什么我们七点钟才到会场?”陈洛如不满地抱怨道,如果早点去,兴许还能和爱豆一起走红毯呢。   孟见琛斜睨她一眼,淡淡说道:“去得越早越掉价。”   陈洛如:“……”   “孟见琛!”她气得拽了一下他的领带,“你是不是见不得我爱豆好?”   孟见琛今天照例是黑色西装,只不过领带选的是香槟色――正好搭配陈洛如的裙子。   孟见琛整了下领带,嗤笑道:“我至于么?”   陈洛如伸出食指和拇指捏着比划道:“你的心眼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大。”   孟见琛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当着他的面花痴别的男人,她倒是有理了。   他陪她追星追到了慈善晚宴,居然还被说成心眼比针眼小,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陈洛如端起架子说道:“我只是把他当成我鹅子来看。”   鹅子?孟见琛皱眉,什么奇怪的“洛言洛语”,他忽然想到陈家的人工湖里确实养了天鹅。   “哦,”孟见琛似懂非懂,“你喜欢养鹅。”   “什么鹅!是鹅子!”陈洛如纠正道,“就是儿子的意思。”   孟见琛冷笑一声,说道:“他比你还大,我可不认那么大的儿子。”   陈洛如:“……”   果然,三岁就是一个代沟。   孟见琛大她六岁,两人之间横着整整两个代沟。   他根本无法理解她的想法,这就是嫁给老男人的弊端之一,不解风情。   他们的车六点半到达指定地点,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司机绕行几个路口,避开拥挤的人群,从另一处偏僻的通道进入会场。   此次在网上收看红毯直播的观众有千万,微博热搜相当给力,媒体通稿霸屏半壁江山。   在他们之前走红毯的是某位功成名就的影帝,这咖位足以震慑在场所有明星――据说此次晚宴前,好多明星工作室要求压轴出场,却都被这个影帝的名字挡了回去。   然而,孟见琛的到来改写了这一切。   正当观众以为红毯已经结束时,主持人说道:“接下来,让我们隆重欢迎,此次晚宴的压轴嘉宾。”   万众瞩目下,一辆黑色宾利飞驰缓缓停下。   戴白色手套的工作人员毕恭毕敬打开车门,只见身形挺拔的西装男子走出车门,锃光瓦亮的皮鞋踏上红色绒毯。   网上的弹幕疯了。   【三分钟内我要知道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   【这谁啊?比沈影帝还大牌?】   【这题我会,这是京弘的太子爷啊!】   【卧槽,今年真是大腕云集啊!】   众目睽睽之下,孟见琛回身,向车内款款伸出右手。   一只属于女人的柔嫩小手搭上他的手心,陈洛如拎着裙摆,从车上走下来,如同仙女降临。 第89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无数镜头聚焦于此, 闪光灯“咔嚓咔嚓”亮个不停。   陈洛如以前出席过不少相对封闭的上流社会晚宴, 可她还是第一次在完全对外公开的场合亮相。   她的礼裙上半身镶满了立体亮片与珠花,下半身则是刺绣与细纱的结合。   薄纱肩带挂在她伶仃纤瘦的肩膀上,露出极其优越的颈部和肩部线条。这条礼裙泛着金鳞般的色泽,衬得她身姿窈窕曼妙。   可谓丰神绰约,惊鸿艳影。   网上的弹幕早已铺天盖地。   【这女的谁啊?】   【孟见琛他老婆啊还能是谁?你见他跟哪个女人这么亲密过?】   【不愧是嫁入豪门的女人, 这颜值和身材也太能打了吧。】   【什么嫁入豪门, 他老婆家也是豪门,商业联姻啦。】   【这么漂亮为什么不进娱乐圈发展啊?】   【笑死人了, 你见几个真名媛进娱乐圈的?倒是娱乐圈个个削尖了脑袋想嫁入豪门。】   【孟见琛,我与你的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谁TM说夺妻之仇的, 有本事去抢啊。】   【要不是人在医院, 我就去了!】   孟见琛护着陈洛如从车里走下, 她的尖头高跟鞋踩上红毯后, 他便将胳膊送到她面前。   陈洛如会意, 她挽住孟见琛的胳膊, 两人对视一笑,向前方的签名墙走去。   每到类似于红毯这样争奇斗艳的场合,女明星们都铆足了劲儿,想要艳压群芳。   高定礼裙动辄上百万, 且是一次性用品, 所以明星们一般会提前向品牌方借高定礼裙。至于能借到多大牌多新款的礼裙, 全看工作室和造型团队手头的时尚资源。   可陈洛如的裙子是实打实花钱买来的, 她是好多宇宙大牌的VIP客户, 只要她有需要,品牌方会立刻派人来她家中替她量体裁衣。   所以她的礼裙是完全按照她的身材量身定做的,上身效果自然没话说。   高定对客人身体尺寸的把控极为苛刻,陈洛如听品牌方的裁缝说过一些奇奇怪怪的冷知识。   比如人体并不是完全对称的,人的右手通常比左手大4%,因为大部分人是右撇子。高定在制作手套的时候会注重这种细微的差异。   一个更冷的知识是,男人的两颗蛋一高一低。因为只有人是直立行走的动物,如果两颗蛋一样高,就会互相摩擦。为了避免蛋疼,男人便进化成了一高一低的形态。   高级西装定做时,会把两颗蛋的高度差考虑在内。   说来惭愧,陈洛如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完全不信。   后来有次她在床上突然想起这件事,便问孟见琛是不是真的。   孟见琛闻言抿着笑意,隔了好一会儿才逗她说:“要不你自己看看?”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陈洛如每每回想起来都面红耳赤。   陈洛如挽着孟见琛,四下不断闪起的灯光晃得她眼花。   她小声地问了孟见琛一句:“咱们要不要停下来让他们拍拍照啊?”   孟见琛道:“又不是来卖笑,拍什么照。”   孟见琛说这话是有底气的,他素日里不屑于参加此类抛头露面的活动,但《芭拉》杂志也不是故意蹭关系才给孟见琛送邀请函的。   京弘旗下的专业投资机构涉足了部分娱乐产业,资本是逐利的,哪个行业能赚钱,自然就投资哪个行业。   这和孟见琛没有直接关系,却歪打正着造就了京弘在这个行业背后资本方的地位,所以一旦碰到这种事,大家巴不得京弘背后的高层前来捧场。   别人走红毯恨不能走上个半小时,到了孟见琛这里,只用了不到两分钟。   来到签到处,礼仪小姐送来签字笔,孟见琛大笔一挥,在墙上龙飞凤舞签了字。   陈洛如拿着笔,寻了一处空白的地方,刚要签字,却发现这笔写不出来字。   他们是压轴嘉宾,这笔之前被很多人用过,到她这里已经没水了。   孟见琛将他的笔递给陈洛如,这才化解了一场小小的尴尬。   主持人拿着话筒走过来,他对陈洛如一无所知,便先采访孟见琛。   主持人问:“孟总百忙之中拨冗前来参加慈善晚宴,对今年的晚宴有什么期许吗?”   孟见琛接过话筒,从容淡定地说道:“我的太太向来热衷慈善公益,我也认同她对慈善的理念。希望今年的这场晚宴能让更多的人关注慈善领域,为慈善献出一份爱心。”   说着官话,打着官腔,确实符合孟见琛的大众形象。   陈洛如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便侧过头去看他,眼神里闪烁着……不解。   对,确实是不解。她什么时候成慈善小天使了?   孟见琛这狗男人说话真是滴水不漏,短短两三句话,既树立了热心慈善的人设,还体现出他对太太的体贴爱护。   啧,他要不是总裁,去演戏说不定也别有一番建树。   然而,在观众朋友们眼里,陈洛如的眼神写满了爱慕与崇拜。   【哇,他老婆看他的眼神好温柔啊。】   【一看就知道夫妻很恩爱,张嘴吃狗粮。】   【有钱人终成眷属,没钱人有目共睹。】   孟见琛提到了陈洛如,那主持人顺理成章地将话筒递到她面前,问道:“请问孟太太,您对慈善的理念是什么呢?”   陈洛如:“……”   她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啊!   狗男人,踩着她上位,根本不顾她的死活!   陈洛如讪笑着拿过话筒,轻呼一口气,正纠结要说什么,孟见琛忽然说道:“我太太前段时间给流浪动物收容组织捐了一千万,虽然只是一笔小钱,但是她的一番心意。”   经这么一提醒,陈洛如终于有话可说了:“我对慈善的理解很粗浅,尽我所能,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或者动物,就是慈善。”   直播平台再次被网友的弹幕攻陷。   【一千万,一笔小钱,你们品品。】   【我要是像她那么有钱,我也热心慈善。一千万太少了,给我我至少捐一个亿。】   【不用捐一个亿,芭拉今年开通了网上捐款通道,你捐一百就好了。】   【不要道德绑架,你凭什么让我捐?】   【口头慈善,滑稽。】   终于结束了红毯之旅,工作人员将二人引入会场内部。   他们的位置在最前排的圆桌,周遭都是个顶个的大腕和名流。   入座后,陈洛如就偷偷开始寻找她爱豆的身影,却根本看不到他。   孟见琛身旁是凯海娱乐的老总汪明达,他身旁坐着的是旗下当红的王牌艺人姜寄瑶。   陈洛如右手边恰好是《芭拉》杂志的主编邓觅,就是她亲自将邀请函送去京弘大厦的。   邓觅问道:“孟太太,您在看什么?”   陈洛如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林博瀚坐在哪里?”   邓觅笑道:“他坐在B区,离VIP坐席还挺远。”   虽说林博瀚是今夏爆红的流量小生,可咖位跟娱乐圈的老面孔相比,不值一提。所以排位置的时候,他还是得吃亏。   不过有了陈洛如的这句话,邓觅便让工作人员将林博瀚带过来――孟总的夫人想见他,那是他的荣幸。   林博瀚来之前,被身边的经纪人叮嘱了几句:“是京弘孟总的太太想见你,这是难得的机会。一会儿你要尽力让她高兴,她高兴了,你以后还愁走不了花路吗?”   陈洛如看到自己的爱豆向她走来,呼吸加速,心跳加快,肾上腺素疯狂分泌。   呜呜呜,天呐天呐,这是活生生的爱豆啊!   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她好想原地转圈圈!   不行,陈洛如,你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能在这种场合失了仪态呢!   于是陈洛如竭尽全力压制住内心的狂喜,露出标准的名媛微笑,冲林博瀚点头微笑。   林博涵回以一个露齿的笑容,并说道:“孟太太,您好。”   陈洛如只想捂着胸口当场去世,这笑容杀伤力太大了,她的心脏仿佛被人开了温柔一枪。   陈洛如面上表现还算正常,可孟见琛知道陈洛如此时此刻内心抓狂成什么样。   她被孟见琛牵着的那只手已经不受控制地疯狂颤抖了。   孟见琛最见不得她这副花痴的模样,他端起茶杯,咳嗽一声,提醒陈洛如注意自己的形象。   陈洛如脑子一片嗡鸣,她深呼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自己一直想对林博瀚说的话:“林博瀚,你是我们全家的偶像。”   林博瀚:“……”   众人:“……”   乖乖隆地咚,原来孟见琛也是林博瀚的粉丝。   这小子看来真是前途无量,打扰了。   孟见琛正在喝水,陈洛如这句话让他呛了水,他立刻用餐巾拭嘴。   如果有人能让孟见琛当众失态,那恐怕只有陈洛如了。   陈洛如说完这句话,发现空气凝滞了,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哎,都怪林博瀚太迷人,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于是陈洛如纠正了一下,重新说道:“林博瀚,我们全家都是你的偶像。”   林博瀚:“……”   孟见琛:“……”   陈洛如脸颊发烫,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哎,明明她不是这个意思的,怎么话到嘴边就成了这样呢?   林博瀚脑子转得挺快,他接过话茬,替陈洛如化解尴尬:“我一直很敬仰您和孟总。”   陈洛如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耶,她爱豆居然认识她!追星成功!   孟见琛内心不爽,看来陈洛如中毒不浅,一个男明星能把她迷得七荤八素魂不附体,话都说不利索,着实是个不小的威胁。   孟见琛将陈洛如拉得更靠近自己这一侧,言语中透着几分冷意:“我太太说,她想收你当儿子。” 第90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此言一出, 陈洛如灿若朝霞的笑脸瞬间僵化, 林博瀚的一张俊脸也绷不住了。   陈洛如想用高跟鞋鞋跟狠狠碾孟见琛的脚,什么儿子,那是她爱豆!   林博瀚愣怔,万万没想到,参加慈善晚宴还能认个妈回家――年纪比他还小的妈。   虽然陈洛如年纪不大, 可她身份尊贵。女明星能认干爹, 男明星凭什么不能认干妈呢?   林博瀚思忖片刻,犹疑着说道:“如果孟太太确有此意, 那――”   “可我没答应。”孟见琛打断了他的话。   言下之意是,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当我儿子?你想得美。   陈洛如更着急了, 她想把孟见琛的嘴捂上。   还不如让她收了这个儿子呢, 孟见琛根本就是故意让林博瀚难堪。   陈洛如忙说:“没有的事, 我老公跟你开玩笑的。”   孟见琛拧眉, 难不成她还真想认个便宜儿子回家?   林博瀚这下左右为难, 里外不是人。   孟总和孟太太为什么口径不统一,他到底还要不要认干妈啊?   陈洛如本想好好跟林博瀚说几句话,这下被孟见琛搅和了,说什么都很奇怪。   于是她讪笑着对林博瀚说道:“你先回去吧。”   林博瀚一头雾水地回到B区, 经纪人赶忙上来问情况如何。   林博瀚左思右想, 也不知道孟太太究竟要对他表达什么意思, 只能将原话向经纪人传达一遍。   经纪人纵然是个人精, 也搞不懂这位神秘的孟太太意欲何为。   可经纪人仔细琢磨了一下, 晚宴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绝大部分人只知道孟太太点名要见林博瀚,却不知道具体的谈话内容。   孟太太至少对林博瀚是有好感的,否则也不会单单叫他过去说话了。   这么一想,豁然开朗。有了孟太太的青睐,那些资本方望风而动,自然明白林博瀚背后有大靠山。   经纪人拍拍林博瀚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当不成儿子也不用灰心。咱们已经赚了。”   *   林博瀚走后,陈洛如被孟见琛气了个半死。   她默默地将孟见琛的罪行记在了小本本上,打算回家再兴师问罪。   陈洛如端起高脚杯,轻抿一口红酒。   谁知晚宴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孟见琛发来的消息。   【孟见琛:不要随便在外面认儿子。】   【孟见琛:想要儿子,我可以满足你。】   【陈洛如:我才不要你那么大的儿子!】   【孟见琛:……】   她为什么会产生这么荒谬的想法?   【孟见琛:我是说,我们可以生一个儿子[爱心]。】   【陈洛如:又想骗我生孩子.jpg】   【孟见琛:我没骗你,今晚回家就造人。】   【陈洛如:……】   【陈洛如:孟见琛你要不要点脸!大庭广众开什么黄腔!】   陈洛如把手机屏幕摁灭,恶狠狠地将手机塞进珍珠包里。   狗男人,真想让在场的名流望族瞧瞧这咸湿佬的真面目!   陈洛如气鼓鼓地转过身子跟邓觅聊天,故意不理他。   孟见琛悠哉悠哉地晃了晃红酒杯,唇边衔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   这时,坐在他身旁的汪明达过来搭话:“孟总,真是幸会。”   汪明达将红酒杯凑上来,孟见琛与他碰杯,喝了一口红酒。   汪明达侧了下身子,姜寄瑶很有眼色地露出微笑,说道:“孟总好。”   孟见琛点点头,“你好。”   慈善晚宴犹如一个市场,资本方是买方,明星艺人是卖方,而这个市场显然是买方市场。   明星来参加慈善晚宴的目的并不单纯,遇到资方大佬,都是使尽本领来讨好,以期获得更多机会。   即使姜寄瑶现在已跻身影后行列,在资方面前依然低第一头。   毕竟娱乐圈水很深,没几个干干净净上位的女明星,各种下三路的交易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不过,汪明达也没傻到当着人家孟太太的面搞这些花样,更何况圈内也知道孟见琛不爱这种浑水。   他只想带姜寄瑶在孟见琛面前混个眼熟,求他卖个人情罢了。   “我们寄瑶今晚捐了一只包,还请孟总多多照拂。”汪明达说道。   这个照拂,就是帮忙抬下价。在场的明星都捐了东西,谁的东西拍出的价高,说明谁的身价更高,通稿也值得吹嘘一番。   虽然汪明达已经跟背后金主打过招呼,但是若孟见琛愿意帮忙做戏抬个价,那说出去更是有面子。   明星捐的东西,大部分是高奢品牌的包包或者珠宝。   他们通常和这些高奢品牌有合作关系,这是一种变相地打广告行为。   孟见琛不是不近人情的主儿,没有哪个生意人四处树敌的。   别人只要不得罪他,对于这种顺水人情,他一般都会点头。   见孟见琛答应捧场,汪明达喜笑颜开,让姜寄瑶敬孟见琛一杯酒。   到了八点,明亮的内厅忽然一暗,慈善晚宴开始了。   开场是一段歌舞秀,表演者是今年选秀节目选出来的新男团。   陈洛如追过这档节目,所以对前面的十个男人很眼熟。   这首歌她也会唱,于是她跟着节拍哼了起来。   孟见琛不懂这些,他连台上的这些人是谁都不知道。   说句实话,这次来慈善晚宴的明星,他至少有一半不认识。   流量明星一年一变样,三年一换血,孟见琛没功夫关心这些,他又不是像陈洛如这样精力旺盛的年轻小姑娘。   在他看来,这舞跳得真辣眼睛――又是扭臀又是顶胯,还趴在地板上模仿某些不可说的动作。   他不适地移开眼睛,却见陈洛如露出花痴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眼睛里似乎有小星星在跃动。   孟见琛:“……”   他忽然发现他对陈洛如的世界真是……一无所知。   这场表演结束后,慈善拍卖总算拉开了序幕。   第一件竞拍品便是姜寄瑶的包,是Bottega Veneta家的经典款,还是稀有蟒蛇皮,主持人宣布起拍价是十万。   孟见琛寻思着帮忙叫个价,他刚要把他的08号牌子举起来,却被陈洛如劈手夺了过去。   孟见琛:“……”   难道陈洛如吃醋了?孟见琛心想。   可惜,孟见琛想错了,陈洛如哪里是吃醋,她是看上这只包了。   在包包亮相的那一刻,陈洛如的眼睛就亮了――这只包,她竟然没有!   买它 !买它!买它!   她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她把孟见琛的号码牌举起来,向主持人比划了一个“二十”。   主持人:“八号出价二十万。”   陈洛如旁边那桌的20号举了牌,直接将价格抬到了五十万。   那人便是姜寄瑶背后的金主了,他必然是要帮她挣足面子的。   陈洛如一听,哪里肯让。   她看上的包,岂有被旁人买走的道理。   于是她再次举起牌子,说道:“六十万。”   主持人兴奋地说道:“8号出价六十万了。”   20号为博美人开心,喊价八十万。   全场惊呼,第一件拍品就这么劲爆吗?八十万,远远超出这只包的市场价了。   陈洛如来了脾气,这20号是故意跟她杠上了吧。   跟她比谁有钱?不自量力。   于是陈洛如又想举牌,却被孟见琛给按住了牌子。   陈洛如疑惑地看他,孟见琛小声提醒道:“这东西人家想要。”   陈洛如:“你看不出我也想要吗?”   孟见琛没说话。   陈洛如仔细一想,拧眉说道:“你舍不得给我花钱吗?”   孟见琛默默地松开了手。   于是陈洛如志得意满地把牌子又举高了,“一百万。”   满堂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这……孟太太威武霸气!   孟见琛侧过身子对汪明达嘱咐了两句,于是汪明达赶紧找人去传话。   那边金主正纠结着呢,本来以为五十万就能搞定,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这到底是拍还是不拍呢?   拍了,代价太大。不拍,又太丢人。   直到有人来了消息:“孟太太看上这只包了。”   金主松了一口气,这消息来得太及时了。   既然孟太太想要,他自然要乖乖让道。   于是陈洛如以一百万的价格拿下了第一件拍品,她喜滋滋地上台将这只包认领了回去。   孟见琛看到她那得意的小表情,不禁宠溺一笑,恰好这一幕被直播的摄像镜头捕捉了下来。   网上的弹幕再度疯狂来袭。   【我想承包这个笑容。】   【你当这是鱼塘吗还承包?你承包得起吗?】   【单身狗做错了什么看个慈善晚宴还要被喂狗粮?】   【他,冷酷无情,只对她温柔似水。】   【他,豪掷百万,只为博红颜一笑。】   【她逃,他追,他深陷情网,无法自拔。】   【她说:“孟见琛,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他却笑:“女人,你逃不掉的。”】   ……   【草泥马弹幕是什么鬼?霸道总裁爱上我?】   【都是人才,我她妈快笑死在屏幕前了!】   【霸道总裁X名媛娇妻,神仙爱情。】   【莫名想看,给太太递笔,跪求神仙写文!】   一心只想拿下心仪包包的陈洛如决计没有想到,她的无心之举居然在网上圈到了不少CP粉。 第91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慈善拍卖继续进行, 凡是陈洛如感兴趣的东西, 她都兴冲冲地想插一脚。   孟见琛有点儿后悔带她来参加今日的慈善晚宴,看来平时买买买已经挑不动陈洛如的神经了,她似乎爱上了拍卖这种新玩法。   拍卖即将进入尾声,目前为止拍价最高的竞品是某商业大佬捐出的一幅后现代派美术大师的作品。   这幅画被某传媒公司以一千五百万的价格收入囊中――大家推定这恐怕是今年慈善晚宴的标王了。   陈洛如捐出的那条蓝宝石项链终于亮相,大屏幕上出现了这条项链的照片, 主持人像带货博主一般激情洋溢地对这条项链做了介绍, 然后宣布起拍价是三十万。   现场来宾面面相觑,纷纷猜测这条项链的主人是谁。   大部分明星会提前曝光自己今年的竞品, 给品牌做宣传的同时,也给自己增加更多关注度。   可陈洛如不搞这套, 所以别人不知道这是她的项链很正常。   她的这条项链绝非大路货, 而是选用上好的克什米尔蓝宝石请高奢品牌的工匠打造而成。   这颗蓝宝石质地通透、色泽纯净、个头硕大, 被打磨成完美的水滴形。宝石周身足足镶嵌了三层钻石, 看上去分外雍容华贵。   这项链哪里都好, 只是有些显老, 所以陈洛如不大喜欢。   她没有计算过这条项链的造价,只是随便报了个三十万的数字给工作人员。   稍微懂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条项链价值绝不会低于七位数。   果然,纵然陈洛如没跟任何人打过招呼, 现场的不少女宾也坐不住了。   这条项链大受青睐, 价格很快被抬高到了两百万。   两百万往上, 竞拍的人越发稀少。   一个是18号, 某位传媒大亨的妻子。还有一个是26号, 某位嫁入豪门的女星。   陈洛如不想掺和,她隐隐期待自己这条项链究竟能筹到多少善款。   “18号出价到了300万!”   “26号!你是要出380万吗?”   “480万!18号你确定吗?”   “这边26号喊了600万!”   这18号和26号是有故事的人,早年有花边传闻说26号女星曾经和18号共同追求过那位传媒大亨,可惜竞争失败,最终退而求其次嫁给了另外一位富商。   可是26号命里旺夫,婚后她丈夫的事业扶摇直上,时至今日早已不亚于那位传媒大亨了。   两人与其说是在争夺项链,倒不如说是攒着一口气想压过对方的风头。   陈洛如没想到这条项链竟然能被叫价到600万,都说她能花钱,其实相比之下,她很勤俭持家的好吗?   “六百万一次!”   “六百万两次!”   “六百万――”主持人刚要落锤,突然发现又有人举牌了。   举牌的不是别人,正是孟见琛。   主持人:“8号出价多少?”   孟见琛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六”。   陈洛如惊讶地转身看他,也不知孟见琛忽然发什么疯。   她不喜欢这条项链才拿出去拍卖的,现在有冤大头愿意花六百万买她的项链,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由于周围声音嘈杂,主持人听不见坐席处的声音,只好再次问道:“六百多少万?”   孟见琛这次加了一只手,一只手比划了“一”,另一只手比划了“六”。   主持人会意,说道:“8号出价601万!”   陈洛如:“……”   靠,这狗男人还不如安静如鸡,人家都一百万一百万的加,他加个一万也不嫌丢人。   这时孟见琛摇了摇头,意思是主持人理解错了。   主持人:“哦,我懂了,610万!”   孟见琛再次摇头,现场的工作人员眼疾手快地送来了一支话筒。   孟见琛接过话筒,沉稳的声线响起:“一千六百万。”   此言一出,全场山呼海啸一般地发出惊叹。   就连陈洛如都想对他说一句:“你疯了?”   主持人:“一千六百万?确定?”   孟见琛没再说话,只是点点头。   “一千六百万一次!”   “一千六百万两次!”   “一千六百万三次!恭喜8号,成交!”   现场一片沸腾,这条项链喊到六百万的时候已经无人敢应,孟见琛真想要,随便加个一两百万就好,可他直接加价一千万,堪称今晚最大手笔。   看这架势,大家都懂了。这条项链应该是孟太太的,所以孟见琛才会直接加价一千万。   至于为什么加一千万,因为那副画正好拍出了一千五百万。   一千六百万,当之无愧的今晚标王。   孟见琛上台之后,主持人喜气洋洋地采访他:“孟先生,请问这条项链您打算送给谁?”   孟见琛看着台下的陈洛如,眼角有一抹极淡的笑意,他缓缓说道:“送给我太太。”   现场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陈洛如红了脸。   哎,男人疯狂起来根本没女人什么事了。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秀恩爱,也不怕被单身狗的怨念活活咒死。   孟见琛回到座位后,陈洛如娇嗔道:“你就会讨好人!”   孟见琛笑,“讨好到你了吗?”   陈洛如纵然再傲娇,在这种攻势下也抵挡不住啊。   她害羞地点点头,可还是要为自己找点场子回来,她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那条项链。”   “我知道,”孟见琛说道,“我不会让别的女人戴你的项链。”   陈洛如眸光一动,怔怔地看他。   他逆着舞台灯光,周身仿佛在发光。   陈洛如隐隐约约回想起,当初她阴阳怪气地挖苦孟见琛,说那条粉钻项链等他们离婚后他可以拿去讨好别的女人。   孟见琛却告诉她,那颗粉钻上刻了她的英文名,是独一无二的。   陈洛如敛下睫毛,一颗少女心怦怦直跳。   她内心有一个声音在说:“陈洛如,用金钱衡量的爱情很廉价,你知道吗?”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反驳:“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真的,她已经被孟见琛宠坏了。   这辈子不会有别的男人对她更好了。   呜呜呜,这狗男人太过分了!这样她根本没法离开他了啊!   这一定是他的阴丨毛诡计!可她偏偏还中了计!   直到拍卖会结束,陈洛如的脑子还晕晕乎乎,沉浸在粉色的泡泡里。   此次慈善晚宴共筹得善款1.3亿元,孟氏夫妇共出资近三千万,还拿下了今年的标王,一时风光无两。   拍卖会后,大家四处走动,进行社交活动。   孟见琛和陈洛如不用走动,就有源源不断的人上前来溜须拍马。   陈洛如全程挽着孟见琛的胳膊,笑靥如花。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陈洛如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角落里似乎有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不是霍崇禹他大哥霍崇尧吗?   他也来了?怎么没见他走红毯也没见他参加拍卖呢?   霍崇尧身边围了三两个陈洛如叫不出名字的女人,几人相谈甚欢。   不对啊,霍崇禹还在医院趴着,他这个当大哥却出现在了这种场合。   啊,霍崇禹也太惨了吧!陈洛如心想。   这时候有人恭维道:“孟总和孟太太真是有爱心,这次晚会如此成功,你们功不可没啊!”   孟见琛礼貌性地点头,与那人碰杯,刚要饮酒,却见陈洛如在愣神。   孟见琛微微动了下胳膊,陈洛如的注意力回到这里,她连忙将酒杯举起来,笑着说道:“哪里哪里。”   孟见琛顺着陈洛如方才发呆的方向看去,那里空荡荡的一片,已经没人了。 第92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这场年度慈善盛宴, 到了晚间十一点才落下帷幕。   在人群簇拥下, 孟见琛带着陈洛如来到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夜间风大,孟见琛脱下西服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   上车以后,孟见琛松松地揽着陈洛如,而她正坐在车窗边对着窗外的人优雅地挥手道别。   看得出来, 她今晚兴致不错。   人群像落潮一般散去, 司机将窗户升起,忽然岑寂一片。   幽暗的车厢内, 陈洛如察觉到置于腰际的手掌悄然收紧,她蓦然回首, 撞进孟见琛漆黑如浓墨的眼眸里。   孟见琛转而上手将她额角的一缕碎发拨至耳后, 然后温热的指尖像是蜻蜓点水一般, 揉了一下她柔软的耳垂。   陈洛如瞬间心悸, 她先是抬眼觑他, 又慌乱地瞥开眼神。   孟见琛的呼吸犹如一阵暖风, 吹拂过陈洛如的发顶。   他唇角微微上挑,指尖从她耳畔跳跃至她小巧的下巴处,长指熟稔地抬起她的头。   陈洛如的少女心,犹如小鹿乱撞。   即使接过很多次吻, 今夜她却依然茫然无措, 像极了初初恋爱的少女。   她颤抖着闭上眼, 等待他的垂吻。   然而, 正当那呼吸越来越近时, 陈洛如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陈洛如低头去找手机,孟见琛不悦蹙眉,却也暂时收起了与她亲昵的心思――长夜漫漫,他的时间还有很多。   陈洛如调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这才接通电话:“喂,阿姐。”   “,晚宴结束了吗?”是陈漾。   “嗯,我在路上了。”陈洛如说道。   “我现在在北京,”陈漾说道,“礼礼生病了。”   “什么?他生病了?你们在哪?”陈洛如急忙问道。   “在皇冠酒店,他刚刚突然咳嗽,我量了体温,有一点低烧。”   陈漾这趟准备带礼礼飞美国,正好北京分公司有点事,她特地来北京转机,打算明天中午离开。   谁知礼礼却生病了。   若是在家,家庭医生随叫随到。可在北京,找医生看病太麻烦,不熟的医生陈漾又不太放心,于是她决定求助陈洛如。   “阿姐,你别着急,我现在就找医生过去。”   陈洛如挂了电话,转身对孟见琛道:“礼礼生病了,你找个儿科医生去看一下。”   虽说陈洛如觉得孟见琛对礼礼有偏见,但是这种节骨眼上,孟见琛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孟见琛二话没说拨了个电话,正巧医生跟他们顺路,于是孟见琛让司机先过去接医生,再一道去酒店。   礼礼是陈洛如的小外甥,也是她的心头肉。若不让她亲自去看一眼,恐怕她今晚会睡不踏实。   一行人到了酒店,从电梯上楼。   出了电梯,陈洛如踩着高跟鞋大步向前,却被孟见琛拉住。他道:“不急这一时半刻。”   来到走廊处,陈漾已经在等他们了。   “阿姐,”陈洛如提着裙子小跑着过去,“礼礼怎么样了?”   “还在发烧。”陈漾侧过身子,让医生进门。   孟见琛站在门口,示意陈洛如过去看看,“我等你。”   陈洛如点点头,进了卧室。   礼礼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绒毯。   他一张小脸被烧得通红,断断续续咳嗽个不停。   医生很有经验,经过一番查看,确认是小儿支气管炎。   秋冬季是小儿支气管炎高发的季节,通常是由感冒等病毒性感染引起的并发症。   “问题严重吗?”陈漾问道。   “儿童常见病,及时配合治疗就可以。”医生说道,“今晚先吃点药看看情况,如果明天早上还不好转,你再带孩子来医院。”   医生开了退烧药和止咳糖浆,又叮嘱几句,这才离开。   “你早点儿回去吧,”陈漾拿了温水和药走过来,“你在这儿礼礼也不会好得更快。”   “阿姐,你一个人行吗?”陈洛如问。   “有什么不行的,他一直都是我照顾的。”陈漾说得淡然。   陈漾将礼礼从床上扶了起来,礼礼病恹恹地靠着床头,精神萎靡不振。   “礼礼,吃药了。”陈漾试了下水温,刚刚好。   “不想吃药。”礼礼咳嗽着说道。   “这药不苦。”陈漾知道礼礼不爱吃药,于是她向礼礼展示了这枚胶囊。   半透明的胶囊里包裹着黄色的细颗粒,看上去还挺漂亮。   陈漾将胶囊放入礼礼口中,喂他喝了两口水,看他将药吞咽下去后,陈漾又用小勺舀了一点浓稠的小儿止咳糖浆喂到礼礼口中。   一切妥当,陈漾这才松了口气。   陈洛如站在床边看着礼礼,这小家伙儿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现在他病成这样,陈洛如心里也不好受。   单身妈妈是很累的,陈漾一手合同一手奶瓶将礼礼养到这么大,期间究竟吃了多少苦,恐怕只有她这个当妈的心里最清楚。   “好了,别让你老公等急了。”陈漾的目光扫过门口,孟见琛挽着西服外套,像个门神一样杵在那儿。   陈洛如自知帮不上忙,便说道:“那我先回家了,在北京遇到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嗯。”陈漾点点头,目送陈洛如离开。   孟见琛和陈洛如慢悠悠地往电梯口走去,他安慰她道:“小孩子哪有没病没灾的。”   “我也不全是担心礼礼,”陈洛如神色忧虑,“我是担心……哎,说了你也不会懂。”   其实陈洛如是心疼她姐姐。   陈漾这几年孑然一身,一边忙工作一边带孩子,几乎牺牲了所有的娱乐时间。   别的人家好歹还有个男人帮帮忙,可陈漾――呃,她有好多保姆和佣人帮忙。   可话不能这么说,单身妈妈的压力不仅仅来自于家庭内部,还来自于外界社会舆论。   不论陈漾在事业上做得多优秀,总有些没眼色的人拿她未婚生子的事当黑历史嘲讽。   陈漾未婚生子又没碍着谁的道,礼礼也不是吃别人家大米长大的,这些人管得真宽。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可再坚强的女人,也会有感到孤独无助的时候。   陈洛如怕陈漾太过于强硬,这样活得其实挺累。   孟见琛闻言并未多话,只是牵起她的手,并按亮了电梯向下的按钮。   电梯门一开,一阵男男女女的嬉闹声传来。   陈洛如抬眼,突然和霍崇尧打了个照面。   陈洛如:“……”   大哥,你弟弟还在医院呢,你现在左拥右抱地来酒店开房,合适吗?   霍崇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陈洛如,以及她的……丈夫。   这两人把他弟弟害得那么惨,现在又是去慈善晚宴虐狗又是来酒店开房,合适吗?   今晚霍崇尧确实去慈善晚宴了,他并不需要那些虚头巴脑的排场,也没打算捐善款,所以他直接去了内场,并没有走红毯。   霍崇尧身旁有三个花枝招展的女人,陈洛如仔细一看,才发现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貌似是某部网剧的女三号。   至于另外两个,陈洛如确实不认识。   两人尴尬地对视了几秒钟,时间长到令在场所有人怀疑这俩是不是双双出轨却意外相遇在酒店。   然而霍崇尧身边的女人认出了孟见琛和陈洛如,她们收敛笑容,姿态端庄起来。   孟见琛眯了眯眼,只觉得这男人面善,却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他开口问了陈洛如一句:“认识?”   “呃……”陈洛如犹疑着点点头,说道:“他是霍崇禹的大哥。”   孟见琛了然,难怪面善,原来跟那小子是一个爹妈生的。   香港霍家的大少爷,近几年在二级市场极为活跃,孟见琛倒是也有所耳闻。   霍崇尧冲孟见琛伸出手,“原来是孟总,久仰大名。”   孟见琛虽然不待见情敌的大哥,但是良好的教养让他礼貌性地回握,并说了一句:“久仰。”   这两人只是象征性地握手,并没有任何寒暄的念头。   两拨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位置,孟见琛将电梯门按上,陈洛如望着霍崇尧和那三个女人消失在走廊尽头。   电梯飞速下沉,陈洛如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三飞,他好会玩。”   孟见琛讶然垂首看陈洛如,她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不怕精尽人亡吗?”   孟见琛:“……”   陈洛如懂那么多?他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来。   孟见琛:“你怎么知道?”   陈洛如:“不然呢?难道他们四个是去打麻将?”   电梯门适时打开,结束了这个禁忌话题。   *   深夜十二点半,陈漾睡在礼礼身旁,哄着儿子入眠。   退烧药起了作用,礼礼的体温降了下来,可咳嗽还是没有好。   看来只能取消去美国的行程了,礼礼现在的状况不适合长途飞行和倒时差。   好不容易礼礼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隔壁房间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这家酒店虽然是五星级,但装修年份时隔较长,太过嘈杂的声音是隔不住的。   礼礼忽然从梦中惊醒,哭闹着要妈妈抱。   “礼礼乖,不怕。”陈漾一边安抚儿子,一边腹诽隔壁,“早点睡,明天妈妈给你买糖葫芦吃。”   礼礼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光礼礼睡不着,就连陈漾也被隔壁吵得很暴躁。   偏偏这会儿,隔壁又传来奇怪的声音。   “把你的给我看看。”   ――“不要啦。”   “看看嘛,这有什么。”   ――“她不让你看,我让你看。”   ――“我也可以,看我的嘛。”   陈漾:“……”   靠,隔壁这他妈是在卖丨淫么?   陈漾憋了一肚子的火,她下床,随便披了件外衣,往门外走去。   陈漾敲了敲隔壁的门,十几秒后,门开了一道缝,一个容貌艳丽的女人露出头来,问道:“有事吗?”   陈漾抱臂,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暴脾气,她说道:“十二点半了,你们能不能小点儿声?我和孩子还要睡觉。”   这会儿屋内传来一道男声:“莉莉,快过来,就缺你了。”   说的是普通话,可陈漾听出了浓重的港腔。   叫莉莉的女人对陈漾说道:“不好意思,我们会注意的。”   说罢便将门关了起来。   陈漾回到屋内,隔壁声音果然小了很多,于是她脱衣服上床。   礼礼已经睡着了,望着他熟睡的小脸,陈漾勉强平息了怒火。   大约过了半小时,沉寂已久的隔壁忽然又响起了交谈的声音。   “你技术不行啊。”   ――“人家不太会啦。”   ――“你不是经常陪王少爷练么?”   ――“可王少爷从来不嫌我技术差。”   “你们瞧好了。”   ――“哇,这也太大了吧。”   ――“霍先生好厉害!”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   陈漾:“……”   这他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陈漾怒气冲天地下床,敲门的声音震天响。   这次开门的换了一个女人,她刚要问陈漾来做什么,陈漾一把将门推开,冲屋内骂道:“我顶你个肺!我call警察过来了啊!”   那女人登时呆若木鸡,她听不懂陈漾的粤语,也不知她为何如此生气?   看这架势,难道这是霍先生的太太吗?不对啊,没听说霍先生有太太啊。   “霍太太,您误会了。我们――”话还没说完,霍崇尧就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从里屋走了出来。   陈漾一瞧,嚯,好个斯文败类的玩意儿。   这么快就把衣服穿好了?业务够熟练的啊。   陈漾没好气道:“就你吊大是吧?”   霍崇尧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觉得莫名其妙,便开了个玩笑:“你怎知我吊大?难道你试过?”   陈漾:“……”   敲尼玛,还敢调戏她?   今晚她不报警把这几个淫丨男浪丨女抓起来她就不姓陈!   陈漾拿出手机要打110,忽然门外传来礼礼的声音:“妈妈,你在哪?”   礼礼被吵醒后发现陈漾不在,便急得到处找她。   他揉着眼睛磕磕绊绊地摸索了过来,只见妈妈正和几个人在隔壁屋内吵架。   寻到妈妈的身影,礼礼立刻跑过来抱住陈漾的大腿。   霍崇尧定睛一看,这孩子不正是上次陈洛如带到霍家来做客的吗?   那面前这个女人……霍崇尧忽然明白了,原来她就是陈洛如的姐姐。   霍崇尧蹲下身子,对礼礼说道:“记得我吗?”   礼礼警惕地打量着霍崇尧,点了点头。   霍崇尧刚想对陈漾说今晚的事是一场误会,大家都是熟人,干嘛搞得不愉快。   这时,礼礼大声说道:“你是大屁丨眼子。”   霍崇尧:“……”   靠,这小没良心的,变形金刚白拿了是不是?   陈漾冷笑道:“这位先生,不管你在香港怎么玩,大陆聚众淫丨乱是要进局子的。”   霍崇尧:“你在说什么?难道大陆禁止我开房打麻将?”   说罢,他指了指里屋。   陈漾看到,里面有一台全自动麻将机,另外两个女人正一脸懵逼地望着她。 第93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霍崇尧此番前来慈善晚宴, 确实是想给他弟弟物色个女朋友。   结婚不结婚, 倒是无所谓。他弟弟现在受了情伤,急需一个女人来治愈他。   当然,欣赏美女是一件令人赏心悦目的事,霍崇尧觉得这是个美差。   在霍崇尧看来,这找女朋友嘛, 别的都是其次, 一定不能晦气。   所以呢,他在晚宴的时候, 先打听了一下对方的属相。   他弟弟属龙,辰龙与酉鸡**, 因此最宜找属鸡的对象。其次与申猴子鼠三合, 故也宜找属猴属鼠的。   这三个女人, 一个属鸡、一个属猴、一个属鼠, 实乃良配。   把她们带回酒店之后, 霍崇尧又给她们看了手相, 着重看了婚姻线和感情线。   最后呢,还得看看她们的财运如何,于是便通过打麻将的方式来考察了。   只可惜,这三人手气都不如他, 他几乎把把赢, 刚刚甚至还胡了一个小四喜。   本以为今晚能赢不少钱, 谁知忽然闯进来一个疯女人 , 二话不说就破口大骂, 还扬言要报警抓人,你说稀奇不稀奇?   陈漾见他们真是在打麻将,一时之间目瞪口呆。   可她转念一想,不管在干嘛,发出噪音打扰隔壁睡觉就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必须得谴责。   再说了,好赌的人未必不好色。   谁知道他们打完麻将会不会聚众淫丨乱呢?   依她这么些年认人的眼光,这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这是防患于未然!   夹在霍崇尧和陈漾中间的女人名叫郁芷,是一个十八线女模特。   她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可是她有一双会观察的眼睛。   现在的情况很像妻子来捉奸。   虽然带着一个奶孩子来捉奸很奇怪,但是这小孩儿铁定是他俩的啊――眉毛和嘴唇像霍崇尧,眼睛和鼻子像陈漾。   于是郁芷劝说道:“霍太太,您别生气。霍先生只是约我们打麻将,绝对没有别的企图。”   陈漾:“……”   陈漾:“你叫我什么?”   郁芷:“霍太太啊。”   陈漾:“我能看上他?除非我眼瞎!”   郁芷:“……”   郁芷知道,霍太太这是气上头了。   她以前和前男友吵架的时候,也是这个德行,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郁芷苦口婆心地劝说道:“霍太太,您千万别说这种话。就算您生气,您也得为你俩的孩子着想啊!”   陈漾:“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俩有孩子了?”   郁芷指了指礼礼,理所当然地说道:“这孩子不是你俩的吗?”   礼礼甚至还很配合地眨了眨眼睛,他一脸懵懂的模样跟霍崇尧更是如出一辙。   陈漾盯着霍崇尧的脸看了足足有十秒钟,而霍崇尧也盯着礼礼的脸看了十秒钟。   越看越像,简直一模一样。   陈漾和霍崇尧似乎想到了一块去,可两人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陈漾当即抱着礼礼头也不回地跑回了隔壁,霍崇尧刚要追上去,却被隔壁的门碰了一鼻子灰。   操!真他妈见鬼了!   这女人跑那么快,只有一个原因。   这小白眼狼真可能是他亲儿子啊!   *   陈漾关上房门后,抚着胸口直喘气。   礼礼好奇地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陈漾看着礼礼那张脸,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   如果外面那个孬种真是礼礼的亲爹,那可怎么办啊?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陈漾告诉自己要镇定,当初一夜情是在纽约发生的。   时隔四五年,跨越半个地球,再次跟那个人相遇的概率能有多大呢?   虽然陈漾以前是个学渣,但她知道,概率趋近于零的事件在现实生活中几乎不可能发生。   陈漾蹲下来对礼礼说道:“妈妈没事,咱们去睡觉吧。”   礼礼乖巧地点点头。   重新躺在床上后,礼礼很快睡着了,可陈漾却睡不着。   她的思绪回到了那个她记忆不甚清晰的夜晚,没记错的话,那是四月底。   当初孟陈两家联姻,婚礼的日子订在了七月初。   纵然陈漾再不喜欢孟见琛,她也无法违逆家族的意愿。她嫁给孟见琛这件事,已是铁板钉钉。   于是她在纽约的酒吧举办了盛大的单身派对,挥别自己潇洒的单身生活。   大概是对这段婚姻的看法太悲观了,那天晚上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像是不会醉一样。   可到了后来,她便不省人事了。   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浑身上下不着寸缕,身体还隐隐泛着痛意。   陈漾揉揉脑袋,昨晚的事变成了零星的片段。   她想起她遇到了一个男人,两人天雷勾动地火,一路亲吻,来到酒吧楼上的宾馆。接着便是,荒唐一夜。   着实太疯狂了,她不记得细节,甚至连那个男人的长相都不记得了,可感官的记忆却是真实的。   再后来,就这样了。   陈漾平时会服用短期避孕药,她在垃圾桶里还发现了几只用过的计生用品――可想而知昨夜战况有多激烈。   陈漾从未想过意外怀孕这种事会落到她头上。   双保险同时失效,恐怕是上帝要将这个孩子赐予她了。   那时候陈漾长期在美国,多多少少受到了美国文化的影响。   别人都劝她打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令人厌弃的存在,可陈漾舍不得。   只有当一个生命像一粒种子一般在她的身体里发育生长时,她才能真切地感受到那种深藏着的柔软力量。   恰好,这个孩子的降临,帮她挡去了一桩非她所愿的婚姻。   陈漾觉得这个孩子是拯救她的小天使。   所以陈漾力排众议执意生下了礼礼,她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至于孩子父亲什么的,陈漾根本不在乎。   管他是谁呢,他的功能就和精子库里那些被捐赠的精子一样。   没有受捐人想知道捐赠人的确切身份信息,这未免太可笑。   这么多年来,陈漾从未动过寻找礼礼生父的念头。   礼礼是她的儿子,是她的小宝贝,是她一个人的。   对,是她一个人的。   她会保护好礼礼,不让隔壁那个斯文败类的男人接近他。   *   霍崇尧郁闷地回到房间,他走到窗边,拿出烟盒,用拇指挑出一根烟,含入口中。   郁芷问道:“霍先生,还打麻将吗?”   霍崇尧慢条斯理地点上火,吸了一口烟,说道:“不打了。”   他给了这三个女人每人两万块,把她们打发走了。   本该是个赚得盆满钵满的夜晚,他白白输了六万,却一点没觉得心疼――因为他现在的神经有些麻木。   他可能有个三四岁的亲儿子流落在外,任谁也没法忽视这样的事实。   霍崇尧也没想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向来浪荡,可事关子孙后代,他一直很注意分寸。   他跟女人发生关系时,一定会做措施――保不准有心术不正的女人想通过怀孕的手段上位,霍家的财产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女人都能轻易染指的。   可怎么偏偏就有了一小条漏网之鱼呢?   而这条漏网之鱼,好像根本不想认他啊。   霍崇尧左思右想,也没想起他是怎么认识那个女人的。   大脑一片空白。   霍崇尧在夜风里抽完了一整包烟,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又去隔壁敲门了。   他敲了好半天门,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大半夜能去哪呢?   霍崇尧搬了个椅子坐在门口,等那个女人出门。   兴许是认子心切,霍崇尧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有多可怕。   深更半夜,一个带孩子的单身女人被一个陌生男人敲门,给他开门才是见鬼了。   而且,他居然还堵在了人家门口,这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陈漾此次出行没带人,因为美国那边有人接应。   可谁知就在转机的空当,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忽然孤立无援。   就算她脾气再冲,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胡来。   万一对方要抢她孩子呢?这可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陈漾只好拨通了陈洛如的电话。   *   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陈洛如回家后被孟见琛折腾得够呛。   兴许是她说的那句“三飞”令孟见琛对她“刮目相看”,所以孟见琛比平时狠厉许多。   陈洛如连连求饶,他却不依不饶。   于是陈洛如很没大脑地说了一句:“你肯定是嫉妒人家能玩,而你不行。”   陈洛如的意思是,孟见琛是已婚男人,失去了浪荡的自由。   而孟见琛理解的意思是,陈洛如嫌他不行。   这样的误解叫陈洛如吃尽了苦头,孟见琛今晚根本就是把她一人当三人使。呜呼哀哉!   陈洛如累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直到后来她给孟见琛吹了好多彩虹屁,这狗男人才放过她。   此时此刻,天空已经隐隐泛起了鱼肚白。   陈洛如刚要睡觉,她的电话响了。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精力接通了陈漾的电话,她怕礼礼病情加重。   陈洛如闭着眼睛,气若游丝道:“阿姐……”   陈漾:“,你找人来帮我一下。”   陈洛如:“怎么了?”   陈漾:“我门外有个痴汉!” 第94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垂死梦中惊坐起, 她姐居然遇到了痴汉?   什么人胆大包天敢在天子脚下撒野?   陈洛如忧心忡忡道:“我姐被人欺负了。”   孟见琛漠然说道:“有人能欺负得了她?”   上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敢欺负陈漾的恐怕坟头草都二尺高了。   这狗男人倒是淡定, 陈洛如一把掀了孟见琛的被子,“你居然还有心思睡觉!”   孟见琛被陈洛如踢了一jio,他怀疑她在借机报复――谁让他刚刚在床上欺负她来着。   *   霍崇尧在陈漾的房间外坐了一夜,到了凌晨五六点时,他终于熬不住了, 昏昏沉沉地点着头打起了瞌睡。   忽然,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将他从梦中惊醒。   只见走廊里浩浩荡荡走来五六个黑衣保镖,他们戴着黑墨镜, 着装统一,身强体壮, 来势汹汹。   领头的见到霍崇尧, 立刻确定目标――据说骚扰孟总大姨子的是一个戴眼镜、穿黑毛衣的男人。   这男人堵在人家门口, 不是他又是谁呢?   领头的保镖手势一挥, 两个彪形大汉立刻冲上前去, 一人抬一条胳膊把霍崇尧架了起来。   “你们系什么人?”霍崇尧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天子脚下乱来, 不是说北京治安好得很吗?   大白天在五星级酒店居然还能发生绑票事件?这绑匪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霍崇尧惊呼:“你们可知我是谁?”   可惜这俩彪形大汉根本不理睬他,像拖麻袋一样把他往电梯口拖。   无端遭遇此等祸事,实在令他费解――到底是哪个仇家盯着他不放,趁他在北京跟小姑娘开房打麻将之际痛下狠手。   真是太无耻了!   霍崇尧当然不干了, 他挣扎着说道:“你们最好放手, 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东家!”   保镖面无表情地加大了架着霍崇尧的力道, 厉声说道:“老实点。”   霍崇尧被塞进了电梯里, 保镖按了负二层的按钮, 前往地下停车场。   霍崇尧身家不菲,他爱财又惜命――北京不是他的地盘,他哪里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他也从来没遭遇过这种事啊!   于是霍崇尧立刻开始盘算策略。   下电梯之后到上车之前是他的最佳逃生时机,他必须想办法开溜。   不然要是被神不知鬼不觉地丢到车上,开到没人的地方,比如废旧工厂之类的,损失钱财事小,丢了性命就玩完了。   保镖见霍崇尧不再挣扎,老实了许多,架着他的胳膊稍稍收了些力――毕竟孟总交代了,只要把人丢出酒店,不让他靠近陈漾就可以了。   保镖的职责是保护东家的安全,除非对方先攻击,否则他们不能动手。   不到一分钟,电梯门开了。   霍崇尧当机立断,狠狠踩了左边的保镖一脚,与此同时用头撞向右边保镖的下颌骨。   可惜,霍崇尧低估了这些保镖的反应能力与忍耐能力,他们只是在一瞬间松了手,下一秒立刻使出一招小擒拿手把霍崇尧给制服了。   “咔嚓”一声,一阵剧痛从胳膊肘处袭来,霍崇尧疼得龇牙咧嘴。   千万不要是骨折了啊!   “你跑什么?”俩保镖像是巍峨高耸的巨人一样矗立在霍崇尧身后。   霍崇尧:“……”   这还不跑等着丧命吗?   一行人押着霍崇尧往车上走。   这时,不远处一辆黑色迈巴赫闪了一下车灯。   保镖定睛一瞧,这不是孟见琛的车么?   其实这点小事根本不用劳烦孟见琛亲自过来,可陈洛如放心不下,她把孟见琛从床上薅起来,说什么都要过去看看。   孟见琛只得让司机开车载着他俩来酒店一趟。   陈洛如趴在车窗往外张望,结果就这么和被拧成麻花的霍崇尧对视了。   霍崇尧觉得,他让他弟弟放弃陈洛如真是一个明智之举。   这女人简直是晦气至极,她出现的地方,就没发生过好事!   可是,眼下似乎只有陈洛如还算个熟人了。   霍崇尧刚要向陈洛如求救,领头的保镖却开口对陈洛如说道:“太太,人已经抓住了。您想怎么处置?”   霍崇尧:“……”   陈洛如:“……”   两人大眼瞪小眼,竟无语凝噎。   *   霍崇禹一夜未眠,昨天晚上,他趴在医院的床上,收看了一年一度的慈善盛宴。   他大哥非要说去给他物色个对象回来,他想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惜他没在直播上见到他大哥,却见到了他求而不得的女神陈洛如,以及她那个衣冠禽兽的丈夫。   两人在慈善晚宴上大秀恩爱,看得霍崇禹差点活活被气死,胸口闷痛闷痛的。   早晨七点,霍崇禹迷迷糊糊地趴着,病房的门却忽然被推开。   医生和他大哥一同走了进来,霍崇禹以为是医生来查房,谁知他大哥却说道:“我的胳膊怎么了?”   医生道:“只是脱臼,没有大碍。我帮你装回去就好。”   霍崇禹:“……”   大哥,你咋也进骨科了呢?   正要询问他大哥经历了怎样奇妙的一夜,霍崇禹惊讶地发现陈洛如竟然也跟了过来。   陈洛如满怀歉疚地对霍崇尧说道:“不好意思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让他俩给你道歉,行吗?”   霍崇尧瞪了陈洛如一眼,狠话还没说出口,医生把他的胳膊一抬,他立刻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陈洛如心虚不已,哎,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霍家豪要是知道他俩儿子双双在北京看骨科,不知道会怎么想。   霍崇禹见陈洛如那副楚楚可人的模样,立刻决定代替他大哥原谅陈洛如。心地善良的小仙女怎么会害人呢?   “Christina,你千万不要自责。”霍崇禹说道,“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你给我闭嘴,她就是故意――啊!”霍崇尧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医生抓着胳膊往上一怼。   陈洛如被霍崇尧说得无地自容,正打算再次道歉,孟见琛冰凉的声音响起:“是他活该。”   陈洛如回头,孟见琛从门后走过来拥住她的肩膀,目光不屑地扫过这俩难兄难弟。   深更半夜骚扰女性,兄弟俩果然一个德行。   “大哥,你昨夜到底做什么去了?”霍崇禹实在好奇,他大哥难道也去孟宅爬墙了?   “我给你找对象去了啊。”霍崇尧无辜至极。   他活动了一下手臂,居然真被医生接好了。   “对象呢?”霍崇禹问。   “你看这个,”霍崇尧怕霍崇禹不信,掏出手机向他展示了一个女人的照片,“这女人不错,我给她看了手相,很旺夫。而且啊,她属猴,跟你的属相是绝配。”   霍崇禹:“……”   霍崇禹:“大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三十岁的女人?”   霍崇尧:“三十岁的女人怎么了?我就喜欢三十岁的女人。”   陈洛如听了半天,被弄得云里雾里。   她以为霍崇尧是想把陈漾介绍给霍崇禹,所以才去堵陈漾。   可是陈漾不属猴,也不到三十岁,这不对啊。   陈洛如一瞧那照片,果然不是陈漾,而是另一个女人。   陈洛如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那个……你大晚上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阿姐的房门口?”   经历了绑架和脱臼的闹剧,霍崇尧总算想起了他今夜的正事。   他要不是想问问那孩子是怎么回事,又怎么会沦落到来医院看骨科呢?   霍崇尧看着陈洛如的脸,那女人与她有五六分的相似。   他忽然口气严肃地问道:“你外甥的爸爸是谁?”   陈洛如:“……”   她哪知道啊。   “你肯定不知道,”霍崇尧自恋地说了一句,“长得那么帅,恐怕是我儿子。” 第95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霍崇尧的推论语惊四座。   霍崇禹半信半疑, 他说道:“大哥, 你玩得也太大了。”   陈洛如的外甥变成他的侄儿……哦,天呐,他要和Christina成为一家人了吗?   要是让霍家豪知道霍崇尧在外面玩女人不戴套,肯定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不过,礼礼长得那么可爱, 霍家豪见了八成也会喜欢的――这么一想, 他大哥也太走运了,凭空冒出一个三四岁的儿子来, 真是“喜当爹”。   霍家兄弟正在弹冠相庆,陈洛如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场面。   地球是个圆, 世界是个圈, 礼礼的亲爹竟然是她同学的亲大哥。   这也太……刺激了。   孟见琛斜倚着门框, 冷冷睇着霍崇尧, 深邃的眼神里况味不明。   霍崇尧想到他即将要和孟见琛成为连襟关系, 他的胳膊被孟见琛的保镖拧脱臼这事倒也不再追究了。   霍崇尧说道:“孟兄, 以后就是一家人,请多多关照。”   孟见琛冷哼一声,未置可否。   陈洛如想到了什么,惊呼道:“就是你绿了我老公!”   孟见琛:“……”   就算这是事实也不用说得那么大声吧?   而且这话听上去也太奇怪了。   霍崇尧:“……”   操!这是咋回事啊!   说好的连襟咋变成了这种戴绿帽的关系?   霍崇禹忽然想起陈洛如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她姐姐当初出于某种原因不能嫁给孟见琛, 所以陈洛如才被赶鸭子上架, 被迫与孟见琛成婚。   而这孩子现在三四岁大, 这么一推算, 恐怕是结婚前怀上的。   也就是说,由于他大哥把陈洛如的姐姐给睡了,导致她不能嫁给孟见琛,从而间接导致了陈洛如早早嫁了人。   他大哥是白捡了一个儿子回家,可他呢?他失去了和Christina相爱的资格!   霍崇禹想到这里,立刻骂道:“大哥,你也太不是东西了!今天你怎么没有被打死?”   啊啊啊!天杀的啊!   原来他单身至今都是拜他大哥所赐!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   霍崇尧是一切矛盾的始作俑者,如果不是他当初跟陈漾在纽约发生了一夜情,恐怕很多事情会有极大的变数。   “大哥,我恨你!”霍崇禹快哭了,他大哥一炮把他的姻缘给打没了。   他才不要什么侄儿,他要Christina。   霍崇禹看着陈洛如,含情脉脉地说道:“Christina,如果可以重新来过――”   “那你也没机会。”孟见琛打断了他的话。   这家伙真是病得不轻,陈洛如就算没有早早结婚,怎么就轮得到他了?   “还有,”孟见琛又说道,“你们高兴得太早了。”   纵然孟见琛不是很待见陈漾,可他也知道陈漾这些年养儿子养得呕心沥血。   孟见琛跟陈洛如结婚这么多年,终于勉强搞定了陈洛如,儿子还在努力中。   结果这霍崇尧居然想坐享其成,天上掉下老婆和儿子,这么好的事上哪去找?找到了也带带他啊。   孟见琛说这话本是想给霍崇尧泼一盆冷水,然而,霍崇尧哪里会信。   儿子都能打酱油了,老婆还不是束手就擒?他是孩子的亲爹,跟他结婚,天经地义!   再说,霍家这么有钱,想嫁给霍崇尧的女人多了去了。   要不是陈漾为霍家生了一个孩子,谁说就能轮到她当霍太太了?   说句难听的,霍崇尧想跟陈漾结婚,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他要给礼礼一个完整的家!   这么一看,还真是感天动地的伟大父爱啊。   陈洛如思忖片刻,说道:“我姐……估计不会嫁给你。”   霍崇尧:“那她要嫁给谁?”   陈洛如:“我姐说她不打算结婚。”   霍崇尧很感动:“她一定是在等我来娶她!”   陈洛如:“……”   其实今天一早陈漾是让陈洛如叫人把霍崇尧打一顿的――“往死里打”,陈漾如是说道。   孟见琛和陈洛如觉得不合适,才改成了丢出酒店。   结果霍崇尧现在居然还在做什么老婆儿子热炕头的美梦,简直……不忍心戳破呢。   孟见琛又提醒道:“DNA还没验。”   这会儿一口咬定礼礼是他亲儿子,万一到时候检验结果对不上号,那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霍崇尧大言不惭道:“我儿子跟我长得那么像,肯定没跑啦。”   谜一般自信的男子。   陈洛如打赌,陈漾连看都不屑于看他一眼。   霍崇尧:“你现在就打个电话告诉她。”   陈洛如:“原来你没有我姐手机号啊。”   搞得好像他很熟悉她姐一样。   霍崇尧:“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姐叫什么名字啊?”   陈洛如:“……”   大哥,你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要娶人家?   陈洛如想到孟见琛,当初也是莫名其妙就跟她把结婚证给领了。   现在男人结婚都这么草率的吗?   陈洛如心想,不如当着面打个电话,让霍崇尧认清冰冷残酷的现实。   于是陈洛如拨通了陈漾的电话,那边陈漾正在给礼礼穿衣服。她取消了去美国的行程,打算带礼礼打道回府。   “喂,阿姐。”陈洛如叫了一声。   “,今早谢谢你了啊。”陈漾说道。   解决了隔壁那个斯文败类的东西,陈漾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陈洛如还想和陈漾说两句话,霍崇尧已经迫不急地凑了过来。   他说道:“咱儿子怎么样了?”   陈漾:“,你旁边有人吗?”   陈洛如:“呃,这个……”   见陈洛如犹犹豫豫,霍崇尧直接把她手机拿了过去,对陈漾说道:“我都知道了,礼礼是我儿子。”   陈漾:“……”   霍崇尧:“你回去准备准备嫁妆,我过几天就去娶你。”   陈洛如恨不能替她姐踢霍崇尧一脚。   咋地?都给你养了个儿子,你还要人家出嫁妆?   赚钱赚到陈漾头上,怕不是嫌自己命长。   电话那头传来软糯的童音:“妈咪,礼礼要有爸爸了吗?”   霍崇尧刚要说“是呀,我就是你爸爸”,只听陈漾冷冷说道:“没有,你爸爸已经上天堂了。”   霍崇尧:“……”   他活得好好的,上什么天堂?   陈洛如在一旁捂着嘴巴憋着笑,孟见琛寡冷的脸色也忍俊不禁。   看吧,果然没猜错,陈漾肯认霍崇尧才怪。   只不过是当着孩子的面不好意思讲脏话而已,不然陈漾能骂他一天一夜不带重样的。   礼礼说:“天堂在哪里?礼礼可以去看爸爸吗?”   陈漾道:“不可以。”   礼礼急了:“礼礼想去见爸爸。”   霍崇尧心疼儿子,抱着电话喊道:“儿子,爸爸也想见你!”   礼礼:“妈妈,妈妈,礼礼要去看爸爸!”   陈漾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好,带你去见爸爸。”   随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陈洛如一脸懵逼,陈漾居然要带礼礼来见霍崇尧吗?   这……这不符合陈漾的性格啊,这是怎么了?   再看霍崇尧,他已经跃跃欲试了。   他立刻打电话让司机来医院接他,他要回酒店跟他儿子见面,上演一场父子相认的感人戏码。   霍崇尧坐车赶到酒店门口,却见陈漾带着礼礼上了一辆车往反方向开去。   霍崇尧让司机跟在车后,看看她要去哪。   陈漾的车越开越偏僻,大约四十分钟的车程后,他们到达一处异常冷清肃穆的地方。   霍崇尧看见陈漾和礼礼下了车,他连忙从车上下来。   陈漾和礼礼进了大门,霍崇尧这时抬头一瞧,只见大门上赫然写着“八宝山公墓”五个大字。   这他妈来公墓是几个意思啊?   霍崇尧想了想,还是跟了进去。   他躲在一块墓碑后,想看陈漾究竟要做什么。   结果却瞧见陈漾随便指了其中一块墓碑对礼礼说道:“这就是你爸爸,你给他磕个头吧。”   霍崇尧:“……” 第96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礼礼望着眼前的墓碑, 只见上面有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 还有几排字。   他才三四岁,并不识什么字。但他知道,他爸爸是没了。   兴许是因为从小就没爸爸,所以礼礼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伤。   礼礼决定听妈妈的话,给他磕一个头。   他刚要磕头, 却被人叫住:“我在这呢!”   陈漾一回头, 瞧见霍崇尧从一块墓碑后走了出来。   霍崇尧指责陈漾道:“你怎么能骗孩子,还带他认贼作父?”   陈漾二话没说, 拽着礼礼就要走。   谁知却被霍崇尧拦住,他说道:“你平时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礼礼眨巴着眼睛看着霍崇尧, 最近好像经常遇见这个叔叔呢。   陈漾嗤笑, 细白的手指拨弄着长发并撩到耳后, 她说道:“我怎么教育儿子, 关你吊事。”   霍崇尧振振有词道:“怎么不关我吊事了?没有我, 你一个人生得出儿子吗?”   陈漾:“……”   陈漾:“你给我滚开!”   霍崇尧:“不滚!”   陈漾:“滚开!”   霍崇尧:“不――啊!”   陈漾抬起膝盖冲着霍崇尧裆部狠狠撞了一下, 她练过女子防身术,动作快准狠,一招制敌。   趁着霍崇尧捂裆惨叫的空隙,陈漾把看戏的礼礼抱了起来, 跑得比兔子还快。   呵, 想要她儿子, 别说门了, 窗户都没有!   *   霍崇尧回医院后, 先去了趟男科,做了全方位的检查。   那女人简直歹毒,要不是他的宝贝命根子生命力顽强,他岂不是就断子绝孙了?   “什么断子绝孙啊,大哥你不是都有一个儿子了吗?”霍崇禹趴在病床上,懒懒地说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一个儿子就满足了吗?”霍崇尧拍了下弟弟的脑袋,“你能不能有点志向!咱妈可是生了四个孩子!”   霍崇禹:“大哥你有志向,那你让人家接着给你生啊。”   霍崇尧:“……”   他倒是有贼心,可是他没贼胆啊。   这个陈漾如此狠厉,他好歹是孩子的亲爹,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见他大哥不说话,霍崇禹在内心小小地鄙视了他一下,“追妻路漫漫,大哥你再接再厉。”   似乎是品出了弟弟话语中的揶揄之意,霍崇尧来了脾气,“谁说我要追妻了?”   霍崇禹:“你今早不是还说要娶她么?”   霍崇尧:“我改变主意了,我不娶她了。”   这女人谁敢娶回家啊?怕不是想命丧黄泉吧。   霍崇禹:“那你儿子不要了?”   霍崇尧:“谁说我不要儿子了,我把儿子带回霍家不就行了么。”   霍崇禹:“不是吧,你要去抢人?”   霍崇尧:“你把你大哥想成什么人了,我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霍崇禹:“……那你打算怎么做?”   霍崇尧没回答他,而是从病房书桌的抽屉里找出了一个本子。   他拿了一支笔,还找了一个计算器,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足足搞了一个小时才放下了笔。   霍崇禹把本子拿来一看,他大哥居然写了一笔详细的养儿账目。   霍崇尧解释道:“我把孩子从怀孕那一刻开始,可能的所有开销和支出都计算出来了。”   “为了保持严谨,我还计算了利息,用的是复利。”霍崇尧推了推眼镜,露出了属于商人的犀利目光,“我给她一千万的辛苦费,这么一算,养个孩子撑死也就不到三千万。”   “我给出三倍于市场的溢价,不信她不肯把儿子给我。”霍崇尧是资本市场操盘的老手,他很有自信。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曾经说过:“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以上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绞首的危险。”   他出一个亿,买断他的儿子,对陈漾而言着实是一笔非常划得来的交易。   霍崇禹:“……”   这种行为比抢孩子强在哪里呢?   “大哥,你知道Christina家是做什么的么?”霍崇禹提醒道,“她家是广东知名的地产商,人家缺你这一个亿吗?”   霍崇尧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再加一个亿,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就亏大了。”   霍崇禹:“……”   行吧,这种事上都抠抠搜搜的,也是没谁了。   他倒要看看霍崇尧能有什么本事从陈漾手里把儿子给买回来。   *   霍家兄弟在医院住了两周,便准备乘飞机回香港了。   临走前的那一晚,霍崇禹给陈洛如发了微信。   【霍崇禹:Christina,我要回香港了。】   【霍崇禹:虽然是为你受的伤,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的选择,你也不必为我伤神,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   【霍崇禹:如果哪天你和你丈夫过不下去了,欢迎随时来香港找我。】   霍崇禹发完这几条深情的消息,抱着手机等陈洛如回复。   他喜欢陈洛如那么多年,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呢,他希望能给女神留下一个好印象――顺便卖卖惨,以期待获得女神垂怜。   虽然有点婊婊的,但他是出于一片赤诚的爱意啊。   左等右等,等了快一个小时,霍崇禹发现微信的聊天框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可惜输入了好半天,陈洛如也没发来一个字。   难道陈洛如是在斟酌用词吗?   女神对待他竟是如此小心翼翼,霍崇禹心头一暖,感动极了。   终于,那头发来了消息。   霍崇禹大喜过望,定睛一瞧。   【陈洛如:她在我怀里睡着了。】   霍崇禹卒,享年二十二岁。   *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便入了深冬。   到了年底,各大公司忙得不可开交,京弘也不例外。   孟见琛这些日子早出晚归,陈洛如在家闲得快长毛。   她听陈漾说,霍崇尧去骚扰过她一次。   他拿了一张支票,说是给她的养儿辛苦费,并表示要把礼礼带回霍家。   陈洛如问陈漾她怎么做了。   陈漾道,支票撕了摔了他一脸,并且附赠一顿暴打,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这段时间,陈漾没有跟她通电话,想必也是公司很忙。   可陈洛如又很关心她姐的近况,于是她估摸着在午休的时间,给陈漾打了个电话。   “喂,阿姐。”陈洛如说道,“在忙吗?”   “嗯,忙疯了。”陈漾说道,“最近公司要发股,已经连轴转了好多天了。”   “发什么股?”陈洛如问。   “公司明年打算投资海外项目,需要一大笔钱,只能做股权融资了。”   陈洛如又问,“大概要多少钱啊?”   “差不多要融几百个亿吧。”陈漾答道。   陈洛如几乎不问事,可她知道几百个亿的巨额融资对岭盛而言是什么概念。   “那股份不是会被稀释吗?”陈洛如问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公司想要做大,只能这样了。”陈漾解释道,“不过咱们爸妈还是实控人,没有太大的影响。”   “哦。”陈洛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对了,”陈洛如想起什么,“堂哥的事解决了吗?”   “三叔家自己掏钱补了窟窿,勉强算是解决了吧。”提到这个,陈漾有话说,“对了,你平时低调点,三叔前几天还拿你说事呢。”   “说什么事?”陈洛如问。   “他说,你和孟见琛愿意拿出三千万去慈善晚宴炒作,却不愿意在关键时刻拉亲兄弟一把,冷血无情。”陈漾说道。   陈洛如听了大为光火。   她家的钱她爱怎么花怎么花,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再说了,这三千万拿去资助慈善事业,难道不比救一个人渣来得有意义吗? 第97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被三叔的闲言碎语恶心得不行, 他看不惯她给慈善机构捐款, 那她就偏要捐。她不光要捐,她还要亲自到现场去做慈善。   不为别的,就为了告诉三叔,她宁可把白白捐给需要帮助的陌生人,也不会拿去救这种所谓的有血缘关系的人渣亲戚。   恰好当初陈洛如捐款的动物保护协会给她送了一面锦旗, 红彤彤的锦旗上几排黄色字体写着――“赠陈洛如女士:大爱无疆上善若水”。   陈洛如有自知之明, 她知道她配不上这八个大字,可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接受锦旗, 她颇为受宠若惊。   陈洛如把这面锦旗挂在了卧室大床对面的墙上,她后退几步端详着锦旗, 越看越觉得心里美滋滋。   她对着锦旗拍了一张照片, 将照片分享给了陈筱。   【陈洛如:快夸我!】   【陈筱:Oh my eys!Oh my eys!闪瞎我的眼了!】   【陈洛如:这是小动物联盟给我送的锦旗!】   【陈筱:这锦旗难道是小动物送你的?】   陈筱是在跟陈洛如开玩笑, 因为她看见锦旗的左下角写了“XX小动物保护协会”。   不知为何, 她竟然说成了“小动物联盟”, 听上去怪可爱的。   【陈洛如:他们用我捐的钱, 建了一座宠物医疗站,救治了好多流浪狗和流浪猫。马上冬天了,这些无家可归的小动物可以在这里过冬了。】   【陈筱:啧啧。】   【陈筱:我觉得这锦旗写得不够贴切。】   【陈洛如:?】   【陈筱:应该叫“感谢陈洛如女士救我狗命,治我猫病”。】   【陈洛如:……】   【陈洛如:我是认真的, 这一千万花得舒心。】   【陈筱:花一千万买一面锦旗, 瑞思拜。】   【陈洛如: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   【陈筱:好吧, 我懂了。】   【陈洛如:你懂什么了?】   【陈筱:你get到了富人阶级快乐的终极奥义――做慈善。】   花钱买包买衣服买车买飞机叫什么炫富啊, 做慈善才是真正的炫富。   消费是有尽头的, 可慈善永无止境。   陈洛如从小就锦衣玉食,长大后又嫁入富可敌国的孟家,钱对她来说在某种意义上只是一串数字罢了。   【陈洛如:人家还给我发了基地的照片,有好多可爱的小动物,他们邀请我去参观呢!】   【陈筱:你不要露出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想想你价值千万的大白马!】   【陈洛如:可是这感觉不一样嘛。】   企业做大做强之后,便需要负起社会责任。京弘有一个公益事业部,专门做慈善和公益项目。   岭盛也有这样的觉悟,比如岭盛捐给中学的图书馆。虽然用的是陈洛如的设计,但这切切实实是件造福社会的好事。   当然,企业做慈善,通常会有一个更直接且隐晦的目的――避税。   不过,将税收上交国家和变成慈善造福于民,本质上大同小异。所以这种合理避税的方式一直是国家默许的。   孟见琛在慈善晚宴上豪掷三千万,也不全是为了讨陈洛如的欢心。   虽然孟见琛花的自己私人账户的钱,但他是以京弘控股执行总裁的身份来参加晚宴的,代表的是京弘的形象。   一方面,做慈善有利于塑造良好的企业形象;另一方面,也是向股东和债权人发出信号――他不差钱,京弘也不差钱。   除了对陈洛如无底线的包容和宠溺,孟见琛在旁人面前绝对是“斤斤计较”的性格。   不论付出了什么代价,他迟早都得讨回本来,绝不做亏本的买卖。   孟见琛年底特别忙,他今天晚上又有应酬。   有人要给他送礼,他又要给别人送礼。商场上来来回回不过就是这么些个儿事,躲是躲不开的。   孟见琛披星戴月地回到家,见陈洛如正窝在床上读书。   一盏橘色的灯光下,她半靠着松软的鹅毛枕,垂落的蜜茶色长发随着每一次翻动书页的动作蹭着她的前胸。   虽说陈洛如这人挑不出什么优点来,但她的精神世界真不是一片空白。   现代人睡前玩手机已成为不成文的标配,可陈洛如常常会在床头放一本书――一般是英文版本。   陈洛如不大习惯用平板电脑或者kindle读书,她喜欢手指捻过书页的那种仪式感。   她爱读矫情的爱情文学,所以她经常在心底生出旖旎绮丽的少女心思。   “看什么呢?”孟见琛脱了外衣,缓步踱至她床前。   陈洛如扬了下书的封面,上面写着《ZenandtheArtofMotorcycle Maintenance(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 》。   书名很无厘头,讲的却是哲学问题。   这书是陈洛如从孟见琛书房的书架上找来的,他读过这本书。   孟见琛见她拧眉思索的模样,不禁打趣道:“你看懂了?”   陈洛如摇摇头,她翻了一页纸,说道:“我只是在想这个摩托车修起来可真麻烦啊。”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陈洛如一思考,上帝恐怕会被笑死。   “不看了。”孟见琛将她的书抽走,合上,放到床头柜上。   “哎,我还没看完呢。”陈洛如伸手要去拿书,她好不容易熬过了大段枯燥的哲学探讨,看到了有意思的地方,孟见琛却不让她继续了。   陈洛如抬起一双琉璃似的桃花眼瞧他,他的指尖轻轻蹭过她上扬的眼尾。   她的瞳孔在某一瞬间稍稍外扩,接着又恢复原样――孟见琛贴上了她的唇。   对于夫妻间亲热的流程,两人早已轻车熟路。   陈洛如的一条腿架他臂弯里,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陈洛如仍需更多的抚慰,可孟见琛却忍不住了。   他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比她心急,可又怕她一时不能适应,便开抽屉去找ㄠ。   里面有一管粉色的“甜诱蜜桃”,这最像她的味道。   直到这里,一切都还挺正常的。   问题出在孟见琛回头的时候,他看到卧室墙上赫然挂着一面鲜红的锦旗,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这锦旗有什么问题,而是它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   锦旗上写着“赠陈洛如女士:大爱无疆上善若水”,娇俏甜美的老婆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人人称颂的慈善标兵、爱心大使,纵然是孟见琛也没法说服自己继续“顶旗作案”了。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孟见琛的状态不太对劲了――对男人来说,状态来得快也去得也快。   陈洛如被他撩拨地难受,刚要缠过来催他快点,却见孟见琛鸣金收兵。   陈洛如惊讶地捂着唇,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他他……   陈洛如脑洞大开,从思考要不要给他挂个男科到怀疑自己是不是魅力不足再到回忆他是否有偷吃迹象,全部想了个遍。   孟见琛:“这锦旗……”   陈洛如:“是人家送给我的。”   孟见琛知道这是别人送的,可是谁会把锦旗挂在这种私密的地方啊。   对着这面锦旗,他是真・不行了。   “把它拿下来。”孟见琛道。   “不行!”陈洛如不乐意了,“我要每天一睁眼就看见它!”   陈洛如虚荣心很旺盛,如果不是因为太奇怪,她晚上真想盖着锦旗睡觉。   孟见琛怀疑陈洛如小时候要是拿了奖状,是不是得贴满一面墙。   陈洛如:“这面锦旗在鼓励我再接再厉,我争取早日把这面墙都挂满锦旗!”   孟见琛:“……”   好吧,她果然是这种人。 第98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孟见琛管不了那么多, 他二话没说就下床把那面锦旗摘了下来。   陈洛如:“你干嘛?”   孟见琛慢条斯理地将锦旗卷起来, 放到墙角处,说道:“回头让老吴给你清一间房,专门放锦旗,行吗?”   陈洛如还未对此事发表评论,孟见琛便欺身又压了过来。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唇, 声音暗哑道:“我们继续。”   陈洛如发现自己方才根本是出现了错觉。   这狗男人哪里需要去看什么男科, 他短短几秒便重振旗鼓,将她折磨得够呛, 交的公粮够她攒着过年。   孟见琛没骗她,过两天吴管家便将陈洛如的锦旗陈列室布置好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挂了一面孤零零的锦旗, 这愈发刺激了陈洛如――她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房间里都挂满锦旗。   *   时间像兔子的尾巴, 转瞬即逝。   到了年底, 家家户户一片喜气洋洋, 孟家也不例外。   今年大年初一居然破天荒地和西方情人节撞到了一块。   大年初一照例是去爷爷那里过年, 等过了大年初三, 孟见琛会陪陈洛如回一趟娘家――这还是他们婚后第一次一起回广东过年。   是日一早,恰逢北京今年初雪。   孟见琛醒来时,见卧室的落地窗前有一个俏美的身影。   陈洛如微蜷的长发垂落腰际,两条腿折叠着席地而坐。   她穿了一件珊瑚绒的家居服, 这件家居服的袖子和裤子部分是黑色, 其余地方是白色。   光看背影, 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熊猫。   窗帘只拉开了一人身的宽度, 漏出一缕天光。   窗外鹅毛大雪纷纷而落, 重峦叠翠穿上白色新衣。庭院里光秃秃的玉兰树枝上,落了一层绒绒的雪花,仿佛开满了梨花。   整个世界银装素裹,惟余莽莽。这是真正的北国风光。   陈洛如坐在晨光中,指尖抚上薄冷的玻璃。她的眼睛犹如一面黑色的镜子,一年四季的景色映照在她的眸光里,最终又落到了他的心上。   孟见琛起身走到陈洛如身边,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陈洛如赤脚踩着地毯,偏过头又去看窗外的雪。   孟见琛将她的长发拨至耳后,问道:“没见过下雪啊?”   陈洛如抿抿唇,说道:“当然见过。”   她好歹也去过世界各地大几十个国家和地区,没见过雪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陈洛如常年生活的地方,不论是广东还是香港,亦或者是英国,冬天都是不下雪的。   在一个正儿八经的南方人心中,雪是特别神圣的东西,这个认知并不以她此时此刻所处的地点而转移。   “去收拾下,”孟见琛说道,“一会儿去爷爷家拜年。”   “你让我再看会儿嘛。”陈洛如撒娇道。   “爷爷家院子大,到时候陪你堆雪人。”   孟见琛伸手卷起她家居服的下摆,露出她纤细的腰身――他竟然上手帮她脱衣服。   陈洛如拍了下他的手背,眼睛里有一丢丢羞赧的神色,她道:“我自己会脱。”   陈洛如换上羊毛针织衫,披一件正红色的羊绒荷叶边斗篷。下半身穿一条裸色的厚打底袜,再套一双黑色过膝长靴。   长发被吹风机吹得很蓬松,她又加了一顶兔毛贝雷帽,整个人显得喜庆又优雅。   大过年的,大部分的司机和佣人回家过年。   孟见琛亲自开车,载着陈洛如前往爷爷孟沛群位于小汤山附近的宅子。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半年前,那会儿是夏天,熏风阵阵杨柳依依。   现在到了冬天,这座古朴的宅院改头换面,景色更加别致,恍若一朝梦回大清。   灰色飞檐上蹲着一只小石狮,小石狮身上积了一层晶莹的雪。   池塘也冷冻结冰,平日里欢快游动的锦鲤已提前被捞出,养在屋内的鱼缸里。   陈洛如呵出一口白茫茫的气,孟见琛牵起她的手,两人从石桥上款步走下,前往内堂。   爷爷穿着厚厚的棉袄,坐在房屋正中的黄花梨木椅上,手里端一个青花瓷杯,正在喝茶谈天。   他右手边坐着孟见琛的父亲孟祥东,还有他姑姑孟祥蓉。而左手边,则是孟建泽和章以旋。   中间的那条不宽不窄的走道,显得像楚河汉界一般,泾渭分明地切割开了这兄妹三人。   孟老爷子见孟见琛带着陈洛如过来,不禁喜笑颜开。   孟见琛挽着陈洛如给各位长辈挨个拜年,首先是祝福孟老爷子,“爷爷,新年好。”   接着便是孟祥东和孟祥蓉,“爸,姑姑,新年好。”   最后才轮到孟建泽,“小叔,新年好。”   至于章以旋嘛,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无视了她。   孟老爷子笑呵呵地放下茶杯,对陈洛如说道:“小如,你穿这么少,冷不冷啊?”   陈洛如:“不冷啊。”   孟老爷子啧啧摇头,说道:“你裤子都不穿,到老会变老寒腿的。”   陈洛如:“……”   这会儿孟祥蓉开口对孟老爷子说道:“爸,你这就不懂了。现在小姑娘冬天都穿这种裸色的打底裤,叫什么光腿神器。”   陈洛如连忙点头附议。   “我家小青也爱穿这个,还给我送了两条。别说,还挺暖和的。”孟祥蓉笑着说道。   既然提到了叶又青,孟见琛顺口问道:“表妹不在吗?”   孟祥蓉道:“她去她爷爷家了,估摸着晚点来。”   “姑父呢?”   “今年南方突发寒潮,他过去了。”   叶家根正苗红,孟见琛姑父的未来不可估量。   当然,这条路并不好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姑父大约有一半时间在外奔波,就连过个年,都难以阖家团圆。   孟见琛也该去他外祖父家探望的。   可惜他母亲去得早,前些年他的外祖父也过世了,那头只剩下舅舅,他和舅舅联络不太多――并不是关系淡了,而是因为他舅舅跟他姑父一样,难以得见。   所以他一般会在大年初二初三去舅舅家走一趟。如果舅舅不在,舅妈总是会在的。   “小如过来,爷爷给你包了个大红包。”孟老爷子冲陈洛如招招手,露出神秘的笑容。   这就到了陈洛如最爱的环节了,收钱嘛,谁不喜欢。   小时候她在广东过年,广东人没有发压岁钱的习惯,大家只发利是钱,一般就五块十块的,要是谁能收到五十一百,都得激动好几天。   陈洛如结婚第一年,来北京给孟家人拜年。   一开始爷爷说给她红包,她也没当回事。结果那个红包的厚度,超乎了她的想象。   说句真心话,她特别喜欢在孟家过年――每次过年都能收到几十上百万的红包,谁不喜欢呢?   正当陈洛如喜滋滋地要去领红包的时候,孟见琛发话了:“她都不是小孩子了,还拿什么压岁钱?”   陈洛如:“……”   少说两句话会死吗?会死吗!?陈洛如在内心咆哮道。   孟老爷子道:“小青比她还大两个月呢,每年不还是照拿压岁钱?”   陈洛如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孟见琛:“我们结婚四年了,按规矩不该给的。”   陈洛如:“……”   什么叫狗嘴吐不出象牙来?这就是!   她真想去外面捏一个雪球,堵上这狗男人的嘴。   孟祥东这时也说话了:“阿琛说得对,确实不该拿压岁钱了。”   陈洛如的内心狂风暴雨一般地哭泣,她的压岁钱啊,眼见着就要被这爷俩给薅没了。   孟祥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这才慢悠悠地说道:“要给也是给他俩的孩子。”   陈洛如:“……”   不生孩子的坏处在这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孟祥蓉看不过去了,说道:“不过一点压岁钱,你们这当长辈的不要抠门啊。”   陈洛如继续疯狂点头,姑姑太好了,给姑姑打call。   “不给压岁钱,但是有别的。”孟祥东露出慈祥的笑容,他对陈洛如说道,“小如啊,爸爸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陈洛如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就说她公公才不会那么抠门呢!   陈洛如乐颠颠地走过去,孟祥东拿出一本书,递给陈洛如:“我听阿琛说,你平时喜欢读书,这本书送你了,一定要好好看,好好参悟。”   陈洛如接过来一看,封面上赫然写着《孙子兵法》。   陈洛如懵了,送《孙子兵法》是什么意思啊?   鼓励她以后多和孟见琛斗智斗勇吗?   孟见琛瞥见这本书,唇角不禁微微上扬。他说道:“谢谢爸,我和洛如晚上会好好研读。”   孟老爷子跟着说道:“也对,这压岁钱我就先收着,等以后一块儿给你俩的孩子。”   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陈洛如捧着那本《孙子兵法》坐在院子的凉亭里,一页一页地翻着。   孟见琛走过来替她披上一件毛毯,说道:“你现在就开始看书了?”   陈洛如摇摇头,眉头紧蹙道:“我在想,爸爸是不是把压岁钱藏在书里了。”   孟见琛无语,他将书从她手中抽走,指着封面上的标题,说道:“咱爸想要这个。”   孟见琛指的是“孙子”两个字。 第99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的眼睛眨巴了两下, 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下好, 今年不光压岁钱没了,还被公公花式催生,她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陈洛如把这本《孙子兵法》往孟见琛胸口一推,气成小河豚。   都怪这狗男人无事生非,害得她“人财两空”。   孟见琛嘴角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他俯下身, 垂首在她耳边沉声说道:“考虑一下,嗯?”   寒冷的室外, 湿热的气息让她的小耳朵一阵酥颤。   陈洛如心悸不已,她害羞地抬眼觑他, 却撞进他滚烫的眼眸里。   “我……”陈洛如犹犹豫豫地不肯说话, 孟见琛反手将她抱进怀里, 在她脖颈处呵着气, 弄得陈洛如又痒又麻, 恨不能将脸埋入冰凉的雪地中降降温。   正当二人在凉亭打情骂俏之际, 不远处忽然有人声传来:“原来在这,让我好找。”   陈洛如一惊,这久违的声音令她下意识地生厌。隔着鹅毛大雪,她瞧见章以旋像尊雕像似的站在院门口, 也不知来了多久。   有外人在场, 孟见琛也收了和陈洛如玩闹的心思。   他平时并不与她在人前过分亲昵, 也不愿让旁人瞧见他这一面。   他对待女人没有那么多的温柔与耐性, 仅有的一点儿, 都给了陈洛如。   前些日子他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到了春节假期,孟见琛终于能放下全部工作好好陪陪陈洛如,他的情绪松弛了不少。   现在意外地被人入侵了私有属地,孟见琛立刻又绷紧了神经。   “有事吗?”孟见琛的声音被寒风吹成一个个音节,像是渗了冰碴一样。   章以旋面色无虞,公事公办地说道:“爸让我来叫你们去吃午饭。”   陈洛如此时此刻还坐在孟见琛的腿上,这般亲密的举止使她像浑身上下像长了刺一般难受,她当即就想从他腿上下来。   没想到她却被孟见琛一把箍住了腰,陈洛如抬头不解地看他,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星星点点的冰晶。   “知道了,就去。”孟见琛纹风不动地坐在凉亭里,答得不卑不亢。   直到章以旋转身离去,陈洛如仍像只小奶猫似的窝在孟见琛怀里。   北风呼啸着刮过耳际,雪下得愈发密了。   几朵迷失方向的雪花飘到了陈洛如的发丝上,孟见琛伸手将她发顶的雪花拂去,说道:“走吧,去吃饭。”   “我不喜欢她。”陈洛如道。   “我知道。”孟见琛道。   原本孟见琛对章以旋,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既然是他小叔的女人,那他就把她当个佛一样,敬而远之就好。   可上次的萝卜章事件,让孟见琛察觉出这女人似乎有点儿针对陈洛如。   难怪陈洛如总是对章以旋怀有敌意,陈洛如虽然任性得像个小孩子,但是作为女人的直觉却意外的灵敏。   孟见琛和陈洛如走回餐厅,大家围坐一圈正在说话,厨房尚未上菜。   两人在孟祥蓉身旁坐下后,孟老爷子说道:“年后建泽和小章就要结婚了,小章啊,这婚礼你有什么想法吗?”   章以旋笑笑,说道:“我和建泽商量过了,一切从简就好。我们两人不爱铺张浪费。”   孟老爷子道:“这哪成啊?结婚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一切从简岂不是委屈你了?”   章以旋却道:“没有的事,只要我和建泽真心相爱就够了。建泽常年在国外,国内也没什么亲友。我俩年纪都不小了,不用像年轻人那样高调。”   说罢,她握住孟建泽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恩爱多年的夫妻。   这话说得深得孟老爷子的心。   以孟建泽的身份,大操大办反而不太合适。   章以旋说孟建泽常年在国外,就是暗指他被流放多年,身份不方便见光――而她作为他的妻子,愿意体谅孟家的难处,婚礼从简就好。   孟老爷子很吃这套,他唏嘘道:“建泽啊,你以后可得好好待小章啊,她是真心为咱们孟家好。”   孟建泽连声应道:“一定。”   陈洛如听了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章以旋倒是勤俭持家、秀外慧中的典范,相比之下衬得陈洛如很不会过日子――毕竟她随随便便一身行头都价值不菲,生平最爱买买买,走到哪里都是最拉风的靓仔。   孟老爷子顿感欣慰,他又问章以旋:“在京弘还习惯吗?”   章以旋答道:“阿琛在公司常常照拂,我很习惯。”   孟老爷子道:“那就好。”   陈洛如:“……”   靠!这狗男人竟然还在公司照拂章以旋?   她立刻转过头去瞪孟见琛一眼,眼神仿佛会喷火一般。   孟见琛无语。   这话听起来像是章以旋在爷爷面前客套,甚至还当面卖了孟见琛一个人情。   可背后的真实意图,谁又猜得透呢。   光看陈洛如这副要跳脚的模样,就知道这话起到了某些不可言说的作用。   厨房开始出菜,章以旋侧过身让人上凉碟。   陈洛如郁闷地夹了一筷子苦菊,越嚼越不是滋味。   孟见琛夹了一颗鲜红的小圣女果,对陈洛如说道:“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   陈洛如以为他会放到她的碟中,没想到他直接夹到了她唇畔。   陈洛如:“……”   她默默地张开口,将这颗小圣女果含入口中。   牙齿一咬,汁液四溅,酸甜可口。   众人吃了一会儿菜,这时章以旋说道:“爸,公司有不少和北美往来的项目,目前这方面人才储备不太充裕,建泽倒是能帮上不少忙。”   孟老爷子闻言并未立刻说话,孟见琛倒是放下了筷子,他说道:“近来北美那边投资大环境并不友好,年后甚至可能会裁掉部分相关业务人员,就不劳烦小叔费心了。”   孟祥蓉附和道:“早听说小章是个工作狂人,没想到连过年都不忘工作,我都替你觉得辛苦啊。”   一来一回之间,陈洛如居然闻到了一丝火丨药味。   她将这几句话掰碎揉开来分析一番,这几人在餐桌上明枪暗箭,矛盾的焦点在于孟建泽想进公司,可孟见琛这边不答应。   “爸,我是孟家人,也想为孟家做些事。”孟建泽说道。   “这事啊……”孟老爷子终于开口说话了,“还得看你大哥的意思,我早就不管事了。”   孟老爷子活了一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到老自然也是个人精。   一方面他不忍心拒绝小儿子的请求,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做个恶人。   于是他便把这个皮球踢给了孟祥东,让他定夺。   可这事儿要是搁到孟祥东手里,那就几乎没可能了。   孟祥东一支一直像防贼一样防着孟建泽,生怕他要打公司的主意――说实话,孟家财产多到数不胜数,可最值钱的,还是要数京弘商业帝国。   孟祥东勤勤恳恳多年,才将京弘建设成了如今的规模。   现在孟见琛渐渐羽翼丰满,他逐步放权,为儿子铺路,将来也是打算将整个控股集团交到孟见琛手上的。   孟祥东怎会允许一个来路不明的孟家养子染指京弘呢?   让章以旋进公司做事,是因为她对孟见琛构不成威胁。可要是让孟建泽进来,保不准不会发生什么超乎掌控的事。   于是孟祥东发话了:“大过年的,一家人团团圆圆比什么都重要,这时候就不要谈工作了。”   章以旋讪讪一笑,用眼神与孟建泽做了隔空交流,显然是还想拿什么别的主意。   陈洛如这时站了起来,她端着酒杯,对孟老爷子说道:“爷爷,小如敬您一杯酒,祝爷爷――”   她切换成了粤语,继续说道:“四万羁冢掂过碌蔗。”   陈洛如说起粤语来抑扬顿挫、婉转旖旎。   若是听惯京腔,再听南方话,会觉得格外甜美动人。   孟老爷子笑眯眯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陈洛如解释道:“笑口常开,万事顺意。”   孟老爷子喜笑颜开,他二话没说就从怀里把那个焐热的红包掏了出来,递给陈洛如,说道:“这红包啊,你还是收着吧。你看看够不够啊,不够爷爷再加点。”   陈洛如接过红包,合掌表示感谢,“够了,谢谢爷爷,爷爷真好。”   陈洛如像只狡黠的小狐狸一样,小尾巴翘得老高。   她得意洋洋地坐下,孟见琛斜眼乜着她。   呵,长本事了,还学会骗爷爷红包了。   被陈洛如这么一打扰,章以旋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再开口向孟老爷子提议让孟建泽进公司的事情。   她在桌下捏紧一只手,盯着陈洛如看了好一会儿。   章以旋忽然想到什么,笑吟吟地说道:“我听说小如最近在做慈善,你跟爷爷讨红包,不会也是想拿去做慈善吧?”   陈洛如:“……”   她真没这个意思,她只是想从爷爷这里搞点零花钱而已。   可偏偏章以旋给她戴了一顶高帽子,让她骑虎难下。   孟老爷子一听,来了兴趣。   “小如最近在做慈善啊?”他称赞道,“做慈善好啊,值得鼓励!”   孟见琛适时地帮腔道:“洛如一向心地善良,乖巧懂事。做慈善不光是出于爱心,也是为咱们孟家积德,福荫子孙后代。”   陈洛如:“……”   她不知道孟见琛信不信他自己说出来的这番鬼话,反正她是不信的。   不过嘛,这话用来讨好老人家,效果一级棒。   孟祥东顺水推舟,说道:“小如可以去公司的公益事业部帮帮忙。”   陈洛如问:“帮什么忙啊?”   “燕东集团老总的妻子,天天做慈善,这也是一种品牌推广。”孟祥东解释道:“小如长得盘亮条顺,就是免费的形象代言人啊。” 第100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孟祥东这话虽然有匡陈洛如的嫌疑, 但是她确实有一点点动心――她忽然意识到, 她似乎也可以在某些事上帮帮孟见琛。   陈洛如和孟见琛的感情越深,她的家庭认同感和归属感就越强。若是放在以前,她绝不会认为自己是孟家的一份子。   陈洛如扭过头去问孟见琛:“我可以吗?”   孟见琛道:“你愿意的话,自然可以。”   餐桌上有短暂的岑寂,孟建泽和章以旋脸色陡然难看。   方才他们挖空心思想让孟老爷子放孟建泽进公司, 可在场的一个个绵里藏针, 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   结果到了陈洛如这里,孟祥东却主动提出让陈洛如来公司帮忙。   双标得过于明显, 摆明了就是针对孟建泽,这怎能不让人心生愤懑呢?   “阿琛, ”孟建泽忽然开口说话了, “我听说近来你创办的子公司发展得不错, 你还真是让小叔刮目相看啊。”   孟见琛气定神闲地从最中央的铜锅中夹了一筷子羊肉, 淡淡道:“不知小叔从哪里听说?”   “我在投融界有朋友, 上次听他们无意提了一嘴, ”孟建泽说得轻巧,“有好几家投资机构相当看好前景。”   “无需小叔记挂,”孟见琛道,“小叔还是做个富贵闲人, 多操心年后的婚礼事宜吧。”   酒足饭饱, 陈洛如脸颊微醺。   今天过年, 孟见琛允许她喝点儿小酒助助兴。   毫不意外地, 陈洛如又喝醉了。   周围都是家里人, 孟见琛可不想见她当众失礼,便对陈洛如说道:“我送你去房里歇息一会儿?”   陈洛如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她小声说道:“我想去堆雪人。”   论年纪,陈洛如不算小孩子,可她的心态倒是年轻得很。   孟见琛解释道:“洛如是广东人,不常见雪。今早她起床就在窗前看雪,觉得稀罕。”   孟老爷子笑道:“南方人嘛,把雪当个新鲜玩意儿,可以理解。”   孟见琛扶着陈洛如起身,说道:“那我先陪她去了。”   孟见琛本是想让陈洛如先去卧房睡一会儿,可来到后院,陈洛如被冷风一吹,精神抖擞起来。   陈洛如:“我要去堆雪人!”   孟见琛:“下午再堆。”   陈洛如:“不,我现在就要去!”   说罢她推开孟见琛,小跑着进了雪地里,绒绒的雪花飘落在她的发丝、睫毛和衣服上。   陈洛如伸手接了一朵晶莹的雪花,定睛细看――原来雪花真的是六角形啊。   这个认知令她兴奋起来,她哼着一曲《雪绒花》,在雪地里流连忘返。   孟见琛看她喝得晕晕乎乎,生怕她脚底打滑摔了,连忙追过去。   每到冬季,北方的骨科医院就诊率明显上升,这与湿滑的雨雪天气分不开。   今日的雪下得格外大,花坛里已积了枕头一样厚的一层雪,犹如蛋糕店里卖的雪域牛乳芝士蛋糕。   陈洛如:“我要吃这个。”   孟见琛:“……”   见他不说话,陈洛如蹲下身,伸手捞了一捧雪。   眼瞧着她要往嘴里送,孟见琛眼疾手快地将摇了下她的胳膊,那一捧雪顿时全洒了。   孟见琛:“脏,不要吃。”   每次陈洛如喝酒,孟见琛都像个老父亲一般操心。   陈洛如皱皱眉头,很不开心。她忽然想到什么,于是伸出两个拳头去捶孟见琛:“都怪你!”   孟见琛不禁觉得好笑,“怪我?”   “我说脏,不要吃。”陈洛如委屈巴巴地控诉道,“你从来都不听我的。”   “我什么时候让你吃了?”孟见琛莫名其妙,喊着要吃雪的人不是她吗?   陈洛如大声说道:“床上!”   孟见琛:“……”   他立刻伸手去捂陈洛如的嘴,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就雪地飙车了呢?   虽说这后院人迹罕至,她爱怎么闹腾都没事,可声音这么大这要让旁人听见还得了。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让陈洛如喝酒,她不光喜欢酒后乱性,还喜欢酒后吐真言。   这搁谁能招架得住啊!   “你个咸湿佬!”陈洛如不满意地嘟哝着,“快放开我!”   孟见琛大言不惭道:“又不是没洗。”   陈洛如:“你还有脸了?”   孟见琛:“……”   陈洛如挣脱孟见琛的束缚,打打闹闹间,两人抱作一团摔到了雪地里。   好在雪足够厚,孟见琛仰躺在雪地上,陈洛如趴在他胸口,显然脑袋是有些懵了。   陈洛如:“你头发怎么白了?”   孟见琛:“这是雪。”   他掸了掸头顶的雪花,雪花纷纷而落。   孟见琛把陈洛如从雪地里抱起来,顺带着帮她清理身上的雪花。   一片雪花飘飘悠悠地落到陈洛如的唇上,孟见琛微微俯身,吻上她菱花般的唇。   那雪花被温热的唇一覆盖,立刻化作了雪水。他的唇舌是滚烫的,可雪水却又是沁凉的。   唇齿间的冰火两重天,令陈洛如心尖儿发颤。   短暂的一吻结束,她意犹未尽地抬头看着他。   “还堆雪人吗?”孟见琛的额头抵上她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陈洛如呆呆地点头。   说是要堆雪人,陈洛如却几乎没什么经验。   孟见琛捏了一个铅球般大小的雪球,然后把这个雪球放在雪地上慢慢地滚。   陈洛如的脑袋清醒了些,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雪球越滚越大,觉得甚是奇妙。   她欢欣鼓舞地说道:“放着我来。”   她把这个雪球滚了好几圈,终于变成足球大小,“这是雪人的头。”   那边孟见琛聚拢了一堆雪做成了雪人的底座,别看孟见琛平日里不苟言笑,总是嫌陈洛如幼稚,可真要玩起来,陈洛如未必比他会玩。   他在北京长大,北方孩子能有几个不会堆雪人的?   他和祝明峤等一众发小,小时候一下雪就相约去打雪仗。   他们最爱的是抓一大捧雪,趁着谁不注意,从衣领那里灌进去。   那滋味,透心凉,心飞扬。   孟见琛又捏了一个雪球递给陈洛如,说:“你滚个大点的,做雪人的身子。”   陈洛如得令,立刻开动,她推着雪球从院子这头滚到院子那头,又从那头滚到这头。   孟见琛看她认真的神情,忽然笑了。   他平日里笑起来总是嘴角有一弯浅浅的弧度,可这次却是连眼睛里都漾满了笑意。   陈洛如从他这不同寻常的笑容里察觉出了什么难以言表的意味,她问道:“你笑什么?”   孟见琛摇摇头,道:“没什么。”   可嘴角依旧是上扬的。   “你肯定在笑什么?”陈洛如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真没,”孟见琛假意咳嗽一声,说道,“你继续吧。”   “快说!”陈洛如不依不饶。   “不说。”孟见琛摇头。   “你是不是偷偷在笑话我?”陈洛如将自己上上下下检查一遍,没觉得哪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有。”孟见琛道。   陈洛如望着面前男人这副欠打的模样,顿时来了脾气:“孟见琛,你不说,我就跟你离婚!”   孟见琛总算收敛了笑意,“大过年的,离什么婚。”   陈洛如急了:“那你快说!”   孟见琛无奈,只得说道:“我只是觉得你推雪球的样子,有点像……”   陈洛如:“像什么?”   孟见琛没有明说,而是换了个说辞,“有一种小动物,特别喜欢推小球。”   陈洛如:“……”   他居然觉得她像屎壳郎!?   一时之间,陈洛如又好气又好笑。一方面她觉得还真有点像,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她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她抓起一捧雪砸孟见琛,怒嗔道:“你才像!你全家都像!”   孟见琛:“……”   她这骂人骂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大概忘了,她也是他家人。   果不其然,陈洛如刚骂完就发现自己骂错了。   孟见琛一把抱住跳脚的陈洛如,说道:“我错了,我来帮你滚雪球。”   说着孟见琛就推着陈洛如滚到一半的雪球继续在院子里滚动。   陈洛如发现,孟见琛推个雪球都很注意形象。   相比之下,自己果然是没有滚雪球的经验。   可陈洛如平白受了孟见琛的揶揄,心底又有些不甘心。   于是她说道:“我问你个问题,你要是答不出来,你就是大笨蛋。”   孟见琛:“你说。”   陈洛如清清嗓子,说道:“什么动物是白的黑的白的黑的白的白的白的白的白的?”   孟见琛:“……”   孟见琛:“你口吃?”   陈洛如:“我才没有!你快回答!”   孟见琛:“你再说一遍,风太大,没听清。”   陈洛如重复道:“什么动物是白的黑的白的黑的白的白的白的白的白的?”   孟见琛:“……”   他真是被这个问题给难倒了,这世上有这么奇怪的动物吗?   “白的黑的白的黑的……”孟见琛试着将这个问题复述一遍,问道,“后面都是白的?”   陈洛如趾高气昂地点点头,“是的。”   孟见琛思考了半晌,着实想不出这是个什么动物。   他的专业好歹跟动物会有不少接触,如果连他都答不出这个问题,那恐怕也没人能答出来了。   “我不知道,”孟见琛一边滚着雪球一边摇头,说道:“你告诉我。”   他并不认为陈洛如会知道什么连他都没听说过的稀奇动物。   陈洛如忽然哈哈大笑,她说:“大笨蛋,这是企鹅从雪山上滚下来!” 第101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二人欢愉的嬉闹场面隔着重重雪幕, 映入章以旋的眼帘。   她正站在宅院一座偏僻的二层小楼上, 雕花的木窗向两侧打开,寒风裹挟着雪花吹入房内。   章以旋的目光追随着雪地上那个红点儿――陈洛如。   陈洛如像个小孩子一样,又是笑又是闹,更让章以旋惊讶的是,向来成熟稳重的孟见琛竟然也会有这一面。   他在陪她堆雪人, 一个大雪球上放了个小雪球, 雪人的雏形便做好了。   孟见琛找了两条枯枝插到雪人身上,又拿了一根胡萝卜做雪人的鼻子、两块黑木炭做雪人的眼睛。   陈洛如摘下自己的兔毛帽和围巾给它雪人戴上, 又从包里掏了一只口红给雪人画嘴巴。   正当章以旋看得有些愣神时,她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冰冷的男声:“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章以旋若无其事地将木窗合上, 却被孟建泽劈手推开。   顺着方才章以旋面对的方向, 隐约看到后院有两个很扎眼的人。   孟建泽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章以旋闻言倒是面不改色, 她说道:“我能想什么。”   孟建泽点了一支烟, 烟头的火光被寒风吹得一燃一熄。   他望着远处的孟见琛和陈洛如, 神色阴鸷。   孟建泽吸了几口烟, 这才说道:“老爷子不让我进公司,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章以旋看他这副阴森森的面孔,心底不禁生厌。   她说道:“计划里也没说要一步登天,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他们归国这大半年, 一直行事谨慎, 权当是在韬光养晦――欲速则不达, 目标暴露得太多, 反而会引起警惕。   今天在饭桌上的话, 只是一种试探。   显然试探失败了,他们需要启用其他计划。   “你放心,我会帮你达成计划。”章以旋将窗户重新关上,室内顿时一暗。   孟建泽:“你要认清你的身份。”   章以旋:“你也一样。”   孟建泽指尖夹着烟,闪烁的烟头对着章以旋的脸,慢慢地往下移动。   从额头,到眼睛,到嘴巴,再到脖子。   章以旋没有动,只是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孟建泽。   他蓦地一笑,将烟头摁灭在她身旁的墙上,转身离开。   章以旋坐到一旁的雕花椅上,摊开手心一看。   那里沁了一层薄汗。   *   陈洛如堆完雪人之后,她又是和雪人拍照合影又是忙着发朋友圈发微博,忙得不亦乐乎。   孟见琛见她摘了帽子围巾,怕她冻着,便解开外套的纽扣,将她一齐拥入怀中,“回屋去。”   冬季小汤山有绝佳福利,那便是温泉。   宅院周边有不少私汤温泉会所,孟家找人修了专门的水道,通入宅中,足不出户便可以享受暖融融的温泉。   回房间后,孟见琛将陈洛如的外衣脱掉,吩咐她去浴室泡温泉。   两人在雪地里打闹了那么久,衣服多多少少都湿了,他将衣物交给佣人烘干,这才进了浴室。   入目便是陈洛如凝脂般的后背,她长发盘起,坐在氤氲的池水中,细长的脖颈和纤瘦的双肩仿佛上好的羊脂玉一般。   她正撩着温泉水往身上浇,水流在她的肌肤上碎落成晶莹的水滴,落入热气蒸腾的池中。   她裹了浴巾,胸前有一道若隐若现的浅沟――最令男人着迷的,恰恰是半遮半掩欲拒还迎。   陈洛如并非故意要勾引他,她喝了酒,又玩累了,现在只想好好泡个澡放松放松。   然而池边却有一匹虎视眈眈的饿狼。   孟见琛默不作声地褪去衣物,下到池中,环抱住陈洛如。   面对他的意外入侵,陈洛如侧过头“嗯?”了一声。   孟见琛看着她乌黑晶亮的眼睛,嗓音愈发深沉:“小点儿声,外面有人。”   “你――”话尚未说出口,唇便被封缄。   室内只余水波拍击池壁的声音,一下一下,又一下,犹如潮水一般,起起落落。   ……   陈洛如一直睡到傍晚五点才悠悠转醒,孟见琛则已经去大堂陪客人了。   大年初一下午,大家开始走动。孟家人脉甚广,每年过年,门槛都快被踏平。   用完晚餐,孟见琛要带陈洛如回家。   陈洛如想到今天下午堆的那个雪人,她可不能留它孤零零地待在院子里。   陈洛如:“我要把雪人带回家!”   孟见琛:“……”   那么大个雪人,怎么带回家?   陈洛如已经想到了对策,她说:“把雪人放在车上运回去不就好了。”   孟见琛:“到家估计变成一滩水了。”   车内暖气很足,哪有雪人经得起这般折磨。   陈洛如宛如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孟见琛,“我是说,把雪人放在车顶运回去。”   孟见琛也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陈洛如,仿佛在说,你是认真的吗?   他今日开了一辆顶配奥迪A8,车顶上放个雪人……孟见琛想象不出那会是怎样的一副画面。   于是孟见琛换了个思路,对陈洛如说道:“带回家也没地方放。”   陈洛如提出解决方案:“冬天放在花园里,等天气暖和了,就用个大冰箱,把它关进去。”   孟见琛:“……”   对此,孟见琛无法发表任何评价。   孟见琛面无表情地把陈洛如塞进车里,开车回家,全程无视了陈洛如要回去接雪人的要求――真是惯上天了,想一出是一出。   家里那匹马也就算了,现在连个雪人都要享受贵宾待遇了,她真是想得挺美。   *   过完年,陈洛如从广东回北京后,便去了京弘的公益事业部。   京弘这些年做的公益项目有不少,比如在我国西北植树造林防沙固土、给穷困边远的地区盖希望小学、安排经济困难的家庭去京弘旗下的医院就医并削减相关医疗费用。   这些项目让人眼花缭乱,陈洛如能感觉到京弘在公益事业方面做出了不少努力。   且不说目的究竟是什么,但确确实实给这个社会带来了许许多多的正能量。   恰好近期公益事业部有一项捐赠计划,捐赠的对象是西南山区的贫困家庭。   陈洛如看了相关资料,这些贫困家庭,年收入大多不到万元。这些家庭走不出大山,也谋不到别的出路,主要经济来源是政府的补助。   对陈洛如而言,她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贫穷的人。   全家一年的收入,甚至抵不过她一件衣服。毫不夸张地说,她出门购物一次,差不多能抵上全村的一年创造的GDP。   此次捐赠计划给这些家庭的孩子捐赠文具、衣物、书本等等,另外每家每户还送几只小猪崽。   现在猪肉价格那么昂贵,只要把这些小猪崽养大,到了年底肯定会有不错的收益。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着实是一件好事。既帮助孩子获得教育,又帮助家庭脱离贫困。   陈洛如当即决定去西南山区走一趟。   孟见琛本不答应,可陈洛如坚持要过去,他也只能依她。   只不过,他派去照顾和保护陈洛如的人手增加了好几倍。   于是陈洛如随团队出发了,他们先飞到位于成都的机场,再换乘汽车,前往目的地。   在车上晃了十几个小时,陈洛如中途被晃吐了好几次。她不禁怀疑人生,她非要来这里图个什么?   可是,等陈洛如到达目的地以后,她终于发现了她此行的意义。   村民们敲锣打鼓放鞭炮地欢迎团队前来,陈洛如一下车,就有孩子为她送上一捧鲜花。这和城里花店卖的花不同,而是孩子们在山上亲手采摘的不知名野花。   乡里乡亲的热情让陈洛如受宠若惊,她感受到了淳朴好客的民风,心底更添几分怜悯。   在团队的陪同下,陈洛如观摩了当地村民的生活条件――已经不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了。   破破烂烂的房屋、瘦骨嶙峋的老人和孩子、简陋的生产工具……作为打小娇生惯养长大的豪门千金,陈洛如无法想象这样的条件如何能让人生存下去。   于是在原有的捐赠基础上,陈洛如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了一百万出来,帮助当地改善各类基础生活设施。   陈洛如离开的那一天,父老乡亲们对她分外不舍。   他们跟着她乘坐的车走了足足有两里地,纷纷称陈洛如为“活菩萨”,还有孩子过来问陈洛如以后还会不会来。   陈洛如感动极了,她告诉那个孩子:“我一定会再过来的。”   此次山区捐赠之旅毫不意外地被媒体大赞特赞。   虽然里面不乏京弘买来的通稿,但是通篇的溢美之词,还是让陈洛如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慈善是一件毋庸置疑的好事,陈洛如不禁思考,她是不是可以在这方面做得更多更好呢? 第102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孟见琛某天回家, 发现陈洛如罕见地出现在了他的书房里。   她穿了一套毛茸茸的连体法兰绒睡衣, 帽子上有两个长长的粉色兔耳朵。   她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噼里啪啦地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她时不时停下来拽着兔耳朵略作思考,然后继续打字。   孟见琛亦伏案工作,其实他平日里在家工作的时间并不多。自从陈洛如回国以后,他尽量会在公司把该做的工作做完, 空出时间回家陪她。   可最近京弘生物的临床试验工作正在稳步推进, 需要各类文件和审批手续,事务繁多。   孟见琛亲力亲为亲自把关, 他白天会去合作的医疗机构,晚上回家还要抽出不少时间看文件――夫妻俩因一种奇妙的缘分相遇在书房里。   陈洛如写到了晚上十点钟, 终于宣告大功告成。   她把word文件保存为pdf, 然后用打印机打印了出来, 并对孟见琛说道:“我要招个小助理。”   孟见琛:“帮你拎包的小助理?”   陈洛如摇摇头, 说道:“是帮我拍视频剪视频的小助理。”   陈洛如把她写的文件推到了孟见琛面前。   她洋洋洒洒地用英文写了十多页A4纸, 做了一份三到五年内的慈善项目计划书。   因为陈洛如从小就在境外受教育, 所以她的规范文书写作都是用英语――用中文可能真有点儿写不来。   孟见琛将她的计划书粗粗看了一遍,发现她还真有点儿东西。   看来她在剑桥也没有成天白吃混日子,确确实实学了些真材实料回来。   陈洛如认为,京弘虽然做了不少慈善项目, 但是传播效果却令人不甚满意。   公关部抱着十年前的老一套, 买买通稿发发照片, 把慈善活动宣传得犹如领导人下乡视察群众一般, 太不接地气了。   她想借助目前流量巨大的各大视频平台, 让更多的人知道京弘目前正在做些什么――不单单是宣传京弘这个商业品牌,还要肩负起传播爱心与正能量的责任。   她希望更多的人,尤其是年轻人,能参与到这项事业中来。   “现在短视频平台流量很大,如果能把做公益项目这件事包装成有趣的短视频,我觉得效果会比现在好。”陈洛如说道,“而且我粗略地计算了一下,成本应该不是很高。”   “我以为你只会算自己的购物清单。”孟见琛揶揄道。   “我从来不算自己的购物清单,好吗?”陈洛如不服气,她都是闭眼买买买,算价钱什么的多掉价啊。   “你的钱,我随便花当然没关系。”陈洛如说得理所当然,“可这个涉及到公款,我不能乱来的。”   她的父母好歹也是知名企业家,陈洛如从小耳濡目染,对这些事情还是能拎得清的。   “嗯,想法不错。”孟见琛表示赞同,“准了。”   于是陈洛如斗志昂扬地开始招兵买马,她不光招了一个小助理,还组建了一支自媒体团队。   这个团队直属于陈洛如管理,她之前就美名在外,有不少投简历的男士是冲着她的名声来的。   整个小团队统共也就五六个人,但个个都是精兵良将――毕竟享受京弘正式员工的待遇和福利。   陈洛如的第一支小视频拍摄地选在了位于北京郊区的太阳村。   太阳村是一个NGO(非政府)组织,以无偿代养服刑人员的未成年子女为己任。   太阳村里的孩子,一方面因为不属孤残,难以得到资助;另一方面又因为其父母的犯罪背景而得不到社会大众的同情。   他们当中,有的沿街乞讨,有的漂泊流浪,有的遭受亲友虐待,还有的甚至重蹈父母的覆辙,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这些孩子的存在,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无法破解的悲剧和死结。   而太阳村的出现改善了这样的状况,这些孩子在这里接受心理辅导,学习文化知识,在阳光下健康茁壮地成长。   陈洛如觉得这个公益项目关注社会边缘人群,聚焦未成年人,有着很好的启示作用。   为了吸引关注度,她的小视频没有直接点明主题,而是选择以“揭秘Christina的周末”作为标题。   早就有不少网友搓手手地期待陈洛如能分享一下有钱人的日常,所以他们在看见陈洛如居然在微博上传了一支长达8分钟的小视频时,纷纷带着一种窥测欲点了进来。   视频开场确实是大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内容。   陈洛如的小助理双双是第一视角,双双的画外音说道:“今天是周末,我要陪Christina出门一趟,她让我去她家找她。我从来没去过她家,所以和你们一样好奇,跟我一块去看看吧。”   五秒的快剪镜头后,镜头切到了琅岳一号别墅区的大门。   一辆车牌号被打码的劳斯莱斯从大门里开出,驶向远方。   “我的天呐,我看到了什么?我居然看到了活的劳斯莱斯!”双双的语气非常浮夸,随后她又说道,“这应该不是老板娘家的车,我猜是别的住户的。”   视频播到这里的时候,弹幕就爆炸了。   【不愧是京城第一的豪华别墅区,我酸了。】   【住在这里的都是有钱人叭。】   【真・顶级豪门,谢谢up主带我见世面。】   【我为什么要手贱点进来承受暴击?】   双双在保安处进行安检,并登记了身份信息。保安又打电话向住户确认,这才放双双进了小区。   “在拍视频前我问Christina,暴露住址真的大丈夫(没关系)吗?”双双说道,“Christina跟我说,这小区一般人进不来,所以不用担心。这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咦,那我不是可以给她寄快递了吗?】   【前面寄快递的你想做什么?】   【她的快递应该不是本人拆吧,说不定家里雇个人专门负责收发快递(我猜的】   【恶作剧的还是省省吧,想惹她也不看看她老公是什么人,你惹得起吗?】   【寄快递得有具体的门牌号和联系方式吧,什么都不填鬼才收你的快递哦。】   接着又是十秒钟的快剪镜头,双双来到了陈洛如家大门口。   因为提前打过电话,所以很快有人来开门。   “刚刚给我开门的是她家的管家。”双双小小声地说道,“呃,其实这位管家还兼任Christina家的公关部负责人,注意――是她家的公关部,不是她家公司的公关部。也就是说,如果你想来她家拜访,得跟公关部进行沟通,或者让Christina替你提前打个招呼。”   【管家,一个我只在玛丽苏小说里看过的职业。】   【家里还有公关部,我???】   【人家这一套房子将近十个亿,好多小公司都不值十个亿,配个公关部怎么了?】   双双穿过超豪华的客厅,从旋转楼梯上楼。   她一边爬楼梯一边说道:“管家跟我说,Christina在二楼的衣帽间,我现在过去找她。”   【我瞎了,我感觉她家比我学校还大。】   【这天天在家走不累吗?】   【给我住这样的房子,我绝对不会喊累!】   【你连她家的物业费都交不起你住什么?】   双双敲了敲衣帽间的门,有人来开门了。   没错,开门的便是陈洛如。   她未施粉黛,肌肤白里透红,嫩得像能掐出水来似的。   她穿了一条玫瑰水粉色的真丝睡裙,一头浓密似海藻的长发慵懒地搭在肩头。   陈洛如:“你来得好早啊,我还没有化妆呢。”   双双:“啊,正好给大家种种草啊。”   陈洛如:“那你进来吧。”   【啊啊啊啊我他妈吹爆太子妃的颜啊!】   【看这个光,up主没开美颜滤镜,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仙女?】   【仙女,你不用化妆的:)请给我们这些凡人留条活路。】   【想知道太子爷在不在家,超想看!】   镜头切到了衣帽间,双双说道:“Christina的衣帽间,足足有三百平米。我已经惊呆了,为了保护你们幼小的心脏,我就不带你们参观了。”   【up主太不厚道了!!!】   【我承受得住,我真的可以!】   【三百平米的衣帽间,是我家的三倍,哭了。】   陈洛如正坐在化妆镜前化妆,她用一个小兔发箍把额前的碎发拢了起来。   【这个发箍淘宝有卖,十五块钱!我有!】   【咦,我居然用得起同款?】   【哈哈哈这个发箍真的好可爱啊,求个链接谢谢!】   陈洛如倒了点神仙水敷在脸上,然后开始涂隔离和防晒。   双双问:“Christina,你平时用什么牌子的粉底液啊,给大家推荐一下。”   陈洛如一边用海绵蛋上底妆一边说道:“我很少用粉底液,除了重要的场合。日常只涂防晒霜。”   双双惊讶:“不用粉底液吗?”   陈洛如:“我皮肤状态还不错,所以不用粉底液也没关系。我喜欢让皮肤多透透气。”   【看胳膊就知道了她白得发光,难怪不用粉底液。】   【最难得的是肤色好均匀啊。】   【刚刚是豪宅暴击,现在是美颜暴击。】   【所以比她穷比她丑的我,还要比她多掏粉底液的钱?】   陈洛如画了眉毛、勾了眼线,打上腮红、涂上口红,便宣告化妆结束。   她对着镜头解释道:“我化妆技术一般,大家如果想看美妆教程,千万不要看我,我会把大家带进沟里的。”   【我要是这么化妆,跟没画有什么两样?】   【仙女随便瞎涂都很美,难怪技术差。】   【我要长你这样我拉屎都不关门!】   【拉屎不关门的,好好的视频突然有了内味!】 第103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去试衣间换了一套衣服, 撞色毛线衣配菱格裙, 外面加一件奶茶色风衣。   她对着镜头招了招手,说道:“好了,我们出发吧。”   镜头一切,陈洛如已经和双双坐在行驶的车上了。   双双:“我们现在准备去哪里呢?”   陈洛如:“去看画展。”   【是去国博看梵高画展吗?好高大上。】   【果然是名媛品味,我不配。】   【人家的周末是看画展, 我的周末是吃睡和玩手机。】   画面再次切换, 陈洛如置身一个布置简陋的展厅,镜头下是一张张充满童趣的儿童画。   这和网友们的想象完全不同, 屏幕上顿时飞满了问号。   “我现在是在北京郊区的太阳村,这些画的作者是生活在太阳村的孩子。”陈洛如拿起其中的一张画, 对着镜头说道, “这张画的色彩搭配我很喜欢, 大面积的红色和黄色具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 我感受到了小画家对生活的热爱。”   这时画面转换到了太阳村的生活场景, 孩子们在这里玩游戏、做家务、奔跑打闹, 宛若一个世外桃源。   画外音是双双的科普介绍:“太阳村是收养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的地方,由一位前狱警创立。北京的太阳村有六栋彩色的房屋,孩子们在这些房屋里生活、学习和玩耍。等到了一定年纪,具有生存技能的孩子们就会走出村子, 去外面自谋生路。”   画面再次切回到陈洛如所在的画展, 陈洛如说道:“我这次过来, 一是想看看在这里生活的孩子, 二是想对这里的孩子们进行捐助。我和京弘公益的小伙伴们会用生活物资和学习用品来交换这些画, 希望能帮助到孩子们。”   【人美心善的小仙女,我爱了。】   【这视频蛮让我惊讶的,本来想说和炫富的网红没区别,没想到人家是来做慈善的。】   【这才是真・炫富好嘛,麻烦小姐姐多多炫富!】   当然,弹幕里也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她那么有钱才捐这么点东西,也好意思出来作秀。】   【把她家那个房子卖了估计能建几十个太阳村了。】   【这些都是罪犯的孩子,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然而,这些质疑显然已经被预料到了,陈洛如随后又讲了一段话。   “可能有人会觉得,他们的父母犯了罪,我们凭什么要去救助他们,我不是那么认为的。   “一方面,父母有罪,孩子无辜,他们在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受害者。法律处罚了他们的父母,却没有规定谁来照顾这些没有生存能力的未成年孩子。太阳村用人性的关怀弥补了法律在这方面的缺失,这很值得肯定。”   “另一方面,有时候犯罪也是一种人间悲剧。不知道你们想没想过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些孩子的父母双方没有一个人能来照顾他们?是两人都去犯罪了吗?其实不一定。   “我刚刚和老师在交谈中了解到,有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她的父亲长期酗酒家暴,她的母亲在一次被家暴的过程中反抗,失手用剪刀刺死了她的父亲,这个可怜的小女孩眼睁睁地目睹了这一切。她父亲死亡,母亲被判无期徒刑,她一夜之间成了没人照顾的小孩。   “而因为这样的原因来到太阳村的孩子,有很多。”   “如果大家都对这些孩子袖手旁观,这些孩子缺乏正确的引导和教育,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在外流浪乞讨、被坏人利用,更有甚者,走上父母犯罪的老路。   “太阳村帮助的不仅仅是这些孩子,更是在帮助我们的社会变得稳定和谐。纵然这些孩子过去生活在黑暗中,可现有人带领他们往光明的地方前行。太阳能将光辉照耀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我想这也是太阳村的意义所在。”   【我看哭了。】   【小姐姐说得太好了,为你打call。】   【不知道能不能公布一下捐赠方式,我也想给这些孩子送点东西。】   双双:“Christina,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是个特别幸运的人?”   陈洛如:“你说的幸运是指什么?”   双双:“比如说,和这些孩子相比。网上有好多人说很羡慕你,想和你交换人生,大部分人都认为你是被上天宠眷的幸运儿。”   “我们当中绝大部分人都比这些孩子生活得好很多,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我很感激我能生在这样的家庭,有爱我的父母和丈夫。中国有句古话叫,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生活条件好了以后,人才会有余力去关怀他人。让一个养活自己都困难的人去做慈善,是不合理的。所以我觉得我比绝大部分人更有责任和义务来做这件事。   “经济救助目前只能帮助到他们一小部分,太阳村近年来由于各界爱心人士的救助,孩子们早已不缺什么生活物资了。但我们的社会对这些边缘群体似乎还缺乏一定的同理心和包容心,消除偏见、让他们有尊严地活下去,比经济救助更重要。”   【啊啊啊啊我吹爆这段话!】   【我以为我是来看炫富,没想到被上了一节课。】   【要不是在开头带大家长见识,不知道有几个人愿意点进来耐心看完。】   【别说人家炫富,人家能肩负起相应的社会责任,就值得点赞。】   【说人家捐得少的,你能捐多少?】   【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小姐姐不知道甩了键盘侠几条街。】   【这种谈吐和责任感才是名媛做派啊,家里有几个钱就别标榜自己是名媛了。】   在这期视频的末尾,京弘公益部的员工送来了物资,他们陪这些孩子玩耍、给他们上课。   画面最后定格在远处的太阳上――阳光普照、万物生长。   这期视频毫无疑问地收获了如潮的好评,转发量短短两小时就突破了一万,甚至还帮助太阳村上了一把热搜。   陈洛如不知道京弘有没有买热搜和水军,可一点开微博,确实有很多网友在真情实感地讨论太阳村。   就连她的公公孟祥东都转发这条视频到朋友圈,并附言:“小如说得真好。京弘愿意肩负责任,砥砺前行,为社会做出更多贡献。”   虽然这话很公式化,但是孟祥东作为京弘的董事长亲自下场支持儿媳妇的慈善事业,让很多业内人士大吃一惊。   陈洛如抱着手机左等右等,她在等孟见琛的反应。   这个视频从策划到拍摄到后期,陈洛如都积极参与了。她说的那番话,有文案工作人员的贡献,但确实精确地传达出了她本人的意思。   所以她特别期待孟见琛能夸她几句,可等了好半天,孟见琛连个表态都没有。   在微信里跟她说句话都行啊。   亏她还在视频里提了一句“爱我的丈夫”。   呸,狗男人,真是给他脸了。   谁知到了下午五点,一条微博惊起千层浪。   孟见琛让高骞帮忙注册了一个私人微博账号,他转发了陈洛如的这条微博,并评论道:“一周内原微博转发多少次,我本人捐多少钱给太阳村。谢谢大家支持我爱人的慈善义举。”   陈洛如:“……”   喂,他是不是不知道微博的转发次数上限是一个亿啊?   而且她刚在微博里说经济救助没卵用,他“咣当”就开始砸钱,根本没有好好学习领会她视频传递出来的精神!好敷衍!   陈洛如打了个电话过去质问道:“孟见琛你发的微博是什么意思?”   孟见琛:“我写得不明白吗?”   陈洛如:“我没让你捐钱啊。”   孟见琛说得气定神闲:“帮你堵上某些人的嘴。”   有人不是嫌陈洛如捐得少么,不如让这些网友来决定捐款的金额。   动动手指就能做善事,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那就看看他们到底多有善心。   孟见琛:“视频拍得不错,值得鼓励。”   陈洛如:“你干嘛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好奇怪啊。”   孟见琛:“回家慢慢夸你,我在开会。”   陈洛如:“哼,挂了。”   最开始确实有人去陈洛如的微博下喷她,不论你做了什么,杠精、喷子、键盘侠这“网络三贱客”永不缺席。   可事实证明,孟见琛说得没错,一周之内这条微博的转发没有达到一百万。   前段时间某企业搞的锦鲤活动,转发有上千万。热衷于给偶像做数据的“爱心网友”,甚至能把偶像的微博转发几千万次。   人是自私自利的动物,凡是触及到自身利益的,都拼命去争去抢,生怕落人下风。   漂亮话谁不会说,可到了明晃晃献爱心的时候,喷别人捐得少的那股子激情去哪里了呢?   最终结果让这些人彻底闭了嘴,反倒是某些新闻媒体开始审视这件事情的始末。   让这些键盘侠付出一点点甚至算不上劳动的劳动他们都不愿意,这些虚伪的人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高地去批评真正为慈善出力的人呢? 第104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陈洛如和团队策划的方案在短期内收到了极好的效果, 她如法炮制又拍了好几期公益项目的小视频, 在网络上收获了无数点赞和转发。   她的微博以及其他平台账户的粉丝量涨得飞快,她作为京弘现任总裁夫人,一心致力于公益和慈善的形象被塑造得很完美。   确实是有些太完美了。   视频里的她就像一个到处播撒爱心和善意的天使一样,走到哪里都闪闪发光。   就连生意场上的伙伴见了孟见琛,都得拍陈洛如两句马屁来和孟见琛套近乎。   陈洛如从小到大都没有收到过这么大的赞誉, 这令她有些飘飘然――倒不是说骄傲自大, 而是愈发觉得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做善事和献爱心,将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好。   一时之间, 陈洛如可谓风光无二。   到了四月底的时候,京弘公益事业部的员工告诉陈洛如, 对西南山区贫困山寨的扶贫计划应当进入第二期了。   之前他们给村民送了很多生产物资――小猪崽、核桃苗和植物种子, 按照原定的计划, 第二拨物资也该派发了, 主要是赠送一批生活用品, 比如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等等。   陈洛如想到当初那个给她送花的小女孩, 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题材,于是她决定再去那个山寨走一趟。   这次和上次不同,她打算和自媒体小团队提前两天过去,多拍拍当地最真实的生活场景和生产环境。如果和大部队一起, 大张旗鼓地过去反而不太合适。   陈洛如在家哼着小调兴冲冲地收拾行李, 她告诉孟见琛, 她又要去出差了。   是的, 她现在也是有事业的人了, 每次出差都令她心情亢奋。   “你去哪里?”孟见琛问道。   “四川啊,”陈洛如叠着衣服,“就是我年后去的那个偏远村庄。”   “我也要去成都一趟。”孟见琛说道。   “你去成都干嘛?”陈洛如抬起眼睛看他。   “要和那边的医院签一个合作的科研项目,”孟见琛道,“跟我一起走吗?”   陈洛如想了想,点头同意。   如果能让孟见琛一起跟过去看看那个村寨,那拍的视频宣传效果一定很好――好多网友嗷嗷地留言说想看孟见琛出镜,那她就勉为其难地蹭一蹭孟见琛的热度好了。   当然了,仅此一次。因为出镜多了就不值钱了。   跟孟见琛一起走,那就谈不上低调了。   私人飞机安排上,到了成都也是一路开绿灯,有专人招待。   虽说成都美食很多,但是陈洛如不能吃辣,有时候孟见琛在吃当地美食,她只能干看着,并暗搓搓地咒他去肛肠医院就医。   他们一起参观了成都当地声名远扬的一家三甲医院,并签订了一个长达十五年期的合同。   签约的时候,对方的项目负责人夸陈洛如人美心善,听得陈洛如心里美滋滋的。   于是陈洛如无意间提了一嘴:“其实这趟来四川,我的另一个目的是要去做一个公益项目。”   对方好奇地问:“哦?是什么项目啊?”   陈洛如:“是京弘的一个扶贫计划,对象是XX地区的一个村寨。”   本以为对方会继续商业吹捧几句,没想到陈洛如报出那个村寨的名字后,对方脸色似乎有些微妙,但仅仅只是一瞬间。   对方笑道:“这样啊。”   然后就没有说话了。   陈洛如:“是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摆摆手,说道:“没什么问题,做公益是好事,能有什么问题。”   陈洛如心生一丝怪异,但也未做多想。   她并不知道,对方欲说还休的背后藏着怎样的事实。   忙完了签约的事,孟见琛信守承诺,和陈洛如一同前往那个村寨。   陈洛如不想带太多人,可孟见琛不答应,他说:“越偏远的地方民风越剽悍,必须要保障安全。”   陈洛如不信,她说:“那边村民人很好啊,你没去过怎么能乱说话呢?”   孟见琛不想和陈洛如在这种无意义的话题上纠结,这事儿不容她任性,所以他依旧带了十多个便衣安保人员跟随。   只不过他答应陈洛如不会让他们跟得特别紧,防止吓到当地村民。   于是一行人便随车出发了。   通往村寨的路依旧难走,陈洛如被颠得魂儿都快出来了。   好在她提前有准备,早上没吃饭,不然肯定又要吐了。   她虽然没吐,但还是恶心得直干呕。   开车的司机不明就里,他小心翼翼地问孟见琛:“太太这是怀孕了吗?”   要是怀孕了还坐车颠簸这么久,不怕伤到孩子吗?   孟见琛起初并没有往怀孕这件事上去想,可经司机这么一提醒,他微讶地看向陈洛如,陈洛如立刻摇了摇头。   孟见琛仔细一想,应该不是怀孕。陈洛如上周是生理期,他晚上还抱着她给她揉肚子,要怀孕也不可能那么神速。   孟见琛在生孩子这事上并不像双方父母那样心急,但不能否认的是,他在听到“怀孕”两个字的瞬间,心潮澎湃到无以复加。   他搂着陈洛如的腰,俯身在她耳边小声询问了一句:“胶囊到期了吗?”   陈洛如登时心惊肉跳,这么算算,五年期好像差不多该到了啊。   说不定已经失效了,因为越到后面效力越弱,差一两个月也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说,她几乎是在毫无措施的情况下和孟见琛做了好几次,这、这这……   见陈洛如不说话,孟见琛心里有了底。   他勾起一侧唇角,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然后手掌贴上她平坦的小腹。   他就这么抱着她坐了一路的车,陈洛如很清楚,孟见琛在暗示她给他生个孩子。   她靠在孟见琛怀里,嗅着他衣领上淡淡的松木冷香,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陈洛如其实挺喜欢孩子的,要是能有一个和他的孩子,似乎也挺好。   如果是个男孩儿,应该长得像孟见琛,帅气又聪明。   如果是个女孩儿,那一定是漂亮可爱的小公主。   陈洛如忽然有些脸红,这才哪儿跟哪儿呀,她居然都在考虑孩子的性别了。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她竟然贪心地想要一双儿女,否则总觉得会留下什么遗憾。   车子忽然一震,打断了陈洛如绮丽的遐思。   她发现车子不动了,便开口问司机:“怎么了?”   司机下车查看一番后说道:“路上有个坑,车轮卡进去了。”   孟见琛对陈洛如说道:“你在车上待着,我下去看看。”   陈洛如摇头,“我也要去。”   经过刚刚那番对孩子的畅想,她似乎更黏孟见琛一点了。   下车之后,陈洛如发现这山路状况果然很差,路中央竟然有这么大一个坑,这车轮不偏不倚正好陷到了里面。   他们开的是一辆越野SUV,司机上车加大发动机的马力,看看能不能把车带出来,可惜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眼瞧着就要到村寨了,居然卡在了这里,也是有点儿倒霉。   司机说道:“找个铁锨把这个坑挖一挖,车应该就能开出来了。”   可车上并没有备铁锨。   恰好这时路边有三两个行人路过,陈洛如见了他们身上特色的服饰,认出这就是那个村寨的村民。   她走过去叫住他们,指了指车子说道:“可以借一把铁锨给我们吗?我们的车陷进去了。”   那几个村民显然没有认出陈洛如,他们懒洋洋地看了一眼,说道:“给五百块钱就借。”   五百块钱?陈洛如惊呆了。   不是她掏不起这五百块钱,买一把铁锨才几十块钱,他们竟然狮子大开口要五百块,更别提陈洛如还是曾经帮助过他们的大恩人。   司机也觉得这个要求太过于无礼了,这跟打劫有什么区别呢?   于是司机机灵地上去递了几根烟,“各位大哥行行好,借我们一把铁锨,用完就还给你们。”   这几个村民接了烟抽了几口,说道:“那你们给三百就行。”   显然他们根本不打算无偿出借铁锨。   要知道这个地方人均年收入才两三千,借个铁锨要收几百块,就算在北京物价水平那么高的地方也绝没有这个道理。   孟见琛冷眼旁观一阵,说道:“我们不借了。”   村民夹着烟,嬉皮笑脸道:“这荒山野岭的,你们叫人来抬车可不止这个价。”   孟见琛冷笑,他望了望来时的路,安保团队的车已经到了。   领头的保镖下车直奔过来,问道:“孟总,出什么事了?”   孟见琛指了指他的车,说道:“让人把车抬出来。”   保镖得令,车上立刻下来十多个壮汉。   他们从车上拿出简易的工具,齐心协力开始抬车。   那几个村民也没走,坐在路边一边抽烟一边看热闹。   他们花了大约十分钟,终于把这辆车给抬了出来。   重新上车之后,陈洛如心情顿时跌到谷底。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她上次来的时候,这些村民都很热情的啊。   到达目的地后,陈洛如带着她的摄影团队进了村。   她发现,这个地方跟她几个月前来时相比,有些东西变了,有些东西没变。   变的是当地的民风,村民们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在从事农务劳动,反倒是游手好闲地在村子里乱晃。   而不变的是孩子们依旧穿着破破烂烂的脏衣服,完全看不出哪里有被扶贫过的迹象。   陈洛如走到村寨门口的一户人家,正好有个大娘拿着盆往外泼水。   她见了陈洛如,隐约记起这个年轻的小姑娘,便跟陈洛如打了个招呼:“你来得正好,今天村里有人娶亲,一会儿一块去他家吃饭呀。”   陈洛如心想,难道今天不干活是因为村里有人要结婚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还能勉强理解。   于是陈洛如问大娘:“婶婶,我想看看上次送给你们的东西,可以吗?”   大娘回想一番,说道:“什么东西呀?早就没了。”   陈洛如提醒道:“上次不是送了你们小猪、树苗和种子吗?”   这时大娘的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他说道:“猪崽子早就吃啦,味道不错。我们还想着你们什么时候再送点过来。”   陈洛如懵了,他们把小猪崽给吃了?   那可是留着让他们养大年底卖了赚钱的呀,他们怎么可以把小猪崽给提前吃了呢?   男人说道:“树苗还在呢。”   陈洛如问:“你们种下去了吗?”   男人笑了:“在柴房呢,这树苗不容易点火,就一直搁着了。”   陈洛如顿时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种子你们种了吗?”   大娘说道:“你说那袋米啊,晚上煮粥喝了,还剩一点点。”   小助理双双一时之间没搞清楚状况,她问陈洛如:“Christina,这是怎么回事?”   陈洛如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好心给他们送生产物资,他们却杀鸡取卵、竭泽而渔,这怎么能不让她寒心呢?   陈洛如没了主意,垂头丧气地回到车上,孟见琛问道:“不拍视频了吗?”   陈洛如把她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他,孟见琛沉思片刻,说道:“不难理解,他们贫穷是有原因的。”   这些村民本质上又懒又贪,只想被扶贫,不想靠自己的劳动来脱贫。   对于这样的人,给再多的扶助又有什么用呢?这和家里出了个败家子没什么区别。   陈洛如喃喃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她以为做慈善是件好事,结果她反倒助长了当地好逸恶劳的风气,这令她难以接受。 第105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孟见琛纹风不动地坐在车上, 陈洛如把头靠上他的肩膀, 孟见琛轻轻抚着她的头发,问道:“要回去吗?”   陈洛如一双桃花眼中眸光微闪,她纤长的睫毛颤动,微翘的上唇张了张,却没说话。   孟见琛知道陈洛如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一片善心被人当成驴肝肺一样践踏, 任谁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就这么抱着她,静静地陪在她身旁。   陈洛如颓丧地在孟见琛身旁依偎了一会儿, 忽然说道:“我想去看看上次给我送花的小女孩。”   之前陈洛如跟孟见琛提过这个小女孩,他知道陈洛如一直牵挂着她, 所以孟见琛微微颔首, 说道:“我陪你一起过去。”   两人下了车, 往村寨里走去。   那个大娘没有骗陈洛如, 今天村寨里果然有人娶亲, 现在到了中午, 到处敲锣打鼓放鞭炮,热闹非凡。   这些村民都到这户娶亲的人家吃饭,随礼是牛和羊。   一户人家结个婚,竟然能收几十只牛羊。这么一算, 起码得有十几二十万。   再看他们吃的东西, 牛羊肉切成大块, 放进大锅里用白水煮, 然后就这么吃掉。   从村民们的对话中可以得知, 这户人家娶了个高中学历的女孩,花了将近二十万彩礼。   听说这里学历越高的女孩,彩礼的价格也越高。但这些彩礼钱父母通常都会留下,给儿子娶媳妇用。   一个人均年收入两三千的地方,却在婚丧嫁娶之事上极尽奢侈,陈洛如想不通当地为何会形成这样的风俗。   看到他们吃饭,陈洛如又是一阵反胃。   她想起小时候曾经无意间吃过白水煮羊肉,膻味浓得令她作呕。   而这些村民却大快朵颐,把这当做无上的美味。   直到婚宴散场,陈洛如的内心依旧久久不能平静。   得知他们吃掉了扶贫的生产物资时,陈洛如是非常震惊和愤怒的。   看到这么原始的生活场景,陈洛如不知作何感想――小动物尚且懂得收集食物埋入地底留着过冬,可他们却鼠目寸光,只顾眼前,不顾长远。   说句难听的话,他们仿佛像是穿越到二十一世纪的原始人。   陈洛如在村子里走动了两圈,终于发现了那个给她送过花的小女孩。   “就是她。”陈洛如对孟见琛说道。   孟见琛看见那个小女孩穿着一件老旧且不合身的蓝棉袄,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正趴在一个跛脚的板凳上用笔在本子上写字,而她左手边还摆了一本破破烂烂的书本。   那小女孩一抬头,正好和陈洛如打了个照面。   她很高兴,放下笔飞奔了过来。   “姐姐,你又来啦。”她的脸蛋虽然脏兮兮的,但是眼睛却像麻雀一样亮。   “我过来看看,”陈洛如说道,“你在做什么?”   提到这个,小女孩有些扭捏,她说道:“在练习写字。”   陈洛如走过去,拿起她的本子,上面写着“相信末来”。   陈洛如和孟见琛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词呢?怎么他们从来没见过。   于是陈洛如拿过小女孩的书本一看,原来这上面印着的是诗人食指写的《相信未来》。   但这是一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盗版书籍,竟然将“未来”的“未”字印成了“末日”的“末”字,令人唏嘘不已。   陈洛如问小女孩:“你没有穿新衣服吗?”   她上次明明给孩子们捐了不少新衣,为何她依旧穿成这样呢?   小女孩说:“妈妈不让我穿新衣服。”   陈洛如问:“为什么?”   小女孩答:“他们说,穿了新衣服,别人就不会再来看我们,也不会给我们送东西了。”   陈洛如:“……”   原来这些狡猾的村民正是利用了别人泛滥的爱心,明明可以给孩子更好的生活条件,他们为了攫取补助和捐赠,故意将孩子弄得脏兮兮,骗取别人的同情。   这种行为和折断孩子手脚逼他们上街乞讨有区别吗?陈洛如觉得自己的一颗爱心在流血。   小女孩又说道:“姐姐,谢谢你送给我的笔,真的很好用。”   她献宝似的将那支自动铅笔拿过来给陈洛如看,“这样就不用削铅笔了。”   小女孩的乖巧和大人们的奸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之初,性本善。如果这个女孩不是生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未来的人生一定会很光明吧。   陈洛如不敢想象,要是她继续被这村子里好逸恶劳、骄奢淫逸的风气熏陶几年,还能不能继续保有这颗纯真的心。   她想到刚刚那场婚礼,那个新娘年纪不大,因为有高中学历,被他的父母卖了个好价钱――这个女孩将来也会走上这条路吗?   陈洛如恍然联想到自己,其实不管是先进还是落后的文明,在某些事情上没什么本质差别。   只不过,陈洛如的婚姻被包装得光鲜亮丽,人人称颂。   陈洛如蹲下身子,用手指去擦小女孩脸上的污渍。   她却捂着脸,不让陈洛如碰,她小声说道:“姐姐,会弄脏你的手的。”   陈洛如问:“你想读书吗?”   小女孩怔怔地看着陈洛如,“我想读书。”   “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只有读书才能改变你的人生。”陈洛如说道,“要一直读下去,至少读到大学,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一辈子留在这里。”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陈洛如身后传来一阵孩子们的玩闹声。   一群年纪不大的男孩子,在一片空地上追着一个破轮胎跑。   陈洛如的目光追随着这群孩子,若有所思。   孟见琛握了握陈洛如的手,问道:“在想什么?”   陈洛如摇了摇头,她说:“我们回去吧。”   回城的路上,陈洛如依旧没有说话。   晚上回到宾馆,孟见琛搂住她的腰,将脸埋入她的长发。   “,”他沉声说道,“别想太多。”   “嗯。”陈洛如木然地点点头。   如果知道做慈善这件事能把陈洛如变成心事重重,孟见琛一开始就不会让她接触这件事。   做个自私自利的小金丝雀挺好,起码天天能开开心心的。   现在她一下子接受了那么多冲击,她很难去消化这些情绪。   “要记住,你不是救世主,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孟见琛靠在她耳边,又补充了一句,“我们都是普通人,不要期待一切事情都被做得很完美。”   之前那几个慈善项目大获成功,似乎让陈洛如真把自己当成了活菩萨。   然而,即使是菩萨,也只渡有缘人。   如果这些人自甘堕落,注定生活在泥潭里,那谁不能把他们拉出来。   陈洛如:“我想把下面几期的扶贫计划都取消了。”   孟见琛:“都听你的,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其实京弘最开始做慈善的目的,也并没有那么纯粹。   包括孟祥东让陈洛如去公益事业部帮帮忙,更多也是出于商业宣传的考虑。   只要京弘把物资和善款捐出去,再大肆宣扬一番,那么目标就已经完成了。   可陈洛如现在想的东西变多了,她是真心想帮助这些人过得更好,所以在发现捐款捐物没法达到她的目标时,她不可避免地会产生挫败感。   失败就失败吧,小金丝雀探出小脑袋窥测笼外的世界,她看到了残酷的外界,吓得缩回了笼子。   那不如做一只为他歌唱的夜莺,他会为她遮风挡雨,护她一世周全。   陈洛如从孟见琛的怀里挣脱出来,她抬起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我想给这里盖一座希望小学,我想把那条路修好,我希望至少那个村寨里的孩子将来能走出大山,过上和他们父母不一样的生活。”   孩子就像柔软的橡皮泥,任大人揉捏塑造成他们想要的形状。   如果跟在那些好吃懒做的村民后头,那迟早也会变成混吃等死的人。   然后他们用这样的生活信条去教育他们的下一代,世世代代恶性循环,永远做物质和精神上的穷人。   陈洛如今天想了很多,她一开始确实是退缩了,她甚至觉得这里的人活该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当穷人。   可是她看到那些生机勃勃的孩子之后,她不再这样认为。   这个村寨形成这样的风气,必然有根深蒂固的历史原因。   她在车上用手机查了很多资料,她发现原来这里的人脱离奴隶社会才短短不过几十年。   人类能形成现在这样先进的文明,经历过漫长的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现在世界上大部分国家正处在资本主义社会。   而这个村寨由于交通闭塞、生产力水平低下,竟然在建国前还是奴隶社会。   如果用现代人的眼光去看待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那无疑是不公平的。   一个人刚学会爬,你就用鞭子催促他学会奔跑,这现实吗?   村寨里那些成年人的思维已经定式,但孩子们还是白纸一张。   人类如果被狼群养大,那就会成为狼的伙伴,称之为狼孩。他们智力低下、以四肢行走,即使回到了人类社会,也无法学会人类的生活习惯。   这足以证明幼年期的教育对一个人心智的发展是多么重要。   人类的才能与知识并不是天赋,而是由于后天的教育。   即使别人告诉她,这些人没救了,他们自作自受,可陈洛如还是在这群孩子们身上看到了希望。   这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失败罢了,她不该退缩,因为那些孩子才是最需要帮助的人。   “,”孟见琛定定地看着她,“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第106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从四川走了这一遭回来, 陈洛如开始着手准备为当地建设希望小学的事。   最为便捷的方法是给青少年发展基金会捐款五十万, 由基金会和当地政府联系,进行选址,然后才能进行建设。   但陈洛如想换一种方法,她去了那个村寨两次,对当地的环境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打算利用自己的专业技能, 给当地设计一所独特的希望小学。   一连好多天, 孟见琛下班回家时,都会看见陈洛如在伏案工作。   她有自己的想法, 不光查阅了很多资料,还联系了岭盛的工程建设团队, 寻求他们的帮助和支持。   如果这个项目能落成, 那么就是京弘和岭盛联手为山区建设希望小学, 同时造福多方。   认真的女人身上带着一种独特的美, 孟见琛发现, 他的小太太长大了许多。   从一个整天只知道无理取闹的小公主, 变成了一个温暖人间的小天使,他是越看她越喜欢。   诚然最初孟见琛对她的好感是有些肤浅的,她像是伊甸园里一颗青涩的苹果,滚满了晶莹的露珠, 散发着馥郁的果香, 他奋不顾身踏破伦常也想品尝她的滋味。   而现在, 他早已沦陷, 万劫不复。   深夜十二点, 孟见琛抱着陈洛如躺在床上。   在外奔波一日后他早已疲倦,可拥着她温软的身体,他的内心像是被棉花糖填充一般,饱满又甜美。   激情退却之后,残留下来的这种充实感,大概就是幸福吧。   “嗳,学校要是能早点盖好就好了。”陈洛如说道,“董工跟我说,从动工到建成,起码要一年时间呢。”   董工是岭盛那边的一个建筑工程师,也是陈洛如任命的希望小学项目负责人。   “我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啊。”陈洛如枕着他的胳膊说道。   孟见琛的手掌轻轻搭上她的小腹,说道:“一年时间,正好够咱们生个孩子了。”   孟见琛最近一直疯狂地暗示陈洛如要生孩子,晚上陈洛如去浴室洗澡,回来之后都会看见孟见琛坐在床头研究着《孙子兵法》。   这也就罢了,等她上了床,他还要拉她一起研究。   可惜每次看不了几行,他的手就开始不规矩,再然后便将她扑倒在身下……   几次一来,搞得陈洛如现在看见《孙子兵法》这本书,就如临大敌,两股战战,仿佛这是什么不堪入目的春丨宫图一般。   哎,人家孙武凝聚毕生智慧写成的《孙子兵法》,竟被当成生育宝典,他老人家要是泉下有知,棺材板估计都压不住了。   陈洛如对于生孩子这件事也不再像最初那样抵触了,但她也没有那么迫切。她觉得这事情顺其自然就好,要是孟见琛真有本事让她早早怀上,那就生吧,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孟见琛备孕却相当用心,除了忌烟忌酒,他还注意饮食、锻炼身体。本来他也想早睡早起,可后来发现晚上得花时间造人,这不现实。   “嗳,你讨厌死了。”陈洛如有点儿害羞,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孟见琛强行将她的身子掰过来面对他,却发现原来陈洛如是在偷笑。   看来她也很期待。   孟见琛勾了勾嘴角,俯身给予她一个长吻,这才拥着她入眠。   在梦里,有两个小不点儿,一男一女,跟在他和陈洛如身后奶声奶气地叫“爸爸妈妈”。   这样幸福的时光令空气都增加了一丝甜蜜的气息,一切事情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某个稀松平常的周末早晨,陈洛如正窝在孟见琛的怀里睡觉,一阵急促的铃声让陈洛如翻了个身。   昨夜他们睡得很迟,孟见琛亦贪恋赖床的些许温存。   于是他吻了吻陈洛如的额头,示意她不用起床,接着他伸出长臂将陈洛如的手机拿了过来。   是陈洛如的小助理双双打来的电话,孟见琛猜测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便将手机摁了静音。   没想到一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于是孟见琛替陈洛如接听了这个电话。   “有什么事吗?”孟见琛问。   双双在那头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大概是打扰到夫妻二人休息了。   可这件事十万火急,她必须要告诉陈洛如。   “孟总,不好了,”双双急道,“网上曝出消息,他们说京弘诈捐。”   “诈捐?”孟见琛听到这个词,眉头顿时紧蹙。   “之前太太取消了后面几期的扶贫计划,不知道为什么网上忽然有人拿这件事出来说……”双双一早起来刷微博的时候也很震惊,不知为何“京弘诈捐”这样的词条空降热搜第一。   陈洛如原本还闭着眼睛睡觉,可两人的对话瞬间将她给炸醒。   她打开微博界面,看到了某媒体发出的一份通稿《慈善人设崩塌,到底是公益还是炒作?》。   这份通稿在最开始先是列举了京弘近期在慈善方面的所作所为,将焦点放在了京弘现任执行总裁孟见琛的太太陈洛如身上。   紧接着,通稿曝光了一份京弘的慈善捐助计划,其中用红笔圈出了四川某山区的捐赠项目。   该项目显示,京弘将会分四期向该山区进行物资捐赠。   然而,京弘事实上只落实了第一期的捐赠,第二期的捐赠计划已逾期近一个月没有落实。   通稿又说,京弘最近在慈善方面花了大手笔宣传,利用慈善省下了天价的广告费。然而京弘没有履行他们曾经做出的承诺,山区里的贫困户眼巴巴地等着他们的下一批物资,可京弘却没了下文。   由此可见,京弘做慈善根本就是出于炒作,而不是公益扶贫的目的。   陈洛如一边看一边抖,她想象不出写这篇文章的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来攻讦她。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消息栏――早就爆炸了。   由于她关闭了私信功能,所以网友们纷纷涌入她的微博下,对她进行各种辱骂。   【诈捐?你要不要脸啊。】   【欺骗山区贫困户,真恶心。】   【利用慈善来炒作,滚啊。】   【诈捐死全家。】   陈洛如之前也在网上被人骂过,她自以为已经有了一颗比较强大的心脏。   可是在看到铺天盖地的嘲讽和诅咒时,她的脑子顿时嗡嗡作响,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提不上来。   他们凭什么辱骂她的家人呢?她的家人又没做错什么。   甚至还有人诅咒她将来孩子暴毙,即使陈洛如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向来喜欢孩子,这些人为什么连一个尚未降临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呢?   孟见琛即时夺走了她的手机,然后把她搂在怀里。   陈洛如知道这件事上她没有做错,但广大网友的恶意还是令她胆寒。   她克制不住地浑身发抖,她想捂上自己的耳朵,可那些恶毒的字眼像是无孔不入的寒针一般向她飞射过来。   孟见琛一手抱着她,另一手拨通了高骞的电话。   十分钟之内,他要让这条热搜消失。   挂了电话之后,孟见琛对陈洛如说:“别怕,没事的。”   陈洛如抬起一双惊恐的眼睛,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她决心取消扶贫计划,是为了鞭策那些村民自立自强。   更何况,即将动工的希望小学,预计耗资数百万,超过了原本计划的扶贫资金几十倍。   这些媒体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她扣上了一顶“诈捐”的大帽子,害她被网友攻讦得遍体鳞伤。   即使她自证清白,对方道歉,对她造成的人身伤害也是无法挽回的。 第107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高骞的效率果然很快, 不到十分钟, 这条热搜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京弘不出面解释,却直接撤热搜的做法让网友们更是疑窦丛生――显然是心虚才这样做的。   孟见琛的电话也是被打爆,公司高层质疑这件事是否会造成京弘股价下跌。   诈捐的罪名可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为了这几万块钱的善款,京弘可能要付出上百亿的代价。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吗?   唯一庆幸的是, 今天是周末, 股市不开盘。股东们纷纷担忧等到周一开市,京弘股价会跳空。   孟见琛接了两个电话之后就没再接了, 陈洛如茫然无措地坐在床上,她想用微博解释什么, 可孟见琛却不让她碰手机。   这个时候, 她的电话又响了。   一看来电, 竟然是她的父亲陈广龙。   陈广龙听到风声, 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孟见琛接通了岳父的电话, 只听陈广龙开口问道:“啊, 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家人的关怀,陈洛如顿时鼻子一酸,委屈得只冒眼泪,她呜咽着说道:“我也不知道……”   “, 你别哭啊, ”是她妈妈傅丽芳的声音, “有什么事情爸爸妈妈一起帮你想办法解决, 没什么大不了的。”   “爸爸妈妈, 我……”陈洛如的眼泪止不住了。   到了这种时候,她突然意识到,她的父母是多么爱她和关心她。   她以前因为联姻的事埋怨过他们,甚至一度怀疑他们只当她是陈家送出去交换利益的棋子。   可一旦她遇到了什么事,她的父母还是会第一时间冲上来保护她。   “,你不要着急。”陈广龙语重心长道,“爸爸相信肯定是哪里出了什么误会,我家不是那样的人,咱们也不可能贪图那点儿善款。”   陈洛如想到刚刚有网友祝她全家暴毙,她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决堤而出。   陈洛如当时跟陈广龙提出要建希望小学,陈广龙二话没说就答应她了。   现在想想,陈广龙也不是那么有大爱的人,还不是因为这是宝贝女儿的心愿才答应的么?   陈洛如说不出话来,孟见琛便代她说:“爸妈,我在这。”   他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三言两语交代了出来,陈家夫妇听完也是唏嘘不已。   “阿琛,你可得好好哄哄她呀。”傅丽芳说道,“我们愿意把女儿嫁给你也是知道你这个人很可靠。”   “我懂。”孟见琛从床头柜上抽了两张纸,帮陈洛如擦眼泪。   “你别让她上网,她看了那些话肯定要哭鼻子的。”陈广龙叮嘱孟见琛,“我跟她妈活那么大什么没经历过,她从小娇生惯养的,我们当爸妈的不舍得让她吃一点苦受一点罪。”   “知道,”孟见琛应了一句,又说道,“爸妈,能请你们帮个忙吗?”   “你有话直说。”陈广龙道。   “你们把那所希望小学的规划图纸和目前的进度表发过来。”孟见琛将湿掉的纸巾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转而又将陈洛如抱进怀里。   陈广龙懂了,他说道:“我直接让公司直接发个公告好了,毕竟我们是施工方,比你们出面解释更有可信度。”   孟见琛道:“这也行。”   半小时后,岭盛置业官方微博账号发布了一条消息。   【@岭盛置业:本司于今年五月受陈洛如女士之托,为四川xx地区xx村寨建设希望小学。陈洛如女士亲自设计学校主体建筑,该项目于一周前已和当地政府进行备案,预算三百五十万元人民币,今年八月破土动工,预计明年六月落成交付。】   这条微博后面贴了几张图,分别是备案信息、设计图纸、土地规划和项目施工团队信息。   最后一张图红底白字,上面写着“大爱无需多言,拒绝网络暴力”,表明岭盛力挺陈洛如的立场。   众吃瓜网友没等到京弘的声明,却率先看到了岭盛的声明,这着实出人意料。   岭盛不可能无缘无故在短时间内凭空捏造出这么多证据来,岭盛是是专业的工程建设公司,没必要替京弘下场辟这个谣――显然建设希望小学的事是真的。   【捐学校的事从来没有公开宣传过,要是炒作肯定第一时间就发布消息了。】   【我也觉得不会诈捐的,人家那么大的公司为了几万块钱至于吗?】   【这事是有人在网上带节奏吧?第一个发文的媒体出了名的爱恰烂钱。】   当然,还有一部分网友持怀疑态度。   【又不是粉圈,难道一个公司还有黑子吗?】   【远水解不了近渴,村民都要饿死了你还忙着建小学?】   【就算要建小学,也不能当做不落实原本慈善计划的借口!】   网友游移不定之时,知乎上一个名叫“屠龙勇士”的网友在“如何评价京弘诈捐一事?”这个问题下写了答案。   【京弘员工现身说法,利益相关,不匿!为什么取消后三期扶贫计划?当然是有原因的!你们不会真以为京弘连这几万块钱的善款都舍不得掏吧?   【今年年后,我们跟老板娘去了一趟山区。这山区是真落后,路是真难走,村民是真穷。我们给他们发放了猪崽、树苗和种子,还给小孩子送了衣服和学习用品。   【老板娘看他们实在可怜,自掏腰包给了一百万让他们村子建设基础生活设施!这一百万是她自己的钱,不是京弘的善款!我们从来都没把这一百万算在扶贫款项里!   【本来我们以为这些村民被扶贫之后生活会变好,但是我们想得太天真了。今年四月底我们又去了一趟山村,结果被告知这些村民把猪崽杀了吃肉,把树苗当柴禾烧了,把种子当粮食吃了!一群人游手好闲地在村子里打牌喝酒,躺着等补助。   【当时我们都震惊了,老板娘也震惊了。给他们发放生产物资是让他们靠劳动脱贫致富,结果这些村民干了什么?他们活该穷一辈子!   【我当时都气得想骂娘!坐那么久的车来你这村子扶贫结果你就这样回报我们的吗?当然我们也没图什么回报,我们是希望这些村民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可他们自己好吃懒做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老板娘还说,就算村民思想观念落后,但是这些孩子必须有学上有书读,不然他们祖祖辈辈都只能困在这深山老林里。我都替我们老板娘不值,如果人世间有天使一定是长她这样的。   【所以京弘取消了直接的物资捐赠,改成给当地建希望小学。物资捐赠几期加起来可能也就十多万块钱,可希望小学得多少钱?光是建学校就要几百万,更别提建成以后的维护、运营和管理,哪一个不烧钱?   【至于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公布,因为老板娘说了,不想让这些村民饱受舆论的指摘,也不想吓跑那些原本想要做慈善的人。   【现在网上竟然有人说我们诈捐?你家诈捐是越捐越多吗?还有那些攻击老板娘的喷子,你们真是猪油蒙了心!你们看看你们说的这些话还是人话吗?我要是老板娘,我从今以后一毛钱的慈善都不会做了!   【好好的慈善义举被喷子们搞成这样,你们总算满意了吧?喷子们给自己和子孙后代积点德吧,也不怕有朝一日被反噬。   【另外我再大胆猜测一下,这事没完,喷子们你们可能马上就要孽力回馈了。】   这条回答立刻引起了许多网友的共鸣。   【我就是那片山区里走出来的,答主说得情况基本属实。我不想给我家乡洗白,因为那里真的太乱太落后了。我提醒大家一句,千万别直接捐钱,因为你们的善款很可能变成助长当地黄赌毒的直接经济来源。建设学校帮助孩子是最正确的选择,给京弘点赞。】   【我以前是青协的志愿者,跟着团队去过那里一次。那里民风不开化,明明穷得要死,却特别爱面子。办个婚丧嫁娶都浪费得铺天盖地,夸张到当地政府发通知说要遏制当地的奢靡攀比之风。那些村民只想坐等救济款,根本不想付出一点劳动,所以去过一次之后我们协会就再也没去过了。】   【这些村民不光物质上贫穷,思想上更贫穷。扶贫要先扶志,否则再多的补助都救不了他们。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只有从娃娃抓起才能彻底改变当地的风貌。】   网上的喷子看到这些信息,纷纷哑了火,但却也无人道歉。   稍微有点良知的只是默默删了留言,没有良知的则放任那些扎心的话继续留在网上。   然而,京弘却不是好惹的,孟见琛更不好惹。   伤了他的人,还想当做无事发生,这些人太天真了。   京弘在此次事件中没有发声,也没有律师函警告,而是直接报了网警,杀得那些喷子措手不及。   律师函是用来吓唬人的,真要动手谁还来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个别喷子的言辞太过恶劣,当天晚上网警就揪出了几个领头人物,其中有两个就在北京,分别是一男一女。   孟见琛接到消息说人抓到了,当即准备动身前往派出所。   他今天一天都陪在陈洛如身边,虽说网上舆论的风向改变了,但是陈洛如却像只受惊的小兽一样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她从来不会用那些恶毒的字眼去骂人,所以这些话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无论孟见琛怎么安慰她亲吻她,她的眼眶依旧红红的,看了就让人心疼。   见孟见琛要走,陈洛如一把抓住他的衣摆,一双哭得红彤彤的眼睛无声地瞧着他――她不想跟他分开。   “乖,”孟见琛吻了吻她的眼睛,“那我留下来?”   陈洛如摇摇头,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她想去看看戴着面具躲在互联网背后用恶毒语言诅咒别人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他们为什么这么恨她?   孟见琛犹豫片刻,最终同意带她一起去。   在驱车前往派出所的路上,陈洛如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望着窗外的路灯出神。   到了派出所,陈洛如见到了那两个喷子。   男的叫张某,女的叫刘某。   张某是北京本地一所大学的学生,戴个眼镜穿个格子衬衫,长相很老实。网警把他带走的时候,他正在宿舍里一边打游戏一边喷队友。   刘某已经工作,她个头不高,外表文弱,走在路上就是个普通人。网警把她带走的时候,她正在公司加班。   陈洛如没想到,说出那些话的人,并不是怪物,而是普通人。普通到你每天走在路上都会遇见无数个这样的人。   刘某见到陈洛如,当即失声痛哭起来。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说她最近刚失恋,被男朋友劈腿,工作也不顺心,遭到同事刁难,她的房东还违反合同单方面涨价。   她最近心情特别特别差,所以才会在网上说那些话来发泄情绪,希望陈洛如能谅解她。   陈洛如看了警方的记录,这个刘某在网上说的话是这样的。   【臭婊丨子去死啊[龇牙]】   【你怎么还不去死呢?[龇牙]】   ……   更多的话陈洛如不想看了。   接着是张某,他不像刘某那样情绪激烈,反倒理所当然。   他说,诈捐这件事本来就不对,他是出于正义才说那些话的。他也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过分,为了这点小事就把他抓进来是不公平的。   毕竟他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将来前途一片光明,要是留下案底,那他的损失可比陈洛如多多了。   陈洛如想看看他在网上说了什么,却被孟见琛按住了手。   因为孟见琛刚刚已经看过了,那话脏得根本不能入耳,他不想陈洛如再次受到伤害。   警察过来问他们打算怎么办,是和解还是坚持要追责。   陈洛如没说话,她坐在椅子上,眼眸低垂,盯着地面瓷砖的缝隙看。   孟见琛发话了:“依法处理,我们不和解。”   这话一出,陈洛如怔怔地扭头看他。   孟见琛握了握陈洛如的手,眼神没有从这两位键盘侠身上移开过。   他的眸光里像是淬了寒霜,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不配。”   他们不配获得他的谅解,更不配获得陈洛如的谅解。   当那些肆无忌惮的话语通过网线像尖刀一般刺向别人时,他们就该做好觉悟――会有这么这一天等着他们。 第108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孟见琛的声音不大, 可是他的话摔在这空荡狭小的审讯室里,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陈洛如从未见过孟见琛这样的一面。   他额角的青筋在跳动,眼眸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他双手撑在桌上,下巴微微高抬,冷漠地睥睨一切。   孟见琛身上带着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整个室内的气压倏然高升, 逼得在场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在陈洛如的印象里, 孟见琛一直是温和且谦卑的。   他做事成熟稳重,说话滴水不漏, 不管是谁见了他都纷纷称赞他是翩翩君子彬彬有礼。   孟见琛对她的包容没有底线,他宠爱她、溺爱她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陈洛如深夜睡不着觉时, 偶尔也会良心发现, 思考一个问题――她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温柔的男人呢?   可到了今天, 陈洛如恍然意识到, 其实孟见琛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柔的人。   她何曾有幸, 能享受他全部的温柔呢?   在这件事上, 陈洛如的态度没有那么坚定。   她很单纯,也很善良。   在这两人说完话之后,她甚至在想,把他们送去拘留真的合适吗?   那个女孩好像过得很惨, 那个男孩貌似也不该留下这样的污迹。   可是陈洛如说不出“原谅”这两个字, 因为她今日所受的痛苦, 都来源于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   “做错事要付出代价, 你们妈妈没有教过吗?”孟见琛道, “还是说,你们没有妈?”   那两人耷拉的头颅抬起,眼睛里迸发出愤怒的火花。刘某颤抖着嘴唇,张某则默默捏紧了拳头。   当面说这种话太过伤人,陈洛如连忙拉了拉孟见琛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   孟见琛冷笑一声,拿起警方的调查记录,摔到他们面前。   刘某曾经写过:“你爸今晚必种枇杷树。”   张某曾经写过:“诈捐孤儿没有妈,你妈死了。”   面对这样的事实,这两人的怒意瞬间化作恐惧。   是的,这些话都是他们自己写的,现在孟见琛只是原封不动还给他们而已。   孟见琛不需要借助网络虚伪的假面,他可以当面指着他们的鼻子骂。   而这些生活里的懦夫,却戴上假面阴恻恻地躲在屏幕后面,以键盘为武器,打着所谓的正义旗号,向另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倾泻生活里的愤懑不平。   一场似是而非的网络审判让他们自以为占据了道德高地,堪称是一场假面的狂欢。   攻击人谁不会呢?网络让这些人穿上了皇帝的新衣,给他们提供了肆意妄为目无王法的沃土。   可皇帝的新衣终究是假的,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你在网上做的任何一件事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会留下痕迹。   潮水退去之后,谁在裸泳,一目了然。   警察问:“确定不和解吗?”   孟见琛道:“不和解。”   警察又问:“当事人的意见呢?”   陈洛如睁着眼睛望了望白得刺眼的天花板,睫毛微微颤抖着。   大约过了一分钟,她终于回握住孟见琛的手,说道:“不和解。”   善良不是柔弱,有时候你的善良恰恰会成为别人攻击你时的软肋。   谢谢他给的爱,让她有勇气做出这个最正确的选择。   *   张某刘某被依法拘留并罚款的消息在网络上不胫而走,键盘侠们风声鹤唳,纷纷删去了那些暴戾的发言,网络上似乎又恢复成了其乐融融的太平盛世。   可孟见琛的怒意绝不是这样就能平息的。   那家胡说八道的新闻媒体,很快就遭到了清算。   根据举报,该媒体近两年内造过大大小小十几个谣,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   一经相关部门调查,该公司竟然还偷税漏税,财务上有重大问题。   这么一套流程下来,大家心里都有了数――这家媒体要凉凉了。   至于究竟是什么人举报的,大概是热心的朝阳群众吧。   陈洛如这段时间没再上网,她白天会在工作室里捣鼓点东西,或者去琴房练练琴。   她也不爱买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她甚至会在孟见琛下班以后贴心地问他工作累不累、肚子饿不饿这样的话。   这幅图景是孟见琛曾经所期待的,他想要陈洛如乖乖地做他的妻子。   可事实真变成这样后,却让孟见琛心底有了一种说不出口的无形恐慌。   他忽然觉得陈洛如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   就连晚上跟她亲热的时候,她都很安静,安静到孟见琛怀疑自己是跟一个漂亮的充气娃娃在做。   孟见琛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陈洛如的转变。   他希望她不要那么乖,她可以闹,可以作,他会一直一直像以前那样宠着她。   这样的生活过去了快一周,孟见琛终于忍不了了。   某个周五,下班以后,他把陈洛如带出了家。   陈洛如上车以后也没问他要去哪,她只是乖乖地坐在后座等他开口。   可孟见琛也什么都没说,直到车子停在了首都机场,陈洛如才呆呆地问了一句:“我们去哪?”   孟见琛将她带下车,说道:“去散散心。”   “可是……我什么行李都没带啊。”陈洛如被他拉进了航站楼。   “不用带,把你人带上就好。”孟见琛说道。   飞机起飞以后,陈洛如趴在舷窗上往外张望。   远处一轮夕阳将层层叠叠的云朵染成缤纷的色彩,飞机穿越云翳,向上攀升,终于冲破云霄,遨游在羽绒被一样的云层之上。   “工作真的不要紧吗?”陈洛如问。   孟见琛这样的大忙人,在这个时候忽然跟她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陈洛如着实费解。   “已经都安排好了。”孟见琛道。   为了能从公司脱身,他昏天黑地地忙了一整周,确保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公司不会遇到什么大问题。   当然,一个治理结构优秀的公司,也并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的缺席就停止运转。   他空出了整整两周的时间,放下一切来陪她――自打他工作以后,从来没有休过这么长的假期。   如果陈洛如一直这样,孟见琛也没办法安心工作。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陈洛如回过头看他,“我挺好,真的。”   “权当是我想休息,”孟见琛道,“你陪我,好吗?”   陈洛如这才点了点头,“好。”   经过了长达十二小时的飞行,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了西班牙巴塞罗那机场。   陈洛如对西班牙并不陌生。大学期间,她曾在西班牙游历了近一个月。   除了英语,她还学过西班牙语和法语――她在英国受教育,英国学生也是要学一到两门外语的,就像大部分中国学生都要学英语一样。   巴塞罗那这座城市,是建筑系学生向往的圣地之一。   整座城市的规划像棋盘一样整齐,四四方方的建筑密密地排列在街区里,堪称治愈强迫症的良药。   这里孕育了无数建筑史上的奇迹,伟大的建筑师安东尼奥・高迪亦在这里青史留名,许多人甚至将巴塞罗那称为“高迪之城”。   下了飞机,两人去酒店入住。   这座酒店的设计充满了西班牙风情,基督文化和回教文化的碰撞使得这里神圣且诗意,可奇幻的色彩却又添了一抹狂野与奔放。   陈洛如推开窗户,一阵熏风裹挟着湿气迎面吹来。   放眼望去,整个巴萨罗那尽收眼底。   城市顺着地平线延伸,最终与天际线融为一体。温暖的阳光给所有的建筑镀上一层金色,恍若片片金箔在浮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热烈且梦幻的气息。   这样的景色令陈洛如难以自制地哽咽。   孟见琛踏着地毯走过来,他环住她的腰,低声询问道:“喜欢这里吗?” 第109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温暖的风拂面而来, 陈洛如点点头, 说道:“喜欢。”   孟见琛的手情不自禁地向上,捏起她小巧的下巴。   他担心陈洛如的另一个原因是,她最近好像瘦了。   虽然她原本就不胖,但是这些日子她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一圈。就连圆润的下巴,都快瘦成了一个尖儿。   孟见琛:“坐飞机累吗?”   陈洛如摇摇头, 可孟见琛还是让她去酒店休息。   月升日落, 月落日升。   云翳聚散,潮水起伏。   这一切的变化若是凝聚在一个足够短的时间内, 你会发现原来这个世界周而往复,不论是人还是自然, 每日都在重复着几乎同样的事。   太阳的光芒从彩窗投射进在色彩繁复的地毯上, 两人迎来在巴塞罗那的第一个清晨。   侍者推着餐车前来送餐, 精致的银盘里摆放着各色西班牙特色早点。   陈洛如拿起一只剖开的羊角面包, 夹取一片伊比利亚火腿火腿放入其中。   面包酥软, 火腿咸香, 味道好极了。   换一个地方,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会随之改变。   陈洛如不像在北京那样郁郁寡欢了,面色也随之红润了许多。   他们像一对前来旅游的普通情侣一样,手牵着手去各个景点打卡。   他们去波盖利亚市场寻找美食, 去加泰罗尼亚广场观赏喷泉, 去格拉西亚大街看海底世界一般的巴特罗之家。   陈洛如甚至能充当半个小导游, 因为她对这里相当熟稔。   他们从巴塞罗那搭乘两个小时的飞机, 去海滨小镇卡佩尔看红墙。   红墙是西班牙“建筑鬼才”里卡多・波菲设计的住宅公寓, 错落有致的外墙被涂上红色、粉红及砖红色,而内部的墙面则大面积地使用深浅不一的蓝紫色调,丰富层次感极为丰富。   整座建筑完全由直线和直角构成,复杂的楼梯结构连接着建筑的各个功能区。整座建筑宛若一个迷宫,矗立在海岸峭壁之上,美得好似童话一般。   陈洛如站在红墙里,手臂横在墙体立面窄窄的平台上,眺望着远处的海岸线。   “你玩过一款叫纪念碑谷的游戏吗?”她忽然问孟见琛,“这里被称为‘现实中的纪念碑谷’。”   “没有,”孟见琛站在她身旁,“你跟我讲一讲。”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引导陈洛如多开口说话,他喜欢她像只活泼的小麻雀一样整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个游戏里的建筑,现实中不可能存在。”陈洛如解释道,“因为它利用了人类的视觉错觉原理。”   “这个游戏该怎么玩?”孟见琛问。   “游戏里的主人公叫艾达公主,在每一关里,她从起始点开始,要寻找种种途径,抵达她的目的地。”陈洛如说道,“每当她到达目的地后,就会取下头上的帽子,放在那里,游戏就算是通过了。”   “听上去并不难。”   “但游戏的过程很奇妙,我没有办法口头向你描述这个游戏神奇的地方。”   孟见琛若有所思地凝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沙鸥,他缓缓说道:“你想体验一把现实世界中的玩法吗?”   陈洛如歪着头问:“怎么玩?”   孟见琛回首看她,“这里就是你的起点。”   接着他又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制高点,说道:“那里是终点,你可以走过去看看。”   起点和终点之间,隔着层层叠叠迷宫一般的阶梯。   这些阶梯或上或下,或横或竖,构成了一个奇妙的空间。   想要从起点走到终点,确实要费一番功夫。   “那你呢?”陈洛如又问。   “我从反方向走,看看谁先到那里。”孟见琛道。   倒也不是不可以,可这里的空间结构太复杂了,但陈洛如怕自己会迷路。   到时候不光输了游戏,连人都找不着了。   “保持通话就行,”孟见琛拨通了她的电话,“不会丢人的,放心。”   他故意把“走丢”说成“丢人”,陈洛如听了微赧地睇他一眼。   游戏开始。   陈洛如向远处那个红色的平台出发,她一路向北,而孟见琛一路向南。   有个成语叫“南辕北辙”,也不知他们最终能不能都到达目的地。   陈洛如的红色薄纱裙摆在行走的过程中蹭到脚下的阶梯,她将裙摆提了起来,继续向上爬。   可是爬到一个位于高点的蓝色平台后,她发现只有向南走的路了――这样的话,她岂不是离目的地更远了吗?   陈洛如在回头和继续之间犹豫了。   “你走到哪里了?”陈洛如问道,她得打听打听孟见琛目前的进度。   “我还有很远,”孟见琛的答复从手机里传来,“你应该快到了吧?”   “没有,”陈洛如懊丧道,“我好像走错路了。”   “没事,不急,你慢慢走。”孟见琛安慰她。   于是陈洛如决定顺着南边的阶梯往下走试一试,这里的阶梯九曲回环,兴许多走两步又会出现既定方向上的路了。   陈洛如晕头转向地寻摸了一阵,那座红色的观景平台依旧巍然伫立在远方,他们之间的距离好似从来没有变近过。   此情此景,真的很像梦境。   她仿佛走在一个会滚动的巨型球体上,虽然她一直在奔跑,但是永远无法抵达终点。   好在,现实和梦境终究是有区别的。   陈洛如探索出一条正确的路,她离那座观景平台越来越近。   “我快到了,你呢?”陈洛如问。   “我好像迷路了,”孟见琛道,“你要是先到,就在原地等我。”   “你可别骗我,”陈洛如气喘吁吁地一边爬楼梯一边说道,“说不定你都到了。”   天边的云彩已被夕阳染上了绚丽的色彩,徐徐晚风吹拂过陈洛如的秀发。   她踏过最后一级台阶,来到了这个红色露台。   这里空无一人,看样子孟见琛真的是迷路了――原来他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我已经到了。”陈洛如道。   “嗯,”孟见琛道,“你赢了。”   “赢了游戏有奖励吗?”   “没有奖励。”   陈洛如刚要说孟见琛好无趣,却发现这露台中央居然有一只倒扣的帽子。   她好奇地靠近,猜测这是不是哪个游客丢在这里的。   她捏着帽尖儿,将帽子提了起来。   “这里怎么……”陈洛如很惊讶,“有一个盒子?”   “什么盒子?”孟见琛问。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盒子,”陈洛如将这个小盒子捡起来,“是不是别人弄丢的啊。”   “那你打开看看,”孟见琛说道,“如果是贵重的东西,得想办法还给人家。”   陈洛如不疑有他,她立刻打开了这个小盒子。   盒子里是一枚钻戒。 第110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夜间凉风习习, 星语呢喃。   陈洛如坐在波光粼粼的酒店露天泳池旁, 纤瘦的双脚在沁凉的池水里摇摆。   这座酒店位于海边悬崖之上,万丈深渊下是滚滚波涛,海浪拍打着岩石,一下又一下。   酒店落地窗里透射出幽幽白光,她垂眸看向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   这枚钻戒闪耀着荧荧的光芒, 美到令人炫目。   她沉浸在下午那场梦境般的求婚里, 嘴角有一弯浅浅的弧度。   孟见琛拿了两杯果汁走过来。   他上身裸着,下面穿一条黑色的四角泳裤, 高大笔挺的身材展露无疑。肌肉线条分明,充满力量感和流畅感。   “我想喝酒。”陈洛如道。   “不行。”孟见琛无视她的话, 把柳橙汁放到泳池边。   “为什么?”她问。   “没有为什么。”孟见琛霸道得很, 下到泳池里, 一把将陈洛如抱了下来。   池水有点儿凉, 陈洛如猛地一哆嗦, 双腿下意识地夹住孟见琛精瘦有力的窄腰, 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孟见琛将果汁端过来,示意她去嘬吸管。陈洛如却一偏头,表示拒绝。   于是他喝了一口果汁,捏住她的下巴, 吻上她的唇。酸甜的果汁被渡入她口中。   彼此的体温随着唇舌的交缠而逐渐攀升, 陈洛如望着他黑沉沉的深邃眼眸, 将头温顺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在她耳边哑着嗓子说道:“万一怀孕呢……”   陈洛如的脸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 原来是因为这个不让她喝酒。   她前些日子刚把亲戚送走, 再次宣告孟见琛上个月的努力化作了泡影。   孟见琛甚至萌生了一个荒诞想法――去问问霍崇尧当初是怎么让陈漾一夜就怀上的。   如此良辰美景,不做点儿什么,着实煞风景。   可孟见琛今晚耐性很足,他捏着陈洛如柔若无骨的小手,说道:“以后都记得戴戒指。”   这枚钻戒称不上鸽子蛋,可做工是一流的。   不是他买不起更大的钻石,而是没必要。太大的钻石,实用不高,有时候还会硌着手。   他希望陈洛如能时时刻刻佩戴,睡觉也别摘下来。   陈洛如乖巧地点点头,说道:“我一定会把它带进坟墓里陪葬。”   这话虽然令人动容,但听着总不太吉利。   孟见琛微微蹙眉,说道:“胡说。”   “我现在觉得一辈子好短,”陈洛如说道,“我想陪你好久好久。”   咸湿的海风卷过陈洛如的长发,她站在微波荡漾的泳池里,红色薄纱裙在水面上如墨飘荡。   凝脂点漆,曼理皓齿,美得如梦如画。   今日这番话,来之不易。   别看陈洛如平日里像只小山雀一样叽叽喳喳,可她极少透露出她的真实心意。   这大概是孟见琛这辈子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了。   他无法用更好的方式回应她的示爱,只能将千言万语化作实际行动……   深夜凌晨,陈洛如像只小虾米一样弯折着躺在床上。   孟见琛从后面拥住她温软的身体,这种肌肤相贴亲密无间的感觉太妙了。   陈洛如忽然说道:“谢谢你。”   孟见琛:“……谢我?”   “嗯,”她点了点头,“谢谢陪我出来散心。”   孟见琛纠正道:“是你陪我。”   “前段时间我……”陈洛如欲言又止。   孟见琛鼓励她说下去。   陈洛如说道:“我不该让其他人担心我,我也不该像以前那样不懂事了。”   那些日子,陈洛如意志消沉,不仅仅因为她做好事却被人误解谩骂。   最刺伤她的是她的父母家人要替她承担――不被骂死全家还不够,这件事发生后他们还要第一时间来安慰她。   以前她把这些关爱当作理所当然,可现在她发现,她的一举一动竟然这样牵动着那些爱她的人。   爱她的人对她的包容是没有底线的,不爱她的人连她的一点点瑕疵都要指摘。   而她的胡作非为和无理取闹,竟然都给了爱她的人,她把最骄横无礼的一面在他们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   尤其是孟见琛,她以前对他做过太多太多胡搅蛮缠的事。   现在每每回想,她都很愧疚,她觉得她似乎不值得他这般宠爱,所以她不能再任性了。   孟见琛安静地听她说,说到最后,陈洛如竟又有点儿哽咽了。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没事,我喜欢你这样。”   陈洛如转过身,抬起乌黑的眼睫,眼底有一圈水色。   “哪有人会喜欢我这样的女人?”陈洛如说道,“脾气差,爱胡闹,还特别能花钱……”   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孟见琛以前说她没有优点,她还跟孟见琛犟嘴,现在她发现她浑身上下真的是没有优点。   孟见琛望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知道前段时间的事极大地打击了陈洛如的自信心。   她以前是一只骄傲的小孔雀,现在竟然都开始怀疑自我了。   “你说错了。”孟见琛替她揩去眼角的泪光。   “我哪里说错了?”陈洛如呜咽道。   “逻辑错了。”孟见琛抿抿唇。   “逻辑?”陈洛如想不通她犯了什么逻辑错误。   “不是因为你脾气差、爱胡闹、特别能花钱,我才喜欢你。”孟见琛说道,“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可以脾气差、爱胡闹、特别能花钱。”   “换一个女人,再乖再懂事再勤俭持家,”孟见琛道,“对我而言,也没有意义。”   “同理,对你父母而言,”孟见琛又说道,“因为你是他们的女儿,所以他们愿意毫无保留地爱你,包容你的一切,给你想要的一切。”   陈洛如眨眨眼,一时之间没想通。   “很难理解吗?”孟见琛抚摸她绸缎般丝滑的肩膀,又说道:“在亲近的人面前,你怎样都是可爱的。”   “唔……是吗?”陈洛如咀嚼着孟见琛的话,试探着问道,“所以你也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吗?”   “嗯,只要不离婚就行,”孟见琛吻吻她的眼角,说道,“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陈洛如沉思片刻,伸出食指戳了戳孟见琛。   “我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吗?”她犹豫着问。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孟见琛道。   陈洛如:“那我可以趟日本吗?”   孟见琛:“去日本做什么?”   陈洛如:“我想去牛郎店看牛郎表演,我朋友说那里的小哥哥可帅了。”   孟见琛:“……”   孟见琛:“不可以。”   陈洛如:“孟见琛,你果然是在骗我!”   孟见琛无奈道:“你换一个。”   陈洛如:“换一个你就会答应吗?”   孟见琛:“嗯。”   陈洛如:“那就去拉斯维加斯看猛男秀。”   孟见琛:“……”   孟见琛:“不可以。”   狗男人!甜言蜜语说得那么好听,一扭头就原形毕露了!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陈洛如提出了十多个古古怪怪的要求,搞得孟见琛想收回自己刚才说的话――女人不能惯,一惯就上天。   然而陈洛如这般跟他闹腾,却让他不经意间扬起了唇角。   还是这样的她,比较可爱。   *   清晨,孟见琛被手机的震动吵醒。   陈洛如窝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甜,他不忍打搅她的美梦,披了件睡衣走到酒店房间外的露天平台。   孟见琛临走前,再三嘱咐高骞,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不要给他打电话。   这个假期,他只想好好陪陈洛如,不想操心公司的事。   孟见琛一边听电话,一边俯瞰惊涛拍岸。   一只白尾海雕在空中盘旋,它猛地俯冲向海面,尖锐的利爪探入海水中――水花飞溅,一条扭曲挣扎的海蛇被抓了出来。   正当白尾海雕胜利凯旋准备享受美食时,斜刺里冲出一只黑翅雕,它在陡峭的悬崖上窥伺已久,终于寻到机会。   黑翅雕冲着白尾海雕伸出锋利的锐爪,试图抢夺它的早餐。   白尾海雕亦不肯相让,它扑棱着翅膀,与这个不速之客展开对峙。   这场对峙最终演变成一场殊死的搏杀,被抓掉的羽毛纷纷而落。   一片洁白的尾羽被海风一吹,打着旋儿飞到了酒店的露天平台上。   孟见琛执起那根羽毛,眸色逐渐凝重。   他挂了电话,回到卧室,将陈洛如叫醒。   “我好困。”陈洛如赖在被窝里,并不想起床。   “你接着睡,”孟见琛吻吻她的脸,“我要回国一趟,只是跟你说一声。”   陈洛如闻言,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她嘟哝着:“回国?我跟你一起走啊。”   “不用,”孟见琛道,“你在国外,暂时不用回去。”   “是有什么急事吗?”陈洛如问。   “没什么,我很快就回来陪你,”孟见琛道,“你不是说西班牙还有很多地方没去么?”   “唔……”陈洛如想了想,“那你早点回来。”   “嗯,一定。”   孟见琛匆忙离开之后,陈洛如也没了睡意。   她从被窝里爬起来,穿上衣服,打算去平台上吹吹海风,等着酒店送早餐过来。   她惬意地坐在摇椅上,看到不远处的山崖上有一只白尾海雕正在享受美食。 第111章 正文结局(上)   孟见琛回国之后, 陈洛如的西班牙之旅并未结束。   她去了安达卢西亚, 这里是Lucas祖先的故乡。   安达卢西亚位于欧洲最南方,最南端与非洲大陆隔着地中海遥遥相望。   这里拥有曲折蜿蜒的海岸线,迷人的海滩令人流连忘返。   若是天气晴朗,阳光与海风驱散雾蒙蒙的水汽,在海岸高地上能远眺广袤的非洲大陆。   陈洛如去马场看了马, 想着要不要弄一匹回北京给Lucas做个伴。   她特地给每一匹小马崽都拍了照片, 思考到底要买哪一匹。   回去以后她一定要教孟见琛骑马,这样两人没事的时候就可以一起去马场骑马散步。   陈洛如把这些小马崽的照片发给了孟见琛, 问他喜欢哪一匹,可孟见琛迟迟没有回复。   兴许是他在忙工作吧, 陈洛如想。   可她又迫切地想跟人讨论这些小马崽, 于是她戳开了陈筱的头像。   【陈洛如:快看, 哪一匹最漂亮?我打算买。】   陈筱好半天才回复。   【陈筱:你还有心情买马吗?】   陈洛如以为陈筱说的是她前段时间萎靡不振。   【陈洛如:我现在心情很好呀。】   【陈筱:……】   【陈筱:你老公的事解决了?】   【陈洛如:什么事?】   【陈筱:???】   【陈筱:你不知道?】   陈洛如觉得莫名其妙。   【陈洛如:有什么事吗?】   【陈筱:呃, 我以为你是他老婆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这事儿性质挺严重, 陈筱也不好意思跟陈洛如打听。   她以为陈洛如为了这件事正在焦头烂额, 没想到陈洛如居然还优哉游哉地买马。   孟见琛前段时间卸载了陈洛如手机上不少app,为的是让她远离纷争、忘却烦恼,尽早恢复精神。   陈洛如来西班牙以后,每天过得都很充实。难得清静, 她整个人佛系了不少。   孟见琛说过, 这段时间不要上网, 保持好心情。就连孟见琛离开后, 陈洛如都乖乖听他的话没有上网。   所以陈洛如连仅存的社交app微信都不看了――直到今天她才通上网。   【陈洛如:到底怎么了?】   【陈筱:简单地说, 就是公司出了点儿事,他被牵扯进去了,似乎有点麻烦。这几天网上一直在说,你不知道吗?】   【陈洛如:……】   她人在西班牙,又切断了网络,她上哪知道这些事呢?   陈洛如立刻把微博下载回来,然后搜索相关信息。   望着满屏密密麻麻的字,她的手不停地颤抖,只觉得头发昏、眼发花,几乎要晕厥过去。   出事的不是母公司京弘控股集团,而是旗下的子公司京弘生物。   今年年初投入临床试验的那批疫苗,出现了重大医疗事故。   有一位女性临床试验者在临床期间意外死亡,整个项目被迫中止。   死者的丈夫每天抬着花圈和遗照去京弘大厦为妻子讨要说法,而这个子公司是孟见琛一手创立的,整个项目也是他一手经办的,出现这样的事,他难辞其咎。   据网络传言,目前各机关已介入此事,孟见琛亦被带走协助调查。   也就是说,孟见琛不回她微信,不是因为忙,而是因为他被有关部门给带走了。   孟见琛走的那天,说得云淡风轻,陈洛如没有多想。   出了这么大的事,全世界都知道,只有陈洛如一人傻傻地被蒙在鼓里。   她还在等他回巴塞罗那,两人一起去圣家族大教堂瞻仰大师神作。   陈洛如看了几条新闻之后,早已心乱如麻。   她打孟见琛的手机,打不通。   于是她又打高骞的电话,很长时间内对方都处于正在通话中的状态。   陈洛如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她不知疲倦地打了一遍又一遍,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太太,您有什么事吗?”高骞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光听语气,完全不会猜到孟见琛已经出了事。   陈洛如问道:“他人在哪里?”   高骞却道:“太太,您说什么?”   陈洛如又急又气,都这种时候了,还跟她装。   她说道:“我老公孟见琛他人在哪?我联系不上他。”   “太太,孟总最近工作繁忙,国外和国内有时差,所以他一直抽不出时间与您联系。”高骞镇定的反应让陈洛如怀疑他是不是曾经想好过一套□□无缝的说辞。   高骞越不肯告诉她,陈洛如就越担心。   网上那些传闻说得神乎其神,又是说京弘药丸,又是说孟见琛摊上大事了。   而现在陈洛如听不到孟见琛的声音,她怎么能不担心呢?   陈洛如:“我现在就回国。”   高骞:“太太,孟总吩咐让您在西班牙游玩散心,您现在还是不要回国比较好。”   陈洛如:“如果我非要回去呢?”   高骞:“太太,请您不要任性。”   陈洛如第一次暴躁到想要摔手机,她老公现在下落不明,结果他的下属却处处隐瞒处处阻拦。   难道高骞一见孟见琛倒台,就打算叛变?   还是说,是孟见琛交代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   陈洛如觉得与高骞多说无益,遂挂断电话。   她挨个给亲朋好友发消息,打听孟见琛的情况。   孟祥东让她不要听信网络传言,陈家人则是像她一样不明所以。   有人说没事,有人说不确定,还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说什么让她抓紧时间离婚,不然她也得被牵扯进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现在离婚陈洛如说不定还能捞一笔。   一切说辞,都不如孟见琛亲口跟她说一声他没事。   她作为他的妻子、他最亲密的人,竟然还要靠道听途说来分析自己的丈夫到底有没有出事,她觉得这简直荒唐可笑。   陈洛如只好继续上网看消息,恰好又有一条新闻蹦了出来,这个话题叫#死者丈夫怒叱京弘草菅人命#。   视频里一个男人捧着一张女人的黑白遗像,在京弘大门口接受采访。   “我老婆今年才二十三岁,我们本来计划明年生孩子。她跟我说,生孩子家里开销会变大,正好她看到京弘招募疫苗临床试验者的消息,就说她可以去试试,也好挣点外快补贴家用。   “我说咱们再没钱,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是不是?可是京弘一而再再而三地诱导我老婆说临床试验风险极小,所以最后她还是去参加了,她跟我说这也算是为医学进步做贡献。   “如果我知道区区几万块钱会让我老婆付出生命的代价,我死都不会同意她去的。我现在就想问问孟见琛,你老婆和我老婆年纪一样大。如果你们开发的疫苗真没问题的话,你为什么不让你老婆来试试?难道你老婆的命比我老婆的命值钱吗?”   这些话煽动性极强,陈洛如听完之后觉得自己的存在仿佛就是原罪一样。   再看这条新闻下,都是愤怒的网友在留言。   【对不起,人家老婆的命当然值钱了,因为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自己研发的疫苗自己怎么不去试?拿无辜的人祭天,人血馒头好吃吗?】   【这种危险的东西为什么不找死刑犯来做?】   【疫苗不就是病毒吗?这是拿人当小白鼠啊。】   【京弘这种毫无人性的公司就该倒闭!】   就连陈洛如沉寂已久的微博,也再次惹来了一批键盘侠。   【上次诈捐,这次害人,祝你们一家早日整整齐齐。】   【你和你老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说你怎么那么大方,原来是赚这种脏钱来做慈善。】   由于这次确确实实闹出了一条人命,这些键盘侠也更加肆无忌惮了。   【别跟我扯什么雪花,劳资今天要做冰雹,砸死你个龟孙。】   【赚黑心钱迟早反噬哦。】   【上次还觉得你很可怜,这次我觉得你一点都不无辜,你活该!】   陈洛如好不容易在孟见琛的帮助下走出了网暴的阴影,可网友们分分钟就能让孟见琛之前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她的心在滴血,浑身颤抖到不能自已。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脚,眼神里写满了恐惧和无助。   可这次,陈洛如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她自己一人。   她快要窒息了。   怎么办啊?到底该怎么办啊?   想到孟见琛可能因此身陷囹圄,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陈洛如就这么坐到了天亮,期间时梦时醒,时哭时静。   她的心空落落的一片,脑子里开始出现各种幻影。   她回忆起第一次见孟见琛的时候,她拿他当姐夫。可后来,他们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夫妻。   她想到孟见琛对她一次又一次的包容和宠爱,眼泪再次决堤而出。   孟见琛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他现在出了事,她这个做妻子的却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手足无措地等待,她帮不上他一点忙。   陈洛如觉得她好没用,除了败家和胡闹,她还为孟见琛做过什么?   想到这里,陈洛如抽噎着擦掉了眼泪。   她去浴室打开水龙头,用手掬了一捧冷水洗脸。   她怔怔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肿得像铜铃一般,娇弱的皮肤在泪水的浸泡下敏感至极,隐约能看见微小的毛细血管在皮下交织。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软弱。   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与其当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不如迎难而上。   陈洛如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呵护着长大的。   嫁给孟见琛以后,她一直在他的羽翼下惬意地生活。   可现在,庇佑她的羽翼不在了,她要学会独自面对。   想明白这一点后,陈洛如的脑子迅速冷静了下来。   她开始在通讯录里挨个找同学,询问他们是否认识医药行业的专家。   她不相信京弘生物研究的疫苗是有害的,因为她比其他人更了解孟见琛――他的母亲因乳腺癌去世,他体会过失去至亲的那种痛,他怎么会随意践踏他人的性命来赚钱呢?   孟见琛的初衷是不再让乳腺癌夺去更多无辜的生命,不让孩子失去母亲,不让丈夫失去妻子,不让父母失去女儿。   所以他才愿意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来做这件可能没有回报的事情,如果只是为了赚钱,以京弘目前的实力,随便投资什么项目都比投资医药研发更划算。   陈洛如从来没有这么低三下四地求过人,可是为了孟见琛,她愿意。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联系上一个剑桥医学专业的华裔教授。   高骞说不让她回国,不是口头说说而已。   虽然孟见琛离开了,但是陈洛如身边有一批保镖。   这些保镖没事的时候负责保护她的安全,一旦有事那就是最强的监控。   陈洛如自知不能回国,便采取迂回战术,说要去英国一趟。   她顺利抵达伦敦,当天就飞奔赶往剑桥拜访这位教授。   陈洛如犹如化身一块海绵,拼命吸收着那些她从来没有了解过的知识,企图找到证明孟见琛无辜的证据。   她不确定自己做的事情对孟见琛来说到底有没有意义,可她觉得这比坐以待毙强。   在跟这位教授的交谈中,陈洛如了解到,目前我国国内药物上市前一般分三期临床试验。   I期临床试验是首次在人体上进行药物实验,主要研究药物的安全性和及人体的耐受性。   II期临床试验的重点在于药物的安全性和疗效。   III期临床试验则是为了获得全面的信息,为药物上市做准备。   “能进入临床试验的药品,都必须通过生物等效性试验,”教授说道,“国内对临床医学的把控相当苛刻,按理说不太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那到底有没有可能?”陈洛如问。   “这种事不能绝对地说就没有,但是临床的死亡案例极其罕见。而且究竟是试验诱发的死亡还是原病发展导致的死亡,不能执一而论。”   “也就是说,临床期间死亡,未必是试验引起的?”陈洛如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关键信息。   “这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位试验者的死因报告?”   “这个……”陈洛如犹豫片刻,立马又上网查了查。   她发现,这件事越调查越蹊跷。   如果是临床试验引起的死亡,那么死者的遗体应当作为宝贵的医学资料,进行全方位的研究。   可是,死者家属却拒绝向京弘及合作医院交出遗体,理由是他们是杀人的刽子手,不能让他们对死者进行二次伤害。   所以,死者的遗体在出事后第三天就被家属送到殡仪馆火化了,之后家属就天天去京弘大厦门口闹事,嚷嚷着要京弘还他老婆一个公道。   这种行径,越看越像毁尸灭迹。   她昨天看视频的时候,觉得这个丈夫好爱他的妻子,可现在……陈洛如毛骨悚然。   讲道理,如果赔钱就能平息这位丈夫的怒火,那从京弘决策者的角度来看,那就赔钱息事宁人好了。   天知道这件事让京弘股价跌了有多少,这位丈夫总不至于索要成千上百亿吧?   可京弘没有赔钱,这应当是孟见琛的意思。   也就是说,孟见琛也不认可是临床试验诱发的死亡。   如果答应家属的要求,那就是变相地承认京弘生物研发的这款疫苗是有害的。   想到这里,陈洛如焦躁了整整一天的心脏终于稍稍缓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她也坚定了她要回国的决心。   孟见琛怕这件事波及到陈洛如,或者影响到她,所以他执意要将她留在国外。   可陈洛如不能在这种时候偏居一隅,让孟见琛一人置身漩涡之中。   孟见琛习惯于将她保护在一个真空的玻璃罩里,似乎外界的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   可是,哪有人能一辈子生活在真空里呢?有时候爱也会成为一种束缚。   其实她没有孟见琛想象中那么脆弱,她要一步一步成长起来,不让他再为她担心,她更不能成为别人攻击他时的软肋。   陈洛如在剑桥待了整整三天,在相关专家的指导下,她整理了许多宝贵的资料。   道听途说是没有用的,只有用科学说话,才能堵上那些流言蜚语。   离开剑桥之后,陈洛如回到伦敦。   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孟见琛派来保护她的十多个保镖。   这些保镖就像工具人一样,只听孟见琛的指令。   他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即使是将陈洛如“保护”在国外这样的指令,他们也照做不误。   但其实,他们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孟见琛是不是像传言中那般被带走调查了。   陈洛如冲他们歇斯底里地发脾气,可他们却不为所动。   陈洛如急到想要以死相逼,可她冷静下来想一想,如果她做出自残的举动,恐怕只会让已经内外交困的孟见琛更加疲惫。   陈洛如声泪俱下地诉说了她对她丈夫处境的担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还保证如果日后孟见琛怪罪下来,她一定会保住他们的饭碗。   美人落泪,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心疼,何况陈洛如这段饱含深情的话确实很打动人――真看不出来,原来太太这么爱孟总。   这些保镖聚在一起商议了一番。   “孟总走的时候,只说让太太在国外放松放松,没下死命令说不让她回国啊。”   “要不,让太太回去吧?万一她想不开,我们不是更没法交代吗?”   “我没有异议。”   最终,陈洛如得以登上回国的班机。   然而,等她回到北京之后,才发现事情似乎比她想象得要复杂。   孟见琛不在家也不在公司,他真被相关部门给带走了。   而京弘的股东和高层也召开了紧急会议,除了商讨如何公关此事之外,他们还提出了另一个议题――撤掉孟见琛的执行总裁职位,换更有能力的人上位。 第112章 正文结局(中)   京弘生物是独立的子公司, 也是京弘唯一一个专攻医药行业的子公司。   平心而论, 和京弘集团庞大的体量比起来,京弘生物只是一个刚孵化的新生儿。   即使把京弘生物整个儿从集团剥离出去,京弘的价值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一次原因尚不明朗的临床医疗事故被夸大成京弘要完,实在是博人眼球、耸人听闻。   可是,这件事对孟见琛的影响却是致命的。   当年是他操刀收购了荣阳药业, 并且向董事会和股东保证会将京弘生物做大做强。   如今这个项目遭遇飞来横祸, 如果不能顺利解决,那基本上就是给京弘生物宣判了死刑。   而孟见琛作为主要负责人, 不引咎辞职不能服众。   陈洛如寝食难安,她决定去找孟祥东。   儿子被带走调查, 孟祥东不可能对此事袖手旁观。   陈洛如赶到京弘大厦, 远远就看到死者的家属在公司门口闹事。   他们进不去大厦, 就找了一堆人披麻戴孝地坐在门口吹丧乐, 周围还有一堆媒体在拍摄。   试想哪家公司禁得起天天这么折腾?外界又会怎么看待京弘呢?   陈洛如本想让司机把车开到地下车库, 还没来得及走, 一个眼尖的记者看到了她的车,他大叫道:“孟见琛的太太来了――”   陈洛如的车立刻被蜂拥而上的媒体给包围了。   记者们的长丨枪短炮怼到了车窗前,还有人不停地拍打着车玻璃。   即使隔着玻璃,陈洛如都能听到记者们提出的灵魂拷问。   司机回头问陈洛如:“太太, 这些人拦在这里, 车也开不走啊。”   京弘的保安见状过来维持秩序, 他们把这些记者强行拉走, 车前总算被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陈洛如望着窗外那些咄咄逼人的记者, 不禁深呼吸一口气。   司机刚要把车开走,陈洛如却道:“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犹豫道:“太太,这……”   陈洛如知道,现在孟见琛不在,如果她再回避此事,只会将外界质疑的声音放大。   于是她打开车门,从车里走下去。记者见陈洛如下车,纷纷将话筒伸得老长。   ――请问你怎么看待京弘此次的临床医疗事故?   ――孟见琛被相关机构带走调查是否属实?   ――听说京弘打算撤掉孟见琛的总裁职位,是真的吗?   陈洛如对着媒体镜头说道:“此次事件仍在调查中,京弘从来不会回避问题,一定会给公众一个合理的解释,请各位记者朋友稍安勿躁。”   ――你想对死者龚女士的家属曾先生说什么吗?   ――京弘为何拒绝给予家属赔偿?   ――请问京弘开发的疫苗真的对人体有害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向陈洛如。   陈洛如没有怯场,而是说道:“对于龚女士的事,我深感遗憾。龚女士是否死于临床事故,我们尚且不得而知。龚女士比在场的任何人都需要一个交代,烦请各位不要听信外界传言,请给我们时间还原真相。”   这时,愤怒的家属抱着龚女士的牌位冲了过来,他吼道:“什么真相?真相就是我老婆是被你们给害死的!”   陈洛如看着面前的这位曾先生,他头上扎着白布条,满面泪痕,一看就知他为了妻子的事悲痛欲绝。   对于死者家属,在真相没有查明之前,陈洛如只能挨打立正。   曾先生见陈洛如不说话,不禁更加愤怒。他指着陈洛如骂道:“现在你们竟然还想混淆视听、推卸责任,我老婆死不瞑目!”   周遭闪光灯亮个不停,陈洛如撇开目光,无意间看到曾先生宽松的白色布袍里有一串手链。   准确的说,是一串貔貅菩提子手链。   陈广龙颇爱收集这些玩意儿,所以陈洛如一眼就能认出。   她知道,这串手链绝不便宜――雕工和材料都是顶好的,市场价少说也得好几万。   按照曾先生的说法,他的家庭条件并不宽裕,穷到要靠老婆去当临床试验志愿者来赚取补贴的地步。   曾先生不像陈洛如的爸爸那样有闲钱,为何他舍得花大价钱入手一串没有实用功能的手链呢?   陈洛如没再说话,只对在场媒体说了一句“抱歉,我还有事”,就上车离开了。   恐怕网络上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她心想。   陈洛如乘坐电梯前往董事长办公室,恰好隔壁会议室的董事会刚散。   董事们见了陈洛如,也不像曾经那般热络了,态度好点儿的冲她点个头,态度差的直接冷哼一声扭头离开。   “爸爸,”陈洛如跟着孟祥东进了办公室,“事情怎么样了?”   孟祥东见了陈洛如,却道:“你过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待在国外吗?”   “可是我好担心他。”陈洛如说着说着,鼻子又酸了。   “这事儿你帮不上什么忙,”孟祥东说道,“回家去吧。”   陈洛如问:“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吗?要把他撤掉……”   孟祥东说得很含糊:“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孟家不会亏待你就是。”   陈洛如急了,她道:“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孟祥东说:“等事情查清楚。”   陈洛如又问什么时候能查清楚,孟祥东却三缄其口,她只好郁闷地回家。   空荡荡的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以前她会躺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等孟见琛回家。   可是今天,她知道孟见琛不会回来。   陈洛如将整件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她发现疑点有很多。   家属过早将遗体火化这件事,孟见琛早该知道不正常――他在这方面懂得更多,专业性上陈洛如帮不了什么忙。   那么她能做的……   或许是时候去查查那个曾先生了,今天看到的那串手链,使得陈洛如愈发怀疑这件事并非简单的临床医疗事故。   陈洛如不想像个傻子一样待在家里痴痴地等,谁知道这件事到底要调查多久呢。   她想做点儿什么,加快调查的进度,让孟见琛早日回来。   陈洛如今日在京弘露面的事,果不其然又在网上引发了新一轮舆论战。   可她已经不在乎了,孟见琛不在身边,她更要坚强,她不能让他之前为她所做的一切白费。   陈洛如当即找人去调查曾先生的底细,然而事情还没查出个头绪,就有不速之客找上门来了。   来的是章以旋。   她毫无征兆地前来拜访,陈洛如不想见她,可谁知章以旋说:“我昨天刚和你老公见过面。”   章以旋的身份是律师,在这件事上,她比普通人有更多权限。   即使是陈洛如,也没有机会去见孟见琛,可是她却可以。   陈洛如让吴管家放章以旋进门。   章以旋的面色倒是很好,一点儿也看不出焦急来――可能当律师的比其他人心理素质更强大吧,毕竟被调查的人又不是她老公。   进门以后,章以旋四下环顾,不禁称赞道:“这房子真漂亮。”   陈洛如抱臂坐在沙发上,不屑地扭过头去。   章以旋将怀里的一堆材料放下,坐到陈洛如的对面。   她似笑非笑道:“恭喜陈小姐,这栋房子很快就会属于你一个人。”   陈洛如的瞳孔陡然放大,她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章以旋没有回答她,只是将一份协议推到了陈洛如面前。   陈洛如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份协议上的几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孟见琛,要跟她……离婚吗?   陈洛如将这份协议书打开,她宛如生了寒症,手指抖个不停,连带着协议书的纸页都像秋风里的树叶一般瑟瑟抖动。   协议书里详细地列出了孟见琛名下的财产,并且规定离婚以后陈洛如个人名下的财产依旧归她所有,而孟见琛――除了京弘的股票和家族信托基金这些他无法放弃的财产,存款、股票、房车等等,全部都给了陈洛如。   这些财产若真要计算价格,大概能角逐“史上最贵分手费”的头衔。   之前陈洛如费尽心机想调查孟见琛有多少财产,她甚至还为此闹出过一个大笑话――结果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得知他的财产状况。   陈洛如翻到协议书的最后一页,定睛一看,孟见琛居然真的签了字。   这个签名出自孟见琛亲笔,陈洛如笃定,她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会这样?   陈洛如不敢相信,孟见琛在离开的前一天还向她求婚,他跟她说除了离婚他什么都会答应她。   可现在……他竟然对她言而无信!   陈洛如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她质问章以旋:“他为什么要跟我离婚?”   这件事根本没有道理,她不相信孟见琛会放弃他们之间五年的婚姻。   男人认真起来,根本没女人什么事。   陈洛如天天把离婚挂在嘴边,可没有一次付诸过实际行动。   轮到孟见琛,他从来没跟她提过离婚,结果却用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给了陈洛如当头一棒。   “陈小姐,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件事,但很抱歉,这确实是他的意思。”章以旋说道,“你老公对你很不错,他把能给的东西都给了你。即使离婚,我相信陈小姐也会过得很好。”   陈洛如捏着这份离婚协议书,声嘶力竭道:“我要见他!”   “请你冷静一点,你现在不能见他。”章以旋说得很淡定。   陈洛如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痛苦地双臂抱头,胳膊肘撑在桌面上。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不愿相信这份离婚协议书会成为她和孟见琛夫妻关系的终点。   明明他那么爱她,怎么会――   陈洛如的脑中似有流星划过。   孟见琛那么爱她,如果不是出于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他不可能签署这份离婚协议书。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陈洛如抬头,看着章以旋。   她将眼角未干的泪痕抹掉,抽噎着说道:“我会考虑的。”   章以旋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她道:“那就请陈小姐尽快做出决定。”   章以旋走后,陈洛如带着这份离婚协议书回到卧室。   她仰躺在床上,一页一页翻着,越看越觉得可笑。   从不让她回国,到给她发离婚协议书,孟见琛做这一切,不就是想保护她吗?   孟见琛肯定知道她违背他的意愿回国了。   这也意味着,暂时没有证据能揪出这件事的幕后黑手。   不然孟见琛不会出此下策,力图将她给摘出去。   陈洛如忽然觉得有时候孟见琛的想法也很单纯。   他以为他这样做是在保护她,可他却忘了,夫妻之间不是保护和被保护的关系,而是相互扶持相互依赖的共生关系。   如果这件事真的严重到需要靠离婚来保护她,她怎么可能让孟见琛只身犯险呢?   她做不到。   她不签这份协议,孟见琛能奈她几何呢?   陈洛如决定不再去管这份离婚协议书,她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尽早查明真相。   但这件事给陈洛如提了一个醒,她不能显得她很想插手这件事,这或许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一切都得悄悄地进行。   正好陈洛如的父母来北京,说要把她接回广东去。   孟见琛不在家,陈洛如心情不好,所以他们不放心,决定带她回家,一切事情容后再议。   于是陈洛如收拾行李和父母回了广东。   这种做法在外人眼里,就是陈家开始给陈洛如找后路了。   毕竟陈洛如是陈广龙的亲闺女,如果孟见琛真出了事,他不可能让女儿守活寡――公司利益虽然重要,但女儿的幸福也绝不是儿戏。   陈洛如尚未签署离婚协议,就有人望风而动,来陈家打听虚实。   陈洛如品貌绝伦,她跟孟见琛没有孩子,却手握孟见琛赠与的巨额分手费,还有陈家给她当后盾。   名媛圈里越嫁越高的比比皆是――想比孟家高是有点儿困难,可离婚这件事不会影响陈洛如在婚姻市场的价值。   陈洛如本不想搭理这些人,可她转念一想,如果是出于保护自身的目的,那么装装样子或许更方便暗中调查。   于是她一边假意物色下家,一边着手进行调查。   她知道她肯定会被有些人戳着脊梁骨骂不要脸,可是外人的看法已经不能左右她的决定了。   终于,一周以后,陈洛如查到了一条非常关键的信息。   曾先生曾经在事发前一个月用全部积蓄给他的妻子龚女士买了一份人身保险。   没有一个正常家庭会将全部身家投入保险,除非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可是一个月前,曾先生怎么知道龚女士一定会在临床试验中“意外”身亡呢?   答案只有一个――这并非意外。   然而,龚女士的死因是突发性心脏病,不属于刑事案件,所以警方并未介入此事。   曾先生执意认为是京弘生物的疫苗诱发了心脏病,可是他又拒绝交出死者遗体进行解剖研究,说明他害怕真让人查出心脏病的诱因。   搜集完足够的证据,陈洛如将这些材料匿名寄送给了警方。   做完这一切,她很想放声大哭一场。   天知道这些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孟见琛不在她身边,即使她的胸腔里还有心跳,可那颗心脏却像是死了一样。   期间陈洛如寻求过很多人的帮助,大家说法不一,可总结下来意见却是统一的。   只是临床试验死了一个人就说孟见琛要完,那出过医疗事故的医院多了去了,也没见哪家医院因此倒闭了,不都还是好好的吗?   孟见琛的考量也许更多,难道这件事背后还有更复杂的原因吗?   陈洛如想到脑袋都疼了,她抱着她的泰迪熊玩偶入眠了。   梦里,她又回到了西班牙卡佩尔的红墙,孟见琛拿着一枚戒指跟她求婚。   *   警方的办事效率很高,他们用两天时间核查了相关资料的有效性,接着就对曾先生实施了抓捕。   在警方的刑讯逼供之下,曾先生对他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原来曾先生和妻子之间并非像他在媒体前宣称的那般恩爱甚笃,他婚后沉迷于赌博,从来不给龚女士生活费。   龚女士只是超市的售货员,月薪微薄。她经常因此跟曾先生吵闹,他喝完酒还会打老婆。   龚女士的母亲生了一场病需要花钱,她跟曾先生要钱,曾先生不光不给钱,还骂了她一顿。   于是龚女士在看到京弘招募临床试验者的时候心动了,她隐瞒了曾患有心脏病的病史,向京弘申请成为试验者。   经历过各种检查后,龚女士成为了该项目的临床试验者,拿到了一小笔费用。   然而,曾先生此时却因赌博欠下一笔巨债,对方扬言不还钱就废了他一只手。   在这种情况下,他想到了杀妻骗保。   曾先生用全部积蓄给龚女士买了一份人身保险,然而即使保险公司全额赔付,也不够他偿还债务。   所以,他要借此事狠狠地讹京弘一笔钱。   在接下里的那段时间里,他每天都会对龚女士实施辱骂,有时候三更半夜还不给她睡觉。   他知道龚女士曾患有心脏病,如果处于劳累、疲倦或者情绪激动的情况下,那么极有可能心脏病复发。   终于,在他的折磨下,龚女士于某日深夜在他的激情辱骂下突发心梗。   而曾先生并没有将她及时送医,而是在确认龚女士死亡以后才给医院打电话。   他的说辞是,他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老婆已经不省人事。   龚女士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身体都凉了,纵使华佗转世也无力回天。   整个案件水落石出,陈洛如深感人心险恶,这种人渣居然连老婆的命都可以拿出去骗钱,而他竟然还在媒体前装深情人设,欺骗了所有人。   相比之下,愿意全心全意待她的孟见琛是多么难得。   陈洛如立刻启程回北京,她一刻都不想再等,她想见孟见琛。   这些日子她饱尝相思之苦,眼泪都要为他流干了,这辈子她都不想再离开他了。 第113章 ( 正文结局(3)   半个多月前。   “我说, 你还要在这儿待多久?”   衣思博的大拇指“啪”地一声挑开金属打火机的外壳, 一簇青蓝色的火焰跃起,一根香烟被点燃。   随后他把打火机和烟盒丢到桌上,滑到了另一侧。   “我不抽烟,”孟见琛不为所动,“尼古丁是一级致癌物。”   衣思博被孟见琛说得瞬间咳嗽了两声, 他道:“能不能别在我抽烟的时候说这种话?”   “二手烟更易致癌, 你离我远点,”孟见琛十指交叉, 纹风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我正在备孕。”   衣思博听完这话, 咳嗽得更厉害了。   分明是孟见琛有求于他, 怎么现在孟见琛反而更像大爷。   前些日子, 孟见琛找到他, 说要他帮一个忙。   衣思博问:“什么忙?你家谁犯事了吗?”   衣思博跟孟见琛年纪相仿, 衣家和孟家到了他们这一代走了两条不一样的道路。   衣思博在北京读大学, 刚成年就开始积极主动地参与各类“红色活动”,他将来会是衣家全部政治资源的接班人。   现在他正按照衣家的规划,走在一条根正苗红的康庄大道上。   孟见琛:“是我出了点儿事。”   衣思博:“你怎么了?”   孟见琛三言两语将京弘生物的事告知了衣思博,衣思博听完以后不禁问道:“这事儿很严重吗?”   “我需要让它变得很严重, ”孟见琛道, “最好是找人把我扣押起来。”   衣思博:“……”   衣思博:“你认真的?”   说实话, 托关系捞人的事衣思博见得挺多, 可第一次听说有人没事找事想把自己弄进去的。   孟见琛斜乜他一眼, 脸上写着“我像是会跟你开玩笑的人吗?”。   衣思博思忖片刻,问道:“你们公司怎么了?”   “具体情况暂时还没摸清楚,”孟见琛说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出了内鬼,而且级别不低。”   此事太过于蹊跷,孟见琛在接到高骞电话时就知道有问题。   他启程回国后,只花了两天时间就将这起临床医疗事故查了个底朝天。   然而,调查结果不能说服他。   家属杀妻骗保是偶然□□件,可出事的时间点太巧了。   陈洛如前段时间做慈善却被曝光“诈捐”,这件事情背后有推手,否则不会发酵得如此迅速。   然而此事过去仅仅不到一个月,京弘再次曝出丑闻。   这两件算不上大事的事情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孟见琛敏锐地察觉出这两件事背后的推手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从“诈捐”事件开始,孟见琛就猜测到有人在背地里搞京弘――这个人对京弘的各项业务很了解,似乎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对方就能第一时间得知。   孟见琛甚至猜测对方是冲着他来的。   这两件事有一个共同点,不光针对京弘,而且直指孟见琛和陈洛如。   京弘旗下业务繁多,而孟见琛全权负责的子公司只有京弘生物一个,为什么出事的是这个而不是其他呢?   陈洛如更无辜,她只不过是被孟祥东忽悠去公益事业部帮个忙,结果就被曝光“诈捐”。   陈洛如因为这件事大受打击,一蹶不振。   孟见琛不可能对她不闻不问,于是他放下工作去陪她。   结果,就在他在外度假的时候,京弘出了大事。   显然,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上次陈洛如的事只是对方在试水,这次的临床事故极有可能是对方正式发动的攻击。   如果孟见琛现在就公开调查结果,把那个涉嫌杀妻骗保的家属给绳之以法,那么他会打草惊蛇――更可怕的是,如果对方这次不能得逞,那么下一次出手可能会更加狠厉。   这次闹出一条人命,下次会做什么,孟见琛不得而知。   所以现在最好的方法是不公开调查结果,让事态继续发酵。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倒要看看如果他遂了某些人的愿,这些人下一步打算做什么,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衣思博:“你这个请求让我很为难,上头不一定会允许我们胡来。”   这年头,人可不是乱抓的。   孟见琛:“就说让我配合调查,这有什么难的?”   衣思博:“那我得问问。”   于是衣思博就把情况向有关领导进行了汇报,没想到,上头竟然同意了这件事。   原因就是,当初孟见琛为国接盘操刀收购荣阳药业,并且将大量资金投入疫苗研发项目,此举得到国家的大力支持与肯定。   孟家骨子里流了不少红色血液,他们在这方面有高度的觉悟――比如说天禧游乐场项目,原本京弘可以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然而他们主动让渡了百分之十的股份给了当地政府。   为政府创造财富,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将财富反哺于民众。   京弘干过不少这种事儿,所以如果京弘真有危机,上头也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这事儿已经查清,京弘是受害者。   现在孟见琛提出这个小小的“请求”,他们顺水推舟、成人之美,有何不可?   再说,要是真有人在背地里做出违反公序良俗的事,那就是公然与国家法律对抗,他们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孟见琛就被带到了这里,接受调查。   实际上他只是演演戏,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孟见琛的怀疑对象不少,知道真相的统共没几个人。就连负责带走孟见琛的公务人员,接到的也是上头的“真实指令”。   回忆到此结束。   衣思博道:“你还有心情备孕?你老婆已经知道你被带走了。”   提到陈洛如,孟见琛眸中添了一抹凝重。   他不肯告诉陈洛如事实,是怕她为他担惊受怕。   他特地叮嘱陈洛如最近不要上网,他以为她会乖乖听话,没想到还是让她给知道了。   这件事的处理时间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已经慢慢撒开了网,现在放弃,只能功亏一篑。   为了彻底铲除隐患,这件事只能暂时瞒着陈洛如了。   不是他不信任陈洛如,而是她太天真,对方太狡猾。   他不敢保证陈洛如知道真相后会不会露馅,所以她知道得越少越好。   国外对她来说反而是比较安全的去处,等这件事全部解决,他才能放心地让她回国。   孟见琛满打满算,结果没想到,隔天他接到了两条重要的消息,其中一条消息是陈洛如回国了。   她不光回国,还在媒体前露面,甚至还查了一堆相关资料试图救他,她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是让幕后之人将矛头对准她。   而另一条消息,更加骇人。   京弘去年年底退休的一个财务主管,死了。   那个财务主管之前的体检报告很正常,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不得不让人提防。   孟见琛联想到从去年开始他在京弘大力推行的反**计划,这位主管曾经深度参与过。   他可能是死于知道得太多,也许他掌握了什么证据,才落得这个下场。   第二件事跟前两次的事件不同,对方想冷处理此事,京弘也想冷处理此事,所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多――就算知道,大部人也只是以为那位前财务主管是年纪大了自然去世。   两件事联合起来一看,孟见琛第一次从内心深处感到惶恐。   要知道,对方为了达成目的,牺牲几条人命都不算什么。   万一陈洛如有任何闪失,孟见琛无论如何都不能承受。   在他缜密的全局计划里,陈洛如是唯一的意外。   而这个意外,孟见琛赌不起。   他必须要护她周全,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   当天孟见琛就联系孟祥东,说想终止这次的计划。   上次对方就针对过陈洛如一次,如果孟见琛不能陪在她身边,他怕陈洛如会出现意外。   然而孟祥东阻止了他。   孟祥东:“阿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收网指日可待。”   孟见琛:“爸,这件事没有商榷的余地。”   孟祥东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太年轻,自乱阵脚了。”   孟见琛:“她是我的妻子,我必须保证她的安危。”   孟祥东点拨了孟见琛几句:“就算你出来,你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陪在她身边吗?即使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陪在她身边,你能保证一定不会出事吗?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才能保护她。”   孟见琛恍然大悟,孟祥东说得不错。   一旦涉及到陈洛如,他的确没有做到沉着冷静。   而对方似乎很清楚,陈洛如是他的软肋,而她确实是――这一点令他胆寒。   “爸,请你帮我做两件事。”孟见琛深思片刻,对孟祥东说道:“让章以旋过来见我,让洛如的父母将她接回广东。”   孟祥东这才满意地点头。   对方的活动目前围绕在北京,说明他们的资源部署主要是在北京。   广东是陈家的地盘,量他们手再长,想去广东去对陈洛如下手,难度颇高。   而且她父母是孟见琛信赖的人,他们想保护陈洛如的心意,跟他相比,只多不少。   陈洛如去广东待着,是上上策――甚至比在国外更安全。   至于让章以旋来见他,孟见琛的考量就更多了。   首先,她和孟建泽一直都是孟见琛的重点怀疑对象,然而孟见琛暂时没有掌握最直接的证据。   其次,她是律师,让她来办这件事合情合理。再由她的口将消息散布出去,显得真实可信。   最后,孟见琛想借这个机会探一探章以旋的口风,她跟孟建泽当真就是铁板一块么?   整个计划走到这一步,相当缜密。   唯一令孟见琛愧疚的是,陈洛如看到那份离婚协议书,或许会伤心难过。   就她那个娇滴滴的性子,恐怕会哭得昏天暗地。   那份离婚协议书是真实有效的,在这件事上孟见琛骗不过章以旋。   协议书里给了陈洛如极大的物质保障,陈洛如签或者不签,对她来说都没有损失。   离婚不是目的,目的是昭告对方,孟家和陈家的联姻要掰,针对陈洛如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离婚协议书真被章以旋带走之后,孟见琛又莫名心慌。   他想到万一陈洛如要是真的签了那份协议书,等事情结束以后他该怎么和陈洛如交代。   陈洛如会怪他吗?还是会原谅他?   她愿意和他复婚吗?   情况要是更糟糕一点,她要是气得直接找个下家把自己给嫁了,那他该怎么办?   霍崇禹那小子貌似一直贼心不死啊。   到时候难道他孟见琛去抢婚吗?这好像不太现实。   那眼睁睁看着陈洛如再嫁人吗?这好像更不现实。   孟见琛恍然发现,他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陈洛如对他的影响已经深入骨髓了。   当初费尽心机也要得到的女人,他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只有在陈洛如的安危面前,孟见琛才愿意做出让步。   然而,孟见琛没想到,陈洛如回广东以后,竟然又给他送了一份“惊喜”。   衣思博拿着那堆匿名寄送过来的材料丢到孟见琛面前,啧啧感慨道:“你可真是娶了个好老婆啊。”   孟见琛一页一页翻动这些材料,哭笑不得。   原来陈洛如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要救他,她凭着一腔孤勇,干起了地下党。要是她再早生个大几十年,恐怕也是一名优秀的革命同志。   衣思博玩味地看着孟见琛,问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孟见琛将材料收起来,还给衣思博,说道:“让警局抓人吧。”   衣思博:“收网了?”   孟见琛:“提前收网了。”   目标已基本达成,他不能再等。   他必须回到陈洛如身边,安抚她受伤已久的小心灵。 第114章 ( 正文结局(4)   夜晚九点, 一架空客A380如同归途的候鸟一般掠过低空, 最终稳稳地停泊在灯火通明的首都机场。   机舱门被打开,夜风卷起陈洛如的长发和裙摆,犹如深夜里的一道魅影。   她伸手将帽檐压低,随后款款走下舷梯。   上飞机之前,她依旧没有得到孟见琛的最新消息。   她坚信沉冤昭雪之后, 有关部门没有任何理由将孟见琛继续羁押调查。   回家的路上, 她靠在车窗边,机场高速上飞驰的车影映入她的眼底。   她想起去年, 也是这个季节,她被孟见琛从机场押回家, 走的就是这条路。   当时, 她极力反抗, 对他满腹怨恨, 一心只想着跟他离婚。   现在, 她却希望这辆车开得快一些, 再快一些。   北京这座城市太大,人口太多,没有一场雨可以覆盖整个北京。   车子从顺义开入通州地界,车窗外有滚滚的雷声轰鸣, 一场雨悄然而至。   雨点拍打在透明车窗上, 凝聚成水珠, 缓缓滚落。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后, 车子驶入琅岳一号别墅区。   司机为陈洛如打开车门, 并及时替她遮一把伞。   步入客厅,陈洛如却并未见到孟见琛归家的痕迹。   宽敞的别墅空空荡荡,一切和她走之前并无二致。   少了主人生活的气息,这里显得冷冷清清。   “他不在吗?”陈洛如问。   “太太,先生尚未回家。”吴管家道。   怎么会这样?难道孟见琛还有其他罪名没有开脱吗?   陈洛如颤抖的心脏像是裂开一般疼痛。   没有孟见琛的日子对她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陈洛如以为回北京终于能再见到他,可是却没有。   她不知道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扶着沙发,整个身体被折磨得快麻木了。   然而,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车灯的光芒照亮黑夜。   陈洛如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跑向门口。   那一瞬间,爱情的大门,訇然中开。   隔着重重雨幕,她看见身材颀长的黑衣男人撑着一把黑伞立于车前。   伞檐逐渐抬高,雨珠如碎玉溅落,他的容颜和她记忆中毫无二致。   只一对视,便胜却人间风光无数。   陈洛如没有再等,冒着大雨飞奔向孟见琛。   吴管家拿着伞,大声疾呼道:“太太,伞!”   可吴管家到底也没有追出去,因为――   陈洛如像一头小鹿,撞进孟见琛的胸膛。   她两条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腰,身子抖得厉害。   孟见琛手中的伞应声跌落,他伸出双臂回抱她,想将她嵌入骨髓。   雨还在下,风也更大了。   二人在雨中深情相拥,任凭雨水打湿头发。   雨水淅淅沥沥地砸向地面,汇聚成水流。   陈洛如的睫毛上挂着水珠,不知是泪还是雨。   孟见琛的指尖抚过她嶙峋的蝴蝶骨,说道:“瘦了。”   雨声夹杂着风声,将他的话语吹得支离破碎。   陈洛如颤抖着双唇,喉头一阵哽咽,她红着眼睛,呜咽道:“我减肥。”   “别减了,”孟见琛吻吻她的额头,说道,“胖点儿挺好。”   忽的一道闪电将黑夜劈得大昼,陈洛如浑身一颤。   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落下,她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了。   见她这般胆小的模样,孟见琛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他道:“我们回家。”   *   两人去浴室的隔间里冲热水澡。   他们有太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花洒打开,水柱倾泻而下。   陈洛如勾着孟见琛的脖子,踮起脚来与他接吻。   这么多天的思念和忧虑,或许只有这个吻才能诠释。   两人的身影逐渐重叠,雾气弥漫上玻璃,最终什么都看不见了……   孟见琛替陈洛如被裹上一层绒绒的浴巾,将她打横抱回卧室的大床上。   她一直在哭,眼泪掉个不停,不知是因为他平安归来还是因为激烈的情丨潮。   孟见琛安慰她道:“不哭。”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陈洛如抽噎着说道,“他们有没有虐待你啊?”   “是我不好。”孟见琛吻吻她哭得通红的眼角。   “不,”陈洛如道,“你很好。”   要怪也是怪那个杀妻讹钱的曾先生,人心险恶,这是他们这些善良的人没有办法预计的。   两人披着薄被躺下,陈洛如开始给他讲她这些日子的心路历程,包括她为他做了些什么――言语里颇有些邀功的意思。   孟见琛听完以后,只淡淡道:“辛苦你了。”   “我把你救出来,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陈洛如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摔到孟见琛面前。   孟见琛从回家到现在对此事都避而不谈,可见他并不是真想跟陈洛如离婚。   天知道这份离婚协议书让陈洛如有多心碎,她需要一个解释。   孟见琛并没有解释,而是问道:“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留在国外?”   “我担心你啊。”陈洛如觉得孟见琛问这种问题很奇怪,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身陷囹圄呢?   孟见琛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道:“我还用得着你担心?”   陈洛如困惑地眨眨眼,如果不是她搜集了一堆线索证明曾先生有重大作案嫌疑,孟见琛现在还羁押待审,怎么这会儿说得云淡风轻?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孟见琛道。   临床事故只是整个阴谋的冰山一角,对方图谋的东西比孟见琛最开始想象的要多得多。   正因如此,他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来摸清背后水深水浅。   对方在短期内连续出击,至少说明了两点。   一是时机成熟了,二是时间不多了。   孟见琛被有关部门带走,令他们在短期内达成预料之外的目的,这是为了放缓对方的节奏,为自己争取更多时间。   闲杂人等在此期间不能和孟见琛接触,这也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然而,只因这一件事不能关孟见琛太久,否则不合常理。   孟见琛偏偏要用“不合常理”的地方来做文章――让有关部门给他安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对外不公开,只说此案仍在调查中。   孟见琛的怀疑名单在排查之后缩小到个位数,接下来,他得一个一个想方设法来试探。   有些怀疑对象被有关部门请来“协助调查”,比如说财务部门的某位负责人。   对方告诉该负责人,经调查京弘生物涉嫌财务作假,骗取国家财政补贴,问他对此事是否知情。   有一些怀疑对象,是孟祥东单独约谈的,比如说公司某位副总裁。   还有一些怀疑对象,是孟见琛亲自出面盘查的,比如说章以旋――理由是他要和陈洛如办理离婚手续。   如果孟见琛的表现得过于淡定,对方会一直保持警觉状态。   可要是他连陈洛如的后路都考虑好了,那事态就很严重了。   他在和章以旋谈话时,暗示现在情况不好,他需要公司法务部门的全力协助,并且隐约透露一两个可能出问题的地方,相关部门如果查到会比较麻烦。   章以旋精通法律,即使孟见琛语焉不详,她心里也应当清楚这些经济犯罪罪名一旦成立,孟见琛可能会面临十年左右的有期徒刑。   陈洛如那么年轻,孟见琛不能耽误她。   一个深爱妻子的男人做出这样的决定,背后必然有不得已的理由。   然而,这些莫须有的罪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早已布好陷阱。   只要谁认真去查,就会查到一堆真实的“假证据”。   到时候,如果哪个问题被放大做文章,那么这条潜伏在深处的鱼就上钩了。   另一方面,临床医疗事故发生以后,京弘股价连续多天下跌,此时却有几家投资公司开始在二级市场大量收购京弘的散股。   这些注册地在英属维尔京群岛的公司,注册时间都在一年以内,在此之前没有太多业务,现在却斥巨资收购被市场看空的京弘股票。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些公司极有可能是幕后黑手在操控。   孟见琛并没有向陈洛如说太多细节,只是三言两语透露出这件事背后水很深。   陈洛如听得云里雾里,她问道:“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曾先生有问题?”   孟见琛微微颔首。   陈洛如:“……”   靠!狗男人!   亏她查到线索以后还沾沾自喜,原来她这大半个月都是白忙活!   她的眼泪都白流了!   知道孟见琛出事以后,陈洛如又急又伤心。   可是孟祥东都摆出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陈洛如当时以为全世界只有她能救孟见琛了。   谁知,孟祥东这样做是因为胜券在握,而陈洛如是真情实感地当了真。   要怪只能怪她对孟见琛爱得太深,爱情给了她盲目的勇气。   陈洛如:“给我笔。”   孟见琛:“什么笔?”   陈洛如怒嗔道:“我要签字,我要跟你离婚!”   孟见琛:“……”   孟见琛:“离什么婚?”   陈洛如:“你不是要跟我离婚吗?现在就满足你!”   孟见琛伸手去夺那份离婚协议书,陈洛如却眼疾手快地把它藏到枕头底下。   孟见琛哄她道:“乖,不离婚。”   “你现在知道着急了?你要跟我离婚也就罢了,你居然还让那个女人来给我送离婚协议书?”陈洛如双手叉腰,愤愤然道,“你是不是想活活气死我,好把分手费都省了?”   “,”孟见琛搂住像小刺猬一般炸毛的陈洛如,在她耳边低语道,“我错了。”   “你怎么赔我?”陈洛如很生气。   “把我自己赔给你。”孟见琛的指尖勾住她浴巾的边缘,稍稍一扯,浴巾就滑落了。   方才二人歇了片刻,陈洛如现在这么精神,孟见琛又想了……那么久没见,一次哪够呢?   陈洛如:“……”   敢情她不光要“被离婚”,还要白白给他睡呗?   这买卖不亏,好不要脸的咸湿佬!   陈洛如推开他凑近的脸,挣脱他的怀抱,斥责道:“你当时就不怕我真的签了吗?”   孟见琛:“……怕。”   其实说怕也不怕,他有九成把握陈洛如不会同意和他离婚。   送她一颗钻戒她就感动得哭成小泪人,看到那份诚意满满的离婚协议书她还不得哭倒长城了?   陈洛如:“那我要是真跟你离婚了,你打算怎么办?”   孟见琛:“复婚。”   陈洛如:“你说复婚就复婚啊,我要是不答应呢?”   孟见琛:“那就再追求你一次。”   陈洛如:“……”   说得好像他以前追过她似的。   陈洛如:“那万一我要是已经跟别人结婚了呢?”   孟见琛:“你要嫁给谁?”   陈洛如想了想,随便拣了个冤大头的名字,说道:“霍崇禹。”   孟见琛:“……”   孟见琛:“那小子太傻,你疯了?”   陈洛如:“……”   背地里这么说人家真的好吗?(远在香港的霍崇禹:“啊啾!”)   陈洛如“哼”了一声,说道:“那我就嫁给陆天佑。”   孟见琛:“你怎么会认识他?”   陆天佑是安利达集团老总的儿子。   陈洛如:“他前几天跟我爸妈说他想娶我。”   孟见琛:“……”   孟见琛冷笑,他还没有定罪,陆天佑就想接他的盘,胆子真大。   还是说,陈洛如早就让陆天佑垂涎三尺了?   陆天佑现在在孟见琛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孟见琛:“他不是好人。”   陈洛如:“你空口无凭说人家坏话!”   孟见琛:“他前几年招丨妓被抓,是我朋友去捞的他,你确定你要嫁给他?”   陈洛如:“……”   陈洛如:“反正我就是嫁给别人了,你怎么办?”   孟见琛:“那我也只能再找一个了。”   “你――”陈洛如气得想打人,“你怎么能这样?”   “你都嫁人了还想我怎样?”孟见琛道。   “你就不能去抢婚吗?”陈洛如说道,“小说里男主角都说:‘呵,女人,你休想逃出我的手心。’”   怎么到了孟见琛这里,就变成了“那我也只能再找一个了”?   孟见琛:“……”   陈洛如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逗你的,”孟见琛把气成小河豚的陈洛如搂进怀里,“我怎么舍得让你嫁给别人?”   陈洛如傲娇极了,她道:“我偏要嫁呢?”   孟见琛:“那我就一辈子不再娶,这下满意了?”   陈洛如:“不够满意。”   孟见琛:“那你还想怎样?”   陈洛如:“我要你天天看着我跟别人恩恩爱爱,生一堆孩子,还要教孩子管你叫叔叔,让你肠子都悔青。”   孟见琛:“……”   这也太恶毒了吧?   孟见琛不能再让陈洛如胡说八道了,他把她推倒在床,说道:“我不当你孩子的叔叔。”   他的指尖拂过她的唇,又道:“我要当爸爸。”   ……   第二天,两人睡到日上三竿。   吃完午饭,客厅里站了一排黑衣保镖。   这些人显然是被孟见琛叫来问责的――身为保镖不听指令,情节严重的话可以算作职务过失被解雇。   孟见琛坐上沙发,眸子里透着一股冷意,他问:“怎么回事?”   保镖们和陈洛如面面相觑,似乎在向她求助。   当时是陈洛如又哭又闹,非要回国,还向他们保证孟见琛怪罪下来她会保住他们的饭碗。   现在陈洛如该履行她的承诺了。   然而陈洛如该怎么办?   难道把那些羞耻度爆表的深情剖白对着孟见琛再说一次?   怎么可能!那她颜面何存!   这些保镖不说话,孟见琛随便点了一个,问道:“你先说。”   孟见琛气势压人,保镖不敢撒谎,只得实话实说:“是太太说她要回来。”   “她说要回来你们就让她回来,”孟见琛声音凛冽,“你们连本分都忘了?”   “这……”保镖犹豫了。   这时另一个保镖插嘴道:“太太说她好爱好爱您,她不能没有您。”   陈洛如:“……”   “对对,”这个保镖连忙点头道,“她还说,她是您的妻子,您要是有什么事她也不活了。”   “还有还有,她说她爱您胜过一切,这辈子她只认您一人当她丈夫。”   这些保镖跟说相声似的,挨个模仿当初陈洛如对他们说的话,一个个惟妙惟肖,陈洛如在一旁脸红似番茄,恨不能变成一只单细胞生物游走。   这种话都被孟见琛知道了,她以后在他面前还怎么当骄傲的小孔雀?   听完保镖的汇报,孟见琛僵冷的脸色暖了不少。   他唇角一侧得意地上扬,伸手挥散那些保镖,意思是这件事他不再追究了。   孟见琛侧过头看向陈洛如,揶揄道:“是真的吗?”   陈洛如:“我不是!我没有!这都是他们瞎说的!” 第115章 正文结局(5)   京弘大厦会议室。   一排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端坐于长条会议桌前, 一个个面色严肃。孟祥东坐在会议桌最前端, 他戴了一副老花镜,神色凝重地翻阅着手里的资料。   孟祥东右手边的那个位置是空的。   “孟见琛羁押在审这么久,京弘不能没有总裁,依我看应当尽快从下面提拔有能力的人上任。”说这话的是董事会的任董事。   孟祥东将眼镜摘下,揉了揉太阳穴, 看上去颇为疲惫。他说道:“不知任董事有什么优秀的人才推荐?”   任董事道:“我觉得副总裁寇智明就不错, 他在京弘干了十多年,踏实肯干, 颇有领导才能。”   孟祥东道:“寇智明做事虽然踏实,但少了一股冲劲和锐气。我希望身在总裁位置上的人, 能带领京弘走上一条新路。”   要说踏实稳重, 董事会的老油条们都是一把好手。   如果再来一个保守派的人上任执行总裁的位置, 对京弘未必是好事。   不冒险自然不会有风险, 没有风险也就没有超额收益。   商业世界, 瞬息万变。   孟祥东愿意早早把京弘交给孟见琛, 是欣赏他身上追求变革、敢为人先的那种精神。   如果大家只愿意走前人开辟好的老路,那么煊赫的京弘商业帝国,也会有没落的一天――居安更要思危,思危更要求变。   “如果暂时没有什么好的人选, 那就还是由我代任总裁的职位, 直到阿琛回来。”孟祥东说道。   “他要是一直不回来, 难道咱们公司就一直不要总裁?”任董事反问。   “任董事, 你怎知他回不来?”孟祥东道。   “孟董, 不瞒您说,”任董事铁面无情地宣判道,“孟见琛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资产上千万,这件事板上钉钉。”   孟祥东佯作惊讶,他问道:“不知任董事从何得知此事?”   “我这里有一份证据。”任董事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提前准备好的材料分发给在场的各位。   众人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这份材料有理有据,证据确凿,孟见琛的确涉嫌职务侵占。   一时之间,大家议论纷纷。   “我就说事情查明了有关部门怎么还不肯放人,肯定是掌握了其他证据。”   “孟见琛不像这样的人啊。”   “可证据是真的啊,这要是定了罪,没个十年八年恐怕出不来。”   一番讨论后,大家也赞同了任董事的提议。   “孟董,即使孟见琛是您的儿子,他在职务上出现如此大的过失,我们也绝不姑息。”   “这事儿非同小可,还是提拔其他人上任吧。”   “最近京弘是多事之秋,不尽早定夺不能服众啊。”   会议室里一片嘈杂之声,孟祥东刚要发话,会议室的大门忽然被推开。   众人回头一望,多日未见的孟见琛长身玉立于门外。   孟见琛神色从容,他步履矫健地踏入会议室,整个人如同兰芝玉树一般。   他走到那个空位旁,拉开椅子坐下,并对众人说道:“抱歉,久等了。”   “这……”大家顿时面面相觑,刚刚还说孟见琛被羁押,这会儿怎么毫无征兆地就回来了?   孟见琛将那份“假证据”扫了一眼,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笑,他问道:“这是什么?”   任董事嘲讽道:“你恐怕比在场的任何人都了解吧?”   孟见琛不置可否,他将这份证据推到一旁,说道:“我不了解这个,但是我了解别的。”   这时高骞派发了一叠新材料,众人定睛一看,这、这这……   这份证据上显示,任董事运用手头的权利偷偷掏空京弘资产,向自己亲属名下其他公司输送了几十亿的利益。   任董事登时大骇,这件事怎么会被孟见琛查出来呢?   去年孟见琛开始在京弘上下推行反**计划的时候,任董事自觉即将大难临头,每天如坐针毡、坐卧不宁。   然而,当时参与此计划的一位财务部主管还是察觉出了苗头。   但这位主管并没有上报此事,而是私下来找任董事谈。   任董事被迫付了好大一笔封口费,这位主管帮助他销毁了全部的证据,才勉强帮他将这件事遮掩了过去。   可谁知这位主管言而无信,竟然在私下里备了份。   任董事发现这件事以后,再度陷入窘境。   这时,有人主动向他伸出了援手,对方向任董事保证这件事不会被揭发。   任董事:“你怎么保证?”   对方道:“让他闭嘴就好。”   作为交换,任董事需要还一个人情――把孟见琛从总裁位置上撤下,换对方信任的人上任。   任董事本就对孟见琛颇为不满,孟见琛推行的反**计划极大地触动了他的利益,也阻断了他日后继续输送利益的渠道。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任董事早就对孟见琛恨之入骨了。   孟见琛不像孟祥东,孟祥东以往会秉持中庸之道,有些事情浑水摸鱼也就过去了。   可孟见琛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公司上上下下他都要整得干干净净,这不是不给人留活路吗?   然而,这件事操作难度颇高。   任董事:“孟家在京弘有绝对控股权,这个提议董事会不可能通过。”   对方道:“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到时候照做就行。”   于是,那个前财务部主管真的彻底“闭嘴”了。   与此同时,孟见琛也陷入了非常不利的境地。   对方为这件事似乎谋划了很久,一切都在按照对方的节奏在走。   倘若京弘真的变了天,那么任董事现在正站在一个岔道口上,毫无疑问他立刻倒戈了。   孟见琛居高临下地问道:“任董事,请问这件事你作何解释?”   任董事将这份材料猛地往桌上一拍,说道:“我又没被有关部门带走,你倒不如先解释解释你的事!”   孟见琛冷嗤一声,说道:“这个么?是假的。”   任董事:“你说假的就是假的?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孟见琛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淡笑,他单手撑着桌子,对任董事说道:“那我们把这两份证据同时送到法院,你看看法院是定我的罪还是你的罪?”   他黑潭似的眸子深不见底,带着一种摄人的寒意。   任董事手心直冒虚汗,恨不能当场晕厥过去。   事实上,散会之后任董事就被候在门外的有关机构给带走了。   然而,这个敛财谋私的任董事在审讯过程中无论如何都不肯供出这件事还有其他人参与。   他坚称那位财务主管的死跟他毫无关系,他只是单纯地想报复孟见琛所以才会急于想把孟见琛从总裁的位置上弄下来。   “这件事真的只是任董事在背后搞鬼吗?”陈洛如躺在孟见琛怀里,小声地询问道。   “不是。”孟见琛非常笃定,以任董事的能力,没有办法谋划那么大的局。   这任董事也就是贪财,他没想过要害命。可是那位财务主管的死确实蹊跷,应当有其他人插手了这件事。   “会不会有人威胁过他啊?”陈洛如道。   “有这个可能。”孟见琛想过这个问题。   俗话说,杀鸡儆猴。   那位财务主管的死不光帮了任董事的忙,也给了他一记警醒。对方不达目的不罢休,连杀人越货的勾当都能干。   而任董事又是看重家庭的人,他去坐牢倒是无所谓,万一对方为了报复对他的家人下手……   或许这就是任董事无论如何都不肯供出同伙的原因吧。   “如果任董事什么都不肯说,那这件事会陷入僵局吗?”陈洛如又问。   “不会。”孟见琛道,“只不过……”   可能要花更多的时间来等待那条最大的鱼上钩了。   孟见琛正在着手让人去查那些英属维尔京群岛的公司,然而其背后股权结构重重叠叠,异常复杂,短时间内摸不出究竟是什么人在操纵整件事。   “我觉得有一件事很奇怪。”陈洛如说道。   “什么事?”孟见琛道。   “你不觉得,曾先生的事情很奇怪吗?”陈洛如道,“杀妻骗保很不常见,可为什么偏偏是你遇上了这件事?”   难道对方真的只甘愿做幕后推手,坐等京弘出事故之后才开始大肆宣扬吗?如果孟见琛没有碰上这件事,他们就一直等吗?   对方做事这么狠,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这件事极有可能是他们在主动出击。   陈洛如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孟见琛最初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这件事翻来覆去查不到任何疑点,一个赌徒穷凶极恶丧尽天良杀妻骗保,他不像任董事那样有什么放不下的牵挂,对方也不可能威胁他什么,整件事完全就是曾先生一个人策划的。   最终,孟见琛只能将这件事定义为“偶发事件”,而他则被对方捉住把柄大肆炒作。   可偏偏这件事戳准了孟见琛的软肋,要知道临床事故对一个做医药的公司来说,是最致命的打击。   一个项目能推进到临床试验,是数以千计的科研人员夜以继日工作数载的成果,更不用提京弘为了子公司付出了上百亿的代价。   这件事闹出来之后,整个项目是被孟见琛叫停的。   不管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在排除安全隐患之前,他不能再继续。   每一条生命都是无价的,他不可能让无辜的人为了他的事业付出生命的代价。   即使这意味着京弘可能因此损失数百亿,孟见琛还是坚持做出了这个决定。   “行了,睡觉吧。”孟见琛吻了吻陈洛如的眼皮。   任董事的罪行被揭发,已经给了对方非常致命的一击。短期之内,恐怕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孟见琛也有更多的时间来查清这件事。况且,他的重点怀疑对象一直没变,他要耐心地等待他们露出狐狸尾巴。   这次的事算是他的一次阶段性胜利。   陈洛如忽然扯了扯孟见琛的衣袖,说道:“我可以去探监吗?”   孟见琛微讶道:“你要探谁的监?”   陈洛如道:“我有一些话想问曾先生。”   *   今年七月,孟家有两件不大不小的喜事。   一件是孟老爷子八十一岁寿辰,一件是孟建泽和章以旋的婚事。   之前这对新人一直推说工作繁忙,直到最近才得了空办喜事。   他们没有大操大办,只是在孟老爷子位于小汤山的宅子里摆了酒,请了些许亲朋好友前来。   孟见琛亦携陈洛如到访。   “小叔,婶婶,新婚快乐。”陈洛如笑眯眯地送上一件新婚礼物。   这件礼物被用一个精致的木盒包装了起来,盒子上雕了两只交颈鸳鸯,寓意着他们和和美美,恩恩爱爱。   “谢谢,”章以旋接过这个盒子,放到一旁,她说道,“你们去那边坐吧。”   陈洛如挽着孟见琛的胳膊去孟老爷子身边入座。   “哟,小如来啦。”孟老爷子说道,“我瞧你怎么胖了点儿?”   陈洛如:“……”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爷爷,陈洛如真想用包包砸人。   女孩子最忌讳说“胖”、“肥”这些字眼了。   陈洛如瞪了孟见琛一眼,心想还不都是因为他。   孟见琛说陈洛如这段时间瘦了,让厨房拼命做好吃的,还亲自监督她吃饭,要把她喂回原来的体重。   谁知,一个不留神,陈洛如差点破了百。   即使以她的身高来说,现在的体重也是匀称纤细的。   可陈洛如很忌讳“一百”这个数字,她发誓一定要将体重再减回去。   “外公,你不能这么说,”同是女孩子,叶又青很懂陈洛如,“女孩子都喜欢别人说自己瘦。”   “小如现在也很瘦,只是比之前多了些肉,”孟老爷子满不在意,“你们现在年轻人的审美呀,我是看不懂。老一辈都说啊,屁股大好生养。我们以前就喜欢长得瓷实的姑娘。”   陈洛如:“……”   她很想摸摸看自己的屁股是不是也被养圆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真是连杀了孟见琛的心都有了。   陈洛如撅着个嘴,很不开心。她拿出手机给孟见琛发消息。   【陈洛如:我今天中午不吃饭了。】   【孟见琛:大家都吃,你不吃,像什么样子?】   【陈洛如:都怪你,不是你非要喂我,我也不会长胖。】   【孟见琛:你胖点儿好看。】   【陈洛如:胡说!你就是想把我喂成一个球,让其他男人都看不上我,然后你好名正言顺地霸占我!】   【孟见琛:……】   难道他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吗?   【孟见琛:多多少少吃点儿,晚上回家帮你减肥。】   【陈洛如:你有什么法子帮我减肥?】   【孟见琛:活塞运动。】   【陈洛如:……】   【陈洛如:孟见琛,你个咸湿佬!大庭广众又开黄腔!】   “表嫂,你热吗?脸好红啊。”叶又青问,“要不要把空调温度打低一点?”   “不用,我不热!”陈洛如羞红了脸,恨不能变成一条小虫钻进地缝里。   孟见琛唇边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他给陈洛如倒了一杯清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表哥,今儿个小叔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还喝茶?换酒啊。”叶又青酒量不错,她可看不惯孟见琛这样的大老爷们儿以茶代酒。   “不了,我和你表嫂在备孕。”孟见琛说得很从容。   陈洛如的脸更红了,同桌的长辈听到这话,立刻来了精神。   “你们呀,生一男一女,凑一个好。”孟老爷子笑呵呵道,“去年小如就是这么说的。”   陈洛如:“……”   当时她只是故意想气那个章以旋,谁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这下头胎还没个着落,她就又欠了一胎。呜呼哀哉。   “这怀孕啊,也讲究时候。最好是每年三到五月份生,现在能怀上最好了。”   “名字也得提前起好,男的叫什么,女的叫什么,都得好好考虑。”   “你放心大胆地生,京弘有专门的妇婴医院,回头给你辟个最好的房间出来。”   这些提议五花八门,搞得陈洛如怀疑自己明天就要被抬进医院生孩子了。   她的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搞得她上次都想带孟见琛去男科查查是不是他哪里有什么问题。   孟见琛却犯起了“讳疾忌医”的毛病,他还摆出了一堆证据。   他说她的避孕胶囊时效稍微长了一两个月也未可知,又说避孕胶囊失效以后她身体的激素水平要稍微调节一段时间,甚至还说他俩平时的姿势可能有点儿问题,下次要垫枕头,完事以后也不能太快收枪,防止流出来,造成粮食浪费。   陈洛如当即就抄起一个鹅毛软枕拼命地拍他,骂他不学好,天天满嘴跑火车。   吃完午饭,两人去后院的房间休息。   他们每次来这里都住这间房,这一次也不例外。   “嗳,你说这样真的可以吗?”进门之后,陈洛如问孟见琛。   “只要他们不傻,自然会懂。”孟见琛拥着陈洛如往床边走去。   “那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没用了。”   毫无头绪地寻找证据去推答案很难,可知道答案再去找证据就容易多了。   陈洛如还想问什么,却被孟见琛堵上了嘴。   陈洛如觉得孟见琛一定是对这个房间有特殊的情结,否则为什么每次来这里都要跟她来一次?   *   那厢边,孟建泽和章以旋回到房间后,立刻收敛起脸上堆出的假笑。   这明明是他们的大喜日子,他们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前段时间的计划被孟见琛给打乱,很长时间内他们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万幸的是,孟见琛的调查到了任董事那一步就断了,并没有查到他们头上。   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终于得空办了一场假模假样的婚礼。   如今也只能继续蛰伏,等待更好的时机了。   事实上,章以旋因为这件事元气大伤。   当初孟见琛找她过去,向她透露了一两个疑点。   章以旋去查了,也确实查到了确凿的证据。   可是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孟建泽,因为章以旋生了异心。   她一直想着孟见琛,所以她一见他和陈洛如要离婚,竟然真的动了保住孟见琛的念头――如果她能把孟见琛救出去,那么事后孟见琛必然会感谢她。   只能说,章以旋心机深沉,却还是被盲目的爱情冲昏了头脑。   然而,孟建泽知道了这件事。   他发现章以旋手里握着孟见琛的证据却没有告诉他,登时勃然大怒。   这两人都不爱彼此,他们只是出于同样的野心才上了同一条船。   这对同盟因为这件事几乎要破裂了,可他们却不能解绑――一条绳上的蚂蚱哪有各奔东西的道理。   后来,任董事的事情败露,章以旋才知道原来孟见琛是在骗她。   孟见琛的计划万无一失。   如果章以旋揭发证据,那她就落入了孟见琛的陷阱。   如果章以旋保住证据,那孟见琛就会从其他途径告知孟建泽这件事,让他俩坚不可摧的关系瞬间分崩离析。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不论如何,孟见琛都稳赚不赔。   章以旋望着今天收到的一堆新婚礼物,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嫁给这样一个阴森的男人,鬼知道她的前途在什么地方?   可是她没有退路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章以旋把陈洛如送来的那个小盒子拿过来,放在掌心把玩。   这盒子上的鸳鸯雕刻得甚是精美,两只鸳鸯的脚上还绑了红线。   她在猜测这礼物是陈洛如送的还是孟见琛送的,不管是谁送的,她觉得都是满满的嘲讽。   章以旋将这个盒子打开之后,手一哆嗦,盒子直接摔到了地上。   孟建泽心情不佳,他冲章以旋低吼了一句:“你非要弄这么大动静出来?”   章以旋没有回应,她指着地上的那个东西,面无血色地说:“他们知道了。”   地上躺着的是一串貔貅菩提子手链。   *   当天深夜,这对新人前往机场,准备飞美国。   说是去度蜜月,实则是潜逃出国,再也不打算回来了。   正当他们要从VIP通道过安检时,身后响起一个追魂索命般的声音:“小叔,这么匆忙,是打算去哪儿?”   回头一瞧,来人正是孟见琛。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排执法人员。   这些执法人员跟他们可没有寒暄的意思,他们直接上前,用手铐将两人铐了起来。   孟建泽面上并不慌乱,他对孟见琛道:“我要见我爸。”   “你说我爷爷?”孟见琛道,“他不见你。”   “他为什么不见我?”   “因为你只是孟家的养子。”孟见琛道。   “不可能!”孟建泽难以相信,他当然是孟沛群的亲生儿子,否则孟沛群怎么会不顾众人反对执意要将他改姓呢?   孟建泽原来的父亲名叫魏鹏举,是孟沛群出生入死的战友。   然而,孟建泽从小就被人发现他和魏鹏举长得不像。   一直都有人说他不是魏鹏举的亲生儿子,可是魏鹏举对此事却闭口不提。   直到他十七岁那年,魏鹏举病逝之前将他托付给了孟沛群。   孟沛群说:“你以后就是我的儿子。”   之后,他被改姓“孟”,孟沛群亦将他视如己出。   大家都说,孟建泽是孟沛群在外的私生子,他本人对此事也坚信不疑。   可现在孟见琛却说他只是孟家的养子,孟建泽如何能信?   孟见琛道:“你活了这么久,竟然连自己的身份都认不清,当真可笑。”   孟见琛没再多说,执法人员押着这两人出了机场,有不少路人不明就里地围观。   这个真相,还是等孟建泽进了监狱以后再好好消化吧。   孟建泽的生父是京郊的一位农民,他生父当年曾经在孟沛群和魏鹏举饥寒交困之际伸出过援手。   后来,他的生父出了意外,他的生母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离家了。   当时孟沛群已有妻儿,而魏鹏举多年膝下无子,于是便收养了这个孩子。   十七年后,魏鹏举病危,只能将这个孩子托付给昔日的战友孟沛群。   孟沛群为了报答当年的一粥之恩和完成战友的遗愿,执意将这个孩子改姓“孟”,享受孟家亲生子的待遇。   如果孟建泽能安安稳稳,那么他这一生至少是荣华富贵享不尽。   可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孟建泽一心认为孟家待他不公,他对孟家另外两房的人怀了极大的恶意。   他十八岁那一年,见年幼的叶又青在池边玩耍,竟将她推入池中。   如果不是被人发现得及时,那么恐怕叶又青已经溺死在池水里了。   这件事以后,孟建泽就被孟沛群流放去了美国。   当时孟沛群觉得孟建泽只是一时糊涂,小青年幼没有记忆,所以这件事最后还是被翻了篇。   孟沛群让孟建泽在美国好好反省,这么一过就是二十年。   后来,孟沛群觉得既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孟建泽早该悔过自新,于是在他说要回国结婚时,便默许了。   可谁知,孟建泽归国这一年,竟然在暗处搞出这么大的风浪。   都说三岁看到老,起码这一点在孟建泽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十八岁那一年,他就差点害死了小青。二十年后,他的手段只会更加残暴。   让一个潜在的杀人犯改过自新,实在是痴人说梦。对他的宽容,恰恰是对孟家子孙最大的残忍。   这一次,孟沛群没有心软。   他让孟见琛直接动手,以后他不想再听到关于孟建泽的任何消息了。   *   孟见琛慢悠悠地走出机场,陈洛如正趴在车窗边张望。   她见了孟见琛,冲他挥了挥手。   孟见琛会心一笑,脚步轻快地向她走来。   “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   孟见琛上车之后,将陈洛如抱了过来,说道:“这次的事要是没有你,不会解决得那么快。”   陈洛如:“我是不是很聪明?”   孟见琛:“冰雪聪明。”   当初陈洛如在调查曾先生的事时,发现了诸多疑点。   但是最终证据指向杀妻骗保之后,她便没有再管那些遗留下来的疑点了。   可是当这件事在整个案件中被定义为意外事件时,陈洛如又想起了那些疑点。   比如说,曾先生以前都是小赌,为何在案发前突然欠下了一笔巨额赌资?   这件事背后是不是有人一直在暗中推波助澜,一步一步把曾先生引上了杀妻骗保的道路?   她想起了前几天去探监时和曾先生的对话。   曾先生:“我那段时间在赌场手气特别好,几乎是逢赌必赢。”   陈洛如:“可是哪有人会一直赢呢?”   赌场的人又不是傻子,庄家要是见你一直赢,早就把你请出去了。   曾先生:“可能是这串手链给了我好运气吧。”   陈洛如:“你的手链?”   曾先生:“这是我在赌场认识的一个朋友给我的。”   曾先生说,那个朋友手气特别好,他在赌场见过那个朋友好几次,每次都赢。   那个人很谦虚,说是貔貅给了他好运,当时曾先生就对那个手链很感兴趣。   曾先生上场和他赌了一把,没想到他竟然输了。   本来是要给钱的,可曾先生却问能不能把手链送给自己。   那个人愣了下,笑了,就把手链脱下来,送给了曾先生。   因为这件事,曾先生和他的关系一下子就亲近了起来。   根据曾先生的描述,这个人好像很有钱,家里也有背景,赌场的人见了他都恭恭敬敬。   这串手链很神奇,曾先生那段时间大杀四方,春风得意。   他赢了不少钱,于是他越玩越大,谁知某天竟然将赢来的所有钱都赔了进去,还欠下了一大笔巨资。   赌场的人扬言他要是不还钱,就剁了他一只手。   曾先生急了,四处找救援。   他去找了这个朋友,这人倒也挺仗义,借给了他两万现金,还劝他道:“赌博不好,你早日收手吧。回家多陪陪老婆,多关心关心家人。我听说你老婆以前有心脏病,现在又去做什么试验,这多危险啊,一不留神就会出人命。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你说呢?”   曾先生以前跟赌场的一两个朋友提起过老婆的事,所以他并未生疑。   他拿了这两万块钱,可这钱只是杯水车薪,解不了燃眉之急。   这时候,赌场里又有人在谈什么杀妻骗保的案子,曾先生一下子就有了主意。   他早就厌倦了家里的黄脸婆,他老婆身体本来也有问题,心脏病突发死亡很正常。   她还去参加了京弘的临床试验,要是借此机会再讹京弘一大笔钱,什么事情都能解决,还完赌债说不定还能剩下不少钱。   于是就有了这场杀妻骗保再讹钱的恶□□件。   陈洛如听完之后,觉得曾先生去赌钱的那个场子和他说的那个朋友问题很大。   这些事情太巧了,这么多巧合碰在一起,那绝不是巧合,而是人为。   于是陈洛如就让孟见琛去调查曾先生所说的那个地下赌场。   查了几天,果然有了眉目。   原来这个场子是孟建泽和一个朋友联手开的,只不过他朋友在明,他在暗。   而那串手链,就是孟建泽的。   他为了笼络曾先生的人心,在曾先生提出这个小小的要求时,便应了。   可谁知正是这件事,暴露了他的狐狸尾巴。   孟建泽是幕后最大的黑手。   虽然孟见琛手里没拿到孟建泽直接犯罪的证据,可是答案已经知道了,再去推导过程,那就容易多了。   他立刻去查孟建泽在海外的各项资产,果不其然发现他与那些注册在英属维尔京群岛的投资公司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整个案件的真相也终于浮出了水面。   孟建泽想要侵吞的是整个京弘,他一边着手搞倒以孟见琛为代表的孟家,另一边着手收购京弘的股票。   如果这一切顺利,那么接下来,他会一步一步蚕食整个京弘,最终将孟家经营多年的果实整个窃取入囊中!   他和章以旋两人狼狈为奸,实在是老奸巨猾、居心叵测!   孟见琛知道这件事水很深,所以他不敢让陈洛如踏入。   可陈洛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一心只想着要救她的丈夫,拼命去查各种线索,这让孟见琛很担忧。   他宁可甩出离婚协议书,也要将陈洛如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对方穷凶极恶,哪里是她一个人能应付得了的呢?   可谁知,陈洛如的调查竟然真的在最后揪出了孟建泽的狐狸尾巴。   这令孟见琛深感意外,他本以为这件事还要有些时日才能查清楚,可陈洛如却提前给了孟建泽致命一击。   *   这一日,风和日丽。   陈洛如带着小助理双双来到了北京某大学医学院的附属医院,这是京弘生物的临床试验合作医院。   京弘生物排查了疫苗的各项不安全因素之后,再次启动了临床试验。   陈洛如这次的身份,是来报名参加试验的志愿者。   双双就是负责给陈洛如拍摄,她们这次做的不是视频,而是直播。   陈洛如想借这个机会,向广大网友科普京弘正在做的这项可能改变全体女性命运的大事。   然而,在进医院之前,孟见琛来了电话:“一会儿带你出去吃饭,想吃什么?”   陈洛如:“你能不能不要打扰我工作?”   孟见琛:“你什么工作?”   陈洛如:“我人已经到医院了,马上直播就开始了,不跟你说了!”   说完,陈洛如就把电话给挂了。   孟见琛:“……”   好吧,陈洛如什么时候事业心这么强了?   孟见琛在车里甚是无聊,于是他点开了车载显示屏,想看看陈洛如究竟在搞什么。   直播里的她穿了一身白裙,笑得很灿烂。   她冲着镜头挥手:“Hello,各位小伙伴,好久不见啦,我是Christina。”   【仙女好!】   【今天的美貌依旧满分好评!】   【呜呜呜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发视频了呢,还好你来了,这次还是直播!我要给你刷火箭!】   陈洛如一边走一边说:“我现在呢,正在北京某大学医学院的附属医院,京弘生物这次的疫苗临床试验就是和这家医院进行合作。今天我是来报名参加的临床试验的!”   【太子妃注意身体啊!】   【你老公难道同意了?】   【真的不会不安全吗?】   陈洛如:“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吃过河豚?据说一个合格的河豚烹饪厨师,要亲自试吃自己烹饪的河豚,这才能保障食客的安全。”   【怕死,不敢吃。】   【想吃,吃不起。】   【求仙女哪天去吃河豚带我们见世面!】   陈洛如:“我们的科研人员辛辛苦苦研发出来的疫苗,也是要经过临床检验的。但是呢,临床试验必须要采用广泛的、具有代表性的样本,其研究成果才是有意义的。所以呢,我们希望大家能来参加临床试验,为医学进步贡献出力量。当然,出于医学伦理的要求,所有志愿者都必须是纯自愿的。”   【人家研发的疫苗,连太子妃都敢试,你们怕什么?】   【能进入临床试验的疫苗在小动物身上做过很多试验了,安全性一般都是OK的。】   【话说,我可以去参加吗?怎么报名啊?】   陈洛如:“说到志愿者资格这件事,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的。你必须要经历过多项体检,也不能隐瞒相关病史,如果最终所有条件都满足,才可能成为志愿者。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被选上,所以特地过来问问情况。”   说完,陈洛如从楼梯处转身上了二楼。   孟见琛心想,他从来没和陈洛如说过这些东西,真是难为她了解了那么多。   看来当初他出事的时候,陈洛如背地里没少花功夫。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弯了弯。   上楼之后,陈洛如去相关科室咨询了一番,然后拿了一张体检的表格,说道:“现在我就要去做体检了。”   双双道:“Christina,体检涉及个人**,咱们还是关了直播吧。”   陈洛如思考一番道:“那好吧,我进去检查,双双你在这等我。”   【呜呜呜我们要看仙女!】   【我现在就去这家医院偶遇仙女!】   【求不要关直播,我愿意等仙女出来!】   第一个项目就是去B超室。   双双坐在门口,一边和大家闲聊一边给大家讲些陈洛如和孟见琛的甜蜜日常,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就连孟见琛听了都想给这个叫双双的小助理加工资,会说话就多说点。   大约十分钟后,陈洛如哭丧着脸出来了。   双双:“Christina,你怎么了?”   陈洛如:“医生说我不能去参加试验了。”   双双:“为什么?”   陈洛如:“她说我怀孕已经快一个月了。”   【??????????????】   【!!!!!!!!!!!!!!】   【恭喜恭喜恭喜恭喜恭喜恭喜恭喜】   【我以为我是来看仙女,原来我踏马是吃狗粮来了!】   【真正的一□□粮,张嘴!】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这个表情明显是意料之外啊。】   【啊啊啊啊啊啊今天也是为绝美爱情落泪的一天呢!】   【你老公呢!快点打电话告诉他啊!】   【我们竟然比太子爷先知道这件事,莫名想笑哈哈哈哈!】   然而网友们正忙着刷弹幕,这时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一系列消息。   【“Mong”送出99个火箭!】   【“Mong”送出99个火箭!】   【“Mong”送出99个火箭!】   ……   一个火箭价值一千块,这个“Mong”每次送99个,一共送了99次。   该直播网站有史以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方的金主爸爸。   【谁帮我算算这些火箭多少钱?】   【我数学不好,我只知道是很多很多钱。】   【计算器算过了,980.1万元。】   【这是太子爷送的吧?】   【原来太子爷竟然偷偷看老婆直播,哈哈哈哈哈哈】   【这就过分了,狗粮已经管饱了,怎么还要被炫富?】   【这些钱直接打银行卡不香吗?干嘛要刷出来让我们承受暴击?】   【对啊,想到网站还要分成,我的心都在滴血,这明明不是我的钱。】   【难道你们不知道这家直播网站京弘有参股吗?】   【打扰了,我不该妄自心疼太子爷的钱,我不配!】   【有钱人终成眷属,没钱人有目共睹。】   ……   陈洛如在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懵了。   先前她和孟见琛努力了好久也没个动静,她还以为怀孕这件事离她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别的准妈妈一般是在姨妈迟了、产生孕吐时,意识到可能怀孕了,她们在检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陈洛如只是来做个体检而已,谁知道竟有了意外之喜。   更叫她意外的是,孟见琛还偷看她直播。   好不要脸的狗男人!   陈洛如的手机这时也响了。   孟见琛:“你站着别动,我去找你。”   陈洛如:“你在哪?”   孟见琛:“我到医院楼下了。”   一分钟后,孟见琛出现在楼梯拐角处。   他健步如飞,走到陈洛如面前。   陈洛如还没来得及说话,她整个人就被孟见琛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嘛啦?”   “带你回家。”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走楼梯多危险,伤了宝宝怎么办?”   “孟见琛!我以前走楼梯的时候你都没有那么担心过我!果然你更爱宝宝!”   “……你就是我的宝宝。”   “你恶心不恶心啊!快放我下来!”   “不放。”   遇见你的那一天,风慢云轻,波光艳影。   我便知,余生温柔皆是你。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