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是我唯一》全集 作者:卿筱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 001掉河里了 尖锐的铃声划破午夜的宁静,宋依诺满头大汗地惊醒过来,她茫然地看着床头柜上不停震动的手机,一边按着疼痛的太阳穴,一边伸手过去拿起手机接听。 “喂?” “唐太太,你好,这里是交警一大队,你老公和你姐姐车震掉河里了,麻烦你送两套衣服过来……”交警后面说的话,宋依诺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脑海里不停回响着一句话,你老公和你姐姐车震掉河里了…… 尼玛,这是有多激烈,才会震到河里去? “喂,喂?唐太太?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宋依诺沉默地挂了电话,她用力攥紧手机,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闪闪发亮,刺得她眼睛生疼生疼。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疼这么难过? 宋依诺赶到交警大队已经快凌晨两点,接待她的交警是个年轻姑娘,十分同情地看着她,“你怎么还真的送衣服过来,这种人渣就该让他淹死在河里!” 宋依诺苦笑一声,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凄凉,“是我自己选的。” “……”年轻女交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的反应有点奇怪,一般知道老公出轨的女人,不都是大哭大闹搞得人仰马翻,她这也太平静了。 宋依诺办理好手续,就见丈夫唐佑南与姐姐宋子矜被交警带出来。宋依诺遥遥望着他们,过了许久,她攥紧包带,快步走出警局。 午夜的寒风冰凉刺骨,宋依诺站在车旁,手指紧握着门把,全身都因克制隐忍在发抖。刚才看到唐佑南与宋子矜那一瞬间,她突然想不顾一切,冲过去打死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她拉开车门,刚要坐进去,手腕就被人拽住。她浑身一僵,顺着那只漂亮纤细的手望过去,映入眼睑的是一张楚楚动人的脸。她忍不住蹙紧眉头,强忍着恶心,道:“别碰我,脏!” 宋子矜没有放手,反而握得更紧,她看着宋依诺苍白的小脸,恶意的微笑,“依诺,你别生气呀,我帮你照顾佑南,免去了小三逼宫,守住了你唐太太的位置,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宋依诺气得不轻,怒道:“天下还有比你更无耻的女人吗?他是你妹夫,你是他的四婶,你怎么有脸爬上他的床?就算你不把我放在眼里,那你把姐夫置于何处?” 宋子矜不以为然道:“哎哟,瞧你这话说的,我这叫物尽其用,你满足不了你老公,身为你的姐姐,我自然应该效劳,替你好好照顾你老公。” 宋依诺气得肝颤,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终是忍不住,狠狠掴向宋子矜。 她的手在半空被人截住,宋子矜用力甩开她的手,宋依诺穿着高跟鞋,一时站立不稳,狼狈的摔倒在地,手肘磨破了一层皮,疼得她咬紧了牙关直吸气。 宋子矜在她面前蹲下来,伸手握住她尖细的下巴,恶毒道:“对了,既然你这么心疼你姐夫,不如我们换换老公吧,你们一个姓冷淡,一个姓无能,倒是绝配!” “你无耻!”宋依诺挥开她的手,气红了脸,她还能更无耻一点吗?连换夫的提议都出来了,姐夫要是知道,该有多伤心? 宋子矜拍了拍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宋依诺,她笑得春风得意恬不知耻,“依诺,回去好好想想我的提议,我等你的答复。” 宋依诺气得浑身发抖,她看着远处缓缓从警局里走出来的唐佑南,眼泪不争气的涌了上来。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她仰头望着他,质问:“唐佑南,为什么偏偏是她?” 唐佑南置若罔闻,连解释都不屑给她。他走到宋子矜身边,牵起她的手,将她塞进副驾驶座,他转身走回宋依诺身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车钥匙,拉开车门坐进去。 宋依诺反应极快,她从地上站起来,一把扣住车门,目光灼灼地逼视唐佑南,“你告诉我,这些年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唐佑南看着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依诺,你在害怕什么?你放心,没人能动摇你唐太太的地位。” 宋依诺心底抽痛不已,对他来说,她想要的只是唐太太这个名分么?她慢慢放开车门,下一秒,车门“砰”一声甩上,黑色轿车如离弦的箭急驶而去。 宋依诺站在原地,看着黑色轿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她无力的蹲下来,伸出双手抱住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眼泪悄然滑落。夜风挽起她的长发,她整个人似乎都融进了夜色里,显得苍凉萧瑟。 远处,一辆黑色迈巴赫静静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身姿颀长的男人。他双手斜插在西裤口袋里,姿态闲适地走到宋依诺面前,拿鞋尖踢了踢她的小腿,“你打算在这里蹲到天荒地老么?” 男人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似笑非笑,宋依诺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男人对光而站,让她能够看清男人清俊的容颜,意识到来人是谁,她顿时结巴起来,“四、四叔,姐、姐夫,你怎么在这里?” 宋依诺每次见到沈存希,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他是唐佑南的四叔,她嫁鸡随鸡,就应该叫他四叔,但是他又娶了宋子矜,名义上还是她的姐夫。所以每次见到他,她都特别纠结。 沈存希俊容雅致,他微微俯下身,狭长的凤眸里笑意更深,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略带酒气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宋依诺瞬间脸红耳赤,心跳加速地往后退去。 她退得太急,再加上蹲得腿麻,整个人往地上扑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及时握住她因害怕而胡乱挥动的小手,然后一个用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宋依诺惊魂未定,吓得死死闭上眼睛,风声在耳边刮过,她想她一定会摔得很难看。然而下一秒,她被人拉了起来,她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直直朝那两片柔软的薄唇撞去…… 002是不是特别寂寞 宋依诺吓得连呼吸都停顿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那两片薄唇越来越近,她大脑一阵当机,等她意识到该躲开时,她离他的唇只剩一厘米,她甚至能闻到他呼吸里烈酒的味道。 清冽,好闻,像是能蛊惑人的心智一般,宋依诺傻愣愣地瞪着他,完全忘记自己应该拼尽全力躲开。 就在两人的唇快粘在一起时,沈存希忽然站直身体,宋依诺的唇毫无预警地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咕咚”一声,不知道是谁咽口水的声音,气氛有些尴尬暧昧。 宋依诺反应敏捷,迅速退开,远离他的气息范围之内,她红着脸道歉:“四叔、姐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的也没关系。”沈存希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凤眸深邃。 “呃?”宋依诺呆呆地望着他,大脑死机,完全反应不过来。 沈存希似乎被她可爱的反应取悦了,他唇角扬起一抹笑,双手悠闲地滑进裤袋里,转身朝路边的迈巴赫走去。走了两步,见宋依诺没跟上,他回过头来看着她,挑眉道:“不走?” “走,要走的。”宋依诺连忙蹲下去捡掉在地上的包,捡了一半,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刚才是在调戏她? 不不不,姐夫这么正直善良的男人,才不会像唐佑南那头种马一样,到处留情,一定是她误会他了。 沈存希站在原地,瞧她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简直傻得可爱,难怪佑南…… 宋依诺捡起包,拍了拍上面的污渍,快步走到他面前,笑得有几分心虚,“四叔姐夫,麻烦您送我一程了。” “四叔姐夫?你喜欢这么叫我?”沈存希玩味的念着这四个字。 宋依诺面上一窘,连忙解释道:“您是佑南的四叔,又是我姐姐的丈夫,所以……” 沈存希秒懂,看来是他们的关系太复杂,才会让她在称呼上这么纠结,他说:“不用这么纠结,以后就叫我四哥。” “这…不好吧?”宋依诺迟疑道,他们的关系怎么也叫不上四哥这个称呼。 沈存希看了她一眼,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宋依诺受宠若惊,连忙弯腰坐进去,沈存希亲自给她开车门,这得是多么了不起的殊荣啊。 桐城无人不知沈存希,他坐拥亿万身家,掌控着桐城的经济命脉,只手便能遮天。他容颜俊美,身材堪比国际名模,他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从未传出绯闻,他绝对是国民好老公的表率。 只是,传闻到底失了几分真,沈存希不是不近女色,而是“进不了”女色! 宋依诺想起宋子矜说的话,忍不住同情起他来,这人要钱有钱,要貌有貌,要身材有身材,怎么就不举了呢? 好好的花美男,实在可惜! 沈存希一边开车,一边接收她异样的打量,瞧她一脸同情外加一脸惋惜的模样,他很好奇,她的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这么晚了,你来交警大队做什么?佑南又闯祸了?” 提到唐佑南,宋依诺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她望着貌似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沈存希,突然觉得他们俩就是天下最绿的绿乌龟,她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刚应酬完经过这里。”沈存希直视前面的路况,深邃的凤眸里掠过一抹寒光。 “哦。”宋依诺耷拉着脑袋,他果然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也好,知道了只会更加愤怒与痛苦,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至少还可以维持幸福的表相。 沈存希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像个长辈一样谆谆善诱道:“佑南被我大哥宠坏了,他要是惹你不开心,你多担待一点,他的心眼不坏。” 宋依诺咬唇不说话,若是唐佑南心眼不坏,能跟宋子矜上床么?宋子矜不仅是他的妻姐,更是他的四婶。但是这话她不能说,她不能去刺伤一个无辜者的自尊心。 也许是自己遭遇过背叛,体会过这种被最亲最爱的人联手背叛的痛苦与绝望,所以她才想要保护沈存希。他是无辜的,不应该受到伤害。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玉景苑门前,宋依诺偏头望着灯火通明的高档住宅区,这里是她跟唐佑南的婚房。自从唐佑南将女人带回这里,她就再也没有回来住过。 但是今晚,沈存希偏偏送她回了这里。 她迟疑了一下,推开车门下车。她站在路边,微微弯下腰来,对着坐在车里的沈存希温声叮咛:“四叔姐夫,谢谢你送我回来,回去时注意安全。” 沈存希摇头失笑,这个别扭的孩子,“我看着你进去再走。” 宋依诺本来打算等他走了,自己再打车回她的小公寓。但是这样一来,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小区里走去。 沈存希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区内的林荫道上,他收回目光,鹰隼般的双眸里掠过一抹意味深长,他放下手刹,发动车子离去。 ---------------------------- “啪嗒”一声,宋依诺收回钥匙,推开门走进去。 公寓里很黑,宋依诺在玄关处站了一会儿,才逐渐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她慢慢走进去,屋里的装修风格以及家具的摆设,都是她亲自设计的。 她还记得,新房装修好那天,唐佑南热情地抱着她,亲吻她的耳垂,“依诺,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爱巢,等我们结婚以后,要生一儿一女,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依诺,我爱你一生一世。” 宋依诺站在客厅入口,怔怔地看着紫罗兰色的沙发,她亲自挑选的沙发,却成了唐佑南与别的女人在上面翻滚的温床。想到这里,她恶心的一刻都待不下去。 她急忙转身,客厅里忽然灯光大盛。强烈的光线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她微眯着眼睛望过去,玄关处,来人不是唐佑南是谁? 唐佑南站在玄关处,沉默地望着她,似乎并不诧异她出现在这里。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衣与黑西裤,衬衣解开三颗纽扣,露出白皙又结实的胸膛,隐约可以看见上面布满暧昧的抓痕。 宋依诺抓紧皮包,那些明显的抓痕犹如利刃一般扎进她心里。即便这样有名无分的过了五年,她依然没有炼就一颗金刚不坏之心。 不管他如何伤害她,她始终抱有希望,以为他不提离婚,等他报复够了,等他厌倦外面那些莺莺燕燕,他终究还会回到她身边。 可这一次,不同了。 她等了他五年,从20岁等到25岁,他占据了她的整个青春,已经够了。 “唐佑南,我累了,我不想再跟你这样耗下去了,我们离婚吧。”这五年来,宋依诺每次想到“离婚”两个字,就痛彻心扉。唐佑南就像是另一个自己,放弃他,比坚守更难。 但是这一次,她想试一下,没有唐佑南,她还能不能活下去。 唐佑南黑眸里阴霾重重,他长腿一迈,转眼便来到宋依诺面前。他伸手擒住她的下巴,迫她迎视他的目光,漫不经心道:“离婚?宋依诺,你有资格提吗?” 宋依诺咬紧牙关,没有吭声。 唐佑南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并未到达眼底,他温厚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语气温存道:“依诺,我们结婚有五年了吧,这五年来你独守空闺,是不是特别寂寞?” 宋依诺别过头去,被他轻谩的语气逼出泪来。 唐佑南毫不怜香惜玉,强硬地将她的脸扳过来,看着她眼里的泪水,他并未心软,继续嘲讽道:“你想要就跟我说啊,装什么贞洁烈女,老公满足老婆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乐意效劳。” 宋依诺再也忍不下去,她伸手“啪”一声拍开他的手,气愤道:“唐佑南,你不要侮辱我,也侮辱你自己。” “呵呵!”唐佑南冷笑出声,“你也配说侮辱这两个字?” “你!”宋依诺盯着眼前笑得残酷的男人,这张从初识便一点点刻进她心里的俊脸,在这一刻变得分外陌生。心口的疼痛让她感到窒息,视线越来越模糊。 从何时起,他们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 “依诺,好好当你的唐太太,我不提离婚,你连想都别想。就算是死,我也要拖着你一起下地狱。”唐佑南咬牙切齿的说完,摔门而去。 宋依诺僵站在原地,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她隐忍许久的眼泪,再无所顾忌,不停滚落下来。 ------------------------------ 翌日,宋依诺醒来时,已经快11点了,公司小妹给她打电话,提醒她不要忘记下午要跟客户见面。她挂了电话,头疼欲裂。 昨晚唐佑南离开后,她并没有离开。她翻出家里的清洁用品,将屋子彻底清洁了一遍。但是不管她将屋子打扫得有多干净,她依然觉得脏,很脏,正如她的爱情。 她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起身准备去洗手间洗把冷水脸清醒清醒。她这个样子去见客户,实在很失礼。 她刚站起来,大门“啪嗒”一声打开。她抬头望去,就见唐佑南拉着宋子矜的手走了进来。 003侍候姐姐生孩子 宋依诺僵站在原地,看到他们俩手牵手无所顾忌的走进来,她以为经过这些年的千锤百炼,她早就已经百毒不侵。但是此刻,她竟然还是会感到心痛。 为这个从来就不属于她的男人,撕心裂肺的痛。 宋子矜挑了挑眉,伸手亲密地挽着唐佑南的手臂,挑衅地盯着她,阴阳怪气道:“哟,依诺在家啊。” “这里是我家,难道我在我自己家里还要跟你报备?”宋依诺嘲讽道,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这一刻,她终于确定,唐佑南不爱她,否则他怎么忍心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 从踏进门那一刻开始,唐佑南就没有错过宋依诺脸上的表情变化,可她就像经过武装一般,他竟丝毫看不到她的绝望与痛苦。 他眯了眯眼睛,伸手亲昵地揽着宋子矜的腰,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客厅沙发上坐下,他抬头望着宋依诺,轻启薄唇:“依诺,子矜怀孕了,请保姆我不放心,你把工作辞了,在家侍候她生孩子。” “轰”一声,宋依诺刚武装好的世界,被唐佑南这席话轻易摧毁,她僵硬的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说什么?” “子矜怀了我的孩子,这件事,暂时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在孩子没生下来前,我希望你守口如瓶。还有四叔那边,我会跟他说,子矜想你了,想搬过来跟你住一段时间。到时候希望你配合一下,不要让我四叔起疑。昨晚你说你厌倦现在的生活,想要跟我离婚,等子矜生下孩子,我放你自由。” 唐佑南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狠狠抽在宋依诺心上,顿时血肉模糊。 原来在他心里,她连保姆都不如。 她睁大眼睛,用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男人,但是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轮廓,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抖得不成调,“你、们、太、无、耻、了!简直禽兽不如!” 宋依诺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唐佑南和宋子矜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世界上怎么会有他们这样自私卑鄙的人?她怎么会为了一个渣男,鬼迷心窍的坚持了整整五年? 听到宋依诺骂人,宋子矜不依了,她站起来瞪着她,讥诮道:“宋依诺,你怎么说话的?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空占着唐太太的位置,一不能满足佑南,二不能给佑南传宗接代,我帮你全做了,你还叽叽歪歪的,你是人吗你?” 宋依诺气得笑了,她早就领教过宋子矜异于常人的奇葩思维,这会儿却依然被她气得不轻。她抹去眼里的湿润,从此以后,她不会再为唐佑南和宋子矜这两个极品流一滴眼泪。 “宋子矜,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很喜欢唐太太这个位置么,你拿去吧。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作也要有个限度,不要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宋子矜柳眉倒竖,双手叉腰道:“宋依诺,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宋依诺弯腰拿起包,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来砸在宋子矜和唐佑南脸上,她冷笑道:“如果你们没钱请保姆,这些钱就当我为我的眼瞎买单,接济你们。” 004奇葩的母女 宋依诺摔门而去,宋子矜被气得跳脚,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羞辱过,她伸手拽着唐佑南,不依道:“佑南,你看她,她什么态度啊?这些钱还不是你给她的,她凭什么拿来砸我们呀?” 这一扯,她才发现唐佑南盯着玄关发呆,她心里一慌,倾身过去抱住他,欲吻他的唇。 唐佑南兴致缺缺,他偏头躲开她的红唇,伸手将她缠在他腰上的手拉下来,转身走到沙发旁坐下,面无表情道:“她嫁给我五年,没有花我一分钱。” 宋子矜错愕地望着唐佑南,这一刻,她忽然有点看不懂他,她走过去,在他腿边蹲下,伸手握住他的大手,将下巴搁在他的掌心,她柔声道:“佑南,我知道伤害了她,你心里不好受。如果你还爱她,舍不得放弃她,我愿意去打掉孩子,不让你为难。” 唐佑南低头看着她,手指轻轻抚摸着她尖细的下巴,他说:“我没有舍不得,以后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我要你开开心心的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知道吗?” 听到他的保证,宋子矜心头的大石稳稳落回原地,她在他的掌心蹭了蹭,乖巧的点头,她说:“佑南,我好爱好爱你,如果没有你,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唐佑南瞬间情动,他捧起她的脸,俯身重重吻住她的唇,客厅里的温度急速上升,很快就发展成少儿不宜的一幕。 宋依诺冲出小区,她的眼睛刺疼得厉害,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曾经,她幻想过无数次,他会回到她身边,轻轻执起她的手,跟她说一句他错了。 那么就算她已经被他伤得遍体鳞伤,她也会毫不迟疑的接纳他。 但是现在,事实证明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她还在这里做着青天白日梦,他已经怀拥小三准备让她登堂入室。 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无心理会,对方却锲而不舍,一直打到她接为止。 在手机震动第N次后,宋依诺不能再无视下去,她拿起手机接通,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充满火气的声音就狂轰乱炸过来。 “你耳朵聋了?我打这么多次电话都不接,既然如此,你用手机干什么,换成BB机得了。” 宋依诺将手机拿远了些,仍是无法阻止魔音灌耳。她等对方的火气消了些,才冷淡的开口,“妈,什么事?” “什么事?你还问我什么事?我听说你姐姐怀孕了,怀的是唐佑南的孩子,你这个当妹妹的怎么搞的,连自己的老公都守不住,还让他搞大你姐姐的肚子。你马上给我回来,这件事若是让你爸和你姐夫知道,有你好果子吃!”宋夫人恶狠狠的警告道。 宋依诺下意识的攥紧手机,宋夫人明显偏帮宋子矜,倒打一耙的本事日益渐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永远站在宋子矜那边,永远认定宋子矜是弱者,她早就已经习惯,为什么心还是会痛? 005被出轨的人是我 宋依诺重重的吸了口气,呼吸里满是疼痛,她颤声开口:“妈妈,我也是您的女儿,您打电话来质问我时,您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现在被出轨的人是我啊!” 电话那端安静了几秒钟,接着传来宋夫人比方才更恶毒的声音,“被出轨?你还有脸说?你要是守得住佑南,他会出轨吗?我现在倒是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看你姐姐比你嫁得好比你幸福,你就想方设法要破坏她的婚姻。” “妈!”宋依诺被宋夫人的阴谋论气得尖叫,隐忍许久的眼泪终是决了堤,她掐断电话,无力地蹲在人行道上,泣不成声。从小到大,不管宋子矜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妈妈永远能找到理由为她开脱。而她,就算品学兼优,妈妈也能鸡蛋里挑骨头,拿她的错处。 五年前,她与唐佑南结婚的前一夜,那本来是宋子矜的噩梦,最终却成了她的噩梦。那个被黑暗掩藏的男人,残忍的夺走了她的童贞,也是因为如此,嫁给唐佑南五年,他从来不碰她。 她为那一夜所付出的惨痛代价,只要想一想就会令她痛彻心扉。 她以为,救了宋子矜,妈妈就会对她另眼相待,甚至会像对宋子矜那样对她好。可是当她伤痕累累的逃出虎口回到家,却只换来她一句你咎由自取。 她早就知道妈妈不爱她,甚至憎恨她厌恶她,她却想不通到底为什么。她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为什么她要对她这么残忍? 直到后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 “沈总,路边蹲着的那位姑娘,好像是您的侄媳妇。”司机老王不经意看了一眼窗外,就看到宋依诺蹲在人行道上哭得惨不忍睹。 这姑娘他见过几次,整个人清清冷冷的,像极了沈总给他的感觉,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沈存希从报纸上抬起头来,随意地瞟了一眼窗外,果然看见宋依诺蹲在路边痛哭,他微微蹙紧眉头,这小家伙哭起来的样子,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惹人心疼。 他倒是有心将这条小狗捡回去,但是…… “不用停,你继续开。”沈存希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报纸上。看了许久,视线都没有移动分毫。 老王连忙将脚从刹车上移回到油门上,黑色迈巴赫从宋依诺身边忽啸而过,他扫了一眼后视镜,宋依诺的身影越来越远,他迟疑道:“沈总,宋二小姐哭得我很不忍心呐。” 沈存希挑了挑眉,老王跟在他身边多年,什么时候同情心这么泛滥了?“你认为我一个叔叔辈的人,去关心侄媳妇合适?” 老王心想,您就装吧,谁不知道您就是一个视世俗为粪土的人?碎碎念道:“您说得有道理,可万一宋二小姐一时想不开,这里车来车往的,马路杀手也多……” 沈存希败给老王的碎碎念了,他看着后视镜里,宋依诺站起来,似乎随时准备冲进车阵中了结自己,他收起报纸,沉声道:“老王,把车倒回去。” 老王迅速靠边停车,刚想说爷,您别开玩笑了,就见沈存希已经夺门而出,转眼便掠至几十米开外。 006侄媳妇与媳妇,只是一字之差 宋依诺刚走到马路边,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拽了回去,紧接着她的鼻梁撞在一副结实的胸膛上,痛得她捂着鼻子直吸气,好痛! 沈存希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劈头盖脸的喝道:“该死的,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宋依诺被他的声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她抬起头来茫然地望着他,似乎想不通他为什么一脸想掐死她的表情,她吓得缩了缩脖子,嗫嚅道:“我…我当然知道了。” 沈存希垂下眸盯着她,她有一双妩媚的丹凤眼,但是因为哭过,此刻肿成了眯眯眼,偏偏还可笑的瞪着他,他冷哼:“那你倒是说说,你想干什么?” 宋依诺伸手指了指掉在马路上的钻戒,她说:“刚才取戒指的时候掉马路上了,我想把它捡回来。” 沈存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马路上静静躺着一枚钻戒。他死死瞪着那枚钻戒,忽然发现自己刚才狂奔过来的行为可笑至极。 他以为她要轻生,结果她居然是要去捡那枚该死的戒指! 沈存希人生中第一次多管闲事,居然表错了情,他有多胸闷加心塞,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宋依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气冲冲远去的背影,有些纳闷的想,他好像生气了,她刚才应该没有说错什么话得罪他吧。 宋依诺仅纠结了一秒,注意力又重新放到掉在马路上的钻戒上,这钻戒看起来挺贵,扔了可惜,拿去卖应该值不少钱。 沈存希怒气冲冲地走回到车旁,老王连忙拉开后座车门,他察言观色,瞧自己家老板神色不豫,他说:“沈总,宋二小姐没事了吧?” “老王,你什么时候对她这么上心了?”沈存希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弯腰坐进车里。 老王抹了抹汗,笑着打哈哈,“她不是您的侄媳妇吗?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您见死不救,也不好向家里人交代不是?” 沈存希呵呵冷笑,“你也知道她是我侄媳妇,不是我媳妇,我操哪门子的空心?” 老王再度踢了铁板,他顺嘴就说:“侄媳妇和媳妇,不就是一字之差……” 他话还没说完,敏锐地发现车厢里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他连忙闭了嘴,默默上车,发动车子驶离。别看沈存希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真发起火来,吃人都不吐骨头的。 沈存希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向后视镜,当他看到宋依诺不顾自身安危蹲在马路上捡戒子时,他心里更郁闷了。他伸手“刷”一下拉下车帘,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宋依诺捡回戒指,她伸手招了辆出租车,往公司赶去。赶到公司,办公室小妹看见她眼眶红肿,惊讶道:“宋姐,你的眼睛怎么了?” 宋依诺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云云,贺先生到了吗?” “到了,他在会议室等你。”云云连忙回答。 宋依诺推开办公室门走进去,走到办公桌旁,她拿起一份文件递给云云,语速极快道:“云云,把这份合约复印三份送到会议室,你告诉贺先生,我马上过去。” 007误打误撞 博翼集团会议室里,宋依诺穿着简单的白衬衣与黑色的包裙,简单明了的将自己的设计理念阐述了一遍,投影幕布上正播放她的设计图,一如她讲解的理念,简单干净。 贺东辰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钢笔在指上旋转,似乎很认真在听宋依诺讲解,但是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盯着她的脸微微出神。 宋依诺停下来,手指轻敲了敲桌面,“贺先生,请问你对我的脸有什么看法?” “噗哧”一声,贺东辰的私人助理忍不住笑出了声,从宋依诺踏进会议室那一刻开始,贺先生的视线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他倒是没想到,宋依诺会这么直接,直接让贺先生下不来台。 贺东辰并未生气,他坐直身体,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难得的多了一丝笑意,他翻开合同,在末页的乙方空白处迅速签下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的字迹力透纸背。 他将文件合上,退开椅子站起来,黑色西装包裹得他身姿颀长,他将文件递过去,“宋小姐,期待你的表现。” 宋依诺错愕地望着他,刚才从她进门,贺东辰就一直盯着她,盯得她浑身不自在。她今天本来心情就不太好,所以想都没想,那句话就脱口而出。她本来以为冒犯了他,这单生意肯定要泡汤了,却没想到他这么有肚量。 她讪讪的接过文件,伸手过去,“贺先生,合作愉快。” 贺东辰微微一笑,一张俊脸本就生得颠倒众生,这一笑更是风华绝代,他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带着助理转身离开。走到会议室门边,他似想起什么,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呆站在原地的宋依诺,他说:“宋小姐与我一位故人长得很像。” “……”宋依诺不知道她应不应该感到荣幸,毕竟自己这张脸实在太大众化了,这样还能撞脸,那得多有缘分啊。 “宋小姐,再会!”贺东辰说完,迈开长腿,步出会议室。 宋依诺目送他离开,站了两个小时,口水都讲干了,终于搞定这个大爷了。她看着手里的合同,翻到末页的签名处,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签名,她如释重负。 传言贺东辰属于完美主义者,甚至还有点吹毛求疵,根据他的性格特征,她做了最简单的空间设计,原本她还抱着持久作战的心态,没想到一次就通过了,她这算不算误打误撞? 客户签了合同,接下来就要正式动工,宋依诺将工作分派下去,然后提前下班。 不管她怎么心塞,她还是回到了位于三环北段的宋宅,还未进门,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宋子矜的娇笑声,她嗓子眼里像卡着一只苍蝇,让她恶心作呕。 她在门外站了站,还是不想看到宋子矜惺惺作态的脸。她转身欲走,就被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男人给吓了一跳,她捂着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急喘了一声,“你走路都没声音吗?吓死我了。” 沈存希鹰隼般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半晌,他才移开视线,“进去吧,佑南也在。” 008她坐在了沈存希身边 宋依诺望着客厅方向,小脸皱得比苦瓜还皱。经过昨天的车震事件和今早的怀孕事件,唐佑南这三个字对她来说,就像长在牙床上的智齿,拔了会要命,不拔又时不时咬一下,让她疼痛难休。 沈存希双手抄在裤袋里,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她,没有人回到自己家会是这种表情,忐忑中又带着伤痛,渴望靠近却又努力装作无所谓,她倒是挺有意思的。 她握紧拳头,才鼓起勇气推开门走进去。客厅里其乐融融,唐佑南与宋子矜并排坐着,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若不是她早就知道他们的丑事,只怕也会被这表相给蒙蔽。 她的身影一出现在客厅里,屋里的欢声笑语立即停了下来,宋夫人看见她,好心情顿时消失,保养得宜的脸上毫不掩饰对她的浓浓厌恶,她咒骂道:“你这个死丫头,你翅膀硬了,你……” 沈存希紧跟在宋依诺身后走进来,听到宋夫人尖锐的咒骂声,他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偏头看见宋依诺逆来顺受的模样,他心里像堵着什么,很不舒服。 宋夫人看到沈存希,未出口的话立即哽在了嗓子眼上,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像是学过川剧变脸一样,笑盈盈地站起来,边走边说:“存希,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们也好去外面接你,别站着,快过来坐。” 宋子矜没想到沈存希会来,在宋夫人站起来时,她也跟着站起来,像避嫌一样,站得离唐佑南远远的。不管她在宋依诺面前怎么嚣张跋扈,在沈存希面前她还不敢乱来。 更何况他们一起进来,是巧遇还是故意为之,宋依诺会不会已经把她怀孕的事告诉沈存希了?饶是宋子矜再胆大妄为,此刻也被吓出一身的汗。 宋夫人没想那么多,她走到沈存希身边,伸手要拉他过去坐。手还没碰到他,他就已经避开了,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沈存希避开她的触碰,他越过宋夫人走到双人沙发旁坐下,语气淡淡道:“刚才办事经过这里,想起好久没有见到您和爸爸了,就进来看看,没有叨扰到你们吧?” 宋夫人收回手,脸上快笑出了一朵花来,她嗔道:“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巴不得你天天来,以后要过来,提前打个电话,我好交代厨房做几道你喜欢吃的菜。” 宋依诺站在那里,被宋夫人彻底无视,她早就习以为常,听到沈存希的话,她诧异地望着他,他刚到怎么知道唐佑南也在这里? 她的目光移向唐佑南,发现唐佑南也正盯着她,那目光似威胁又似警告,她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 沈存希坐在沙发上,尊贵得像古时候的帝王,他睨向宋依诺,正好看见她翻白眼,他嘴角忍不住上扬,淡淡道:“依诺,过来坐。” 沈存希一句话,再度将客厅里的注意力拉回到宋依诺身上,宋依诺嘴角抽搐了一下,她本来打算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溜到楼上去。这下大家都看着她,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唐佑南身边她不想坐,宋夫人身边她更不想坐,选来选去,只有沈存希旁边的空位最合适。锁定位置,她毫不迟疑的走过去,在沈存希身边坐下来。 她却不知道,她这个举动,足以让客厅里某些做贼心虚的人心惊肉跳。 009戏弄宋子矜 宋夫人看见宋依诺坐在沈存希身边,她眼角狠狠一抽,某些刻意被她遗忘的事重回大脑,她恶狠狠地瞪着她,警告她不准乱说话。 今天早上子矜哭着跑回来,不管她怎么问,她都不肯说为什么哭,后来实在被她逼急了,她才告诉她沈存希不能人道。 她如遭雷击,她千挑万选的女婿居然不能人道,那他怎么给子矜幸福?一个连性都不能给的男人,怎么让子矜快乐?就算他家财万贯,又能怎么样?她的女儿不幸福! 也许是因为沈存希不能人道的事实对她的打击太大,所以接下来子矜说她怀了唐佑南的孩子,她反而长长的松了口气,只要子矜不用守活寡,怀了谁的孩子都不重要。 后来她冷静下来,仔细琢磨了一下,子矜怀了唐佑南的孩子,这件事有点棘手,毕竟唐佑南和沈存希不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他们是一家人。 这件事若是闹大了,唐佑南不过得一个风流的名声,而子矜却要背上勾引侄子的罪名,而且还极有可能因此得罪沈存希。沈存希在桐城只手遮天,他受了这么大的侮辱,他要弄垮宋家,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她必须想个办法,让沈存希先出轨,让他愧对子矜。这样一来,子矜可以顺利摆脱沈存希,甚至还可以拿到一笔巨额赔偿。 宋夫人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宋依诺与沈存希,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很荒谬的念头。只要沈存希出轨宋依诺,这个问题不是就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宋夫人为自己的想法点了个赞,就这么办,到时候沈存希百口莫辨,她又能把这个烫手山芋顺利推给宋依诺,想想都解气。 唐佑南见宋依诺坐到沈存希身边去,他不悦地蹙起眉头,她想干什么?告诉四叔宋子矜怀了他的孩子?她要是敢,就永远别想跟他离婚,永远别想解脱。 宋子矜急得出了一身冷汗,她早上敢去挑衅宋依诺,完全是拿捏住了她的性子,只要妈妈出马,她就不敢乱说话。但是看现在这情形,合着她跟沈存希已经说了,要来个瓮中捉鳖? 这样一想,宋子矜简直坐立难安,大概做贼心虚,她觉得沈存希看她的目光,都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意思。她坐不住了,“腾”一声站起来,见大家都看着她,她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很勉强的微笑,“依诺,跟我来房间一下,我今天去逛街,看到有件衣服很适合你,我就买了,我拿给你。” 宋依诺在心里冷笑一声,她还以为宋子矜真的天不怕地不怕,才敢那样胆大妄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上了一天班,有点累,你拿下来给我吧。” 她想跟她单独谈,窗户都没有,她还没有欣赏够她坐立不安的样子。 宋子矜气得发懵,又怕沈存希看出什么来,她死死压着火爆的性子,拼命朝宋夫人使眼色。母女连心,宋夫人立即心领神会,她走到宋依诺身边,笑得和蔼可亲,“依诺,别使小孩子脾气,你姐姐逛街那么辛苦还念着你,别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宋依诺抬头望着宋夫人,笑得纯真无邪,恶意道:“妈妈说得对,姐姐逛街很辛苦,她怀……” “依诺!” “宋依诺!” “宋依诺!” 宋依诺无辜的看着他们,满意地看到他们吓得变了脸色,她心里大爽,随即又觉得悲哀,她耸了耸肩,“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就是说她怀里抱着花花,能不辛苦么?” 010城府 花花是宋子矜的宠物猫,宋夫人三人差点被她吓得虚脱,宋夫人心有余悸,她故作亲热的伸手搭在宋依诺胳膊上,在沈存希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拧了她一把,警告地瞪着她,“死丫头,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宋依诺疼得直吸气,她想她一定是后妈生的,要不然为什么妈妈总是帮着宋子矜,哪怕她做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她依然护着她。 而她不管多么孝顺,最后得到的都一定是她的漠视。 她用力挥开她的手,皮笑肉不笑地睨着宋子矜和唐佑南,嘲讽道:“某些人做尽不要脸的事,跑去得瑟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宋子矜气得一张俏脸红了又白,她双手紧握成拳,刚做的美甲在掌心“啪”一声折断,她咬紧牙关,正想呛回去,就被宋夫人以眼神制止。 沈存希坐在沙发上,他怎么会感觉不到客厅里诡异的气氛,他睨着宋依诺,不解道:“什么人做了不要脸的事把你气成这样?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宋依诺狐疑地打量他,狭长深邃的凤眸如幽潭一般深不见底,她很难窥探出他的真实想法。此刻他直直地望着她,像是能洞悉人心,让她无形之中感到压力,再不敢与他对视,堪堪移开视线。 宋子矜和唐佑南连人命都搞出来了,他还这么气定神闲,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若是真不知道,只能说明他太蠢,若是装不知道,那这个男人的城府就深得可怕。 试问,世上有哪个男人在得知老婆给自己戴了绿帽子,还能如此沉得住气? 宋依诺看不懂沈存希,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他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绝非偶然。如此精明的一个商人,又岂会被宋子矜玩弄于股掌中? “早上出门时遇到一条疯狗,一直朝我吠,我想着扔她一个馒头就算了,结果她得了馒头还想咬我一口。”宋依诺无奈的摊了摊手,意有所指地看着宋子矜。 沈存希隐忍笑意,“还有这种事?” “是啊,你说是不是很不要脸?” “确实很不要脸,下次你见着了,就直接丢它石头,让它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那我可不敢,万一她冲上来咬我一口,我还得去打狂犬疫苗,多划不来。” 听他们一唱一和,宋子矜气得头顶直冒烟,宋依诺这个贱人,居然敢暗骂她是条疯狗。这笔账她记下了,等她摆脱了沈存希,嫁给唐佑南后,她一定会加倍奉还! 唐佑南目光深沉地在宋依诺和沈存希身上徘徊,两人的对话没什么特别,但是却温馨得让人心里不舒服。而且她为什么对四叔笑得那么甜?是想勾引他吗? 唐佑南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他突然站起来,沉声道:“依诺,你出来一下。” 宋依诺抬头望着他,见唐佑南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她冷笑一声,出去就出去,她还怕了他不成?她站起来,他已经转身往别墅外面走去。 011谢谢你让我死心 宋依诺走出别墅,远远地看见唐佑南站在老槐树下抽烟,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回到五年前,唐佑南从墙外爬进来,坐在老槐树上,嘴里叼着一支火红的玫瑰,深情地看着她,痞痞道:“依诺,我爱你,我想睡你,你愿意嫁给我,让我合法的睡你照顾你一辈子吗?” 当时觉得他的求婚好浪漫好让人脸红心跳,此刻回想起来,她才发现她当时怎么那么笨,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他娶她只是想睡她而已,所以当他知道她已非完璧之身,他才会转身得那么绝然。 她慢慢走过去,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空气里飘散着槐花的清香,舒淡好闻。她仰头望着那一串串白色的花朵,阳光从树叶的间隙散落下来,在她脸上形成斑驳的影。 唐佑南摁灭了烟,所有酝酿好的质问在看到她闭上眼睛闻着花香的模样时,倏地哽在了喉间。她一如初见时的美好,只是现在于他而言,就像是一根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五年前,是她先背叛了他,背叛了他们的爱情! 思及此,他冷了目光,“依诺,你跟我四叔说了什么?” 宋依诺睁开眼睛,看着身侧的男人,轻声嘲讽道:“你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全了,还怕我说什么吗?唐佑南,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是她,你明明知道……” “宋依诺,为什么是她你不知道吗?因为她比你干净,她的第一个男人是我,而你呢,你的第一个男人是谁?”唐佑南咬牙切齿的打断她,沉黑的眸里满是恨意。 宋依诺脸色惨白,心里暗藏的伤口被他残忍的话语再度狠狠撕裂,她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你…你说过你不在意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男人的话也信?”唐佑南满意地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他继续道:“宋依诺,你真脏!这些年,你就像是哽在我喉咙上的苍蝇,时不时恶心我一下,但是我忍了,我信守承诺娶了你,也麻烦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你要是敢跟四叔说半个字,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宋依诺踉跄着倒退了数步,她睁大眼睛,拼命想要看清楚眼前男人的模样,可是眼前越来越模糊,“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跟我离婚?” “离婚?那我还怎么欣赏你绝望痛苦的模样?宋依诺,没有人背叛了我还能全身而退。”唐佑南看着她无助的模样,心里一阵抽痛,言语是最伤人的利器,他想要她痛苦,想要她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只有她伤了痛了,他对她的恨意才会减轻。 可真的看到她被他所伤,他自己却先心痛起来。 他厌弃这样的自己,更厌弃让他变成这样的她。这个叫宋依诺的女人,到底凭什么让他拿不起也放不下,到底凭什么让他无从选择了五年? 宋依诺心痛得麻木,她终于明白,他不离婚,不是因为舍不得她,而是还没有虐够她。她笑,笑得越来越开心,眼泪却落得越来越急,“唐佑南,谢谢你让我死心。” 012永远别想离开我 唐佑南望着她悲怆转身的模样,突然心慌起来,他伸手去抓住她,却只抓住了冰冷的空气,他的心空洞得厉害,他厉声道:“宋依诺,没有我的签字,你永远别想离开我。” 宋依诺苦涩一笑,她停下脚步,轻声道:“唐佑南,昨晚你四叔也去了交警大队,你真的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唐佑南如遭雷击。 宋依诺抬步离开,缓缓走出他的视线,缓缓……退出他的生命。 回到客厅,宋夫人和宋子矜不在,沈存希站在落地窗前,他只穿了白衬衣,袖子半挽,露出左手腕上的名表,双手兜在西裤口袋里,身形修长又挺拔,匀称又显得一丝不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过头来,凤眸探究地盯着她。 宋依诺对上他的凤眸时,心跳一滞,因为他也正看着她。 他的五官深邃,狭长的凤眸透着一股高深莫测,仿佛要望进她的心里,窥探她隐藏在心里的秘密。 宋依诺慌张地别开头,不想将自己的心事明明白白的暴露在这双犀利的目光下。她快步走到沙发旁,拿起搁在那里的包,像逃命一样转身就走。 沈存希眯了眯眼睛,目光危险地看着那个夺路而逃的小女人,他淡淡开口,“不吃了晚饭再走?” 宋依诺前行的脚步一滞,吃晚饭?跟宋子矜和唐佑南坐在一起,她怕消化不良!她转过身去,胡乱找了个借口,说:“不了,我公司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正好我有事要回一趟公司,一起。”沈存希说完,不给她任何开口拒绝的机会,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西服外套,大步来到她身边,说:“走吧。” 宋依诺:“……” 两人走出别墅,刚好与拾阶而上的唐佑南碰了个正面。宋依诺偏头不看他,径直与他擦肩而过。 唐佑南收回目光,望着沈存希,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宋依诺站在四叔身边,他竟莫名感到不安。刚才宋依诺说昨晚四叔也去了交警大队,以他的人脉,他不可能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他知道却这样隐忍不发,到底在酝酿什么? 沈存希盯着他,神色淡淡的,让人窥探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四叔,你也要走?” “嗯,要回公司一趟。”沈存希手腕上搭着西服,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成熟的魅力,那是久居上位磨砺出来的,并非唐佑南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能比拟的。 唐佑南心里其实很畏惧沈存希,除却他与身俱来的压迫感,还有他难相处的脾气。别看他在外人面前温文尔雅,私底下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说他眦睚必报也不为过。 沈存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唐佑南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心里疑惑,四叔一定还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否则他不可能这么平静。 宋子矜从楼上下来,看见唐佑南站在台阶上发呆,她快步走过去,“佑南,你跟依诺说什么了?她是不是已经把我们的事告诉你四叔了?” 013特别有感觉 唐佑南收回目光,淡淡地睨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宋子矜。宋子矜很美,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她的美带着野性,还带着毒。只要沾上了,就很难戒掉。 他在外面的女人很多,但唯独宋子矜让他百尝不厌,甚至还生出占为己有的想法。他知道,宋子矜把第一次给了他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是沈存希名义上的妻子。 这种禁忌之恋的刺激,才是让他越陷越深的原因。 沈存希,一个让他既敬畏又讨厌的长辈。在他儿时,他在父亲嘴里听过最多的名字就是沈存希,他有多么优秀,他就有多讨厌他。因为沈家出了个沈存希,就再没他唐佑南的立足之地。 宋子矜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她抓着唐佑南的大手,紧张道:“佑南,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唐佑南握紧了她的手,柔声安抚道:“没有,我警告过她,她不敢乱说话。” 宋子矜松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她深情款款地望着唐佑南,自责道:“佑南,对不起,都怪我昨晚非要玩点刺激的,才会把事情闹这么大。” 唐佑南轻挑眉梢,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巴,他笑得有几分轻佻,邪肆道:“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很喜欢。” 宋子矜娇羞万分的缩进他怀里,伸手轻捶他的胸膛,娇嗔道:“讨厌,人家害羞了。” 唐佑南不得不承认,每次宋子矜这么嗲着声音往他怀里钻时,他就特别有感觉。此刻也是,他毫不意外自己的渴望轻易就被她挑了起来,他掐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下去。 “咳咳”,身后突然传来的假咳声,惊醒了意乱情迷的两人。两人急忙分开,朝门里望去。 宋夫人站在客厅里,脸色阴沉地盯着站在门口的两人,他们简直太胆大妄为了,惹了这么大的事,不知道避嫌就算了,还敢站在门口就…… 这要是让人撞见了,或被下人瞧了去,怎么得了? “你们两个给我进来!” 宋子矜抬头望着唐佑南,俏皮的朝他吐了吐舌头,他轻声道:“别怕,我妈就是一只纸老虎,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唐佑南的目光轻闪了闪,他点了点头,然后牵着她的手走进客厅。 沈存希开车追出来,路上哪里还有宋依诺的身影,他开了一段路,仍没有看见她,他刚要放弃,眼角余光瞄到路边的长椅上,有人团成了球状。 若不是知道她今天穿着一件灰色的T恤和牛仔热裤,只怕他就要开走了。 宋依诺从宋家出来,一时万念俱灰,觉得天大地大,竟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唐佑南说的那些话,像一把利刃扎在她心上,一碰就疼。她以为过去终究会过去,但是过去从来没有放过她。 沈存希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把自己团成一团,是想要回炉重造吗?他轻叹一声,在她身边坐下,“宋依诺,为什么我每次看见你,你都一副被抛弃的小可怜模样?” 014如果那个人是你,我不在乎 宋依诺眼神空洞地直视前方,半点生气都没有,一张小脸白得没有颜色,连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她常常在想,假如没有那一夜,假如她还是处,她和唐佑南会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四叔姐夫,男人是不是都很在乎那层薄薄的膜?” 沈存希微一挑眉,似是没料到她会问这么直接的问题,他眼波深邃,微微透着狡诈的光芒,“你希望我官方的回答你,还是私人的回答你?” 宋依诺问出口那一刹那就后悔了,沈存希是她的长辈,她问长辈这么私密的问题,既不合适又很尴尬。她连忙站起来,装失忆,拿手扇着风,“好热呀,我刚才说什么了?今天真热啊,快热死了,我要回家吹空调。” 沈存希出手如电,牢牢抓住她的手腕,微一使力,宋依诺就被他扯回到长椅上坐好,她错愕地看着他的脸,那双狭长的凤眸,带着促狭的笑意,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头皮一阵发麻,此刻她才意识到,沈存希于她而言,除了是长辈,还是个男人。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她能数清他的睫毛有多少根,近到她的呼吸里,满是他身上新鲜的烟草味,混合着男士须后水的味道。 这种距离,不是长辈与晚辈的安全距离。 宋依诺垂下眸,避开他过于专注的目光,她不动声色地往长椅一侧移去,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一动,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他牢牢抓在手中,她微微使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但是她并没有如愿,因为沈存希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反而随着她的移动,不动声色地将她困在了长椅与他的胸膛之间。 他的呼吸热热的喷在她脸上,宋依诺的耳根子开始发烫,她又用了几分力,却也明显感觉到他的力道在增加。她甚至感觉到他拇指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一股子羞恼感让她抬头瞪着他。 沈存希静静与她对视,凤眸里微微涌动着她看不透的东西,她心跳加速,忽然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她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沈存希,你放手!”宋依诺恼羞成怒,也顾不得他是不是长辈直呼其名,况且他若还有长辈的样子,又怎么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举动来。 这是沈存希第一次听到她喊他的名字,又羞又气的,却比她一板一眼的喊的他“四叔姐夫”,更让他舒心。他唇角微弯,轻笑道:“不是你问我,男人是不是都在乎那层膜?” “……”这时候提这个问题,只会让她尴尬得无地自容。 仿佛没瞧见她的尴尬,沈存希倾身过去,瞬间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他贴在她耳畔,看着她红透了的耳珠,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说:“如果那个人是你,我不在乎。” 宋依诺倏地睁大眼睛,下一秒,身上的禁锢全部消失,她跟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离他远远的。 沈存希苦笑地看着她急速跳开的身影,沈存希,五年都等过来了,这一刻,你又在急什么? 015怎么能对晚辈耍流氓呢? 宋依诺又羞又恼,耳畔还残留着他灼热呼吸产生的酥麻,刚才沈存希靠近她时,她竟莫名的心跳加速,而他放肆的话语更是让她的心慌无处可躲。 沈存希抬头睨着她,她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T恤,衬得她的五官白皙而娟秀,长长的头发随意扎成马尾,随着她跳跃的动作,在空气里划出美丽的流线型。眼睛不算大,却乌黑晶亮,脸颊染了淡淡的红晕。 比刚才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比起来,此刻的她气色红润,健康又有朝气。 宋依诺酝酿了一大堆道理来声讨他,他作为长辈,怎么能对晚辈耍流氓呢?可是对上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黑眸,她就焉了。 很显然,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并且不会为自己的行为向她道歉。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虽然很怂很包子,但是比碰钉子又让自己下不来台强。 “真的很热,我要回去吹空调了。”宋依诺说完,就得得得的跑了,那速度比加了特效还快,转眼就跑出了五十米开外。 沈存希本来还等着她的指责加控诉,结果她酝酿半天,最后居然像兔子一样逃了。他愣住,接着失笑出声,这丫头太可爱了,以前他怎么没有发现? 手机铃声响起,他几乎是秒接,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笑意,“喂?” “四哥?”对方没想到他会秒接,更没想到他的声音里居然还带着笑,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了,还特意将手机拿下来,确认再三号码无误,他才接着道:“四哥,您遇上什么美事了?” “有话就说。” 对方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恼,笑嬉嬉道:“京子回来了,说晚上聚聚,你结婚时他刚好出国,让你把四嫂也带上,让大伙儿见见。” “知道了,老地方见。”沈存希挂了电话,他站起身来,眼角余光瞄到掉在地上的包,他认得,那是她的。他弯腰捡起来,拧在手里,向停在路边的宾利欧陆走去。 宋依诺跑出一段距离,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她简直太怂了,被人调戏了,她想到的不是打得对方满地找牙,居然是落荒而逃。 想到他刚才的举动,她的耳朵又开始痒起来了,她挠了挠耳朵,继续朝前走去。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什么来,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她的包不见了!! 她记得,离开宋家时她拿了包,后来她一直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把包扔哪里去了。她连忙转身,沿着来时路去找。包丢了是小事,但是包里面装着一件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她必须找回来。 她找了一圈,把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还是没有找到。她站在长椅旁,急得眼眶都红了。忽然,她想起什么,她转身往不远处的超市跑去。 找到公用电话,她拨通自己的手机号码,手机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听,她急道:“你好,我是这支手机的主人,请问是你捡到我的包了吗?只要你把包还给我,我愿意出重金答谢你。” 016乖,叫四哥 车开出去一段路,车厢里忽然响起一道不太和谐的音乐声。 “……从不觉得你讨厌,你的一切都喜欢,有你的每天都新鲜,有你阳光更灿烂,有你黑夜不黑暗,你是白云我是蓝天……” 沈存希下意识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包,音乐声是从包里传出来的,他将车停靠在路边,拿过包拉开拉链,音乐声更响亮了,“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嫌多……” 沈存希唇角微勾,这么逗逼的音乐,跟她倒也很搭,他拿起手机接通,还来不及说话,那端就传来宋依诺劈哩啪啦的说话声,说完她就一个劲的喘气,可见有多着急。 “宋小姐不妨先开个价,让我满意了,我就把包还给你。”沈存希气定神闲道。 宋依诺从来没给沈存希打过电话,连说话的次数加起来,一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但是沈存希一开口,她就听出了他的声音,“四叔姐夫?” “乖,叫四哥。”沈存希一本正经的纠正。 “……” 他的嗓音低沉醇厚,带着磁性,她的耳朵莫名其妙的又痒了起来,她换了一边接听电话,伸手挠了挠耳朵,迟疑道:“那个,我的包在你那里?” “想拿回去?”沈存希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她包上的流苏,心情愉悦的逗弄她。 废话!宋依诺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脸上却赔着笑脸,“四叔姐夫,你现在在公司吗?那我马上过去拿。” “真遗憾,我不在。”沈存希的声音里,可半点遗憾都听不出来,“不过……” 宋依诺心急如焚,连忙问道:“不过什么?” “晚上我有应酬,在觐海台私人会所,你去那里找我,逾时不候。”沈存希说完,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强势的挂了电话。 “喂?”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宋依诺瞪着话筒,郁闷得抓狂。 沈存希将手机放回她包里,手指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他犹豫了一下,将盒子拿出来。长方形的蓝色丝绒盒里,静静躺着一支已经干涸的红玫瑰,红玫瑰完好无损,可见它的主人一直精心呵护着它。红玫瑰下方的白底标签上,娟秀的笔迹跃然纸上。 沈存希的神色,瞬间变得阴霾重重。 觐海台私人会所是桐城最高端的私人会所,能进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托唐佑南的福,宋依诺知道这个地方,却从来没来过,因为这里是男人的天堂。 她打车赶到这里,觐海台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她在会所外面徘徊了一阵,终于鼓起勇气向正门走去。原以为她这身穿着会被人赶出来,没想到她报上沈存希的名号,对方居然就领着她进去了。 觐海台的内部结构就像一座小型的凡尔赛宫,到处金碧辉煌。宋依诺惴惴不安地跟在侍应生身后,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正想转身离开,侍应生已经在一间包厢前停下来。 侍应生示意她稍等,他推开门走进去,过了几秒钟才出来,对她客气道:“沈太太,沈总请你进去。” 017爱在心口难开 宋依诺意识到侍应生误会了,她急忙要解释,刚张开嘴,就看到沈存希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穿着白衬衣,袖子挽起,随意的搁在西裤口袋里。走廊壁灯昏暗的光线落在他的肩头,犹如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而他俊逸雅致的五官没有太多的表情,讳莫如深地盯着她。 宋依诺张了张嘴,突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沈存希淡淡的扫了侍应生一眼,侍应生立即识趣的走了。 房间门口,宋依诺与沈存希大眼瞪小眼,她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特别是他看她的眼神太过复杂,似乎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那不是长辈看晚辈的目光,反倒像男人看女人的目光。 “四哥,四嫂来了吗?快带她进来让大伙儿瞧瞧。”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道略带亢奋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沈存希回了一句“急什么”,里面就没吱声了。他目光深邃地盯着她,身体往边上微侧了一下,对她说:“进来吧。” 宋依诺紧张地搓了搓手心,房间里的人显然误会了她的身份,她不想给沈存希惹麻烦,也不想跟沈存希的朋友们有所牵扯,“那个,四叔姐夫,麻烦你把我的包拿出来一下,我就不进去了。” 沈存希本还算柔和的俊脸一下子冷下来,浑身的气场也变得凌厉迫人,他丢下一句“进不进来随便你”,转身进了房间。 宋依诺也不知道怎么就惹到他了,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出来,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可他生哪门子气啊? 她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在她左右为难时,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那人一见她,就像苍蝇盯上了肉一样,热情的迎上来,“四嫂,四嫂,四哥把你藏得可紧了,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他肯把你带出来让我们一睹风采,快进来,快进来。” 宋依诺蹙眉,沈存希和宋子矜结婚快一年了,他竟然没带她来见他的朋友们? 毕云涛见她拧着眉,又想起刚才四哥进去时一脸不悦,心里想着,莫非是这小俩口吵架了?他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顿时计上心头,他眉开眼笑道:“四嫂,四哥性格闷骚,他就是那种爱在心口难开的人。刚才你还没过来,他就频频看手表看手机,四哥平常可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 知道他误会了,宋依诺连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我不是……” “我没有误会,四哥一直心不在焉肯定是因为你还没到,四嫂,一会儿你进去,向四哥撒撒娇,服个软,他保证不生气了,拜托四嫂了,四哥生气很凶残的。”毕云涛又是鞠躬又是作揖。 宋依诺盛情难怯,想到自己的包还在沈存希那里,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房间里的光线明亮,宋依诺一眼就看见沈存希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他对面坐着三个人,看起来十分面熟,都是经常在财经新闻里露脸的人物。 她刚走进去,他们的目光就齐刷刷的落在她身上。 018还跟我闹别扭? 宋依诺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几个商业巨头同时盯着,成为他们的焦点,她难免紧张,局促地站在那里,一时进退两难。 在这个房间里,她唯一认识并且算得上熟悉的人只有沈存希,她求救的望着他,希望他能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沈存希指间夹着烟,他周身被烟雾笼罩,又背着光而坐,看不太清楚他的神情,他没说话,安静地注视她。那目光深邃的,似乎要将她吸进去。 宋依诺没想到他会“见死不救”,心里也来了气,她挠了挠头,小脸胀得通红,尴尬道:“那个,我是来拿包的,打扰你们聚会,真不好意思,我马上就走。” 毕云涛心里那个急啊,看沈存希不理宋依诺,也不向大伙儿介绍她,他更加确信他们俩在闹别扭。他拼命向宋依诺使眼色,结果眼睛都抽筋了,她也没理他。 眼见她朝沈存希走去,毕云涛连忙当和事佬,“四嫂,我们好不容易盼到见你一面,你别走啊。四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再看老四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就知道这小俩口准是吵架了。难怪刚才老四打牌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原来是内乱了。 “你别乱叫,我不是你的四嫂。”宋依诺说的是实话,她不能让他们误会她跟沈存希的关系。 可她并不知道,她这番话不仅没澄清她跟沈存希之间的关系,反而让他们更加误会。看来这不是单纯的吵架,应该快要上升到离婚的节奏。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岳京眼疾手快地拉住要去劝架的毕云涛,冲他摇了摇头。 宋依诺走到沈存希身旁,她没有看见自己的包,正欲发问,手腕突然被他拽住。他微一使力,她便跌坐在他的身旁,她急忙要站起来,一只有力的大掌牢牢扣住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清冽的男性气息混和着新鲜的烟草味瞬间将她包裹,宋依诺浑身一僵,下意识伸手想推开他。 “还跟我闹别扭,嗯?”沈存希突然贴近她的耳窝,声音虽低,却足以让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听清楚。 闻言,众人松了口气。 灼热的呼吸洒落在她耳侧,宋依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的耳根子立即红透了,一股子羞恼涌上心头。她用力挣扎,可是不管她怎么抵抗,他都一动不动,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你放开我!”宋依诺低声吼道,他们这样会让人误会的。她抬头瞪他,他也正垂着眼盯着她。 沈存希脸上的表情波澜不兴,望着她的目光深沉复杂,仿佛他们这样抱在一起并没有什么不对,宋依诺的心跳漏跳了一拍,他太胆大妄为了,如果让他的朋友们知道,他们是叔叔与侄媳妇的关系,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宋依诺想着,挣扎得更厉害了。 沈存希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房间里兴致勃勃观战的四人,他贴在她耳朵旁,淡淡威胁:“你再挣扎,我就当众吻你了。” 019输了算我的 宋依诺像是被人点了死穴,浑身僵住不敢再乱动。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信了他,她要敢继续挣扎,他就一定会言出必行。 怀里的身体忽然僵住,沈存希垂眸看她,凤眸里掠过一抹失落,这丫头倒是挺识时务的。 宋依诺见他盯着自己,吓得立即伸手捂住嘴,小脸戒备地瞪着他。 沈存希满意的放开她,瞧她戒备的瞪着自己,他摇头失笑,伸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宠溺道:“你在这里坐会儿,我们很快结束。” 宋依诺愣愣地看着他,头顶一阵发麻,她偏头看他,壁灯暖黄的光线下,他的五官柔和下来,唇角微微带着笑,显示他的心情很好。 他倾身将指间的烟摁灭,重新拿起桌上的牌,对其他三人道:“继续。” 薄慕年扫了一眼脸颊红彤彤的宋依诺,语气淡淡道:“小四,不介绍一下弟妹?” 薄慕年是他们五人帮里的老大,说话极有权威。 沈存希打出一张牌,随意道:“你们不是都知道了?” 毕云涛凑过去,不满的嚷嚷:“四哥,不带你这么敷衍人的,我们认识四嫂,但是四嫂不认识我啊。四嫂,我叫毕云涛,你叫我小五就可以了。” 宋依诺被他一口一个四嫂叫得如坐针毡,再看沈存希明知道他们误会了也不解释,她急得直冒汗,“那个,我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腰上忽然伸来一只手,她心一紧,到嘴的话自动咽了回去。 这一停顿,其他人也跟着自我介绍。 “薄慕年。” “郭玉。” “岳京。” “噗哧”一声,宋依诺笑出了声,再看大家齐刷刷地看着她,她顿感压力山大,连忙敛了笑容,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忍笑忍得抽筋,月经?没想到真的有人取这样的名字,太逗了。 “四嫂,你笑什么?说出来让大家也乐乐。”毕云涛坐在沙发扶手上,代大家发问,反正现在最闲的是他。 宋依诺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人都是商场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她得罪不起。自己偷着乐就好,说出来让对方下不来台不说,还会显得自己很委琐。 她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的,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整个人都灵动起来,沈存希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心情随之放松下来。 他们玩了几圈牌,沈存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拿起手机,扫了一眼来电显示,他将牌递给宋依诺,“你帮我接着打。” 众人诧异地看着他,沈存希在牌桌上有个习惯,不会让任何人帮他代打牌,这会儿居然将牌给了宋依诺。 宋依诺忙不迭的接过牌,但是……“我不会啊。” “没关系,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沈存希拍了拍她的肩,起身出去接电话了。 沈存希一走,毕云涛立即自告奋勇道:“四嫂,还有我,我给你当军师,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其他三人毫不客气的冷嗤,他们聚会时,毕云涛从来不上桌的原因,就是他的运气很臭,逢赌必输。后来输得他们几个当哥哥的赢得都没成就感了,才明令禁止他再上牌桌。 020这滋味太酸爽 沈存希接完电话回来,房间里的画风变得有点让他不忍直视。薄慕年三人面前的筹码至少少了一半,而宋依诺面前的筹码却多了一大堆。 他挑了挑眉,这就是她说的不会?那她也太谦虚了。 毕云涛将宋依诺手里的一对王扔出去,高兴得声音都破了音,他兴奋道:“四嫂,你是我的幸运女神,我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翻身农民做主人,这滋味太酸爽了。” “……” 宋依诺真的不会玩,但是她的学习领悟力高,毕云涛教了她两把,她就悟出了规则,再加上运气爆棚和沈存希那句“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让她毫无压力,她出牌就比较猛,没想到局局赢。 她望着薄慕年三人面前的筹码,赢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将筹码推回去,“薄先生,你们把筹码拿回去。” 毕云涛顿时哇哇大叫起来,“四嫂,你面前这三个都是土豪,不差钱的,不用还给他们。” 薄慕年诧异地看着她,小四这个老婆有点意思,他淡淡道:“小五说得对,就当是我们几个送你的见面礼,不用客气,收下吧。” 听他这么说,宋依诺更不敢收了。她刚要坚持,身侧的沙发陷下去,她连忙转过头望去,沈存希坐在她身旁,两人离得很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传递过来的热气。 宋依诺困难地咽了咽口水,坐着的身体有些僵硬,她不着痕迹地往前倾了倾。 沈存希一只手随意的搁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另一只手撑着桌沿,似乎在查看她的战果。从薄慕年他们的角度看去,就好像他在拥抱她。 宋依诺紧张得快要窒息了,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身旁那若有若无的男性气息上。 “战果不错,接下来你打。” 新一轮牌已经发完,宋依诺的庄,她心神不宁,虽然沈存希没有紧贴着她,可她总感觉颊边似有人吹气,暖暖的,痒痒的,带着男人特有的淡淡烟草味,还有须后水的清淡香气。 宋依诺着实觉得不自在,她咬了咬唇,转头,“还是您来打吧,我在旁边看着就好。” “四嫂,你打你打,争取把大哥他们身上值钱的玩艺都赢走,让他们穿裤叉出门,哈哈哈!”毕云涛没注意到宋依诺的不自在,只想报他们不让他上牌桌的仇。 宋依诺转头看沈存希,她扎起的马尾轻轻擦过他的嘴唇,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她才发现他的唇形有着性感的弧度,很完美。 沈存希盯着她,深沉的黑眸里有微微的波动,他语气温和道:“好好打牌。” 宋依诺泪,他这样她还怎么好好打牌?她拿起牌,脑子都是一团浆糊,牌都还没理顺,她拿了一对对子就准备出牌。 “这对对子待会儿出,出这个。”一只修长的大手伸过来捏住了她要出的牌,另一只手迅速整理好牌,然后大掌握住她的小手,帮她捏着大捧的牌,再也没有收回去。 021十指紧扣 宋依诺看着牌面的视线一直在飘,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包裹着她手背的大掌上。 “在想什么,该你出牌了。”沈存希的俊脸几乎贴到她脸上了,见她一直在走神,他才出声提醒。 毕云涛坐在他们坐的那张双人沙发的扶手上,清楚地看见四哥在吃四嫂的嫩豆腐,四哥果然闷骚啊,吃豆腐都吃得这么含蓄。 宋依诺如坐针毡,脸烫得快要自燃了,她甚至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呼吸,她随便抽了一张牌打。 “这张牌太小,换张大的。”沈存希按住她的手,将那张牌放回去,重新拿了张梅花2打出去,“这样出牌,如果他们手里有王,就会出王,如果一直没出,就有可能是双王。” 宋依诺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自由过,打起牌来也是魂不守舍的。 就这样打了几局,宋依诺全程都在发呆,只觉得被他握住的手,掌心一直在发汗。 最后一局,还是沈存希赢,薄慕年将面前的筹码一推,看着美人在怀明显心不在焉的沈存希,说:“时间不早了,散了吧。” 毕云涛站起来,他被这对有情人刺激得不轻,一个劲儿的摆手,“散了吧,散了吧,四哥是今天的大赢家,财色双收啊。” 岳京一巴掌呼过去,“没大没小。”毕云涛连忙怪叫着跳开。 沈存希握着宋依诺的手站起来,看她还在走神,他唇角微微上扬,有力的大手裹着她柔软的小手,他的手指像是不经意地穿过她的指缝,慢慢合拢,跟她十指紧扣。 宋依诺垂下眼睑,呆呆地看着他们紧扣在一起的手,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显得她的手更加小巧。她抬头望着他,他深邃的眼底夹杂着一些她不敢去触及的东西。 她忽然用力,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慌乱的揣进了裤兜里,掌心沁了一层薄薄的汗,她心慌意乱,不敢再看他,率先朝门口走去。 送走了薄慕年他们,会所门口只剩沈存希和宋依诺两人。 夜风拂过,带走了白日的闷热,也让宋依诺滚烫的脸颊慢慢冷却下来。她很不自在地踢着地面,“四叔姐夫,这下可以把我的包给我了吗?” “包在车里,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沈存希望着她,眸底的那抹墨色越发的深沉。 宋依诺受不了他这样的注视,加起昨晚在交警大队外面,他们一共才见过三次面,他和宋子矜结婚时,并没有大办宴席,听说领了证,沈存希第二天就出国了,一直到前不久才回来。 结果他们第一次见面,却是因为唐佑南和宋子矜车震掉河里了,他恰好路过那里。她一直很想知道,宋子矜和他侄子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宋依诺淡淡拒绝,经过今晚,她不想再跟沈存希有什么牵扯。直觉告诉她,再跟这个男人牵扯下去,会出大事。 沈存希定定地望着她,半晌,他从善如流,“好,你注意安全。” 022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 宋依诺愣了一下,望着他淡漠的俊脸,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爽快,她以为他至少会坚持一下,毕竟刚才……。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宋依诺连忙甩了甩头,将心头涌起的那抹异样甩掉。 泊车小弟将车取来,Arctica白的宾利欧陆,在灯光下显得尊贵不凡。沈存希拉开后座车门,将她的包拿出来递给她。 宋依诺忙不迭接过去,攥住包带时,不小心将沈存希的手指也一并攥在了掌心。沈存希深暗的凤眸微微眯起,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也没有立即将自己的手指从她掌心抽回来。 宋依诺呆呆地看着他被自己攥在掌心的修长手指,反应过来时,她像捏住烫手山芋一般,连忙松了手。手中的包“啪”一声掉在地上,她突然想起什么,顾不上尴尬,她急忙蹲下去捡起包,打开包查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被摔坏。 沈存希皱眉,瞧她惊慌失措的打开包,看到那个蓝色丝绒盒子完好无损时松了口气的神情,他心口像压了一块石头,神情骤然冷了下来。 宋依诺站起来,正打算向他道谢,宾利欧陆已急驶而去,喷了她一脸的尾气。她呛得直咳嗽,再抬起眼睑时,宾利欧陆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出租车停在金域蓝湾外面,宋依诺付了车费,开门下车,快步走进小区。 她身后,一辆白色宾利欧陆悄无声息的停在了路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五官线条分明的俊脸。沈存希点燃烟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偏头,目光深邃地盯着小区门口,久久都没有动。 宋依诺走到自家楼下,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这么晚才回来,上哪去鬼混了?” 宋依诺回过头去,才看到棕榈树旁站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唐佑南缓缓向她走来,由暗到明,仿佛从天而降。 她看到他,想起了傍晚在宋家时,他说过的话,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她转过身去,将钥匙透进锁孔,拧开门就要进去。 一股浓烈的气味扑鼻而来,混杂着女人的胭脂味,让她不自觉的皱紧眉头。下一秒,她的手腕被拽住,后背撞上了防盗门的门把,疼得她冷汗都冒出来了。 “我问你话你耳朵聋了?”唐佑南眼神阴鹜的瞪着她,一手撑在她的肩侧,一手揽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 宋依诺气急,用力推开他,“唐佑南,我去哪了要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吧。还有,拜托你偷吃也把嘴擦干净,不要来恶心我。” 唐佑南气得鼻子都歪了,她居然敢骂他恶心,“宋依诺,你找死是不是?我再脏也比你干净。” “啪”一声,宋依诺看着唐佑南偏向一侧的俊脸,灯光下,他脸上逐渐浮现出五根清晰的指印,她浑身发抖,不是害怕,而是被气的。 “唐佑南,五年了,你到底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我伤害我?”宋依诺眼圈微微红了,“说到底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如果连这点喜欢都没有了,唐佑南,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023相见争不如怀念 单元楼下,突然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扰得人心烦意乱。 唐佑南瞳孔猛地紧缩,盯着被压在防盗门与他之间的宋依诺,这一刻,他止不住的心慌。这五年,他肆意妄为,凭借的不过是她对他的情意,如果她收回对他的爱意,他真的什么都不是。 “宋依诺,你敢!”唐佑南像头被激怒的猛兽,心里忽然涌起的绝望促使他想做些什么来确定,她还在他身边,不管他怎么伤害她,她都不会离开。 有些爱情,一开始便注定了互相折磨,他放不下她的背叛,却也无法放手让她离开。这个女人让他爱不得恨不得碰不得放不得,让他在痛苦的深渊里辗转了五年。哪怕是那样的痛,他也从未想过要放开她的手。 他的吻,霸道、蛮横的落了下来,带着某种偏执的疯狂与怒气,席卷了她的整个呼吸。 宋依诺反应不及,再加上没想到他会吻她,她瞳孔倏地放大,感觉到他在她唇上疯狂的啃咬,她拼命挣扎起来,“够了,唐佑南,你要发泄,去找你外面的那些女人。” 唐佑南冷不防被她推开,他踉跄着倒退了几步,他抬头盯着她,表情千变万化。良久,他苦笑一声,“宋依诺,你赢了,比起狠心,没有人能比得上你!” 宋依诺背抵在防盗门上,眼泪不由自主的涌上来,她咬着唇不吭声,双腿抖得不成样子。 唐佑南一边苦笑一边后退,他恨宋依诺,不仅是因为她对不起他,而是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却从来没有乞求过他原谅。这五年来,他不停的带女人回去,甚至当着她的面在他们的婚床上与那些女人亲热。 他想要激起她哪怕一丁点的在乎,可是她从始至终都很大方,大方的给他们腾地方,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去。 一开始的试探,变成了后来的假戏真做,他只是想证明,没有了宋依诺,他唐佑南还是可以得到快乐。然而每当夜深人静,他从梦里惊醒过来,看着枕畔陌生女人的面孔,他总会厌弃自己,然后更加恨她。 “宋依诺,把我逼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人是你,我不幸,你也别想好过。”唐佑南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宋依诺双腿一软,滑坐在地上,她捂住脸,泣不成声。有句话说得好,相见争不如怀念,他们到底还要互相伤害到什么地步才罢休? 宋依诺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家门,客厅的灯亮着,电视里正在播放午夜凶铃,恐怖的音效让人毛骨悚然。宋依诺低头换鞋,看到玄关处东倒西歪的女式高跟凉鞋,她弯腰将它们放整齐。 等她直起身来,差点被沙发背上突然出现的黑脸吓得尖叫,她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心有余悸道:“美昕,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晚上刚到,累死我了。”韩美昕脸上敷着一层黑泥面膜,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宋依诺,看到她眼眶红红的,她说:“你哭过了?” 024净身出户 宋依诺心里本就觉得酸楚与委屈,被她一问,她鼻子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她走过去,在韩美昕身边坐下,将头靠在她肩膀上。电视里的情节恐怖至极,音效也越来越诡异骇人。 然而沙发上的画风却完全没有被电视里的恐怖影响,韩美昕像安抚小宠物一样抚摸她的脑袋,“依诺,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唐佑南……” “我想离婚。”离婚两个字一出口,宋依诺的眼泪就不争气的涌了上来。 韩美昕手指一顿,这些年再艰难,她也没有听到她说要离婚,她出差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她心灰意冷的坚持不下去,主动提出想要离婚。 “好,离婚。” 宋依诺心里疼得厉害,谁也不知道唐佑南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她在宋家,爹不疼娘不爱,她一直渴望有个自己的家,有个爱她的丈夫,他们会很幸福。 可是这一切的憧憬都终结在他们结婚的前一晚,那个男人无情的摧毁了她仅仅拥有的一点幸福。 五年了,每次唐佑南用粗鄙的话语羞辱她时,她都心如刀割。不能把自己的清白之身留给最爱的人,她何尝不痛苦?明明知道自己已经配不上他,她依然固执的坚持着。 她想,总有一天,他会回心转意,他们会幸福。 “美昕,他和宋子矜上床了,我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宋依诺泣不成声。 “我靠!”韩美昕爆了句粗,神情激动道:“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唐佑南这嘴也太不挑了吧。依诺,离婚,马不停蹄的离婚,我支持你!” 宋依诺想离婚,不只是说说而已。 第二天一大早,她将昨晚连夜起草的离婚协议书递给正在吃早餐的韩美昕,很不巧,韩美昕正是专门为别人打离婚官司的律师。她接过离婚协议书,看到上面“净身出户”四个字,她一口牛奶喷了出来。 “依诺,你要净身出户?”韩美昕眼睛瞪得溜圆。 宋依诺在她对面坐下,她顶着大大的熊猫眼,语气很淡,“别瞪了,再瞪美瞳就掉出来了。”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韩美昕眯了眯眼睛,真的怕美瞳掉出来了,她说:“依诺,你要不再考虑一下,好歹也要点精神损失费啊。” 宋依诺苦笑一声,她说:“美昕,我带着爱嫁给他,离开时也只想带着我的爱离开。当初我嫁给他时,图的不是他的钱,而是他的人,可是我看走了眼,所以我选择净身出户,是不想侮辱这段感情。哪怕它再廉价,在我心里也是宝贵的。” “依诺……”韩美昕想说她傻,但是她却说不出话来。这世上,像依诺这样爱得纯粹的人已经不多了,唐佑南不懂珍惜,是他没有这个福分。 宋依诺站起来,强撑着微笑道:“我去洗脸刷牙,从今天起,我要认真生活,没有人爱我,我就自己多爱自己一点。” 韩美昕心酸地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叹气。她就这么便宜了唐佑南和宋子矜这对狗男女,实在太憋屈了……等等,宋子矜不是已经嫁给唐佑南的四叔沈存希了吗? 卖糕的,这是要天下大乱的节奏? 025宋依诺留下 为了兑现自己给自己的承诺,宋依诺刻意画了个精致的淡妆,来掩盖她憔悴的面容。她拧着包走出卧室,韩美昕坐在椅子上看她。 宋依诺很少化妆,偶尔为之,竟让人眼前一亮,惊艳不已。她一双丹凤眼眼尾上挑,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尽是妩媚风情。她要是个男人早就扑上去,哪舍得让她独守空闺。 韩美昕吹了一声口哨,戏谑道:“靓女,约吗?” 宋依诺给了她一个白眼,换好鞋临出门时,她脚步顿了顿,回头对韩美昕说:“离婚协议书你帮我寄出去吧。” 有些人有些记忆注定只能停留在过去,无论曾经多么美好,留不住的始终留不住。宋依诺用五年的时间领悟了这个道理,却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但是她却不后悔,不后悔曾经的执着。 赶到公司,宋依诺刚踏进办公室,就引来无数惊艳的目光,助理云云像只小麻雀一样咋乎,“天哪,这位神仙姐姐是打哪里来?简直亮瞎我钛合金狗眼了。” 宋依诺见大家都看着她,那目光让她心里有些不自在,她作势要收拾云云,云云已经笑着跑开。她尴尬的朝大家笑了笑,转身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准备晨间会议的资料。 明亮的会议室里,领导上座,底下分别坐着部门主管与首席设计师,宋依诺坐在最末端,她抓着笔在指尖旋转,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沈存希”三个字跳入她的耳膜,她才回过神来。 “众所周之,沈存希投资的这个项目利润极高,如果我们能拿下这个项目,公司的未来就能更上一层楼。” 宋依诺之前一直主打家装设计,承接贺东辰的办公室装修是她迈向工装设计的第一步。博翼集团里不缺优秀的设计人才,宋依诺想要在这里熬出头,就必须不停的往上爬,直到坐上首席设计师的位置,才会被公司委以重用。 “李总,让我去,我在工装谈单这方面有很多丰富的经验,再加上我与沈总有过几面之缘,我熟知他的一切兴趣爱好,我相信我一定能谈下这笔单。”首席设计师梦娜笑得极为自信。 会议室里其他几位首席设计师纷纷看向梦娜,公司里无人不知,梦娜谈单的经验无非就是往客户床上一躺,客户满意了,单子就给她了。但是沈存希不是别人,传闻他不近女色。 “老板,据我所知,沈存希投资的这个项目已经接洽了几家装饰公司,他还有一家长期合作的固定装修公司,听说这个项目,他已经内定了装饰公司,我们想要从那家公司手里抢到这个项目,让梦娜去,万一谈崩了,博翼三五年都不会再遇到这样的项目,这个损失……”另一位首席设计师毫不客气的攻击梦娜。 梦娜气得一张俏脸微微扭曲,看向李总不依道:“李总!” 李总笑得跟弥勒佛一样,精明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落在最末端的宋依诺身上,他说:“其他人先散会,宋依诺留下。” 026要,怎么不要? 李总留下宋依诺只有一个指示,只要她拿下沈存希投资的这个项目,众人争相抢夺的创意部总监位置就是她的了。 宋依诺仅犹豫了一秒钟,就答应下来,失去爱情,工作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离开公司时,梦娜无情的嘲笑声还回荡在耳畔,宋依诺抿了抿唇,不知天高地厚么?也许吧,默默无闻了三年的人,突然要跟她抢创意总监的位置,她肯定会觉得她不自量力。 宋依诺坐在出租车上,她没有沈存希的手机号码,联系不上他,只能去沈氏碰碰运气。但是想到待会儿会见到他,她没来由的心慌起来。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指触碰过的酥麻,她缓缓握紧拳头,勉强将心头那抹异样压下去。 出租车停在沈氏集团外面,宋依诺付了车费,推开车门下车。沈氏集团大厦的外观像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气势恢宏。宋依诺抬头望去,沈氏集团总部大楼位于最前面,两侧分别是市场营销部大楼与策划部大楼。乍一看去,就像皇帝带着两个嫔妃。 宋依诺敛了敛思绪,抬步往总部大楼走去,刚步上台阶,就见门口的保安忽然严阵以待,像是有大人物突然降临,唬了她一跳。 宋依诺站在原地,远远地,看到一行人从大厦里走出来,她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沈存希。 沈存希穿着黑色西装,修长挺拔的身姿,气势凌厉内敛,他走在人群中央,认真倾听助理说话。这一刻的沈存希对她来说,是全然陌生的。他表情淡漠矜贵,与昨晚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的温润男子有着天壤之别。 突然,他脚步顿住,转头朝她的方向看来。众人察觉到他的异样,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 刹那间,宋依诺成了众人的注目焦点,她僵在原地,紧张得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手指下意识攥紧包带。 沈存希看着她俏脸上精致的妆容,眉心不悦的蹙起,那眼神像是要将她掐死。半晌,他才移开视线,示意助理继续。助理连忙收回视线,继续报告接下来的行程,目光却忍不住瞟向宋依诺。 门口停着一辆迈巴赫,司机老王拉开车门,沈存希弯腰坐进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宋依诺一眼。 车子缓缓驶离,沈存希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宋依诺,心头陡然升起一股烦躁,忽然道:“老王,停车!” 老王刚踩了刹车,后座的车门已经“砰”一声甩上,他回头望去,就见沈存希步伐极快地向宋依诺走去。他摇了摇头,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沈存希的视线一移开,笼罩在宋依诺周身的压迫感就消失了,她看着渐渐驶离的车子,他明明看见她了,却还是装作没看见,这样她还要不要死皮赖脸的贴上去等? 她仅犹豫了一下,就坚定的点头,要,怎么不要?拿下沈氏的项目,她就可以坐上创意总监的位置,这么好的机会,她岂能不争取就放弃? 他不见她,她就缠到他见她为止,反正这个项目她一定要争取到手。 宋依诺斗志昂扬的抬起头,看到站在面前的男人,她惊愕地瞪着他,下一秒,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态度强势地将她往车旁拽去。 027反手摸到肚脐 宋依诺踉踉跄跄地跟在沈存希身后,他步子迈得极快,一张脸冷得像北极的冰天雪地,丝毫没想过她是否跟得上他的步伐。 来到车身旁,他拉开车门,毫不温柔地将她塞了进去。 宋依诺险些跌个狗啃泥,她从真皮座椅上爬起来,身边的位置往下沉了沉,紧接着她被一股清冽的男性气息彻底包围,耳边传来“砰”一声,车门被大力甩上,宋依诺心惊了惊,下意识看向身边脸色铁青的沈存希。 “老王,开车!”沈存希声音冷沉,将宋依诺塞进车里后,他仿佛多看她一眼都受不了,拿起文件继续批阅,但是看了许久,目光都还停留在那一行没有移动。 “那个……” 沈存希忽然转过头来,目光犀利地瞪着她,深暗的凤眸里有什么东西在凝聚,然后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似的撇开头去,语气硬邦邦的,“没看见我很忙?不要跟我说话!” 宋依诺缩了缩脖子,迟疑了一下,指着他膝盖上摊开的文件,说:“我只是想说,你的文件拿倒了。” “……” 沈存希低头看着文件,神情有几分窘迫,又不愿意承认,一脸傲娇道:“我就喜欢倒着看,不行吗?” “……” 此刻的沈存希哪里还是30岁成熟稳重的事业型男人,活脱脱就一个三四岁叛逆的孩子。 宋依诺忍俊不禁。 沈存希凌厉的目光扫过去,看着她要笑不笑的样子,心头一阵愠怒,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脸上画的是什么,跟鬼似的,难看死了。还有这衣服,腰这么肥,也敢穿出来丢人现眼?” 这是赤果果的人身攻击! 是个女人,在遭受到别人同时攻击自己的长相和身材时,都不可能冷静,尤其是说她肥,简直忍无可忍! “沈存希,你再给我说一句。”宋依诺的小宇宙熊熊燃烧了,她化了一早上的妆,居然被他嫌弃成这样,鬼?气死她了!!她将脸凑过去,低声吼道:“这叫猫眼妆懂不懂?” 沈存希冷哼,不以为然道:“猫眼没看出来,鬼眼倒是看出来了。”说完,他的视线却没有移开,她的眼睛本就生得妩媚,刻意的描了眼线,越发显得性感、野性,摄人心魄。 “你!”宋依诺快气炸了,“得,我不跟你这种不懂时尚的人说话。但是我腰肥吗?标准的一尺八小蛮腰,我还能反手摸到肚脐,肥吗肥吗?” 沈存希不说话,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她。 宋依诺气得血气翻涌,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她将白衬衣从包裙里拽了出来,然后解了下面两颗扭扣,在腰上打了个结,露出圆润可爱的肚脐。 沈存希见状,不动声色的升起车内的隔绝玻璃。 宋依诺挺直了腰,左手反到背后,绕过右边腰侧轻松摸到肚脐,她得意地看着沈存希,说:“我肥吗?我告诉你,我要是算肥,这世上都找不到瘦子了。” 沈存希盯着她,幽深的凤眸里有微微的波动,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下一秒,他已经朝她扑了过去。 028吻了她的…… 宋依诺正洋洋得意,冷不防被他扑倒在座椅上,脑袋磕碰在车门上,撞得她头晕眼花。她捂着后脑勺抬起头来,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车厢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宋依诺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脑子有点发懵,这是什么情况? 窗外景物飞驰而过,沈存希双手撑在宋依诺腰侧,低头看着她圆润小巧的肚脐,深眸里有流火滚过。突然,他俯下身去,冰凉的薄唇贴在她温软的肚脐上,几乎一触即走。 宋依诺如遭雷击,身上蓦地一轻,她愣愣地看着他,被他吻过的地方像是有火在烧,持续发烫。隔绝玻璃上,她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她连忙坐起来,伸手将衣服拉下来,遮住小蛮腰。车厢里安静极了,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高过一声,砰砰的,撞得她胸腔闷生生的疼。 宋依诺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全身都不自在起来。再看沈存希一脸平静,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人有没有点自觉,他搅乱一池春水,反倒坐壁上观,简直太恶劣了。 “你……” 宋依诺酝酿了一肚子的质问,在沈存希淡漠的看向她时,不自觉的咽了回去,她狼狈地撇开眼,不敢与他深不见底的凤眸对视。 “身份证带了吗?”沈存希突然问道。 “带了。”宋依诺说完,偏头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沈存希给了她一个莫测高深的微笑,然后垂眸继续看文件,等他将小几上的一撂文件批阅完毕,车子刚好停下来。 宋依诺偏头看着窗外,T2航站楼几个大字明晃晃的闯进她的视线,她诧异地看着准备下车的沈存希,“你要出差?” 沈存希静静地盯着她,淡淡纠正:“不是我,是我们。” “啊!”宋依诺还没惊叹完,就被沈存希拉出了车厢,她刚站稳,身后的迈巴赫已经急驶而去。手里忽然一轻,她低头望去,她手里的包不翼而飞。 抬起头,她看见沈存希拎着她的包已经步进机场大厅,她咬了咬牙,快步追过去。追到VIP贵宾室门口,沈存希刚将她的身份证交给工作人员补机票。 她双手叉腰,头发有些凌乱,气喘吁吁地瞪着他,“四叔姐夫,我没说要跟你一起出差,你不能专断独行的替我决定。” 沈存希凤眸危险的眯起,冷声道:“你来找我,难道不是为了我投资的那个项目的室内装饰工程?” 宋依诺看得出来他有点不高兴了,再加上心里那点小心思被他说穿,她脸上有些挂不住,“我是为了这个项目而来,但是也不代表我就要跟你去出差,我又不是你的员工。” 沈存希一手拎着她的包,一手搁在西裤口袋里,神情冷冽似冰,“这个项目在C市,你不去亲眼看看,凭什么说服我将投资几百亿的工程交给你?” 宋依诺咬唇不语。 沈存希缓缓笑了,笑意却未抵达眼底,他满目讥诮道:“就凭你喊我一声四叔姐夫?” 029他们的初吻 宋依诺坐在头等舱里,她偏头望着坐在她身旁闭目养神的男人,在VIP贵宾室门口的那一幕忽然跃入脑海。那之后他便一言不发,直到上了飞机都没再理她。 她胸口闷沉沉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反正就是心塞。 沈存希脾气不好,她算是见识到了,上一秒还吻她的肚脐,下一秒就冷言冷语的伤人,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她握起小拳头朝他挥了挥,不敢打他,还不能泄泄愤啊。 阖上的双眸忽然睁开,沈存希静静地注视她,俊脸上没什么表情。 宋依诺没想到他会突然睁开眼睛,她愣住,他的黑眸像两个漩涡,似乎要将她吸进去。他每次这么看着她,都让她感到特别有压力。 她不着痕迹的缩回拳头,移开视线直视前方。 许久,笼罩在她周身的压迫感才消失,她用眼角余光瞟了他一眼,发现他重新闭上眼睛,她才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困意袭来,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沈存希睁开眼睛,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柔美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肤,红润的粉唇,尖细的下巴,她算不上最美,但是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他的目光流连在她微张的红唇上,半晌,他着魔了一般,缓缓靠过去,薄唇压上她的红唇时,他无声的喟叹。 “佑南……” 沈存希浑身一僵,凤眸睁开,目光冷冽地瞪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心里涌起一波波怒气,男人的尊严鞭笞着他的内心,他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 宋依诺在做梦,梦里是她十九岁那年夏天,她和唐佑南瞒着大人偷偷谈恋爱。唐佑南穿过大半个城过来看她,她趁着宋夫人和宋子矜在午睡,偷偷跑出别墅。 老槐树下,知了一声声的叫唤,唐佑南将她抵在围墙上,大概是有好几天没见面了,他特别激动,俯身吻了她。那是他们的初吻,清冽的烟草味逼进她的呼吸里,她慌乱之后,垂落在身侧的手缓缓抱住了他结实的腰身,心里盈满羞涩与幸福。 梦境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脸颊传来轻微的刺痛,宋依诺从梦里抽身出来,她迷茫地看着前方,目光痪散,久久不能聚焦。 沈存希看见她这个样子就来气,想起她刚才不知道梦到什么唇角弯弯的,他就一阵心烦气躁。解了安全带,他硬声硬气道:“还愣着干什么,下飞机了。” 宋依诺回过神来,她连忙解了安全带,起得太急,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前扑去。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摔个狗啃泥,腰间忽然伸来一只大手,牢牢的将她揽住。 “怎么这么不小心?”沈存希的声音依旧很冷,但是仔细听,还是能寻见那抹温柔的关怀。 宋依诺站稳后,连忙退出他的怀抱,摇了摇头,说:“没事,可能坐太久了。” 对她下意识退开避嫌的动作,沈存希又黑了脸,他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一言不发的走出机舱。 030你有那功能吗? 酒店套房里,沈存希把宋依诺带到这里,接了一通电话就出去了。她忐忑不安地站在套房中央,刚才她好像看见他拿了两张房卡,那他们应该不是住一起吧。 她放下包,在套房里转了一圈,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她微微松了口气,看来是她想多了。 放松下来,她才发现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她一直没吃东西,这会儿饿得肚子咕噜噜直叫。她走到座机旁,刚拿起电话打算叫餐,房门“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宋依诺看着沈存希掌心那张似曾相识的门卡,惊得手里的电话掉在地上,她错愕道:“你怎么有这个房间的门卡?” 沈存希神色如常,压根儿没理会她的质问,“休息好了吗?我带你下去吃饭。” 宋依诺几步走过去,仰头瞪着他,忿忿道:“你怎么会有这个房间的门卡,你别告诉我,我们今晚要住在一起?” “C市正在举办世界博览会,这一片区的酒店房间都订出去了,我们凑合一晚,明天就回桐城。”沈存希在她满是火光的丹凤眼里,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倒映,很美,美得让他心悸。 宋依诺一听就觉得不妥,刚要开口拒绝,沈存希已经先她一步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让你跟我上床。” 宋依诺被他激得一张俏脸通红,她忽然想起之前宋子矜说的话,“你们一个性冷淡,一个性无能,倒是绝配!”想到这里,她冷冷一笑,反唇相讥,“你有那功能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沈存希这样的人,应该是极端骄傲的,她嘲笑他不行,该多刺伤他的自尊。她咬了咬唇,不敢看他黑下来的俊脸,呐呐道:“对不起,我……” 沈存希直勾勾地看着她,只把她看得低下头去,他才道:“发完脾气就下来,我在餐厅等你。” 宋依诺看着他落寞离去的背影,心里一揪,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宋依诺走进餐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沈存希,傍晚的阳光穿过高楼大厦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影。此刻的他清贵卓绝,周身却被一股忧伤包围。 她心里自责不已,看来她真的伤到他了,她慢慢走过去,他忽然偏过头来,看到她时,他眸里急速涌动着什么,等她走近了,他眸里只剩下平静。 沈存希站起来,走到对面,绅士的拉开椅子,说:“坐吧。” 宋依诺说了声谢谢,在椅子上坐下来。 沈存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没说话,手指在手机上轻轻划动。 因为刚才在房间里发生的事,两人之间还有淡淡的尴尬,宋依诺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极不自在的开口,“四叔姐夫,对不起,刚才……” “不是你造成的,你没必要跟我道歉。”沈存希眸里的忧伤都快逆流成河了。 宋依诺知道,她又在无形中刺伤了他的尊严,她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沈存希抬头看着她,凤眸里掠过一抹炙热的光芒,他自顾自的说:“五年前,被一只小猫伤了。” 031逼自己变得强大 不知道为什么,听沈存希一本正经的解释,宋依诺脑海里忽然掠过一幕,男人精疲力竭的躺在她身侧,她忽然爬起来,一脚踹在了男人最重要的部位上。 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用力甩了甩头,不会这么巧吧,沈存希怎么看,都不像那个无耻的男人,肯定是她想多了。 一顿饭,宋依诺吃得心不在焉。 用餐过程中,沈存希接了几通电话,都是与工作有关的。最后一通,是宋子矜打来的。宋依诺听到他温柔的喊“子矜”时,用餐的动作一顿,抬头望着他。 沈存希没有看她,视线投向窗外,看着城市的夜景,眉梢眼角都温柔下来,“有事?” “存希,你出差了?”宋子矜坐在珠宝店的VIP室里,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颗硕大的鸽子蛋,在灯光下光彩夺目,她看着一整套珠宝,十分心动,但是她的信用卡已经刷爆了。 她想着,反正她马上要跟沈存希离婚了,再不多敲诈他几次,以后想敲诈都没机会了。 沈存希“嗯”了一声,将目光收回来,透过玻璃,看着对面发愣的宋依诺,唇畔染了笑意,“怎么了?想我了吗?” “当然想了,你是我老公嘛,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就回去。” “那我在家里等你。”宋子矜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去,那她就不能跟唐佑南厮混了,“对了,老公,我刚才逛街的时候,看到一枚戒指好漂亮,可是我的信用卡已经刷爆了。” 沈存希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他说:“把手机给经理,我跟他说两句。” 宋依诺听他跟经理交涉,心里真为他着急,宋子矜那货看上的东西,要是几万块能搞定,就不会给他打电话了。假如宋子矜没有跟唐佑南出轨,她爱怎么花沈存希的钱就怎么花,她才不会多管闲事。 可她现在脚踏两条船,睡他侄子,花他的钱,特么还心安理得,简直无耻到极点,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宋依诺突然站起来,越过桌面,伸手拿走他的手机,摁了挂断键,然后直接关机。做完这一切,她想着宋子矜被气歪的嘴脸,心里就乐翻了。 她将手机还给沈存希,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胃口大开,“突然觉得好饿,吃饭吃饭。” 沈存希目光深沉地盯着她,淡淡问她:“为什么?” 宋依诺拿筷子的手一顿,她抬起头来,笑得很假,“什么为什么?看她不爽呗,有本事自己赚钱买,花男人的钱算什么本事啊。” “这就是你坚持出来工作的原因?” 宋依诺放下筷子,她看着面前的大闸蟹,眼神变得有几分忧郁,她说:“你尝试过在你最需要亲人帮助时,被亲人无情抛弃的滋味吗?我尝试过,很绝望很无助,也许我命中注定六亲不靠,所以我不能依附任何人,只有逼自己变得强大。” 沈存希静静地望着她,她的声音很平静,一点波动都没有,但是他却听出了悲凉。 032为什么没人肯爱我? 这是一个悲伤的话题,宋依诺消沉了几秒钟,她突然举起手来,大声喊道:“帅哥,有酒吗?来一瓶茅台。” 沈存希嘴角抽了抽,他倾身握住她的手拉下来,那边服务员已经走了过来,沈存希淡淡道:“依诺,别闹!” “我没闹。”宋依诺真的没闹,她很想醉一场。以前哪怕再痛苦,她都不肯借酒浇愁,因为她知道,酒入愁肠愁更愁。今晚,她跟沈存希算得上是同病相怜,虽然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就是想让他陪着醉一场。 同是天涯沦落人,应该惺惺相惜。 沈存希看了她足足有一分钟,看得她头皮一阵发麻,他忽然问道:“认真的?” 宋依诺斜睨着他,明眸皓齿,挑眉道:“四叔姐夫,你不会小气得连瓶酒都舍不得请我喝吧?” 沈存希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他挥手让服务员去取酒。窖藏五十年的茅台,散发着酒的醇香。酒过三巡,宋依诺有了几分薄醉,话匣子也打开来。 “四叔姐夫,你知道吗?宋子矜就是被宠坏了的公主,小时候,不管她要什么,爸爸妈妈都会捧到她手上,而我,总是被遗忘的那个。高二那年,学校组织去旅游,家长陪同。结果我们遇上了泥石流,变故来得太快,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泥石流冲走。爸爸妈妈就在我旁边,可他们却伸手将离他们更远的宋子矜救了上去,眼睁睁看着我被泥石流掩埋。”说到伤心处,宋依诺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烈酒呛喉,呛出了几分泪意。 “后来呢,你怎么样了?”沈存希心里一揪,闷生生的疼。 “我当然活得好好的啊,后来我在医院里醒来,听说有个大学生不顾一切的跳下来救了我,自己却险些送命。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人叫唐佑南。”宋依诺撑着脑袋,晒笑道:“他是我灰暗生命里唯一的一束光,他照亮了我的整个生命,我爱上了他,沦陷得那么快那么彻底,倾尽了我的所有。” 沈存希倒了杯酒,酒液入喉,将心头漫上来的苦涩压了回去,他看着面前已经陷入回忆里的女人,有一种名为嫉妒的虫子啃噬着他的骨髓。 “20年来,我做过唯一一件叛逆的事,就是偷了家里的户口本,跟他私奔去登记。我以为,我终于等到了我的幸福天堂,却没想到,现实再度将我推入无底深渊,我们的爱情之花,没有经受得起现实的摧残,就已经凋零。没有人再爱我了,我又变成了孤家寡人。” 眼泪滚落下来,她心底悲怆不已,拿起酒瓶,直接对着瓶口往嘴里灌酒,喝到最后,她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捶桌,“为什么没有人肯爱我?” 幸好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餐厅里的客人不多,纷纷看过来。沈存希尴尬的向众人致歉,他结了账,将小姑娘背出了餐厅。 回房间的途中,宋依诺在他耳边反反复复的呢喃,“为什么没有人肯爱我?” 沈存希托着她的臀,将她往上掂了掂,良久,他近乎呢喃道:“依诺,如果没有人爱你,让我来爱你好吗?” 033出轨的对象只能是我 翌日,宋依诺醒来时,外面天已经大亮。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看来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宋依诺坐在床上,有些赌气的想,原来不管她多么伤心绝望,太阳还是会东升西落,从没有一天偷懒。 她掀开凉被准备下床,某些被她遗忘的片段忽然跃入脑海,她浑身一僵,见鬼似的盯着客厅沙发,不敢相信自己还有那么豪放的一面。 女人的包裙高高撩起,白衬衣解开了几颗纽扣,双手揽着男人的脖子,坐在男人腿上不停扭来扭去,嘴里嘀咕着:“姐夫,我们也出轨吧,到时候唐佑南和宋子矜都要叫我四婶……这个不好,我还是去找公公出轨,到时候他们都叫我妈,这才爽……” 她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她捂住脸,恨不得打个地洞钻下去,怎么办?丢死人了。她努力想后来发生了什么,好像…好像沈存希堵住了她的嘴,恶狠狠地将她压倒在沙发上,说:“宋依诺,你要出轨的对象只能是我!” 然后…没有然后了,她喝断片了。 “滴”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走进来,看到她坐在床边,他紧蹙的眉峰舒展开来,他拎着一套女装走过去,“醒了?去梳洗一下,我们下去吃饭。” 宋依诺呆呆地看着他走近,周身瞬间被一股清冽干净的男性气息包围,她垂眸盯着他的金属皮带扣,忽然感觉腿心一烫,像被什么硬物抵住。 她倏地抬起头,瞪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她惊慌的摇头,不,不可能,他自己也说被一只小猫伤了,怎么可能?一定是她喝酒喝出幻觉了。 沈存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微扬的唇角显示他心情很好,低沉的嗓音里含着宠溺,“怎么了?喝酒喝傻了?” 沈存希的气息围绕着她,她的脸越来越红,她突然跳下床,拖鞋都没穿,越过他就往浴室方向冲去。 刚走出两步就被他伸手拽住,沈存希从后面贴着她的身体,滚烫的温度让她浑身颤抖了一下,接着一个纸袋塞进了她手里,“衣服拿上,我在外面等你。” 浴室是全透明玻璃的,没有浴帘可遮挡,沈存希体贴的解除了她的尴尬,将房间让给她。 宋依诺心不在焉的刷完牙,任凭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后来发生了什么。她脱了衣服,站在花洒下面洗澡,全程都在走神,直到…… “啊!”她尖叫一声,低头看着胸前五根深紫色的指印,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沈存希在门外听到她的尖叫声,想也没想就开门冲进去,浴室里热气氲氤,女人玲珑有致的身体若隐若现,他只觉得身体里一股血液逆流,直冲大脑。 宋依诺没想到他会冲进来,她吓得尖叫连连,一边尖叫一边拉过浴巾裹住暴露在男人视野里的身体,羞愤交加道:“出去,你出去!” 沈存希转身,一声不吭的走出房间,房门合上那一刹那,他重重的喘了口气,他差一点就忍不住…… 034喜欢被人侍候 过了半个小时,宋依诺才打开门走出去。 沈存希神色平静地望着她,微敛的凤眸里看不出丝毫异样,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他心里的波动有多大。宋依诺骨架精致小巧,一条桃粉色的及膝收腰连衣裙,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 刚才站在女装专柜前,沈存希一眼就看中了这条裙子,印象中,她似乎从不穿艳丽的颜色。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桃粉色很适合她。 宋依诺心里本来还有点尴尬,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调皮道:“我穿这裙子不好看吗?” 沈存希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微笑道:“好看,很美!” 宋依诺像孩子一样笑开,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他掌心,她轻嗔道:“就会哄人。” 沈存希但笑不语,牵着她的手往电梯方向走去。走了几步,掌心忽然一空,他转过头去,就见她双手背在身后,他抿了抿唇,神情微微有些不悦。 宋依诺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已经黑下来的俊脸,昨晚她喝醉了耍酒疯就罢了,现在她是清醒的,她怎么能再跟他暧昧不清? 沈存希对她来说,是长辈,是姐夫。就算宋子矜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也不能跟他纠缠不清,否则她跟宋子矜又有什么区别。 再说,像沈存希这样的人,岂是她能招惹得起的?但凡她还有点理智,就该马不停蹄的离他越远越好。 低气压一直持续到餐厅,宋依诺认真地切着面前的牛排,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坐在对面的沈存希一眼。切好的牛排突然不翼而飞,她抬起头来,面前塞来一盘没有动过的。 “哎,那是我的。”宋依诺轻唤出声,沈存希不理她,拿起叉子优雅的吃起来。 宋依诺忿忿不平地瞪着他,“四叔姐夫,你有手不会自己切吗?” “我就喜欢被人侍候。”沈存希斜睨着她,瞬间开启任性模式。 “……”宋依诺拿叉子戳着盘子里面的牛排,哪有人这样?这人看着成熟稳重,任性起来就跟孩子一样。 沈存希看她不搭理自己,又觉得无趣,吃了两口,他放下刀叉,端起红酒,送到唇边抿了一口,好整以暇的盯着她将切好的牛排往嘴里送,他忽然坏心的道:“你还记得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吗?” “呃……”宋依诺被他幽怨的语气噎到了,牛肉卡在她的嗓子眼上,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她噎得俏脸通红,两眼直翻白。 沈存希连忙起身绕到她身旁,大手在她背上用力拍了几下,她才顺利将牛肉吐出来,这一折腾,她满眼都是泪,泪汪汪地盯着沈存希,无语凝噎。 沈存希端起水杯送到她唇边,温声道:“喝点水,噎到没有?吃慢点,没人跟你抢,不够咱们再点。” 宋依诺差点哭出来,要不是他突然来那么一句,她会噎着吗? 沈存希低头看着她泪汪汪的可怜样,心里一动,下意识俯下头去…… 035喝醉了就可以耍流氓 宋依诺盯着离她越来越近的俊脸,灼热的呼吸混合着红酒的香醇扑面而来。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她堪堪别开头,他凉凉的薄唇擦过她粉嫩的唇瓣落在她的脸颊上,实打实的,没有半点作假的意思。 宋依诺惊得弹跳起来,被他吻过的脸颊一阵阵发烫,她鼓着腮帮子,瞪着一米开外的沈存希,“你……” 沈存希没有道歉,一双黑眸沉静地看着她。 宋依诺忽然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却不准备向她道歉,这意味着什么?宋依诺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男人眼中流露出极强的占有欲,让她心慌意乱,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懂,也不敢懂,她拎起包,转身就走。经过沈存希身边时,她的手腕毫无悬念的被他握住。 “吃饭吧,下午跟我去工地。”沈存希没有忽略她眼底掠过的一抹惊惶,他的心紧了紧,刚才是他太着急了。 宋依诺抿紧唇,如果她够理智,就应该马上转身走人,订机票回桐城,然后放弃这个项目,放弃创意总监的位置,继续做个默默无闻的设计师,不再跟沈存希纠缠不清。 但是她不能,她必须往上爬,只有站到足够高的位置,她才能出现在那个人面前,质问她当年为什么要抛弃她。 宋依诺咬了咬牙,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她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眼睛,刻意加重语气,“四叔姐夫,刚才的事情我希望不会再有下次,至于昨晚,我喝醉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四叔姐夫不要跟我计较。” 沈存希摇晃着酒杯里紫红的酒液,漂亮的色泽映衬得他的手指更加修长,他挑眉看向她,语气里多了几分咄咄逼人,“你的意思是,喝醉了就可以耍流氓?” “……”宋依诺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这人!! 沈存希眸色深沉的盯着她,瞧她的俏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接着说:“不会再有下次。”再有下次,他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听到他类似承诺的保证,宋依诺悄悄松了口气。放松下来,她的食欲俱增,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沈存希一边品着陈年拉菲,一边看着她不怎么优雅的吃相,这丫头其实挺单纯的,这么容易就相信他了,“东西够不够,不够再点。” 宋依诺腾不出嘴来说话,一个劲的摇头。桌上的两份水果沙拉,两份甜品,还有两份浓汤,全部被她扫进肚子。直到有了饱腹感,她进餐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吃完饭,沈氏集团分公司派来的车将他们送到工地,十号公馆的雏形已经修建出来,一排排欧式建筑,像进入了欧洲小镇,这里是C市最大最奢华的高档别墅住宅区,这个项目从规划到启动,已经耗费了几百亿资金,将以精装别墅推出去。 宋依诺带着安全帽跟在沈存希身后,领路的是工地负责人,两人边走边讨论。 沈存希工作时神情很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工地负责人汇报进度时,他听得很专注。宋依诺瞟了一眼,又瞟了一眼,忍不住犯起了花痴,其实他认真工作的时候,真的好帅! 036欲擒故纵 不期然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宋依诺愣了两秒钟,狼狈的移开视线。太窘了,偷看被抓个正着,他会不会以为她刚才在餐厅里说的那番话是欲擒故纵? 沈存希看着她红透的耳根,眸色深了深,他不动声色的转回头去,唇角微微上扬。 工地负责人几乎从未见沈存希笑过,他不由得多看了宋依诺两眼,这小姑娘看起来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唇红齿白的,沈总喜欢的是这类型的? 从工地上出来,两人坐上车,司机往机场方向开去。 沈存希额上晒出薄薄一层汗,俊脸上透着异样的潮红。刚才在太阳底下,他特意让人送了遮阳伞给她,他自己却站在烈日下跟负责人讨论需要改进的地方。 她看得出来,他是个很体贴却对自己要求很高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无疑是充满魅力的。她实在想不通,宋子矜那颗猪脑子在想什么,为什么放着身边这么好的男人不要,非得去招惹别人的男人? 宋依诺从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四叔姐夫,擦擦汗吧。” 沈存希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半天没有伸手来接。宋依诺犹豫了一下,抖开纸巾,倾身去给他擦汗。纸巾刚压到他的额头上,他突然睁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宋依诺心里一慌,急忙要缩回手去,手腕却被他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宋依诺错愕地看向沈存希的眼睛,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能看到他黑曜石般的双眸里微微起了波动,专注似乎又蕴藏着深情。她堪堪错开视线,心砰砰直跳,她的手用力抽了抽,没抽动,手腕处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她甚至感觉到他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产生的酥麻。 她羞恼地瞪他,呼吸里满是他身上清冽的烟草味,她的脸颊越来越烫,用力抽回了手,坐在那里生闷气。 她生自己的气,明明说了要保持距离,她却忍不住关心他。宋依诺,你再这么管不住自己,他该真的误会你欲擒故纵了。 沈存希偏头看她,见她气鼓鼓的样子,他黑眸里缓缓掠过一抹笑意,她主动关心他,这是好事。 去机场的途中,宋依诺一直看着窗外,努力忽视身旁的男人。到了机场,沈存希去办理登机牌,她默默跟在他身后。等他换好了登机牌走回她身边,宋依诺才发现他的脸比刚才在车里更红了。 “四叔姐夫,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宋依诺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关心他。 沈存希摸了摸脸,“有吗?” 其实刚才在工地上,他就已经感觉很不舒服了,应该是中暑。他想着扛一下就过去了,没想到下了车,一冷一热,脑袋就更昏沉了。 宋依诺再也忍不住倾身过去,手刚碰到他的额头,他高大的身躯就压了下来。宋依诺连忙伸手接住他,喷洒在颈间的呼吸烫得惊人,她心跳一滞,急忙偏头望去,他双眼紧闭,已经晕了过去。 037我们放过彼此吧 C市中心医院病房里,宋依诺送走了医生,转身回到病床前,她望着安静躺在病床上的沈存希,心里还一阵后怕。他上车时就已经有了异样,如果她没有跟他赌气,她应该早就发现了,也不至于让他晕倒在机场。 她看着输液管里慢慢往下滴的液体,轻声埋怨:“你说你逞什么强?要是在飞机上晕厥,你让我怎么办?” 昏睡的沈存希自然不可能回答她,她在椅子上坐下来。她的目光在病房里转了一圈,重新落回到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身上,深刻的五官棱角分明,醒着时,那双黑黢黢的凤眸专注地望着她时,常常会让她有种没有穿衣服的窘迫。 此刻他睡着了,五官冷硬的线条柔和下来,竟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宋依诺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竟盯着他看了许久。她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时,她怔了怔,起身往病房外走去。 走出病房,她按了接听键,语气有些冷淡,“有事?” “没事我就不能给我老婆打电话?”唐佑南的声音满含讥诮,昨天韩美昕将离婚协议书给他时,他气得想杀人,打她电话已经关机,去她公司说她出差了。他打了两天电话,终于打通了,那颗惊惶的心还没有落回原地,就听到她要死不活的声音,当下气得够呛。 宋依诺默了几秒,说:“如果你没什么事,那我挂电话了。” “宋依诺!”唐佑南气得跳脚,“你两天不着家,跑哪去鬼混了,你还知不知道你是个有老公的人?” 宋依诺看着对面墙上大幅的宣传图片,心里很难受,他们总是这样,在一起时不能好好说话,打电话也不能好好说话。 见她不说话,唐佑南缓了缓语气,“依诺,你让韩美昕拿来的离婚协议书是几个意思?” 唐佑南以为她上次说离婚,只是吓唬他。可是当他看见韩美昕拿来的离婚协议书上她的签名时,那一瞬间他开始心慌。她说过,她会一辈子守在他身边请求他原谅,他还没原谅她,她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离婚协议书上写得清清楚楚,佑南,我们在一起纠缠了五年,够久了,我们放过彼此吧。” “你跟我说放过?我放过了你,那谁来放过我?宋依诺,这五年,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知道吗?我恨你讨厌你伤害你,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靠近你。我恨这样的自己,更恨让我这样的你。五年了,哪怕我再恨你,我也从未想过放弃你,你现在来跟我说放过?” 唐佑南充满怨恨的声音像一把利刃插进她的心脏,她踉跄着倒退了两步,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她才停下来。 她怔怔地盯着虚空,低喃道:“对不起,五年前,我未能以死守住清白,对不起,让你恨了这么多年恶心了这么多年。所以,我们离婚吧。” 唐佑南抓紧了手机,眼里迸射出暴戾的光芒,如果宋依诺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掐死她,他狂怒道:“你休想!” 038霸占他的床 耳边传来手机被砸碎的声音,宋依诺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空荡荡的难受。过了许久,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病房。 走到病床边,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清明的凤眸静静地看着她。宋依诺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问道:“四叔姐夫,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她刚转身,手腕就被一只大掌抓住,哪怕他还在生病中,手上的力气也不是她能轻易挣脱的,她看着他,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很累,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沈存希注视了她半晌,缓缓放开她,他声音暗哑,“待在这里,别离开我的视线,我不会打扰你。” 宋依诺累得没有力气走远,她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想起唐佑南说的话,她鼻翼一酸,眼泪成串的滚落下来,无助且绝望。 沈存希望着地板上越积越多的水渍,她无声哭泣比昨晚的嚎啕大哭更让他心痛。痛到极致,她才会哭不出声音来。而她此刻有多痛,就有多爱那个让她痛的男人。 沈存希人生中第一次这么嫉妒一个男人。 他小心翼翼地坐起来,然后跪坐在她身后,伸出未打点滴的手,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宋依诺惊了一下,刚要挣扎,就被他制止了,“哭吧,借你靠一会儿。” 宋依诺再度潸然泪下。 病房里很安静,时而传来她小声的啜泣声,像只受伤的小兽,呜呜的哀鸣。沈存希闭上眼睛,无法扼制内心深刻的痛楚。诺诺,我是不是来迟了? 宋依诺哭到最后,靠在他怀里倦极睡去。沈存希拔了针头,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病床上。她在枕头上蹭了蹭,没有醒。 沈存希坐在床边,望着她哭肿的眼睛,百般滋味萦绕在心头。 翌日,宋依诺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白的刺眼的天花板,鼻端还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她的瞳孔渐渐聚焦,似想起什么,她急忙坐起来。 沈存希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她醒来,他将报纸叠好放在茶几上,站起来走到床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道:“去洗脸,我们一会儿回桐城。” 宋依诺脑子有点懵,他是病人,她却霸占了他的床,那他昨晚睡哪里的?她瞟了一眼整齐的沙发,飘进了洗手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红肿,看起来很憔悴。 她拧开水龙头,接了两捧水往脸上扑去。 洗完脸出来,沈存希刚从外面回来,他将早点搁在茶几上,“C市的早点很有特色,过来吃一点。” 宋依诺慢腾腾走过去,她心里很过意不去,歉疚道:“四叔姐夫,你是病人,结果我还让你照顾我,真是不好意思。” “男人照顾女人不是天经地义么?” 宋依诺无话可反驳,她在沙发上坐下,沈存希将筷子递给她,她安静的吃起来。沈存希看着她食欲不佳的样子,心知她还没有缓过劲来,也就不强求她多吃一点。 039我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飞机降落在桐城机场,宋依诺跟着人潮走出机场,机场外面阴雨绵绵,一如她的内心。 沈存希站在她身旁,双手随意的兜在西裤口袋里,大概是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他神色间透着几分难得一见的慵懒,他看了一眼站在那里发呆的宋依诺,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宋依诺回眸看他,本想婉拒他的好意,忽然想起她跟他去C市出差的目的,又把话咽了回去,“谢谢四叔姐夫。” 上了车,宋依诺对前排坐在驾驶座上的老王点了点头,老王瞅着两人一起从机场出来,他说:“二小姐,出差很辛苦吧,瞧您都瘦了一圈。” 宋依诺微笑摇头,总觉得老王的态度有点奇怪,他是沈存希的司机,跟沈家大院那边的人也有接触,不可能不知道她是唐佑南的妻子,可他却叫自己“二小姐”。 沈存希睨了老王一眼,声音淡漠道:“老王,先送她回公司。” “好嘞。”老王发动车子离去。 车子驶上机场高速,宋依诺偏头望着闭目养神的沈存希,他看起来很累,眼窝处有着淡淡的鸦青。她昨晚霸占了他的床,他在沙发上肯定睡得很不舒服。 她本来想趁这个机会谈谈C市那个项目的事,这会儿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有话跟我说?” 耳边忽然响起低沉的嗓音,宋依诺下意识看向他,他闭着眼睛,却像能窥探人心一般,将她的心思摸了个准。 宋依诺咬了咬牙,既然他醒着,那她就不管了,“沈总,关于C市那个项目的装饰工程,你能不能交给博翼来做?我们公司在家装方面有30年的经验,再加上设计团队有着专业的素质……” “这个项目公司已经内定了合作伙伴,以博翼的资历,恐怕不能与其竞争。”沈存希睁开眼睛,目光专注地望着她。谈论公事时,她叫他“沈总”,有趣的称呼,不叫他“四叔姐夫”,是不想靠裙带关系? “……”宋依诺跟他去过工地,也知道这个项目主打的是亚洲最大的富豪别墅群,据说工程还未启动,楼盘就已经抢售一空。如此级别的豪宅,配备的是国际一流的家装品牌,不可能交给博翼这样的公司。 但是她还是想尽力一试,只有努力争取了,她才不会后悔。 “沈总……” “这么拼命想拿到这个项目,你能得到什么?权还是钱?”沈存希问得直接,此刻的他不是那个温柔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的男人,而是一个精明且犀利的商人。 成熟男人的气势内敛,却很有压迫感。 宋依诺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在这个男人面前,简直无所遁形。她于他而言,犹如雏儿一般,嫩了点。 “创意部总监的位置,当然,那个职位年薪百万。”宋依诺被他看穿了心思,索性大方承认。没有人拼命工作,是给公司义务劳动,她没有那么清高,索性就再俗气一点。 权和钱,她都要。 沈存希深眸里似乎滚过一抹笑,他轻抚下巴,似乎在思考,“那么,你拿到这个项目,我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直到下了车,宋依诺耳边都还回荡着沈存希这句话,“我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她当然明白,沈存希对她的心思不单纯,在C市的餐厅里,他落下来的那个吻,实打实的,不是试探。她起初觉得不可能,沈存希给她的印象,成熟、正直、温柔、善良。宋子矜背叛他,她还替他打抱不平。 但是刚才在车上,他明明白白的将他对她的企图摊开在她面前时,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彻底颠覆。 他身边肯定不缺女人,随便抓一个,也比她好千倍万倍,为什么他独独看中她? 莫不是他已经知道他侄子搞了他老婆,所以他也要搞回来才罢休? 宋依诺甩了甩头,将这个荒唐的念头甩出脑海。她跟沈存希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她直觉他不是这样的人。莫非是她长得太漂亮,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所以他对她有兴趣? 宋依诺被自己恶心到了,不管沈存希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都不能再跟这个项目。百万年薪和创意总监的位置,还不足以让她把自己卖掉。更何况,沈存希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人 她步上台阶,斜刺里忽然冲出一个人来,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吻已经如雨点般落下。 040离婚的证据 熟悉的男性气息,哪怕宋依诺没有看清他的脸,已经猜到来人是谁。她拼命闪躲,不知从何时起,她从期待他的碰触,变成恶心他的碰触。 她的背抵在圆柱上,被他牢牢锁在怀里,他唇寻到她的,蛮横的吻了起来。唇上一阵刺疼,却比不上心里的疼来得更让她绝望。 脑海里浮现的是他们新房的婚床上,他与女人在上面激烈翻滚,那些女人的面容最终变成了宋子矜。只要一想到他的唇吻过她,他的手摸过她,她就觉得恶心。 察觉到他的舌头伸过来,宋依诺再也忍不住胃里的翻腾,用力掀开他,撑着圆柱干呕起来。 唐佑南被她推得连退了几步,他浑身都是酒气,看着弯腰不停干呕的宋依诺,他俊逸的脸上缓缓浮现一抹悲凉。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这五年,她在他心上设了一道沟壑,他终于决定要翻越过去,可是他好不容易战胜自己,想要跟她好好过日子时,才发现,她心里对他也竖起了一道屏障。 他们是不是就要这样错过了? 宋依诺呕出了泪,她缓缓蹲下去,捂住眼睑,眼泪滚滚而落。原来不管她多么舍不得多么放不下,他们都不可能回到五年前的心无芥蒂。 她站起来,抹了抹泪,语气坚定道:“佑南,我们真的回不去了,签字吧。” 唐佑南双腿打软,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不,我不会签字,你死了这条心吧。” “佑南,如果你不签字,那我们只能法庭上见了,打官司的话,我们五年来都没有同房,法官应该会判离。”宋依诺慢慢冷静下来,她看着他,心里觉得凄凉,以往她最介意的事,如今却是他们离婚的重要证据,人生真是够讽刺。 “宋依诺,你找死!”唐佑南被激得失去理智,恶狠狠的目光,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狠心的女人撕碎。 宋依诺身心疲惫,她半个字,转身往大厦里走去。唐佑南永远不会明白,这些年为了爱他,她都承受了些什么。为了能够让自己活下去,她必须离婚,开始新的生活。 宋依诺回到办公室,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古怪,她没有心情理会,走进办公室,她将包搁在办公桌上。办公桌上放着一张报纸,报纸上的标题十分显眼。 “唐少娇妻秘密现身,深夜陪佳人去妇产科,喜讯将至。” 宋依诺动作一顿,目光落在下面那张高清照片上,照片里唐佑南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女人走进妇产科,女人戴着鸭舌帽,只拍到了背影。 就算化成灰,宋依诺也认得这个背影,这个女人就是宋子矜。她突然觉得刚才在楼下,唐佑南对她的纠缠变得那么可笑。他可真了不起,她差点就以为自己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了。 与此同时,沈存希的办公桌上也放着一份一模一样的报纸。 沈存希站在落地窗前,敲门声响起,他侧过身去,就见宋子矜推门走进来。她拎着Givenchy最新款手袋,笑盈盈的走进来,“存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子矜还在为前晚的事耿耿于怀,沈存希说跟经理沟通,结果话说了一半,就挂了电话,她再打过去就已经关机了。没有买到那套珠宝,她心里惦记了两天。 昨晚唐佑南陪她去产检,她还跟他提了一句,但是他一直心不在焉,根本就没有理她。她不敢将他逼得太急,只好不了了之。 刚才她听老王打电话跟佣人说,沈存希已经回公司,晚上准备他的饭,她就上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他真的在。 “刚下飞机,你来找我有事?”沈存希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宋子矜将包搁在沙发上,缓缓走到他身边,伸手挽着他的胳膊,“你出差两天,我想你了,刚才路过这边,就想上来看看你。” 沈存希不着痕迹的将手臂抽了回来,他走到办公桌旁,在椅子上坐下,“我很忙,你先回去,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宋子矜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她不以为意,反正她图的就是他的钱。她走过去,刚要向他撒娇,就看到桌上摊开的报纸,那则新闻明晃晃的闯入她的视线,她吓得脸色大变。 041我怎么发现这个背影很像你? 沈存希扫了她一眼,仿佛没有注意到她僵硬的表情,他拿起报纸阅读。宋子矜被他这个动作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伸手就想抢走他手里的报纸,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不打自招。 照片只拍到了背影,她又穿着黑色套头衫,还戴了鸭舌帽,背影跟宋依诺很像。除非是当事人,否则很难有人会将这个背影与她联想在一起。 她明明已经吓得半死,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轻松的语气道:“咦,这不是依诺和佑南吗?她怀孕了?这是喜事啊!她的肚子五年都没动静,大嫂前几天还在念叨,这下应该高兴坏了。” 沈存希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地望着她,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沉静又高深莫测。宋子矜头皮发麻,心里一阵发虚,就在她快扛不住时,他淡淡移开视线,将报纸叠好放在一边,拿起文件时,他说:“子矜,我要工作了。” “那你工作吧,我在家里等你。”宋子矜立即道,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吓得连忙拿起搁在沙发上的包,转身就往办公室外面走去。 她的手刚握住门把,沈存希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子矜,我怎么发现这个背影很像你?” 宋子矜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觉得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浑身虚软无力。沈存希说完那句话,就埋头开始工作,连给她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刻,她突然发现她一点也不了解沈存希,他看似简单,实则深沉难懂。像一头潜伏的野兽,不知何时就会露出獠牙。 办公室里传来门被关上的轻响,沈存希的目光从文件上移开,落在那则报纸,眼神变得越来越深沉。 宋子矜坐进车里时已经快虚脱了,她浑身湿哒哒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她颤抖地拿起手机,拨了几次才成功将电话拨出去,电话接通,她颤着声音喊了一声“佑南”,那边却已经挂断。她再打过去,他已经关机。 宋子矜又气又急,这个节骨眼上,他跟她闹什么脾气? 她打不通唐佑南的电话,只能给宋夫人打,这个时候,只有妈妈能帮她。她电话还没拨出去,手机已经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急忙接通,“哇”一声大哭起来。 宋夫人今早约了人去做美容,下午回到家才看到报纸,她吓得心脏病差点翻了,连忙给宋子矜打电话,本来要训斥她一顿,结果听到她大哭,她也慌了神。 “哭什么哭?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让记者拍到照片。还好是个背影,要是拍到正面,如来佛祖也救不了你。”宋夫人终究还是忍不住责骂道。 宋子矜吓得六神无主,尤其是沈存希那句话,简直让她坐立难安,“妈,沈存希他…他好像怀疑我了,他说那个背影像我。妈,怎么办?” 宋夫人拧紧眉头,自己也吓得够呛,她喝斥道:“你慌什么慌?你现在在哪里,马上回来,我们从长计议。” 宋子矜像是找到主心骨了,她的心定了定,“我在沈氏集团停车场,我马上开车回去。” “别开车,不安全,你去坐出租车回来。”宋夫人交代道。 宋子矜很清楚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她挂了电话,拎起包下车,跑到路边打了个车,慌慌张张往家里赶去。 宋夫人挂了电话,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妥。沈存希是什么人,15岁跟沈家绝裂,20岁在华尔街崭露头角,25岁回国开公司,夺了沈氏,给大哥唐启鸿留了个空壳子,28岁荣登福布斯富豪榜。 这样的男人若不心狠手辣,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如今他30岁,成熟内敛,有着极深的城府。在他面前班门弄斧,无疑于在关公面前耍大刀,滑稽且可笑。 宋家还得罪不起这样的人。 她思忖片刻,拨通宋依诺的电话,刚接通,她便毫不客气道:“你马上给我滚回来,立刻,马上!!” 宋依诺挂了电话,看着办公桌上的报纸,冷冷一笑。宋夫人叫她回去,她想做什么,她用脚趾头想就猜到了。如果她们知道这两天她都跟沈存希在一起,不知道那表情有多精彩。 宋依诺忍不住恶毒的想,宋子矜,你也有今天?不是很嚣张么,不是要满足唐佑南,不是还要给他传宗接代么,那你怕什么? 042你算什么东西? 宋依诺回到宋家,刚下车,就看到同样打车回来的宋子矜,她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她。宋子矜哭过,脸上的妆花了大半,黑黑一团堆在眼周,多了几分喜剧效果。 真是难得,宋子矜从来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何时像今天这样狼狈了? 看到宋依诺站在那里,她立即像一只好斗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瞪着她,“宋依诺,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里是我家,我在这里有什么奇怪吗?”宋依诺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大门走去。 刚走出两步,她的手腕就被人拽住,她回过头去,对上一双喷火的美目,宋子矜一张俏脸狰狞,“是你对不对?是你让记者蹲守在医院里拍照的是不是?宋依诺,你简直太阴险了。” 宋依诺错愕,没想到她居然贼喊捉贼,她被气乐了,“如果是我让记者去拍照,为什么不干脆叫他放你的正面?那样岂不更刺激?” “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或许你只是想让佑南回到你身边。宋依诺,你省省吧,佑南不会碰你,他嫌你恶心。何必呢,五年你都认不清这个现实么?就算你不折手段机关算尽,佑南也不会回到你身边,因为他爱的人是我。”宋子矜得意洋洋地看着她,完全忘记刚才自己被吓得屁滚尿流的事。 “如果我是你,跪地求饶都不够,怎么还敢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宋依诺满目讥诮。 “跪地求饶?”宋子矜气得鼻子都歪了,“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向你跪地求饶?” 宋依诺懒得跟她废话,刚转身,就看见宋夫人站在门边,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她敛了敛眉,什么都没说,越过宋夫人往客厅走去。 “小贱人,就是一头养不家的白眼狼。” 宋依诺前行的脚步忽然一滞,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悲哀,明明早就知道,为什么还是伤了心? 客厅里,宋夫人与宋子矜并排而坐,虎视眈眈地瞪着宋依诺,两人同仇敌恺的样子真不愧是一对母女。宋依诺没理她们,拿着手机无聊的刷网页。 母女俩相视一眼,宋夫人发话,“依诺,报纸你也看到了吧,如果沈家那边问起来,你就说是你和佑南在一起。” 宋依诺刷网页的手指一顿,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奇葩的事吗?姐姐偷了她的老公,她忍气吞声也就罢了,最后她怀了她老公的孩子,她还要去帮她顶着。她要不是脑子不清醒,就是有病,“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宋夫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宋依诺放下手机,目光犀利地盯着宋子矜,“她有胆子敢做,为什么没胆子去承担?还是你们以为,做错了事就能瞒天过海?” “宋依诺!”宋子矜腾一声站起来,劈手指着她,厉声道:“你不要不识好歹,要不是宋家供你吃供你喝,你能活到今天?我告诉你,我睡了佑南又怎么样,只有我用剩不要的东西才轮得到你,包括男人。” 宋依诺以为自己的心早已经练成铜墙铁壁,不管她们怎么伤害她,她都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但是此刻,她沉不住气了,她猛地站起来,目光尖刻的瞪着宋子矜,冷笑:“谁睡谁的男人还不一定,不信我们走着瞧!” 043女人中的佼佼者 看着宋依诺扬长而去的背影,宋子矜气得直跺脚,“妈,您看她什么人啊?您说得没错,她就是一头养不家的白眼狼。她刚才说什么?谁睡谁的男人还不一定?她倒是去睡啊,看看沈存希直不直得起来。” “越说越口无遮拦了。”宋夫人喝斥了一句,宋依诺的反弹早在她意料之中,叫她回来,她也没指望过她会答应。看来她得想个法子,堵住这丫头的嘴。 宋子矜悻悻地坐下来,想起报纸上的照片,还有沈存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她就一阵心惊肉跳,她拉着宋夫人的胳膊,惊惶道:“妈妈,存希好像怀疑我了,我们不能再等了,我要跟他离婚。” “你傻啊,就这么离婚,你能得到什么?再说你爸的公司最近严重缺少资金,还指望沈氏那边拉一把,你这么贸然的跟他提离婚,到时候坏了你爸的好事,有你好果子吃。”宋夫人黑着脸道。 “那怎么办?妈,我快受不了了。”宋子矜捧着脑袋,一脸的抓狂。 宋夫人恨铁不成钢,拿手指狠戳她的脑门,“就这点出息还敢玩出轨?你爬上唐佑南的床时,就该想到他是沈存希的侄子。” “妈!”宋子矜不满的大喊。 “叫我祖宗也没用,这两天你暂时不要跟佑南见面,至于你妹妹那里,你也不要再去刺激她,我会想办法让她答应。”宋夫人说。 宋子矜眼前一亮,“妈妈,您是不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跟我说说呗。” 宋夫人睨了她一眼,从沙发上站起来,她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里安胎,没了沈存希这座靠山,你死也要抓住唐佑南,不要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妈妈,您放心,佑南被我治得服服帖帖的,他一定会娶我。”宋子矜得意洋洋道。 宋夫人看着她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忍不住忧心。婶婶二嫁侄儿,搁在现在这个社会,怎么可能被世人接受?到时候唐佑南不过落得一个风流的名声,而子矜呢?她会被世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 离开宋家,宋依诺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自怨自艾上,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刚才她回公司,李总将她叫去办公室,问她关于项目的进展。 她不敢直言拒绝,只好暗示他,梦娜和司晨比她更有实力去争取。李总但笑不语,活脱脱一只老狐狸的模样,过了片刻,他说:“你知道沈存希这个项目内定的合作伙伴的来历吗?” 这是商业机密,宋依诺当然不知道。 李总继续道:“国际一线品牌业之峰装饰。” 宋依诺心里一震,“业之峰”三个字如雷贯耳,她抬头望着李总,李总笑眯眯道:“博翼与业之峰竞争,无疑于以卵击石,但是我相信,博翼内部,除了你无人能办到。” “李总,我都没信心,您从哪里来的信心?”宋依诺轻笑,不以为然的。 “宋小姐,业之峰的期刊,你从未漏订,就凭这个,我就有理由相信,你能打败业之峰。”李总眼中精光闪烁。 藏得最深的秘密,就这样被人看穿,宋依诺的神情有几分狼狈,她握了握拳,她不得不承认,李总这一炮点得相当及时。她本来因为沈存希暧昧不明的态度而心生退却,这会儿却因为“业之峰”三个字重燃斗志。 宋依诺摸了摸手袋里烫金的邀请函,这是业之峰与沈氏联手举办的酒会,李总将邀请函交给她时,目光显得意味深长,“听说业之峰的CEO也会出现在酒会上,她是女人中的佼佼者,你好好向她学习。” 闻言,宋依诺知道,就算她明知道这是个局,她也得去闯一闯,只为那个未曾见过一面的女人。 044如果我是认真的呢? 宋依诺回到金域蓝湾,刚下车就被人叫住,她转过身去,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身旁站着一个身穿深蓝西装的男人,看样子有点眼熟,见她望过来,他拉开车门,恭敬道:“宋小姐,请上车!” 宋依诺站的角度,隐约能看见车里坐着一个身影颀长的男人,她蹙了蹙眉头,“你是?” “我们老板在车里等你。”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会儿太阳西斜,宋依诺透过影影绰绰的光线,看到那熨烫笔直的裤管以及锃亮的黑色皮鞋,觉得有几分眼熟,她走近了,才看清车里坐着沈存希。 “四叔姐夫?你今天玩的是神秘吗?”宋依诺站在车旁,难怪她会觉得叫她的男人眼熟,不就是前天跟在他身边的助理。 沈存希难得弯起了唇角,他说:“上车,我们去个地方。” 低沉的嗓音里多了一抹温柔,不像之前的强势,宋依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上了车,直到车子开出去,她才反应过来,身边的男人已不再是长辈,而是一个对她有着明确企图心的男人。 沈存希眯眸看着她不自在的动来动去,似是不经意的提起,“下午的事我让你紧张了?” 宋依诺猛地看向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清晰的倒映着她的身影,她心口一烫,慌忙移开视线,心脏砰砰乱跳,“没有,四叔姐夫同我开玩笑呢,我怎么会当真?” 沈存希盯着她的凤眸渐渐幽深,原本是想安抚她的,这会儿他却改变主意了。他突然倾身靠近她,清冽的男性气息瞬间包围了她,“如果我是认真的呢?” 突然靠近的男性躯体,让她倍感压力,宋依诺的背抵到车门,退无可退,可身前的男人还在步步紧逼。她脸颊涨得通红,双手抬起,抵住他滚烫的胸膛,“四叔姐夫……” “依诺,如果我是认真的,你要怎么办?”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沉沉响起,透着戏谑。 宋依诺听出他在调戏她,一股子羞恼占据了她的整个理智,跟沈存希在一起她总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她总要扳回一城。一股子孤勇迫使她伸手挑起他的下巴,明眸望进他眼底深处,挑衅道:“那还不简单,我不介意在拿到项目时再多一个多金的男宠,您说是吧,沈总?” 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容忍这样的羞辱,更何况是沈存希这样尊贵且只手遮天的男人。 车厢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坐在前排的老王和助理严城恨不得挖捧土将自己埋了,自华尔街一战成名后,就没人敢再挑衅沈存希。宋小姐,你勇气可嘉,保重啊! 就在宋依诺以为沈存希会怒而拍开她的手时,他却忽然压下来,凉凉的薄唇结结实实的压在她的唇上,一开始便是强硬的索取,唇与唇的摩擦发出暧昧的声响,宋依诺心跳加速,怎么也想不到激怒他的后果,是被强吻。 男人唇齿间新鲜的烟草味渡进她口中,并不会让人感到恶心,反而让她全身战栗起来。 此时的他,犹如忍耐已久的野兽一般,吞噬着她的唇,与平时风度翩翩的他,判若两人。 男人的大掌,紧扣住一双白皙的小手,举起压在她身侧。宋依诺握紧拳头,单薄的力气却怎么也撼动不了强而有力的成熟男人。 她齿关咬合,用力在沈存希唇上咬了一口,直到血腥味弥漫在两人的唇齿间,他才终于放过她。 黑眸里染上了浓重的欲,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红肿的唇瓣,那里有一抹鲜血妖娆绽放。他舔了舔破皮的地方,眸色深沉地盯着她的眼,意有所指道:“味道不错。” 钳制着她手腕的力道微松,宋依诺想也没想,一耳光甩了过去。 “啪”一声,沈存希的脸偏向一边,车厢里瞬时安静下来,老王和严城恨不得自己有隐身术,或者老板自动升起隔绝玻璃,不要再考验他们的承受力。 宋依诺的掌心火辣辣的刺疼,她握紧拳头,扭头看向窗外,咬着唇倔强得不肯道歉。是他先冒犯她,打他一耳光算是扯平了。 车里传来车轮压过地面的声音,后座上的两个人谁也没有理谁,直到车子停在一家灯火通明的礼服会所门口。 沈存希率先下车,黑着脸走进会所。 严城看了看自家老板,他拉开后座的车门,对坐在车里的宋依诺道:“宋小姐,老板的脾气不太好,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打了他的人,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 宋依诺望着沈存希的背影,咬了咬唇,赌气道:“是他先……” “宋小姐,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你进去跟他道个歉,他会原谅你的。” “我为什么要跟他道歉,明明是他先……”说不出那个“吻”字,她气鼓鼓的下车,纵使心不甘情不愿,她还是往会所里走去。 045渴望的亲情 会所里的装饰高端大气,橱柜里挂着许多漂亮的礼服,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沈存希坐在深蓝色绒面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灯光从头顶打下来,他左边脸上的五根指印触目惊心。宋依诺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心虚得不敢看他。 沈存希生气的样子真的很恐怖,棱角分明的五官冷硬下来,浓眉紧蹙,看着杂志的眼神,像两支利箭,要将杂志射穿。 “那个……”宋依诺迟疑地开口,话还未说完,两支利箭就嗖嗖地射过来,她猛地住了声。 沈存希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他才寒声道:“给她选套礼服。” 服务员正花痴他的容貌,冷不防被这千年寒冰一样的声音冻醒,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对宋依诺道:“客人,请跟我来。” 宋依诺望着沈存希,把到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算了,还是别招惹他了。宋依诺移开视线,默默跟在服务员身后,去挑礼服了。 一开始试的几套礼服都是走性感路线,抹胸收腰的款式,将她的身材包裹得臻于完美。 沈存希眉峰紧锁,凤眸里却有火光滚过,凉薄的唇微微掀开,像个九五至尊的皇帝,“换!” 宋依诺至少试了20套礼服,试到最后,她累得都没脾气了。这个男人简直太恶劣了,根本不用动一根手指头,就能将她折腾得够呛,而且还让她发作不得。 她站在试衣镜前,心里想着,最后一套,他要再不满意,她就不侍候他大爷了。 布帘拉开,灯光下,宋依诺穿着浅蓝色的曳地长裙,裙摆上面坠满了碎钻,格外耀眼。依然是抹胸的款式,胸口呼之欲出,夺人眼球。 沈存希凤眸里掠过一抹惊艳,手指紧攥着杂志,才能克制住站起来向她走去的冲动。身体里热血沸腾,他猛地移开视线,仿佛不忍直视一般,嫌弃道:“换!” 宋依诺快气疯了,要不是因为她甩了他一巴掌,她才不会忍气吞声到现在。她拉上布帘,三两下扯掉礼服,换上自己的裙子,然后抱着礼服冲出布帘。 宋依诺狠狠将礼服砸在沈存希脸上,怒气冲冲道:“要换你自己去换,我不侍候了。” 严城一直坐在不远处,看见宋依诺将礼服砸在沈存希脸上,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虽然他觉得老板一直这么折腾人家很不厚道,但是宋依诺是第一个敢把礼服砸老板脸上的人,他简直太崇拜她了。 沈存希拉下头上的礼服,看着暴走的宋依诺,唇边微微染了笑意,这丫头的性子还是这么火爆。 宋依诺打车回了金域蓝湾,堵在心里那股子闷气还没消散,沈存希对她的态度越来越诡异,她直觉应该离他远远的,但是现实又让她身不由己。 业之峰与沈氏举办的酒会,沈氏投资的大项目……,她想想就很抓狂。 来到单元楼下,她拿钥匙开门,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女声,“依诺,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宋依诺猛地转过身去,几步开外,站着一个打扮高贵优雅的女人,她手中的钥匙掉落在地上,十分惊讶,“……妈,您怎么在这里?” 宋夫人目光闪了闪,她走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伸手握住她的手,将钥匙放进她手里,语气和蔼道:“依诺,对不起啊,刚才在家里对你的态度不好,妈妈最近让你姐姐烦得吃不下睡不着,对你说话太刻薄了,你别生妈妈的气。” 宋依诺怔怔地盯着她,在她记忆里,宋夫人从来没有主动亲近过她,也没有这样温柔的跟她说过话,更别提还跟她说对不起,她有些受宠若惊,“妈,您今天怎么了?” “你还没吃饭吧,我煲了鸡汤,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宋依诺垂眸,才发现她手里拎着一个无纺布袋,布袋里的保温桶在路灯下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宋依诺从宋家搬出来五年,宋夫人从来没有来看过她,更别提给她送鸡汤。 她明知道她突然这样做,肯定是有所企图的,仍是难以抗拒这份难得的温暖。她伸手接过去,微笑道:“我最喜欢妈煲的鸡汤了,您要上去坐会儿吗?” 宋夫人抬头望着单元楼的防盗门,眼里有着明显的抵触,但是想着一会儿还有话要跟她说,她就笑着点了点头,“如果不打扰的话。” “不打扰。”宋依诺笑着摇头,拿钥匙开门。 公寓客厅里,宋夫人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这间公寓,公寓的阳台上种着几盆栀子花,白色的小花飘散着淡淡香气,公寓虽小,却很干净整洁,看起来很温馨。 宋依诺端着两碗鸡汤出来,她将其中一碗放在宋夫人面前,“妈,您也尝尝。” 宋夫人摇了摇头,“家里还有,你喝吧。” 宋依诺没有再客套,她们母女间本就不亲近,宋夫人亲自上门来找她,已经很难得,她不想破坏这份温馨。她慢慢喝着鸡汤,等着她开口。她想,冲着这碗鸡汤,不管宋夫人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她。 046你还有选择吗? 宋夫人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宋依诺微微错愕,她特意前来,却什么也不说,这不是她的风格啊? 宋夫人抬头看着她,她耳边的头发被汗水打湿,湿哒哒地粘在颊边,她走过去,伸手将她的湿发拂到耳后,语气温柔道:“以后想喝鸡汤了就回来,妈妈给你做,一个人住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别累着也别饿着了。” 此刻,她焉然是个慈母的样子。 宋依诺呼吸一哽,一股热流涌上眼眶,这么多年来,宋夫人第一次用这么温柔的语调跟她说话,她吸了口气,哽咽道:“我知道,妈妈,我送您下楼。” 宋夫人点了点头。 一直到将宋夫人送上车,她都没有提及宋子矜和唐佑南。宋依诺站在马路边,目送黑色轿车远去,刚才喝下去的鸡汤暖着胃,她心里暖暖的。 也许…也许她可以希冀,希冀得到一份平凡却又可贵的亲情。 宋依诺在路边站了很久,久到似乎要风蚀在夜色中。对面马路边上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后座的男人偏头静静看着窗外的她,“宋氏怎么样了?” “银行贷款已经到最后还款期限,如果再还不了款,宋氏就会被银行强制清算宣布破产。”严城尽职的回道。 沈存希的指节在真皮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眼神变得格外幽暗,他看着夜色里那道纤瘦的身影,薄唇微启,“再下一帖猛药。” 严城迟疑:“老板,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毕竟宋家大小姐是您妻子,如果……” “我想娶的,从来都不是她。”沈存希打断他的话,凤眸微微眯起,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的身影,眼神耐人寻味:“不到走投无路,她不会来我身边。”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严城明白,沈存希机关算尽,大动干戈也不过是为了得到一个女人。如此偏执的情感,最后真的能够善终吗? -------------------------- 宋依诺是被门铃吵醒的,昨晚回来后,她把剩下的鸡汤全喝了,每喝一口,她就会想起宋夫人的温柔叮咛,心里甜甜的。一个人的心孤寂得太久,突然被关怀,那种温暖让她无力抗拒。 就算这是一场梦,她也愿意长眠在梦里不醒来。 她打着呵欠去开门,门外站着严城,严城手里捧着一个精美的盒子,“宋小姐,您的礼服,今晚六点,我会准时过来接您。” 宋依诺还不怎么清醒,脑子转得不够快,接过盒子,才想起这是谁送来的,她刚要还给他,严城已经转身离去。她捧着盒子转身进屋,韩美昕顶着鸡窝头从房间里出来,看到盒子上的商标,尖叫着冲过来。 “哇,谁这么大手笔,这是M家的礼服耶,我只在杂志上见过。” 宋依诺揉了揉眼睛,将盒子放在茶几上,一脸苦恼。昨晚她负气将礼服砸在沈存希脸上,她以为她算是把他彻底得罪了,没想到他会派人给她送礼服来。 韩美昕迫不及待的拆了盒子,盒子里还有一个正方形的蓝色丝绒盒子及一个白色的纸盒,她拿出蓝色丝绒盒子打开里,里面一套光彩夺目的珠宝顿时炫花了她的眼,“我的妈呀,依诺,你上哪认识的土豪,出手这么大方?” 宋依诺蹙了蹙眉头,伸手打开白色纸盒,里面放着一套浅蓝色礼服,但却不是她昨晚试过的那些。敢情昨晚他真的在消遣他? “好漂亮的礼服!”韩美昕再度惊叹,M家的礼服真不是盖的,美得不可方物啊。 宋依诺站起来,回卧室拿手机,想给沈存希打电话,才发现自己手机里根本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她沮丧的垂下头。为什么他想找她时,都能准确的知道她在哪里,她想找他时,却连电话号码都没有一个? 下午五点,宋依诺换好礼服,刚化好妆,门铃就响了,她扫了一眼腕表,分针走了一半,她心里微微诧异,来这么早?她看着桌上的蓝色丝绒盒子,想了想,将盒子塞进手袋里,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不能收。 打开门,宋依诺看到门外站着的男人时,下意识甩上门,下一秒,门就被一只大手牢牢扣住,唐佑南站在门外,西装笔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这么不想看到我?” 宋依诺关不了门,索性让开,提着裙摆转身走进客厅,毫不客气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唐佑南跟在她身后走进去,看着她身上的礼服,他说:“我记得你对业之峰的CEO很感兴趣,今晚业之峰与沈氏联手举办了一场酒会,启鸿在邀请之列,我缺少一个女伴。” 宋依诺转过身去,被礼服包裹得玲珑有致的身材在唐佑南面前暴露无余,唐佑南目光渐深,忽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宋依诺拿起桌上烫金的邀请函在他面前晃了晃,“不好意思,我有邀请函。还有,你缺少女伴,可以让宋子矜陪你去。” 唐佑南被她一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他三两步走过去,劈手夺了她手中的邀请函。宋依诺意识到他想干什么时,耳边传来“嘶啦”一声脆响,邀请函被他撕成了碎片。 “依诺,现在你还有选择吗?”唐佑南将碎片扬在她身上。 宋依诺看着散落在地板上的碎片,气得浑身发抖,她劈手指着大门,“滚!你给我滚出去!!” 唐佑南眼里掠过一抹慌张,随即又恢复了冷酷,他走到她身边,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语气阴冷道:“宋依诺,我一天没在离婚协议书签字,你就一天还是我老婆,记住你的本分,我在楼下等你。” 唐佑南放开她的下巴,极力忽视心里因指间的滑腻而产生的躁动,他转身下楼。 宋依诺气得要命,拳头在虚空中用力一挥,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唐佑南,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恶魔!” 047唐少与夫人的口味略重啊 宋依诺走出金域蓝湾,一眼就看到站在路边靠在车身上的唐佑南,深蓝色布加迪在夕阳下熠熠生辉。豪车、美男吸引了无数路人艳羡的目光。 宋依诺眉心微蹙,这辆布加迪是唐佑南23岁时,沈唐启鸿送他的生日礼物,那一天正好是他们的婚礼,当晚他开着这辆豪车载她回新房,她在车里告诉他,她被人欺辱了。 从那以后,唐佑南再没有开过这辆车。 唐佑南指间夹着烟,袅袅烟雾中,他抬头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女人,她穿着浅蓝色礼服,纤腰不盈一握,像是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 他丢了烟,伸脚摁灭,大步向她走过去,伸手揽住她的腰,鼻端萦绕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他低头在她发间嗅了嗅,“好香。” 宋依诺气恼地去扳他放在她腰间的手,俏脸通红,“唐佑南,你放开我。” 唐佑南牢牢握住她的纤腰,姿态亲昵,她一双明丽的丹凤眼里尽是冲天火光,格外妖娆动人,他俯下头,薄唇印在脸颊上,赞美道:“依诺,你今天很美。” 宋依诺避之不及,胃里一阵翻腾,他的唇一离开,她就抬手狠狠擦掉他留在她脸上的口水,那嫌弃的模样惹得唐佑南差点就大发雷霆。 他忍了半晌,才忍住脾气没发作。他拥着她来到车旁,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宋依诺弯腰坐进去,眼角余光似乎瞄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等她再看去时,唐佑南不耐烦的催促,“看什么,再不上车酒会就开始了。” 宋依诺来不及确认,她弯腰坐进车里。 唐佑南很快上车,布加迪飞速驶离。 金域蓝湾外面确实停着一辆迈巴赫,沈存希就在车里面。唐佑南亲吻宋依诺那一幕,他尽收眼底,心里无端涌起一股邪火,烧得他整个人都不舒服。 严城坐在前排驾驶座上,感觉到车里的温度瞬间降至零下,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顺着沈存希的目光看向窗外,就看到宋依诺被唐佑南拥在怀里,他顿时明白老板一脸想杀人的表情因何而来。 “老板,我们好像被人捷足先登了。” 沈存希心里正来气,他心烦气躁,“我长了眼睛,不需要你说,开车!” 严城缩了缩脖子,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默默启动车子向酒店驶去。 布加迪与迈巴赫几乎同时到达酒店外面,唐佑南将车钥匙抛给车童,拉开车门牵着宋依诺从车里走下来。酒店门前闪光灯此起彼伏,焉然像明星走红地毯。 有外人在,宋依诺不想让唐佑南下不来台,她的手被他强势地搭在他腕间,她没有抽回来。两人站在一起,男俊女俏,十分登对。 巨大的菲林越过众人头顶,伸向唐佑南和宋依诺,有记者发问:“唐少,您身边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唐太太吗?” 唐佑南按着宋依诺柔若无骨的小手,笑得春风得意,“对,她就是我的妻子宋依诺。” 宋依诺诧异地看着他,五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承认她的身份,在她提出离婚时,他想干什么?想用这种方式阻止她离婚么? 事实证明,她完全想多了。 “唐太太真漂亮,难怪唐少要金屋藏娇。”记者笑呵呵说完,话风突然一转,“据可靠消息,前不久有人在警局看到唐少和沈太太,据说唐少与沈太太车震,把车给震河里,后来还惊动交警队打捞,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全场哗然,唐佑南感觉到指腹下的小手瞬间变得僵硬,他伸手,动作亲昵的将她颊边被风吹乱的头发拂到耳后,他这才看向那位记者,不慌不忙道:“我不明白你口中的沈太太是什么意思,严格算来,我老婆就是沈太太。” 唐佑南之父唐启鸿从小流落在外,后被沈家大家长认回,因感激唐家人的养育之恩,唐启鸿更名为沈唐启鸿,甚至承诺唐家人,他的长子佑南随唐家人姓。 宋依诺终于明白唐佑南让她陪他出席酒会的目的,原来是要用她的名义,来平息谣言。刚才她居然还认为他是想阻止她离婚,简直可笑至极。 “沈存希之妻宋子矜,唐少应该有印象吧?”记者并不打算被他三两句话忽悠过去。 “是么?”唐佑南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却并不回应,他深情款款地望着宋依诺,“亲爱的,看来我要经常带你上上头条了,否则他们都不认识你呢。” “唐少与夫人的口味略重啊!”记者们哄笑,唐佑南这句话无疑承认了那晚他们确实车震了,但是对象不是宋子矜,而是他的妻子宋依诺。 宋依诺遍体生寒,她望着面前笑吟吟的男人,只觉得陌生。为了保全宋子矜,为了保住他们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他竟不惜将她推上风口浪尖。 从今天起,有多少人会拿异样的眼神看她,又有多少人会在她背后说三道四? 048幼稚的举动 门前记者众多,有人注意到宋依诺一直没说话,故意调侃,“唐太太,你们夫妻感情真好,能不能谈谈车震震河里是什么感受?刺激吗?” 此话一出,众人再度哄笑,只怕现在在他们心里,宋依诺已然与荡妇划上等号。 宋依诺脸上血色褪尽,一颗心揪疼得厉害。她感觉所有看着她的人都在心里骂她“荡妇”,她用力想要挣开唐佑南的手,他却将她牢牢搂在怀里,他状似亲昵的俯身,薄唇贴在她耳边,淡淡道:“微笑!” 宋依诺真觉得讽刺,他把她变成了“荡妇”,居然还要让她微笑!宋依诺既为自己感到凄凉又觉得可怜,她的指甲掐进他肉里,她的声音很轻态度却很坚决:“放开我!” 唐佑南低头,对上她黯淡无光的凤眸,他心跳微微一滞,这双眼睛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空洞得可怕。他手心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一股没来由的心慌占据了他的整个神经,“依诺……” 记者们面面相觑,摄影师快门按得飞快,咔嚓咔嚓的捕捉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 “如果不想我恨你的话,放手!”宋依诺望着他的眼神有恨也有泪光,有一只愤怒的野兽在她心里咆哮,她却喊不出来。她原以为,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再因为他而心痛。但是现在,她远远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淡漠,她依然感到心痛。 记者似乎瞧出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刚要提问,停在那里的黑色迈巴赫车门打开,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沈先生来了”,众人立即一哄而上,向沈存希跑去。 与唐佑南的绯闻相比,沈存希的新闻价值更高。 宋依诺狠狠甩开唐佑南的手,向酒店里走去。唐佑南垂眸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怔愣出神。 那边被记者团团围住的沈存希不经意抬头,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没入酒店后,他薄唇微微抿起,第一次配合记者的提问与拍照。 翌日的新闻版面上,鲜少在大众面前亮相的沈存希占据了各大报纸的整幅版面,温文尔雅的形象深入人心,成为桐城少女们心目中的梦中情人最佳人选。 而关于唐佑南和宋依诺的报道,却只字未提,这是后话。 宋依诺步入宴会厅,酒会邀请的都是在桐城政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她虽嫁入豪门五年,却一个都不认识。而她来酒会的目的,只是想见见那个女人,哪怕是远远看一眼就好。 眼角余光瞄到唐佑南和沈存希一起走进来,两人似乎正在交谈,一副叔亲侄孝的模样。恰好这两个人她都不愿意看到,特别是唐佑南。 她拎起裙摆,匆匆往一旁的露台走去。 那一抹淡蓝从眼前一晃而过,沈存希薄唇微勾,她这么卖力的避开他,他要是不配合一下,就太对不起她的用心良苦了。眼角余光看见侍应生端着酒走过来,他不动声色的伸出脚。 侍应生绊了一下,盘子里的酒杯摇摇晃晃,然后毫无悬念的全部泼在了正与人交谈的唐佑南身上。唐佑南狼狈不堪,白色西装湿了大半,连裆部都湿透了,隐约可见里面黑色的内裤。 严城站在沈存希身后,亲眼看见他伸脚绊倒侍应生,他惊愕极了,不敢相信沈存希会做这么幼稚的举动。 唐佑南被侍应生带去房间换衣服,而站在他身边的老板却没了踪影。 049索取她的承诺 宋依诺避进露台,就被一阵暧昧的声音给吓住,她抬头望去,幽暗的光线里,男人背影颀长,正激烈的吻着怀里的女人。她尴尬得不行,这种宴会上不乏这种,看对眼就找个隐蔽的地方勾搭的食色男女。 她匆匆转身离开,宴会已经正式开始,唐佑南与沈存希站在宴会厅中央,与一位税务部官员谈笑风生,她的目光在大厅里搜索了一圈,业之峰的CEO似乎还没有出现。 她不想站在大厅里让人评头论足,索性找侍应生开了个房间图安静,等会儿再出去。 幽暗的房间,厚厚的地毯,落地无声。 宋依诺没有开灯,她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俯瞰外面繁华都市的夜景。脑海里有许多画面走马观花似的掠过,最终化成了男人略显凉薄的侧脸。 心口难以抑制的开始疼痛,黑暗成了她最好的保护色,她可以放任自己的悲伤逆流成河。 “滴”一声,身后的门被人打开,宋依诺仓皇地转过身去,只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那人逆着光,看不清模样,她警惕地瞪着他,“谁?” 挺拔的身影越发逼近,男人英俊的轮廓,在黑暗里逐渐显现出来,宋依诺惊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是沈存希。男人的凤眸在黑暗里流淌着她看不懂的光芒,像潜伏的野兽,让她紧张。 宋依诺往后退了两步,直到背抵上冰冷的落地窗玻璃,她才警醒,对上面前紧迫盯人的男人,声音打顿,“我…我先出去了。” 沈存希这样的人,她揣摩不了,但是直觉告诉她,他比唐佑南危险一万倍。远离,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越过他,向门边走去,刚走了两步,手腕就被一只烙铁般滚烫的大掌抓住,她心跳一窒,浑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她下意识甩手,下一秒,她的背抵上了玻璃,被沈存希牢牢禁锢在怀里。 “你!”宋依诺急喘了一声,自从在车里被他强吻后,他对她似乎越来越无所顾忌了。 沈存希黑眸里闪烁着幽幽冷光,他的拇指指腹轻柔的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低哑,“他吻过你这里?” 灼热的男性气息,混和着红酒的味道扑面而来,宋依诺浑身战栗不已,她堪堪偏过头去,避开他身上极具侵略的气息,一股子羞恼萦绕在心头,“你管不着。” 沈存希眸色渐深,大手握住她的纤腰,薄唇贴向她的脸颊,吻落,他语气霸道,“以后不准再让他碰你。” 宋依诺心跳几欲成疯,她死死的贴在玻璃上,整个人紧张得快要窒息,她结巴道:“你…你凭什么管我,我跟他是夫妻,我们就是上床,也与你无关。” 听到“上床”二字,沈存希眉心打结,他紧盯她的眸,大手从她脸上滑下,用另一种方式,索取她的承诺。 灼热的大掌掠过她的脖子,渐渐往下。宋依诺呼吸都停顿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逼她。察觉到他的手越来越往危险的地带探去,她整个人都已被逼得崩溃,“沈存希,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个很随便的人?” 沈存希的大掌停下,声音暗哑,欲念很深,“什么意思?” “我要不是很随便的人,你会对我做这么随便的动作?”眼里有泪光闪过,哪怕刚才唐佑南在记者面前胡说八道,她都没觉得这么难堪过,沈存希却让她难堪了。 沈存希盯着她,幽深的黑眸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情愫,炽烈的,深沉的。他的吻,隐忍的落在她的唇上,一触即走,他哑声道:“依诺,乖一点,别挑战我的底线。” 天知道,刚才在车里,看见唐佑南搂着她时,他有多抓狂。 “你在挑战我的底线!”唇上一阵酥麻,宋依诺克制着自己因这一吻而产生的心慌意乱,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是一意孤行,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沈存希放开她,双手环胸,神情也不似刚才那样愤懑与嫉妒,他语气轻松道:“我给你上诉的机会,说说我怎么挑战你的底线了?” 宋依诺咬牙切齿,她低吼道:“我是你的侄媳妇!” “我知道。” 宋依诺风中凌乱,“那你还……” “我还什么?”沈存希明知故问,心情已经阴转晴。 宋依诺咬唇,这人脸皮实在太厚了,明知道她说的什么,还故意套她话,她才不会上当,她语重心长道:“你是我的四叔,还是我的姐夫,我希望你自重,今晚之前发生的事,我都不跟你计较,希望你也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从今天起,你只是我的四叔姐夫。” 沈存希挑了挑眉,语气邪肆,“吻也吻了,抱也抱了,睡也睡了,你让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什么睡,我们什么时候睡一起了?”宋依诺气红了脸。 沈存希斜睨着她,“在C市酒店里,还有医院里,我们不是同床共枕么?” “轰”一声,宋依诺大脑一片空白,难怪那两晚她一直觉得后背抵着什么,很温暖,原来那两晚他们一直睡在一起。虽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她还是接受不了。 看着她一脸接受不了的表情,沈存希刚刚好转的心情再度不悦起来,“跟我睡就这么受不了,那你想跟谁睡,那个渣男?” 有骂自己侄儿是渣男的么? 宋依诺已经风中凌乱了,今天知道的信息量太大,她脑子里一团浆糊,下意识辩解,“我没有。” “这就对了,下次乖一点,别再激怒我。”沈存希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得像个长辈,更像个情人。 “……” 沈存希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看了她一会儿,直把她看得腿心打软,他才转身,拉开门出去了。他刚走,宋依诺就跌坐在地上,不需要再试探,不需要再揣测,沈存希对她的企图昭然若揭。 这样,她还要再跟这个项目吗?她还有的选吗? 050母女相见 宋依诺整理好心情才离开房间,回到大厅,大厅里已经人满为患,沈存希站在人群最显眼的位置,手里端着一杯红酒,道貌岸然的样子。他身边站着一位身穿黑色曳地长裙的女士,优雅高贵知性,她就是业之峰的CEO董仪璇。 宋依诺前行的脚步倏地顿住,遥遥地看着她举手投足间皆是一股女王范。她在业之峰的周刊上不止一次见过董仪璇,但是都没有见到真人给她的冲击大。 沈存希似乎感应到她的存在,深邃的目光遥望过来,他倾身在董仪璇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径直朝她走来。 那一刹那,宋依诺慌得想转身逃跑。但事实上,她的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沈存希是人群中的焦点,他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他在众人的目光中打马而过,站定在宋依诺面前,手腕微微抬起,示意她挽着他,他说:“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宋依诺已经猜到他要介绍谁给她认识了,她看着被众人团团围住的董仪璇,她知道错过这次机会,也许还要等很久,才能再站在她面前。 她垂眸,盯着沈存希微抬的手腕,他并没有催促她,也没有感到不耐烦,而是从容的等着她。她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抬起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沈存希唇角微扬,冷硬的五官柔和下来,感觉到她浑身僵硬,他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松,然后向董仪璇走去。 耳边的议论声逐渐远去,宋依诺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声高过一声。离得越近,她越紧张,嗓子眼里像堵着什么东西,让她喉咙一阵发紧。 董仪璇正和身边的人讨论时下最热门的股票行情,眼角余光扫到沈存希挽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走近,她停下来,微笑道:“存希,这位是?” 沈存希偏头温柔地看了宋依诺一眼,“璇姨,她是宋依诺,依诺,跟璇姨打声招呼。” 宋依诺怔怔地看着董仪璇,她皮肤光滑白皙,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四十岁左右,风韵犹存。那双与她相似的丹凤眼没有妩媚,只有位居高位的犀利与沉着。 董仪璇听到这个名字,并没有特别的表情,像是第一次听见,很陌生。 宋依诺难掩心里的失望,从她知道她的名字那天起,她已经整整关注了她五年,可她不记得她,更不认识她。 “依诺,叫人。”沈存希低声提醒。 宋依诺回过神来,她迅速整理自己的心情,“董总,您好,我是宋依诺,久闻您的大名,终于有幸能见到,幸会!” 董仪璇看着伸到她面前的小手,肌肤白皙,指节纤长,指甲修剪得很漂亮,并不像时下的年轻女孩一样,涂着艳丽的丹蔻,给人很清爽的感觉。 董仪璇没有握她的手,她看向沈存希,“姓宋啊,存希,我记得你的新婚妻子也姓宋,是这位?” 沈存希瞥了一眼宋依诺僵在空中的小手,不着痕迹的伸手握住,免去她的尴尬。掌中的小手很僵硬,他轻轻捏了捏,才抬头望着董仪璇,“不是。” 听他否认,董仪璇看向宋依诺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刚才沈存希捏她的手的小动作,她尽收眼底,对眼前这个女孩子的那丁点好感荡然无存,“现在的年轻女孩子心思浮躁,不脚踏实地的好好工作,就想着走捷径,实在不可取。” 宋依诺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董仪璇,她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蔑让她如被针刺,言语能伤人到什么地步,她终于领教了。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她会一笑置之,但是偏偏是她,一股子气憋在心里,她伶牙俐齿道:“董总,您了解我吗?对不了解的人就说这种话,您不觉得您太草率也太失礼了吗?” 董仪璇当众被人顶撞,也有几分下不来台,她皱了皱眉头,“我说错了吗?以宋小姐的身份,怕是进不来这高档酒会。” “董总,我是凭博翼的邀请函堂堂正正的走进这里的,还有董总在国外多年,想必不记得中国有一个成语,以己度人。”宋依诺只觉得讽刺,若然这就是她心心念念了五年的人,那么不见也罢。 说完,她提起裙摆,转身离开。结果因为转身太急,她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一个趔趄,她整个人朝前扑去。恰好有侍应生经过,她撞翻了侍应生手里的托盘,她摔倒在地时,酒液悉数倒在了她的身上,狼狈不堪! 她第一反应不是爬起来,而是望向董仪璇,她看到她摇头,她心里重重一伤,羞愧得恨不得死过去。 051痛就告诉我,别忍着 宋依诺跌下去时,沈存希就站在她身边,他伸手拉她时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扑倒在地,那一瞬间,看着她狼狈的模样,还有她受伤的眼神,他心尖骤然一疼。 红色的酒液泼洒在她头上,顺着她的下巴流淌进抹胸礼服里,浅蓝色的礼服湿透,隐约可看见胸前的风光。客人们围了过来,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她顾不上自己的狼狈,只是盯着董仪璇。 沈存希急忙脱下西服外套披在她身上,弯腰将她扶起来,丝毫不介意她身上的红酒浸湿他的衬衣,“有没有摔到哪里?痛就告诉我,别忍着。” 宋依诺被麻痹的痛觉神经逐渐恢复,她摔下去时,手肘先着地。即便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这一跤也摔得不轻。她看着面前神态焦急的男人,他没有责备她丢了他的脸,只关心她有没有伤到。 而站在离她不远处的董仪璇,自始至终都是冷漠以对。 她呼吸一疼,手肘上那股疼痛漫延至全身,令她的心脏都疼得收缩起来。她抓住沈存希的手臂,刚要叫他带她出去,下一秒,她已经被人扯进怀里。 沈存希怀里一空,他抬头盯着几步远突然出现的唐佑南,凤眸危险的眯起。 唐佑南换了一身衣服,深蓝色的西装衬得他器宇轩昂,他的手牢牢地扣在宋依诺的纤腰上,黑眸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存希脸上,敌意明显,“有没有人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妻子会摔倒?” 宋依诺此刻想要的绝不是讨一个公道,自己出了这么大的糗,于沈家宋家,都是丢脸的事。但是唐佑南的态度,显然是不会善罢甘休。 他自以为是的维护,恰恰让她丢脸到极致。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一股浓郁的香水味,以及事后的暧昧腥甜。她抬眸,他脖子上那几道因激情而留下的抓痕,以及洁白衣领上火红的唇印刺疼了她的眼睛,她拿开他的手,一瘸一拐的向宴会厅门口走去。 唐佑南神色间有几分狼狈,他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快步追了过去。 沈存希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下次,她若再在他面前受伤,他不会饶恕自己。 董仪璇的目光落在沈存希身上,刚才若她没有听错,宋依诺是唐佑南的妻子,亦是沈存希的侄媳妇,可他们之间暧昧不清,绝不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那么简单,莫非…… “姨妈,您在看什么?”冯贞贞站在董仪璇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你上哪去了,半天没看到人。”董仪璇收回目光,睨向侄女,侄女眉目含春,如清晨盛开的玫瑰,娇艳欲滴。她目光下移,在她脖子上看到几枚新鲜的吻痕,她微微皱眉。 冯贞贞哪里扛得住董仪璇紧迫盯人的目光,她移开视线,耳根已经红透,小声解释:“刚才肚子不舒服。” 董仪璇眯了眯眼睛,这里人多嘴杂,她没有再深究。她抬头看着宴会大厅门口,若有所思。 唐佑南在酒店大门口拦住了宋依诺,他气息紊乱,扣住她的手腕微微使了力,他气急败坏道:“宋依诺,我带你来参加宴会,不是让你来给我丢脸的。” 宋依诺心里本就难受,再被他谴责,她的态度也变得尖锐起来,“是啊,你带我来不就是为了让我给宋子矜当挡箭牌的,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需要你提醒。” 唐佑南被她一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盯着她肩上披着的男式西服,“你知道就好,还有,你刚才为什么会跟我四叔拉拉扯扯的?” 宋依诺气得不轻,她用力甩开他的手,盯着他脖子上的暧昧抓痕,冷笑道:“唐佑南,在指责别人前,麻烦你偷吃也先把嘴擦干净,不要让人恶心!” 唐佑南察觉到她的目光,伸手摸了摸脖子,是刚才那个热情如火的女人留下的,他说:“依诺,我有生理需求,我不想碰你,只能去找外面的女人。” “唐佑南,拜托你不要一再刷新你无耻的下限,让我后悔我当初有眼无珠。你要找外面的女人我不拦着,麻烦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今后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宋依诺被他伤得麻木了,已经无力再为他感到心痛。 是她将他逼成今天这个样子的,还是他的本性就是如此?他已经有了宋子矜,为什么还不满足,还要在外面招惹别的女人? 唐佑南怒不可遏,他扬起手就要给她一耳光。 宋依诺倔强的梗着脖子,目光清冷地盯着他,唐佑南知道,若是这巴掌打下去,他们之间就真的玩完了,他举起的手缓缓紧握成拳,甩袖而去。 宋依诺站在酒店门口,夜风拂过,她看着唐佑南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觉得凄凉。 宋依诺回到金域蓝湾,浑身的力气像是耗尽了一般,她走到花坛旁,也不管上面会不会弄脏身上华丽的裙子,坐下。她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水晶鞋,是与礼服一起送来的,她的尺码。 远处传来钟楼整点报时的声音,沉沉闷闷地,仿佛深山老林处寺庙的钟声。 12点了,灰姑娘华丽的梦境消失了,她又变回了那个不被任何人待见的宋依诺。真是悲哀啊,宋依诺,你怎么就活成这副样子了? 忽然,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闯入她的视野。她怔了怔,下意识抬头,就看见沈存希站在她面前。 对上那双湿润的丹凤眼,沈存希似乎叹息了一声,这丫头受了委屈怎么只知道躲起来偷偷的哭?他在她身边蹲下,伸手将她的脚抬起来,脱了高跟鞋,将她小巧的赤足搁在膝盖上。 宋依诺觉得不合适,慌忙要拿开,下一秒,她脚后跟传来刺疼。 052第三种原因 宋依诺疼得直吸气,她低头望去,不知何时,他手里多了根棉签,上面沾着朱红色的液体,轻轻在她脚后跟的伤口上来回滚动。 听到她吸气,沈存希抬起头来,仰望着她,“很疼吗?” 最开始那股疼痛过去,之后的刺疼已经不算什么了,她摇了摇头,“不疼。” 沈存希眼神勾勾地盯了她一会儿,盯得她不好意思了,他才低下头去继续给她擦药,边擦边吹气,把她当小孩子。 酒精的凉意带走了刺疼,宋依诺看着沈存希的举动,心里既感到温暖又觉得羞赧。他们之间远还没到这么亲昵的地步,可是今晚她太累了,她不想推开这份难得的温柔。 午夜的城市,静谧安宁。 沈存希给她上完药,将她的脚放进鞋子里,他起身坐到她身旁,黑眸里似隐忍着什么,微微波动。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她皮肤很白,力道重一点,都会留下淤青。 刚才她摔倒在地,此刻手肘处青了一大片,他伸手轻轻碰了碰,见她眉心微蹙,他心疼道:“疼吗?” 宋依诺摇了摇头,“不疼,你别看青了这么大一块,其实是我皮肤太小气了,碰一下就会起淤青,没事的。” 沈存希放开她的手臂,转而握住她的手,手指撑开她的五指,十指紧扣。与她并排坐在花坛下,享受这难得的清静与安宁。 他不说话,宋依诺渐渐感到不自在起来,掌心微微沁出了汗,她动来动去,想挣开自己的手,偏偏她用一分力,他就加一分力,她怎么也挣不开。 沈存希突然转头看她,眸色深暗,薄唇轻启,揶揄道:“你有骚动症吗?” “……”宋依诺脸颊一热,这人说话怎么……,她索性也不挣扎了,由着他握住她的手,她仰头望着夜空,过了半晌,她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四叔姐夫,你为什么会娶我姐?” 沈存希难得没有生气,他反问道:“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宋依诺认真思考起来,“沈氏在桐城的地位,应该不需要用商业联姻来巩固,不是利益关系,那么就是感情因素,你对她一见钟情?” 沈存希望着她,眸色深沉,“你还小,有些事情未必能懂,我娶子矜,是第三种原因。” “什么原因?”宋依诺好奇追问。 沈存希却不肯再说,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道:“很晚了,我送你上楼。” 宋依诺还来不及拒绝,就被他公主抱起,她吓得连忙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惊魂未定,“四叔姐夫,你放我下来,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沈存希本来还想戏弄她一下,一听她这话,俊脸就沉下来,语气也相当恶劣,“对谁影响不好?” “对我们影响都不好。”宋依诺嗫嚅道,他们的关系已经够乱了,再这么下去会更乱。传了出去,对她对他,都是致命的打击。 他是这么多年来,少有对她好的人,她不想因为她,而连累了他的名声。 沈存希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显然不高兴了,他脚下未停,抱着她往小区里走去。 他不吭声,宋依诺也不敢说话。严城说,他家老板脾气不好,他的脾气何止不好,简直是阴晴不定。上一秒还跟她说笑,下一秒说翻脸就翻脸。 沈存希抱着她刚到公寓门外,防盗门就从里面打开来,韩美昕头上戴着发带,穿着背心热裤,站在门内,手里还拎着垃圾。看到宋依诺被一个有点眼熟的美男公主抱着,她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依诺,你们……” “烦请让一下。”沈存希俊脸上没什么表情。 韩美昕连忙往旁边让了让,见沈存希抱着宋依诺进去,她连垃圾也不丢了,跟着走回客厅。 沈存希将宋依诺放在沙发上,他直起身来,白色的衬衣上还浸染着淡淡的红色酒液,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俊美。他看着韩美昕,认真交代:“你是依诺的室友吧,她的脚受伤了,麻烦你这两天照看她一下。” 韩美昕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她认识唐佑南,自然知道眼前这个极品男人不是唐佑南,可他对依诺的关心,绝对超出了友谊范围,她点头如捣蒜,“您放心,我会的。” 沈存希得到满意答复,他垂眸盯着宋依诺,“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最后,沈存希离开了,顺便带走了韩美昕手里的垃圾袋。 “哇,好帅啊!”沈存希前脚刚走,韩美昕就忍不住花痴起来,“依诺,你不是要跟唐佑南离婚了吗?那你可一定要把握住机会,这种会扔垃圾的男人已经不多了。” “……”宋依诺被韩美昕的逻辑打败了,她懒洋洋的仰躺在沙发上,说:“美昕,他是唐佑南的四叔,宋子矜的老公,沈氏集团的执行总裁沈存希。” “卖嘎!” 翌日,宋依诺醒来时,脚后跟被新鞋磨掉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她走进厨房,韩美昕从里面出来,托盘里放着两碗鸡汤,鸡汤的香味有点似曾相识。 “依诺,这是宋夫人亲自送过来的,你不在,她还特意请我转告你她来过。”韩美昕将托盘放在餐桌上,把两碗鸡汤端了出来,她笑道:“托你的福,我居然喝到宋夫人亲手煲的汤了,你说她会不会放泻药啊?” 宋依诺在椅子上坐下,看着面前的鸡汤,若有所思。 韩美昕也坐了下来,她望着宋依诺,正色道:“宋夫人为什么突然对你这么上心了?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依诺,你还是小心为上,指不定哪天美味的鸡汤就变成了穿肠毒药。” “哪有你说得那么恐怖?也许是她突然想起忽略我太久了。”宋依诺笑了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鸡汤送进嘴里。 韩美昕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依诺,防人之心不可无。” 宋依诺知道她是好意,含笑不语。她宁愿相信宋夫人对她的好是真诚的,也不愿意怀疑她是别有用心。她想,也许是她太渴望亲情太渴望母爱了,才会让自己沉溺其中。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昨晚那张冷漠的容颜,美味可口的鸡汤竟是再也难以下咽。 053只要他在乎,就一定会上钩 宋依诺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不经意看见化妆桌上的两个蓝色丝绒盒子,长方形的盒子里装着她对唐佑南所有的爱与眷恋,而正方形的盒子里却装着价值不菲的珠宝。 她走到化妆桌前,伸手拿起长方形的盒子,她犹豫了一下,将盒子扔进垃圾桶里,自始至终都没再看一眼,转身走出卧室。 宋依诺坐地铁去公司的路上,接到宋夫人打来的电话,宋夫人对她嘘寒问暖之后,话锋突然转到鸡汤上,“依诺,我昨天送去的鸡汤你喝了吗?我去的时候你不在,我交给你室友的。” 宋依诺一怔,脑海里突然闪过韩美昕说的那句“指不定哪天美味的鸡汤就变成了穿肠毒药”,她甩了甩头,说:“昨晚我回去得太晚,早上就喝了,妈妈,谢谢您,以后别送了。” 宋夫人一听,立即慌张起来,“怎么了?鸡汤不合胃口吗?” “不是,只是从家里送到公寓路程太远,天气这么热,我怕您太辛苦了。”宋依诺柔声道。 宋夫人的心落回了原地,她说:“我不辛苦,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也不懂好好照顾自己。你姐那事做得太混账,妈妈无颜面对你,就想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弥补你,依诺,这些年妈妈对你的态度极差,你原谅妈妈,妈妈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 哪怕是谎言,宋依诺也信了,她点了点头,“妈妈,我知道,我不怪您。” 宋夫人又叮嘱了她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宋子矜就坐在旁边,听着她们的对话,她忍不住吃味,小嘴噘得老高,“妈妈,您什么时候跟那丫头这么亲近了,您不是一向很厌恶她吗?” 宋夫人瞪了她一眼,“还不是因为你闯了弥天大祸?宋依诺那小蹄子,给点温情就心软,所以她一定不会告诉沈存希你和唐佑南的事。这件事能拖就拖,但是也不能拖太久,三个月后你的肚子显怀了,纸也包不住火。以沈存希对沈唐启鸿的怨恨,到时候知道唐佑南睡了你,还搞大你的肚子,难保他不会杀了你们。” 宋子矜吓得脸色发白,“妈妈,您不要危言耸听,杀人是犯法的。” “你现在知道怕了?”宋夫人摇了摇头,就她这胆量,当初怎么敢和唐佑南玩出轨的?“所以现在我们不能再拖下去,赶在沈存希向宋家发难前,让他背上出轨的罪名。到时候不仅你可以跟他离婚,还能得到一大笔赡养费。” “妈妈,我不想要什么赡养费,我只想马上跟沈存希离婚。”宋子矜只要一想到沈存希不能人道,她心里就不是滋味。当初嫁给他时,她以为她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但是新婚夜,她的梦碎了。 想起当时的情形,她到现在都还膈应得难受。 新婚夜那晚,她穿着精心挑选的睡裙出来,沈存希看着她的目光炽热如火,结果当她走近,他突然掀开了她的睡裙,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简单粗暴,心里又是惶恐又是窃喜。 就在她以为他会将她扑倒在床上时,他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她的小腹,那一瞬间,她似乎在他脸上看见了失望,然后他放开了她,转身离去。 从那以后,她使尽浑身解数,他都没有再踏进她的房间,直到她偷听到他与他的家庭医生说话,才知道他不能人道。 “说什么蠢话?子矜,宋家已今非昔比,昨晚你爸还在忧心,银行贷款已经到了最后还款期限了,若是再筹不到钱,宋氏就会被银行强行清算破产。他去找过沈存希,沈存希却无动于衷。只有拿到这笔赡养费,才能救宋氏,你明不明白?”宋夫人气得头一阵阵发晕,她怎么生了这么个蠢女儿? “能救宋氏的不只沈存希一人,我跟佑南结婚了,佑南也能救宋氏。”宋子矜不以为然道。 “当年沈存希夺走沈氏时,只给沈唐启鸿留下了个空架子,这些年启鸿集团没倒,不过是因为沈存希不想让它倒,你以为唐佑南现在花的钱开的豪车,钱是从哪里来的?沈存希真要对付启鸿集团,一根手指头就能将它压垮。”宋夫人瞪着还搞不清状况的宋子矜,幸好她还留了一手。 七天,只要宋依诺连续喝七天的鸡汤,到时候要抓住沈存希的把柄,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宋子矜明白,宋夫人绝不是在危言耸听,“妈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沈存希那么精明的人,我们根本就算计不了他。” “算计不了他,就算计别人,只要他在乎,就一定会上钩。”宋夫人一脸的势在必得,为了宋家,为了子矜将来的幸福,只有将宋依诺推入深渊。 宋子矜听不懂,迷惑地望着宋夫人,“妈妈,您要算计谁?” “你安心养胎就是了,这种肮脏的事,让妈妈去做。”宋夫人不愿多说,知女莫若母,子矜心直口快,告诉了她,难保她不会坏事。 054看见我就逃? 宋依诺到了公司,办公室里的职员看着她的目光讳莫如深,助理云云将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她拉到角落里,悄悄跟她咬耳朵,“宋姐,梦娜姐嫉妒老板把酒会的邀请函给了你,到处说你坏话呢。” 宋依诺讪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云云见她这么淡定,替她打抱不平,“梦娜姐说的话太难听了,我都听不下去了。她说你跟李总有一腿,李总才把这么重要的案子交给你,还说就算你会躺,人家沈总不近女色,也进不了你的洞……” “云云,这些话听听就算了,不要人云亦云。”宋依诺忽然打断她,不知道为什么,云云说沈存希的坏话时,她心里很不舒服。在她心里,即便沈存希不算一个完整的男人,却是这五年来第一个给她关爱和温暖的男人,她不允许别人在他背后说三道四。 云云没见过她发火,这会儿也吓了一跳,“宋姐,我去做事了。” 宋依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沉沉的叹了口气,职场如战场,一旦涉及自身利益,立即就硝烟弥漫。 晨会结束后,宋依诺再度被李总留下来,李总问她昨晚参加酒会后的感想,她想了想,只说了一句,“业之峰是很强大的竞争对手。” 李总的目光晦暗不明地盯着她,“你有信心从他们手里抢走沈氏的项目?” “我有信心!”宋依诺斩钉截铁道,原本她还很胆怯,但是昨晚董仪璇不分青红皂白的臆测,让她生出一股子与她竞争到底的决心,只要她凭自己的实力争取到这个项目,她就会看到她的能力,也不会再说三道四。 李总的目光转为赞赏,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小宋,我果然没看走眼,这个项目我可以放心交给你去做了。” 宋依诺从会议室出来,众人看她的目光暧昧不明,她一笑置之。现在这个社会,不管你能力多强,只要身为女人,就弱了,因为他们不会看到你的能力,只会看到你貌美如花。 别人如何说她,她不在乎,只是董仪璇……,她会心痛。 一晃就到了周末,宋依诺这几天在跟进贺东辰的装修案子,空余的时间,就在画亚洲第一富豪别墅区的设计图。两天前,她去沈氏拜见沈存希,一是为了谈单,二是为了将珠宝和他的西服外套还给他。 前台告诉她沈总不在,去美国出差了,大概一周左右回。她本来想打电话给他,才想起她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她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所以趁着沈存希出差,她开始着手设计装修方案,等他回来,她才有东西说服他。 周五下午,贺东辰突然来了装修现场。当时宋依诺戴着安全帽,正在帮工人搬装修材料,她穿着简单的灰色T恤、牛仔短裤与白色镂空板鞋,清纯得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贺东辰搞突袭,没想到她在现场,倒是一愣,“宋小姐?” “贺先生,您怎么来了?这里很乱,您来之前应该先给我打个电话,我让他们收拾一下,以免不小心伤到你。”宋依诺吃惊之余,连忙道。 “既然你在,那就带我转转,汇报一下装修进度。”贺东辰毫不掩饰自己突袭的目的,看起来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城府深沉。 宋依诺拿了一顶安全帽递给他,然后带他往里面走去,边走边向他汇报装修进度。贺东辰话不多,却很专注的倾听她的汇报。 宋依诺汇报完进度,时间已经到下午六点了,贺东辰看着她脸颊上滚落下来的汗珠,黑眸深炯,“宋小姐,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还有一些想法,我们边吃边聊。” 宋依诺到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客户有新的想法,她不能不听。 贺东辰选了一家安静的餐厅,餐厅上空飘荡着令人舒畅的钢琴曲,他们走进餐厅,宋依诺一眼就看到靠窗而座的沈存希,他正将一盘切好的牛排换到宋子矜面前。 贺东辰见她停下来,不解地看着她,见她盯着某一处发呆,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沈存希与宋子矜,“你们认识?” “不认识。”宋依诺收回目光,她这么说并非赌气,而是在外面,她习惯性的与宋家划清界限,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是宋家的二小姐。 贺东辰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往沈存希他们那一桌走去。宋依诺见状,只好跟上。 “沈总,世界真小,我们又见面了。”贺东辰双手搁在裤袋里,模样看起来很斯文。 沈存希放下刀叉,却并未站起来,他不动声色的看了宋依诺一眼,然后望着贺东辰,“世界确实小,兜兜转转,该碰上面的都会碰上面。” “沈夫人,不介意一起坐吧?”贺东辰看了宋子矜一眼,宋子矜连忙站起来,微笑道:“怎么会介意,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依诺,过来坐姐姐身边。” 宋子矜笑得有点假,她好不容易盼到沈存希出差回来,想着趁吃饭的机会,说服他注资宋氏。哪里知道会来两个不速之客,打破了她的计划。 贺东辰不请自坐,在沈存希身旁的空位上坐下,看着那边一对姐妹花,感叹道:“原来宋小姐是沈夫人的妹妹,这世界果然很小。” 宋依诺坐在宋子矜旁边,简直如坐针毡。平常见面就撕逼的两个人,要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一种折磨,她站起来,说:“我去下洗手间。” 宋依诺站在洗手池旁,看着哗哗的水流,说不清心里为什么烦躁。身后突然传来“啪嗒”一声,她转头望去,洗手间的门被人反锁上了,而站在门边的男人,正是出差一周的沈存希。 宋依诺心口一跳,这里是女卫生间,他就这么闯进来,他想干什么?她慌忙关了水龙头,抬步越过他去开门,手刚碰到门把,一副温热的胸膛贴了上来,大手覆盖在她手背上,牢牢攥住,喷在她耳侧的气息不疾不徐,却异常滚烫,“看见我就逃,要去哪里?” 055强势索取 宋依诺浑身战栗不止,大脑“嗡”的一声,她下意识要开门出去,下一秒,已经被他扳过身体,与他面对面站着。他的呼吸灼灼地喷在她脸上,他离她很近,似乎一低头,就能吻到她的额头。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知何时,他的手指就抚上她的脸颊,温柔摩挲,看到她走神,他的声音里多了一抹不悦与强势,“问你话呢,说话!” 宋依诺心跳加速,直觉告诉她,她不能跟沈存希再这样暧昧不清下去了。她感觉得出来,沈存希对她有意思,她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挑起了他的兴趣,让他一次又一次的这样对待自己。 她盯着他,门后的走廊上,时而传来脚步声,她心里生出几分恼意,恼他一而再的逼迫她,也恼自己每次都不争气的屈服于他。她有丈夫,他有妻子,他们之间不该这样。 哪怕唐佑南与宋子矜已经不知道背叛了他们多少次,他们这样也是站在道德的审判点上,是不对的。 “四叔姐夫,我们不能这样,这样是不对的。”宋依诺盯着他的目光露出哀求,她不愿意变成宋子矜那样的人,若是变成那样,她不会原谅自己。 沈存希脸色阴沉,一腔柔情荡然无存,他的目光逼视着她,大手掐着她的下巴,迫她抬起头来,薄唇狠狠的印在她的唇上,强势索取。 宋依诺没料到他会如此,她的心跳狠狠一窒,然后狂跳起来。她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以为他听得懂,可他…… 唇上的蹂躏的让她清醒了几分,她忽然挣扎起来,可她的力气于他,不过是蜉蝣撼大树,显得那么可笑。唇瓣被他吞噬,他的手在她身上来回抚摸,那样子,凶狠的似乎要当场办了她。 宋依诺的心跳几欲成疯,本来是要拒绝的,但是双手却像是自有意识一般揽住他的脖子,浑身像有火在烧,血液里沸腾着一股躁动,她竟开始主动回吻他。 不对劲! 宋依诺睁开眼睛,震惊地看着面前与她热情拥吻的男人,他似乎被她主动回吻的动作取悦了,唇边微微泛着笑意。她吓得不轻,整个人都清醒过来,抬手用力推开他。 沈存希不曾料到她会突然推开他,踉跄着倒退了几步,他凤眸微眯,危险地盯着胆敢推开他的小女人。 宋依诺后背紧贴着门板,双腿在发抖,刚才那一瞬间,她突然变得不像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理智明明是抗拒的,但是她却热情的回吻了他。 她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是被压迫得太久无意识的反弹,还是她本身就跟宋子矜是一样的人?再看沈存希已经向她走来,她不敢再待在这里,不是怕沈存希会对她做什么,而是怕自己会做出什么令自己后悔的事来。 她握住门把,一鼓作气的打开,在沈存希的大手快要碰到她时,快速逃离。 她逃回了餐厅,甚至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情绪,她拿起包,对贺东辰说了句“抱歉,我有急事要先走”,就匆匆离开。 宋子矜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纳闷道:“她怎么了?” 贺东辰指间握着酒杯,轻轻摇晃里面的酒液,眼神讳莫如深,“或许真有急事。” 宋子矜不以为意,宋依诺走了也好,跟她坐在一起,还要假装姐妹情深,她都快要憋死了。 几分钟后,沈存希回到座位,他盯着宋子矜身边空空的座位,一股愠怒袭遍了全身。 ----------------------- 宋依诺逃回了金域蓝湾,她心乱如麻,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她刚才居然回吻了沈存希。怎么办?在他眼里,他会不会认为她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一边拒绝他,一边又热情的回吻他。 她恼得直揪头发,怎么会这样,那一瞬间她到底着了什么魔? “依诺,你回来了。”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宋依诺抬头望去,就看到宋夫人站在单元楼下,她连忙放开头发,快步迎上去,“妈妈,您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外面这么热,中暑了怎么办?” 宋夫人连续几天都给宋依诺送鸡汤,似乎真的想要修补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她看着气色红润的宋依诺,笑道:“我不热,进去吧。” 宋依诺拿钥匙开门,等宋夫人先进去了,她才跟进去,边按电梯边说:“妈妈,下次您来之前先给我打电话,免得在外面等。” “你工作那么忙,我等会儿就等会儿,不碍事的。”电梯到了,两人走进电梯,宋依诺伸手接过保温桶,心里暖暖的。 回到公寓,宋夫人注意到鞋柜里多了一双新的拖鞋,宋依诺弯腰将拖鞋拿出来放在她面前,然后拎着保温桶去了厨房。宋夫人脱了高跟鞋,换上凉拖,心里五味杂陈。 厨房里传来水声,宋夫人走过去,看见宋依诺在洗菜,她站在门边,说:“依诺,别做我的饭,我马上就走,你出来陪我坐坐。” 宋依诺洗菜的手一顿,终于要来了吗?她拧开水龙头,将手冲干净,然后走出来。宋夫人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走到沙发旁,在皮凳上坐下。 宋夫人倾身握住她的手,温柔道:“依诺,明天晚上我们请了亲家那边吃饭,到时候你打扮得漂亮点,记得跟佑南一起来。” 宋依诺微微诧异,沈家那边不知道宋子矜和唐佑南之间的事,宋夫人心里可跟明镜似的,她让两家人坐一起吃饭,到底在想什么? “妈妈……”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这样护着子矜到底对不对,她和佑南做出这种糊涂事,就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段时间,委屈你了。”宋夫人和颜悦色道,似乎真的在反省。 宋依诺没想到宋夫人要亲自捅破这层窗户纸,可捅破之后呢,宋子矜和唐佑南脸皮厚,是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到时候,她和沈存希该如何自处? 056欠收拾的女人 宋夫人离开了,宋依诺坐在沙发上,屋里没有开灯,她在黑暗里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韩美昕打开门,在玄关处换了鞋子,伸手按开灯掣,被客厅沙发上的黑影给吓了一跳,她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依诺,你在家啊,怎么不开灯,吓死我了。” 宋依诺僵硬的转动脖子,怔怔地看着韩美昕。韩美昕看出她的不对劲,连忙丢了包跑过来,“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唐佑南对你做了什么?” 宋依诺心神恍惚,她说:“我妈要把宋子矜怀孕的事告诉沈家人。” “她疯了吧。”韩美昕脱口而出,宋夫人一直按兵不动,怎么会突然决定兵行险招,莫非她以为将这件事昭告天下,沈家那边就能接受宋子矜,她是真天真还是缺心眼啊? 宋依诺按了按太阳穴,“我不知道,她让我明天晚上一定要出席。” “看来真是疯了,依诺,你干嘛要忍气吞声?” “美昕,我不是忍气吞声,有句话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宋子矜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沈家人对我又能多几分同情?”宋依诺叹息,她一直忍着不说,不过是因为她姓宋。 韩美昕摇了摇头,她见过很多打离婚官司的夫妻,为了争点财产反目成仇,依诺真的是她见过最冷静的女人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美昕,唐佑南不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你帮我起诉离婚吧,理由……就是夫妻五年未同房。”宋依诺站起来,向厨房走去。 韩美昕跟在她身后,为她感到心疼,看来依诺对唐佑南已经死心了,否则她不会把自己的伤口摊开,用来做强行离婚的理由。 宋依诺走到琉璃台前,打开保温汤,鸡汤的香味扑鼻而来,她想,明天之后,宋夫人应该不会再来了吧。也对,明天之后,她就也再没有利用价值了。 韩美昕见她盯着鸡汤发呆,她走过去,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依诺,我们最近连续喝鸡汤,是不是太补了?” 宋依诺回过神来,疑惑地望着她,“怎么了?” 韩美昕摇了摇头,她不会告诉宋依诺,她今天看到他们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贺东辰,她居然流鼻血了,而且还控制不住在脑海里YY……,以前她可不会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原因,她这几天总是幻想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事。 “没什么,我去洗澡了。” 宋依诺喝完了所有的鸡汤,胃里撑得满满的,但是胃上方那个角落却空了。原本就是一个人,为什么还学不会认命,为什么还要倾注感情去希冀? 客厅里,手机震动起来,宋依诺走出厨房,拿起手机,是陌生来电,她接起,“喂?” 手机那边静默无声,只有沉稳的呼吸声透过电波传来。宋依诺意识到打电话过来的是谁,忽然紧张起来,她攥紧手机,没有出声,也没有挂。 两人沉默以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仿佛要这样地老天荒。 韩美昕从浴室里走出来,就看见宋依诺拿着手机站在客厅里一动不动,她一边擦头发一边道:“依诺,谁的电话?” 宋依诺心里一慌,从耳边拿下手机的同时按向挂断键,因为太慌了,一时没有挂断,她说:“打错了,不认识。” 沈存希听到她说不认识时,气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他站在金域蓝湾外面,举步向小区里走去,他敢肯定,她知道是他打的电话,可她却说不认识。 他走到单元楼下,再度拨通她的手机,手机刚接通,他硬声硬气道:“下楼。” 宋依诺心虚得不敢看韩美昕的眼睛,她走到落地窗前,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楼下的沈存希,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像一张紧绷的弓,透着危险的气息。 “那个……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那我上去。”沈存希说着,作势往单元楼里走去。 宋依诺吓得不轻,连忙制止,“我下去。” 得到满意的答复,沈存希半个字都没跟她废话,就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宋依诺打开防盗门,她手里提着个袋子,不情不愿地走到沈存希身边,她没敢看他,低头看着地面,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面,“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沈存希死死地瞪着她,刚才装不认识就罢了,这会儿居然还用上敬称了。 见他不说话,她将袋子递过去,还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客气道:“这是您上次借我的西服,我已经洗干净了,还有您的助理送来的珠宝,无功不受禄,您也顺便带回去吧。至于礼服和鞋子,我穿过了,您告诉我多少钱,我下次一并还给您。” 一股子邪火在身体里乱窜,沈存希见过不识好歹的女人,没见过这么得寸进尺的,简直欠收拾,“怎么,把这些东西还给我,就想把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给抹掉,然后继续安稳的做你的唐太太?” 他的语气太刻薄,宋依诺被激得抬起头来,触到他喷火的黑眸时,她怯怯的移开视线,“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见她矢口否认,沈存希气得不轻,他上前一步,将她笼罩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看来我有必要让你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 宋依诺急步后退,却已经来不及,沈存希伸手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她踉跄着跌进他怀里,一声惊呼还未出口,她整个人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覆盖。 沈存希一手圈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一手紧扣她的后脑勺,吻准确无误的落下,吞噬了她所有的声音。 黑暗里,亮光闪烁,复又归于平静。 057她被唐佑南带走了 宋依诺失眠了,沈存希那一吻,彻底搅乱了她的心。她一直在避免跟沈存希有过多的接触,但是现实总是偏离她预想的轨道,逐渐失控了。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她不知道她现在跟沈存希这样算什么,难道唐佑南对不起她,她也要出轨吗?而且对象还是沈存希,这个绝对不会让她全身而退的男人,她招惹得起吗? 宋依诺心烦气躁,她抓起枕头,将自己埋在枕头下。宋依诺,你不能,你绝对不能变成你不耻的那种人。 翌日,宋依诺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出来,看到韩美昕无精打采的坐在沙发上发愣,她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拿手肘碰了碰她,“美昕,你怎么了?” 韩美昕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道:“看到你和沈总在楼下卿卿我我,我被刺激得春心荡漾了。” 宋依诺脸颊烧了起来,她站起来,娇嗔道:“没个正经,我不跟你说了。” 韩美昕倒在沙发上,想起昨晚那个荒唐的梦,她十分抓狂。她多大的年纪了,居然还做春梦,对象居然还是……老天,来道闪电劈了我吧。 宋依诺洗漱完,回房换衣服时,看到丢进垃圾桶的蓝色丝绒盒又回到化妆桌上,她拿起来,正巧韩美昕从门外经过,她探头进来,说:“昨天我看见它躺在垃圾桶里,顺手帮你捡起来了,这不是你的命根子吗?怎么随手乱扔?” 宋依诺应了一声,将蓝色丝绒盒放在化妆桌上,然后去衣柜里拿今天要穿的衣服。 韩美昕见状,耸了耸肩出去了。 宋依诺换好衣服,拿包时,她看到她昨晚仓皇失措又拿回来的袋子,里面装着沈存希的西装外套,还有那套价值不菲的珠宝。她想了想,换了个大点的包,将外套和珠宝装进去,想着晚上找机会还给他,然后他们就两清了。 下午四点钟,宋依诺正忙得不可开交,宋夫人打来电话提醒她,晚宴在盛世豪庭的牡丹厅,六点半开始,叫她一定要准时到。宋依诺挂了电话,脑子里有片刻的空茫,然后又投入工作中。 宋依诺忙完,已经快七点了,她拿起手机,有十几通未接来电,全来自一个人。她能够想象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她没有回电话,收拾好桌面,拿起包走出办公室。 打车到了盛世豪庭,服务员领着她来到牡丹厅外,沈存希站在长廊上吸烟,狭长的凤眸透过烟雾盯着她,眼神深邃,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宋依诺脚步微微一滞,不经意想起昨晚那狂肆的一吻,呼吸紊乱起来,她撇开头,躲开他的视线,径直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走进宴客厅。 宴客厅里金碧辉煌,沈唐启鸿与宋宗业坐在上位,沈夫人与宋夫人坐在各自丈夫身边,而宋子矜与唐佑南却不见人影。宋依诺望向宋夫人,宋夫人已经站起来,热情的迎上来,“依诺,你怎么才来,快过来叫人。” 宋依诺被宋夫人拉着往沈夫人那边走去,身后的雕花木门被人推开,她眼角余光瞄到沈存希沉着脸走进来,她突然紧张起来。 她喊了人,沈夫人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悦,“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啊,一年半载都不回来一次,你到底在忙什么?嫁给佑南五年了,这肚子也没见有消息,你明天回沈宅一趟,我带你去妇科瞧瞧。” 宋依诺有些难堪,垂着眼没吭声。 宋夫人连忙打圆场,“亲家母说得对,依诺是该去妇科瞧瞧了,依诺,坐吧,好好跟你婆婆说说话,刚才还念叨着你不会享福,偏要出去工作。” 沈夫人的脸色和缓了一些,伸手将她拉着坐在自己身旁。对宋依诺这个儿媳妇,她谈不上喜欢,但是也不讨厌。佑南在外面胡闹了这么些年,也没见她不识大体的闹过,这点倒是深得她心。 宋依诺感觉宋夫人的态度有点不对劲,她不是要把宋子矜怀孕的事告诉沈家两老吗?但是瞧着这情形,怎么那么古怪?她望着宋夫人,宋夫人却回避着她的目光。 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她走进这个房间,整个人就有点恍惚。房间里熏着香,那股香味窜入鼻端,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一股奇痒迅速遍布全身,她身体热哄哄的,有点坐不住。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妈妈,姐姐和佑南怎么还没到,您不是说有话要当着大家的面宣布吗?” 宋夫人心里骂了句死丫头,脸上却挂着慈祥的笑意,“子矜的车抛锚了,刚才你们还没到,我就让佑南开车过去接她了,这会儿应该在赶回来的路上,我们不等他们。” 宋夫人在说什么,宋依诺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的身体又热又痒,像有虫子在血液里爬。她拼命忍着,额上冷汗涔涔,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下药了。但是她进了房间后,什么东西都没碰,怎么会被下药了? 她来不及细想,只想离开这里,以免待会儿出尽洋相。她站起来,刚要说话,双腿一软,就往地上滑去。 一双结实的手臂及时搂住她,她透过迷离的视线,看到那张令人安心的俊脸,她莫名感到委屈。她顾不得旁人会不会误会她和沈存希之间的关系,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我被下药了,带我走。” 沈存希见她满头大汗,面色潮红,已经猜到几分,这会儿听她说被下药了,他俊脸沉了下来,半抱半搂着她,对众人说:“依诺身体不舒服,应该是中暑了,我送她去医院。” 依着沈存希的脾气,他不屑跟他们解释什么,但是他必须为宋依诺考虑。 宋夫人知道那药与催情香产生效果了,她巴不得沈存希带走宋依诺,待会儿他们就可以过去抓奸了,她的声音里克制不住的兴奋,“是吗,那你快送她去医院,别耽误了病情。” 沈存希见宋依诺已经在拉扯衣服了,他顾不得分析目前的状况,刚要带她走,他怀里一空,怀中的人儿瞬间移了位,被赶来的唐佑南搂在怀中。 唐佑南扫了沈存希一眼,低头看着怀里的宋依诺,她红唇微张,面色潮红,一个劲往他怀里钻,嘴里还嚷着好热好热。 她不是中暑了,而是被人下药了! 他二话不说,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出包厢,他的声音从缓缓合上的门扉处传来,“服务员,马上给我开间房,越快越好!” 闻言,沈存希脸色阴沉,目光里仿佛有利箭迸出,在四人身上一一掠过,那目光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让人遍体生寒。他一言不发,大步离去。 房间里,唐佑南将宋依诺轻柔的放在大床上,他俯身看着她因痛苦而皱起的小脸,他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在她唇上安抚似的吻了起来。 宋依诺浑身又热又难受,她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了,根本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她一边扯着衣服,一边在唐佑南身上磨蹭:“好热……帮帮我……求你帮帮我……” 唐佑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渴望,他语气坚定而绝决,“依诺,这是老天给我们的机会,让我要了你。” 说罢,他的吻如雨点般落下,手指缓缓往下,一颗颗解开她的纽扣…… V58叫错一次,就惩罚一次 宋依诺觉得唇上很痒,她努力集中精力,想要看清眼前的男人是谁,可她的意识。却在下一轮袭来的燥热中被击溃,太难受了,整个人犹如被放在火上烤。 衣服已经成了累赘,她拼命拉扯,想要缓解体内的燥热。 唐佑南放开她的唇,直勾勾地盯着她,她双颊绯红,眼神越发迷离,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清纯的妩媚,他眸色渐深,呼吸凝重。气息也炙热起来。 五年前,她就已经属于他了,他却忍耐到今天都没有碰她。看她无助的在被子上磨蹭,他喉结急速滑动了一下,再也忍耐不住的俯下身去。 他的动作忽然硬生生一顿,黑眸像见鬼似的盯着她白皙的胸口,那上面有一个很深的牙印,痕迹久远,形状似成年男子留下的,他浑身激灵灵一颤。犹如一盆冷水浇下,将他体内的欲火扑灭。 他狠狠盯着面前这张娇俏含媚的脸,心口纠集的愤懑与嫉妒鞭策着他。这个牙印的存在时时刻刻的羞辱着他,他的女人被人捷足先登。 一股无形的怒火充斥在喉间,他伸手用力扯掉领带,将她的双手束缚起来绑在床头。他倾身而下,不带任何欲念的啃咬着她的肩,他要在她身上留下他的印迹,让她一生都不能磨灭。 这就是她背叛他的下场。 房间的门铃忽然响了起来。一声接一声,显示着门外人焦急的心情。夹央亚弟。 扰人的门铃终于让唐佑南进行不下去了,他腾的一声步下床,气急败坏的去开门。 门外,宋子矜风姿楚楚的站在那里,看见唐佑南来开门,她微微松了口气,再看他衣衫凌乱,她眼圈一红,眼泪就滚落下来,“佑南,你在干什么?” 唐佑南心情烦躁极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来打断他好事的人是宋子矜,他语气恶劣道:“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你要跟她上床?”宋子矜瞪圆了眼睛,一脸的受伤。 刚才唐佑南和她一起进的酒店,她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正好碰上脸色阴沉的沈存希。她心里有鬼,不敢拦他,他却忽然停下来,目光深沉地盯着她,对她说:“你妹妹中暑了,刚才佑南带她去楼上开房降暑。” 宋子矜诧异地望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中暑不是应该送去医院,怎么去开房? 她突然想起下午出门前,妈妈意味深长说的那番话,她意识到什么,太阳穴突突直跳。妈妈说算计不了沈存希,就算计别人。所以她故意让她以车子抛锚的借口叫走唐佑南,是要给宋依诺下药,然后陷害沈存希。 但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们没有算计到沈存希,反而把唐佑南和宋依诺凑一块儿去了。 不,不可以! 唐佑南对宋依诺的感情很复杂,越爱越恨,越恨越爱,所以哪怕过去了五年,他始终放不下这段感情。如果佑南突破心里防线,真的睡了宋依诺,那么他们之间一定会重新开始。 这并不是她愿意看见的,她必须去阻止他们! 唐佑南一手撑着门,模样慵懒性感,淡淡道:“我和她是夫妻,上床不是很正常吗?” “佑南,你……”宋子矜耳尖,听见里面传来细细的呻吟,她透过微微徜开的门扉,看到房间的大床上,宋依诺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双手被领带绑在床柱上。 如果她没有及时感到,可想而知里面会发生什么。她心里像有无数只爪子在挠,她强压下怒气,楚楚可怜道:“佑南,你不要这样,她对不起你,她被别人睡过了,难道你还想跟她重修旧好吗?” 宋子矜的话无疑蛰伤了他的神经,他想起宋依诺胸口那个牙印,明晃晃的讽刺着他。他脸色阴沉下来,语气不耐烦道:“她被人睡过又如何?只要她一天还是我的妻子,我就一天能行使我身为丈夫的权力。” 宋子矜蓦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唐佑南,一股恐慌淹没了她,她泫然欲泣道:“佑南,你这样让我怎么办?我爱你,我离不开你,更何况我还怀了你的孩子啊。” 唐佑南闭上眼睛,他伸手按着心脏的位置,神情痛苦不堪,“子矜,把孩子打掉吧,我不是个好男人。依诺对不起我,但是我还是想要她,这颗心,犯贱的想要她,你走吧。” 宋子矜万万没想到唐佑南会残忍叫她把孩子打掉,她踉跄着倒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她捂着肚子,痛得直吸气,“佑…佑南,我肚子好痛,佑南,救我,救我……” 唐佑南睁开眼睛,看见宋子矜额上布满冷汗,脸色煞白,他吓得不轻,连忙在她面前蹲下,扶着她的腰,看见她雪白的裙子被鲜血染红,他顿时慌张起来,“子矜,你怎么了?” “送我去医院,佑南,快送我去医院,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宋子矜死死攥着唐佑南的手臂,小腹抽痛得厉害。 唐佑南不敢迟疑,打横将她抱起,飞快往电梯间跑去。 他们刚离开,套房外面出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他看着洞开的房门,缓缓走了进去。他站在床边,眸光深暗地盯着被绑在床上的女人。 她衣衫半褪,脖子上布满刺眼的吻痕。 “热……好热……”宋依诺无意识的呢喃着,透过迷离的视线,她看见有人站在床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哀求道:“帮帮我……我快死了……” 沈存希移开视线,目光锐利地搜索着房间里的每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地方。他们费尽心机的设计这场鸿门宴,想要设计的人绝不是宋依诺,她只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 他们的目标是他,果然是狗急跳墙了。 沈存希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发现了针孔摄像头,然后在床板上发现了窃.听器,他冷笑一声,原来房间不是随机开的,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着请君入瓮。 他将窃.听器丢在地上,锃亮的皮鞋毫不留情的辗过。 耳边“沙沙”的声音响起,宋夫人脸色忽然一变,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另三个人抬头错愕地盯着她,她尴尬的笑了笑,“亲家公,亲家母,我先出去一下,你们慢用,你们慢用。” 宋夫人走出包厢,乘电梯上楼,赶到她事先准备好的房间外面,房门大开,已经人去楼空,她快步走进去,看到地上被踩碎的窃.听器,她脸色大变。 她走到安装摄像头的地方,伸手一探,摄像头也不见了。她微微眯起眼睛,脸色铁青,她精心策划的一切,泡汤了。 ----------------- 宋依诺再度醒来时,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她四肢酸痛,像是刚跑完马拉松。她睁开眼睛,闯入眼睑的是极具男性化的铁灰墙纸,空气里散发着极具侵略性的男性荷尔蒙味道。 她疲惫的闭上眼睛,身后传来源源不断的热量,腰间被一股力量牢牢禁锢着,脑海里某些被她遗忘的片段突然闪现,她猛地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身后。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洒落在床前。沈存希双眼紧闭,睡得正熟,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弧影,睡着的样子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被子下面,他们肌肤相贴,提醒着她,昨晚他们不是盖被子纯聊天那么简单。 她记得,昨晚最后,她被唐佑南带走了,怎么会变成他?一想到昨夜他们突破了最后防线,她就再也躺不住,挣扎着要起来。 沉睡的男人被惊醒,他没有睁开眼睛,大掌已经下意识做出侵犯的动作,“又想了?迟早有一天会被你榨干。” 宋依诺羞得整个人都快着火了,昨晚她昏昏沉沉的,现在她是清醒的,万万不能接受他们之间这么亲密的行为,她抓住他乱动的手,羞愤交加道:“沈存希,你别乱来!” 沈存希掀开眼睑,眼神透着几分慵懒与性感,声音沙哑道:“昨晚已经乱了,躺下,再睡会儿。” 宋依诺哪里睡得着,挣扎间,被子滑落下来,她身上满是惹眼的吻痕,一再提醒她昨夜的疯狂。她和沈存希,再也清白不了了。 沈存希看着她脸上又痛又悔的神情,心里来了气,恨不得一脚将她踹下床去,他坐起来,拧眉瞪她,“后悔了?还是你希望昨晚要你的男人是唐佑南?” 宋依诺看见他身上布满抓痕,喉咙像被狠狠掐住一般,出不了声。她艰难的移开视线,怔怔地看着散落一地的衣服,有她的,也有沈存希的。 她头疼得快要炸开来,后悔么?如果她在唐佑南身下醒来,她才会真正后悔! 看她脸色煞白,沈存希倾身过去,将一丝不挂的她搂进怀里,满目柔情,声音轻柔:“再睡会儿,昨晚你耗费了太多力气,不要胡思乱想,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宋依诺伸手,要推开他,他却攥住她的手指,低头,轻轻吻着她的掌心,似安抚,亦似爱不释手。 宋依诺眼眶一热,撇开头去,“我想洗澡。” “好,我去给你放水。”沈存希轻轻点头,起身去给她放洗澡水,没有再心急的逼她。昨晚一整夜,他在她身边,却未曾真正意义上拥有她。 浴室里响起水声,沈存希站在花洒下,简单的冲了个澡,等浴缸里的水放得差不多了,他才围着浴巾出来。床上,没有宋依诺的身影,地板上,她的衣服不翼而飞。 沈存希满腔柔情荡然无存,神色变得格外阴戾,不敢相信,他被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抛弃了。 ------------------------- 宋依诺离开别墅,走了很远,才看到药店,她走进去,从架子上拿了一盒毓婷和一瓶矿泉水,去收银台付钱。她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知道怎么做才能避免再次伤害。 她走出药店,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下,走了这么远的路,她腿心打软,竟再没力气移动一步。 她将药从铝盒里抠出来,拧开矿泉水瓶,刚要将药丸放进嘴里,她的手腕就被人牢牢扣住。刺目的阳光照射下来,男人背光而站,身影高大,将她一点点笼罩在他的光影里,他眸里迸发着寒光,恶狠狠地盯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这是什么?” “避孕药!”宋依诺说着,手腕用了力,想将药丸送进嘴里。 沈存希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药,但是从她嘴里这样淡漠的说出来,他的心还是被蛰了一下,如果昨晚他们……“你想杀了我们的孩子?” “……” 宋依诺竟被他逼问得脸红耳赤,她气急道:“你胡说什么?” 沈存希拿走她手里的药,以及药盒,转身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宋依诺气得不轻,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意外,她没资格责怪他,现在她要吃药,他凭什么拦着她? 她站起来,转身就往药店里走去。 沈存希速度极快,闪身挡在她面前,“宋依诺,你再挑战我的底线,信不信我揍你?” 他快被这个冥顽不灵的女人给气死了!他本来还想告诉她实情,这下不用说了。他相信,只要他告诉她真相,她会马不停蹄的离他越远越好。 “沈存希,你几个意思?难道你爽了还要让我给你生孩子?”宋依诺也是气极,才会不管不顾的说出这么粗鲁的话来。 沈存希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昨晚就我爽了,你不爽?” “……”要比脸皮厚,宋依诺自认跟沈存希不是一个段数,她气得转身就走,这家不行,还有下家,她总会买到药。 她刚走了几步,手腕就被人拽住,她转身,看着火冒三丈的沈存希,吓得缩了缩脖子。下一秒,他拽着她来到宾利欧陆旁,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将她塞了进去。 车里,宋依诺偏头看着窗外浮光掠影般掠过的街景,还在生闷气。鼻端,有呛人的烟味传来,她微微皱起眉头。 眼角余光扫到他抽完一根,又点燃一根,她忍无可忍,扭头瞪着他,“你别抽了行不行?” 沈存希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但是下一瞬间,车窗降下,他手里的烟不见了,车里呛人的烟雾被风带走。 宋依诺:“……” 这人还有没有点环保意识? 过了一会儿,沈存希伸手过去,握住她搁在膝盖上的小手。宋依诺回过头来,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她下意识要抽回,他微微用了力,声音暗哑:“别动!” 宋依诺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动,车厢里有股暧昧逐渐将他们包围,宋依诺不知道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偷情么? “不要吃药,我昨晚有做措施。”沈存希睁眼说瞎话,“你害怕的事情不会发生。” 宋依诺没有说话,也没有将自己的手抽回。她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似乎睡着了。 沈存希偏头,看着她微颤的睫毛,他知道她没有睡着,她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面对他面对未来的路。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心疼,大手缓缓握紧她的小手。 车子停在金域蓝湾外面,宋依诺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熟悉的景物,她淡淡道:“四叔姐夫,谢……” “谢”字音还没出口,他的气息忽然逼近,新鲜的烟草味道弥漫在她的周围,下一秒,她的唇被他严严实实堵住。 他一手撑着方向盘,一手搭在她身后的座位上,张嘴含住她的唇瓣用力吻着,宋依诺愣愣地,一时忘记了反抗。 他的唇压在她的唇瓣上,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宋依诺完全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放开她,语气霸道:“以后叫我四哥,叫错一次,就惩罚一次。” 宋依诺呆呆地抚着自己的唇,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吻中回过神来。 沈存希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眼中执念深刻,“诺诺,记住,以后我是你的男人,不是你的四叔姐夫!” -------------------- 宋依诺是怎么下车的,她已经不记得,她浑浑噩噩地走进小区,耳边回荡着他霸道且强势的话语。她后知后觉,她好像真的招惹上他了。 走到单元楼下,一道颀长的身影忽然闪身站在她面前,她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对方。 唐佑南神色有些疲惫,下巴生出青色的胡茬,黑眸里布满血丝,唇角青紫,像是跟人打架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脖子上暧昧的吻痕,质问脱口而出,“宋依诺,昨晚你去哪里了?” 宋依诺很累,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移开视线,抬步往单元楼里走去。刚走了两步,她的手腕就被他抓住,他含着愤怒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该死的,你昨晚去哪里了?” 昨晚他把子矜送去医院,孩子保住了,子矜却受了惊吓,躺在床上不停哭。对于这个孩子,他没什么感觉,但是看她哭得那么厉害,他没有离开,一直等她睡着了,他才想起被他扔在酒店里的宋依诺。 他开车匆匆赶回酒店,拿门卡套开房门,他听到门里传来暧昧的喘息声。那一瞬间,他的血液像被冻住了,浑身冰冷。他握紧拳头,愤怒的冲进去,将床上的男人拽下来,就是一顿暴揍。 床上的女人尖叫连连,慌乱中按开了灯掣,他才发现,房间里的女人并不是宋依诺。那一瞬间,他突然松了口气,不是她,真好! 随即,他又想起一个问题,她被人下了药,她不在房间里,她去哪里了? 他发了疯似的找她,几乎将酒店翻了个底朝天,都不见她的踪影。最后他让酒店调出监控,但是监控里并没有她被人带走的画面,她就这样腾空消失了。 他找不到她,唯一知道她能去的地方就是金域蓝湾,他赶到金域蓝湾,敲开了公寓的门,韩美昕说她还没回来,他不相信,强行闯了进去。 她真的不在! 他刚落回原地的心脏,又揪了起来,她没回公寓,她会去哪里? 他在楼下等了她一晚上,他想着也许下一秒,她就会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告诉他,她喝醉了,不小心在马路边睡着了。她没有被下药,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等待的每一秒钟都变得十分煎熬,他从天黑等到天亮,终于等到她出现。 看着她脚步虚浮的出现在小路上,他激动得不能自已,他想要冲过去将她抱进怀里,想要告诉她他爱她,以后他们好好过,再也不吵架了。 可是这一切,都在他看到她脖子上遍布的吻痕时,全都化成了愤怒与嫉妒。 昨晚,他在这里为她辗转难安时,她躺在别的男人身下。 残酷的现实将他击溃,他失去理智,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他眼睛腥红,狠戾地瞪着她:“宋依诺,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我要杀了他!” 宋依诺看着眼前愤怒的男人,为自己感到悲凉。五年前,她是受害者,五年后,她也是受害者。可他的反应,却跟五年前一模一样。他首先关心的,从来不是她受了多大的伤害。 她累得说不出话来,沉默地往单元楼里走去。 唐佑南见状,愤怒凌驾了理智,他抓住她,抬手一耳光甩过去。宋依诺像失去生命的布娃娃,飞了出去,摔倒在地。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唐佑南,无悲无怒,就那样看着他。 她的皮肤很白,脸颊很快肿了起来,浮现五根清晰的指印。 唐佑南攥紧拳头,心里有一丝后悔,但是很快就被愤怒取代,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用力掐着她的下巴,迫她迎视他愤怒的目光,“宋依诺,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那个男人是谁?上了你的男人是谁?” 宋依诺突然笑了起来,嘴角溢出的鲜血触目惊心,她笑中带泪,心已经痛得麻木,她讥讽道:“唐佑南,不是你把机会让给别人的么?” 她不会忘记,昨晚他将她绑在床头,最后却抱走了宋子矜。 唐佑南气恨交加,咬牙切齿道:“荡.妇!”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荡.妇,所以你不要再跟我纠缠下去,离婚吧。”这一巴掌,还有这五年,她就当还了他当年的救命之恩,从此以后,他们各不相干! 唐佑南气得直喘粗气,看着她这副死不悔改的模样,他竟拿她没有办法,他冷笑道:“离婚?好让你跟你的姘头双栖双飞?宋依诺,你想得美!” 宋依诺不知道,他嘴里还能吐出多少伤人的话来,她从地上站起来,目光绝决的盯着他,“那我们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说完,她转身往单元楼走去,不想再跟他做些无意义的争吵,那只会让她变得更加可悲。 唐佑南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宋依诺,既然你对我如此不贞,就别怪我对你不义! ------------------- 医院里,宋夫人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碗鸡汤,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宋子矜,一夜之间,她憔悴了很多,脸色白得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她舀了一勺鸡汤,放在嘴边吹了吹,吹凉了才往她嘴边送,“子矜,喝点鸡汤,你身体太虚了,这样孩子也不会健康。” 宋子矜无神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她忽然坐起来,抓住宋夫人的手腕,焦急地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妈妈,昨晚的事最后怎么样了?有没有抓到依诺和沈存希的把柄?” 宋夫人的手微微一晃,鸡汤洒落在被子上,她将碗放回床头柜,拿纸巾擦拭被子上的鸡汤,她说:“我让人安装在房间里的针孔摄像头和窃.听器都被发现了,那人毁了窃.听器,然后带走了宋依诺,所以我不知道是谁。” “怎么可能?盛世豪庭是七星级酒店,走廊上遍布监控,以确保客人的安全,妈妈,你去查监控没有?”宋子矜急道,昨晚她明明看见宋依诺被佑南绑在床柱上,她不可能自己离开。如果有人带走了她,监控不可能没拍到那个人的样子。 宋夫人沉沉一叹,“你想到的,我都想到了,当时我就去查了监控,可是宋依诺被带走的那几分钟内的监控已经被人抹掉了。” “抹掉了?”宋子矜蹙紧眉头,“如果是有人刻意将监控抹掉,那么这个人在桐城的地位就足以让人畏惧,但是谁会带走她?” “沈存希!”宋夫人斩钉截铁道,“佑南将宋依诺带上楼后,沈存希就没有再回牡丹厅,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会带走宋依诺。” 宋子矜摇头,“不,妈妈,我不相信,沈存希带走宋依诺又能做什么,您忘记了,他不能人道。” 宋夫人重新端起鸡汤,眼含忧虑,她说:“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没有证据,就拿沈存希没有办法。我原本想拿到他和宋依诺上床的证据,以此要胁他出资救宋氏,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泡汤了。银行那边宽限了五天,时间一到,宋氏就会被清算破产,到时候宋家就完了。” “妈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事在人为。你也别过度忧心,安心养胎就是了。钱,我们一定会筹到,宋家不能倒。”宋夫人说,心里却在盘算,怎么利用子矜肚子里的孩子,为宋氏争取一线生机。 宋子矜哪里还有心情管别的事,唐佑南昨晚叫她打掉孩子,她隐隐感到不安。唐佑南对她的那股子新鲜劲过去了,他很有可能不会信守承诺娶她。不行,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她一定要嫁给唐佑南。 ----------------- 沈氏集团总裁会议室里,沈存希唇边挂着一抹如沐春风的微笑,所有人都看出他今天心情十分好,因为企划部那边出了个大纰漏,沈总没有叫主管滚蛋,反而笑盈盈的请他坐下。 会议结束,沈存希叫严城去了他的办公室,开口的第一句话问的却是,“严助理,女人通常喜欢什么样的惊喜?” “女人”两个字在沈存希的生命里等同于无,他宁愿花心思在一个企划方案上,也不愿意去揣摩女人需要什么,今天却破天荒的主动问严城。 严城不惊讶是假的,“沈总,沈太太最喜欢珠宝,您送她珠宝,她肯定喜欢。” 沈存希俊脸微沉,他当然知道严城口中的“沈太太”指的是谁,当下便觉得扫兴,挥了挥手,“你出去吧。” 严城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等他走出总裁办公室,他才恍然大悟,沈总想讨好的哪里是沈太太?难怪他会拍在马腿上。 沈存希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站定,眺望着远方。他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回到办公桌旁,拿起内线,“严城,去查一查,昨天宋依诺去盛世豪庭前接触过什么人,有没有吃不干净的东西。” 挂了电话,沈存希在老板椅上坐下来,他拿起笔,在指尖转动。宋依诺进包厢前,神态还很正常,进包厢不过短短几分钟,身体就有了反应。 他可以确定,她进包厢后没有吃过任何东西,那么药是什么时候下的?对方这个局布得实在巧妙,做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竟不落任何痕迹。 只怕连宋依诺都不知道,自己何时被人下的药。 严城回话很快,“沈总,宋小姐昨晚一直在公司加班,下班后就直奔盛世豪庭,中途应该没有接触什么人。” 沈存希皱了皱眉头,仔细回想昨晚宋依诺进包厢后,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任何一个细节他都没有放过。没有接触吃的东西,会不会是别的什么? 熏香? 昨晚的异香! 那不是盛世豪庭里专用的熏香,当时他并没有留意,现在回想起来,肯定是熏香出了问题。他站起来,拿了车钥匙,大步走出办公室。 沈存希开车来到盛世豪庭,酒店经理正在大堂恭候,见沈存希径直往牡丹厅走去,他连忙跟上,沈存希状似不经意道:“李经理,昨晚牡丹厅里用的熏香是从哪里进的,我夫人很喜欢那味道,吵着让我来酒店问问。” “沈总,盛世豪庭里用的所有熏香都是从法国订购的,没什么特别之处。沈太太若是喜欢,我待会儿让人送几瓶到府上去。”李经理笑得一脸谄媚。 沈存希瞥了他一眼,“每个包厢的熏香都是一样的?” “对,法国香熏最有名的就是熏衣草,能起到宁神静气的作用,很多客人都说这味道好闻,所以酒店都是订购同一批次的,以免出差错。”李经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昨晚我也在,牡丹厅用的熏香,不是熏衣草,李经理,你不会还跟我藏私吧?”沈存希半开玩笑道。 李经理惶恐,“沈总言重了,我哪敢跟沈总藏私。你这一提,我想起来了,昨晚有服务员来找我,主牡丹厅的客人自带了香熏过来,客人身份尊贵,她们不敢擅作主张,又怕上面的怪罪,所以来请示我。” “自带的香熏?谁带的?”沈存希眸光轻闪,问题果然出在香熏上。 “好像是沈夫人!” “你确定?” 李经理认真想了想,用力点头,“我确定是沈夫人!” 沈存希离开盛世豪庭,他坐在车里,手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香熏是沈夫人颜姿带过来的,大家闻了都没事,为什么独独宋依诺会对香熏产生反应? 而且颜姿为什么给宋依诺下药,他们的目标是他的话,颜姿给宋依诺下药就说不通。这件事,他还是要去问宋依诺,如果不能调查清楚,难保她下次还会被人算计。 这次的对象是他,下次就不知道是谁了。而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 宋依诺回到公寓,什么都没想,洗澡上床睡觉。这一觉她睡得天昏地暗,直到门铃响起,她才从梦里惊醒。 她怔怔地盯着天花板,有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恍惚。耳边门铃声声催人,她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穿过客厅,她来到门边,透过猫眼,她看清门外站着的男人是谁,她没有开门。 “宋依诺,我看见你了,给我开门!”沈存希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几分强势的霸道。 宋依诺没理他,转身往厨房里走去,她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肚子开始唱空城计了,她刚走进厨房,身后传来“啪嗒”的开门声,她转过头去,就看到防盗门被人打开,沈存希提着印有周记的外卖纸袋走了进来。 “你……”宋依诺瞠目结舌,他怎么进来的? 沈存希将外卖放到餐桌上,走到她面前,俯身吻她,宋依诺下意识往后退。沈存希没有紧逼,他晃了晃手中的铁丝,“用它开的。” “……”宋依诺没想到他堂堂的跨国集团总裁,居然干这种鸡鸣狗盗之事,而且还干得毫无羞愧之心,她简直服了,“你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不学好。” 沈存希神情一怔,那一瞬间,宋依诺似乎在他的俊脸上看到了伤痛的痕迹,她刚想说什么,沈存希伸手恶劣的揉乱她的发,“你是第二个这么说我的人。” “第一个是谁?” “我妈。” “……” 沈存希抬头望着她,她站在明亮的光线里,脸颊上的五根指印再无所遁形,他目光一紧,大步走过去,抬手握住她的下巴,既心疼又感到愤怒,“你的脸怎么回事?谁打你了?” 宋依诺感到难堪,她偏过头去,躲开他的视线,“不小心撞的,没人打我。” 沈存希冷冷一笑,“你倒是说说,在哪里撞的会撞出五根指印来?我去拆了它!” “……”宋依诺不想理他,她转身往厨房里走去,手腕忽然被他拽住,他不悦地提高声音,“说话!” “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啊?”宋依诺气极,话音刚落,看见他阴沉着脸,她放软了音调,“我不想说,你能不能别逼我?” 沈存希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放开她的手。 宋依诺走进厨房,拿了两双筷子出来,然后将外卖拿出来放在餐桌上,她说:“吃饭吧,吃完你就走,以后不要再来。” 沈存希凤眸微眯,危险地盯着她,原本看她拿两双筷子出来,他心情刚好转,结果她就兜头给他泼一盆冷水下来,“宋依诺,你是不是觉得把我吃干抹净了,就能拍拍屁股走人?” “啪嗒”一声,宋依诺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地上,她脸红耳赤地瞪着沈存希,绷着声音道:“昨晚是个意外,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哪里有这么貌美如花的狗?”沈存希调侃。 宋依诺弯腰捡起筷子,起身往厨房里走去,出来时,她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沈存希,我们都结婚了,你这样是想跟我玩婚外情吗?” “你是这么想的?”沈存希俊脸微沉,显然又不高兴了。 “不然呢?”宋依诺反问。 沈存希呵呵冷笑了两声,没有解释。 宋依诺被他笑得有点发毛,他看起来温和无害,实则阴晴不定,她忍不住道:“你笑什么笑?难道我说错了吗?” 沈存希再度送了她两声呵呵。 宋依诺如坐针毡,她最讨厌沈存希这样阴阳怪气的笑了,感觉他一肚子坏水,却又让人无从琢磨,这种感觉真是让人感觉糟糕透了! 沈存希见她不吭声生闷气,他转移她的注意力,“昨晚你来酒店前,有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没有,下班后,我直接打车去了酒店。”宋依诺知道他想说什么,她昨晚肯定是被人下药了。但是她在包厢里待了不到五分钟,又没有碰什么东西,怎么会被人下药? “我刚才去酒店问过,昨晚包厢里的熏香是大嫂带过去的,如果熏香有问题,为什么大家都没事,只有你出事了?”沈存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我也不知道。”宋依诺记得她走进包厢时,闻到那股香味后,身体就开始发热。但是就像沈存希所说,他们都没事,怎么就她有事,这太奇怪了。 “或者,你这些天有没有固定吃一样东西,也许是这样东西跟熏香产生了反应。”沈存希猜测道。 “固定吃的东西,有啊,我每天都吃饭。”宋依诺说。 沈存希睨着她,毫不客气的鄙视,“你确定你不是来搞笑的?” 宋依诺认真想了想,她最近固定吃的东西只有鸡汤,喝了鸡汤后,她常常感觉身体发热,起先她以为是鸡汤太补了,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反应,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鸡汤里加了料。 “我每天都有喝鸡汤。” 沈存希蹙眉,“你炖的?” “不是,我妈送来的。”宋依诺摇头,心里寒凉一片,原来宋夫人这么早就开始布局。美昕说对了,有一天美味的鸡汤真的变成了穿肠毒药。虽然没有毒死她,但是已经足以让她半死不活了。 “宋依诺,你是猪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吃?” 沈存希突然发难,宋依诺愣愣的有点反应不过来,就见他在餐厅里暴走,“你想过没有,她要是给你放的毒药,你现在死了也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宋家人太阴险了,简直防不胜防。 “我要是知道汤里下了药,我还会被你啃了啊。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没那功能么?你昨晚怎么啃了我的?”宋依诺本来是想反驳他的话,结果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沈存希没想到她话锋突然一转,他摸了摸鼻子,神情多了几分不自然,耳根子慢慢红透了。 V59重温昨晚的过程 餐厅里忽然安静下来,宋依诺第一次看见沈存希也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本来是个挺尴尬的话题,她突然不觉得尴尬了,因为有人比她更尴尬。 她双眼微眯。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一手托着下巴,揣测道:“其实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吧?你骗我说发生了什么,就是想让我对你负责?” 她的眼睛本就生得媚,这一眯起,就添了无限风情,勾挠着他的心,痒痒的。媚眼如丝,大抵说的就是她现在这样。沈存希踩着地砖慢慢朝她踱过去,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在他周身形成淡淡的光影。她质疑他的能力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真恨不得身体力行堵了她的嘴。 可偏生又舍不得让她背上婚内出轨的名声。 他走到她面前。弯腰贴在她盈润小巧的耳朵旁,修长好看的手指落在她胸口,邪气道:“诺诺,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数一数我在你身上留下了多少痕迹?如果你还这么见忘,我不介意让你重温一下昨晚的过程。” 宋依诺的脸颊发烫,再度爆红,比无耻和厚脸皮,她绝对被他甩出几条街。她咬了咬牙,用力推开他,拿起筷子吃东西,忿忿道:“吃饭不要说话,吃完就赶紧走。” 沈存希闷笑一声。这丫头说不过就发脾气,实在可爱得紧。不想真的惹恼她,然后被她拉入黑名单,他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想了想,还是旧话重提,“诺诺,这次的事,你长个心眼,以后宋家人送来的东西,你碰都不要碰。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就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宋依诺吃饭的动作一顿,心口涌起一股熟悉的刺痛,她没吭声。继续吃饭。 沈存希见她不答,也不强迫她,拾起桌上的筷子,正要给她夹菜,她却放下筷子,退开椅子站起来,“我吃饱了,你慢用。” 沈存希望着她苍桑的背影,被最亲的人出卖,她心里有多痛,他感同身受。可她偏偏隐忍不说。独自舔舐着伤口,然后用时间去复原,真是傻得可以! 宋依诺躺在床上,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知道和沈存希发生关系,她没有哭,只是感到茫然以及不知所措。 被唐佑南甩了一耳光,被他骂荡.妇时,她没有哭。只是觉得凄凉。啊,宋依诺,瞧瞧你这五年来死心踏地爱上的男人,原来就是这样的。 直到沈存希告诉她,她被下药,是鸡汤和熏香产生的连锁反应,她以为她已经麻木的心,却仍然感到了难忍的疼痛。这几天的幸福,全都成了泡影。 她才恍然大悟,哦,原来只有她有利用价值时,宋夫人才会放下高高的姿态迁就她。可她,怎么就学不乖? 卧室的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沈存希站在门边,目光凝视着床上背对着门蜷缩成一团的小女人,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她蜷缩成这个样子,仿佛还在母亲的子宫里。 他心里一揪,缓缓走过去,他在床边坐下,明显感觉到她背影僵住,他苦笑一声,将手里包裹着冰块的毛巾轻轻敷在她肿起来的脸颊上,她冷得毖瑟了一下。 他踢了鞋子,上床躺在她身后,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感觉到怀里的娇躯瞬间变得僵硬,他没了动作,嘴里像含了黄连,他声音低柔道:“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等你睡着,我就走。” 宋依诺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很可耻,但是她没有力气拒绝他给的温柔,就让她贪恋一下下吧,只一下下就好。 怀里的娇躯逐渐放松,直到均匀绵长的呼吸传来,沈存希才撑起身体坐起来,目光,流连在那张敷着毛巾的小脸上,枕巾已经湿了一大片,她脸上犹挂着泪痕。她在心痛,为“失身”于他,还是为唐佑南? 思及后者,他眸里的柔情,顷刻间被寒冰覆盖。 沈存希回到公司,犹如开了外挂的复仇战神,浑身都带着煞气,与上午时如沐春风的翩翩公子南辕北辙。秘书室里的众人立即开启一级戒备,小心翼翼的侍候着这位爷,生怕被飓风尾扫到。 上午没有被清算的企划部主管侥幸逃过一劫,正以为顺利过关了,就被沈存希叫去了办公室,一顿狠批。 大家都看得出来,沈存希心情不好,很不好! 沈存希的心情确实很糟糕,眼前一直浮现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工作。他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 每次他心情烦躁的时候,只要站在这里,眺望远处桐城的第一高塔,他就会慢慢冷静下来,但是今天,他怎么都冷静不下来,心里有团火在烧,煎熬得难受。 严城敲门进来,“沈总,业之峰的COE董女士打电话来,邀请您晚上一起用餐,您意下如何?” “没空!”沈存希语气恶劣。 严城缩了缩脖子,知道他心情不好,不敢惹他,“我知道了。”他刚要拉开门出去,就被沈存希叫住。 “等等。”沈存希转过身来,慢慢走回办公桌旁,眸色深沉道:“我听说银行给宋氏宽限了五天?” 严城一惊,他刚刚才得知的消息,沈总居然已经知道了,他连忙点头,“是,沈总,启鸿集团的夫人亲自去银行跟何行长谈的,颜家在桐城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再加上沈家在桐城的威望,银行卖了个薄面给她,宽限了五天。”状私页巴。 沈存希眯起双眸,冷笑一声,“为了保住宋家,她也是蛮拼的。”五天?亏空那么大一笔资金,给宋氏五十天,他们也未必筹得出来款。 严城不敢说话,猜不透沈存希是什么意思。 “既然他们这么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沈存希原本只想教训一下宋氏,达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偏偏他们不识好歹,动了他的人,如今,他也不必手下留情。 沈存希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来,交到严城手里,“把这份文件匿名寄到纪检委去,宋氏,必须从桐城消失。” 严城的心颤了颤,他接过文件,说:“是,沈总。” “还有,给董总回电话,就说晚上我会准时赴宴。”他还记得,那天的酒会,宋依诺见到董仪璇后,整个人都很反常。直觉告诉他,宋依诺与董仪璇一定有什么联系。 ----------------------- 宋依诺昏昏沉沉醒来,傍晚金色的阳光洒落在窗前,轻尘在阳光里跳跃,她坐起身来,脸上有什么东西掉下来,凉凉的。 她低头看去,粉色的毛巾搭在腿上,里面的冰块已经融化。她拿起毛巾起身下床,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 她怔了一下,拿起手机,屏幕上提示有未读短信,她点开来。 “按时吃饭,不要胡思乱想,一切有我!” 落款:四哥。 宋依诺死死瞪着四哥这两个字,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早上他送她回来时,在车上那暧昧多过欲念的一吻,她的耳根子瞬间红透。 她将手机放回床头柜上,没有回信息。拿着毛巾,转身出了卧室。 宋依诺将毛巾清洗干净,然后挂好,一转身,差点没被站在身后的韩美昕给吓死。她掩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吓得急喘了一声,“妈呀,你走路都不出声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韩美昕顶着两只大大的熊猫眼,一脸哀怨的瞅着她,“依诺,我跟你说,我丢人丢大发了。” “什么?”宋依诺疑惑地望着她。 “我今天,把客户扑了。”韩美昕欲哭无泪,拿头撞墙,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她居然会主动扑倒男人,而且那个人,不是她一直爱慕的那个人啊。 她到底着了什么魔,就那么扑过去了,想到那男人刻薄的嫌弃样,她真是无地自容。 宋依诺马上想到她们这些天喝的问题鸡汤,难怪那天晚上沈存希吻她时,她会有感觉,甚至还主动回吻了他,原来都是鸡汤惹的祸。 “美昕,你先别激动,我们过去坐下说。”宋依诺看她一下下的撞墙,都替她感到疼。 拉着韩美昕在沙发上坐下,宋依诺心里觉得很对不起她,要不是她拉着她一起喝鸡汤,她也不会被连累,她小心翼翼道:“美昕,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今天我去薄氏集团谈法律顾问续约的事,以前都是跟下面的总经理谈的,这次却要求直接跟总裁谈。薄氏集团总裁薄慕年,你听说过吧,桐城有权有势的黄金单身汉,与你那个四叔姐夫齐名。”韩美昕还记得她走进总裁办公室时,薄慕年正站在落地窗前,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包裹着他完美的身材,隐隐透着禁欲的气息,一再蛊惑着她靠近。 宋依诺忽然想起那张淡漠疏离的俊脸,她点了点头。 “就是他,我把他扑了,然后被他气急败坏的丢出了办公室,还说以后狗与韩美昕,都不准再靠近他五十米之内。”韩美昕想起总裁办公室的秘书们对她指指点点,她就想死,她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那男人把她吻了摸了,最后居然还将她划分到狗的行列,真是太过分了。 “噗哧!” 宋依诺发誓,她真不是故意要笑的,薄慕年看起来冷冷清清的,没想到这么毒舌。可怜的美昕,她要是知道是鸡汤出了问题,会不会杀到宋家去把宋夫人宰了? 韩美昕抬腿踢了她一脚,“你还笑,你这个没良心的。” 宋依诺强忍笑意,“后来呢?” “后来我被薄氏的保安轰了出去,薄慕年给我们事务所的老总打电话,说薄氏集团明年的法律顾问,不敢要这么轻浮的律师,续约,免谈!”韩美昕咬牙切齿道,这个臭男人,占尽了便宜,还黑她,让她被事务所的同事笑,说她这是用生命在奋斗。那时候她才知道,薄氏集团明年的法律顾问,已经接洽了别的事务所,有意将他们换掉。 “那现在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啊,老总把我叫进去谈话,让我去跟薄慕年道歉,争取续约。掀桌,错的又不是我,我道哪门子歉?”韩美昕激动得直拍茶几。 宋依诺不动声色的将茶几踢开,以免被她拍碎了,扎手。 “美昕啊,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就是……就是……”宋依诺舔了舔唇,不知道怎么说下去,要不是因为她,她也不会被连累。 “什么事啊?”韩美昕转头看她,这才看见她脸上有五根清晰的指印,她一把握住她的下巴,“依诺,你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宋依诺尴尬的拿开她的手,“没什么,我要跟你说的是,那个鸡汤……好像真的有问题。” 韩美昕愣了几秒,忽然掀桌,她站起来,在客厅里暴走,激动道:“你看看,你看看,被我说中了吧,我就说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你还不信,还好,有我陪你喝。” 宋依诺被她的仗义感动了。 “等等,鸡汤出什么问题了?我喝了没事啊。”韩美昕一脸茫然。 “鸡汤里加了料,所以你才会扑了薄慕年。”宋依诺怯生生的说完,就见韩美昕往厨房里跑,转眼就拿了一把亮晃晃的菜刀出来,嘴里嚷着:“靠,我要宰了那个老妖婆!” “……”宋依诺。 ---------------------- 高雅的旋转西餐厅里,沈存希一身黑色西装,俊逸不凡,他对面坐着董仪璇,年近五十的董仪璇保养得宜,皮肤白皙,眼角一丝皱纹都没有,看起来不过才30岁左右。 巨大的落地窗外,黑夜笼罩的城市中心灯光璀璨,美不胜收。 这里是桐城最高的塔,名为希塔。五年前沈存希回国立足,便修了这座高塔,象征着他在桐城屹立不倒的地位。 沈存希端着红酒杯,轻轻摇晃,他的手边放着手机,一直没有响起。他发过去的信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情绪,浮躁起来,就连对面的董仪璇都看出了端倪,“存希,你在等电话?” 沈存希移开视线,望着对面的董仪璇,世人面前的董仪璇,从来都是高贵端庄优雅,唇边噙着淡淡的微笑,像带了一张假面,叫人看不透。 “璇姨,您刚才说要和博翼竞标C市那个项目,我没听错吧?”沈存希转移话题,将心思藏起。 董仪璇说:“业之峰在同行里已经是翘楚企业,正因为是翘楚,所以才会被这个声名所累,无法向前发展。我回桐城,只有一个目的,收购好的装饰公司,扩大业之峰的版图,让业之峰走得更远。” 这番话从一个女流之辈的嘴里说出来,竟也是铿锵有力,声声逼人。 “我不瞒你,我回国前就已经注意了几家装饰公司,尤其是博翼集团,这家公司有三十年的历史,业之峰收购了它,它未来的路会更广阔,当然,收购之前,我想知道,它到底值不值得我花重金收购。”董仪璇像一个杀伐果断的女将军,英气逼人。 沈存希蹙了蹙眉,他没想到董仪璇的野心这么大,他斟酌道:“这也并不是不可行,只是博翼近年来发展突飞猛近,他们公司人才济济,您就不怕业之峰在这一战上折了翼?” 董仪璇抿了口酒,笑得自信嚣张,“怕什么?它若赢我,我必将收购了它,到时候C市那个项目依然是我的。” 沈存希拊掌叫好,“璇姨果然是女中豪杰!” 吃完饭出来,董仪璇先走,沈存希站在希塔下面,仰望着这座高塔。30岁,他站在人生的最高峰,想得到的都得到了,唯有那一人的心,让他辗转难觅,舍不得放弃,又不能拥有,进退间苦苦争斗。 “沈总?真的是您!”一道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存希蹙眉望去,男人穿着深色西装,略微有些秃顶,正是博翼集团的李总。 他礼貌的点了点头,“李总,你也来这里吃饭?” “是啊,刚才离开那位是业之峰的CEO董女士吧,没想到沈总与董女士私下的交情也这么好。”李总双手交握,其实刚才在餐厅里他就看见他们坐在一起吃饭,心里想着C市那个项目说不准已经内定了,他将宝押在宋依诺身上,似乎押错了。 沈存希久战商场,怎么会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他眸华渐深,走过去拍了拍李总的肩,说:“李总,我很看好你们公司。”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独留李总在原地欣喜若狂。 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连忙拿出手机,第一次如此急迫的查看短信。 “存希,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在家等你,我有话跟你说。” 落款:子矜。 一颗沸腾的心忽然凉了下来,他叹笑自己的傻劲儿,那个小家伙,此刻只怕想着怎么与他划清界限,又怎么会给他回信息? 坐进车里,严城透过后视镜问他,“沈总,现在回家吗?” 沈存希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机身,她不来找他,他总会用他的方式,逼她来见他,“去依苑。” ------------------ 宋依诺白天睡多了,晚上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脸颊上的胀痛已经消失,心上的疼痛却还无休无止。她从床上坐起来,睡不着啊睡不着。 换了衣服,她去楼下跑步,想着跑完步,累狠了,回去就能倒头就睡。 结果刚走出单元楼,就看到一个不想看见的人。她下意识转身往单元楼里走去,结果那人速度比她更快,迅速挡在门前,拦住她的去路,宋依诺沉着脸喝斥道:“让开!” 唐佑南严严实实的堵在门边,他低头,昏暗的灯光里,宋依诺的脸色苍白,衬得那五根指印触目惊心。他的声音哽在喉间,半晌,才涩声道:“依诺,我们谈谈。” 宋依诺无法跟一个对她施暴的男人交流,以前,她觉得唐佑南再荒唐,都是因爱生恨,对她的报复。但是今天早上那一巴掌,彻底将她打醒了。 她自作多情了五年,如果还认不清现实,就是她蠢!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让开!”宋依诺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迸了出来。 唐佑南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气又怒又拿她没有办法,“依诺,早上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动手打你,我也是心急所致,我……” 宋依诺见他不让开,她转身就走,不想站在这里听他说废话。 他出轨,她可以理解,他搞大宋子矜的肚子,她可以原谅,却独独不能原谅,他在她心上雪上加霜。有些人,就如手中的沙,越想抓紧,散得越快,她与唐佑南就是这样。 唐佑南连忙追过去,跟在她身边,急道:“依诺,你告诉我昨晚的男人是谁,只要你说出他的名字,我们之间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今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宋依诺前行的脚步猛地一顿,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他陌生,她轻笑起来,“说出他的名字,我们就能好好过日子吗?” “只要你愿意,依诺,我会守着你一个人,再也不会让你伤心。”唐佑南急忙保证道,他想了一天,还是觉得不甘心,他的女人,怎么就被人连上了两次,五年前那个男人他找不到了,昨晚那个男人他一定要找到。 “唐佑南,我不会告诉你他是谁,我们之间也不可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别再来纠缠我了,也不要让我后悔,我曾经那样深刻的爱过你。”宋依诺语气绝决道。 唐佑南被她激怒了,他抓住她的肩膀,疯狂的摇晃,俊脸上有着刻骨的恨意,“宋依诺,你下贱,你不告诉我他是谁对不对?你要护着他是不是?我总会查出来,到时候我会让你们身败名裂!” 宋依诺被他晃得头晕眼花,胃里一阵翻绞,她恶心的想吐,而她也当真吐了出来。 唐佑南难以置信地瞪着西服上花花绿绿的东西,似乎是没料到她会吐他一身,他的俊脸黑如锅底。这是第二次,宋依诺吐在他身上,这无疑刺激着他强烈的自尊心。 宋依诺吐出来,胃里才舒服了一些,她擦了擦嘴角,抬头看着他,对他,她连失望的情绪都不会再有,她不想再跟他浪费唇舌,像他这样自私的人,永远不会懂她为他都承受了什么。 她径直往小区门口走去,指着唐佑南对保安说:“这个人总是来骚扰我,以后不要再放他进来,如果他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会向你们的上级投诉。” 保安一听投诉,连忙叫了同事,去驱赶唐佑南。 唐佑南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他离开前,恶狠狠的对宋依诺道:“宋依诺,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绝不!” ---------------------- 翌日清晨,宋依诺还没醒,搁在床头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她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喂?” 手机里传来女人软糯的声音,沈存希心情大好,他说:“小懒猪,还没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以及饱含宠溺的语气,让宋依诺瞬间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的同时,将手机从耳边拿下,看到上面显示着“四哥”两个字,她猛地按了挂断键。 耳边传来“嘟嘟”的忙音,沈存希的好心情一扫而空,他按了回拨键,响了两声,又被挂断,他再打过去时,手机已经关机,他的神色顿时变得阴沉可怖。 宋依诺关了机,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狂跳着。听到沈存希的声音那一瞬间,她就想起昨晚唐佑南说的话,他说他会找到那个男人,让他们身败名裂。 如果唐佑南知道前晚的男人是沈存希,后果不堪设想。她身败名裂没关系,她不想连累沈存希跟她一块遭秧。 也许她生来便是天煞孤星,所以爹不疼娘不爱,就连嫁个丈夫,也终日游走在花丛中,她这样的不祥之人,还是不要去祸害沈存希了。 宋依诺起床,梳洗完毕出来,她走进厨房,打算弄点吃的,就在冰箱上看到韩美昕留下的便利贴,“依诺,锅里有粥,记得吃,我去找那个不要脸的男人讨回公道,勿念!” 宋依诺失笑,今天周末,她上哪里去找薄慕年? 吃完早餐,宋依诺拿包出门,冰箱里空了,家里的生活用品也快用完了,她得去超市一趟,把接下来一周需要的东西买齐。 刚走出小区,她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劳斯莱斯,车窗降下,露出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她想要躲,已经来不及,“依诺,上车。” 宋依诺没想到颜姿会来,她们大概是这世界上最和谐的婆媳了,从来没有红过脸,因为她们见面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妈,您怎么来了?” “你手机没开机么?我去了玉景苑,家里没人,我给佑南打电话,他说你搬来这里了。依诺,当初死活要嫁给佑南的是你,现在你们这又是在闹什么?”昨晚碍于两边亲家都在,她没有说重话,这会儿只有宋依诺一人,她毫不客气的训斥道。 “我们没闹。”宋依诺淡淡道,闹,是因为还在乎,不闹,是因为感情淡了。 颜姿眉心微蹙,“上车吧,外面怪热的。” 宋依诺忍了忍,到底没说她要跟唐佑南离婚的事,弯腰坐进后座。车子驶离,颜姿看着身旁闷不吭声的宋依诺,她说:“佑南这些年在外面是胡闹了点,委屈了你,但是他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咬牙忍忍也就过了,等你怀了孩子,他自然就会收心。” “妈,我跟佑南……” “待会儿给你检查身体的是刘主任,她在妇科很有权威,有她帮你调养身体,怀上孩子不难。你跟佑南也结婚好几年了,跟佑南同时结婚的人,孩子都四五岁了。”颜姿打断她的话。 宋依诺诧异地望着颜姿,“妈,我……” “你不要紧张,就是一般的妇科检查。”颜姿说完,看了一眼前排的司机,升起隔绝玻璃,这才道:“到时候让刘主任传授你几个生儿子的姿势,你跟佑南同房的时候,就多用用这些姿势,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定我就能抱孙子了。” 宋依诺被那句“传授你几个生儿子的姿势”给雷翻了,她看着颜姿,竟再也说不出话来。 颜姿以为她害羞,便道:“我们都是女人,你不用害臊,等你生了儿子,佑南把心一收,你就苦尽甘来了。” 到了医院,宋依诺看见诊室上明晃晃的妇科两个字,心里生出了想逃的冲动。她已经打算跟唐佑南离婚,现在却被颜姿带来检查身体,这叫什么事? 颜姿似乎看出她想逃,她抓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依诺,就算不为生孩子,为你自己的身体着想,你也该去检查一下,女人结婚后,妇科病特别多,早检查早预防。” 宋依诺心里抵触,“妈,我身体很好。” “这个要医生说了算,来都来了,进去吧。”颜姿将宋依诺推进妇科诊室,她给刘主任使了个眼色,刘主任心领神会,向她点了点头。 宋依诺转身想出去,颜姿已经先一步锁上门。 刘主任站起来,对宋依诺道:“唐太太,脱半边裤子,去床上躺着,我先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宋依诺很尴尬,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做过妇科检查,她站着没动,“刘主任,我身体没问题,我也不想检查,你跟我婆婆说,我身体很好。” “那怎么行,唐太太,身体是自己的,不是用来应付别人的。既然你今天来到这里,我就要对你负责,脱裤子躺上去。”刘主任的语气渐渐有点不耐烦了。 宋依诺咬了咬牙,索性脱了裤子往床上一躺,她闭上眼睛,对自己说,来都来了,就当是检查身体吧。 接下来的检查,对宋依诺来说,十分难堪,冰冷的器械探进身体里,那一瞬间,她感到了屈辱。检查完身体,她脸色苍白的走出诊室,颜姿连忙站起来扶着她,“依诺,你还好吧?” 宋依诺摇了摇头,双腿无力地在椅子上坐下。 颜姿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诊室,她掩上门,急切的问刘主任,“刘主任,怎么样?” 刘主任摇了摇头,“没有,她没有被人碰过。” “真的?没有弄错?”颜姿惊大于喜。 “千真万确!她没有被人碰过!!” 颜姿从诊室里出来,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宋依诺,心情十分复杂。昨晚佑南喝得醉醺醺回来,撒了一顿酒疯。她才知道这五年来,佑南没有碰过宋依诺,还知道前晚宋依诺不是中暑,而是被人下药了。 佑南口口声声说宋依诺偷人,还护着奸夫,她气得要命。她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她从不曾让他受委屈,现在竟让宋依诺戴了绿帽,这口气她怎么能忍? 她左思右想,捉贼拿赃,只要她拿到宋依诺不贞的证据,她不仅要让她净身出户,还要让她身败名裂,在桐城待不下去。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宋依诺居然没被人碰过。 “依诺,搬回家里来住吧。”颜姿坐在宋依诺身旁,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看得出来,佑南很爱她,否则昨晚不会在她怀里失声痛哭。 宋依诺手指微僵,“妈,对不起,我不能搬回去。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对您说,我……我打算跟佑南离婚。” 颜姿诧异地望着她,“依诺,你说什么?” “我要跟佑南离婚!”宋依诺说出口后,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胡闹!”颜姿腾一声站起来,“你们说结婚就要结婚,说离婚就要离婚,你们把婚姻当成什么了?儿戏么?” 宋依诺咬着唇,不吭声。 颜姿见状,神色缓和下来,“依诺,你那么爱佑南,你们好不容易结了婚,现在怎么就过不下去了?” 宋依诺垂眸盯着鞋尖,她也在问自己,五年她都忍过来了,现在怎么就忍不下去了? “这件事,你爸不会同意,离婚的事不要再提。你不想搬回沈宅住,我也不勉强你,但是每个周末,我希望你跟佑南一起回来。”颜姿说完,又想了想,接着语重心长道:“佛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一世的缘分这一世尽,你们既然已经结了婚,就好好珍惜这段缘分。” 回去的路上,宋依诺一句话都没说,颜姿看着她倔强的模样,沉沉的叹了一声。这个孩子,执着的时候倔强,放弃的时候更倔强,佑南,是不是已经被她踢出局了? 颜姿将她送到金域蓝湾外面,目送她进了小区,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电话一接通,她高兴的说:“佑南,我刚才带依诺去妇科检查了,刘主任说她没有被人碰过,我的傻儿子,这下你总开心了吧。赶紧振作起来,去把你老婆追回来。” ----------------- 宋依诺穿过长长的小路,走到单元楼下,一眼就看到倚在槐树下的深沉男人,他穿着黑色西装,一手斜插在西裤口袋里,一手把玩着打火机,幽兰的火焰随着他的动作忽明忽灭,映衬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更加深沉,让人琢磨不透。 她慢慢走过去,却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径直往单元楼里走去。 她站在电梯前,伸手去按电梯,下一秒,一只温暖的大掌覆盖在她手背上,极具侵略性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她身体轻颤了一下,随即被他强硬的扳过身去面对他。 “去哪里了?”男性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浓郁的烟草味道让她难以忽略,刚才散落在他脚边的烟蒂。 她困难地偏头,躲开他强势进逼的动作,她的手抬起,撑在他的胸膛上,他过快的心跳,震得她手臂一阵发麻,她咬唇不语。 “手机为什么关机?知不知道我……”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吻了上来,沈存希惊愕了一下,随即被她热情的动作取悦了,心口震动,是愉悦的笑声,他正要加深这个吻,她却忽然放开他。 沈存希眯了眯眸,盯着她微垂的眼睑,头俯下去,还没碰到她的唇,就听她不带任何感情的问:“沈存希,你是不是想上我?” 沈存希动作一顿,凤眸里掠过一抹愠怒,胸臆间的愉悦被愤怒取代,他黑着脸问她,“什么意思?” 宋依诺抬起头,直视他山雨欲来的黑眸,“我知道,对你们这些有钱人来说,玩女人已经找不到任何新鲜感,所以转而找已婚女人下手。我不知道哪里挑起了你的兴趣,让你费时费力的讨好我,如果你的最终目的是和我上床,好!一次,你得到了,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沈存希从20岁在华尔街一战成名后,人生一路顺风顺水,想得到什么,从不曾失败过。今年30岁的他,站在人生最高点,一时风光无限,可他却在一个女人面前,接二连三的感到挫败。 他对她所有的好,她都看不见,他对她的所有纵容,她都当成是怀有目的。她到底凭什么,把他对她的好和纵容,当成利剑狠狠的刺向他? 他的心在愤怒的咆哮,在爱而不得间苦苦煎熬,可是看到她这副模样,他却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不忍伤她,不愿意伤她,哪怕自己的心已经在泣血。 “宋依诺,你知不知道你很残忍?”他的声音很轻,连一丝责备都没有,那是一个男人,放下了最矜贵的骄傲,在向她讨饶。 可是宋依诺听不见,她的心已经被层层封闭,拒绝感知外界。她看着他,眼睛明亮而清澈,却也透着残忍,“沈存希,你要,我给你,但是我玩不起爱情,要完,你就放过我。” 沈存希猛地闭上眼睛,将那片悲凉掩藏,他的身体在轻颤,整个人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他的心意被践踏至此,可他还是不愿伤她。 宋依诺看着这样的他,眼眶微微发热,她在心里呐喊:沈存希,不要对我好,我承受不起。 半晌,沈存希睁开眼睛,他静静地望着她,一瞬不瞬地,他问得执着,“宋依诺,你告诉我,你还有心吗?” 宋依诺心里大恸。 沈存希伸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他低声道:“如果你还有心,你怎么就感觉不到……”剩下的话他终是没有说出口,那是他仅剩的尊严。 他突然放开她,转身大步离去。 单元楼的防盗门开了又合,“砰”一声,余音久久回荡在楼道里散不去。 宋依诺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她跌坐在地上,眼泪越落越急,她捂着眼睛,眼泪打湿了掌心,她心痛得喘不过气来,低低的啜泣,“沈存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 门外,沈存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耳边是她一遍又一遍的道歉,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紧握成拳。 V60可惜,我肾不好 周一早上,宋依诺刚踏进办公室,就见助理云云神神秘秘的跑进来,“宋姐。你看今天的报纸了吗?” 宋依诺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昨天把沈存希逼走后,她心里并不好受。但是想到唐佑南的威胁,她告诉自己,她这么做是对的,她已经下地狱了,何苦再拉一个对她好的人下地狱? “什么报纸?” 云云将手里的报纸摊在她面前,“宋氏被查了,听说有人寄匿名信到纪检委去,告发宋氏负责人五年前行贿受贿,昨天下午宋振业就被请去喝茶了。” 宋依诺昨天关机到现在。一直没开机,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完全不知道,“有没有说是谁举报的?” “匿名信哪里知道是谁?就算知道,这报纸上也不敢刊登啊。宋姐,你的脸色很不好,你没事吧?”云云这才注意到宋依诺脸色苍白,连腮红都遮掩不住的苍白。 宋依诺摇了摇头,伸手拿过报纸,示意云云出去。 她迅速浏览了一遍报纸,报纸上的内容如云云所说,最下面配了一张图,是宋振业被调查小组带走时的照片。那个山一样坚韧伟岸的身影,此刻却微微佝偻着身影,突然间苍老了十岁。 她连忙从包里拿出手机开机,未接来电提示音响了整整两分钟。她查看未接来电,颜姿打了三通,唐佑南打了十五通,沈存希打了将近五十通,她的目光定格在四哥的名字上,来电时间是她和颜姿去医院那段时间,之后就再也没有打过。 宋依诺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有点失落,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她继续翻记录,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的未接来电中,却独独没有宋家人打来的。 她放下手机,端起茶杯去外面茶水间倒水,宋振业对她有养育之恩,哪怕他再无视她,他也给了她一处容身之所。养育之恩重如山,他们可以无视她的存在,她却做不到忘恩负义。 如果……如果宋夫人来求她的话…… ---------------- 沈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严城敲门进来,望着坐在办公桌后批阅文件的沈存希,他迟疑了一下,道:“沈总。沈太太在外面求见,说有重要事要跟您谈。” 沈存希指间用力,钢笔在文件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他俊脸黑沉,声音里冷得一丝温度都没有。“不见!” 严沉应了一声“是”,转身出去了。 沈存希丢了钢笔,心情越来越烦躁。他知道自己不成熟,为一个女人的拒绝,而寝食难安。 他站起来,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宋子矜闯了进来,后面跟着手足无措的严城。沈存希凤眸微眯,不悦地扫了严城一眼。严城办事不力,垂下头去,“沈总,我……” “出去,把门带上。”沈存希轻启薄唇,吐出的话语冷冽如冰。 严城连忙关上门,将战场留给他们。 沈存希拿起桌上的烟点燃,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烟雾。宋子矜看着他,目光有几分迷恋。沈存希吸烟的样子很性感,特别是他微眯着眼睛看你时,会让你觉得你就是他眼中的唯一。 宋子矜甩了甩头,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爸爸被调查小组带走了,宋氏乱成了一锅粥,她能求的人只有沈存希了。她缓缓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存希,昨晚我给你发了信息,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沈存希不屑于对她撒谎。 “你看见了,为什么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晚上?”宋子矜语气里有几分气急败坏,结婚一年,她见他的次数,还没有他的秘书见他的多。 哪怕他买个花瓶回去,偶尔也会把玩一番,但是她对他来说,等同于空气。 沈存希忽然站起来,指间夹着烟,用力吸了一口,向她走来,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浓重的烟味喷在她脸上,他状似调笑道:“等我做什么?寂寞了?” 宋子矜被烟味呛得直咳嗽,他突然欺近,成熟强烈的男性气息让她心慌意乱起来,她目光微微闪烁,她怀孕后,唐佑南就很少碰她了。 这会儿被沈存希这一撩拔,她心里竟生出几分渴望,甚至忘记了他不能人道的事实,她伸手搭在他衬衣下结实的胸膛上,声音含娇带媚,“老公,我……” 沈存希松开她,神情间有几分惋惜,“可惜,我肾不好!也没习惯,坐公交车!” 身前的男人突然抽身而去,宋子矜差点跌倒在地,回过神来的她,盯着沈存希俊美的容颜,慢慢回过味来,他居然暗讽她是公交车。明明是他不能人道,他居然骂她是公交车! 宋子矜气得发懵,也顾不得她来这里是有事求他,劈手指着他质问道:“沈存希,你是肾不好吗?你明明就是……” 沈存希眸色含厉,冷冷地盯着她。 宋子矜忽然消了声,她不能冲动,爸爸还等着她去救。她勉强忍下这口气,等宋氏渡过了危机,她才跟他算细账,她放柔了声音,“老公,你真会说笑,你车库里的私家车好几辆,怎么会坐公交车?” 沈存希没说话,转身在椅子上坐下。 宋子矜款步走到他身边,在他面前蹲下来,她仰头望着他,楚楚可怜道:“老公,我爸爸被抓了,纪检委说他行贿受贿,我爸一生行规蹈距,怎么会知法犯法?你在桐城的人脉广泛,求求你救救我爸爸。” “清者自清,如果他没做过,调查小组会还他一个清白。” 宋子矜心里有气,沈存希这意思就是不帮了,“老公,他是你的岳父,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冷漠?再说宋氏和沈氏是姻亲关系,宋氏出了问题,沈氏也会受到影响,你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沈存希看着她,突然道:“子矜,我给你指条明路,去求宋依诺,她会找到办法救你父亲。” 宋子矜难以置信地瞪着沈存希,“你是拿我开涮吗?宋依诺无权无势,她怎么可能救出我爸爸?” “路,我给你指了,你去不去求,那是你的事。我很忙,不要打扰我工作。”沈存希摊开文件继续看起来,再也没有理会宋子矜。 宋子矜敢肯定,沈存希是在羞辱她,且不说宋依诺有没有这个能力,她就算有,她也不会去求。她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沈存希这条路行不通,还有唐佑南,她不信唐佑南会见死不救! 沈存希看着紧闭的门扉,黑眸深沉。宋依诺,我把她们逼到你面前向你求饶,有什么怨气就发泄出来吧。 宋子矜猜对了,唐佑南真的见死不救,甚至连见都不见她。往日床第间的亲密爱人,忽然变得郎心似铁,她简直不敢相信。 唐佑南让秘书转告了她一句话,要救宋振业,可以,叫宋依诺来。 宋依诺,宋依诺,宋子矜恨死了这个名字。沈存希叫她去求宋依诺,唐佑面也叫她去求宋依诺,这两个男人为什么都要逼她去求宋依诺?明明她才是宋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凭什么要去求那个野种? --------------- 唐佑南坐在办公室里,秘书进来告诉他宋子矜走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走到落地窗前,双手插在腰间。昨天妈妈给他打电话,说宋依诺没有被人碰过,他心里一阵狂喜,他冤枉她了。 她脖子上的吻痕,一定是他当时太粗鲁留下的,她没有别的男人。她宁愿强忍着欲火的折磨,也没有去找别的男人,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一定爱惨了他,所以才会苦苦煎熬,挺过了这一关,而他却该死的误会她冤枉她,甚至还伤害她。难怪她会失望会难过,他真是该死! 他要弥补,只要她站在他面前,他会倾尽一切去弥补她,然后再也不跟她吵架,再也不跟她分开了。 宋依诺并不知道唐佑南这一厢情愿的想法,她很忙,李总也不知道是不是打了兴奋剂,将她叫到办公室,让她立即飞去C市,实地考察C市的那个项目,然后着手设计方案,准备与业之峰竞争。 飞机是下午四点的,宋依诺看见上面的头等舱三个字,微微咋舌,李总为了竞争这个项目,真是舍得下血本啊。以前同事出差,连商务舱都舍不得订,这次居然给她整了个头等舱,宋依诺有种天上掉馅饼被砸中的感觉。 既然要出差,宋依诺肯定要回去收拾行李,她把手里几个正在进行中的装修方案交给云云去跟进,然后背着笔记本电脑离开公司。 回到公寓,宋依诺收拾好行李,看着搁在茶几上一直没有响起的手机,她拿起来,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也许是她杞人忧天了,宋振业在商场上认识那么多人,再不济还有女婿沈存希和唐佑南,这两个人物在桐城跺跺脚,桐城都会抖三抖的,哪里轮得到她担心? 宋依诺拿便利贴给韩美昕留了言,贴在冰箱上,然后拖着行李箱走出公寓。 来到机场,她将行李办了托运,进入安检,准备登机。 机场广播提醒去C市的航班开始登机了,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没有未接来电,她叹了一声,她远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重要,她按了关机键,拿着登机牌登机。 宋依诺登了机,系好安全带,从包里拿出眼罩戴上,准备一觉睡去C市。迷迷糊糊时,她感觉到身旁的座位有人坐下,一股熟悉的烟草味与须后水的味道包围了她,让她格外安心。 她没有揭开眼罩,去看身边坐着的是什么人,兀自沉睡。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沉,直到有人轻轻推她的手臂,她才醒过来,揭下眼罩,她看见空姐正冲她温柔的笑,“乘客,飞机已经抵达C市,请下机!” 宋依诺揉了揉眼睛,将搭在身上的薄毯递还给空姐,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座位,那里空空如也。她站起来,冲空姐歉意的一笑,转身下飞机。 拿了托运的行李,宋依诺走出机场大厅,站在马路边等车。不经意间,她似乎看到一道很熟悉的挺拔身影,她定睛望去,那人已经坐进黑色轿车,只剩一颗发型修剪利落的后脑勺。 她甩了甩头,沈存希怎么可能在这里,一定是她魔怔了。 宋依诺乘出租车到达酒店,酒店是她上次和沈存希来时入住的酒店,拿到房卡时,就连房号都跟上次一模一样。这样的巧合让宋依诺心里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还是有人刻意安排? 宋依诺蹙了蹙眉,转身来到前台,她笑眯眯地讨好服务员,“美女,能不能给我换个房间?” 服务员礼貌的拒绝了她,“客人,不好意思,我们的房间都已经满员,不能换了哦。” 宋依诺的笑脸顿时垮了下来,她拖着行李转身就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换房间,不就是一间房啊,还能吃了她不成?但是她一个人出差到这里,还住在上次和沈存希住过的房间,感觉……感觉就好像她是来缅怀什么的。 回到房间,宋依诺将行李搁在客厅沙发旁,怔怔地站在套房中央,她望着房间里的那张大床,仿佛看到一对男女躺在上面交颈而眠。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心跳扑通扑通的不稳,脸颊一阵烧红。她拿起包,拿了房卡,逃也似的离开房间。 来到餐厅,餐厅里几乎座无虚席,唯独靠窗的位置没人坐,服务员将她带过去,她站在那里,突然觉得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充满戏剧化,一样的头等舱,一样的房间,一样的餐厅位置,如此刻意的巧合,她要还相信是巧合,她就不姓宋! “不好意思,我突然觉得还不饿,一会儿再来。”宋依诺踩着高跟鞋蹬蹬的走出餐厅,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开机,然后在通讯录里找到四哥,拨了过去。 手机响了三声,那端接通,还不等那端说话,宋依诺已经气急败坏的吼道:“沈存希,你这样有意思吗?我说过我不喜欢你,也不会跟你玩婚外情,你还刻意这样安排,你是想让我羞愧吗?你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 严城拿着沈存希的手机,看了几米开外,正与工地负责人交谈的沈存希,他轻咳了一声,“那个……宋小姐,我是严城,沈总现在很忙,是否要我将刚才的话转告给他?” “嘟嘟嘟”,那端静了三秒,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声音。他抬头望着看过来的沈存希,难怪他刚才要把手机给他,叫他接,敢情他已经猜到宋小姐打这通电话来是兴师问罪的? 宋依诺挂了电话,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沈存希的手机怎么会在严城手里?他听到她那些话,会怎么看待她?啊,真是要疯了!! 原本她以为昨晚她故意作践他的心意,他应该对她没兴趣了,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有放弃。他安排好了一切,让她“故地重游”,到底想做什么?难道真的要等到声败名裂了才甘心吗? -------------------- 翌日清晨。 宋依诺垂头丧气的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嘴里含着牙刷,有气无力的。 昨晚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后半夜才睡着,睡着以后,梦里全是沈存希。她想把他从梦里赶走,拿着苍蝇拍拼命追打,可刚赶走了,他又出现了,用那双受伤的眼睛望着她,扰得她不得安宁。 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招惹到这么个冤家,她越想远离,命运之绳反而将他们系得越紧。 她抓了抓头发,眼角余光瞄到身后的大床,某个旖旎的片段忽然闯进脑海,女人仰躺在床上,不舒服的直拉扯衬衣,男人眸色深沉,忽然俯身,灼热的唇落在了女人白皙的胸口…… 宋依诺倏地转身,见鬼似的瞪着房间中央的大床,那一幕却从脑海里消失,她甩了甩头,不可能,不可能,她一定是让沈存希折磨疯了,才会出现幻觉。 不行,她今晚一定要换房间,否则她一定会神经衰弱的。 宋依诺洗漱完毕,下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前台换房,前台很抱歉的看着她,“客人,现在很多客人都没有退房,我们无法给你办理换房手续,请下午两点再过来。” “……” 宋依诺神态焉焉的离开酒店,吃完早点,她打车去了工地。C市的阳光格外强烈,白花花的晒得人眼花缭乱,宋依诺到了工地,工地守门的保安见过她,咧着嘴对她笑:“宋小姐,你是来找沈总的吧,沈总在十号公馆,你过去就好了。” 宋依诺呆呆地接过保安递给她的安全帽,沈存希来C市了?她下意识要转身走人,就听保安冲着她身后喊:“严秘书,宋小姐来找沈总,烦请你带她过去一下。” 宋依诺转过身去,向她走来的不是严城是谁?她想起昨天那通电话,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她讪讪道:“我不是来找沈总的,我是来找灵感的。” 严城隐忍着笑意,没有说破,“宋小姐,我听说业之峰要和博翼公开竞争这个项目,这是博翼崭露头角的好机会,只要拿下这个项目,装修业界在桐城的格局就要重新洗牌了。” 宋依诺微微一笑,说:“也是我崭露头角的好机会。” 严城没料到她这么直接,摇头失笑,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宋小姐,我带你去参观一下。” 宋依诺上次来,是被沈存希强行掳来的,也没有好好参观,这次来,别墅区基建已经基本完成,只差外墙的墙砖与绿化设施。 严城带着她一栋别墅一栋别墅的参观,不仅如此,还将每栋别墅主人的性格特点以及喜好都告诉了她,循私的痕迹十分明显。 宋依诺知道,如果没有沈存希授意,严城根本不敢将这些属于机密的资料告诉她。如此一来,她无形之中,又欠了沈存希一个人情。 走到十号公馆外面,宋依诺不肯进去了,沈存希在这里,她还是尽量避着他,“严秘书,我们能不能去下一栋别墅?” 走了一早上,她又穿着高跟鞋,其实很累了,但是为了多了解一些客户的信息,她一直忍着。严城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这么清闲,能带她去参观每栋别墅。 严城看着她,“宋小姐,十号公馆的设计方案,将会决定这次公开竞争最后的赢家,你不进去看看,光凭图纸,怎么做出让房主满意的设计方案?” “十号公馆的房主有什么特点?” 对之前几栋别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严城,此刻却讳莫如深,不肯透露只字片语。宋依诺明白,这是公开竞争的关键,严城不会告诉她任何信息。 两人步进十号公馆,沈存希并不在里面,这让宋依诺松了口气。不用面对沈存希,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一边参观,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十号公馆的特点。这里是决胜的关键,容不得她有半点马虎。 宋依诺从二楼下来,就看见严城手里拎着一个袋子,看见她下来,他将袋子递过去,“宋小姐,换双鞋吧,我看你脚后跟已经磨破了。”状场找划。 宋依诺的脚后跟确实已经磨破了,她一直忍着没喊疼,没想到还是被细心的严城留意到了,“谢谢,这里还有卖鞋的吗?” 严城没说,这里当然没有卖鞋的,这是沈总亲自开车去市区买的。 宋依诺没有矫情拒绝,她拿出鞋盒,看到鞋盒上面是新百伦的标志,她说:“这鞋很贵吧,多少钱,我一会儿还你。” “宋小姐客气了,你先换鞋,我在十一号别墅等你。”严城哪敢要钱,他迅速离开别墅,走出门,就看到自家老板黑着脸倚在门前的罗马柱上,他擦了擦汗,“沈总……” 沈存希挥了挥手,严城立马遁走。 宋依诺换好鞋出来,一眼就看到倚在罗马柱上吸烟的男人,他脚边散落了许多烟蒂,目光深沉地盯着她。宋依诺心里生出一股想逃的冲动,可是脚却像钉在地面上一样,无法移动分毫。 保安说沈总也在时,她就知道,她迟早会与他碰面。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看见他时,她还是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冷静沉着。她举起手晃了晃,尴尬的笑道:“嗨,沈总。” 沈存希目光深深,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钟,忽然转身走了。 宋依诺脸上的笑意僵住,她垂眸看见自己的手还可笑的举着,连忙放了下来。她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莫名涌起一抹失落。 接下来的参观,宋依诺有些心不在焉。严城也注意到了,以为她累了,他说:“宋小姐,今天的参观就到这里为止吧,我和沈总要在C市停留几天,你明天早上再过来,到时候我再带你参观。” 宋依诺本来想速战速决的,但是自己这状态确实不太好,她便点了点头,“严秘书,今天辛苦你了,晚上我请你吃饭吧,耽误了你的宝贵时间,我实在过意不去。” “宋小姐太见外了,如果你真的觉得过意不去,要不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沈总吃不太惯外面的东西,每次出差回去都会上火和胃疼,如果宋小姐不忙的话,麻烦你去超市买点新鲜的蔬菜肉类,给沈总做顿晚饭。”严城道。 宋依诺一听是跟沈存希有关,直觉就要拒绝,但是听到严城说他每次出差回去都会上火和胃疼,她拒绝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沈存希帮了她很多,这次若不是他授意,严城根本不会搭理她,哪里会告诉她那么多信息。可是一想到前晚她说的话,她已经决心远离他,现在这样会不会又让他误会了? 严城瞧她纠结的模样,他说:“宋小姐,你放心,沈总下午四点有个视讯会议,大概要开两个小时左右,你做好饭悄悄离开就是,他不会知道你去过。” 宋依诺迟疑了几秒钟,终究还是答应下来。 严城把酒店地址和门卡交给她,然后让司机送她回市区,送走宋依诺,他有种奸计得逞的畅快。宋小姐,你赶紧和沈总和好吧,这样才能解救我于水深火热中。 严城转身,就看到沈存希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他看着远去的轿车,目光痴迷,久久没有收回视线。严城知道,沈总被一个女人幽禁着心,终日受着煎熬,寻不到出口。 ---------------------- 宋依诺站在超市的蔬菜区时,还有片刻的茫然,她怎么就答应了严城,要去给沈存希做饭呢?万一他出来撞见她,到时候她该怎么解释?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推着推车往前走去。 宋依诺只买了蔬菜与肉类,一般酒店里能开灶的话,基本的调料什么的都是一应俱全的。她买好菜,抬腕看表,四点二十,沈存希已经在开视讯会议了,她这时候过去,不会撞见他。 好在沈存希所住的酒店与她住的酒店就隔着一条街,她很快就到了酒店,乘电梯上去。 来到套房外面,她犹豫了许久,才拿出房卡开门,“滴”一声,她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进去。总统套房的格局比一般的商务套房精致许多,这里很大,有好几个房间,沈存希的声音从最后一间房间里传来,他说着一口纯正的英语,透着别样的性感。 宋依诺恍了恍神,半晌,她才想起她来这里是干什么的,连忙将菜拎进了厨房。她将厨房的移门合上,尽量放轻动作,不惊扰到正在工作的男人。 淘米蒸饭,洗菜切菜,宋依诺的动作娴熟,半个小时后,就做了两荤一素一汤。她抬腕看了看时间,距离视讯会议结束还有十分钟。 她将菜端上桌,然后拿盘子盖住,找来便签纸,她在便签纸上写着:饭在电饭煲里,汤在锅里,自己盛。写好后,她将便签纸放在桌上,然后拎着垃圾和自己的包,悄无声息的离开。 房间的门刚合上,那边书房的门打开,沈存希穿着拖鞋走出来。客厅里飘散着饭菜的香味,他走进餐厅,拿起搁在桌上的便签纸,唇边缓缓绽开一抹笑意。 从她进屋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一直留意着她的举动,很想出来抱她吻她,但是都被他硬生生克制住了。他一出现,她就会像只惊弓之鸟一样,吓得立即飞走。 他拿着便签纸,缓缓走到落地窗前,20几层楼的高度,他却一眼就认出她来,他看着她走出酒店,穿过斑马线,往隔街的酒店走去。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才转身走回餐厅,揭开盖着的盘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令他食指大动。 这是他第一次吃到她亲手做的饭菜,整个人幸福得冒泡,一个没忍住,将饭菜全吃完了。 宋依诺回到酒店,又去找前台换房间,前台给她的答应依然是:“客人,不好意思,房间住满了,换不了。” 宋依诺郁卒不已,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房间。她倒在床上,身体很累,但是却怎么也睡不着。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拿起手机,有气无力道:“喂?” “宋依诺,你在哪里?”电话那端传来宋子矜尖锐的质问。 宋依诺坐起来,伸手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有事吗?” 宋子矜冷冷笑道:“有事吗?你还有脸问我有事吗?爸爸出事了,被人举报行贿受贿,现在还被关在里面没放出来,宋依诺,你做人到底有没有良心?爸爸出事了,你不急着找人救他出来就罢了,你连关心一句都没有,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硬?” 宋依诺被宋子矜质问得哑口无言,半晌,她说:“你不是很有本事吗?我以为你已经把爸爸救出来了。” 宋子矜被她反将一军,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都说树倒猢孙散,爸爸被抓了,妈妈到处去求人,往日与爸爸生意上交好的人,纷纷走避,怕惹祸上身,没人肯施以援手。她去找唐佑南,唐佑南避而不见,她去找沈存希,沈存希出差了,连电话都打不通。 她这才知道,什么叫走投无路。 绝望之际,她想起了宋依诺。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到底还是打了这通电话,爸爸不能出事,宋家不能破产,否则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资本,都将化为泡影。 “宋依诺,你就只会说风凉话吗?你别忘了,那不是我一个人的爸爸,也是你的爸爸!”宋子矜恼怒道。 宋依诺攥紧了手机,“宋子矜,你说得对,他也是我爸爸,但是他从来没把我当成他的女儿。还有,你和妈都办不到的事,你凭什么以为我办得到?” 宋子矜语塞,半晌,她才不甘心的道:“佑南说,只要你去求他,他就会出手救爸爸。宋依诺,佑南是我的男人,你别想使计把他抢走。” 宋依诺哭笑不得,宋子矜到底凭什么跟她说这种话?明明是她破坏她的婚姻,到头来反而是她言之凿凿的说唐佑南是她的男人,“我怎么记得他户口本上写的是我的名字?而你的名字写在沈存希的户口本上,宋子矜,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你豁出脸面跟我抢男人,姐夫知道吗?” “宋依诺,你要是敢在沈存希面前胡说八道,你就休想再进宋家的门,还有,爸爸不是我一个人的爸爸,你见死不救,就等着我爸我妈恨你一辈子。”宋子矜说完,就恼怒的挂了电话。 宋依诺看着黑下去的屏幕,生气地将手机丢在床上,她以为有宋夫人和宋子矜在,宋振业会马上被放出来,没想到她们根本无计可施。 唐佑南叫她去求他?这倒像是他会做的事,他说过,他绝对不会放过她。所以寄匿名信的人很有可能是他?他设了陷阱逼她往下跳? 宋依诺脑子里一团乱麻,她求谁都不会去求唐佑南的,绝不!可是在桐城,除了唐佑南,还有谁能救宋振业?她脑子里浮现一个名字,立即被她否决了,不能去求唐佑南,她更不能去求沈存希,这个人比唐佑南更危险。 如果她再欠他人情,那就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宋依诺想了想,她认识的人不多,有权有势的除了唐佑南和沈存希,也找不出第三个与他们有同等权势的人,但是有一个人,她可以一试。 她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就被那端的人接起,“喂?” “李总,我是宋依诺,这么晚打扰你,真不好意思,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宋依诺客气道。 “小宋啊,你说,只要能帮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我爸爸宋振业前两天被纪检委的调查小组请去喝茶了,李总,你在桐城人脉广,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现在能不能保释了?”宋依诺没有跟李总兜圈子,她的直觉告诉她,李总是知道她的身份。 李总为难道:“这个啊,小宋,不瞒你说,国家最近抓作风抓得紧,桐城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上面都盯着的,谁也不敢这个时候去捅马蜂窝啊。现在不是我不帮,是不敢帮。” 宋依诺打这个电话时,就已经猜到李总会推诿,她本来只是试一试,得到这个答案,也谈不上有多失望,“我明白了,打扰你了,李总。” “小宋,等一下,其实这件事,你还可以去求一个人,沈氏那位与郭家的三公子交好,郭家在桐城的势力不容小觑,你求对了人,想要救出宋总,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宋依诺道了谢,她挂了电话,李总的意思是让她去求沈存希,难道就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吗? 第二天,宋依诺心事重重的来到工地,严城已经等在那里,他带她去昨天没参观过的别墅,这边正在贴外墙墙砖,“宋小姐,小心,这边正在贴外墙墙砖,偶尔会有东西掉下来,你把安全帽带上。” “好。”宋依诺回过神来,跟着严城进了别墅。 严城像昨天一样,将每栋别墅的主人的性格特点以及爱好,都告诉了宋依诺,宋依诺认真的做着笔记。这些信息对她在设计装修方案时,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她记得大学导师说过,设计是赋有灵魂的,你的设计有生命,才能感动别人。所以她在给客户设计空间时,都会研究客户需要什么,只有抓住客户需要的东西,才能够打动客户用她的设计。 接下来,宋依诺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所以她并没有发现,有一个人一直暗中跟随。 严城好几次看到自家老板,在宋依诺转过头去,突然藏了起来,他心里真替他着急。老板为什么不拿出在商场上的杀伐决断,把宋小姐抢到手,这么默默的关注,真不像他的作风。 宋依诺记录好刚才严城说的,抬起头,就见严城一直盯着她身后,她转过身去,身后是别墅大门,那里什么都没有,她疑惑道:“严秘书,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没看什么。”严城连忙收回视线,冲她摇了摇头,突然问道:“对了,宋小姐,你对暗恋有什么看法?” 宋依诺一怔,忽然想到自己,她笑得苦涩,“暗恋是这世上最傻的事吧,默默地看着他,默默地关心他,他开心自己就开心,他痛苦自己就痛苦,以为自己的心意,他都懂。其实你不说出来,他怎么会懂?” “如果有个人也这样暗恋着你呢?你会接受他吗?”严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身后,他知道那个人一直没离开。 “我?”宋依诺笑着摇头,“怎么会有人暗恋我?再说我是有夫之妇,就算暗恋我,我也不能接受他呀。” 严城似乎听到自家老板的心,被几支利箭嗖嗖的扎中,离得这么远,他都能感觉到老板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他本是好意帮老板问问,结果居然得到这样的答案。他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还是先闪为妙。 “宋小姐,我内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严城说着,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就迅速闪人。 宋依诺看着他逃之夭夭的背影,摇头失笑,她参观了一下别墅,打算去外面等他。她走出大门,一眼就看到沈存希站在回廊下面的台阶旁,似乎正要往别墅里走。 看到她走出来,他停下脚步,凤眸静静地望着她,里面包含着一些她不懂的情愫。 宋依诺心跳一滞,慌乱的移开视线,就看到沈存希头顶上的工架上码着一堆墙砖,正随着工人移动而左右晃动,突然“啪”一声,墙砖散落,哗啦啦砸了下来。 她脸色惨白的看着沈存希,他没有戴安全帽,若是被这些棱角尖锐的墙砖砸中,后果不堪设想。她来不及细想,猛地朝他扑过去…… V61所以你要始乱终弃? 沈存希看到宋依诺忽然朝他扑过来,心里还在欢喜她怎么突然间这么热情。随即他就感觉不对,她的神情不对劲,那是惊恐到极致。乃至整张俏脸都有点微微的扭曲。 他顺着她的视线抬头望去,墙砖如雪花般坠落,速度极快,转眼即至。 他脸色大变,一股巨大的冲力,将他推出去。眼看着锋锐的墙砖就要砸在那纤弱的身体上,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大掌牢牢扣住她的腰身,将她用力一转,严丝合缝的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墙砖砸在他背上,他痛得闷哼一声。抱着她就地滚了几个圈,才停下来。 那端墙砖陆续砸落下来。工架上站着的工人看着下面一连串的变化,吓得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失声惊呼:“快来人,出事了,有人被砸伤了。” 严城从临时搭建的工棚里冲出来,看见沈存希和宋依诺躺在地上,呼吸都要停止了,他拔腿就往那边奔去。 宋依诺牢牢地闭着眼睛,右边手臂上一股麻痛袭来,瞬间疼得没了知觉。耳边传来“啪啪”的巨响以及一声轻微的闷哼。她连忙睁开眼睛,一阵天眩地转,她被人牢牢地护在怀里。在地上滚了几圈。 停下来时,她趴在一副温暖的胸膛上,她连忙睁开眼睛,映入眼睑的是一张惨白的俊颜,他咬合着牙关,双目紧闭,额上冷汗密布。她连忙从他身上翻下来,颤抖地握住他的大掌,“沈存希,沈存希,你怎么样了?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 宋依诺说这话绝对没有诅咒他的意思,她本来是想推开他的,结果他却为了保护她而出事,这让她良心怎么过意得去? 严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见沈存希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他连忙拿手机拨打120,打完120,他才蹲下来,轻声喊道:“沈总,沈总,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工人们听说工地上砸伤了人,都跑了过来,将沈存希团团围住,沈存希这辈子从来没有英雄救美救得这么狼狈过,透过微掀的眼睑看到那么多人将他团团围住,再加上掌中柔若无骨的小手,以及她那句“你死了我怎么办”,他决定装晕到底,省得丢人! 120救护车很快到了,沈存希被人抬上了救护车,他后背上的白衬衣被鲜血染红,显得触目惊心。医生对他们说:“允许一位家属跟车,谁跟?” 严城要留下来封锁消息,沈存希受伤,还是在自家工地受伤,这消息传出去,股市会受到很大的冲击,他对宋依诺道:“宋小姐,沈总就交给你了。” 宋依诺愣愣地,随即明白了什么,她点了点头,“严秘书,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守着他等你来。” 120救护车呼啸着离去了,严城神情严肃,立即着手调查这起事故的原因,然后严令工人们禁止谈论今天的事。 救护车里,沈存希背部被墙砖砸伤,他趴在简易担架床上,硌得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医生拿剪刀剪掉他后背上的衬衣,轻轻揭开一角,衬衣下,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血液凝固的速度很快,布料粘在了伤口上,医生一扯,沈存希疼得额上青筋直跳,他闷哼一声,幽幽“醒转”。 宋依诺坐在旁边,听到他的闷哼声,再看他后背上的伤,她眼眶湿热,连忙道:“医生,医生,你轻点儿,你弄疼他了。” 医生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美女,你没看见他伤得这么重,不把布料弄下来,伤口感染是要出人命的。” 宋依诺被他抢白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沈存希伸手过去,柔声安抚:“我没事,不要打扰医生处理伤口。” 宋依诺连忙握住他的手,心里愧疚不安,“对不起,沈存希,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 一根手指贴在她唇边,堵住她未出口的自责,沈存希冲她微笑,温柔道:“不要紧,只要你没受伤就好。” 宋依诺潸然泪下,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温柔?他知不知道,他这样很容易让她动心?可是她不能再动心了,不能再爱了。 接下来的沈存希,唇边的笑意缓缓被僵硬所取代。处理伤口时所产生的痛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咬紧牙关,痛得快要晕过去。 宋依诺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看他疼得直皱眉,她就一个劲的说:“医生,你轻点儿,他很疼,你轻点啊。” 她柔软的声音里夹杂着紧张与心疼,像四月的春风和煦而温柔,沈存希望着她,心里想着,能留她一时温存的目光,就算是被砸死了,他也甘之如饴。 五年的寻寻觅觅,这一刻,她在身边,就好! 终于处理好伤口,不仅沈存希疼得出了一身大汗,连医生都是一身大汗,他收拾好医疗器械,斜睨着宋依诺,指了指担架床上闭上眼睛似乎昏睡过去的沈存希,说:“小姑娘,他是你男朋友吧,瞧你紧张得脸都发白了,你一定很爱他吧?” 宋依诺尴尬地看了一眼沈存希,还好他睡着了,否则她就真的无地自容了,她小声道:“医生,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姐夫。”状团肠血。 “哦,姐夫啊。”医生的目光显得意味深长起来,“这年头,姐夫和小姨子,是种很敏感的关系啊。” 宋依诺看见沈存希还牢牢握着她的手,她顿时像被针扎了一般,猛地缩了回去,她无力的辩驳,“我跟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医生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救护车驶进医院,沈存希又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所幸只受了外伤,没有伤得内脏。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医生还是建议住院,观察几天。 宋依诺将沈存希安顿好,拿起住院单子去缴费。这里是C市隐密性最高的私家医院,哪怕是在慌乱中,严城也第一时间将有可能产生的后患杜绝了,沈存希住院的消息,绝对不能流传出去。 她刚走了两步,手腕就被人握住,一个黑色的皮夹塞进她手里,她怔了一下,说:“我有钱。” 沈存希沉黑的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半晌,他说:“好男人不该让自己的女人受累,去吧。” 宋依诺耳根子一烫,他现在俨然已经以她的男人自居。手里的钱包,如烫手山芋一般,她将钱包丢在床上,飞快走出去。 沈存希望着她迅速逃走的背影,凤眸微睑,盯着静静躺在床单上的皮夹,他的神情落寞下来。 宋依诺排队缴费,轮到她的时候,她把单子递过去,护士打了单,说:“请缴费12880元。” 宋依诺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说:“多少呢?” “12880元,VVIP病房一天两千元住院费,医生安排了五天,其余的是检查费、治疗费以及药费。”护士耐心的给她解释费用的产生来源。 宋依诺眼前一黑,这是抢钱嘛!缴了费出来,她后悔得要命,刚才为什么要逞强说自己付医药费,她的一万三就这么没有了,好心痛! 宋依诺在走廊上平复了心情,才推开门走进去。她的目光在病房里扫了一圈,没什么特别嘛,跟下面几个人一间的病房相比,就多了一张沙发一个小厨房,居然就要两千块一天。两千块,她都可以去住五星级酒店了。 她越想越心痛,她三个月不吃不喝,还得业绩好,才能存到一万三,这眨眼就没有了,简直比割肉还让她难受,资本主义简直太黑了! 沈存希打了破伤风针,昏昏沉沉时,感觉到眼前有人影晃动,他睁开眼睛,目力所及,宋依诺站在床尾,一脸心痛外加咬牙切齿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能这么近的距离看见她,真好! “诺诺,你在想什么?”沈存希伤在背部,上半身没有穿衣服,后背被纱布与绑带缠着,露出结实的胸肌与有力的腹肌。他试着坐起来,一动,就扯到后背的伤口,疼得直吸气。 宋依诺连忙绕过床尾,来到他身边,见他光着上半身,想扶他,又觉得尴尬,“你别乱动,一会儿伤口绽开,又得重新包扎了。” 沈存希瞧她诸多顾忌的模样,心里一时来了气,睡都睡过了,她在避嫌什么?他不理她,吃力的想要坐起来。 宋依诺没办法,只好伸手扶着他的胳臂。他突然松了力气,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她怕他摔到地上,只得伸手搂着他劲瘦的腰,终是无法避免,与他亲密接触。 沈存希懒洋洋地靠在她左肩上,呼吸里充满她身上幽兰的清香,舒淡好闻,他闭上眼睛,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给了多少钱?” “什么?”宋依诺反应不及。 “医药费。”沈存希思及她刚才的表情,声音里染了笑意。他知道,她20岁嫁给唐佑南后,一直半工半读供自己上完大学,她嫁给唐佑南五年,没有动用唐佑南给她的信用卡里一分钱。 她是个倔强的女人,更是一个喜欢自力更生的女人,她不愿意用他的钱,是不想欠他的人情。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 她,还是想跟他划清界限! 宋依诺的心思被他看穿,她心里一阵窘然,尴尬的摇头,“其实也没多少,这些年我有存钱的习惯,所以还好啦。” 瞧她说得勉强,心里只怕在泣血吧,沈存希坏心的想,他伸手从枕头下摸出皮夹,打开拿出一张黑卡,塞到她掌心,“以后用我的卡,这张卡全球通用。” 宋依诺看着掌心里的卡片,她认得,这就是传说中的全球限量版VIP金卡,据说无论走到哪个地方都能用,而且无上限,他就这么给了她,难道不怕她卷卡潜逃吗? 宋依诺忽然觉得掌心沉甸甸的,她记得某一天,她听宋子矜跟宋夫人抱怨,说沈存希给她的信用卡额度上限每月50万,她很不开心。说明明嫁了个有钱老公,结果这么抠门。 当时她想,每月50万的额度还嫌少,也真是够了,她知不知道有的人不吃不喝,一年也没一万的收入。虽然对于沈存希这种大财主来说,50万确实与他的身份不符。 可是他给宋子矜每月50万额度的信用卡,却把象征身份的黑卡给了她,这份用心让她感觉到沉重。她将卡退了回去,“四叔姐夫,我不能……唔……” 她的唇,忽然被他凉凉的薄唇压住,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覆在了她的唇上。不给她任何的思考时间,霸道、蛮横,肆意掠夺。 宋依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瞳孔微微放大,他的大掌握住她的下巴,另一手紧扣着她的后腰,将她往他怀里按,她甚至感觉到他在啃咬她的唇瓣,带着莫名的偏执与惩罚。 宋依诺心跳几欲成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招惹到他,他会突然这样对待自己。她的手掌撑在他结实的胸前,没了衣料的阻挡,他的胸肌结实,硬邦邦的,纠集着力量。她想要推开他,却被烫得缩回了手。 “唔……”宋依诺感到窒息,不受控制的嘤咛了一声。唇上辗压的热度只增不减,新鲜的烟草味道渡进唇齿间,清冽的男性气息瞬间包围了她,她的身体微微战栗起来。 房间里的温度逐渐飙升,宋依诺喘不过气来,她微微后扬了头,刚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他有力的薄唇再度霸道的覆过来,吞噬了着她的一切。 几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放开她,她缺氧似的微张着小嘴,用力呼吸。小嘴红肿,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润,他的额头抵着她的,看着她起伏不定的胸口,他微微笑开,“我说过,叫错一次,就惩罚一次,诺诺,再有下次,时间翻倍!” 宋依诺想起什么,脸颊爆红,她猛地从床边站起来,逃离他的势力范围之内。捂着红唇,一双丹凤眼警惕地瞪着他,“你……” 男人心满意足,双手环胸,目光凉凉地盯着她,倒是很想让她多叫错几次,这样他便有借口“惩罚”她。 宋依诺说不出话来,这个男人从不掩饰他对她的目的,哪怕那天她故意伤他自尊,他依然没有放弃。回想来时路,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他有交集的? 似乎是唐佑南和宋子矜车震震河里那晚,在警局外面,她失误的吻上他的喉结,从那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开始乱了。 她抓了抓头发,“沈存希,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子?” “这样子?哪样?”沈存希危险的眯起凤眸,明知故问。 “我知道,那晚我吻了你的喉结,让你产生了误会,但是我说过了,我不是故意的,以后,我们不要再这样了。”宋依诺决定跟他说清楚,他这样的男人是她招惹不起的,越早说清楚越好。 沈存希眸色幽深,倒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起在警局外面那意外的一吻,他说:“所以你要始乱终弃?” 掀桌! 她什么时候始乱终弃了!! 宋依诺觉得她没法跟他正常沟通了,否则她会被他气死。她必须冷静一下,想个能说服他的理由,再来跟他沟通,她转身就往病房外走去。 “你去哪里?”身后忽然传来沈存希的声音。 宋依诺脚步微顿,却没有停,她说:“我去楼下买点吃的东西还有日用品回来,你伤没有好,不要乱动,好好躺着养伤。” 沈存希望着说完话,就消失在门后的身影,他唇边的笑肆意扩大,小丫头这是害羞了么? ----------------------- 宋依诺走出医院,她回头望着住院部的方向,心乱如麻。只要跟沈存希在一起,他吻她,她非但没有感到排斥,还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去迎合。 那天在洗手间里,她可以归咎于是被宋夫人下了药,可是刚才呢?刚才她的态度分明就有所松动,否则怎么会任他吻了那么久? 她捧着发烫的脸颊,宋依诺,你到底着了什么魔? 宋依诺步下台阶,手机忽然响起来,她心神恍惚,没有看来电显示就顺手接起来了,“喂?” “依诺,你在哪里?”手机里传来熟悉的男声,宋依诺怔了怔。这是自那晚的争吵后,唐佑南第一次打电话过来,她差点都忘了他的存在了。 “你决定在离婚协议书签字了吗?”宋依诺问道,语气很平静,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撕心裂肺了。 唐佑南站在酒店前的花坛旁,硬生生的折断了一朵开得正好的太阳花,“你一定要这样跟我针锋相对么?” 宋依诺叹了一声,“那么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话题可聊?佑南,我们之间走到今天这一步,姑且有我的责任,但是你就没有责任吗?离婚吧,也许等我们都心平气和了,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宋依诺,我说过,想离婚,除非我死。” “你为什么非得这样?在我想好好跟你过日子时,你不屑一顾,在我彻底绝望的时候,你又百般纠缠不肯放手。你看,我们总是不在一个频道上,为什么就不能好聚好散?”宋依诺不想去怨恨,怪只怪他们没有缘分。 唐佑南死死攥紧手机,手机的棱角硌得他掌心生疼,他突然问道:“依诺,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你这么绝决的跟我离婚,是不是想跟他在一起?” 宋依诺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人点中了死穴,她一动不动。手机从掌心滑落,“啪”一声摔成两半,电池蹦了出来,滚到她脚边,她像是从梦中惊醒,亦是想要掩饰什么,“不是,我没有!” 唐佑南问完那句话后,静静地等着宋依诺回答。即便妈妈告诉他,那晚宋依诺没跟任何人发生关系,他依然不安。五年了,她都忍了过来,为什么在他回心转意的时候,她却如此绝决的要跟他离婚? 手机里没传来宋依诺的回答,“嘟嘟”的忙音之后,就被挂断了。唐佑南再打过去,手机已经关机,他气得暴跳如雷。 宋依诺弯腰捡起手机,将电池装回去后,却怎么也开不了机。她按了一阵,双手无力的垂下去。开了机,她能做什么呢,不管唐佑南如何认为,她要跟他离婚的决心不会变。 她站起来,抬步往对街的超市里走去。 宋依诺买好东西回来,刚走到病房外,就听里面传来严城的声音。 “沈总,你被救护车接走后,我调查了这起事故的原因,工地上明文规定,一次运上去的墙砖不能超过50块,并且必须用竹篓装好,固定在工架上,以防发生事故。像今天这种情况,根本不被允许。我觉得不对劲,就派人去叫那位工人过来问话,结果人不见了。我一问包工头才知,那个人是临时工,昨天才来上工的,沈总,我怀疑这起事故,不是单纯的意外,而是有人想谋害你。” 宋依诺听到“谋害”两个字,手一抖,手中的袋子掉落在地上,发出声音来。 严城看了沈存希一眼,迅速走过来拉开门,就看到宋依诺呆呆站在门外,一脸的受到惊吓,“宋小姐?” 宋依诺这才回过神来,她捡起地上的东西递给严城,朝他勉强笑了笑,“既然你们有事要谈,我待会儿再过来。” 严城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传来沈存希低沉的声音,“你进来,不用回避!” 严城心里微微诧异,沈总对宋小姐的信任,似乎已经超出了男女情爱。他接过袋子,往旁边让了让,“宋小姐,进来吧。” 宋依诺本来想离开,这虽然算不上商业机密,但是到底关系到沈存希的身家性命。她不想跟他牵扯不清,但是此刻,她却有点骑虎难下。 沈存希坐在床上,凤眸沉沉地盯着她,宋依诺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了。她拿回严城手里的袋子,说:“你们继续谈吧,我去把东西放好。” 她转身走进洗手间,新买的毛巾需要清洗一下,还有给沈存希买的牙刷牙膏,以及剃须刀和须后水,需要放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洗手间里传来潺潺的水声,沈存希示意严城继续,“沈总,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想应该从桐城调两名保镖过来,贴身保护你。” “不用这么紧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就是调一百个保镖也无际于事,他们要下手,总会找到机会。”沈存希倒不似严城那么凝重,神态反而很轻松。 “沈总,除了你回国那年被人暗算后,五年了,这是第一次,如果不加以重视,我担心对方会更加嚣张。”严城不安道。 “这件事我会看着办,不用太担心。他们会贸然出手,一定是狗急跳墙了,你叫人盯牢一点就好。”沈存希淡淡道,思及五年前,他的目光忍不住飘向洗手间,那里人影晃动,他无声轻笑。 命运之手实在很奇妙,谁又能知道,五年后,他们会以这样的身份重逢? 严城见沈存希不听劝,心里着急,却又拿他没办法。他望着他,见他看着洗手间方向无声轻笑,他忽然明白,沈存希不愿让保镖跟着他,是不想打扰到他和宋小姐独处吧。 宋依诺出来的时候,严城已经走了,沈存希坐在床上看文件。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床前,在他脸上形成淡薄的光影,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变得更加深刻。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来,笑得很是自得,“这么看着我,是不是很喜欢?” 宋依诺堪堪移开视线,俏脸一阵发烫,抿着嘴说:“不喜欢!” 沈存希的俊脸瞬间黑沉下来,朝她勾了勾手指头,声音沉沉,命令道:“过来!” “不过去!”她又不傻,这一过去,他指不定对她做什么。有了前车之鉴,她还是离他远点。 “不要让我说第三次。”沈存希凤眸微眯,作势要从床上下来,宋依诺吓得转身往门边跑,刚跑了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痛吟,她脚步猛地一滞,转过身去,就见他疼得俊脸皱成一团。 她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忙跑到病床边,着急的吼他,“都说了让你别乱动了,你偏偏不听话,伤口很疼吗?是不是又扯开了,我去叫医生。” 她的手腕突然被一只灼热的大掌拽住,她转回身去,就看到他眉目间染着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还说不喜欢,口是心非的小女人。” 说罢,他低头在她手指上轻咬了一口,酥酥痒痒的,她全身都麻痹了。 她急忙要缩回手去,脸上像染了胭脂一样。沈存希却不放手,手腕用力,她吃疼,被他轻易地拉坐在病床上,他笑意盈盈地盯着她,“都买了些什么?” 宋依诺不敢与他对视,怕被他一眼就看穿她急于掩饰的心思,她垂下头,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他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十分漂亮,牢牢覆盖着她的手背,将她的小手包裹在其中。 她的手用了力,想要挣开,他也蓄了力,执着得不肯放。她眉心微蹙,右肩传来热辣辣的痛意,她恼怒地抬头,却听他说:“你再乱动,我就吻你了。” 她的心跳漏跳了一拍,知道他言出必行,她不敢再乱动,又觉得他们这样很尴尬,应该说点什么来缓解,然后她就想到他刚才的问题,她如数家珍道:“给你买了新毛巾,还有牙刷牙膏,后来看到剃须刀打折,又买了剃须刀和须后水。我闻过的,须后水的味道跟你用的那一款,很相近,你应该用得惯。” 听她柔柔的数着这些,他的心竟前所未有的满足,此刻的他们,俨然像一对寻常夫妻,和睦融洽。 “没用我的卡?”沈存希哑声问道。 宋依诺想过用他的卡,但是后来合计时,没有多少钱,她总觉得拿黑卡太大材小用,就没用,“钱不多,我付的现。” 沈存希将下巴搁在她肩头,感觉她浑身轻颤了一下,他以为她是害羞,他轻声道:“下次,就算钱不多,也不要用自己的。” 宋依诺不着痕迹的挪了挪肩,想了想,没有拒绝,“嗯,总会有机会的。” 沈存希沉默了一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她:“我的须后水味道很好闻?你很喜欢?” “……”宋依诺。 -------------------- 宋依诺等沈存希睡着了,她才起身去护士站,刚才去超市的时候,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她才发现她右肩被砸伤了,大概是痛麻木了,她一直都没有发现。 护士给她处理伤口时,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了,她今天穿的黑色T恤,所以谁都没有发现。护士给她处理好伤口,叮嘱她伤口不要碰到水,然后让她明天来换药。 她从护士站出来,就看到严城站在走廊上,严城看她捂着右肩,诧异道:“宋小姐,你受伤了?” 宋依诺没有瞒他,“嗯,擦破了一点皮,不碍事的,你别告诉他。”其实不只擦伤了一点皮,墙砖尖锐的棱角砸在肩膀上,砸了很大一个口子,所幸没有伤到骨头。 严城知道她嘴里的“他”指的是谁,沈总受伤住院到现在也有六七个小时了,她东奔西跑的,居然连自己受伤了都不知道,他点了点头,说:“宋小姐,我送你回去。” 这家私家医院与她住的酒店刚好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她本来不想让严城送,但是严城坚持,他的固执与他老板不相上下,最后她只能妥协。 车厢里很安静,宋依诺坐在副驾驶座上,偏头望着窗外。C市很大,霓虹灯五光十色,夜景非常漂亮。她回过头来,望着严城,“严秘书,你刚才说有人要谋害四叔姐夫,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严城看了她一眼,又注视着前面路况,“是以前的旧仇,安分了五年,现在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生意上的敌人?”宋依诺知道,有些商业竞争并非良性竞争,重则是会杀人放火的。 “不是。”严城显然有所顾忌,并没有多说。 宋依诺见状,便也不再多问,知道有人对沈存希不利,她的心不由得不安起来,想到今天那些墙砖若砸在他头上,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宋小姐,你不用担心,沈总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严城瞧她担心的样子,忍不住安慰道。 “每次?这种事他到底经历过几次?” 严城自知失言,他说:“就一次,五年前,他被人暗算过,不过最后没什么事,就是……” “就是什么?”宋依诺追问。 严城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说:“差点被人踢断命根子。” 宋依诺:“……” 难怪沈存希不能人道,原来真是被人伤了,可他为什么说是被一只小猫伤的? 严城将宋依诺送回酒店,车停在路边,他目送她进了酒店,才开车驶离。 宋依诺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酒店,刚进了旋转玻璃门,手腕就被人狠狠拽住,她抬起头,对上一双喷火的黑眸,唐佑南犹如困兽一般,厉声质问:“宋依诺,刚才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就是那个让你不顾一切跟我离婚的男人吗?” 宋依诺心惊了惊,她没想到唐佑南会追来C市,听到他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她心里升起一股愠怒,“唐佑南,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是不是他?你说话啊!”唐佑南用力捏着她的手腕,似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宋依诺拧紧眉毛,心里觉得悲凉,一个人的心到底要被伤成什么样,才会真正变得铁石心肠?“唐佑南,如果我说是他,你是不是就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唐佑南气疯了,他双手罩在她肩头,像一头被激怒的狂狮,恨不得将她撕碎,“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是吗?” 他的手刚好落在她的伤口上,宋依诺疼得直吸气,感觉伤口处一片湿濡,应该是鲜血涌了出来。她记得刚才的护士给她处理伤口时,还问她:“这么深的伤口,你不疼吗?” 她不是疼,是疼麻木了。这会儿,她却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不仅是肩头上的,还有心上的。 唐佑南感觉到掌心被一股温热的液体浸湿,他连忙拿开手,明亮的灯光下,他掌心一片刺目的血红,他瞳孔一阵紧缩,他错愕地看着她,“你受伤了?” 宋依诺疼得脸色发白,她退后一步,手臂上有液体滑落下来,她偏头看了一眼,不甚在意道:“你若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唐佑南上前一步,拦住她的去路,“该死的,你受伤了,你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我送你去医院。” 宋依诺忍耐着脾气,说:“不用,我自己会处理。” “依诺,不要跟我赌气,就算是法官给人定罪,也会给犯人一个上诉的机会,你不能就这样判了我的死刑,让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唐佑南声音里夹着着几分哀求。 宋依诺看着这样的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叹了一声,不想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她转身往酒店外走去。 唐佑南见状,知道她心软了,他心里一喜,急忙跟了上去。 医院里,唐佑南跑前跑后,缴费拿药,表现得像个体贴的丈夫。宋依诺看见他这样,心里更是闷生生的疼。哪怕是一个月前,他这样对待她,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绝决。 宋依诺重新上了药出来,唐佑南手里多了一个袋子,一个知名女装牌子,他将袋子递给她,“依诺,去换上吧,医生说了,你这几天最好不要穿T恤,以免穿脱衣服时碰到伤口。” 宋依诺接过去,问道:“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唐佑南无奈地看着她,“依诺,你一定要跟我分得这么清吗?就算是朋友,你也不会这样伤对方的心不是吗?” 宋依诺攥紧袋子,无声的转身,去了洗手间换衣服。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唐佑南正倚在对面的墙壁上,看着地面发呆。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来,咧着嘴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一时间,他与记忆里乐观开朗的大男孩重叠。 那年夏天,学校组织采风,没想到天气突变,他们遭遇了泥石流。她和宋子矜同时被泥石流冲走,爸爸妈妈却枉顾她的性命,把宋子矜救起。 绝望的时候,她被人轻轻托起,那人在她耳边说:“同学,你要振作,打起精神,我们一定会脱离险境。” 那时候她已经意识模样,睁开眼睛,却看不清眼前的人长什么模样,只有他乐观的话语一再激励着她。后来她醒来,问了很多人,才知道救她的人是名大学生,刚好跟他同学去那里游玩。 她找到他时,他头上缠着绷带,躺在病床上看书。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他整个人都融进了光晕里。看到她走进去,他笑得十分开心,他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更温暖,他说:“你没事了吧,能下床了吗?怎么不好好躺着?” 语气里有责怪,对她来说,却无疑是天簌,因为她有很久很久,没被人这样关怀过了。她僵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他,这么多年孤寂的心,却在那一刹那怦然心动。 她一直记得他当时的笑容,记得他当时说过的话。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他曾给过她的温暖,成为长久以来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力量。 这些年来,哪怕再艰难,哪怕他再可恨,她都没想过要放弃他,可现在,又是为什么,她撑不下去了。 唐佑南见她定定地望着自己,他挑了挑眉,“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宋依诺收回目光,她摇了摇头,“没有,走吧。” 唐佑南狐疑地望着她,刚才那一瞬间,他似乎在她眼里看到了一抹似曾相识的东西,但是仅一瞬间,便又封闭在那双冷漠的眸子后面。 然而就是这么一刹那,却让他明白,她心里还有他。 走出医院,夜风拂面,带走了白天的炎热,唐佑南单手搁在西裤口袋里,偏头看着静静走在他身侧的宋依诺。白色衬衣,牛仔七分裤,头发扎起来束在脑后,随着她的步伐一甩一甩的,夜色里,她的身影看起来格外单薄。 一路相顾无言,快到酒店外面时,唐佑南忽然道:“你肩上的伤怎么来的?” 宋依诺怔了怔,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关心,第一次没有与他针锋相对,她淡淡道:“去工地的时候不小心伤的。” “工地?”唐佑南诧异地看着她,“我听说博翼要与业之峰公开竞争四叔投资的那个项目,你来C市出差,就是为了那个项目?” “对,李总把这个案子交给我了,要我全力以赴。”宋依诺点了点头。 唐佑南皱眉,“博翼集团里那么多首席设计师,李总怎么会把这个项目交给你?” 宋依诺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怎么就不能交给我了?你认为我没有这个能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依诺,我只是想说,你身为唐太太,并不缺钱花,为什么不能试着依靠我一点,偏偏要出去外面抛头露面呢?”唐佑南不喜欢她在外面工作,受累不说,还会被人说他唐佑南养不活老婆,要老婆出去赚钱。 “依靠你吗?那我早就饿死了。”宋依诺冷笑一声,刚才在医院里莫名对他产生的那抹不忍,顷刻间荡然无存。她转身,大步离去。 V62我要跟子矜离婚! 翌日清晨,宋依诺满头大汗醒来,她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右肩上受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着。她有片刻的迷茫。过了许久,她才起身去梳洗。 去医院前,她要先去趟超市。她还记得严城说过,沈存希吃不惯外面的东西,他每次出差回去都会胃疼和上火。他现在受了那么重的伤,更不能吃外面的东西。 收拾妥当,她拿着包出门,刚打开房门,就看到唐佑南站在走廊上,背倚着墙,听到开门声,他抬头看过来。“依诺,你醒了。我一直在等你。” 宋依诺皱了皱眉头,将门合上,转身往电梯方向走去。唐佑南立即亦步亦趋的跟上,走出酒店,他还跟在后面,宋依诺忍不住停下来,回头望着他,“唐佑南,你想干什么?” “陪你啊。”唐佑南理所当然道。 宋依诺定定地看着他,“我不需要你陪,你最应该去陪的人是宋子矜。你别忘了她怀了你的孩子。” “依诺,如果你介意子矜怀了我的孩子,回桐城后。我就叫她去把孩子打掉,她有我四叔,她不会成为我们在一起的障碍。”唐佑南说。 宋依诺盯着这样的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一起,她到底为什么爱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五年?不,整整八年,从17岁到25岁,他是她整个世界的中心,她只看见了他的好,无视了他所有的缺点。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追悔莫及也找不回来了。 “你还知道她是你四叔的妻子?你将她压在身下,让她怀上你的种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她是你四叔的妻子?唐佑南,我和你之间,隔着的永远不是宋子矜和那个孩子。我想我真的错了,我爱上的那个善良的大男孩,早在五年前就死了,只是我还不相信,拼命想要把他留在记忆中。”宋依诺 “是谁拿走了我的善良?是我吗?宋依诺,你知道吗?我宁愿你从没告诉过我,你被人强.暴了,那样我至少还能假装幸福。”唐佑南指控道。 宋依诺被他逼出了泪,心口一阵阵抽痛,那道已经慢慢愈合的伤口,被他残忍的撕开,再次血淋淋的暴露在阳光下面。她捂住眼睛,眼泪从指缝里滑落下来,她声音里含着悲凉,“你以为我好受吗?我被人强.暴了,明明知道已经配不上你,我还是想要嫁给你,想要你呵护我。我告诉你,是不想对你有任何隐瞒,是想你会对我说一句:依诺,没关系,咱们忘记,咱们会幸福。可是你呢?五年了,你一次又一次残忍地揭开我的伤疤,不理会我的感受,让我在痛苦与绝望中苦苦挣扎。我做错了什么呢?我愿意被人强.暴吗?哪怕是在梦里,我都后悔,后悔那天走了那条路。” 唐佑南忽然慌张起来,他上前一步,想将她抱在怀里,“依诺,我……” “就这样吧,如果我们彼此只剩下怨恨,再强行绑在一起,也不会幸福。”宋依诺说完,转身离开,一辈子的心力,似乎在这一刻耗尽,她的生命里,只剩下苍桑与悲凉。 唐佑南看着她坐进出租车的身影,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依诺,就是互相折磨,我也不会放弃,绝不会放弃。 宋依诺拎着菜走进医院病房时,沈存希手里正拿着手机,似乎在给谁打电话,看见她走进来,他拧紧的眉头豁然舒展开来,眸里含着笑意,却仍是不满的问道:“你的手机怎么关机了?” 宋依诺头也没抬,是不想被他看见她哭红的眼睛,她径直往小厨房里走去,边走边道:“昨天摔坏了,还没来得及拿去修。” 沈存希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宋依诺将菜放在琉璃台上,她转过身去,嘴唇差点碰上沈存希裸露在外的肩。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心有余悸地瞪着他,“你走路都不出声的吗?” 沈存希沉黑的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眼眶微红,明显哭过,却还在他面前装作无事人一般。他心里一揪,心知这世上能让她落泪的,只有那一个人,他伸手拧了下她的脸颊,“我快饿死了,去做饭。” 宋依诺伸手揉了揉被他拧痛的脸颊,皱眉道:“你轻点啊,我又不是铜铸的,会疼好不好?” 沈存希凤眸里滑出一抹笑,打趣道:“我以为你就是铜铸的,不知道疼。”一语双关的,宋依诺却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她伸手将他推出厨房,嫌弃道:“快去躺好,受伤了就该有个病人样,还有,下次记得穿鞋,不要光着脚在地板上踩,万一滑倒会出大事的。” 沈存希一直被她推到床边,在她虎视眈眈的目光下,他无奈的躺上床,小丫头凶悍起来还是挺有威慑力的。他趴躺在床上,忽然握住她的手,在她看过来时,他在她掌心印下一吻。 宋依诺犹如被火烫了一般,迅速缩回了手,她飞快跑进小厨房,心跳却乱了。 宋依诺很快做好了三菜一汤,她将病床上的小桌子立起来,把饭菜端过去。沈存希将手里的文件放下,看到桌子上摆着一盘蒜蓉苦瓜,他立即皱眉,“我不吃这个。” 宋依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那盘无辜的蒜蓉苦瓜,她说:“苦瓜是清火的,多吃对身体好。” 说着,她将一碗白米饭放在他面前,看他面带嫌弃,她微微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还挑食,这个可是我专门去菜市场挑的白苦瓜,农民伯伯种的,正当季,特别好吃。” 沈存希端起碗,睨了她一眼,“你早上来晚了,就是去菜市场了?” “嗯。”宋依诺不愿意多说,端起碗安静吃饭。 沈存希望着她柔美的俏脸,心里像有几只猫爪在挠,他却什么都没问,安安静静的吃饭。 宋依诺发现,沈存希说不喜欢吃苦瓜,真的一下都不碰。她皱了皱眉,夹了一筷子苦瓜放进他碗里,“尝尝吧,美昕最喜欢吃我做的蒜蓉苦瓜,味道应该不错。” 沈存希静静地盯着她,宋依诺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吃饭呀,看我就能饱吗?” 沈存希收回视线,看着碗里的苦瓜,终于还是勉勉强强的夹了一片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苦涩的味道立即充斥在唇齿间,他微不可察的皱起眉头。 “不好吃吗?”宋依诺一直观察他的神情变化,见他皱眉,连忙紧张的问道。状巨共才。 沈存希摇了摇头,勉强咽下嘴里的苦瓜,然后又夹起一片放进嘴里,分不清是自虐,还是因为她希冀的目光。 宋依诺见他将她夹给他的苦瓜都吃完了,她连忙又夹了一筷子过去。沈存希看了她一眼,其实胃里已经在翻搅了,他却强行忍耐,将苦瓜放进嘴里。 “美昕说,每次吃到我做的蒜蓉苦瓜,就会想起小时候她奶奶给她做的大锅菜,每到夏天,苦瓜成熟的季节,她奶奶就会将苦瓜、豆角一起炒,他们几个孩子总是吃得特别开心。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只是工地上搬运砖头的小工,赚的钱不多,妈妈为了省钱,只能买便宜的蔬菜。那时候所有的菜都贵,只有苦瓜最便宜,因为很多人都不爱吃苦瓜。所以每到夏天,餐桌上出现频率最高的也是苦瓜。姐姐不爱吃苦瓜,总是嫌弃苦瓜苦,妈妈就给她开小灶,做她喜欢吃的。我没有她这种待遇,只能跟爸爸妈妈一起吃苦瓜,后来我就爱上了苦瓜的苦味,苦尽便会甘来。”宋依诺说道。 沈存希忽然放下筷子,往洗手间冲去。宋依诺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听到洗手间里传来他呕吐的声音,她心里一惊,连忙向洗手间走去。 逼仄的洗手间里,沈存希一手撑着墙砖,一手捂着胃,侧脸异常的惨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沈存希,你……” 沈存希转过头来望着她,他凤眸里含着泪光,满脸悲伤,宋依诺顿时失了声,看惯了他或强势或霸道或冷漠的样子,他突然变得这么脆弱,实在让她手足无措。 她不由自主地向他走过去,伸手握住他的手臂,掌下的肌肉僵硬,似乎正在隐忍着什么。宋依诺的嗓子像是被人狠狠掐住,发不出声音来,她缓缓靠过去,伸手轻轻拥抱他,无声的抚慰他的悲伤。 沈存希身体激颤,半晌,他伸手,将她用力抱紧,紧得似乎要将她揉进他的骨血里。 --------------------- 接下来的气氛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宋依诺洗好碗出来,看见沈存希站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什么,神色专注。 她慢慢走过去,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她望着他的背影,她想问他刚才为什么悲伤,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说出口的伤痛,她有,他亦有。她不愿意因为她的好奇,去揭开他的伤疤,让他再痛一次。 “那个,我下午的飞机回桐城,你好好养伤。”宋依诺原定出差三天,因为有严城的帮忙,事情进展得比她想象中顺利,所以她下午就能回桐城了。 沈存希转过身来,凤眸深邃地盯着她,半晌,他走到床头柜旁,拉开第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粉色的盒子递给她,“拿着。” 宋依诺垂眸,看了一眼盒子,她摇头,“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 沈存希迈开步伐,三两步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微微倾下身,抓住她的手,将盒子塞进她掌心里,“不喜欢的话,出门右拐,有垃圾桶。” “……”这人送东西都这么霸道吗?她抬头望着他,此刻的他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悲伤的样子,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牢牢攥着盒子,“沈存希……” “待会儿我让严城送你去机场,回去收拾行李吧。”像是怕她拒绝,他说完,转身走回到窗前,冷漠的样子与先前将她拥在怀里的样子判若两人。 宋依诺怔了怔,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转身走到沙发旁,拿起包,出门时,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这才打开门出去了。 身后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沈存希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紧握成拳,开不了口让她留下,他的自尊不允许。 宋依诺去护士站换药,伤口处理得不及时,周边的皮肤有点泛白,还好没有感染。药水抹上去时,一股刺疼袭遍了全身,宋依诺疼得皱起眉头来。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将沈存希给她的盒子打开,原本以为是珠宝之类的东西,却没想到里面躺着一只粉色手机。手机上镶着一圈光彩夺目的碎钻,看起来应该很贵。 护士惊叹:“好漂亮的手机,宋小姐,你男朋友真大方。” 宋依诺尴尬的抿了抿唇,他不是我男朋友这样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她怔怔地看着手机,她和沈存希的关系似乎越来越乱了,朝着她不知道的方向奔去。 她盖上盒子,护士也给她处理好伤口,重新换了一层纱布。 她走出护士站,严城迎上来,伸手拿走了她手里的包,“宋小姐,沈总让我送你回酒店。” 宋依诺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病房,朝他点了点头。 ---------------------- 飞机降落在桐城机场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桐城的天空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明亮,天边的火烧云映红了半边天。宋依诺刚走出机场,沈家的司机就迎上来。 “大少奶奶,夫人命我来接你回沈宅。”沈家司机接过宋依诺手中的行李,恭敬道。 宋依诺蹙了蹙眉头,五年来都把她当空气的人,突然跟她亲近起来,倒是让她感到很意外。她记得,与唐佑南结婚后,沈家一开始并不承认这门亲事,直到后来听说她是宋家的二小姐,他们才勉强承认了这门亲事。 唐佑南怨恨她,几乎不带她回沈家,所以五年来,她去沈宅的次数屈指可数。 如今在她要跟唐佑南离婚的节骨眼上,颜姿却让她回沈宅去住,她实在想不明白,颜姿要做什么。 宋依诺没有拒绝,她跟唐佑南迟早要离婚,颜姿叫她回去,她正好当着大家的面宣布这件事,宋家落难,说不定沈家急于摆脱这段姻亲关系,就答应了他们离婚。 宋依诺打定主意,便弯腰坐进车里。车子刚开走,沈存希和严城就从机场里走出来,两人都看到宋依诺上了沈家的车,严城下意识看了沈存希一眼,见他脸上阴雨密布,他吓得噤了声。 他们是和宋依诺搭乘的同一班飞机回来的,只是宋依诺是头等舱,他们是经济舱,去的时候,只有最后两张票,座位也在最后两个。严城没想到,沈存希为了跟宋依诺一起回桐城,甚至不惜屈就经济舱。 沈存希长腿迈开,大步走出机场,老王来接的机,看到沈存希黑着脸,他连忙拉开后座,等他坐进去后,他才拿眼神询问严城,严城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又在脖子上划了一刀。 老王立即明白,沈总的心情不太好。 他坐进车里,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道:“沈总,这次出差您辛苦了,送您回依苑吗?” 沈存希伤在背上,侧身坐着,闭上眼睛假寐,听到老王的问话,他眼皮微掀了掀,语气淡漠道:“去沈宅。” 老王与严城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想到刚才宋依诺被沈家司机接走的画面。 他想了想,又道:“严秘书,给子矜打电话,让她打扮漂亮点,我去接她。” 严城连忙应下,拿手机给宋子矜打电话。 ------------------- 车子转过前面的弯,就驶入位于阳明山的沈家大宅,看到来车,大门缓缓朝两边开启,车子穿过前面的水杉树,驶入停车场。 宋依诺推开车门下车,身后亦有车子驶了进来,强烈的车灯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抬手挡在眼前,微眯着眼睛望去,唐佑南从车里下来,他还穿着早上的那套衣服,深蓝色衬衣,白色休闲裤,脚踩一双鹿皮软底休闲皮鞋,十足的贵公子作派。 看到她站在那里,他黑眸里掠过一抹惊喜,快步走了过来,“依诺,你回来了。” 宋依诺看着这样的他,忍住了叹息的冲动,她拎着包,转身往大宅里走去,沈家大宅占了半壁山,却不像厉家大宅那样,各房分散而居,而是修建了五层楼的别墅,全部都住在一个屋檐下。 宋依诺来过一次,那次是给唐佑南送文件,她进了沈家大宅,沈家老爷子见了她,就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眼尾都不带多扫她一眼。 有钱人的倨傲,她见识过的,也不以为意,把文件给了唐佑南,她便离去。自此之后,再也没有踏足这里。 夜色下,半山腰上灯火通明的沈家大宅像帝宫一般,散发着权势的气息。唐佑南亦步亦趋地跟在宋依诺身后,妈妈打电话叫他回来,说有惊喜给他,他没想到这个惊喜会是她。 早上她说的那番话,让他深刻意识到,这几年来他错得有多离谱。他游戏人间,也不过是为了报复她,如果当时的他,不是那么在意自己的感受,今天的他们,是否就会变得不一样? “依诺,你能回来,我很开心,我……”唐佑南看着她娇小的身影,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宋依诺忽然停下脚步,她转过身来望着他,夜色下,他俊美依旧,俊脸上甚至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宋依诺忽然不忍心,不忍心打碎他的笑容。但是一想到他误会了,她便硬起心肠,说:“我来这里,是要跟爸妈说我们离婚的事。” 唐佑南像是被人陡然推了一把,他踉跄了一下,脸上的笑微微冻结在唇边,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寄给你了,十天之内,你不签字,我会请我的律师上诉,佑南,我不想跟你闹到非上法庭不可的地步,签字吧。”宋依诺看着面前的男人,当时爱得有多轰轰烈烈,此刻便有多么黯然成伤。 唐佑南凝视着面前的女人,目光变得格外深沉,那精致的五官忽然平静下来,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宋依诺直觉此刻的他很危险,她刚后退了一步,他已经欺身上来。 身后便是粗砺的树干,她被他用力推了一把,她的背撞在树干上,疼得她倒抽了口冷气,他已经覆身上来,将她牢牢的锁在他与树干之间,他灼热的呼吸含着愤怒喷在她颈侧,他冷笑:“宋依诺,你拿什么跟我离婚?” “你说什么?”宋依诺脸色微微一变。 “且不说这几年来,沈家与宋家有多少生意上的往来,就说最近的,你父亲被纪检委调查,我爸打通层层关系,将你父亲保释出来,并且提供担保,为宋氏贷款。如今的沈宋两家,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你回去问问你父亲,这个婚,你离不离得起。”唐佑南声音含怒,一字一句都像钢针一般,扎在宋依诺心上。 “不,不可能。”宋依诺慌乱道,当时宋子矜说过,唐佑南不肯出手救宋家,他怎么会…… 唐佑南锐利的黑眸泛着幽幽的冷光,他抬手握住她的下巴,高大的身躯紧贴着她娇小柔软的身体,他内心一阵躁动,他冷笑道:“有什么不可能?宋依诺,为了把你囚禁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做得出来。你以为现在,你还能肆意提出离婚么?” 宋依诺仓皇摇头,宋家与沈家有了利益纠葛,那么这个婚就绝不会像之前那样好离。唐佑南为了阻止她离婚,居然不惜一切代价! 唐佑南挑起她的下巴,掌下的肌肤如凝脂一般,那双红唇微微张开,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他心猿意马起来,他想起她刚才说上诉,他的唇贴了过去,他说:“依诺,你之前不是说我五年都没有碰你,那么现在,我们就把夫妻关系坐实了,到时候就算是法官,也不会判我们离婚吧。” 说着,他的唇对着她的红唇吻了上去。 身后突然大亮,宋依诺反应过来,她伸手,撑在他胸口,用力一推。 唐佑南猝不及防,被她推了出去,他踉跄倒退了两步,站稳后,他神色阴戾地瞪着宋依诺,还要再欺身过来,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幽冷的声音,“我们似乎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你们的好事。” 宋依诺听到这道声音,浑身一震,抬头望去,就看到沈存希逆着光向他们走来,而他身后,跟着娇小可人的宋子矜。 宋子矜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将修剪漂亮的指甲生生折断,刚才车子驶进沈宅,她看见唐佑南将宋依诺压在树干上,她心里既愤怒又嫉妒,却不敢在沈存希面前表现出来。这几天,她给唐佑南打了无数通电话他都没有接,没想到却在这里跟宋依诺亲亲我我。 她怨恨地盯着宋依诺,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 沈存希双手搁在西裤口袋里,看似随意,心里却有团火在燃烧。她是傻的么,唐佑南要吻她,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他吻?如果他不出声,她是不是就要和唐佑南重归于好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心里更加愤怒,恨不得走过去掐死她。 宋依诺站在那里,被沈存希瞪着,她腿软得站不住,心虚得不敢看沈存希的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反正就是心虚,莫名其妙的心虚。 唐佑南他冷冷地盯着沈存希,要不是他们突然出现,说不定他就在这里要了依诺。想到这里,他身体里就憋着一团火,呼吸里满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让他难受起来。 宋子矜走过来,语气酸溜溜道:“依诺,你和佑南真是好兴致啊,在外面就这样,也不怕长辈回来撞见失礼。” 那天没有算计到她,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那天她们就抓到宋依诺和沈存希睡在一起,现在她也不会这么被动。 宋依诺抿着唇,没有还嘴。 沈存希瞧她那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这是默认了么?她匆匆赶回桐城,就是为了唐佑南? 唐佑南扫了宋子矜一眼,警告她不要乱说话。宋子矜这时候醋意正浓,哪管他是不是在警告她,她说:“对了,依诺,爸爸今天下午已经被保释出来了,佑南为了我……们宋家,这次出了不少力呢。” 她在“我们”两个字的音中间刻意顿了一下,一语双关。 落在宋依诺耳朵里,唐佑南这么做,是为了宋子矜和她肚里的孩子,跟她宋依诺没有半毛钱关系,她不要误会了,然后迫不及待的献身。 落在沈存希耳朵里,自然又是另一番解释,这两天他一直等着宋依诺向他开口,让他出手救宋振业,结果他一直没有等到,原来是找到靠山了,难怪不需要他。 “四叔,今儿吹的什么风,把您给吹回来了?”唐佑南没有理会宋子矜的挑衅,冷冷地看着沈存希,敌意明显。 沈存希收回目光,看似不动声色地睨了他一眼,说:“这个问题你应该去看天气预报。” “……”唐佑南。 宋依诺莞尔,这人简直傲娇得可以,看唐佑南吃鳖,她的唇角微微翘起,忽然感觉到两束冰冷的视线看过来,她立即拉下嘴角,不笑了。 沈存希看着她,眼神极淡,极近冷漠,就好像是看着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宋依诺静静地望着他,似乎在他眸里看到一抹难忍的火光,他忽然抬步,朝她走过去。 宋依诺浑身紧绷,心跳无法扼止的狂跳起来,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更不知道如果他干了什么,眼前这情况会不会乱成一团糟,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身体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那边,沈存希已经走近,他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放缓脚步,几乎是肩擦肩的瞬间,他迈开长腿越过她,径直朝她身后的小路走去。 宋依诺如缺水的鱼一样,过了很久才知道怎么呼吸,她看着他融进夜色里的背影,轻喘了一声,急跳的心脏慢慢归于平静。若不是唐佑南和宋子矜在,她肯定都要跌坐在地上。 看着沈存希的背影消失在前面的林荫道上,宋依诺再不停留,迈开步子往大宅走去。唐佑南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宋子矜靠过去,这里是沈家大宅,她不敢挽着他的手臂,她娇声道:“佑南,你这几天去哪里了,累不累?我还以为你要抛弃我们娘俩了。今天下午看见爸爸回来,我才知道你这几天是为爸爸的事奔波去了,佑南,你对我太好了,我好爱你哦。” 唐佑南收回目光,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宋子矜,突然道:“我这几天都在C市,跟依诺在一起。” 宋子矜脸上的笑意僵住,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唐佑南已经扬长而去。她看着他的背影,气得直跺脚。宋依诺,我绝对不会饶过你。 ------------------- 宋依诺走进大宅,里面传来沈家老爷子声如洪钟的笑声,她脚步微顿,又听到沈存希低沉的声音,在沈老爷子面前,他敛尽了锋芒,似乎只是一个孝顺的儿子。 可是五年前那场腥风血雨的商场掠夺,她虽未亲眼所见,也知道沈老爷子与沈存希之间的关系已经僵到极致。 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颜姿看到了她,“依诺,回来了?快进来,刚才你爸还说起你们怎么还没到。” 客厅里的说笑声忽然停止,众人都看向门口。 宋依诺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她抬头望去,坐在上位的是沈老爷子,目光矍铄,面含威严,那是久居上位者浑然天成的气势。他鬓边添了白发,精神却还抖擞。 他左手边下方坐着沈唐启鸿和颜姿夫妇,他右手边下方坐着沈存希,坐在沈存希旁边的俊美男了,与沈存希长得很像,好像是沈存希的弟弟沈遇树。 颜姿起身来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将她牵进大厅。沈老爷子的脸立即沉下来,不悦道:“谁把她叫回来的?佑南呢?” 颜姿见公公脸色不好,怕吓着宋依诺,她拍了拍她的手,鼓励道:“过去叫爷爷。” 宋依诺看见沈老爷子虎着脸,又被沈存希虎视眈眈地盯着,那声“爷爷”怎么都叫不出口。老爷子不喜欢她,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此刻叫不出口,不仅仅是因为老爷子不喜欢她,还因为沈存希。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他不喜欢这丫头的原因,就是嘴不够甜,还不会做人,“不想喊就别喊,你喊我这一声,我不知道要折寿多少年。” 沈遇树见不惯沈老爷子这副作派,冷哼道:“您再折寿也折不到七十岁以下,就别在那里矫情了。” “咻”一声,一只香焦砸了过来,沈遇树伸手稳稳接住,然后面不改色的剥了香焦皮,咬了一口,故意得瑟道:“好吃。” 沈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逆子!” 沈遇树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大哥肯忍受这个老家伙的脾气,他可不愿意忍。今晚要不是知道大哥要回来,他才懒得回来受罪。老家伙越老越爱摆谱,看着就碍眼。 宋依诺没讨好老爷子,颜姿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扫了一眼沈家那两兄弟,感觉被宋依诺下了面子,她在宋依诺胳膊上拧了一把,“依诺,叫人。” 宋依诺吃疼,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喊人,老爷子哼了一声,表示听见了。颜姿拉着宋依诺过去坐下,唐佑南和宋子矜才姗姗来迟。 唐佑南扫了众人一眼,然后喊了一声“爷爷”,就在宋依诺身边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似嗔似怒道:“刚才怎么走那么快,也不等等我。” 这意思很明显,他们是一起过来的。 宋依诺感觉有两道幽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想缩回手,却被他攥得紧紧的,怎么都挣脱不得。 宋子矜乖巧的叫了人,沈老爷子终于露了个笑脸,看得出来,他挺待见宋子矜的,“子矜来了,存希,你们夫妻怎么回事,一前一后的进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夫妻感情不好?” 宋子矜神情有点尴尬,她看了沈存希一眼,沈存希明显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连忙道:“爸,我刚才在外面接了通电话,就让存希先进来了。” “还是子矜懂事。”沈老爷子说着,睨了宋依诺一眼。 颜姿见状,脸色更沉。 晚上吃饭的时候,能容纳二十个人吃饭的长方形餐桌旁,老爷子坐在上位,沈唐启鸿夫妇与唐佑南夫妇坐在左边,沈存希夫妇和沈遇树坐在右边,形成一种很诡异的气氛。 唐佑南看着沈存希面前摆了一盘清蒸鲈鱼,想起那是宋依诺喜欢吃的,他起身,将清蒸鲈鱼换到宋依诺面前,笑容里带着几分讨好,“依诺,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清蒸鲈鱼,快尝尝。” 宋依诺感觉到自己又成了大家的注目焦点,特别是斜上方那两道冷冽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她没想到沈存希也回了桐城,如果她知道他今晚也会回沈家大宅,她死活都不会过来。他们四人这样坐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 沈老爷子嘴角抽了抽,他也喜欢吃清蒸鲈鱼的好不好?这个孙子白养了,就知道讨好女人。他看了宋依诺一眼,忽然道:“佑南,你们结婚也有五年了,她肚子怎么还没消息,是不是不会生啊?” 这话一出,宋依诺再度成为众人的注目焦点,她干脆放下筷子,看来这顿饭,注定她要食不下咽了。 闻言,颜姿连忙道:“爸,我前几天带依诺去医院检查过,医院说她的身体很健康,只要佑南再加把劲儿,明年这个时候,您就能抱上重孙了。” “爷爷,我会加油的。”唐佑南适时的来了一句,然后他撞了撞宋依诺,满脸期待的说:“依诺,你也会用心配合是吧?” 宋依诺竟无言以对,沈老爷子不知道情况,唐佑南不知道吗? 沈老爷子看着他们,说:“那你们今晚留下来,别回去了,还有存希和子矜也是,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明天再走。” 老爷子一锤定音,却不知这四人心思各异,沈存希眸色沉沉地盯着斜对面的宋依诺,看她没有出声,他俊脸黑如锅底,她还真想留下来跟唐佑南睡么? 宋子矜如今对沈存希一点心思都没有了,她只想抓住唐佑南,听到沈老爷子让唐佑南和宋依诺加紧“造人”时,她心里就产生了危机感,不行,她一定要阻止。就算说出她已经怀了唐佑南的孩子的事,她也要阻止他们在一起。 宋依诺听出了老爷子的言下之意,她坐不住了,她忽然站起来,神情严肃地望着沈老爷子,“爷爷,爸,妈,我今天来,是有事要跟你们说,我和佑南……” 意识到她要说什么,颜姿和唐佑南的脸色都变了,唐佑南“腾”一声站起来,抓住宋依诺的手腕,沉着脸道:“依诺,你给我出来一下。” 宋依诺来不及说话,就被唐佑南生拉硬拽的给拽出了餐厅。 餐厅里静悄悄的,沈唐启鸿和颜姿的脸色都不怎么好,沈老爷子的脸色更是难看。这小俩口出了矛盾,任谁都看得出来。 凝重的气氛里,沈遇树默默将那盘没动过的清蒸鲈鱼换到自己面前,大快朵颐,他也挺喜欢吃清蒸鲈鱼的嘛。 沈存希放下筷子,忽然站起来,看着沈老爷子,说:“爸,我要跟子矜离婚!” 平地起惊雷,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存希,不敢相信刚才他们都听见了什么。宋子矜更是错愕地望着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先提离婚,她还没有因为他不能人道跟他离婚,她居然先被他给休了! “啪”一声,沈老爷子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上,他瞪着沈存希,气得吹胡子瞪眼,“胡闹,你才结婚多久,就要离婚,你把婚姻当儿戏么?我不同意!” “我知会您一声,同不同意是您的事,还有,今晚我会留下来住,容妈,去给子矜准备一间客房。”沈存希说完,也不管沈老爷子接不接受,径直转身上楼。 沈遇树着他的背影竖起了大拇指,大哥,好样的! 宋子矜坐在那里,感觉四面八方的寒风都朝她扑面而来,吹得她骨头缝都在疼,直到此刻她都还不敢相信,她被沈存希毫无征兆的给休了。 V63只给她十秒钟的伤心时间 幽暗的房间里,男人宛如高高在上的帝王,双手随意地搁在西裤口袋里,他眸色阴霾地俯视着下面花园里争执的男女。俊脸黑沉。 他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严城,向银行施压,任何人都不得给启鸿集团贷款。” 挂了电话,他唇角讥诮的翘起,唐佑南想要利用启鸿集团与宋氏抱团,将宋依诺强行留在身边,那他就大错特错了,他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身后,房门被人敲响,他凤眸微沉。转身走到门边,伸手打开门。 宋子矜站在门外。她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廊里的微风,带起她的裙裾,显得她的身形羸弱不堪。她楚楚可怜地望着沈存希,心里满含愤怒,却不敢在沈存希面前造次,“存希,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跟我离婚?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沈存希静静地看着她眼里裹着的泪,当初,他为什么会娶她呢?好像是沈老爷子无意间提了一句,宋家有女名叫宋子矜。子矜这个名字。在他意识模糊时,他听到过。所以他派严城去查,查回来的结果是。五年前宋子矜确实去过那里。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他娶了她。新婚夜,他满心期待,可当她褪尽衣衫站在他面前时,她胸前没有他留下的痕迹。 失望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他对眼前那具曼妙的胴体再也提不起任何性趣,转身扬长而去。 面前这张脸,美艳得不可方物,此刻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让人心生怜惜。然而沈存希却不为所动,他冷冷反问:“子矜。你做错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宋子矜蓦地瞪圆双眼,被他问得心里一阵发虚,沈存希知道什么了吗?他为什么这么问她?她腿软得站不住,忽然想起妈妈教她的,在她们没拿到沈存希出轨的证据前,打死不能认。她稳了稳心神,道:“存希,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存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说话。 宋子矜感觉到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当他静静看着她不说话时,她根本就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这个男人的城府太深沉,根本就不是她可以应付得了的。 “存希,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在他的目光下,宋子矜感觉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根本无处可躲藏。她拼命告诉自己,沈存希日理万机,他根本没空来注意她。所以他现在是在唬她,要让她心虚,自己招认一切。 沈存希收回视线,他说:“离婚协议书我会让律师交给你,如果没什么问题,请你在上面签字。” 宋子矜俏脸煞白,她知道沈存希这么说,就不是开玩笑的了,见他要关门,她忽然伸手撑住门板,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当初说要娶我的人是你,可是我嫁给你后,你除了让我独守空闺,你还给了我什么?” “离婚时,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赡养费,当作这一年来我对你的补偿。”沈存希说完,想了想,又道:“还有,我当时想娶的那个人,后来我才知道,不是你。” 老爷子故意诱导,他甚至怀疑,连严城调查到的消息,也是他刻意放出来的。让他娶了宋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他以为那笔孽债就能一笔勾销,简直做梦! 宋子矜发现,此刻的沈存希冷漠得令人发指,她一直以为沈存希娶她,是因为喜欢她,现在他告诉她,他娶错了人!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唐更滑稽的事情吗? “沈存希,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你让我满怀期待的嫁给你,最后你却说你娶错了人,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是肉长的,也会痛?”宋子矜泫然若泣,这一刻她是真实的感受到痛苦。对沈存希,她并不是没有期待的。 一年前,他如天神般降临在她面前,他身上具有所有女孩子幻想的白马王子的优点,俊美、多金、温柔,令她怦然心动。更关键的是,他比唐佑南更完美,嫁给他,她就能完胜宋依诺。 她敛去了身上所有大小姐的坏脾气,在他面前放低姿态迎合他,她终于如愿以偿的嫁给他,婚后的生活却不是她憧憬的那样。 新婚夜,她都脱光了,他却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将她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想要跟他亲热,他总是出差,要不然就以身体累为借口推脱房事。 直到后来,她听见他和家庭医生的对话,她才终于知道他娶了她却不碰她的真相,他根本不能人道,一直在吃补肾的药物,他娶她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根本就是在骗婚! 沈存希讳莫如深地看着她,不知道是信了她的话,还是没信。 宋子矜在他莫测高深的目光下彻底崩溃,她难堪的抬起手,一耳光甩了过去。手挥到半途中,就被一只大掌牢牢抓住,沈存希眸色含厉的盯着她,冷冷问道:“子矜,你能承受得起这一巴掌所产生的后果吗?” 宋子矜浑身打了个寒噤,她不敢冒犯他,哪怕她真的很想给他一耳光,她愤怒的抽回手,“沈存希,我恨你,你要跟我离婚,可以,拿你一半身家来换,否则你别想让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宋子矜恶狠狠地说完,转身向走廊尽头跑去,独留下讳莫如深的沈存希。 -------------------- 宋依诺被唐佑南生拉硬拽地拽出客厅,一直到花园里,她才挣开他的手,手腕传来的刺痛让她皱紧眉头,右肩上的伤在拉扯间似乎又绽开了,她甚至感觉到纱布下面有温热的液体涌出来。 “宋依诺,你想说什么?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吗?”唐佑南愠怒的声音夹杂着火气在她耳边炸开,他瞪着她的眼神凶狠地恨不得吃了她。 宋依诺无所畏惧地望着他,“我说过,我要跟你离婚,唐佑南,我们好聚好散吧。” “我也说过,我不会和你离婚,依诺,想要我跪下来求你向你忏悔吗?我知道错了,现在我没有一刻不后悔,这五年来我没有好好珍惜你,为什么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唐佑南放下自尊哀求道,说着,他真的屈膝要跪下去。 如果他知道,她终究有一天会被他伤透心离去,而他会因此而心痛,那么这五年,他会试着去接受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并且努力去遗忘,而不是让他们彼此一再错过。 宋依诺以为自己已经变得铁石心肠了,看到他跪下去的动作,她还是动容了,她闭上眼睛,伸手扶住他,她声音很轻,问他:“你不介意我被人强.暴过的事了吗?” 唐佑南瞳孔微缩,他说:“我不介意了,依诺,我们好好在一起吧。” “你也不介意我被别的男人碰过了?”宋依诺是指那天她被人下药的事。 唐佑南听出来了,他说:“我不介意,依诺,我真的不介意了。” 宋依诺无声轻叹,“今晚我会留下来,但是我希望你去跟妈说,我们不住在一间房。至于离婚的事,我的决定不会改变,你好好想清楚,在你没准备好之前,我不会跟你的家人说。” 唐佑南感觉得到她的态度在软化,他松了口气,露出一抹笑容来,他说:“好,我去跟妈说。依诺,我不会再让你失望,我会处理好一切,然后给你幸福。” 宋依诺没有说话,她和唐佑南已经回不去了,无论他怎么挽留,她的决心已定。 唐佑南兴高采烈的离开了,宋依诺站在花园里,怔怔地看着苍茫的夜色。过了许久,容妈来叫她,说夫人叫她去她的房间。 她点了点头,随着容妈来到颜姿的房间外,容妈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颜姿的声音,容妈将门推开,示意她进去。 宋依诺走进去,身后的门就被容妈关上,颜姿坐在化妆桌前,身上穿着睡袍,正往脸上拍柔肤水。从镜子里看到她进来,她说:“依诺,来了,坐吧。” 宋依诺在小圆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打量着房间的装饰,房间的装修风格与韩剧里有钱人家的卧室并无二致,温馨的田园风,让人觉得很舒服。 颜姿擦完.乳.液,她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她温柔地望着她,说:“依诺,你还不肯原谅佑南吗?他只是一时糊涂,既然现在他真心悔过了,你为什么不能原谅他一次,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他肯为你回头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宋依诺垂着头,“妈,我和佑南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我们……” “依诺啊,妈妈是过来人,妈妈懂你心里的苦,佑南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没有受过什么挫折,他性格开朗乐观,直到遇到你,跟你结婚后,他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阴戾,让人不敢亲近。你们结婚前,他从不会乱玩男女关系,但是你们结婚后,他的绯闻不断,你能说,这不是受了你的影响?”颜姿语重心长道。 宋依诺咬紧唇,颜姿说的这些她都明白,她承认,唐佑南性情大变,跟她有脱不了的关系,但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这五年,他们对彼此的伤害,已经到了无法修补的地步。不是一句从头来过,就真的能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看她不说话,颜姿又道:“依诺,我们做父母的,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幸福,佑南放不开你,即便我们对这段婚姻并不看好,我们也敞开胸怀接纳你,你不要辜负我们对你的期望,跟佑南和好吧,你们也老大不小了,赶紧生个孩子,一个家有了孩子才能完整。” 宋依诺从颜姿房里出来,她终究没有告诉颜姿,宋子矜怀了唐佑南的孩子的事。她沿着楼梯下楼,穿过客厅,走出沈家大宅。 夜风拂面,带着丝丝凉意,她的心很乱,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颜姿的话在她耳边不停回荡,颜姿最后说:“依诺,你妥协了五年,为什么在佑南幡然醒悟时,却不愿意再给彼此一个机会了?” 她走到长椅上坐下,肩上的伤口已经凝固,但是不经意碰到,还是会感到一阵清晰的痛楚。正如她心里的伤口一样,虽然已经在慢慢愈合,但是依旧一碰就疼。 ----------------- 唐佑南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一颗心都被喜悦充满,依诺的态度在软化,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会回心转意。 他去更衣室拿了睡袍,去浴室冲了个澡,等他出来时,他看见他的床上坐着一个人,那人穿着睡袍,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背影纤弱。他心口一阵激荡,失声喊道:“依诺,是你吗?” 宋子矜穿着睡衣坐在床边上,一想到沈存希刚才说的话,她就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不知不觉就滚落下来。她发誓,不拿到沈存希一半身家,她绝不离婚! 身后忽然传来唐佑南的声音,她浑身一震,还没转过身去,就被他热情的拥在怀里,他贴在她耳边吻着她的耳背,气息灼热道:“依诺,你专程在这里等我洗完澡出来吗?妈妈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我们要个孩子吧,有了孩子,我们这个家才会更完整。” 宋子矜好久没跟唐佑南做了,再加上孕期那方面的渴望只增不减,被他这一撩拔,全身都冒起了火,连他说的话都不想跟他计较了,她转过身去,手探进了他的浴袍里,“佑南,我想你了。” 听见她的声音,唐佑南浑身一个激灵,他睁开眼睛,看见怀里的宋子矜,他脸色大变,猝不及防地推开她,厉声道:“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宋子矜被他从床上推下去,跌在地上。虽然身下铺着厚厚的地毯,但是她还是摔疼了。她抬头望着面前俊脸微微扭曲的唐佑南,梨花带雨的撒娇,“佑南,我摔疼了。” 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唐佑南浑身沸腾的血液瞬间冻结,他瞪着狼狈摔坐在地毯上的宋子矜,他大步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喝问道:“我问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间里?” 宋子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不是容妈给我安排的房间吗?” 容妈明明跟她说,今晚她住四楼走廊右手边倒数第二间房。她刚才还以为唐佑南特意来找她,她还高兴了一场。 唐佑南忽然松开她,往床头柜走去,那里放着家里的座机,他要把容妈叫来对峙,容妈知道这间房是他的,怎么可能把宋子矜安排在他房间里? 宋子矜似乎明白他要做什么,她飞快爬起来,在他拿起听筒时,伸手拔了内线的接头。她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会儿已经快11点了,大家都睡下了,就算她和唐佑南睡在一起,也没有人知道。 唐佑南瞪着她,“你干……” “干”字音还没有说出来,宋子矜已经扑上来,吻住他的薄唇,她的手探进他的浴袍里,猴急地拉扯他的衣服,她边吻他边道:“佑南,要我,我好想你……” 唐佑南震惊地看着她,一把抓住她乱动的手,低声咆哮道:“宋子矜,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发浪也要看地方!” 他粗鄙的语言非但没阻止她的动作,反而让她更疯狂。沈存希不能人道,他不要她,没关系,唐佑南会要她,会满足她,会让她找到做女人的快乐。 “佑南,没有人会来,你要了我吧,佑南,快来,我等不及了……” 耳边的娇喘,无疑勾起了唐佑南的反应,宋子矜熟悉他身体的每个敏感点,知道怎么挑起他的渴望。唐佑南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他伸手要推开她,却被她伸脚一勾,两人双双摔倒在床上。 宋子矜翻身骑了上来,放肆的取悦他。 “你这个荡.妇!”唐佑南推不开她,身体已经诚实的有了反应。但是想到宋依诺就住在对面,他不能乱来,否则他跟宋依诺就真的再也没有可能了。 宋子矜很快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去扯唐佑南身上已经凌乱不堪的浴袍,唐佑南气极,为了把她推开,他双手蓄了力,将宋子矜狠推了出去。 宋子矜再度摔倒在地,摔得头晕目眩,她从地上爬起来,唐佑南已经整理好身上的浴袍,大步往门外走去。宋子矜微微眯起双眼,她凉声威胁道:“佑南,只要你敢踏出房门半步,我就大叫强奸,到时候看看你怎么面对你的家人,还有你心爱的宋依诺。” 唐佑南前行的脚步忽然一顿,他转过身来,看着不着寸缕坐在地上的宋子矜,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你敢威胁我?”状共斤弟。 “对,我就是威胁你,我说过,你碰了我,我就不会让你全身而退。现在你要么满足我,要么就让所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你自己选。”宋子矜一点也不感到羞愧,沈存希,唐佑南,她都会紧紧攥在手里,绝不会放弃。 唐佑南气疯了,他知道,只要宋子矜一喊,宅子里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到时候宋依诺一定不会再原谅他。 他咬牙切齿地走过去,将她拽起来,毫不怜香惜玉的摔在床上,倾身覆上去,“很空虚是吗,贱货,我现在就满足你!” ----------------------- 宋依诺在长椅上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快要变成一樽雕像,她脑子里乱糟糟的,过去与现在在脑海里不停交替,未来的路太黑暗,她看不清该怎么走,想得头疼得快要炸开来,却依然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难过吗?不舍吗? 似乎都有一点,毕竟唐佑南是她倾其所有爱过的人。可是就这么妥协了,她做得到吗?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忽然想起来,然后开始怨恨他怨恨自己? 她站起来,举步往大宅里走去。 踏上台阶,她走进大门,客厅走廊上的壁灯亮着,客厅东侧的酒厅里开着灯,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宋依诺本来想悄无声息的上楼去,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她停下脚步,不由自主的向酒厅那边走去。 听声音,她辩认出了是沈唐启鸿和颜姿,她微微诧异,这么晚了,他们还没睡? 离得近了,她听到沈唐启鸿说:“……那天在盛世豪庭,那丫头的样子,不像是中暑,反倒像是被人下药了,佑南没送她去医院,反倒带她去开房,就足以说明一切。我听说这两天,佑南跟那丫头闹得不可开交,你怎么还叫人把她接回来?” 颜姿答:“佑南已经跟我说过了,那天宋依诺确实被人下药了,他把她带到楼上去,结果接了通电话回来,宋依诺就不见了。” “不是被下药了吗?那她怎么离开的?”沈唐启鸿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那天知道那丫头被下药的事,只有包厢里的人,颜姿,你说会不会是……” “我一开始也怀疑这里面有猫腻,否则宋家那边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险,去算计自己的亲闺女。后来佑南喝醉回来,说宋依诺被人碰过了。我就想啊,要是她真的做了对不起佑南的事,我们沈家万万不能要这样的媳妇,就带她去医院检查了一下,素来给我看病的刘主任说,她没有被人碰过。佑南知道这个消息,好一阵激动,所以这段时间,一颗心全扑在那丫头身上了……谁,谁在那里?”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颜姿的话,她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厉声喝问。 宋依诺下意识趴在沙发下面的地毯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为什么不冲过去质问颜姿。那天,冰冷的器械撑开身体的屈辱感觉,还犹在心里徘徊不散。 她多可笑,原以为颜姿带她去检查身体,是为了她好,却没想到她只是为了检查她的清白,真相往往就是这么可笑与残酷。在你满怀希冀时,猝不及防的给你重重一击。 身后传来猫叫声,颜姿松了口气,对沈唐启鸿道:“是猫,那个女人死了这么多年了,老爷子还留着这只猫做什么?每晚听到猫叫,我都吓得不敢睡觉,生怕是那女人的鬼魂回来了。” “胡说什么?”沈唐启鸿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虽说现在夜已深,但是有些话还是不能随意说出口的,他斥了一声,又道:“回房睡觉吧,明天还要出差,佑南也不争气,他要是有沈存希一半的能耐……” 交谈声渐渐远去,消失在二楼楼梯口。 宋依诺从地上爬起来,她一抹额头,满手的冷汗,不是吓出来的,而是痛出来的。刚才趴下来趴得太急,撞到右肩上的伤口,此刻怕又是一片血肉模糊了。 她坐在沙发上,脸色惨淡。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唐佑南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原来是知道她没有被人“碰”过,呵呵!她多可笑啊,还以为他有多舍不得自己,还为此差点动摇离婚的决心。 到头来,她不过就是一个跳粱小丑,悲哀的跳着自己的独角戏。当梦被残忍的撕碎,她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人都活得很真实,只有她还活在梦中。 她站起来,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容妈告诉她,她的房间在四楼,唐佑南对面那一间。她知道颜姿这么安排的用意,是想拉近她和唐佑南之间的关系,但是此刻她却觉得荒凉。 她走到房间门口,隐约听见暧昧的声音从对面的房间里传来,她站定,屏息凝神细听,她似乎听到女人的呻吟声,还有男人的粗喘声。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她走到对面房间门口,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撞得胸腔隐隐生疼。她犹豫了许久,才伸手握住门把,缓缓转动。 透过敞开的门扉望进去,宋依诺看到床上那对交缠在一起的男女时,她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当她以为再也没有比颜姿带她去妇科检查清白更悲惨的事情时,现实再度给了她重重一击,她的丈夫,颜姿口中浪子回头的唐佑南,之前还在楼下信誓旦旦对她说不会让她失望的男人,此刻却抱着她的姐姐,一遍遍的问她,“爽了吗?要够了吗?满足了吗?” 宋依诺的神经忽然被蛰了一下,她用力推开门,闯了进去,抓起地上的枕头,就朝着那小麦色的后背砸去,眼泪疯狂涌了出来,她一边砸一边声嘶力竭的质问:“唐佑南,宋子矜,你们还是人吗?还是人吗?” 唐佑南撞击的动作忽然停下来,他僵硬地转过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宋依诺,他顿时慌乱起来,连忙放开宋子矜,抓起一旁的浴袍披在身上,从床上下来,他手足无措道:“依诺,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宋依诺丢掉枕头,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看着唐佑南,泣不成声,她劈手指着躺在床上的宋子矜,即使被她撞破他们的丑事,她也没有一点慌乱,依旧风情万种地躺在床上,“那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她的房间在五楼,为什么会在你房间里?” 唐佑南语塞,他看了宋子矜一眼,看她还是刚才他进犯她的姿势,他羞愧得无地自容,连忙拽起一旁的被子盖住她,“依诺,是她威胁我,威胁我要把我和她的事公诸于众,所以我才……” “啪”一声,宋依诺用尽浑身所有力气,这一巴掌挥出去后,她浑身的力气都像被人抽走,她反而冷静下来,她伸手抹去了泪,语气绝决道:“唐佑南,我们真的完了。” 唐佑南俊脸上立即浮现五根清晰的指印,脸颊火辣辣的痛,却及不上心里万分之一的痛,他伸手去抓她,“依诺,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相信我。” 宋依诺避开他的手,神色冰冷,厌恶道:“不要碰我,我嫌脏!离婚协议书,你不签的话,我会倾尽一切,跟你打这场离婚官司。” 她移开视线,转头看着床上浑身散发着妩媚气息的宋子矜,她说:“宋子矜,你比我想象中更贱!” 宋子矜没有还嘴,她唇边噙着一抹胜利的微笑,像是看着一个失败者一样看着她。 宋依诺心里一刺,她转身离开,这个地方让她恶心得一刻都待不下去。刚才在楼下,她居然还想妥协,还想再试一试。 可笑!她简直太可笑了!! 看见宋依诺转身离开,唐佑南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跌坐在床上。 完了,这次他和宋依诺是真的完了! 宋子矜见状,爬过来,从背后拥着他,亲吻着他的脖子,“佑南,不要难过,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会永远陪着你。” 唐佑南像是突然醒过来,他转过身来,大手狠狠掐着宋子矜的脖子,目眦欲裂道:“你这个贱人,都是你,你把我的苦心和努力全都白费了,我杀了你。” 宋子矜被他掐得直翻白眼,嗓子眼上传来尖锐的痛楚,她双手紧扣着唐佑南的手腕,恐惧地看着他腥红的眼睛,拼命要拉开他的手,“佑南,佑南,你放手……咳咳咳,你放手……” “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你这个贱人!”唐佑南像被逼至绝境的野兽,死死地掐着宋子矜的脖子,他好不容易让依诺松了口,现在又被她一脚踢回了解放前。 宋子矜感觉呼吸困难,她张着嘴拼命呼吸,双手指甲深陷进他肉里,然而尖锐的痛楚反而让他更残暴,就在她濒临死亡的瞬间,她突然想到什么,十分艰难道:“佑南,你杀了我,依诺就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钳制着她脖子的大手忽然一松,她摔倒在床上,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只差一点点,她就死在唐佑南手里了。 而唐佑南却再也没有看她一眼,拉开门出去了。 “砰”一声,室内恢复寂静,宋子矜坐在床上直喘气,半晌,她抬起头来看着紧闭的门扉,眼里一片阴狠。唐佑南,沈存希,宋依诺,今天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他日我必定双倍奉还。 --------------------- 宋依诺踉踉跄跄的冲出大宅,她沿着林荫道向停车场方向跑去,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充满算计与肮脏的地方,离开这个令人恶心的地方。 胃里一阵翻搅,她恶心得想吐,却不想停下来,就好像身后有厉鬼在追赶。 直到她被地面上凸起的石板绊倒,她重重的摔在地上,眼泪流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还有什么理由哭,但是眼泪就是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亲眼看到唐佑南与宋子矜在床上翻滚,她所有的犹豫与挣扎,在那一刹那,都变得那么可笑。当憧憬的爱情与残酷的现实碰撞,到最后,爱情碎了一地渣。 是她再次将利剑放到他手里,让他狠狠刺向她心窝,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天真。 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锃亮的皮鞋。宋依诺一怔,顺着那双笔直的裤管往上望去,男人逆光而站,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宋依诺却在他凤眸里捕捉到一抹悲悯。 他弯下腰来,在她面前蹲下,没有伸手扶她。他的眼神冷得没什么温度,语气更像十二月的雪风,让人冷到骨子里,“宋依诺,从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没有人,可以帮你。” 宋依诺心里觉得委屈,眼眶一热,眼泪滚滚落下来,她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沈存希见她这样,有一瞬间心软,思及她现在为谁难过成这样,他便冷了心,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漠道:“十秒钟,宋依诺,你不自己站起来,从今往后,我就当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他只给她十秒钟的伤心时间,这是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沈存希一边后退,一边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一字音落,趴在地上的人儿没有任何反应,沈存希硬下心肠,转身就走。 前面,黑色迈巴赫安静地停在路上,像一头蛰伏的野兽。沈存希走到车旁,拉开驾驶室坐进去,他抬头看着后视镜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宋依诺,失望到极点。 他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刚要驶离,副驾驶的车门忽然被人拉开,宋依诺滚了进来。车门“砰”一声甩上,车厢里除了迈巴赫的怒吼声,还有她急促的喘息声。 沈存希愣愣地看着她,心,被一股狂喜淹没,“你……” “开车吧,我很累,想回家。”宋依诺靠在椅背上,眼睑上犹挂着泪珠。刚才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她有片刻的慌张,生怕他会把她抛下,她连忙爬起来,也不顾上身上的伤,百米冲刺般跑过来扑上车。 她不想留在这里等到天亮,她一秒都不想待。此刻的她,并不知道刚才沈存希话里的含义,而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沈存希放下手刹,车子驶离沈家大宅时,他意味深长道:“依诺,上了我的车,我就再也不会放你下去。” 宋依诺昏昏沉沉的,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她的头很沉,身体很热,伤口很疼,她想,只要睡一觉就好,睡一觉,一切的不适都会过去,她会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 唐佑南追出来时,只来得及看见汽车尾灯在大门口一闪而逝,他气得一拳用力砸在树干上,依诺,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事情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车子停在金域蓝湾外面,沈存希熄了火,偏头看着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正如他所说,他每次见到她,她都是一副小可怜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第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三年前,她在博翼集团实习,应该是第一次出来谈单。她的客户在桐城算是声名狼籍的一类,经常打着谈单的旗号,对女职员上下其手。她也不例外,为了争取到这笔单子,她忍气吞声。 那个糟老头先是摸她的手,再是摸她的腰,后来居然伸到桌布下去。他看见她胀红了脸,心里想着她要忍到什么时候,却见她突然站起来,端起面前的酒杯,狠狠的泼向那个糟老头。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大快人心。 那个糟老头骂骂咧咧走了,甚至威胁她说,要向她的公司投诉,要将她解雇。小丫头估计是真吓着了,离开餐厅后,她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哭,那一刹那,他动了恻隐之心。 然后,他看到他的侄儿匆匆赶来,将她接走了。他站在街边,顿觉怅然若失。 看她睡的姿势很难过,他倾身过去,伸手欲将她的脑袋扶到自己肩上,然而触手的滚烫却让他心惊,他看着她,路灯下,她的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喷出的气息滚烫,他将手贴在她额头、脸颊上。 好烫!她发烧了!! 沈存希吓得不轻,他连忙将她扶回座椅上靠好,发动车子向医院驶去。车子驶到私家医院门口,沈存希顾不得自己后背上还有伤,弯腰将宋依诺抱出来,怀里的重量很轻,他飞快朝急诊室跑去。 明亮的灯光下,他看到她右肩的衣服上渗出鲜艳刺目的血迹,该死,她什么时候受的伤?是在沈家大宅停车场伤的吗,为什么他没有发现? 将她放在急诊室病床上,医生迅速给她检查,当沈存希看见男医生要脱宋依诺衣服时,他脸色顿时变了,他走过去,大掌牢牢按住她的衣领,目光冷冽如冰地瞪着男医生,“你脱她衣服干什么?” 男医生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眼神可以恐怖成这样,他头皮发麻,哭笑不得道:“先生,我怀疑病人发烧是伤口感染所致,您不让我看伤口,我怎么诊断发烧的原因?” “叫女医生过来。”沈存希占有欲十足,不愿意让任何异性看到她的肌肤。 男医生拿他没办法,只好叫护士找来女医生。结果女医生来了他还是不让,最后只能将宋依诺右肩上的衣服剪开,这才能够顺利诊断。 当女医生将宋依诺肩上的纱布揭开,她微微变了脸色,“伤口化脓了,病人发烧确实是因为伤口感染所致,你怎么照顾她的,伤口感染了都不知道?” 沈存希看见宋依诺肩上的纱布时,隐约就猜到了什么,她的伤不是在沈家大宅伤的,应该是在C市的工地上。她伤得这么重,居然没在他面前吭一声,她到底有多能忍? 还有,她受伤了,为什么他不知道? 最后这个原因,才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他转身走出急诊室,打了一通电话,严城正睡得迷迷糊糊,接到沈存希的电话时,他顿时就惊醒了,“沈总?” “宋依诺在C市受了伤,这件事你知道吗?”沈存希毫不客气的质问,直觉告诉他,严城一定知道。 严城这下是真的醒了,他迟疑了一下,说:“沈总,宋小姐不让我告诉你,所以我……” “行,你好样的!”沈存希气得肺都快炸了,火气十足道:“我是你老板还是她是你老板,明天把辞职信放我桌上!我不需要你这样擅作主张的秘书!” V64哪里是我没见过的? 沈存希回到急诊室,女医生已经给宋依诺处理好伤口,她的烧没降下来,医生建议住院观察。他没有废话。让人开了住院卡,将宋依诺送回病房,护士给她打吊针退烧。 沈存希站在病床边,灯光下,她安静地躺在铺着白色床单的病床上,刺目的白衬得她一张小脸红得惊心。护士将针头推进她的血管里时,她微微蹙起了眉头,红唇微张,低低的喊了一声。 沈存希弯腰,将耳朵贴在她唇边,听到她喊“疼”,他顿时心疼起来。锋锐的眼风扫过去,吓得护士手一抖,差点将宋依诺的血管扎破,“没听见她叫疼么?轻点!” 护士后背泛起一层冷汗,这人的眼神好恐怖,她毫不怀疑,要是躺在床上的病人再喊一声“疼”,他会毫不迟疑的将她扔出去。 沈存希收回视线,神情随之变得温柔,他柔声安抚病床上的人儿。“诺诺乖,你生病了,输完液就会好。” 等护士挂好点滴,沈存希忽然看过来,护士还以为自己又哪里做错了,刚才他瞪她那一眼凶狠残暴,但是看向床上的女孩时,目光温柔得快要溢出水来,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极端的一个人,想必他一定很爱这个女孩。 “护士站有没有热水袋?” 耳边传来成熟男人低沉的声音,护士回过神来,慌忙道:“有。护士站有热水袋。” “麻烦你拿给我。”沈存希说完,又低下头去望着宋依诺,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在护士身上多停留一秒。 护士呆了呆,男人的语气虽然还是命令式的,但是明显多了一分客气。 沈存希见她站着不动,抬头看她,“还有事?” “没,没有,我这就去拿。”护士连忙端着托盘出去了,几分钟后,她拿了一个充热的热水袋回来,递给沈存希。沈存希接过去,将热水袋压在输液管上。这样流进宋依诺身体的液体就是温热的,不会让她感到难受。 护士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他这么细心,躺在床上的女孩真是好福气啊。感叹完,她悄悄离去,不杵在这里让人赶。 病房里安静下来,沈存希拉了张椅子过来,在病床边坐下。宋依诺额上贴着退烧贴,显得一张脸更小了,还没有他的巴掌大。 她眼眶微微红肿,鼻翼随着呼吸微微翕动。温软的唇瓣因高烧而干裂,起了一层壳。他倾身过去,薄唇含住她的唇瓣,直到她的唇瓣重新恢复了湿润,他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仅仅是一吻,就几乎快要让他失控,她对他的吸引力,他显然已经低估。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思及她之前的崩溃,他微微眯起双眸,有些事情,他不能再等了。 宋依诺再度醒来时,呼吸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她睁开眼睛,映入眼睑的是白的刺目的天花板,她怔了怔,目光移向一旁,架子上挂着半瓶液体,正一滴滴往输液管里滴落。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被攥进一只厚实的大掌里,她垂眸,就看见靠在椅子上假寐的沈存希,而她的手,确实在他掌心。 她忽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来,想到唐佑南与宋子矜在床上翻滚,想到宋子矜那带着胜利的笑容,她就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不是说好不在乎的吗?为什么还是受了伤? 在她心里,即便唐佑南再坏,也不会坏到让人无法饶恕的地步。但是当她冲进卧室,看见他们居然在沈家大宅里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搞在一起时,她彻底失望了。 唐佑南再也不是八年前那个,将她从泥石流里救出来的温暖大男孩,他的身影在岁月的无情摧残下,在她脑海里逐渐模糊,而她记忆里,却只剩下那个与宋子矜翻滚在一起的荒唐男人。 “醒了?”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明晃晃地闯入她的视野里,宋依诺眨了眨眼睛,眼里还有未来得及掩饰的悲伤与怔然。 她移开视线,怕被他轻易窥破自己的心思,她挣扎着要坐起来,一双大掌及时按住了她的肩,他掌心的灼热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她瞬间僵住不敢动了,她目光闪烁,“我、我怎么在医院?” “你发烧了,伤口感染,医生说再多耽误一下,你这半边肩膀就废了。”沈存希装作没有瞧见她眼里的落寞与悲伤,哪怕正刺伤他的心。 “哦。”宋依诺应了一声。 沈存希看她对自己的身体这么漠不关心的态度,一簇簇怒火就直往喉间冲,眉峰蹙起,语气更是森冷,“你受伤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宋依诺,你就那么想跟我撇清关系么?” 他毫无预兆就发火了,宋依诺吓得缩了缩脖子,怯怯地望着他,沈存希的阴晴不定,她是见识过的,这会儿他俊脸黑沉,着实可怕。 瞧她怯生生的模样,沈存希无奈的抹了一把脸,收敛了几分怒气,“依诺,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爱惜,没有人会爱惜,你明白吗?” “我不是想跟你撇清关系。”宋依诺忽然答非所问,她说:“那天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担心你,后来一直忙来忙去就忘了,等我知道我受伤的时候,都已经好久了,我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沈存希一颗生生被嫉妒与愤怒煎熬着的心,就这样被她温软的声音给收服了,他静静地注视她,似乎要看出她撒谎的痕迹,但是没有,她的小脸上写满了真诚。 “真的?”刚才他看见她肩上伤得不轻,那么长一条口子,她却因为担心他而忘记了疼痛,这说明了什么?他可以希冀吗? 宋依诺认真地点了点头,就见他紧皱的眉峰舒展开来,凤眸里流转着一抹舒心的笑意,她心里叹息,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生气生得莫名其妙,开心也开心得莫名其妙。 沈存希在床边坐下,大掌落在她额头上,看她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红晕,他悄悄松了口气。先前抱着她时,她浑身烫得就像一个火炉,现在高烧已经退下来了,他就放心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依诺摇头,忽然想到什么,她说:“可以麻烦你帮我倒杯水么,我有点口渴。” 沈存希听她对他这么客气,脸色再度沉了下来,他一声不吭的走到小桌旁,提起热水壶,倒了一杯水,然后走回到病床边,说:“水有点烫,先凉一凉。” 说着,他自顾自的吹起来。 宋依诺安静地望着他,他仔细的吹着杯里的水,看起来温柔体贴。她实在想不通,宋子矜的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放着沈存希这么好的老公不要,要去跟唐佑南那头大种马搅和在一起。 难道家养的真的没有偷来的香么? 想到昨晚的情形,她忍不住又心塞起来。她想,这件事她一定会膈应一辈子。哪怕她跟唐佑南离了婚,以后再找一个男人嫁了,这件事都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永远磨灭不去。 “四……”宋依诺差点就脱口喊出“四叔姐夫”四个字,忽然想起他上次的惩罚,连忙改了口,“那个,你为什么会娶宋子矜?” 沈存希睨了她一眼,语气淡漠:“看着顺眼。” “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宋依诺觉得他在敷衍她,哪有人结婚是因为看着顺眼的? “那我上次是怎么说的?”沈存希挑眉。 “你……”宋依诺微微语塞,他上次好像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这个人真狡猾!她不满地哼哼两声,对他看人的眼光极为鄙视,“那你当时一定没有擦亮眼。” 沈存希好笑的看着她,状似随意的问道:“你跟你姐姐有过节?” “没有,谁有跟她有过节啊,掉粉儿。”宋依诺撇了撇嘴,不想说这个糟心的话题,沈存希也不追问,他轻轻吹着杯里的水,过了一会儿,他将杯子送到唇边,试了试温度,他说:“水温合适了,喝吧。” 宋依诺被他温柔的扶着坐起来,她垂眸看着递在面前的水杯,想到他刚才用唇碰过里面的水,她的脸颊微微发烫,他们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这么想着,她就喝不下去了,她尴尬道:“那个,我现在不渴了。” “我不叫那个,还有,如果你是介意水被我碰了,那大可不必,我们连彼此的口水都已经吃过了。”她那点小心思,被沈存希轻易就看出来了,他淡淡道:“如果你不喝,我不介意喂你喝。” 说完,他作势将水杯往自己嘴边送,宋依诺猜到他要干什么,她连忙抢过杯子,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将杯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沈存希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他接过空水杯,问她:“还要喝吗?” 宋依诺头摇得像拨浪鼓,再来一次,她怕自己会心悸而死。 沈存希将杯子搁回桌上,倒了半杯水凉着,以防她待会儿想喝时,不能马上喝到。他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她恢复红润的小脸,说:“躺下再睡会儿,天还没亮。” 宋依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外面天蒙蒙亮,但是她已经没了睡意,“我不想睡,你守了我一晚上,你还受着伤,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在这里没事的。” 沈存希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当他这样子看着她时,她总会觉得自己就跟没穿衣服的初生婴儿,心里那点小九九无处可藏。 沈存希移开视线,看了一下点滴快输完了,他起身按了护士铃。护士很快过来,见液体输完了,她将宋依诺手背上的针头拔掉,然后拿棉签按着,柔声交代道:“宋小姐,你按着,不出血了就可以松了。” “谢谢。”宋依诺客气道谢,护士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病房里再度只剩下他们两人,宋依诺心里有点尴尬,驱赶他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可孤男寡女这样共处一室,到底影响不好,更何况她和他都是有家室的人。 她挠了挠头,硬下心肠准备赶人,却见沈存希忽然弯腰去脱鞋,她惊得目瞪口呆,也顾不上客套了,“沈存希,你……” 沈存希踢了鞋子,起身坐在床边,作势要往床上躺。宋依诺惊得舌头打结,她的手撑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手背上的棉签滚落到地上,她也没注意到,急道:“你要干什么?” “睡觉,你没看见?”沈存希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拿开她撑在他胸前的手,侧身在病床上躺下。病床很小,他躺下就占了大半,而且身体无可避免的碰触到她的,宋依诺一阵心惊肉跳。 “我知道你要睡觉,可是你不能回去睡……啊……”剩下的话淹没在一声惊呼中,宋依诺眼前一阵天眩地转,然后她的后背贴上了一具结实又滚烫的胸膛,腰间横来一只大掌,搁在她小腹上,她全身瞬间绷紧。 “沈存希,我们……” “想要我做点别的事,帮助你入眠吗?”耳边传来男性滚烫的气息,语气里的威胁即便她无知,也听出来了,她不敢乱动。虽然知道他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她也害怕。 沈存希阖上眼睛,大手在她小腹上捏了捏,动作温存,语气却很霸道:“放松,你这样我不好睡。” 宋依诺头皮一阵发麻,心说,你不好睡不知道回家去睡,偏和我一个病人抢床。但是她很怂的不敢说出口,身后紧贴着她的男人,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就算他缺少某种功能,要折腾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身体没有放松下来,反而绷得更紧,她犹豫了一下,说:“沈存希,你能不能拿开你的手,你这样我才真的不好睡。” 搁在她小腹的手动了动,宋依诺以为他听话的拿走了,但是下一秒,胸口一沉。她垂眸望去,就见那只修长好看的大掌,直接覆在她的胸部上。 宋依诺心跳加速,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他的手指按了按,似乎在试手感。宋依诺吓得呆住了,虽然隔着两层衣料,她仍然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熨帖在她胸前,她脸颊烧了起来,身体也跟着热了起来。 她连忙要坐起来,搁在她胸部上的大手微微用了力,身后传来他沙哑的嗓音,“再乱动,我的手就不是隔着衣服这么简单了。” 宋依诺倒回床上,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对她,她吓得不敢再乱动,怕他的手真的伸进衣服里面去。身后男人的呼吸粗重,却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宋依诺浑身僵绷,心跳快得跟擂鼓似的,咚咚咚。搁在被子上的拳头,掌心被汗濡湿,她觉得她就算没有被沈存希孟浪的动作吓死,也会因为心跳过快而死。 病房里很安静,宋依诺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快过一声,呼吸也急促起来。她嗓子眼上像烧着一团火,顿时口干舌躁起来。身后男人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缓,搁在她胸前的大掌松了力道,感觉他应该睡着了,她长长的吐了口气。 她想动,又不敢,怕吵醒了他,只能僵着身子,可这样很不舒服。他身上的热量源源不断的传递过来,她热得起了一层汗,连呼吸里都喷着一团火似的,难受极了。 被他大掌捂住的地方微微发痒,她的感官在这样的静谧中被无限放大,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忍忍就过去了,偏偏事与愿违,那里越来越痒,到最后她实在痒得难受,想伸手挠一挠,也许挠一挠就舒服了。 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她屏住呼吸,听到沈存希的呼吸声越来越均匀绵长,她实在忍不住了,伸手去挠,手刚碰到胸口,就被一只大掌攥住,她一惊,急忙要缩回去,却已经来不及。 “睡不着?”沈存希贴在她耳边问,声音性感沙哑。 “没、没有。”宋依诺这下是真的不敢乱动了,可这么躺着真要命啊,她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僵掉了,明天早上起来,她肯定落枕。 紧攥着她的大掌忽然松开,她胸前一轻,紧贴在后背的滚烫又结实的胸膛也消失了,床板咯吱的晃了几下,沈存希背过身去。 宋依诺如濒临死亡的鱼突然重新放回水中,她松了口气的同时急喘了一声,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打捞出来的,浑身都湿透了。 背对着她躺着的男人没有再动,她睁着一双明亮的双眸,静静看着前方,却了无睡意。她在想,她跟沈存希这样算什么,偷情么? ---------------------- 宋依诺后来怎么睡着的,她不记得了,醒来时,沈存希已经不在床上,而她身上的衣服明显换了一套,不再是她睡着前那套被汗打湿的病服。 她坐起来,看到床头搁着她的内衣,意识到是谁帮她换衣服,她的脸瞬间红透了。 她起身下床,去了洗手间,等她从洗手间出来时,沈存希刚好转动门把走进来。他手里提着早点,看她站在洗手间门口,他的目光变得格外深沉,然后,他的视线下移,停在了某个地方。 宋依诺看见他的喉结难耐的滚动了一下,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病服下两点突起,她顿时涨红了脸,连忙伸手挡在胸前,“不许乱看!” 沈存希神色自若的走进来,俊脸上一点尴尬都没有,他将早餐放在桌子上,缓缓走到她身边,声音低哑,“你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 “……”宋依诺被他的不要脸给弄得说不出话来,上次她被下药,后来她回去洗澡时,才发现身上全都是暧昧的吻痕。他什么都做齐了,只差那临门……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宋依诺连忙回过神来,看着近在眼前的沈存希,她尴尬得无地自容。她刚才起床没有第一时间穿上内衣,她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回来。 她侧身要走,沈存希忽然伸手挡住她的去路,她咬牙,打算从另一边走开,结果沈存希另一只手也横了过来,将她牢牢锁在他的怀里,他静静地看着她,戏谑道:“害羞了?” 宋依诺被他禁锢在他的胸膛与墙壁之间,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那股熟悉的痒意又袭了上来,她气恼的瞪着沈存希,“沈存希,你能不能别这样?” “哪样?”沈存希的俊脸冷了下来,一双黑黢黢的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用想,也知道她要说什么。 宋依诺望着他,不被他的气势吓倒,她说:“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但是我觉得我应该跟你说清楚,你是唐佑南的四叔,是宋子矜的丈夫,而我是唐佑南名媒正娶的妻子,也是你的侄媳妇,为了你,为了我,为了大家好,我们都不该再这样纠缠不清。” 沈存希冷冷勾起唇角,语出惊人,“侄媳妇与媳妇,不过是一字之差。” 宋依诺瞪圆了双眼,惊愕地瞪着他,他什么意思?“什么叫侄媳妇与媳妇,不过是一字之差,沈存希你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会被人们的口水淹死的!” 沈存希伸手,轻轻揉弄她的唇瓣,“诺诺,你怕吗?” 唇上微痒,宋依诺已经顾不得,她觉得眼前的沈存希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或许…… “沈存希,你是不是知道唐佑南和宋子矜……所以你才……” 沈存希神情未变,眸色深邃地盯着她翕合的唇,眸底涌动着一抹她看不懂的神色,“我该知道什么?” 宋依诺狐疑地盯着他,按理说像沈存希这么精明的男人,不可能不知道宋子矜与唐佑南有染。但是现在,她必须捅破这层窗户纸,哪怕有可能会伤害到他,或则他暴怒之下打击宋氏,她都顾不得,她只知道她不能让自己成为他报复那对渣男贱女的对象。 “他们上……”宋依诺话未说完,就被沈存希以唇封缄。 突如其来的吻,瞬间让宋依诺忘记了接下来要说什么,她大脑“嗡”地一下炸开了。他微微俯下身,结实的胸膛抵有她的胸前,凉凉的薄唇纠缠着她的,他的额发硬硬的,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扫过,蹿起一股酥麻的痒意。 宋依诺艰难的往后仰着头,想要避开他的唇,但是他的唇如影随形,吞噬着她的,像是要将她吞进肚子里一般,凶狠、残暴。 呼吸,逐渐急促,她的手撑在他胸前,他的心跳,沉稳,越发显得她的心跳,凌乱。 唇齿间的纠缠越来越激烈,宋依诺想推却怎么也推不开他,两人粘合的唇瓣温度越来越高,宋依诺感觉到空气里有不安分的因子在跳动,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失控。 当他的手伸入她的衣摆,指腹危险地摩挲着她的腰侧时,她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瞬间清醒过来。 面前放大的俊脸,吻得十分投入,没有半点放开她的意思。她灵机一动,突然痛吟起来,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大到沈存希无法忽视的地步。 沈存希气喘吁吁地放开她的唇,目光流连在她的俏脸上,焦急道:“伤口又疼了吗?让我看看。” 看他的手伸了过来,宋依诺下意识避开,她从他怀里逃出来,远离他的气息笼罩范围之内,她警惕地瞪着他,“沈存希,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是你的报复对象。” 沈存希俊脸黑沉,她以为他做了这么多,就是在报复么?他没有解释,盯着她胸前,那两点突起,忽然道:“如果不想我失控对你做什么,你最好去把内衣穿上。” 宋依诺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顿时脸红得快要溢血了,她顾不上跟沈存希理论,匆匆往洗手间走去。 沈存希走到病床边,食指勾起床头那件粉色光面无痕内衣,对已经快要冲进洗手间的女人道:“等等,你的内衣没拿。” 那一瞬间,血液逆流,宋依诺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转过身去,看见自己的内衣被他勾在手里,在空气里荡来荡去,她羞愤交加,飞快跑过去,一把夺走自己的内衣,然后飞快冲进洗手间里。 身后传来沈存希略带笑意的声音,“医生交代,你右肩上有伤,记得把右肩带拆掉。” “……”宋依诺被他戏弄,她抬腿用力踢了门一脚,门外却传来男人畅快的笑声,她气得抓狂。 -------------------------- 严城听到沈存希叫他把辞职信放他桌上时,就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他悄悄打听,才知道宋依诺伤口感染住院了,难怪老板发那么大的火。 他连忙去花店买了束黄玫瑰,上门负荆请罪去了。 来到病房外,他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整了整衣襟,才抬手敲响了房门。 房间里的两人谁也不理谁,更确切的说,是宋依诺不理沈存希。那一吻之后,沈存希没离开,也没再招惹她。但是只要他还在病房里,她就感到不自在。听到敲门声,她就像看到救星一样,连忙叫人进来。 严城推开门,往里探了个头,首先看到的是靠坐在病床上一脸惊喜的宋依诺,然后才看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沈存希。他清咳了一声,推开门走进去,先向沈存希打了声招呼,“沈总。” 沈存希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无视他的存在。 严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往病床边走去,“宋小姐,我听说你住院了,特地赶来看望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宋依诺冲他微微一笑,直接忽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我没事,劳你挂念,真是不好意思。” “应该的,应该的。”严城低头看见怀里的花束,他连忙将黄色玫瑰花递过去,“宋小姐,这是送给你的,希望你喜欢。” 宋依诺接过去,凑到黄玫瑰旁闻了闻,“好香,谢谢,我很喜欢。” 这边其乐融融,没人注意到沙发那边沈存希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一早上,宋依诺都坐在床上跟他堵气,别说笑了,连话都不带跟他说一句。这会儿却跟严城有说有笑,直接当他不存在。 这个招蜂引蝶的女人! “严秘书,辞职信写好了?”沈存希忽然这么不咸不淡来了一句,宋依诺和严城都变了脸色,严城舍不得这份工作,不仅仅是因为这份工作薪水高,还有他跟在沈存希身边多年,早就习惯了。 严城扑过来,抓着沈存希的衣角,求饶道:“沈总,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了。” 沈存希冷艳高贵的一哼,将衣角从他手里拽回来,不搭理他, 宋依诺算是听明白了,严城好像擅自做了什么事惹怒了沈存希,沈存希要他辞职。此刻见严城低声下气的赔小心,而沈存希却一脸傲娇不爱搭理人家。 女人天生同情弱者的心理,让她直觉要替严城说好话,“沈存希,严秘书这么好的秘书,你打着灯笼都再难找到一个,你干嘛要辞了他?”状丽贞号。 沈存希目光幽冷地盯着她,一大早上,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为了毫不相干的人,他皱眉,“他很好吗?” 严城离得近,听出沈存希的声音里多了一抹咬牙切齿的意味,他想起自己刚才进来前,看他们互不理睬的样子,他心中警铃大作,完了完了,他要变成炮灰了。 “他当然好了,在C市,要不是他帮我,我哪能那么快结束工作。所以这么好的秘书,你要懂得珍惜。”宋依诺完全没有看出沈存希的不悦,见严城拼命朝她眨眼睛,她还道:“严秘书,你眼睛怎么了,抽筋了吗?” 严城喷了一口鲜血,倒地不起。他的姑奶奶哟,看不出沈总这是发怒的前兆么?她继续帮他说话,只会加速他的死亡,“宋小姐……” “你很喜欢他?”沈存希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低气压,目光逼视着她。 严城恨不得自己会隐形,立即消失在他们面前,他确定老板和宋小姐在闹别扭,但是他也确定,他很快就会变成炮灰,被轰得连渣都不剩。 宋依诺再迟钝,也感觉到沈存希似乎不高兴了,她像被戳中了逆鳞一般,就要跟他对着干,“对啊,我就是喜欢他!” 严城恨不得抱头鼠蹿,完了完了,他马上就要变成老板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宋小姐,你这是害我呢还是害我呢? “你、再、说、一、遍!”沈存希阴沉着脸,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一样,盯着她的目光更是森然,瞧那气势,好像她一旦说出惹他不高兴的话来,他就会扔了报纸过来修理她。 宋依诺咬紧牙关,身体里那点血气被他激发出来,她不服软道:“说几遍都行,我就是……” 沈存希腾一声站起来,俊脸铁青,阴沉得吓人,宋依诺吓得缩了缩脖子,未出口的话本能地咽了回去,不敢再招惹这个已处于发狂边缘的男人。 沈存希扫了严城一眼,语气冰冷,“还不走?” 严城连忙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不屈不饶道:“沈总,那辞职信……” 沈存希冷眼看过去,严城立即明白了,危机解除,他飞快道:“沈总,我会努力工作,报答你的不辞之恩。”说完,他迅速逃离病房,将战场留给他们。 严城一走,病房里再度安静下来,宋依诺靠坐在床头,不安地绞着手指,沈存希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她这么气他,他会怎么收拾她? 沈存希大步走过去,看着她怀里那束刺眼的黄玫瑰,他说:“故意气我?” 宋依诺咬唇不说话。 沈存希忽然拿走她怀里的黄玫瑰,在她的惊呼声中,转身走出病房,“咚”一声,扔进了走廊尽头的垃圾桶里。扔了花,他的心情明显好转,他回到病房,重新拿起报纸,用命令式的语气道:“以后除了我,一律不许接受别人送的花,尤其是男人。” “沈存希,你太霸道了!”宋依诺看他眉梢上扬,就知道他刚才干了什么好事,他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只对你。”沈存希丝毫不反省,反而说得理直气壮。 “……”宋依诺觉得她已经没法跟他沟通了,她掀开被子下床,沈存希看过来,冷声问:“去哪?” 宋依诺心里有气,说话也粗鲁,“拉尿行不行?” 沈存希忍俊不禁,唇角也微微上扬起来。宋依诺看他这个样子就来气,磨着牙进了洗手间,将门板甩得震天响。她坐在马桶盖上,气呼呼的想,她为什么要忍受他恶劣的脾气?他又不是她的谁! 从洗手间里出来,宋依诺听见沈存希在接电话,她径直走回病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去,沈存希并没有避讳她,当着她的面交代律师,“……把明珠那套公寓转到她名下,另外再一次性给她500万的赡养费,暂时就这样,如果她还有要求,在合理范围内,可以商量。” 宋依诺听了半天,终于听出味来,沈存希要跟宋子矜离婚,为什么? “另外通知公关部,发布一则我和子矜婚变的消息,婚变原因……就说性格不合。”沈存希挂了电话,就见宋依诺愣愣地盯着他,他把玩着手机,心情似乎很好,至少在他眼底,有着浅浅的笑意,“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要跟宋子矜离婚?” “对啊,你不是不喜欢她吗?”沈存希回答得理所当然,就好像她不喜欢,他就离一样。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宋依诺完全懵了,她说:“沈存希,你为什么跟她离婚?你们感情不是很好吗?那天在C市,要不是我拦了一下,你还要给她买珠宝。” 在宋依诺心里,虽然物质并不能代表一切,但是他肯为宋子矜花钱,就说明他应该很喜欢她。之前她怀疑,沈存希跟她玩暧昧,有可能是知道唐佑南跟宋子矜有染,他因爱生恨,然后为了报复那对渣男贱女,才把主意打到她头上,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并非这样。 她虽然不是很了解沈存希,但是直觉告诉她,如果沈存希知道事情的真相,以他的性格,他不会选择这样迂回的报复方式,他会选择更直接更狠辣的手段,让对不起他的人付出代价,就像当初夺了沈氏一样。 可是现在,他却要跟宋子矜离婚,倒叫人捉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沈存希意有所指道。 宋依诺听不太明白,而沈存希在这个问题上,明显不想多说。 -------------------- 宋依诺烧退了,下午就办了出院手续,沈存希本来要她在医院里再观察两天,她不肯。这几天她出差,落下了很多工作,包括沈存希那个项目的设计图,她不能再把时间耗在医院里了。 沈存希叫来医生,确定她没事了,他才答应让她出院。 办理好出院手续,老王开车等在医院大门外,见沈存希与宋依诺出来,他连忙拉开后座的门,“沈总,宋小姐。” 宋依诺含笑向老王点了点头,却没有坐进车里,“我自己回去,你们先走吧。” 沈存希拧眉看她,“上车。” “真的不用,我打车回去。”宋依诺倔强道。 沈存希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拽着她的手,将她塞进了后座,宋依诺:“……” 车子驶出去,沈存希的手机响了,他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接,关了静音,手机嗡嗡的震动着。宋依诺不由自主的看过去,见他不接,她很好奇,“谁的电话,你怎么不接?” 沈存希睨着她,“好奇?” 宋依诺立即偏头望着窗外,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好奇。沈存希看着她的侧脸,眸里掠过一抹笑意,他拿起手机,接通。 “沈总,沈太太来公司了,说今天见不到你就不走,你是否要回公司一趟?”电话那端传来严城小心翼翼的询问。 “我一会儿回去,你把我要的东西准备好。”沈存希目光沉沉,已经猜到宋子矜为什么去公司找他。她若安安静静的签了离婚协议书,他便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偏偏她不作就不会死,那么他也不必跟她客气了。 V65我要你净身出户! 黑色迈巴赫停在金域蓝湾外面,车厢里一片寂静,宋依诺坐在靠左的位置上,那边下车就是川流不息的马路。所以左边车门一般是上了童锁的。她推不开车门,下不了车。再看右手边的沈存希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一点下车让她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宋依诺郁闷了,她低声喊道:“沈存希,我要下车。” 沈存希巍然不动,凤眸深邃地盯着她,悠然道:“叫声四哥,我就让你下车。” “……”他是在耍无赖吗?宋依诺鼓着腮帮子,不肯喊。沈存希静静地看着她,她不喊,他就不让,拼定力。他还从来没有输给谁过。 宋依诺恼了,瞪着他嚷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沈存希抬手抚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气恼的样子,狭长的凤眸里精光闪烁,他又给她指了一条明路,“要么喊声四哥,要么从我身上爬过去,二选一,你自己选!” 宋依诺咬牙,怎么那么想给他两下,这人又无耻又欠扁!她盯着不算宽敞的车厢,尤其是他的长腿搁在那里。将车门堵了个严严实实。她在心里衡量,一旦她松了口喊他四哥,有些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就好像默认了与他暧昧不清的关系。 可是要从他腿上爬过去。这也是相当考验她的承受能力,进退维谷间,她用力咬了咬牙,把心一横,闭着眼睛往他身上爬去。 她在心里暗示自己,没有多难,跨过去,打开车门,下车。速度快点,动作可以做到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然而现实是,车顶不够高,她闭上眼睛站起来时,脑袋就撞到车顶上,她痛得闷哼一声。睁开眼睛,就看到男人弧度上扬的唇角。她心里窘迫得要命。 沈存希凉凉地盯着她,他不说话,那意思却相当明显,请继续! 宋依诺心里懊悔,可是已经做了选择,就是咬紧牙关,她也要翻过去下车,反正就是不能如他意喊他四哥。她一手撑在沈存希大腿旁边的座椅上,离得太近,她的手指甚至能感觉到他腿上传来的热度,她的心微微一悸。下意识蜷缩起手指,离他远一点,不让那股热力扰乱她的心神。 她另一手撑在车顶上,本来想越过他,撑在车门上,但是距离太远,那样的话她的身体就会紧贴着他,不妥。她摆好架势,然后伸腿跨过沈存希的双腿,试着踩在车门边上。 她尽量不挨着他,但是狭小的车厢里,这个要求实在太高难度了。所幸她今天穿着一条裙裤,否则她这样跨过男人的大腿,不仅有辱斯文,还有点那个啥。 沈存希坐在那里一直没有动,看她姿势怪异地跨过他的双膝,他脑海里浮现的居然是青春期时,第一次看的那部岛国片,他心里一阵血气翻涌,顿时觉得口干舌躁起来,看着宋依诺的目光也多了一抹难忍的欲念。 宋依诺的左腿顺利踩到门边,虽然形象十分不雅,但是到底成功了。她还来不及欢喜雀跃,沈存希忽然抬腿,冰凉的西裤摩挲着她的腿部肌肤。 宋依诺心里一惊,双腿一软,跌坐在他交叠在一起的大腿上,好在她反应迅速,双手连忙撑着他的肩,才避免了与他亲密接触。但是现在这个姿势,也足以让她羞愤欲死。 “我、我不是故意的。”宋依诺触到男人眼里的流火,结结巴巴的解释。他绝逼是故意的,要不然为什么突然抬腿,明明知道她要出去。 沈存希双手扶着她的腰,掌中的纤腰不盈一握,稍一用力,似乎就会把它折断,他莞尔:“没关系,我喜欢你投怀送抱。” 掀桌! 她哪里投怀送抱了?分明是他故意的! 可他那张脸那双眼睛,都写满了无辜,就好像真的是她先扑他的。宋依诺格外抓狂,为什么每次跟他在一起,最后都会发展成不和谐的状况? 察觉到禁锢着她腰间的大掌隐约不安分起来,还有他突然变得深暗的目光,宋依诺心惊胆颤,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以这样撩人的姿势坐在一个成熟男人怀里,是多么致命的。 她来不及思考,在沈存希欲吻上来时,她飞快打开门,连滚带爬的逃出了车厢,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小区。 怀里一空,沈存希微眯着凤眸,看着那道迅速逃逸现场的倩影,心里怅然若失。 头顶传来老王的询问:“沈总,可以开车了吗?” 沈存希闭上双眼,靠坐在椅背上,呼吸里还萦绕着她留下的淡淡幽香,他“嗯”了一声,交代:“回公司。” ---------------------- 沈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宋子矜穿着一条张扬的红色及膝短裙,脚下踩着十寸的恨天高凉鞋,一头波浪卷发风情万种的披在脑后,耳垂上戴着一副精致的钻石耳环,这个女人身上,无一处不透着美艳性感的气息。 此刻,她双腿交叠的坐在沙发上,一双美目里却盛满冲天火光,她又看了一遍离婚协议书,恨得差点没把一口银牙咬碎。 昨晚沈存希当着沈家人的面宣布他要和她离婚,今天居然就让辛律师给她送来了离婚协议书,她看完离婚协议书,气得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 一套房子和五百万,他就想打发她?他也想得太美了! 宋子矜最近这段时间诸事不顺,她以为怀了唐佑南的孩子,就能把唐佑南牢牢攥在手心,任她予取予求。但是她低估了唐佑南对宋依诺的感情,宋依诺一提离婚,他就慌了,甚至把对她的山盟海誓都忘得一干二净。 不仅如此,沈存希也要跟她离婚,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被两个男人同时抛弃。她越想心里越难受,对沈存希,她已经没有任何期待,她只想在他身上搜刮一笔巨额赡养费。等离了婚,她就会用肚子里的孩子,将唐佑南牢牢抓住。 到时候她依然是风光无限的“沈太太”,而宋依诺,就会变成可悲的下堂妇。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沈存希让辛律师送来的离婚协议书,上面除了明珠的公寓,只有五百万的赡养费,并且是一次性给清,只要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那么她跟沈存希跟沈氏就再没有半点关系。 她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越想越坐不住,直接拿着离婚协议书找上门来,她倒是要跟沈存希理论理论,他娶她却让她守了一年的活寡,现在还把她变成离婚女人,这笔账要怎么算? 办公室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还有办公室职员此起彼伏的问好声。 宋子矜将离婚协议书放在茶几上,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挑眉睨着办公室木门。门被人推开,沈存希一手斜插在西裤口袋里,一手拿着一个牛皮纸袋,风度翩翩的出现在门口。他看向端坐在沙发上的宋子矜,缓缓踱了进来。 严城扫了一眼坐在沙发上还不知死活的宋子矜,伸手将门合上。 沈存希长腿一迈,在沙发上坐下,他将牛皮纸袋搁在茶几上,清冷的目光扫了一眼茶几上已经被捏皱的离婚协议书,他靠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搁在膝盖上,淡淡睨着宋子矜,“子矜,找我有事?” 宋子矜武装好的面具,在沈存希清冷的目光下,差点破功。这个男人能拥有今时今日的地位,绝对不是善类,据说他20岁在华尔街一战成名,与他竞争的那家公司负责人是他的前任老板,最后被他逼得在纽约待不下去,沈存希也获得了“狼之子”的称号。 狼之子,说的就是他的残暴、噬血与凶狠。 30岁的沈存希,已经将身上的锋芒尽敛,看起来温文尔雅,并且无害。但是经历过华尔街那一战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体里蛰伏着一只凶猛的野兽,在你掉以轻心的时候,就会毫不迟疑的将你撕碎。 宋子矜觉得那些都是传言,面前的男人除了有天生的经商头脑,还有长得帅一点,其实跟普通男人差不多,甚至还缺少了普通男人的某些功能。 想到他的第三条“腿”站不起来,宋子矜心里就来气,他有钱有什么用?娶了她也只能让她守活寡。 “存希,你真的要跟我离婚吗?”宋子矜还想打一打温情牌,至少她不能表现出她也迫不及待想要和他离婚,这样的话她还能争取到更多的赡养费。 沈存希定定地看着她,“离婚协议书你看过了吗?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把字签了,我会让辛律师再通知你去民政局拿离婚证的时间。” 宋子矜瞧他这态度,就是这婚离定了,她在心里冷冷一笑,这个男人果真是连棺材本都算计的冷血商人,还真想拿这点钱打发她? “我不会在上面签字,存希,你好歹是福布斯富榜名列前茅的富豪,你给我500万的赡养费,传出去了,不觉得太寒碜吗?”宋子矜讽刺道,500万,亏他拿得出手,把她当叫化子一样打发么? 沈存希的食指轻敲着另一手的虎口,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他看着面前这个贪婪无比的女人,凉声道:“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寒碜两个字,只有值与不值。” “你什么意思?”宋子矜愤怒地瞪着沈存希,直觉他即将出口的话并不好听。 “500万赡养费与一套价值千万的公寓,已经超出了你原本的价值,见好就收吧。”沈存希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宋子矜被他刻薄的话给激怒了,“什么叫见好就收?沈存希,我嫁给你一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对我这么狠绝,你像话吗?” 沈存希目光阴冷地盯着她,并没有说话。 宋子矜似乎说到了伤心处,她潸然泪下,“我嫁给你这一年来,每日独守空闺,以泪洗面。我日日反省,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厌恶了。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你每次出差,我都笑着送你离开,可你知道你离开后我是怎么过的吗?听到严城说你要回来,哪怕我不会下厨,我也做好一桌子饭菜等你,可是你不回家,你连电话都不给我打,让我苦苦等到天亮。我一直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你不跟我同房的原因。沈存希,你娶我只是把我当成掩人耳目的工具,掩饰你不举的事实,你太卑鄙了!现在你利用完我,就想一脚把我踢开,你想都别想!” 沈存希并没有动怒,他静静地看着宋子矜,新婚之初,他想过妥协,也想过已经过了五年了,也许他要寻找的那个人早已经嫁作人妇,并且过得很幸福。他贸然出现,只会让她不幸。 新婚后第一次出差,他去了美国一个月,除了工作,便是去想这个问题。他决定向现实妥协,可是当他回到明珠公寓,坐在车子里,看到的却是他的新婚妻子与他的侄儿在街头拥吻。 他静静地看着,目睹了全过程,然后一言不发的驾车离去。心里对宋子矜的那一点怜惜与愧疚,已经荡然无存。 许多事情,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最佳伏击的时间,他很有耐心,而现在,他已经等到了。 “你做好一桌子饭菜,你确定你等的是我吗?”沈存希突然问道。 宋子矜惊愕地看着他,眼泪挂在眼睫上要掉不掉,显得十分可笑。沈存希太冷静了,从头到尾,他的情绪都没有被她感染。此刻,她竟被他看得莫名心虚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存希定定地看着她,并不想跟她撕破脸,让大家都难看,他站起身来,往办公桌那边走去。“签字吧,在我还有耐心跟你说这么多话的时候。” 宋子矜气极,她抓起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狠狠砸向沈存希的后背,她咬牙切齿道:“我说过,没有你的一半身家,我不会签字,你别想这么容易就打发我,请神容易送神难!” 沈存希后背被纸张砸中,他脚步微顿,眸中阴霾重重,他转过头来,冷冷的勾起薄唇,“我的一半身家?你算什么东西?给你你敢要吗?” 沈存希给她的感觉一直是温柔无害的,可当他说出“你算什么东西”这句话时,宋子矜感觉到了一股刻骨的冷意,从他周身散发出来,她吓得倒退了一步,跌坐在沙发上。这样的沈存希对她来说是全然陌生的,之前温文无害的模样仿佛只是他的伪装,现在才真正露出他锐利的獠牙。 她很害怕,但是她更不甘心,500万对沈存希来说九牛一毛,她怎么甘心就这么离婚? “沈存希,你不要欺人太甚!十亿,还有沈氏10%的股份,你答应这个条件,我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否则我就开新闻发布会。” 沈存希慢慢踱了过来,他俯下身来,双手撑在沙发上,将宋子矜笼罩在他高大的身影下,他凤眸微眯,危险地看着她,语气温存,完全没有刚才的冷冽,“开新闻发布会?你想做什么?” 宋子矜被他慑人的气势骇得直发抖,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比她想象中难以对付,她抖着嗓音道:“如果你不答应,我会告诉世人,沈氏总裁沈存希不能人道,说你骗婚!” “呵呵!”沈存希直起身来,冷冷笑开,笑得宋子矜心里一阵发毛。妈妈说,但凡是男人,都会在意自己的面子,尤其是沈存希这样的成功男士。为了掩饰自身的缺陷,保住男性尊严,他势必会答应她的条件。 而这,是她唯一的筹码! “十亿,子矜,我倒是小瞧你了,这口你也敢开?” 宋子矜显然并没有被他刚才的举动吓住,她说:“十亿只是封口费,沈氏10%的股份,才是离婚的赡养费。” 沈存希盯着面前这个贪婪的女人,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他弯腰拾起地上的离婚协议书,当着宋子矜的面,“嘶啦”几声,撕成碎片。 宋子矜被他的举动给弄糊涂了,他撕了离婚协议书,是被她吓住,不想离婚了? 然而下一秒,就有东西呼啸过来,她吓得连忙闭上眼睛,那东西甩到她脸上,砸得她脸颊生疼。她睁开眼睛,刚要怒骂,眼角余光看到如雪花般散落在地上的照片,浑身的血液瞬间凉透了。 她震惊地看着地上的照片,全身哆嗦起来。照片里的人,是她和唐佑南,背景有的是在酒店床上,有的是在车里,有的是在野外。还有几张照片,是她与别的男人在黑暗的巷子里。她被人偷拍了,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你派人跟踪我?”宋子矜的声音里除了震惊,还有难以置信。 沈存希没有看那些照片,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脏了自己的眼睛,他冷笑道:“子矜,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没看到这些照片前,我还不知道我娶了一个私生活多么不检点的女人!你说,要是让佑南看到这些照片,他还认不认你肚子里的种?” 宋子矜骇然变色,此刻已经不是她威胁沈存希,而是沈存希威胁她。 她扑过去,跪在沈存希面前,抓住他的裤管,痛哭流涕,颤抖求饶,“存希,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我答应离婚,我答应离婚,求你不要把这些照片拿给佑南。” 沈存希抽回腿,伸手弹了弹被她弄皱的裤管,看着她的眼神不带一丝怜悯,“早签字不就好了吗?非得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签字,我签字。”宋子矜拼命点头,她不敢想象,若是这些照片被唐佑南看见了会怎么样,他肯定不会再要她了,“存希,求求你看在我们一年的夫妻情分上,不要把这些照片拿给佑南,求求你,我已经没有了你,不能再失去他。” 沈存希在沙发上坐下,讳莫如深地看着她,欣赏她的惶恐与害怕,“我没有兴趣多管闲事,但是……” “但是什么?”宋子矜本来松了口气,听到他说但是时,她的心又提了起来。沈存希太阴险了,他早就放了大招等她,如今她被动受制,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沈存希盯着她,凤眸里冷冽如冰,他微勾起薄唇,说:“我要你净身出户!” 宋子矜全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般,她跌坐在地上,净身出户?沈存希要她净身出户?也就是说明珠的公寓与500万的赡养费没有了,还有她之前刷他的卡买的珠宝首饰衣服鞋子包包,都没有了。 这个男人怎么这样狠! 沈存希看着她,原本他打算放过她,只要她安安静静的签了离婚协议书,他既往不咎,偏偏她要作死。还想威胁他么?这辈子只有他威胁别人,何时轮到别人来威胁他了? “好,我答应你。”宋子矜不敢跟沈存希讨价还价,她的把柄还握在他手里,除非她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她跪在地上,慌乱的捡起地上的照片,然后装进包包里,她站起来,飞快往办公室外走去。 手还没搭上门把,就被沈存希叫住,“等一下。” 她头皮发麻,不知道沈存希还要干什么,她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去,就见沈存希起身走到办公桌旁,伸手按下内线,“严秘书,让辛律师马上拟一份离婚协议书送上来,内容是宋子矜小姐自请净身出户。” 挂了内线,沈存希坐回到椅子上,打铁趁热,他不会给宋子矜喘气的时间,“子矜,离婚后,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 宋子矜浑身一颤,她连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十分钟后,辛律师拿着离婚协议书敲门进来,看见宋子矜像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战战兢兢的坐在沙发上,身上哪里还有之前他送离婚协议书过去的嚣张气焰,他诧异地看向沈存希。 一套公寓与500万的赡养费,都没有让宋子矜满意,沈总怎么做到让她自请净身出户的? 离婚协议书一式两份,沈存希迅速在上面签了字,一丝迟疑都没有。签完字,他将离婚协议书推到宋子矜面前,宋子矜看着上面“净身出户”四个字,悔得肠子都青了。 两人签完离婚协议书,辛律师将离婚协议书放进文件袋里,说:“沈总,宋小姐,明天早上九点请到民政局办理离婚证,记得带上身份证与结婚证。” 辛律师交代完,拿着文件袋出去了。 沈存希站起来,没有多看宋子矜一眼,转身走到办公桌后,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 宋子矜看着办公桌后的冷酷男人,她想不明白,明明一直是她掌控着节奏,为什么会被他抢了主动权?昨晚他宣布要离婚,今天她跟他就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速度之快,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见宋子矜一直没有离开,沈存希皱了皱眉头,拿起内线,凉声吩咐:“严秘书,进来请宋大小姐离开!” 挂了内线不到三秒钟,严城就推门进来,看了一眼办公桌后阴郁的男人,他对宋子矜道:“宋大小姐,请!” 宋子矜没想到沈存希竟然直接无视她的存在,让严城来请她离开,这个男人绝情得令人发指,她好歹在他的户口本上待了一年,他竟然这样对她。 可是想起他刚才的阴狠,她不敢造次,她说:“存希,我希望你信守承诺,否则我就是拼着声名狼藉,也不会让你好过。” “你觉得你现在的名声有多好吗?”沈存希手中的钢笔一顿,他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她,“还有,我的名字是你能随便叫的吗?” “……”宋子矜气得吐血。 严城见老板脸色不悦,他连忙道:“宋大小姐,请!”状吉序扛。 宋子矜跺了跺脚,忿忿的转身离开。沈存希,今日之辱,我迟早有一天会还给你! --------------------- 宋依诺回到公寓,才想起她的行李箱落在沈家大宅了,笔记本和资料都在行李箱里,她不拿回来,就没法工作。 韩美昕听到开门声从卧室里出来,看到她刚进屋又要走,连忙叫住她,“依诺,你去哪里?” “我去拿我的行李箱。”宋依诺说。 韩美昕伸手指了指沙发旁的粉色行李箱,说:“喏,那不是你的行李箱吗?” 宋依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了她的行李箱,她诧异地看着她,“我的行李箱怎么在这?” “早上有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送来的,他说他叫严城。依诺,你的行李箱怎么在他哪里啊?你跟他不会……” “瞎说什么,他是沈存希的秘书,昨晚我被沈夫人接回沈家大宅,后来走得匆忙就落下了,我昨晚在医院里住了一晚。”宋依诺走过去,打开行李箱,将笔记本电脑和资料拿出来。 韩美昕走过去,在沙发扶手上坐下,两条修长的美腿晃啊晃,“你怎么住院了?哪里不舒服?该不会是鸡汤里还掺了别的料吧?” “不是,你别瞎想,自己吓自己。”宋依诺将行李箱合上,然后拧回房间里。无意间瞥到化妆桌上的长方形蓝色丝绒盒子,她顿时想起昨晚闯进房间看到的那一幕,她走过去,拿起盒子,拉开抽屉丢了进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宋依诺从卧室里出来时,韩美昕正捧着两半冰冻西瓜从厨房里出来,对她说:“依诺,过来吃西瓜!” 宋依诺走过去,接过一半西瓜,然后在沙发上坐下,边吃边问她:“今天不是上班时间么,你怎么在家?” 韩美昕朝九晚五,除了有案子时加加班,其他时候都是按时上班按时下班,日子过得十分滋润。反倒是宋依诺的工作,看起来好像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画画图纸,实际上经常要去现场查看进度,十分辛苦。 “别提了!”韩美昕一说起这件事就来气,“依诺,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掘了薄家的祖坟啊?这辈子跟姓薄的那么犯冲。” 宋依诺嘴里包着西瓜,大着舌头问她:“怎么了,他又怎么惹到你了?” “老总把我手里的案子交给别人了,让我专跟薄氏这条线,说薄氏续约的事是因为我才黄的,我就有责任有义务去弥补。我弥补他妹,薄慕年根本就不见我。”韩美昕用力咀嚼着嘴里的西瓜,她的情绪太激动,喷了宋依诺满脸的西瓜汁液。 宋依诺抽了纸巾擦了擦脸,她离她远了些,“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守株待兔,我就不信抓不到他。” “他不是说狗与韩美昕不准靠近他50米处,你还能进得去薄氏?”宋依诺想,她肯定是被折磨疯了,才会想出这么没有效率的办法。 韩美昕瞪她:“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 “对了,依诺,你跟沈存希关系怎么样?他们不是好基友么?让沈存希帮我把他约出来呗?”韩美昕想起那天沈存希在楼下,亲吻依诺的情形,她灵机一动。 宋依诺差点口水被呛到,没想到美昕会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她现在能离沈存希有多远,就离他有多远,怎么可能还凑上去送死,她摊了摊手,睁眼说瞎话,“不熟耶。” “怎么可能?不熟他会抱着送你回来?不熟他会送你礼服?不熟那天晚上你们会在楼下接吻?依诺,救救我吧,只有你能救我了。”韩美昕放下西瓜,改抱宋依诺的大腿。 最后宋依诺被她缠得没办法了,只得答应她试试。 吃完西瓜,宋依诺就被韩美昕催着去打电话,她拿着手机回房。她坐在床尾,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心脏砰砰的急跳起来,明明说好了要离他远点,现在却又要主动联系他,他会怎么想? 她抓了抓头发,将手机丢在床上,不管了,等会儿跟美昕说电话打不通就行了。可是一想起美昕希冀的眼神,她又实在不忍心。 她没有薄慕年的手机号码,要不也可以试着打电话联系一下他。 卧室的门被人推开,韩美昕在门边探头探脑,整一个猥琐的小青年,“依诺,电话打了吗?他答应帮我联系薄慕年吗?” 宋依诺站起来,走到门边,将她的脑袋推了出去,把门关上。 她转身,盯着床单上的粉色手机,她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冲过去,拿起手机找到他的名字,闭上眼睛按了拨出键。 “嘟、嘟、嘟”的声音就像一把凌迟的刀,一下下割着她的心,她的心狂跳起来,握着手机的掌心微微沁出汗来。她刚想挂了电话,那端已经接通,“有事?” 那边很安静,沈存希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疏离。 宋依诺怔了怔,然后快速道:“沈存希,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能帮我把薄慕年约出来吗?” 那端静了一瞬,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然后她听到沈存希冷淡的声音传来,“我待会儿打给你!”说完,也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就挂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宋依诺瞪着手机,不敢相信沈存希会挂她电话。 ------------------------- 沈存希沉着脸将手机扔在会议室上,锐利的视线扫过众人,落在发言的高管身上,沉声道:“继续!” 众人明显感觉到沈总的心情不太好,纷纷猜测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严城坐在沈存希的斜后方,无意间瞥到来电显示,虽然不过短短两句话,但是显然,宋小姐没说什么让沈总愉快的话。 他看了一眼正在发言的高管,心里默默道自求多福吧! 会议结束后,除了那位高管,其他人都迅速撤离这个硝烟弥漫的战场。沈存希将手里的策划案丢在那位高管面前,冷声道:“我高薪聘请你过来,就是为了让你给我看这种没用的东西?” 高管垂下头,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沈总,这是我的失误,我立即拿回去让下面加紧改。”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沈存希说完,高管连忙拿着策划案遁走了。 沈存希双手叉腰站在会议室里,只觉得嗓子眼上堵得慌。会议中途,沈存希从不接电话,看到是她打来的,他忍不住接通,刻意装作很冷淡,结果她居然要他帮她把薄慕年约出来。 掀桌! 他哪点比薄慕年差了,她居然要通过他去认识薄慕年?那一瞬间,他抓狂得恨不得把手机砸了。他清除身边一切障碍,就等着她乖乖投奔到他怀里,结果她居然看上老大了! 简直岂有此理! 一晚上,宋依诺都心神不宁。她蜷缩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电脑,手机放在茶几上,她时不时将手机拿起来看一下,没有未接来电,她又把手机放下。 正在看八点档狗血连续剧的韩美昕都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她转过头来,拿走她膝盖上的电脑,放在茶几上,她说:“依诺,你在等谁的电话?” 宋依诺将电脑抱回来放在膝盖上,“我哪有等谁的电话。” “那你干嘛不停盯电话,看你都要望眼欲穿了。”韩美昕毫不客气的拆穿她,小样,你那点心思还想骗姐姐,省省吧。 宋依诺摸了摸脸颊,“有吗?” “太有了。”韩美昕用力点头,“对了,你说你昨晚去了沈家大宅,你跟唐佑南和好了?是在等他的电话吗?” “不是。”宋依诺否认,提起唐佑南,她说:“美昕,如果我跟唐佑南打离婚官司,我的胜算有几分?” “唐佑南还不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吗?” “他说死也不签,所以我想走法律程序。”经过昨晚发生的事,宋依诺跟唐佑南这个婚是离定了,现在就差用什么方式离。 沈宋两家这五年在生意上时有往来,现在沈唐启鸿还拿启鸿集团的名义给宋氏担保贷款,这个婚怕是不好离。 韩美昕现在对唐佑南三个字已经麻木了,不像以前一提起就恨得咬牙切齿,“依诺,我原本是不建议你打离婚官司的,能跟唐佑南私下解决,就不要闹到法庭上去,对你的影响不太好。唐佑南离了婚,转眼就能找个年轻貌美的,而你离了婚,还是豪门弃妇,想要再嫁个好人家,就很难了。” 宋依诺咬了咬唇,她知道韩美昕的考虑很在理,但是……“美昕,离了婚,我不想再结婚了。” “说什么傻话,你还这么年轻,何必为了一棵空心树,而放弃整片森林,我觉得沈存希就挺好的,英俊,帅气,多金,更关键的是他会帮我们扔垃圾。” “……”话题一绕到沈存希身上,宋依诺的目光就忍不住往手机上飘,他说会再给她打电话,是忘了吗?她要不要打电话过去问问? “言归正传,唐佑南要这么泼皮无赖,咱们也只能把他告上法庭。法律规定,夫妻双方因为感情不和分居两年,就视为感情确已破裂,可以判决离婚。到时我会把你这个案子交给我的师兄,我出庭做你的证人,到时候让我师兄给你争取一大笔丰厚的赡养费。”韩美昕说。 宋依诺摇了摇头,“美昕,我想速战速决,至于赡养费,我一分钱都不要。” “依诺,你干嘛不要?是他对不起你,又不是你对不起他。再说,你要一分钱都不要,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这个社会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到时候流言都会淹死你。”韩美昕见过在法庭上反目成仇的夫妻,出了法庭女方就被原婆家的人揪着头发打骂。 宋依诺不要赡养费的原因,是不想在离婚官司上跟唐佑南打持久战。如果唐佑南不愿意跟她离婚,他会找出很多证据来反驳她的诉讼。但是她不要赡养费,法官就很容易判决他们离婚。 韩美昕望着她,突然道:“依诺,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五年了,你明知道唐佑南在外面乱来,你都忍过来了,为什么现在他回心转意了,你却要这么坚决的离婚?” 这个问题不止一个人问她,唐佑南问过,颜姿问过,现在是美昕。她给不了答案,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这么绝决离婚的原因。 ------------------ 一连几天,沈存希都没有给宋依诺回电话,宋依诺只有第一天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以外,第二天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该干嘛干嘛。 周五下午,李总说有一个行业交流会需要她出席,这种酒会一般只有首席设计师才有资格,这次却多加了一个她。 最近公司谣言四起,都是攻击宋依诺的,她一笑置之,不予理会。有时候与其浪费时间浪费口水与别人争执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不如让她们在嫉妒里腐烂成渣。 晚上六点半,宋依诺盛装出席,一袭白色的长裙,不会显得过于招摇也不会显得过于平庸。她步进会场,敏锐地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破空而来,似乎要灼伤她的背。 她端了一杯酒,不动声色地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人群里格外引人注目的沈存希,她微微一笑,举起杯子遥遥向他致意,然后她就看到他深暗的凤眸里,腾一下冒出冲天火光来。 V66留下来 宋依诺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招惹他,连他身边站着些什么人都来不及看清,赶紧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她没想到沈存希居然会来参加这种行业交流会。自从那天下午她打电话给他后,他们就再没有联系过。今天居然冤家路窄,在这里撞见了。 宋依诺躲进人群,直到身后那两道灼热的目光消失了,她才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的心跳就会控制不住的加快,跳得跟不是自己的一样,再这么下去,她一定会心律不齐。 沈存希凤眸微眯,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他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董仪璇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来得及看见一道纤弱的背影,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存希,说:“存希,看见熟人了?” 沈存希唇边噙着一抹淡漠的笑,他抿了口红酒,声音里却含着一抹宠溺:“嗯,看见一只顽劣的小猫。” 冯贞贞就站在董仪璇旁边,她穿着一条紫色露背长裙,透着几分野性的美。听到沈存希说看见一只小猫,她下意识在大厅里扫视了一圈,“猫?酒会怎么会允许宾客带宠物进来?” 董仪璇不动声色地拧了冯贞贞一把,她这侄女有时候脑子转不过弯,沈存希明显指的是女人,她还当真。冯贞贞被拧疼了。她皱着眉头,“姨妈,你干嘛拧我?” “……” 董仪璇决定不跟这破孩子一般见识,她清咳了一声,吩咐道:“贞贞,我嗓子有点痒,你去给我倒杯温开水过来。”状讽史巴。 “哦。”冯贞贞也觉得站在这里没意思,虽然沈存希颜值很高,但是不是她喜欢的那一型,她还是喜欢上次宴会里碰到的那个男人,刚猛,有男人味儿。 冯贞贞刚走,董仪璇试探道:“存希。我听说前几天有人看见你和沈太从民政局里出来,疑似婚变,现在这些记者,可真会捕风捉影,我瞧着你和沈太的感情挺好啊。” 沈存希微微摇晃着杯中酒液,深紫色的波光折射在他的手背上。十分漂亮。他抬起眸,盯着董仪璇,说:“确有其事,下周沈氏公关部就会发布婚变声明。” “怎么会?”董仪璇故作吃惊地看着他,“你们感情不是挺好吗?” “性格不合。”沈存希言简意赅,并不想多言。 沈存希越是不愿意说,董仪璇便越觉得这里面有些猫腻,难道是因为上次酒会上那个女孩子?那不是唐佑南的妻子,他的侄媳妇吗? “性格不合倒也是个问题,离了也好,重新再找个听话懂事的。”董仪璇这话的意思,就是把责任都推到女方身上去,但是又不会直接得让人觉得反感。 沈存希没说话。 董仪璇看着他,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冯贞贞今年23岁了,正是适婚年龄,前些天姐姐还打电话问她,她身边有没有合适的男孩子,给贞贞介绍一个。沈存希的条件非常好,要是能让贞贞嫁给他,两家联姻,对业之峰的发展十分有帮助。他虽然是二婚,但是好在没孩子,贞贞嫁过去,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存希,男人啊,还是要找个对自己知冷知热的女人,你看我们家贞贞,就听话懂事,从不让人操心。” 沈存希这样的人精,怎么会听不出董仪璇的言下之意,他将酒杯递到唇边,一口饮尽杯中酒,淡淡道:“璇姨,冯小姐挺好,就是太年轻了。” 说完,他将酒杯放回侍应生手中的托盘上,像是没看到董仪璇尴尬的样子,他说:“璇姨,我先告退。” 董仪璇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微微咬唇。沈存希对她这么客气,不过是因为她与他母亲是发小,所以她比别人更容易跟他说得上话。但是说得上话也仅仅是说得上话,在沈存希心里,可从没真正把她当长辈看。 C市那个项目,他之所以内定给她,也不过是有利可图。 沈存希在宴会厅里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宋依诺,刚才他明明看见她进来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她跑哪里去了? 而沈存希要找的人此刻正被人关在洗手间里,宋依诺用力拍着门板,大声喊道:“外面有人吗?开一下门。” 门没开,反而从头顶泼了一盆冷水下来,她躲避不及,从头湿到脚,浑身湿哒哒地还在往下面掉水,她皱眉,冷斥道:“是谁?你就玩阴的这么一点本事吗?有种给我站出来。” 门外传来“啪啪”的巴掌声,似乎在为她鼓掌,然后一道女声传来,“宋依诺,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宋依诺听出来,那是梦娜的声音,她蹙紧眉头,衣服湿淋淋的黏在身上非常难受,再加上洗手间的温度很低,她很快就感觉到一股寒意浸入骨髓。好在她肩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否则这么一折腾,指不定伤口又要感染了。 “你先放我出去,然后我再听你慢慢说你为什么讨厌我成吗?” 梦娜一愣,随即恶狠狠道:“我会那么笨?把你放出去,然后让你用那双无辜的眼睛去勾引李总?宋依诺,我告诉你,我三年前就跟李总睡了,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说只要我帮他拿到这个项目,他就会娶我进门,你别想跟我抢!” “……”宋依诺觉得,她好像无意间窥破了一个大秘密,梦娜怀了李总的孩子?李总还答应要娶她进门?她之前听云云说过几次梦娜跟李总在开会时老是眉来眼去,她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正直的李总,居然真的包养了梦娜。 所以梦娜对她的敌意,不仅仅是因为她要竞争总监的位置,还有可能是误会她和李总有一腿了。 掀桌! 她再没眼水,也不能看上那个秃顶又顶着啤酒肚的中年有妇之夫吧! “梦小姐,我对你的私生活一点兴趣都没有,对李总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还有……我已经结婚了。”宋依诺觉得跟她废话那么多没用,不如直接说自己结婚了,已婚妇女对她总没威胁了吧。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你结了婚还来勾引李总,宋依诺,你比我想象的更贱。”梦娜的人生观完全扭曲了,这几李总不理她,还叫她不要去找宋依诺麻烦,否则就把她调到分公司去。她越想越窝火,终于逮到这个机会恶整她。 “……你这人怎么这么拧?”宋依诺无语到极点,话音刚落,洗手间里的灯忽然灭了,四周黑漆漆的,一股寒意瞬间袭遍了她的全身,宋依诺抖着声音喊:“梦娜,梦娜,你还在吗?你把灯打开。” “吱呀”一声,外面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随着“嘭”一声传来,洗手间里恢复了安静。宋依诺害怕起来,她用力拍门,“梦娜,你把门打开,你放我出去。” 四周静悄悄的,宋依诺甚至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还有因害怕而粗重的呼吸声。眼前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见,眼前的情形与五年前那一夜似乎重叠在一起。她吓得直往后退,脚后跟碰到什么,她往后倒去,一下子跌坐在马桶盖上。 “唔”手肘撞到什么,她疼得闷哼一声,整颗心都因恐惧而揪紧,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黑暗里,她似乎感觉到有冰冷的唇印在她肌肤上…… “走开,你走开……”宋依诺紧紧闭上双眼,全身都在发抖,似乎陷入了魔魇中,她声音尖锐,双手不停挥舞着,似乎要将那双无形的手挥开。 “不要碰我,我求求你,我明天就要结婚了,他是我很爱很爱的人,求你,不要破坏我的幸福!”宋依诺无助的低喊,哀求着那虚无的影子,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 沈存希踹开洗手间的门,就听到这样一句似曾相识的话,他的心莫名一疼,然后伸手摸到洗手间的灯掣,“啪”一声,洗手间里重新恢复明亮,他快步走到格子间前,焦急的一间间推开门,喊道:“宋依诺,你在哪间?你说话。” 宋依诺还闭着眼睛,没能从梦魇里逃出来,她额上湿哒哒的,分不清是水还是冷汗,“不要……不要……” 沈存希听到她的声音,大步奔到最后一间格子间前,他的心惶恐地快要从嗓子眼上迸出来,他用力推门,“宋依诺,别怕,我在这里,别怕,我马上带你出去。” 门板被人从外面卡死了,他一脚踹开抵着门的棍子,伸手打开门。 宋依诺听到“砰”的一声,才从梦魇里清醒过来,她抬起头,满脸是泪的望着站在门边,仿佛从天而降的沈存希,眼泪扑嗽嗽滚落下来,“沈存希……” 这一声喊得沈存希撕心裂肺,他大步走到她面前,张开双手欲将她抱进怀里时,她已经扑了上来,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怀里的娇躯颤抖不休,他愣了一下,伸手将她紧紧抱住,他急喘了一声,柔声安抚道:“别怕,我带你离开这里。” 她浑身都湿透了,冰冷的水浸湿了他的衣服,他连忙脱下西装披到她肩上,打了一通电话,才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出洗手间。 沈存希抱着她走出后门,老王正等在车子旁,见他们出来,他连忙拉开后座车门。沈存希将她放进车里,然后坐进去。 老王关了车门,迅速上车,发动车子离去。 后门的墙角后,一个身形矮小的男人走出来,他看着手里的相机,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然后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车里,宋依诺蜷缩在后座上,绾起来的头发散落下来,披在脑后,她脸色惨白,雪白的牙齿深陷进唇瓣里,整个人都还在轻颤,看起来柔弱又可怜。 沈存希手里拿着毛巾,他往她身边移过去了一点,却发现她颤抖得更厉害了,“诺诺,把头发擦一擦,免得感冒了。” 宋依诺没有伸手接毛巾,她双臂抱着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找到一点安全感。刚才的黑暗,将她一下子拉回了五年前那个黑夜,她所有伪装的坚强都在那一瞬间崩溃。那股的锐痛似乎还残留在身体里,让她痛得牙齿都在打颤。 五年了,她原以为自己能够坦然面对,可是当黑暗来袭,她还是无可避免的崩溃了。 沈存希叹息一声,他伸手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她大概是没了力气,也没有拒绝,软软地靠在他肩头。沈存希拿毛巾一下下擦着她的湿发,一点也不介意她身上的水会把他也弄湿。 “诺诺,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沈存希在会场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宋依诺,他顺着长廊往洗手间方向走去,然后他看到一个女人鬼鬼祟祟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看到他时,她明显露出慌乱的神情来。 他走到女洗手间外面,才发现洗手间门被反锁了,里面传来熟悉的尖叫声,那一瞬间,他的智慧他的深谋远虑都顾不得,一脚踢开了洗手间的门冲进去。 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宋依诺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慢慢回到现实中来,她摇了摇头,不想说话。 沈存希见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职场里一些竞争是很黑暗的,同事之间抹黑对方的事,也时有发生。博翼集团内部管理如此松散,只怕迟早会被业之峰吞并,到那时,她该何去何从? 将她的头发擦到半干的状态,沈存希放下毛巾,伸手将她的脑袋压向自己的肩膀,他说:“什么都不要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声音很温柔,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但是宋依诺知道,这怀抱不是属于她的,她不能沉迷。她挣扎着从他腿上爬下来,重新坐回座椅上,强打起精神,道:“我没事。” 沈存希看着她的动作,知道她在避嫌,他心里并不好受,到底要怎样,她才肯依赖他一次? 车子驶进依苑,在停车场停了下来,沈存希推开车门下车,他站在门边,看着宋依诺,“到了,下车吧。” 宋依诺偏头看向窗外,窗外远处的围墙上亮着路灯,这里不是金域蓝湾小区外面,她弯腰下车,才发现这里是上次她匆匆逃离的别墅。 记忆刹那间回笼,她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那个,你还是送我回金域蓝湾吧,我们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不太好。” 沈存希定定看着她,成熟男人的眼神带着压迫感扑面而来,宋依诺被他看得一阵窘迫。刚低下头,身上的压迫感消失,前面男人已经转身,清冷的声音和着夜风传来,“你不想约薄慕年见面了?” 宋依诺猛地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想到这两天被太阳整整晒黑了一圈的韩美昕,她就于心不忍。听说薄氏那边连门都不让她进,她只能站在烈日下干等,打着伞还擦了层层防晒霜,都没能抵抗住强烈的紫外线,每天晚上都跟她抱怨,再这么晒下去,她都可以移民非洲变成当地居民了。 看着沈存希已经走进别墅大门,她咬了咬牙,为了美昕,就算这里是龙潭虎穴,她也得进去闯一闯了。 沈存希走进厨房,拉开冰箱,拿了一瓶冰水出来,对着嘴狠狠灌了几口,才把嗓子眼上那团火气扑灭。他关了冰箱,走出来,就见宋依诺光着脚怯怯地站在玄关处的地砖上。 鞋柜里有女士拖鞋,她上次离开后,他吩咐佣人准备的。 他迈开长腿,缓缓朝她逼近。宋依诺感觉到他又生气了,虽然他的表情一如平时的冷淡,但是紧抿的薄唇透出他的真实情绪。她下意识往后面退开一步,沈存希却从她面前走过,径直走到鞋柜旁,从里面拿了一双拖鞋出来,放在她脚边,“穿上鞋子。” “哦,谢谢啊。”宋依诺尴尬的道谢。 沈存希站在她旁边,离她很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是她在C市买给他的那一款。她穿上鞋子,感觉有点无所适从。毕竟半夜三更的,她逗留在一个成熟的男人家里,很容易让人误会。 “那个,你刚才说可以帮我约……” 沈存希低头打量她,明亮的灯光下,她身上的白色裙子还在滴水,湿哒哒地粘在身上,她的身材纤毫毕现,胸贴因她的呼吸起伏时若隐若现,黑色西装罩在她肩头,显得她的身影更是纤弱。 他的喉结急速滚动了一下,他难耐的移开视线,打断她的话,“先去洗个澡,我去给你拿衣服。” “沈存希,我……” “听话,你这样会感冒。”沈存希说完,已经转身上楼,强势的态度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宋依诺咬了咬唇,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狼狈,她没有再坚持。 沈存希很快从楼上下来,他手里拿着一件男式衬衣,见她站在玄关处一动未动,他眸里掠过一抹不悦。他走到她身旁,已经敛了所有情绪,他将衬衣递给她,淡淡道:“去吧。” 宋依诺看着他递来的男式衬衣,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去,提着裙摆往浴室方向走去。 沈存希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走进浴室,他移开视线,望着落地窗外的夜色,眼神却比夜色更深沉。 ----------------- 宋依诺站在花洒下,任水流冲刷着身体。五年了,因为那一夜,她始终觉得自己很肮脏,她甚至不知道那晚的男人是谁,长什么模样,就那么莫名其妙的被人夺了初次。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记得,可是今晚的黑暗,又将她逼回了那夜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唐佑南问她,知不知道这五年来他有多恨她?他又何尝知道,她这五年来有多恨自己,多恨那个她拼命哀求他放过自己,却依然铁石心肠占有她的男人? 如果还能再见到他,她一定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是她?不,还是永远都不要见面,否则她怕自己会失控杀了他。 沈存希站在浴室门外,她已经进去一个小时了,里面的水声一直没停。他思及她今晚的反常,心里一惊,怕她有什么闪失,连忙敲门,“诺诺,你洗好了吗?” 里面没有声音,沈存希心跳一滞,生怕她会做傻事,连忙伸手去开门。 宋依诺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她急忙制止,“你、你别进来,我、我马上就出去。” 宋依诺站在镜子前,她身上穿着那件男式衬衣,刚才她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衬衣的布料很薄,呈半透明状,胸前的风景在衬衣下若隐若现,根本遮不住什么。 她今天参加酒会,礼服里面只戴了胸贴,根本没穿内衣,这会儿也用不上,还有她的裤子也湿透了不能穿。她就这么穿着他的衬衣出去,就算沈存希对她没想法,这也得有想法了。 听到她的声音传来,沈存希松了口气,他的手还按在门把上,他说:“我做好了晚饭,出来吃饭吧。” 宋依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这样怎么出去?衬衣里什么都没穿,光是想想就这样站在沈存希面前,她浑身的血液都逆流了。 “哦,我知道了。”宋依诺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这样出去肯定是不行的。她在浴室里乱转,突然看到搭在衣架上的男式西服外套,她灵机一动,也顾不得穿上会不会热,她将西服外套穿上,还将扣子扣得严严实实的。 外套上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烟味,宋依诺穿上外套后,就感觉自己被沈存希的气息包围。她咬了咬牙,总比穿衬衣出去,被他误会她勾引他强。 宋依诺拉开门出去,餐厅里正在摆餐具的沈存希听到声音,回头看过来。浴室门口,宋依诺脸颊红红的站在那里,她身上穿着他的西服外套,修长笔直的腿露在外面,显得个子十分娇小,他挑了挑眉,“你不热吗?” “不热。”宋依诺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别墅里开了空调,其实并不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专注的目光下,她却感到闷热起来。 沈存希收回视线,将筷子摆好,说:“过来吃饭吧。” 宋依诺走了两步,衣服下什么也没穿,让她没有安全感,她咬了咬唇,说:“能不能把吹风机借我用一用?” “要吹头发吗?先吃饭,吃完饭我帮你。”沈存希这会儿对宋依诺是真没什么想法,他做了一桌子饭菜,迫不及待想要她过来尝尝。哪怕此刻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他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宋依诺咬唇,她哪好意思说自己要用吹风机是用来吹干内裤。看他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宋依诺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他的西服外套很长,几乎快要遮住膝盖了,衬衣也很长,坐下时应该不会走光。 她别别扭扭走过去,沈存希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说:“坐吧,尝尝我的手艺。” 桌子上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宋依诺诧异地看着他,“你会做饭?” “嗯,在美国学会的。”沈存希拉开椅子,将她按坐在椅子上,然后在她身旁的位置上坐下,见她还盯着自己,他失笑,“我会做饭就这么奇怪?” “不是,你不是豪门少爷么,我以为你跟佑南一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宋依诺见识过唐佑南的懒,19岁那年,唐佑南带她去云南旅游,本来以为是浪漫的两人行,结果上飞机时,他居然还带了个保姆拿行李。 沈存希俊脸微沉,不知道是因为她小瞧他,还是她提到唐佑南,他闷声说:“吃饭。” “哦。”宋依诺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太好,却又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得罪了他,她低头小口喝汤。刚出锅的汤很烫,一会儿她就热得直冒汗,外套穿在身上,更是让她热得受不了了。 沈存希给她夹菜时,看到她额头上大汗淋漓,他蹙眉,不悦道:“热就把外套脱了,这么热的天你捂这么严实,是想把自己捂出病来吗?” “我不热。”宋依诺嘴硬,不肯脱外套,她里面的衬衣,穿了比没穿还危险,她才不敢脱。 沈存希看着她倔强的样子,真想直接上手剥了她的外套,她到底想遮什么?她身上哪个地方他没有见过?他沉着脸站起来,走到客厅茶几旁,拿起空调遥控器,将中央空调的温度调低了几度。 别墅里的温度降下来了,但是宋依诺身上的温度却没有降下来,夏天的温度,即便你将空调降到16度,也不会感觉到冷。 宋依诺热得难受,饭菜是热的,汤也是热的,她一动就热,刚洗完澡清爽了,这会儿又被汗湿透了,浑身黏黏的很不舒服。她今天在这里,简直就是自讨苦吃活受罪。 沈存希坐在她身旁,看她一张小脸热得红通通的,汗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还是倔强地不肯脱掉外套,他咬牙,怒道:“宋依诺,你怎么这么倔?” 其实这句话没什么,但是当沈存希带着责备的语气说出口时,不知道怎么就蛰到了宋依诺的神经,她“啪”一声搁了筷子,站起身来,双眼红通通的,她说:“我就是倔,你说得对,我身上哪里是你没见过的,我这么遮遮掩掩的,就像掩耳盗铃一样显得可笑,但是我还是想遮遮掩掩,哪怕热得难受,也不肯脱下外套,因为我不想在你面前变成一个轻浮的女人。谢谢你,总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我想今后我们不会再有牵扯,再见。” 宋依诺退开椅子,就要回浴室去穿上自己的衣服离开,她的手腕忽然被一只灼热的大掌握住,“坐下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现在就走。”宋依诺使力,想要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钳制中抽出来,却被他攥得更紧。 “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三遍,坐下吃饭!”沈存希眉头皱成了川字,强硬的语气显示着他的耐心有限。见她不再试着将手抽回,他松开她的手腕,起身走进客厅,拿起座机,打了通电话。 宋依诺听见他交代严城送套女装过来,包括内衣裤。听他淡定的报着她的尺寸,宋依诺耳根子瞬间红透了,他怎么会那么清楚她的尺寸? 沈存希打完电话,没有看她,转身上楼去了。 楼下餐厅里静悄悄的,宋依诺看着一桌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心里难受起来。算起来,沈存希是第一个给她做饭的男人,可他们的关系,偏偏是最不能有什么的。 就算有一天,她跟唐佑南离婚了,沈存希也不会成为她的二婚人选。既然他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又何必徒添伤悲? 宋依诺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 ---------------------- 半小时后,严城拿着一套女装匆匆赶过来,沈存希没有让他进屋,接过袋子让他回车里等,男人小心眼的不愿意让任何人窥见宋依诺的风情。 宋依诺洗好碗出来,就见沈存希倚在墙壁上,眼神深邃的盯着她,她脚下一顿,看到他手里拎着女装袋子,她说:“严秘书把衣服送过来了?” 沈存希“嗯”了一声,将袋子递过去,“去换上吧。” 宋依诺伸手去拿袋子,沈存希没松,她微微使了力,他还是没松,她抬起头来看他,面前光影一暗,她的后背抵到墙,身前是他滚烫又结实的身体,他的下巴搁在她左肩上,一股新鲜的烟草味,混着须后水清爽的味道传来,“诺诺,今晚留下来。” 宋依诺耳边轰然作响,她瞳孔张大,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成熟男人的请求,不带一丝欲念,可到底多了一种疯狂。宋依诺心跳不稳,她直觉应该拒绝,“不……” 沈存希没有放开她,似乎在冷静,半晌,他直起身,深沉的目光落在她惊骇的小脸上,他眸里掠过一抹苦涩的笑意,“去换衣服吧。” 他转身离开,身上完全没有刚才请求她留下时的脆弱。宋依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楼梯口,双腿有些打软,是被吓的。 过了许久,她才找回力气,向浴室走去。 知名品牌的女装,穿在身上刚刚合适,沈存希对她的尺寸了如指掌。她想起他刚才的请求,忍不住心跳加速。她将脏衣服装进袋子里,开门出去。 沈存希站在客厅里,他重新换了套衣服,浅蓝色的衬衣,开了三颗纽扣,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衣袖挽起露出小臂,手腕上戴着一块精致的腕表,这个男人身上,无一处不透着精致,没有一处是她可以停留的。 她移开视线,提着袋子走近他,“沈存希,今晚谢谢你。” 沈存希双手随意的插在西裤口袋里,看着她的目光讳莫如深,不过须臾,他收回目光,往玄关处走去,“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严秘书送我回去就好,叨扰了你一晚,你早些休息吧。” 沈存希穿鞋的动作一顿,然后充耳未闻,继续穿鞋。他穿的是系带皮鞋,也不知道怎么弄的,鞋带就成了死结。他蹲下去解,却越解越紧,他气得一脚将鞋子踢得老远,一阵心烦气躁。 宋依诺站在旁边,看他拿鞋子撒气,她叹息一声,将袋子搁在鞋柜上,走到皮鞋旁,她弯腰捡起来,很有耐心的慢慢解开,然后走到他面前,将鞋子放在他脚边,伸手握住他的脚,放进鞋子里,然后灵巧的系了个蝴蝶结,她仰头望着他,说:“鞋子也是有脾气的,你温柔待它,它就不会惹你心烦。” 沈存希垂眸盯着她,眼里急速涌过什么,宋依诺还未看清,他突然俯下身来,双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来。 宋依诺眼前一阵天眩地转,她的后背再度撞在墙上,身前的男人毫不迟疑的压着她,她盯着他,他也正盯着她,目光幽深,然后他低头。 宋依诺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仓皇的撇开脸,他的唇落在她的脸颊上,温热的感觉让她心跳加速。他的唇一顿,然后转过来,欲吻她的唇。 宋依诺再度偏头躲开,手心撑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跳,依旧沉稳,而她的,已然兵荒马乱。 “沈存希,你不要这样。” 沈存希充耳未闻,他的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固定住,然后毫不迟疑的吻下去。空气里暧昧升级,他吻着她的唇,像是隐忍着什么。 宋依诺的心脏咚咚的跳着,像是心脏病人病发时,跳得她快要窒息了。唇上温软的触感,不像往日那样蛮横霸道的掠夺,却更让她揪心。 她用力推开他,见他还要再靠过来,她低喝一声,“够了,沈存希。” 她的心经不住诱惑,已经逐渐沦陷在他的温柔里。但是理智告诉她,这样做是不对的,她不该再任由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求求你,我很胆小,我赌不起。”宋依诺语无伦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她只知道她要推开他,拼尽全身力气,否则他们都会万劫不复。 沈存希猝不及防被她推开,他定定地看着她,凤眸里滚烫的情感逐渐凉了下来,他听懂了她要说什么,面前胆小怯弱的她,让他一腔情感变成了一只困兽,被囚在牢笼里,无处可宣泄。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紧握成拳,一次又一次看着她,却不能将她拥入怀里的无力感,时刻煎熬着他的心。他想要得到一个女人,怎么就这么难? “诺诺,你怕什么?有我在,没人能够伤害到你。” 宋依诺摇头,喃喃低语:“我怕黑,我怕在地狱里沉沦。” 沈存希眸里最后那点火光都消失了,他安静地看着她,男人的自尊,让他说不出乞求她的话。良久,他转身,拉开门走进茫茫夜色中。 宋依诺全身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每一次拒绝沈存希的靠近,都让她精疲力尽。她不知道再来这么几次,自己是否就会甘心沉沦,哪怕被世人唾骂,也在所不惜。 等宋依诺收拾好心情出去时,停在别墅前的白色宾利欧陆已经开走,严城站在车身旁,拉开车门对她说:“宋小姐,沈总吩咐我送你回去。” “谢谢你,严秘书。”宋依诺冲他勉强一笑,弯腰坐进车里。 严城关上车门,快速回到车上,发动车子出依苑。宋依诺偏头望着窗外,夜色里,灯火通明的别墅静静伫立在那里,像个温柔的情人,等着爱人回归。 她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是沈存希刚才离开时看她的那一眼,她的心微微刺痛起来。命运弄人,如果她和他不是以这样的方式相遇,也许还能够成就一段佳话。 只是……,不可能了,他们永远都不可能了。 严城抬头望着后视镜,刚才沈总离开时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落寞与孤独,再看宋依诺也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唉,这对冤家啊! “宋小姐,你知道为什么博翼集团有机会与业之峰竞争C市那个项目吗?”严城觉得自己应该推波助澜一下,否则老板这么阴晴不定下去,他们做员工的迟早要被折腾死。 宋依诺诧异地望着他,“为什么?” “因为你,宋小姐。”严城说:“董仪璇女士是沈总母亲的旧友,因此沈氏投资的项目,只要涉及到装修方面,都是内定给业之峰的,这次也不例外,但是沈总因为你,愿意给博翼集团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宋依诺隐约已经猜到,却没想到真的是因为自己,那个项目投资了几百亿,家装方面不能有任何闪失。只要是个精明的商人,都会选择自己经常合作以及信任的公司,确保工程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但是沈存希却因为她,给了博翼进局的机会。 这单单只是信任么?如果之后他用了博翼,用了她设计的方案,但是却不能让客户满意,他将要承受的不仅是利益上的损失,还将承受信誉上的质疑。 钱损失了还能再赚,但是信誉是一家企业的灵魂,信誉受损,那是永远都补救不回来的。 V67抓紧我的手,不要放开 觐海台私人会所里,沈存希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烟。房间里只开了一组壁灯,晕黄的光线柔情缱绻。铺洒下来,烟雾缭绕,衬得他眉目间的落寞与寂寥更加深刻。 舌根下压着一抹苦涩,宋依诺的抗拒在他预料之中,可真的被她推开,他才发现他没有想象中那么淡定。他因为她的拒绝,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薄慕年推开门进来,就被房间里浓重的烟味给呛得直咳嗽。他伸手挥了挥,蹙着眉头走进来,就看到一脸落寞地靠坐在沙发上的沈存希。 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他眉头蹙得更紧。大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空气流通起来。他走到他身边,将他手里燃了半截的烟抽走,在烟灰缸里摁灭。 “你不知道一年有多少得肺癌去死的病人?你想玩自杀,就离我远点!省得看了心烦。”薄慕年表情冷冷的,他不抽烟,心情不好时,他喜欢一个人独自坐在天台上吹冷风。而沈存希,只要心情不好,就抽烟,比平常抽得更凶。 沈存希抬头看他,“老大,我们打一架吧。” 薄慕年挑眉。狭长的冷眸危险的眯起,真是不知死活啊,居然想跟他打一架?他站起来,把西服外套脱掉,说:“行啊,来,在这里还是去剑馆?” “……”沈存希才不会无知到去招惹薄慕年,跆拳道黑带高手,他跟他打,只能被他当沙包捶。他靠回沙发上,提不起什么劲来,懒洋洋道:“宋依诺要约你见面。” 薄慕年在沙发上坐下来,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色泽漂亮,他抬眸看他,“你就为这个要跟我打一架?那你怎么不去把你侄子打死?” “……”沈存希被他激得差点跳起来,唐佑南拥有了宋依诺五年,甚至现在户口本上都还写着宋依诺的名字,这个事实让他每每想起来就如梗在喉。“你说话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你要为个女人跟我打架。我还管你死活?”薄慕年冷嗤,真是长大了,有出息了啊!敢挑衅他了。 沈存希自知理亏,神色窘然。 薄慕年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望着他要死不活的样子,他说:“小四,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为一个女人这么折腾自己,你是认真的?” “老大,我离婚了。”沈存希幽幽道。 薄慕年诧异地挑眉,沈存希虽然没有直说,但是他明白,他是认真的。他将酒杯放回茶几上,想起前些天助手给他送回来的调查资料,他说:“宋依诺约我见面,不是她要见我,是她的朋友要见我。” 提起韩美昕,薄慕年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他这一生,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扑倒,简直是他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他本来就打算换掉法律顾问,这下谈都没得谈,直接出局。偏偏那女人跟杂草似的,怎么打击都不放弃。这几天天天守在公司楼下,一开始,他让保安将她赶出去,不准进大堂。她不进,就在门外的台阶上坐着等,也不管自己还有没有形象。 看她那么惬意,他就叫保安将她赶出去,不准靠近公司大门50米。他以为,炎炎烈日下,她总会受不了放弃。结果她比他想象中还有韧性,那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劲儿,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沈存希“呼”地坐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薄慕年,“你说真的?她哪个朋友要见你?” “她的室友,我们公司之前聘请的法律顾问,韩美昕小姐。”薄慕年说。 沈存希见过韩美昕一次,但是没什么印象,长得是圆是扁也没注意。但是知道宋依诺约薄慕年见面,是帮朋友约的,他心情就好转了些。 “那你见还是不见?”沈存希问道。 薄慕年斜睨了他一眼,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他了,他心里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他会不知道?“周六早上六点半,半山后海的高尔夫球场,过时不候!” “早上六点半?老大,你不要睡个懒觉什么的?”沈存希绝对不是想睡懒觉,而是早上六点半,那么早,他要用什么理由跟着一起去? “爱来不来,反正我没什么损失。”薄慕年端起酒杯,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他站起来,整了整衣襟,就要离开。 “来,来,我一定通知她。”沈存希连忙点头,薄慕年是从部队里出来,生活作息十分严谨,每晚九点准时睡觉,早上五点半起,围着后海跑半小时,然后洗澡吃早餐出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很有毅力。 这样的男人,对某一件事如此有毅力,也代表着他是个长情的人,但是,他被女人伤过,不信任女人。 薄慕年走到门边,大手搭在门把上时,他转过头来,“小四,你就非她不可吗?” 沈存希一怔,没有回答,薄慕年摇了摇头,继续道:“纵使前面刀山火海,艰难险阻,纵使你们在一起后,痛苦多过于幸福,你还是坚持不放弃吗?” 这段感情,除了毕云涛那个二货看好以外,薄慕年、岳京与郭玉都是不看好的。这世上,流言猛于虎,沈存希与宋依诺之间,隔着的何止是千山万水,还有道德人伦。 “大哥,你见我怕过什么吗?”沈存希不畏惧人言,不畏惧世俗,他要做的事,哪怕逆天,也一定会做成。但是在宋依诺的这件事上,他没有把握。 薄慕年盯着他,问得直接,“那么她呢?” 沈存希眉眼间的狂妄顿时黯然下去,刚才在别墅里,宋依诺近乎哀求的话语,像一把利刃刺穿了他的心脏。他可以孤注一掷,可以背弃一切,只为与她在一起,但是她怕,怕黑,怕在地狱里沉沦。 薄慕年无声轻叹,拉开门大步离去。 心间忽然涌起的无力感让沈存希狂躁起来,他大手用力一挥,茶几上的酒瓶酒杯哗啦啦全被他扫到地上,碎片溅起来,划伤了他的手腕,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他大手撑着额头,一颗心寒凉得生疼。 ------------------------ 翌日清晨,宋依诺洗漱完毕来到客厅,韩美昕正躺在沙发上敷黄瓜片,这两天紫外线太强,她站在炎炎烈日下干晒着,再水嫩的肌肤也变得惨不忍睹。 宋依诺坐在她身旁,心里有些愧对她,昨晚她要是忍一忍,不激怒沈存希,也许就能约薄慕年出来,美昕也不用继续受罪,“美昕,对不起啊。” 韩美昕拿开眼皮上的黄瓜片,睁开眼睛看她,僵着嘴问她:“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啊?” “昨晚我见到沈存希了,本来可以请他帮忙约薄慕年出来,但是……”宋依诺不知道该怎么说昨晚的情形,她被这个事困扰一整晚了。 韩美昕坐起来,脸上的黄瓜片扑嗽嗽掉了下来,她说:“没事的,依诺,薄慕年这个不要脸的,我会想到办法逼他主动来见我,你就不要为我的事操心了。” 宋依诺还是觉得歉疚,“这样吧,我今天问问严秘书,他那里应该有薄慕年的电话号码。” “不用了,我昨晚认真想了想,我觉得这样被动守株待兔是不可行的,他每天坐着车从我面前忽啸而过,我连他的衣角都没摸着,就被保安架开了,这不是办法啊。所以我想了一个奇招,我待会儿去买个大喇叭,然后录一句话,就录薄慕年,我怀了你的孩子,你这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什么的,我就看他还能不能淡定的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 “……美昕,你这么拼真的好吗?”宋依诺深深的膜拜了,果然是韩美昕,不按牌理出牌的水瓶座啊,前几天的背动受制,就是为了今天的突然袭击吧。 她简直不能想象,薄慕年那张千年冰山脸上,会有怎样精彩纷呈的表情? 韩美昕耷拉着脑袋,“我也是被他逼得走投无路了,再怎么晒下去,我不用去非洲了,我直接进国家博物馆了。” “为什么啊?” “变成干尸木乃伊了呗。” “……”宋依诺无语地看着她。 安静了一会儿,韩美昕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她望着宋依诺,犹豫了一下,说:“依诺,法院的传票下来了,今天就会送到唐佑南手里,下个月十号开庭。” 前几天宋依诺见了韩美昕的师兄连默,子午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听说他在律师界战无不胜,所经手的案子,没有败诉过。 他是第一次接手离婚诉讼,并且女方的要求仅仅是离婚,不要求得到任何赡养费。连默手里还有几个重大刑事案件要跟,本来不想接手这么简单的诉讼,但是抵不过小师妹一直央求,只好答应与她见面。 宋依诺愣了愣,法院传票比她想象中下来得要快。 “依诺,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又不想离婚了吧?”韩美昕看着她的表情,生怕她反悔,唐佑南那头种猪,就不配得到依诺的爱。 宋依诺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诧异法院传票比我想象中下来得要快。” “那当然了,也不看给你打官司的是谁。连默耶,他在律师界就是一个战无不胜的神话,有他帮你打这场离婚官司,你稳赢。依诺,你要不要趁机要点赡养费啊?”韩美昕上学那会儿很萌连默,觉得他酷毕了,就跟何以琛一样。可惜她不是他的赵默笙,所以她得到的是他一辈子不将就。 他们没能发展成情侣关系,最后倒是发展成好基友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宋依诺拾起沙发上的黄瓜片,塞进她嘴里,“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 韩美昕连忙吐出黄瓜片,恶心得哇哇大叫:“宋依诺,你很脏耶。” 宋依诺笑着走进厨房,拉开冰箱时,笑容落了下去。下个月十号,原本的亲密爱人,就要对簿公堂,为离婚而战,想想就心塞。 吃完早餐,宋依诺拎着垃圾下楼,韩美昕跟她一起,她已经全副武装,变成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宋依诺劝不了她,只能由着她去折腾。 将韩美昕送上计程车,她去前面的地铁站坐地铁。要不是早上有一场很重要的会议不能缺席,她一定会陪着韩美昕去薄氏,大不了丢脸一起丢。 宋依诺到公司时,感觉办公室里的气氛怪怪的,大家都盯着她看,她已经习以为常,但是今天的情形更添了诡异。助理云云快步走过来,小声道:“宋姐,有人找你。” “找我?”宋依诺抬腕看表,八点五十分,客户的话一般是十一点后或者是下午,谁会这么早来找她? “嗯,一个大帅哥耶,就是经常上娱乐版头条的那位,叫什么来着?啊,对,叫唐佑南,真人比报纸上更帅耶。”云云兴奋道。 宋依诺蹙眉,这几年来,唐佑南从来不会出现在她的工作区域,他今天来做什么?“在会议室?” “不是,你的办公室,他说他是你老公,宋姐,你居然有个这么有钱的老公,你干嘛还出来工作呀?” “云云,送两杯咖啡进来。”宋依诺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她一直想的是,就算不能再相爱,也要好聚好散,然而唐佑南似乎并不这样想,他现在这样死缠烂打,真的有意思吗? 云云望着宋依诺的背影,宋姐好像有点不开心啊,她跟她老公感情不好吗?他们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甚至在他们热议唐佑南又换了个嫩模时,她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这得多强大的心理,才能面不改色的面对自己老公的外遇啊。 宋依诺推开门走进去,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剪裁合身的黑色西服包裹着他完美的身材,这个男人走到哪里都是一颗耀眼的明珠。 此刻他双手抄在西裤口袋里,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俊脸上没什么表情,黑眸里却一片阴鹜,他没想到,为了离婚,宋依诺真的将他告上法庭了。 宋依诺走进去,关上门,将包搁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语气淡漠道:“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如果你不是来谈工作的,麻烦你另外再约时间。” 唐佑南迈开长腿,向她走来,唇边噙着一抹冷笑,“依诺,我倒是小瞧你了,谁给你的胆子,你敢把我告上法庭?” 宋依诺跟他没什么话好说,在沈家大宅里,她亲眼看见他和宋子矜上床,她对他就已经彻底绝望。这些年来,她一直不肯放弃,是因为舍不得记忆里那个给她温暖给她爱的大男孩。 “签字吧,打官司,沈家不会愿意丢这个人。” 唐佑南走近,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扑鼻而来,他冷蔑道:“这么急着踢开我,找好下家了?” 即便他用这么伤人的语气说话,宋依诺眼里也是无波无澜,也许对一个人死心后,就真的再也不会因为他的话而受到伤害,“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呵呵,你现在还是我老婆,怎么就与我无关了?要不带来我看看,过得了我的眼,我就签字离婚,成全你们?”唐佑南俯下身来,冷冽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宋依诺后退几步,紧皱的眉头显示着她毫不掩饰的厌恶,“唐佑南,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龌龊。” 唐佑南隐隐动怒,最后,他却强行忍耐下来,他轻轻叹了一声,眉目间的冷蔑被伤感所取代,“依诺,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我们之间,已经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我累了,希望你念在我们曾经相爱一场的份上,签字吧。”宋依诺的语气里只剩下疲惫,是真的累了。 唐佑南黑眸眯了眯,他站直身体,说:“好,我签字。” 宋依诺诧异地望着他。 “依诺,我答应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唐佑南盯着她,抛出诱饵。 “什么条件?” “到下个月开庭,还有半个月时间,有几个地方,我一直想带你去,但是还没来得及,如果我们离婚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带你去。所以我希望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完成这个遗憾,到时候如果你还是坚持要离婚,我会在离婚协议书签字。” 宋依诺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但是没有,他的俊脸上除了伤感便是遗憾。宋依诺没有立即答应他,“你让我考虑一下。” “依诺,五年都等过来了,你还在乎这区区十五天时间吗?难道我们曾经的感情,连这十五天等待都不值吗?”唐佑南语气里多了几分心痛。 宋依诺闭上眼睛,良久,她点了点头,“好,我希望你说话算话,半个月后,在离婚协议书签字。” 唐佑南忽然笑开,如雨后初霁,让人的心情也瞬间好转,他握住宋依诺的手,柔声道:“依诺,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弥补我们之间的缺憾。” 宋依诺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回,转身走到办公桌旁,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唐佑南俊脸上掠过一抹阴戾,随即又消失在唇边的笑意中,他双手抄回西裤口袋里,说:“依诺,那你好好工作,我下午过来接你。” 宋依诺没吭声,唐佑南自讨了没趣,站了两分钟,然后拉开门出去了。直到脚步声远去,宋依诺才抬起头来,看着他刚才站立的地方,轻轻叹了一声。 --------------------- 早上的例会,李总只强调了一个问题,关于沈存希在C市投资的那个项目,下月初,就要把一到五号的别墅设计方案以及用材交由沈氏进行初审,这次公开竞争分为三次投票,三局两胜,这三局胜了之后,也未必是最后的赢家,只能说进入了终极PK。而最后一局的十号公馆装修方案,才是决定这个项目最终的得主。 因为时间紧迫,李总将宋依诺手里的项目全部交由别组人跟,然后成立了一个新小组,由宋依诺任组长,让大家全力配合她的调配。 李总这样一说,大家心里都明白,如果宋依诺拿下这个项目,那么创意总监的位置非她莫属了。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会议还没结束,梦娜就负气摔门离开,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李总神情有些尴尬,让大家散会。 宋依诺对这个项目很有信心,她要拿下这个项目,向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证明她的实力。会议结束后,李总将她留下来,似乎是听说昨晚她被关在洗手间的事,他搓着手,一脸尴尬,“小宋啊,昨晚的事,娜娜年轻气盛,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宋依诺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她摇了摇头,“李总,我不会跟她计较的,只是,我希望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发生。”状序吐弟。 “这是一定的,接下来你要全力以赴,好好打赢这场仗,不要让我失望。等拿下这个项目,创意总监的位置就是你的了。”李总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谢谢李总,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拿下这个项目。”宋依诺亦是豪情万丈,这是她上班几年来,遇到的第一个大项目,若是能胜过业之峰里的国际首席设计师,她就会一战成名,前途也将不可限量。 “去吧,我期待你的表现。”李总给了宋依诺全部的信任,他相信,宋依诺一定能改写博翼的历史。而宋依诺确实做到了,只是与他所期盼的结果却是南辕北辙。 接下来的宋依诺非常忙碌,一到五号别墅的设计图稿她已经画得差不多了,现在只差用材,既然是家装豪宅,就不能用工装的材料,而且业主都是有身份有地位有钱的主,一般的材料肯定入不了眼,必须要用家装里最好的材质。不仅如此,还得控制成本,在报价上让沈存希满意,达到双赢的标准。 她想,业之峰为了和他们竞争这个项目,一定会把报价压得死死的,他们国内家装的一线品牌,而博翼集团侧重于工装,在家装的市场上所占比例不大,想要在用材市场上拿到一个合适的内部报价非常难,这就会造成他们的报价在有所赢利的基础上,比业之峰高。 宋依诺决定,水电路改造方面的用材交给组员去跑,她去跑硬件主材。分工完毕后,宋依诺拿包去建材市场,桐城有三个很大的建材市场,里面的建材应有尽有。 她刚走出公司,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她愣了一下。四哥两个字明晃晃地跃入眼睑,她想起昨晚那格外惊心的一吻,心跳不由得加速。 手指按向挂断键,她往马路边走去,她站在树荫下面,烈日炎炎,她额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包里的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她查看了短信,短信里只有三个字接电话! 她抿了抿唇,手机再度响起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沈总,您好,有事吗?” 沈存希本来就一肚子邪火乱窜,再听她疏离的喊他“沈总”,他更是气得不轻,“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我很忙,请您有事说事,没事我就挂了。”沈存希是她的客户,他随时都有权力让博翼出局,所以她不能得罪他。 沈存希气得差点将手中的钢笔折断,他挣扎了一早上了,才终于拨出她的电话号码,结果她居然给他挂了,好不容易接了,还气他,他语气硬绑绑道:“有事,你在哪里?” “您就在电话里说吧,我听着。”宋依诺看见一辆空的计程车驶过来,连忙招手,计程车在她面前停下,她开门坐进去,车里的冷气顿时带走了外面的炎热,让她凉爽下来,她捂着手机,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去城北建材市场。” 沈存希听到她跟司机说的话,他皱起眉头,“你去城北建材市场做什么?” “沈总,您要是没事我就挂了,再见!”宋依诺语气冷淡,也不等沈存希说话,径直挂了电话。 耳边传来“嘟嘟”的忙音,沈存希没想到她真的挂了自己的电话,他“腾”一声站起来,拿起搁在办公桌上的车钥匙,大步走出办公室。 ------------------------ 城北建材市场很大,想要找到一个人很难,沈存希将车停进停车场,下车时,一股炎热扑面而来,他蹙了蹙眉头,后背被蒸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瞬间将身上的黑衬衣打湿。 他锁了车,往市场里面走去。他没有刻意去找她,这里这么大,就算他刻意找她,也有可能擦肩而过。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或许就是这样。 回国五年,那一夜之后,他一直在找她,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他都不知道她就在他身边。这一次,他想试试他们之间的缘分,他不刻意找她,他们会不会在这里遇见。 如果遇见了,就证明他们之间是有缘分的,那么纵使逆天而行,他也要让她爱上他! 正午的阳光很毒辣,宋依诺找了十几家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那种感觉,不仅是报价方面,还有她在设计那些图稿时,脑海里映出来的画面。 她撑着遮阳伞走出一家瓷砖门店,她站在十字路口处,转身向右,进了皇家瓷砖门店。她刚进去,沈存希就从前面的路口走过来,径直直行,与她擦肩而过。 皇家瓷砖门店里,宋依诺找到了一款地砖,与她的设计很相符,一问之下,这款地砖的报价相当高,已经超出她的预算。她与老板讨价还价,最终老板给了她一个报价,却还是在她的预算之外。 她将报价与门店记下来,然后继续找。 下午四点多时,天边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似乎马上有一场暴雨将至。宋依诺的伞都被吹翻了,她只好收好伞放进包里,一抬头,就看见沈存希站在对街,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宋依诺一怔,以为自己出了幻觉,沈存希怎么会在这里?一定是她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沈存希已经抬腿朝她走来。 真的是他! 那一瞬间,她慌得转身就逃。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然后越来越密集。她跑得很快,身后有脚步声逐渐靠近,她拼了命似的跑,似乎这样就能将他甩掉。 直到一只大掌钳住她的手腕,她被迫停了下来,头顶有不悦的男声和着雨点劈头盖脑的砸落下来,“你跑什么跑,我是老虎吗?要吃了你吗?” 沈存希从来没有将时间浪费在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但是今天,他像个傻瓜一样,顶着烈日,在偌大的建材市场转悠,就为了他所谓的缘分。 刚才站在对街,她抬起头来望着他的那一刹那,他的心跳都差点停止了,整整五个小时,他在茫茫人海里,终于还是与她相遇了。 然而她没有他想象的喜悦,反而像见了鬼似的,在他抬腿向她走去时,她转身撒腿就跑。这个女人,还真会给人泼冷水。 耳边风声呼呼大作,雨点越下越急,身边的男人还在激烈的喘息。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呼吸乱了,心跳也乱了,她抬起头来望着他,笑得很是无辜,“沈总,您怎么在这里?” 沈存希凤眸紧盯着她,雨越下越大,这里显然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他一声不吭,抓着她的手将她往停车场方向拽去。 宋依诺挣扎起来,“沈总,您先放开我,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沈存希急行的脚步忽然顿住,宋依诺没有防备,直直撞在他的后背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她捂住鼻子,“哎,你要停下来先说一声啊,鼻子都撞歪了。” 沈存希转头望着她,雨势越来越大,他忽然道:“宋依诺,抓紧我的手,不要放开!” “啊!”宋依诺还没有反应过来,沈存希已经抓紧她的手向前面跑去。她被他拖着跑,一路跌跌撞撞的。这会儿她也来不及想他们这样手牵手在大街上跑合不合适,因为她要再不注意脚下,就有可能跌个狗啃泥。 雨帘下,沈存希慢慢放慢速度,让她能跟得上他的节奏。他们跑了两条街,才终于跑到停车场。宋依诺撑在白色宾利欧陆上,不停喘气。 沈存希也没好到哪里去,往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短发。因为刚才的狂奔,此刻凌乱不堪,他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浑身已经湿透,正微微喘着粗气。 雨势转小,最后居然停了,太阳从云层里冒出脸儿来,天边挂着一道七彩的彩虹。 宋依诺顾不得自己全身都湿透了,指着天边的彩虹,兴奋道:“沈存希,快看,彩虹,好美啊!” 不管是多大年纪的女人,看见彩虹总是比看见钻石还兴奋。 沈存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天边斜挂着一道彩虹,他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小女人,她的小脸因兴奋而布满潮红,五官生动起来,很美。 宋依诺感觉到他看过来的目光,她转过头去,就撞进一双深邃的凤眸里,她心跳一窒,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就听他说:“确实很美。” 宋依诺耳根子烫了起来,不知道他说彩虹美,还是说她美。 沈存希移开视线,拉开副驾驶室车门,“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宋依诺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水,怕把他的车弄脏,她摇了摇头,“我打车回去就好。” 沈存希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说话,成熟男人的目光带着压迫感,让她有些受不了,她弯腰坐进车里,沈存希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室旁开门上车。 他从橱物格里拿出一条干毛巾丢到她头上,宋依诺连忙伸手拉下来,刚要说话,面前一张放大的俊脸让她呼吸都停滞了。然后他在她唇上啄吻了一下,一触即走,也不管自己的头发还在滴水,他发动车子驶出停车场。 宋依诺呆了呆,唇上还残留着他唇上灼热的温度,她的心跳失了速,脸颊也烫了起来,她甚至不敢去看旁边坐着的男人。她以为经过昨晚,他不会再来招惹她了,可为什么事与愿违? 沈存希唇角微微上扬,他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把头发擦干,免得一会儿感冒了。”结果他刚说完,自己先打了个喷嚏。 宋依诺“噗哧”笑出声来,她看着他的头发在滴水,想起他上次在C市中暑的事,刚才那一点点尴尬与不自在都消失了,她微微倾身,拿毛巾给他擦头发,“我身体素质很好,倒是你,被太阳晒晒都会中暑的,被雨淋了指不定会怎样。” 沈存希下意识放慢车速,她靠得近,他的呼吸里满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她动作很轻柔,像是擦着易碎的珍品。沈存希能够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若说她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打死他都不信。 宋依诺擦干他的头发,这才坐回座椅里,拿着毛巾一点点的擦拭自己头上脸上的水。 沈存希偏头看她,见她一点也不在意毛巾是自己用过的,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两人同时使用一条毛巾的亲密感让他的心情愉悦起来。 宋依诺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放下毛巾,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她下意识瞟了沈存希一眼,按了静音。 沈存希扫了她一眼,故作不经意的问道:“谁的电话,怎么不接?” “是……”宋依诺还没有说完,手机再度嗡嗡的振动起来,她刚要挂断,就听沈存希道:“接吧,肯定有急事找你,才会一直不停打你电话。” 宋依诺只好接起来,“喂?” “依诺,晚上我订了餐厅,我一会儿过去接你,我们一起吃饭吧,算起来结婚后,我们还从来没有一起在外面吃过饭。”唐佑南的声音从彼端传来,宋依诺的手机已经修好了,所以换回了她原来那支,但是漏音太严重,车厢里太安静,她感觉沈存希一定听见了。 此刻她有种荒唐的感觉,沈存希好像是她的情夫,而她当着情夫的面接丈夫的电话。她甚至感觉到身旁男人的情绪忽然阴郁下来,她不敢看他,只想快快接完电话,“我知道了,你说地址,我自己过去。” 这话一出,宋依诺明显感觉到车速飙了起来,她心惊胆颤地看着身旁的男人,又不敢叫他开慢点。 “我过去接你,下班高峰期不好打车。”唐佑南道。 宋依诺看着越来越快的车速,吓得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说:“不、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那好吧,希塔上面的旋转餐厅,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下去接你。”唐佑南妥协,不想将她逼得太紧。挂了电话,他开门下车,径直往万达广场里走去,他来到DR珠宝专柜,这里的钻戒男士一生只能定制一枚,他前几天来定制了一枚,打算送给宋依诺。 宋依诺挂断电话,她看着车速已经飙到一百五十码了,她吓得不轻,路上这么多车,他找死啊,“沈存希,你开慢点。” 沈存希充耳不闻,刚才的愉悦心情被愤怒所取代,她居然要去跟唐佑南吃饭?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可以坐在一起吃烛光晚餐了?“宋依诺,你还有自尊么?” “什么?”宋依诺没反应过来。 “你若还有自尊,你会去跟那个渣男吃饭?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沈存希越说越气,都恨不得将她扔到车下去。 “我知道。”宋依诺喊了一声,“也许你会骂我傻骂我蠢,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答应跟他吃饭,不是为了跟他复合,只是想让他心甘情愿在离婚协议书签字。他救过我的命,给过我温暖,也给过我希望,不到万不得已时,我不想跟他走到对薄公堂的地步。” “你决定跟他离婚了?”沈存希错愕地问道。 “是,我决定离婚了。”宋依诺点了点头。 沈存希放慢车速,俊脸上满是欣喜,“你早说嘛,害我白激动一回。” “……”宋依诺看了他一眼,说:“我离婚跟你没关系,你不要想歪了。” “我说过你离婚跟我有关系吗?”沈存希不满的反问,语气里有种她自作多情的意思,随即又道:“你们要离婚了还一起吃散伙饭,可真新潮啊,要不要再开个房去睡一觉?” 宋依诺被他的话一噎,气不打一处来,“沈存希,你好好说话会死啊?” “不会,就见不得离婚还吃散伙饭。”沈存希幼稚道,缓缓将车子驶进万达广场的地下停车场,宋依诺气得偏头不理他。 沈存希心情似乎很好,解开安全带下车,亲自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说:“既然要吃散伙饭,总不能穿得这么寒碜,走,爷给你买套新衣服,去亮瞎你前夫的狗眼。” 宋依诺:“……” V68给他买贴身衣物 万达广场女装部,宋依诺被沈存希强行拽进一家意大利某知名品牌专柜,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半干了,头发微潮的披散在脑后,鞋子湿哒哒的。一走就在地毯上踩了两个水印子,她心里尴尬极了。 刚才那场大雨泼的不止她一个人,沈存希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只不过他天生气质优雅,气势凌人,让人不敢逼视,反倒没她这么狼狈。 沈存希将她拽进专柜,就松开了她,双手插进裤兜里,悠闲的在一排排衣架上挑选适合她的女装。时不时挑一件出来,问她的意见,见她摇头。他便放回去,又拿下一件。那模样十分专注,看起来很有爱。 营业员本来见两个“落汤鸡”走进来。看到他们将地上的白色羊绒毯踩着深浅不一的水印子,就心疼得要命,刚想将两人轰出去,不经意间瞄到了沈存希手腕上的腕表,营业员眼里顿时放出金光,热情的迎上来。 “先生,这条裙子是我们专柜刚到货的新款。很适合您太太哦,要不让您太太试穿一下,肯定非常漂亮!” 沈存希唇边的笑意渐深,他睨向尴尬站在门口不动的宋依诺,他喜欢这个称呼,他扬了扬手里的淡紫色裙子,问她:“喜不喜欢?” 宋依诺摇头,她内衣裤都被雨湿了,怎么试啊?“沈存希,现在时间还早,你还是送我回家吧,我家里有衣服……” 沈存希收回视线,看着手里衣架上的裙子。忽然想起她是去跟他的情敌吃饭,他把她打扮得这么漂亮,万一他的情敌反悔了,不离了,他岂不是追悔莫及? 想了想,他将裙子放回衣架上,还是等他们离了,再去亮瞎她前夫的狗眼! 营业员期待的目光黯淡下来。她还试图推销,“先生,这条裙子真的很漂亮哦,全球限量版的,在桐城只有这么一条,穿出去还不会撞衫哦。” “……”沈存希拎了一件黑色的香奈风套装,左右打量了一下,嗯,不错,就这套了。他走到宋依诺面前,说:“刚才那条裙子不喜欢,去试试这套。” 宋依诺看了营业员一眼,低声道:“沈存希,你别闹了,我衣服都湿透了,你让我怎么试,把别人的衣服弄湿了,指不定背后怎么骂我。” “你怕骂?”沈存希比她高很多,她的脑袋刚好到他肩头。身高的优势,他一眼就看到她胸前伟岸的风景,一股躁热袭了上来,他尴尬的移开视线。 “不是怕被骂,是这样不太道德,而且里面的衣服也是湿的,换了外面的衣服也不舒服啊。”宋依诺急道,特别是胸前的两团海棉里还兜着水,刚才在车里她就想把水拧干,碍于他在,她才没敢动手。 “那还不简单?你去试衣间先把湿衣服换下来,我马上回来。”沈存希将衣服塞进她怀里,转身走出专柜。 宋依诺望着他的背影,无奈的咬了咬唇,营业员马上笑着过来请她进去试衣服,她只好走进试衣间里,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 沈存希很快去而复返,他将手里的袋子交给营业员,让她拿给宋依诺,然后拎着另一个袋子在沙发旁坐下。 营业员接过袋子,看了一眼袋子上的商标,是黛妮芬。她顿时冒星星眼,好体贴的男人啊,居然还会给老婆买内衣。 营业员敲开门,宋依诺连忙拿衣服挡在胸前,问了一声谁,听到营业员的声音,她才将门开了一条缝,接过袋子,她迅速将门反锁上。 她打开袋子,里面躺着一套粉色的内衣裤,看得出来是一个系列的。她想到沈存希一个大男人站在内衣店里挑选内衣的情形,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上次他向严城报她的尺寸时,她就够尴尬了,这回他亲自去买的,想想就让人脸红心跳。 沈存希坐在沙发上等,几分钟后,试衣间的门打开了,宋依诺从里面走出来。沈存希偏头望去,目光瞬间炙热起来,被她惊艳了。宋依诺皮肤很白,黑色的小香风套装,衬得她的皮肤更是白皙,上衣是中腰的,下面的裙裤却是低腰的,露出一截小蛮腰。行走间,隐约能够看见小巧圆润的肚脐。 明明是最简单的颜色,却让她穿出了一股性感的味道来。 沈存希眼睛微眯,穿成这样,还不如穿刚才那条中规中矩的裙子。他皱紧眉头,俊脸黑了下来,“难看,换!” “……”宋依诺感觉现在的沈存希,又被那晚在礼服店里折腾她的男人附体了,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说:“我觉得挺好啊,哪里难看了?” 营业员也连忙点头,“对啊,我也觉得很好看,很少有人能把这套衣服穿出性感的味道来。” 沈存希看着侧身站在镜子前的女人,宋依诺算不上美,但是那双丹凤眼却像会勾魂摄魄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黑色,性感神秘,竟将她身上那股子妩媚发挥得淋漓尽致,这样的她,更容易让人心猿意马。 他站起来,沉着脸拿起刚才那条紫色裙子,走到她身边,将裙子塞进她怀里,恶声恶气道:“不要穿黑色,跟黑寡妇似的。” “……沈存希,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宋依诺无语到极点,他这是诅咒他侄儿早死么? 沈存希的回答是,将她推进了试衣间。 几分钟后,宋依诺穿着浅紫色的及膝连衣裙从试衣间里走出来,沈存希再次眼前一亮,看着中规中矩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又多了另一种韵味,高贵典雅。 他黑眸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突然不想让她去吃散伙饭了,想将她一辈子绑在身边,最好只有他才能欣赏她的美。 “好漂亮啊,这条裙子真的很适合你,腰身收得很完美。人家都说衣服衬人,你这是人衬衣服啊。”营业员巧舌如簧,恨不得她把两套都买下来,那她这个月的提成就可观了。 宋依诺安静地站在那里,等着沈存希毒舌的批判。 沈存希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宋依诺不肯过去,她说:“不好看你直说,我去换就是。” “叫你过来,你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沈存希眉头蹙起,语气微微不悦。 宋依诺瞪着这个难侍候的大爷,最后忍了。她慢慢走过去,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不耐烦道:“你有话就说,我还要赶时间。” 沈存希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宋依诺站立不稳,跌坐在他腿上。一股湿热从臀下传来,她意识到他身上还是湿的,连滚带爬的爬到旁边去,警惕地瞪着他,“沈存希,你别乱来,别人都看着呢。” 沈存希心情舒畅,唇边染着一抹笑意,他忽然屈膝在她面前蹲下来,握住她的脚踝,伸手脱了她的鞋子。 “你……”宋依诺惊愕地看着他,甚至忘了将自己的脚收回。 沈存希将她的脚放在鞋盖上,然后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轻轻擦拭她脚上的污渍,动作温柔,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她的脚会把他的西裤踩脏。 宋依诺惊得说不出话来,沈存希是什么人?高高在上、尊贵不凡的人物,他何时蹲在女人面前,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给女人擦脚了? 可是他却一而再的,在她面前蹲下,这说明了什么? 宋依诺不敢深想,怕一想就会万劫不复。她的脚往后缩了缩,就听他不悦的声音传来,“别乱动!” 她僵着不敢乱动了,她撇开头不去看,感官却无限放大,握着她脚踝的大掌结实有力,熨烫着她的皮肤,冰蚕丝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她的脚趾,一股痒意刺激得她不自觉的蜷缩起脚趾。 沈存希将她的双脚都擦干净,她的脚趾闷在鞋子里,指头边缘被雨水泡得发白,他拿起搁在茶几上的船袜,要给她穿上。 “我、我自己来吧。”宋依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伸手去拿袜子。 沈存希反应极快,手让到一边,另一手轻拍开她的手,说:“我不喜欢做事做一半,安静待着。” 他拍得力度不重,宋依诺却感觉到他的拒绝,看他给她穿袜子,她总觉得现在的画风有点不对劲,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了。 沈存希给她穿好袜子,从鞋盒里拿出一双白色的平底鞋,今年最流行的尖头皮鞋,鞋面上有一个精致的水晶皇冠,很漂亮,搭配她身上的裙子刚刚好。 给她穿好鞋子,沈存希站起来,说:“去走一走,看看鞋合不合脚。” 宋依诺愣愣地看着脚上的鞋子,鞋子不大不小,刚刚合脚。这个男人对她的一切似乎都了如指掌,可她对他,却知之甚少。 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东西,让她说不出话来。 沈存希见她坐着不动,又催促了一声,“起来走走,不合脚我拿去换。” 宋依诺抬起头来,眼眶有点湿热,她静静地看着他,她不是铁石心肠,她感觉得到他对她的心意。但是这天下的男人谁都可以,就他不行,“沈存希,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说什么废话,快点起来。”沈存希皱起眉头,隐隐有发怒的征兆。 宋依诺低下头去,过了几秒钟,在沈存希等得快不耐烦时,她站起来,在店里走了两圈,然后道:“合脚。” 沈存希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拿出钱包,去柜台结衣服的账。买完女装出来,他直接把她拽到楼上的男装部,让她给他挑衣服。 宋依诺抬腕看表,正在挑选衬衣的沈存希斜眼看她,不悦道:“反正都是吃散伙饭,早点晚点有什么关系?” “……”宋依诺觉得沈存希有时候真的幼稚的可以,情绪就跟小孩子一样,说闹就闹,说好就好。说得好听,那叫情绪化,说得不好听,那叫阴晴不定。 而且这人嘴很毒,什么不好听的话都说得出口。 宋依诺垂下手腕,认真的陪着他挑衬衣,衬衣的款式挑来挑去就那些,宋依诺相信,他家里的衣柜里不只一打这样的衬衣,于是她问道:“你晚上有应酬吗?” “为什么这么问,你决定不去吃散伙饭,跟我吃饭了?”沈存希挑眉看着她,问得随意,便是俊脸上却多了一抹期待。 “……”宋依诺指了指另一边专柜上的POLO衫,说:“我觉得那件蓝色条纹的POLO衫很适合你,你要不要去试试?” 沈存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那件蓝白条纹的POLO衫,问道:“你喜欢我穿那种款式的衣服?” “我是觉得那样的穿在身上应该很显年轻。”宋依诺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身旁男人的俊脸黑了下来,随即她听到他问:“我很老吗?” “还是选衬衣吧。”宋依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敢火上浇油,默默的挑选衬衣。 沈存希郁闷极了,她越是回避他的话题,他就越觉得她嫌他老。掀桌!他才30岁,老吗老吗?他这叫成熟好不好? “服务员,把那件蓝白条纹的POLO衫拿一件给我。” 宋依诺挑选衣服的手一顿,听他声音里多了一抹咬牙切齿的味道,她无奈,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为了搭配那件POLO衫,她去另一边选了一条浅色的裤子递给他,“一起试吧。” 沈存希的衣柜里,找不出一条浅色的休闲裤,一般都是西装西裤,偶尔跟好友们去打高尔夫,也是深色的休闲套装。这样的颜色,只让他想到一个词,那就是年轻! 她还真是不遗余力的嫌弃他老啊! 沈存希夺过裤子,怒气冲冲的走进试衣间。宋依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试衣间后,终于松了口气。这男人太不好侍候了,他刚才骂她“黑寡妇”,她都没生气,她就说了一句显年轻,他就气成这样。 “宋依诺,过来!”沈存希的声音忽然从试衣间那边传来,宋依诺连忙走过去,看他从门里探出半颗脑袋,她问道:“怎么了?” “我内裤湿了,你让我怎么试?”沈存希凶巴巴的瞪着她,就好像是她给他弄湿的。 他的声音有点大,宋依诺的脸颊再度烧了起来,她朝四下里张望了一眼,见没人注意他们,她才松了口气,“你问问服务员这里有没有卖的呀?” “我不穿其他牌子的,刚才我们上来时,我看到前面有一家我常穿的牌子,你去给我买。”沈存希颐指气使道。 “你刚才看见了怎么不买?”宋依诺觉得他是故意的。 “我忘记了,你快去!” 宋依诺咬了咬牙,想起他先前给她擦脚穿鞋的情形,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她转身,往店外走去。 “回来!你知道我的尺寸吗?”沈存希喊了一声,这下店里的店员几乎都听见了。宋依诺的脸瞬间红得快要滴血,她飞快跑回去,真想拿臭袜子塞他嘴巴,她气急败坏道:“你小声点行不行,别人都听见了!” “我不是怕你听不见吗?”沈存希看她脸红的样子,心情就好转了,他伸手将她拽到自己面前,贴在她耳边说了一个尺寸,还指定了样式。 宋依诺感觉自己头顶都快要着火了,她捂着脸飞快跑出专柜,跑出一段距离,她才停下来,回头瞪着那个专柜,什么?子、子弹内裤?这个绝逼闷骚的男人! 前面不远处就是沈存希说的他常穿的那个牌子的专柜,宋依诺站在店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给男人买内裤,说不尴尬是假的。 她在店外徘徊了几分钟,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走进去,专柜里挂着各式各样的短裤,她随便拿了一款递给服务员,报了尺寸和颜色给服务员。 服务员一边给她拿货,一边说:“小姐,看你是第一次给男朋友买内裤吧,有很多客人都跟你一样觉得不好意思,其实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有一个人能让你给他买贴身衣服,这也是一种幸福啊。” “不是,他……”宋依诺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她却在给他买最贴身的东西,他们这样到底算什么呢? 付了钱,宋依诺从专柜里出来,迎面看到唐佑南正往这个方向走来,她吓得心脏砰砰乱跳,意识到自己手里拿着什么,她连忙将盒子放进脏衣服里遮好。 唐佑南刚才在楼下等钻戒,但是专柜的工作人员告诉他,钻戒还在送来的途中。他等了整整一个小时,钻戒都没有送过来,专柜人员不停向他道歉,他等得心浮气躁,索性离开专柜。 他随意乱逛,就逛到男装部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宋依诺。 “依诺,你怎么会在这里?”唐佑南快步走过来,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男士贴身衣物专柜,她刚才是从这里出来的吗?这个牌子是他常穿的牌子,难道她…… 唐佑南见她目光躲躲闪闪的样子,心里更加肯定这个想法,他约了她今晚见面,她却偷偷跑来给他买贴身衣物。他心里一喜,她对他还有感情的,否则怎么会听说他要请她吃饭,就来给他买贴身衣物? 宋依诺不知道唐佑南误会了,她慌张地攥紧手中的衣服袋子往身后藏,生怕被唐佑南看到里面藏着的男士内裤,她干笑道:“那个,刚才淋了雨,衣服湿透了,没时间回去换,就来商场买了一身。” 唐佑南明显有点失望,但是看她身上穿的衣服确实不是早上那一套,像是新买的,他才收回视线,“既然我们碰上了,那一起走吧。” “好。”警报解除,宋依诺松了口气,心跳慢慢稳下来,还好他没发现,否则她有十张嘴都说不清。她刚走了几步,身后有人追上来,“小姐,你忘记拿小票了。” “……” 直到坐在一楼DR专柜的沙发上,宋依诺的心跳都还没有缓下来,她根本不敢看身边似笑非笑的唐佑南。老天一定是故意的,否则怎么会让她陷入这种境地。 自从她接过专柜人员递过来的小票时,唐佑南就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样子说不出来的恐怖,他是不是怀疑什么了? “依诺,是给我买的吗?”唐佑南笑眯眯地望着她,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她给他买贴身衣服,是不是就说明她也舍不得他?想要跟他重归于好? 宋依诺面对唐佑南时没有半点尴尬,只有心虚。这会儿听他发问,她愣了愣,“什么?” “那个,裤子,是给我买的吗?”唐佑南脸上的笑意更深,给男人买贴身衣物意味着什么,他想宋依诺并不是不懂,这会儿被他撞破,她害羞也是情理之中。 宋依诺睁大双眼,没想到他误会了。晕,这样的误会简直让她百口莫辩,她真的快要被沈存希害死了,买什么不好,偏偏要叫她去给他买内裤! “那个,其实是帮美昕买的,她男朋友今天过生日,但是她有一个案子缠身,抽不出时间来买,听说我在万达广场,她就拜托我帮她买,你别误会啊。”宋依诺连忙解释道。 唐佑南脸上的笑意有点僵,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想要看出她撒谎的痕迹,但是没有,她的表情十分无辜,就好像在说叫他不要自作多情。 他移开视线,恰好专柜人员拿着钻戒过来,说:“唐先生,钻戒到了,您看一看。” 唐佑南接过钻戒,没有打开检查,直接在单子上签了字,将钻戒放进西服外套口袋里,对宋依诺道:“走吧。” “哦。”宋依诺站起来,跟在他身后走出DR专柜。她听说过这个专柜的理念是,男士一生只定制一枚钻戒,象征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美好愿望。 唐佑南来这里定制钻戒,是准备向宋子矜求婚了吧。呵呵,他们肯定是这世上最有趣的一对夫妻,明明心已经背道而驰了,偏偏还要装出一副还情深的样子,真是可笑啊! 万达广场外面,唐佑南去取车了,宋依诺站在马路边上等,眼角余光瞟到袋子里的黑色盒子,她才想起,她把沈存希给忘了。 她头皮一阵发麻,这位爷的脾气可不太好啊,她把他扔试衣间大半个小时,这时候只怕已经气得头顶冒烟了,她连忙拿出手机,手机上有好几通未接来电,都是沈存希打来的,她不敢给他回电话,她迅速发了条短信给他。木华上血。 “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刚点了发送,她就看见唐佑南的车驶了过来,她连忙将手机放回包里,然后拿衣服将那个黑色盒子彻底遮严实。 车子停在她面前,她弯腰坐进车里,关上门时,她似乎在后视镜里看到沈存希的身影。她连忙转头往后看去,只看到一道穿着蓝白条纹POLO衫的背影,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 沈存希在试衣间里等了十分钟,都不见宋依诺回来,他拿手机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有接听,他不悦地蹙起眉头,让她去买条内裤,她是去淘金了吗? 他身上的裤子,其实已经穿干了,让她去专柜里买,不过是为了看她脸红,戏弄她。他心里想着也许她害羞了,就再给她五分钟时间,等她买回来。 结果五分钟过去了,外面始终没动静,他又给她打了通电话,还是没人接。他蹙眉,这丫头该不会跑了吧?想到这个可能,他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拉开试衣间的门大步走出去。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粉红钞票搁在专柜台上,大步走出专柜。来到那家男士贴身衣物专柜外面,她果然不在里面。 靠! 她居然真的把他扔在试衣间里跑了!! 沈存希气得不轻,他拿出手机再度拨通她的电话号码,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别让他逮到,否则他一定让她好看。他撑在栏杆上,不经意间瞟到楼下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定睛望去,果然看见宋依诺和唐佑南甜甜蜜蜜地从珠宝店里出来。 他们这样子是要离婚的样子?她这是要去吃散伙饭的样子? 一股被欺骗的愠怒袭上心头,沈存希阴沉着脸,转身大步往电梯口走去,他倒要问问那个女人,她什么意思?他跑到一楼时,宋依诺已经不见了,他大步奔出大门,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边走边点开短信箱,看到短信内容时,他怒不可遏! 然后,他看见她弯腰坐进了唐佑南的车子里。那一刻,看着车子驶离,他站在热辣辣的阳光下,只觉得透心凉。他不敢相信,他居然被她抛弃了! ------------------------ 希塔旋转餐厅里,优雅的钢琴曲飘荡在半空,宋依诺与唐佑南坐在靠窗的位置,将桐城的城市街景尽收眼底。此时太阳西落,红红的落日映红了半边天,晚霞绚丽多彩。 唐佑南从菜单上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望着对面的宋依诺,她的脸颊被晚霞染红,很美很美。他一直都知道她的美,直到现在,才后悔自己没有珍惜。 五年,如果当初他不那么在意,恐怕他们现在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宋依诺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来,问道:“你点好餐了吗?我还没有,我再看看。”说完,她低下头去,继续看。 唐佑南神色黯然,他招手叫来侍应生点餐。宋依诺不想麻烦侍应生再跑一次,她说:“给我一个A餐吧,不要冰激淋,我不喜欢吃冰的。” 侍应生拿着菜单走了,唐佑南望着她,说:“你以前很喜欢吃冰激淋,现在怎么不吃了?” 宋依诺抬头望着他,淡淡道:“人的口味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是吗?”唐佑南静静地看着她,她是从什么开始变的?结婚第一年,他们的感情很不好,几乎见面就吵架。她吵不过他,最后总是默默回房,然后第二天起来,会为他准备好早餐。虽然他从不肯吃一口,她依然每天坚持。 直到有一天,他将女人带回了玉景苑,在他们的婚床上,被突然回家的她撞了个正着。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她看见他们时的震惊以及绝望。然后她迅速收拾好了行李,一句话没说搬出了玉景苑。她离开后,他才发现这个家空洞得可怕。 他想过去挽回她,但是当时到底年轻气盛,认为少了她,地球一样会转,没有谁失去谁会活不下去。如果当年他知道自己现在会这么后悔,他不会放任她离去,不会放任他们之间越走越远。 宋依诺偏头望着窗外,落日已经沉入地平线,那一方天慢慢由火红色变成了灰色,天黑了下来。侍应生陆陆续续的上菜上来,她收回视线,看着唐佑南面前五分熟的牛排,她说:“人是最善变的动物,今天喜欢这样,明天说不定就喜欢别的了,你以前喜欢吃七分熟的牛排,嫌五分熟的腥,如今不也喜欢五分熟的腥了吗?” 唐佑南拿着刀叉,看着盘子里美味的牛排,顿时觉得有点食不下咽,他搁下刀叉,没有再动盘子里的牛排。 宋依诺拿起刀叉,慢慢切着盘子里的鹅肝,不理会唐佑南阴沉的脸色,径直吃起来。唐佑南端着酒杯,静静地注视她,她带刺的挑衅,比以前的逆来顺受,看起来更加动人。 他以为他已经习惯无视她的存在,是什么时候,又重燃对她的兴趣?是她执意离婚吧。这么多年,即使他在外面鬼混,心里始终都有一道影子,他知道,那个人是她。 从前不愿意面对,现在回想起来,他从未放弃过她,否则多年前,他就会提出离婚。 “依诺,有一首曲子我想送给你。”唐佑南起身,走到钢琴旁,对正在弹钢琴的美女说了句什么,美女笑着站起来,将琴凳让给了他。 他对着麦克风,深情地望着看过来的宋依诺,满含爱意道:“老婆,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吧,我爱你!一首蝶恋花,请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宋依诺手抖了一下,叉子上的鹅肝掉回盘子里,酱汁溅到她浅紫色的裙子上,她连忙拿纸巾去擦,结果越擦面积越大。 刚才她试裙子时,瞄了一眼价格,这条裙子贵得要死,要被这几点酱汁毁了,她会心痛死的。她也顾不得别人投来的艳羡的目光,起身匆匆往洗手间走去。 唐佑南低头起了个调,再抬起头来时,坐在那里的宋依诺竟不见了,他的俊脸黑沉下来,看到她匆匆往洗手间方向走去,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他选的什么好时间? 可是他现在已经坐在台上了,他要这样下去,会更丢人。他只能硬着头皮弹奏下去,直到一曲蝶恋花弹完,宋依诺都没有回来。 侍应生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站在他旁边,看着他黑下来的俊脸,有点害怕。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男主角精心设计的浪漫,女主角如此不配合的,居然尿遁到现在还没回来,换作是他,指不定也要气疯。 想一想,他还是很同情他的。 “唐先生,这束花……” 唐佑南一把夺过花,气冲冲的向洗手间方向走去。该死的宋依诺,他这么精心设计的浪漫情节,她居然敢这么给他甩脸子,让他沦为笑柄,真是岂有此理! 此时的宋依诺还在和裙子领口的污渍作战,怎么越洗越脏了?完了完了,这么漂亮的裙子就这么毁了,早知道她还不如买那套黑色的套装,这样就算溅了酱汁在上面也看不见。 她累得头晕眼花,这么低头一直盯着领口,真不是人干的事。她抬起头来,就看到洗手间门口,站着一个神情阴恻恻的男人,她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才想起,刚才唐佑南好像去台上弹钢琴了。 “你弹完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唐佑南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他声音含怒,“宋依诺,你故意打我的脸吗?” 宋依诺茫然地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不要跟我装傻,我弹琴给你听,你却躲到洗手间里来,你几个意思?”唐佑南肺都快气炸了,见过不懂风情的女人,没见过这么不懂风情的女人。 “我在这里也一样能听见啊,你弹得不错,很好听。”宋依诺觉得,唐佑南看向她的目光,似乎要将她掐死,她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妙。 唐佑南怒地瞪着她,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气得理智全失,举起玫瑰花向她砸去,宋依诺下意识抬手护着脸,结果玫瑰花迟迟没有砸下来,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唐佑南落寞与绝望的俊脸,“依诺,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宋依诺的心莫名一疼,她垂下目光,看着那束火红的玫瑰花,她低声道:“佑南,对你来说,也许尽力弥补,我们就还有可能,但是对我来说,有些伤痛会铭记一辈子。当我提出离婚那一刻开始,我就不会再回头。吃饭,看电影,或者一起听音乐会,你想把我们没做过的那些浪漫的事再做一遍,我都可以配合,但是我对你,真的已经没有任何期待。” 唐佑南踉跄着倒退了几步,玫瑰花从他手心里滑落,掉在地上,有什么东西滚了出来,一直滚到宋依诺的脚边。她低头看去,是一枚钻戒。 她诧异地望着唐佑南,唐佑南却已经转身离去。 宋依诺怔怔地站在原地,过了许久,她才蹲下来,捡起那颗钻戒,戒围里刻着DR的专属标志,还有一排小字,DR家一生只能定制一枚的钻戒,居然是送给她的? ---------------------------- 宋依诺回到座位上,唐佑南已经离开了,她拿起包和衣服袋子,抱着那束火红的玫瑰花乘电梯下楼。刚出电梯,她就看见董仪璇和一个年轻女孩朝这边走来,她脚下一顿,停下步伐。 冯贞贞亲密的挽着董仪璇的手臂,“姨妈,我不喜欢沈存希,我有喜欢的人了,您别给我牵红线了行不行?” “那你倒是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沈存希有什么不好?要钱有钱,颜值也高,虽然是二婚,配你也绰绰有余,他还没嫌弃你,你先嫌弃起他了,你知不知道像沈存希这样的男人,桐城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董仪璇不悦的斥道,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电梯旁的宋依诺,径直进了电梯。 “姨妈,他再好也不是我的菜啊,而且离婚的男人,谁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冯贞贞的声音消失在缓缓合上的电梯里。 宋依诺站在那里,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从刚才她们进门,到她们进电梯,董仪璇一眼都没有看过她,可她却因为她的出现,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希塔,外面天色已经黑尽,路灯亮了起来,她站在希塔下面,仰头望着灯火璀璨的希塔。曾经她无数次想象过,她与董仪璇见面的情形,也许她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即便她们擦肩而过,她的目光也不会多在她身上停留一秒。她可以循循善诱的教导那个年轻女孩,是否也曾想起,被她抛弃的她? 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敛了敛失落的情绪,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时,她皱了皱眉,一边往马路边走一边接听,“爸?” 宋振业站在落地窗前,语气严厉,“你还记得有我这个爸?我出来几天了,也没见你回来看看,在你心里,是不是当我已经死了?” “对不起,爸,我这几天很忙,等忙过了,我就回去看您。” “你给我马上回来,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宋振业说完,就挂了电话。他被调查小组关进去几天,没想到外面就天下大乱了。 先是宋依诺和唐佑南闹离婚,再是子矜莫名其妙的被沈存希净身出户。如今宋家风雨飘摇,如果失去沈家的联姻,只怕大势已去。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宋依诺跟唐佑南离婚。 宋依诺站在马路边,看了看怀里的玫瑰花,她直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然后打了辆车,往北三环的宋家驶去。 车子停在宋宅门外,宋依诺仰头望着面前的高门大宅,半晌,才抬步迈了进去。 刚走进花园,她就听到里面传来宋振业的怒吼声:“老子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把我们宋家的脸都丢干丢净了!!” V69沈存希,你是不是喜欢我? 宋依诺心里一惊,快走几步,走进客厅,就见宋振业手里拿着一根腕口大的木棍,狠狠朝宋子矜的肚子抽去。宋夫人吓得尖叫一声。跌坐在地毯上,宋子矜吓得闭上眼睛,双手死死护着肚子。 宋依诺心惊肉跳,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宋振业对宋子矜发这么大的火,这是要活活打死她的节奏?她快步走过去,出声制止,“爸!” 宋振业挥过去的木棍堪堪停在了宋子矜的肚子前,他转过头去,看到站在客厅入口的宋依诺,他愧疚道:“依诺,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没想到子矜会做出这样的事。我打死她,给你出口气。” 说着,他又挥起了手中的木棍。宋夫人反应过来,连忙扑过去,护在宋子矜身前,对着宋振业大吼:“你打啊,你打死我们娘俩吧,反正你横竖看我们不顺眼,打死了一了百了。” 宋振业举着木棍。对着宋夫人大吼:“珊珊,你给我让开,她做了这么天理不容的事,你还护着她?” “我不让,你要打就先打死我。”宋夫人紧紧抱着宋子矜,嚎啕大哭起来。 宋振业弯腰去拽她,宋夫人却不肯松手,宋子矜此时也反应过来,与宋夫人哭作一团,“妈妈,救我,爸爸要打死我。” 宋依诺站在客厅入口,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她冷冷道:“戏演完了吗?演技不错,可以去角逐奥斯卡金像奖。” 那边闹作一团的三人动作一滞,全都转头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宋依诺连鞋都没有换,走到沙发旁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戏演完了就都坐下,跟我说说叫我回来需要我做什么?” 宋依诺不会忘记上次宋夫人打亲情牌给她下药的事,他们每做一件事都是带有目的。她相信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她没想到,连宋振业也参演了。 宋振业脸上掠过一抹尴尬,他瞪着宋依诺,恨铁不成钢道:“依诺,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为什么不跟爸说?就由着你姐和你妈欺负你?” 宋依诺静静地望着宋振业,她说:“我跟您说了,您就会让宋子矜打掉孩子,然后把她送出国吗?” “宋依诺,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是你自己不能满足佑南,你凭什么让我打掉孩子?还想把我送出国,你做梦!”宋子矜话音未落,只听“啪”一声,她被宋振业一耳光甩得趴在地上。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宋振业,“爸,您打我?” 宋振业攥紧拳头,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心疼,他瞪着宋子矜,骂道:“不知廉耻的东西,他是你妹夫,是你丈夫的侄子,你眼中还有没有伦理纲常?难怪沈存希要让你净身出户,这都是你自找的!” 宋依诺心里一震,她看向宋子矜,沈存希让她净身出户了?他们真的离婚了??她以为沈存希只是说说,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难怪董仪璇把主意打到他头上,看来是已经得到消息了。 宋子矜从小娇生惯养,宋振业更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疼,像今天这样又是要打死她又是甩她耳光的情形,以前从未发生过。这会儿她又气又怨又难堪,“是,都是我自找的,可是您就没有责任吗?您把我嫁给一个性无能,您还想让我侍候那个性无能一辈子吗?” “你!”宋振业气得眼前一阵发黑,他跌坐在沙发上,怒骂道:“你还有没有点羞耻之心?兔子都不吃窝边草,更何况他是你妹夫!” 一直沉默的宋夫人这会儿沉默不下去了,她扶起宋子矜,说:“子矜,我们走,他不待见你,这个家我也待不下去了,就让他和那个野种生活一辈子吧。” 宋子矜泣不成声,她被宋夫人扶起来,怨恨地瞪着宋依诺,“宋依诺,你以为你赢了吗?那我们就看谁会笑到最后。” “不知悔改的东西,你给我滚,马上滚出去,我没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宋振业气得站起来,劈手指着大门,怒声吼道。 宋夫人也是气狠了,她扶着宋子矜,二话不说往大门外走去。 宋依诺没有说话,看着宋夫人搀扶着宋子矜走出别墅,她回头望着宋振业,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忍,她轻声道:“您这又是何必?” 宋振业颓然坐在沙发上,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他歉疚地看着宋依诺,“依诺,爸爸对不起你,是我把你姐宠得无法无天,让她做出这种事,你向来大度忍让,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宋依诺心里觉得好笑,哪怕宋振业将宋子矜赶出了门,他心里偏向的还是宋子矜,“爸,其实您不必在我面前演这场戏,姐姐和佑南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您敢说您一点也不知情?” 宋振业脸上闪过一丝心思被看穿的狼狈,几个月前,他确实在酒店里撞见了子矜和佑南从房间里出来,当时他没有多想,却没想到子矜真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今天他也不是真心要为宋依诺出头,打宋子矜那一巴掌,是因为她闯下这种弥天大祸,还不知道悔改。再加上她和沈存希悄无声息的领了离婚证,所以才气狠了。 “依诺,爸爸确实不清楚,这段时间宋氏出了很多问题,我光是解决这些问题,就已经满头虱子了,哪有精力去注意你姐?”提到宋氏,宋振业愁眉不展,他继续道:“前些天的新闻,你应该也看见了,我被人栽赃行贿受贿,宋氏因此也受到了牵连,如今我的名誉受到影响,去银行借贷,也没有哪家银行愿意借给我。宋氏现在欠着合作公司的货款没结,宋氏要破产了,我们将背上巨额债务,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宋依诺诧异地望着他,“我听唐佑南说过,他爸爸以启鸿集团的名义给宋氏担保,为宋氏借款,难道连启鸿集团也借不到款?” “这件事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银行就不肯借贷了,我们怀疑是有人向银行施压,但是银行拒不透露任何消息。现在宋氏已经走投无路了,我本来还指望你姐去找你姐夫帮帮忙,结果刚才她告诉我,她和沈存希前几天已经离婚了,并且她一分钱都没有拿到。” “净身出户?”宋依诺难以置信,她明明听见沈存希说要给宋子矜五百万的赡养费以及明珠那套公寓,最后怎么会让宋子矜净身出户?难道他早就知道宋子矜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宋依诺仔细回想与沈存希相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那晚在交警大队外面,沈存希应该不是路过,而是专程过来,那个时候,他应该是想去跟宋子矜摊牌的,没想到却遇上了她。 “对,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沈存希那边是指望不上了,他现在没有因为你姐出轨的事,拼命打压宋氏已经不错了,我养出这种女儿,也没脸去求他。但是你和佑南,依诺,爸爸求你,暂时不要提离婚,等宋氏度过这个难关,到时候你想离,爸爸给你找桐城最好的律师。”宋振业若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来求宋依诺。 宋依诺皱紧眉头,“暂时是多久?三五个月还是三五年?” 宋振业被她问得说不出话来,宋氏现在的情况,三五个月是好不了,如果咬牙撑下去,两三年应该就能好转。只是现在的问题是,子矜怀了佑南的孩子。 “爸,您也知道,姐她怀了佑南的孩子,我等得起,她等得起吗?”宋依诺站起来,说:“婚,我一定会离。” “依诺,子矜那边,爸爸会说服她,让她和你共侍一夫,等宋氏稳定后,你再和佑南离婚,成全他们。”宋振业也跟着站起来道。 宋依诺气笑了,她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他怎么能提出这么荒谬的要求?“您的意思是我挡了他们在一起的路?那我现在就成全他们!” “不是,依诺,爸爸不是这个意思,你姐到底怀了佑南的孩子,医生说她这一胎很危险,如果保不住,也许她就再也不能怀孕。再说你跟佑南五年都无所出,你姐怀上他的孩子,总好过外面的女人怀了孩子回来逼你离婚强,是不是?” “爸,您还是申请破产吧。”宋依诺拿起包,转身往别墅外走去。 宋振业气得要命,一脚踢翻了茶几,茶几上面的茶具摔在地上,砰砰碰碰的声音传来,宋依诺脚下一顿,随即又迈开步伐离开。 宋振业双手叉腰,神色阴戾的看着那道逐渐消失的纤细身影,气得呼呼直喘粗气。 -------------------------- 宋依诺离开宋家,她站在街边等出租车,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严城打过来的,她犹豫了一下,接通,“严秘书,你好!” “宋小姐,您好,沈总叫我通知您,周六早上六点半,薄总会出现在半山后海的高尔夫球场,请您和您的朋友准时到达,薄总的时间观念很强,过时不候!”严城迅速将沈存希要他通知的内容通知到位。 宋依诺想起之前她把沈存希扔在试衣间的事,心里有几分歉疚,“严秘书,谢谢你,请你代我转告沈总,谢谢他帮忙,有机会我一定请他吃饭。” “宋小姐太客气,我一定会把您的话转达,再见!”严城收了线,转身望着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阴沉的沈存希,他说:“沈总,电话已经打好了,宋小姐说改天请您吃饭。” 沈存希“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严城不敢问,赔着笑脸道:“那沈总,我是不是可以下班了?” “你见过老板还在工作,秘书却要下班的吗?出去做事!”沈存希心情不好,火力全开的,见谁挠谁。 严城只得苦哈哈的出去了。 沈存希丢了钢笔,拿起搁在办公桌上的烟点燃,他站起身来,缓步走到落地窗前,遥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希塔,仿佛看见宋依诺和唐佑南在上面吃烛光晚餐。 他狠狠吸了口烟,一时岔了气,烟呛进喉管里,呛出了泪。 宋依诺回到家,家里黑漆漆的,她按开玄关处的灯掣,换了鞋往客厅走去。刚走进客厅,就看到客厅沙发上有一团黑影,她吓了一跳,“美昕?” 韩美昕动了动,抬头望过来,欲哭无泪道:“依诺,我搞砸了!” 宋依诺连忙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美昕,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别哭,说给我听听,我们一起想补救的办法。” 韩美昕根本不愿意回想自己今天有多丢人,早上她坐计程车到了薄氏楼下,正是上班高峰期,薄氏的员工匆匆往公司里走,她心想这是个好时机。 就把事先录好的广播打开,她声泪俱下的控诉声顿时吸引了很多人,保安冲过来,要将她拽走,她就大喊救命,有人要打孕妇。 保安不敢碰她,她心中一阵窃喜,只要她赖到薄慕年出现,就算成功了。过了十分钟,她看到薄慕年的车子开了进来,排场很大,前面两辆奔驰,中间是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后面还跟着几辆她认不出来的车子。 车子驶进来,那些围观的职员顿时作鸟兽散,然后车子停在了公司门前,保安拉开车门,有好几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车里下来。她任薄氏的法律顾问一年,见过他们,那是薄氏的股东,她才想起,今天是薄氏的股东大会。 她心里大感不妙,薄氏一年一次的股东大会,她却在这里砸场子,让薄慕年丢尽脸面,他还会让他们事务所继续做薄氏的法律顾问才怪。 她刚想溜之大吉,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韩美昕小姐!” 韩美昕转过身去,薄慕年已经近在眼前,他穿着简单的黑西装白衬衣,双手随意的揣在裤兜里,看起来随意,但是却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威慑感。 韩美昕吓得后腿了一步,她来之前已经全副武装过了,没想到却被他轻易拆穿,她尴尬的笑道:“薄、薄总,您真是好眼力啊,我妈都没把我认出来。” 薄慕年目光很冷,指着她腰间的喇叭,“你怀了我的孩子?” 韩美昕见这菜市场买的喇叭还在响,她连忙去关,结果关上了还在响,里面传来她如泣如诉的哀嚎,“薄慕年,你这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汗,搞大我的肚子,却翻脸不认账……” 她的脸顿时黑下来,怯怯地看了薄慕年一眼,见他的俊脸比刚才更黑了,她用力拍了两下,喇叭才停了下来,她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赔笑道:“这都是误会,误会!” 薄慕年盯着她的目光,冷得恨不得掐死她,他说:“韩美昕小姐,我倒是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你的生物课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什么?”韩美昕愣愣地望着他。 薄慕年突然伸手过来,手指点着她的唇,然后一路向下,落在她的小腹上,语气比刚才多了一抹温存,“你倒是跟我说说,接个吻而已,小蝌蚪怎么从你嘴里跑到你肚子里去的?” 韩美昕感觉自己被他调戏了,戳着她小腹的手指硬硬的,隔着那么厚的枕头,她都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她窘红了脸,伸手欲拍开他的手时,他突然用力一抓,将她绑在小腹上的薄枕头拽了出来,然后毫不留情的砸在她脸上。 韩美昕当时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她既难堪又羞愧,恨不得打个地洞钻下去。薄慕年看着像绅士,但是他绝不是绅士。 “韩美昕小姐,不要再玩这种把戏,如果你们律师事务所不能好好约束员工的行为,我不介意让它在桐城消失。”薄慕年冷冷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 宋依诺听她讲完事情的经过,忍不住想笑,但是看她一脸大难临头的模样,她连忙安慰道:“我见过薄慕年一次,他看起来虽然不太平易近人,但是应该不是那种子牙必报的人,你别担心了。” “依诺,我是不是中邪了,我居然会觉得他拿枕头砸我那一下很帅,真是疯了!”韩美昕用力拽着头发。 “……”宋依诺推了她一把,“别犯花痴了,刚才沈存希的秘书打电话给我,说周六早上六点半,薄慕年会去半山后海的高尔夫球场,叫你准时到,过时不候。” “真的?他还愿意见我?”韩美昕大喜过望,她缠了这么多天,就今天见到薄慕年了,结果还没说到主题上,人就跑了。 “嗯,严秘书说是沈存希的意思,应该没错的。”宋依诺点了点头。 韩美昕扑过去热情的抱住宋依诺,兴奋道:“我就知道抱你的大腿准没错,依诺,我爱死你了。” 宋依诺被她肉麻得直摩擦手臂,“好了,你现在好好想想,怎么说服薄慕年跟你们事务所续约吧,我先回房去了。” 韩美昕点了点头,只要薄慕年肯见她,她就有把握说服他续约。 宋依诺提起袋子回到卧室,换了家居服,她望着搁在椅子上的衣服袋子,她拿出脏衣服,一个黑色盒子“啪”一声掉在地上,她愣了一下,弯腰捡起来。 她怔怔地盯着手里的盒子,想起刚才在宋宅,宋振业说的那番话。沈存希跟宋子矜离婚,是因为她吗? 她轻轻叹了一声,拉开衣柜门,将盒子放进衣柜,然后拿着脏衣服去卫生间清洗。她站在洗脸盆旁边,水声哗哗,她脑海里浮现与沈存希在大雨里奔跑的情形,还有在专柜里,他屈膝蹲在她面前,细心的给她擦脚那一幕。 她忽然关了水龙头,飞快跑回房间,拿起手机,找到沈存希的电话号码拨出去。 耳边传来“嘟、嘟”的声音,她心跳加速,电话接通,她该跟他说什么呢?向他道歉,还是向他道谢?手机响了一声又一声,却没有人接听。 她挂了电话,那股子冲动劲一过,理智便又回归了。她放下手机,他们之间还能说什么?只有远离,才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 宋依诺离开宋家不久,宋夫人就带着宋子矜回到家里,宋子矜嘴噘得老高,脸颊上还有五根清晰的指印,她不满道:“妈妈,爸爸也真是的,下手这么重,这下我得好几天见不了人了。” 宋夫人横眉瞪她,“你还有脸抱怨了?你跟沈存希离婚的事,为什么连我都瞒着不说?” “我每次想跟您说的时候,您就在说让我怎么从沈存希那里拿到更多的赡养费,我哪敢说我被他净身出户了,妈妈,沈存希也够狠的,他早就知道我和佑南的事,却一直不动声色,一点点把我逼到绝境。”宋子矜想了好些天,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我早就跟你说过,沈存希能从沈唐启鸿手里夺走沈氏,他就绝不是泛泛之辈。这事你还真怨不上他,他没将你和佑南的事捅出去,已经是对你们最大的仁慈了。当时也怪我们太贪,否则五百万赡养费和一套价值千万的公寓,也可以帮宋氏撑一段时间。”宋夫人悔之莫及。 “妈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爸真的要宋依诺和佑南不离婚吗?那我怎么办?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我现在已经跟沈存希离婚了,要是不能嫁给佑南,我以后怎么办?”宋子矜情绪有点激动,这几天她给唐佑南打电话,唐佑南根本不接她的,她去找他,他也避不见面。她知道,她这回算是彻底把他惹毛了。 “子矜,你不要胡思乱想,安心养胎,妈妈一定会让你坐上唐太太的位置。”宋夫人眼里掠过一抹诡光,只要子矜肚子里的孩子还在,沈家那边就别想跟他们宋家撇清关系。 宋子矜望着母亲一脸算计的模样,她放下心来,只要有妈妈在,她一定能够风光嫁给佑南。 转眼到了周六,早上五点,宋依诺睡得迷迷糊糊时,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她吓得瞌睡立即醒来,她定睛看去,却是已经穿戴整齐的韩美昕,“美昕,你干嘛,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 韩美昕坐在床边,幽幽地盯着她,“依诺,你陪我一起去吧,我听说半山后海的高尔夫球场很偏僻,我得罪过薄慕年,他要是见色起意,将我先奸后杀,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宋依诺见她说得这么毛骨悚然,后背的汗毛都吓得倒竖起来,“美昕,你别说得这么恐怖,薄慕年要真的记仇,他不用把你约去高尔夫球场了,直接下令封杀你,你就不可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是我还是怕,你陪我去吧,求你了。”韩美昕抓着她的手臂摇晃。 宋依诺无奈点头,这么早,让她一个人打车过去,她也不放心。她起床用最快的速度梳洗完,然后换了一套运动服,与韩美昕一起出门。 刚走出小区,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马路边,车窗降下来,露出严城睡眼惺忪的脸,“宋小姐,好巧,你们晨练吗?” 宋依诺下意识看向后座,深色的车窗让她看不清里面有没有坐着人,她说:“早啊,严秘书,你这么早起来兜风吗?” “我刚下班经过这里,你们要去哪里?我送你们一程。”严城打着哈欠,明显还没睡醒。 “我们去的地方有点远,不麻烦你了,我们打车过去就行。”宋依诺怀疑沈存希就在车里,要不然严城一大早开车来这里干嘛? 严城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说:“宋小姐,沈总不在车里,他昨晚加班一直到刚才,老王送他回去了,所以你放心,你不会跟沈总撞上。” 宋依诺摸了摸脸,她的心思有这么明显吗?她看了韩美昕一眼,韩美昕已经拉开后座坐进去了,“依诺,上来吧,我们两个女孩子,有认识的人开车送,总比坐出租车安全。” “……”宋依诺只好上车。 严城将车驶出去,他扫了一眼后视镜,说:“宋小姐,你们是去半山后海吧?” “是啊,美昕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就陪她一起去。”宋依诺解释道。 严城一边开车一边说:“薄总是个自律性很强的人,他的生活作息可以用一成不变这个词来形容,他每周六早上六点半都会去半山后海打高尔夫,这么多年刮风下雨从来没有改变过。” 韩美昕闻言,撇了撇嘴,说:“那他一定不是人,而是机器人,只有机器人才会按设定的程序执行。” 严城看了她一眼,然后注视前面的路况,“韩小姐说得对,跟我们沈总比起来,薄总更像是一台冷冰冰的工作机器,没有七情六欲。相比之下,我们沈总就比较有血有肉。可是这几天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变得跟薄总一样,成了一台工作机器,怎么劝都不肯回去休息。劝急了,还吼我,说我睡不着你让我怎么睡?” 严城说得委屈,末了,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宋依诺一眼。 宋依诺被严城看得如坐针毡,不敢去想,沈存希这样拼命工作,是不是因为她那天的不告而别。 “你们沈总还挺有意思的,是不是啊,依诺?”韩美昕听出严城这番话是说给宋依诺听的,严城这么早出现在这里,也不会是巧合那么简单吧,只怕是某人担心依诺,才特意派了严城过来送她们。 宋依诺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车厢里一时安静下来,严城没再说什么,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宋依诺那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只盼她能早点解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中。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半山后海的高尔夫球场外面,宋依诺推开车门,和韩美昕下了车,严城走过去,将两张会员卡递给宋依诺,“宋小姐,这是会员卡,待会儿你们进门时要用的。”木每序划。 严城此举不言而喻,他不是路过,是专程去接她们的。 宋依诺接过会员卡,真诚道谢,“严秘书,谢谢你,耽误你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 “宋小姐不要跟我客气,进去吧。” 宋依诺跟他道了别,韩美昕朝他挥了挥手,“严秘书,谢了哈,改天请你喝酒。” 严城目送她们走进大门,他转身上车,拿起搁在橱物格里的手机,他拨通沈存希的电话号码,“沈总,我已经将她们安全送到。” “我知道了,今明两天不用来上班了,好好休息!”沈存希说完就挂了电话,他将手机放回休闲裤口袋里,抡起球杆挥了出去,白色的球高高抛起,然后滚了一段距离,滚进了洞口里。 薄慕年一身运动装站在他旁边,鼓了鼓掌,赞美道:“好球!” 沈存希将球杆递给一旁的球童,忽然想起什么,他说:“你们都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两位球童闻言下去了,薄慕年扫了他一眼,走到前面,挥杆,将球打了出去,看着白色小球飞远,他明知故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好雅兴,来陪我打球?” “刚下班,路过这里。”沈存希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道。 薄慕年嗤笑一声,也不揭穿他蹩脚的借口,他说:“小四,为了个女人值得吗?” “老大,她的幸福是我毁了的,那晚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现在的我。”沈存希眺望着远方,当时,他听见她在他身下哀求她,他还是不顾一切的占有了她。 薄慕年叹息一声,“小四,你想弥补她,可你想过她是否接受你的弥补?如果她知道你就是五年前毁了她一切的男人,你敢确定她不会恨你?” 沈存希神情怔忪,他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纵使她恨他,他也不愿意放手。 薄慕年眼角余光扫到远处的两道倩影,他拍了拍他的肩,说:“她们来了。”说完,他抬腕看表,不早不晚,时间刚好掐到六点半。 走进高尔夫球场,远远的,宋依诺就看见站在薄慕年身边的沈存希,她忽然紧张起来。严城来接她们时,她就已经料到沈存希会在这里,但是真的看见他在这里,她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韩美昕也有点小紧张,她叫宋依诺跟她一起来,是要她帮她壮胆的,结果她偏过头去,看她比她还紧张,她抖着声音道:“依、依诺,你紧张什么?” 宋依诺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慌得想逃,“美昕,我已经把你安全送到了,那我先回去了。” 韩美昕连忙抓住她的手,“依诺,你别走啊,那边两个大人物,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市民实在害怕啊,你跟我一起去啦,要不然我会被他们吓死的。” “他们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宋依诺害怕的不是沈存希,她害怕自己的心,会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 “那你干嘛跑啊?” “……”宋依诺被她问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被她拽着往沈存希他们所站的位置走去。 离得越近,她心跳得越来越不规律,沈存希朝她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淡漠的移开视线,似乎没有看到她们,转身走进一旁的休息区。 两人走近了,韩美昕才放开宋依诺的手,她小跑到薄慕年身边,看他挥出一杆,她连忙鼓掌,还不忘拍马屁,“薄总,好球,好球!薄总是我见过打高尔夫最帅的男人!” 薄慕年斜睨了她一眼,“你见过几个打高尔夫的男人?” 韩美昕闻言俏脸一僵,苦哈哈道:“就您一位。” “……”薄慕年看她吃鳖的样子,心情莫名很好,见她站着不动,他皱眉,“摆球会不会?” “会,会,马上!”韩美昕连忙拿了一颗球摆好,她退回到薄慕年身后,说:“薄总,那天的事真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这个事依诺可以帮我作证,我是喝了下料的鸡汤,才会冒犯薄总。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种无知鼠辈一般见识,原谅我吧。” 薄慕年又挥出一杆,动作行云流水,透着力与美,看得韩美昕直流口水。难怪那些有钱人都喜欢打高尔夫,敢情是来耍帅的? “既然你知道冒犯了我,为什么还说你怀了我的孩子?之前的事我可以当你无心,怀孕这件事总该是你预谋的吧?”为了解决这件事,他这几天焦头烂额。薄家出了个始乱终弃的男人,那是绝对不允许的。上到爷爷奶奶,下到弟弟妹妹,谁不给他脸色看? 他不习惯解释,随他们去了,结果昨天早上,爷爷当众宣布,要让他把那个被他“搞大”肚子的女人娶回来,否则薄家没他这个孙子! 韩美昕放球的手一抖,球朝着山坡下滚去。这件事确实是她预谋的,可是她也只是想逼他出来见她。她站起来,神色严肃,郑重的向薄慕年鞠了三躬,把薄慕年唬了一跳,“薄总,这件事是我太轻率了,对不起,我郑重向您道歉,请您原谅我!” 薄慕年将球杆撑在地上,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毫不客气道:“你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凭什么让我原谅你?” 韩美昕又朝他鞠了三下躬,“薄总,我把您的生活弄得乌烟障气,是我不对,如果您允许,我明天就去薄氏,向大家澄清,我没有怀您的孩子,这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只要您给我们事务所机会,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薄慕年轻抚着下巴,挑眉打量她,之前没细看,这会儿才发现她长得还挺讨人喜欢的,“什么事都可以?” 韩美昕瞧他赤果果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她双手抱胸,“除了卖身,什么都可以。” “好,星期一早上九点,带上你的身份证和户口簿在你家楼下等着,到时候我会告诉你,需要你做什么事。”薄慕年说完,再次挥杆,一杆进洞,他将球杆丢给傻愣着的韩美昕,转身往休息室走去。 韩美昕抱着球杆,呆呆地望着薄慕年颀长的背影,问身旁的宋依诺,“依诺,他什么意思啊?做什么事需要身份证和户口簿,依诺?” 她转过头去,刚才一直站在那里的宋依诺却不见了。 --------------------- 宋依诺看见沈存希进了休息室,她不由自主的跟了进去。对于那天的事,她感到十分抱歉,他一定很生气,所以连电话都不接她的。 那天的事,她也吓得不轻,如果唐佑南再出现得早一点,就会撞到她和沈存希在一起。在她离婚的当口,她不想再横生枝节。 她走进休息室,看见沈存希坐在沙发那边玩手机。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看他目光转睛的盯着手机,完全视她于无形,她有点尴尬,“沈存希,你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水。” 沈存希不理她,手指戳着屏幕,狂打怪兽。 宋依诺自讨了没趣,也不生气,拿水壶将杯子注满水,水很烫,还冒着热气,她捧在掌心,学他上次照顾她时轻轻吹气。 “那天我给你买了…裤子,我正要拿给你,就碰到了他。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我怕他误会,从而给你带来麻烦,所以……”宋依诺说不下去了,沈存希一直专心在打游戏,根本没有听她说话。 沈存希越打越心浮气躁,他“啪”一声将手机扣在茶几上,凤眸里火光冲天,他瞪着她,“你说说,我们睡都睡了,算哪门子清清白白?” 宋依诺被他吼得往后退了一步,还好现在时间早,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否则别人听到他这不管不顾的话,恐怕就要天下大乱了。 “沈存希,你……”宋依诺脸涨得通红,被他逼得无路可退。 沈存希腾一声站起来,缓步逼向她,每走一步就指责一句,“宋依诺,你把我吃干抹净,就想翻脸不认账?我告诉你,没门!别给我装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难道我不知道什么对我好,什么对我不好?你要拒绝我,就给我直接干脆点,少给我讲什么大道理,我不听!” 宋依诺被他逼得节节后退,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杯里的水晃了出来,她也浑然不觉。她呆呆地望着他,看他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她忽然道:“沈存希,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V70你看不出来我在追求你吗?二更 沈存希像凤眸微张,俊脸上虽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内心到底不如外表的镇定,就好像一个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陡然推了一下。免不了踉跄一下。 他没想到,宋依诺被逼急了,会直接捅破他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他定定地看着她,眸色深沉,他忽然吻过去,在她唇齿呢喃:“我喜不喜欢你,你不知道?” 宋依诺瞳孔紧缩,呼吸里满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冽的男性气息,慌乱中,她双手撑着他滚烫的胸膛上,杯子打翻在地上,水泼了出来。却没人注意。 宋依诺躲避他的吻,气喘吁吁道:“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沈存希双手撑在沙发边沿。将她牢牢地锁在身下,凤眸晶亮,这丫头咄咄逼人的模样真不可爱!他忽然坐下,双手将她搂坐在自己怀里,然后捧着她的脸,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他说:“宋依诺。是你笨还是我表现得不够明显,你看不出来我在追求你吗?” 宋依诺本来还在为这个别扭的姿势尴尬,忽然听到他这么说,她脑子嗡的一声,撑大双眼盯着他,她原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可是他却说追求,那是比喜欢更为慎重的一种方式,他说他在追求她。 宋依诺震惊过后,又是摇头,退缩:“不,我们不能这样,沈存希……唔……” 沈存希再度封住她的唇。以免她说出令他生气的话来。宋依诺,你逼出了我的真心,就别想让我收回,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咳咳咳”身后忽然传来几声清咳,拥吻的两人如触电般迅速闪开,宋依诺从沈存希腿上跳下来,转头看见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的薄慕年,就好像做错事被家长逮到。她顿时涨红了脸,刚想走,手腕就被一只大手紧扣住,她被拉坐回他身边,她急得面红耳赤。 “沈存希,你放手!”她低斥道。 沈存希非但没放手,反而伸手拥住她的腰,他抬头望着薄慕年,对宋依诺说:“诺诺,叫大哥。” 宋依诺现在简直无地自容,就算薄慕年现在不知道她跟唐佑南是夫妻关系,将来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到那时,他会怎么看待她? 她做不到沈存希那样肆意而为,因为她还在乎人言,不想让沈存希的朋友们认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这样的她,跟宋子矜有何区别? 宋依诺挣开沈存希的手,快速站起来向休息室外走去,走到门边,她脚下一顿,转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深沉男人,她对薄慕年说:“薄先生,不好意思,我能向你借五分钟吗?” 薄慕年扫了一眼阴郁的沈存希,他拎起自己的包,转身进了更衣室。 休息室里,再度只剩下宋依诺和沈存希两人,她缓缓走回到他身边,在他面前蹲下来。她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握他的手。沈存希忽然拿开手,偏头不看她。 宋依诺尴尬的收回手,她仰头望着他,说:“沈存希,你对我的好,我都明白,但是我还没离婚。我不知道你跟宋子矜离婚,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但是我不想成为宋子矜那样的人。更何况,你是唐佑南的四叔,就算我跟他离婚了,我们之间也不可能,因为盘桓在我们之间的因素太多太多,我们在一起,不会被大家祝福,也不会幸福。” “宋依诺,你嫁给唐佑南时,也这么畏首畏尾么?”沈存希气得不轻,说话也十分刻薄。在他看来,他们之间的距离,远不是这些外在因素,而是心与心的距离。 宋依诺发现沈存希无理取闹时,说话特别冲,她强忍着起身走人的冲动,说:“嫁给他,已经把我一生的勇气都耗光了,我赌不起,也输不起。我想,只要没动心,就永远不会受到伤害。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追求!” 沈存希倏地转头瞪着她,再不是之前的暧昧不明,她把他们的关系挑破之后,只是为了现在的拒绝,他脸色阴沉下来,咬牙切齿道:“宋依诺,我不接受你的拒绝!” 宋依诺站起来,她轻声道:“对不起,再见!” 沈存希瞪着她的背影,怒不可遏! ------------------------- 宋依诺走出休息室,就看见韩美昕呆站在小坡上,她收拾好心情,快步走过去,“美昕,你和薄慕年谈得怎么样?” 韩美昕呆呆地望着她,“依诺,你说薄慕年是什么意思?他让我周一带上身份证和户口簿在我们公寓外面等他,他要做什么呀?” 宋依诺敏锐的捕捉到身份证和户口簿几个字眼,她说:“他该不会要你跟他结婚吧?这玩笑开大了。” 韩美昕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靠,不是吧?他一定是恶整我的。” 宋依诺觉得以薄慕年的性格,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来恶整美昕,但如果不是恶整,那是真要娶她?她伸手挽着她的肩,笑盈盈道:“薄太太,这厢有礼了,以后可要罩着小的我啊。” “去你的!”韩美昕已经快要吓死了,薄慕年是谁啊,桐城的黄金单身汉,有多少人前赴后继想爬上他的床,成为他后宫里的一员,就算她走狗屎运也不会被他选中吧。 “好啦好啦,不管他要你做什么,周一就知道了,我们回去吧。”宋依诺抬头望着天边,初升的太阳露出小脸来,阳光正好。新的一天,她也要好好生活,不辜负这么美好的晨光。 “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依诺,咱们去跑步吧。”韩美昕性格积极乐观,纠结了几秒钟,实在猜不透薄慕年要干什么,她也就不纠结了,她拉着宋依诺的手往小山坡下跑去。 两人今天都休息,半山后海的空气这么好,索性不急着回市区,在高尔夫球场撒欢儿似的跑,边跑边笑,银铃般的笑声远远传来,沈存希更是气得胃疼。 他站起来,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玻璃,看着远处小山坡上那道身影,恨得差点咬碎牙根。 薄慕年从更衣室里出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裤,衬得更是干净利落。他一手拎着包,一手斜插在裤兜里,缓缓走到落地窗玻璃前。眼角余光扫到沈存希满脸阴霾,他说:“谈崩了?” 闻言,沈存希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薄慕年将包搁在沙发背上,双手环胸,看着他一脸阴郁,比早上来找他时更甚,他说:“小四,我给你支个招吧。” 沈存希斜睨他一眼,他自己都搞不定,还给他支招,这不是搞笑么? 被他质疑,薄慕年也不生气,他说:“对付口是心非的女人,只需要一招,不是强咚就是强上,你选吧。” “……”老大,你这么生猛真的好吗? “张爱玲有句话,虽然说得粗俗,但是事实就是这样,通往女人心灵最短的距离是阴.道,你要跟她高谈爱情,她还以为你忽悠她,等她成了你的人,你想搓圆就搓圆,想揉扁就揉扁。”薄慕年一副过来人之姿,教导着沈存希。 沈存希崇拜地望着他,老大言之有理啊,“老大,你实践过了?” “……”薄慕年高冷地转过头去,目光深沉地盯着半山坡上的人影,脑海里清晰的浮现一张俏脸,实践么?他倒是想,只是还没来得及…… 宋依诺和韩美昕回到金域蓝湾,差点累成了狗,好久不运动,今天这么一通乱跑,明天肯定爬不起床。好在她们双休,明天可以赖床。 两人瘫在沙发上,宋依诺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累得不想动,韩美昕踢了踢她,“依诺,你的电话。” “不想动,好累!”宋依诺趴在沙发上装死,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打来的电话她都不接。 直到手机响第四次,韩美昕爬起来,拉开她的包,拿出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她说:“依诺,是沈夫人打来的,你接不接?” 宋依诺腾一声坐起来,她接过电话,接通,“喂?” 颜姿连打了几通电话都没人接听,耐性已经快耗尽了,这会儿听见她的声音,她语气里按捺不住火气,质问道:“你干什么去了,我打这么多通电话都不接?” “刚才在卫生间,我没听见,您找我有事吗?”宋依诺眼也不眨的撒谎。 颜姿的脸色和缓了些,“依诺,我一会儿过去接你,我们娘俩出去吃顿好的,然后下午去做SPA,你看怎么样?” 宋依诺不想跟颜姿亲近,特别是她要跟唐佑南离婚的敏感时期,她不愿意跟婆家的人接触,“妈,我下午还有工作,恐怕去不了,您好好玩玩吧。” “依诺,工作是做不完的,你别太拼了,就这么决定,我到了给你打电话。”颜姿说完,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就挂了电话。 宋依诺沮丧的看着黑下去的屏幕,韩美昕在一旁问她,“依诺,唐佑南他妈可真稀奇,五年来对你爱搭不理的,这会儿你要跟唐佑南离婚了,他妈居然开始把你当香饽饽了。” 宋依诺苦笑一声,想起那天晚上在客厅里偷听到的对话,颜姿的城府那么深,若不是偷听到他们说话,她还不知道她对她的好都是怀有目的的。 今天要带她去吃饭,还要让她跟她去做SPA,她又想做什么呢? “谁知道呢?”宋依诺站起来,回房拿衣服准备冲澡。韩美昕跟了过去,她靠在门边,看着在衣柜里翻找衣服的宋依诺,她说:“依诺,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法院的传票已经送到唐佑南手里,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跟沈家的人接触,包括唐佑南,我担心他们会找证据来驳回我们的证据,到时候法官会酌情审理,偏向唐佑南,你们离不了婚,就麻烦了。” 宋依诺一愣,她没想到这一层,“美昕,我知道了。” “那你换衣服吧,我回房去睡一觉。”韩美昕点到即止,她相信依诺会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只是担心沈家的人耍阴谋,依诺不知道防备,她才多提了这么一句。 宋依诺洗好澡出来,手机上已经有几通未接来电了,她查看了一下,都是颜姿打过来的。想到刚才美昕说的话,她皱起眉头,放下手机去擦脸。 刚擦完脸,手机再度响起来,她拿起手机,还是颜姿打来的,她接通,“妈,我马上下来。” 颜姿已经等得没脾气了,她说:“我在小区门口,你下来吧。” 宋依诺挂了电话,她拿起包出门。走出小区,她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她走过去,司机拉开后座车门,她看见颜姿坐在后座上,她喊了一声“妈”,便弯腰坐进去。 司机关上车门,迅速回到车里,启动车子驶离。 车厢里,颜姿亲切地握住宋依诺的手,微笑道:“好些天没看到你了,你瘦了不少,这些天天热,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颜姿绝口不提那天晚上她不告而别的事,甚至连她和唐佑南打离婚官司的事都没提。今天,她只要扮演一个好婆婆的形象就可以了。木刚布弟。 宋依诺的手被她握在掌心,她感觉很不自在,收了回去,“其实也不太热,公司和公寓都有空调。” 颜姿点了点头,说:“对了,你没有车,你上班怎么过去的?要不下午我们不去SPA了,我们去看看车,这两天有车展,你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回头我让佑南给你买。” “妈,不用了,小区前面不到五百米处就有地铁,出了地铁口,斜对面就是我们公司,很方便的。”经过美昕的提醒,宋依诺感觉颜姿的每句话,都是在制造她们婆媳关系和谐的假象。 颜姿真的很喜欢她吗?五年来的不闻不问,就足以说明一切,那么现在为了阻止她和唐佑南离婚,却一再纡尊降贵的迁就她,又是为哪般? “没事,咱们就到处逛逛,我整天闷在家里,都要跟这个社会脱节了,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多走动走动,才不会被社会抛弃。” 说话间,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前,门童小跑过来拉开车门,宋依诺率先下车,她等在车旁,颜姿下车时踉跄了一下,宋依诺连忙伸手去扶。远处有亮光闪过,又归于平静。 颜姿顺势挽着她的手臂,亲切道:“走吧,我们进去吧。” 宋依诺刚要收回手,身后一辆车驶了过来,她们转身望去,车子在酒店门前停了下来,门童拉开门,率先下车的是个年轻女孩。 宋依诺认识她,就是那天跟董仪璇一起进电梯的女孩子。接着董仪璇从车里下来,她一怔,然后感觉到挽着她的颜姿浑身一僵,她看过去,才发现颜姿的脸色十分难看。 董仪璇穿着一条编织长裙,颜色艳丽,穿在她身上却不俗气,反而将她衬得更加高贵大方。她也看到了颜姿,目光微微一凝,然后脸上绽出一抹完美的微笑,她不疾不徐的走过来,“老同学,好久不见!” 宋依诺惊诧,没想到董仪璇与颜姿居然是同窗。 颜姿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依旧美得让人惊艳的董仪璇,她失声道:“仪、仪璇,你还活着?” 董仪璇扫了宋依诺一眼,目光又落回颜姿身上,她说:“这位就是你的儿媳?之前在酒会见过,你真是好福气啊。” 语气里有着艳羡,但是脸上却看不出来任何艳羡的表情来,似乎只是客套。 颜姿察觉到自己失态,她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她对身旁的宋依诺道:“依诺,这位是妈妈的老同学,叫董阿姨。” 宋依诺望着董仪璇,巧笑嫣然道:“董阿姨,您好!” 董仪璇朝她颔了颔首,态度并不热络,“老同学,我还有饭局,以后再联络。”说完,她带着那个年轻女孩扬长而去。 颜姿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董仪璇居然还活着,当年不是说她死了么?这个女人还是和20几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她突然回来,桐城又会掀起什么风波? 宋依诺收回视线,看着身边怔忡的颜姿,问道:“妈,我们进去吧。” 颜姿回过神来,她看了身边的宋依诺一眼,突然发现,宋依诺与董仪璇竟有几分的相似。 来到西餐厅外,侍应生领着她们过去,靠窗的位置上,董仪璇和那位年轻女孩坐一方,她们对面坐着沈存希。沈存希穿着一身正装,西服搭在沙发背上,胸前的纽扣解开三颗,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袖扣解开,衣袖挽到小臂处,手腕上带着一只名贵的腕表,潇洒中又透着几分不羁。 见她们走进来,他目光沉沉地看过来,下一秒,就移开了视线。 宋依诺看见沈存希那一刹那,脑海里冒出冤家路窄四个字,见他看过来,她顿时心慌意乱,生怕他在颜姿面前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然而他只是冷冷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宋依诺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沉默地从他们桌子旁走过,结果好巧不巧,颜姿订的位置,就在他们旁边,颜姿率先走到面向沈存希他们那一桌的方向坐下,她只好坐在另一边,然后她和沈存希的距离,就隔着两个沙发背。 V71婚后协议 宋依诺如坐针毡,身前是颜姿,身后是沈存希和董仪璇,这顿饭她注定了食不下咽。她拿着菜单,僵硬的点餐。耳边传来沈存希和煦如春风般的声音,“璇姨,贞贞小姐,不介意我帮你们点餐吧?” 董仪璇手里拿着菜单,闻言她便笑着合上,“存希客气了,在桐城你是东道主,肯定比我们清楚这家餐厅的特色在哪里,你做主就是。” 冯贞贞看了董仪璇一眼,不满道:“姨妈,可是我想自己……” 冯贞贞话还没说完,大腿就被董仪璇揪了一下。手里的菜单也被董仪璇拿走,她笑得和蔼可亲,目光却十分凌厉。似乎在警告她听话,“贞贞,让你存希哥哥帮你点,他点的餐不会让你失望的。” 冯贞贞咬了咬唇,不敢有异议,“那麻烦你了,存希哥哥!” 沈存希笑得如沐春风。顺势道:“贞贞妹妹客气了。” 宋依诺坐在那里,听他从“贞贞小姐”瞬间变成了“贞贞妹妹”,嗓子眼上像梗着一根鱼刺,噎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颜姿选择这个位置,是要把董仪璇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20多年未见,董仪璇并未人老珠黄,因为保养得宜的关系,她看起来不过30出头,比20几年前的青涩小丫头,更多了一抹独特的风韵。 那是岁月沉淀在她身上的气度,连模仿都模仿不来的,竟比20多年前更有魅力。 见董仪璇抬头看过来,她朝她颔了颔首。然后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落在对面的宋依诺身上,“依诺,这家餐厅的西冷牛排味道不错,还有法式鹅肝。” 宋依诺现在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她将菜单合上,“妈,给我点份铁板海鲜炒饭就好。” 颜姿抬手叫侍应生。恰好董仪璇也叫侍应生。侍应生认识沈存希和颜姿,两位都是有身份有地位不能得罪的,他权衡了一下利弊,先向颜姿道了歉,然后走到沈存希他们那一桌,为他们点餐。 颜姿差点把鼻子气歪了,侍应生明明先经过她们这一桌,却停在了董仪璇那一桌,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她气得想站起来走人了,但是又觉得这样更丢脸,只能隐忍不发。 宋依诺看着面前气得脸色铁青的颜姿,先点餐后点餐其实无所谓,不知道她为什么气成这样?好像从董仪璇出现后,颜姿的情绪就开始不对劲,似乎有意跟董仪璇较着劲儿。 耳边传来沈存希低沉优雅的嗓音,宋依诺端起水杯,一边喝水,一边装作不经意的看着颜姿身后的菱形镜子墙,镜子里的沈存希正在看菜单,神情专注。 她撇了撇嘴,刚要收回视线,沈存希忽然抬起头来,眼神深邃地望着镜子里的她,精准的捕捉到她的目光,他嘴角微掀,好像在说,小样,我抓住你偷看我了。 “噗”宋依诺喝进嘴里的水喷了出来,她呛得不轻,慌忙垂下目光,耳根子却红透了。 颜姿差点被宋依诺喷到,她脸沉了沉,一边递纸巾给她,一边说:“依诺,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宋依诺接过纸巾,拭了拭唇角的水渍,然后拿纸巾擦桌面上被她喷出来的水。她尴尬的道歉,“对不起啊,妈,我喝太急了。” 颜姿黑着脸摆了摆手,她觉得她今天丢人丢到家了,董仪璇带出来的侄女大方得体,而她带来的媳妇却频频丢她的脸。她真后悔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否则怎么什么事都不顺心? 正在点餐的沈存希唇角微勾,这个小骗子,明明就是偷看他,被他逮了个正着心慌,还敢说得振振有词!他将菜单递回给侍应生,起身转过身去,双手撑在沙发背上,微微俯身,对颜姿说:“大嫂,你们的餐我一起点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宋依诺擦着桌面的手一僵,男人低沉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她抬头看着对面的菱形镜子,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俯下身来的动作,有点像将她抱在怀里。她耳根子发烫,一阵心慌意乱,这人未免也太大胆了!他就不怕颜姿看出什么来吗? 颜姿倒没觉得不妥,因为从她那个角度看过去,沈存希的动作再自然不过。她只是诧异平常看见她都不愿意跟她打招呼的人,今天居然破天荒的给她们点好餐。 颜姿含笑点头,“存希,谢谢你。” “大嫂太客气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沈存希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宋依诺,重新坐了回去。 身后的压力消失,宋依诺悄悄的轻喘了一声,差点被他吓出一身冷汗。她觉得这顿饭,应该不是食不下咽了,而是惊心动魄了。 沈存希绅士的行为,获得了董仪璇的点赞,她越发觉得这样的好男人,不应该流去外人田。如果贞贞能嫁给沈存希,那一定是上辈子积了福。 “贞贞,存希是你的学长哦,他20岁就从斯坦福大学毕业了,你要好好向他学习。”董仪璇说话间,不忘将两人绑在一起,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冯贞贞皱了皱眉头,要是姨妈跟她说,今天和她们吃饭的对象是沈存希,她一定不会来。她都说了不喜欢沈存希这类型的,姨妈怎么还给她牵红线? “沈先生,那你一定被学校压迫得很惨,才会那么急着想毕业。”国外的大学,说是美式教育,其实对他们这些华人来说并不轻松。 沈存希轻笑起来,幽默的回了一句,“不是被学校压迫得很惨,是被现实逼到了绝境。” 宋依诺闻言一怔,他的声音里明明含着笑,她怎么听出了一股凄凉的味道? 冯贞贞也是一愣,第一次正眼打量沈存希,无庸置疑的,沈存希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只可惜不是她喜欢的那一款,“沈先生,我听说你和你的前妻离婚,是因为性格不合,你觉得我的性格怎么样?” 前两天,沈氏公关部发表声明,沈存希与宋子矜仅一年的婚姻走到尽头,原因性格不合,桐城一时哗然。一年前沈存希低调结婚,有传言说他找到了他的真命天女,不过短短一年,就传出婚变的消息,着实让人婉惜。 有记者蹲守在宋宅外面,采访宋子矜,出现在镜头里的宋子矜十分憔悴,只说了一句“不想再谈”。这件事传回到沈家大宅,老爷子气得当场砸了一个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大骂沈存希始乱终弃。 颜姿和沈唐启鸿都相当震惊,前不久沈存希说要跟宋子矜离婚,没想到转眼就真离了,速度之快,让他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此刻听冯贞贞如此挑衅的问沈存希,她在心里耻笑,董仪璇的侄女,未免也太不识大体了。 董仪璇没料到冯贞贞会这么问,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轻蹙眉头,“贞贞,不许放肆,向存希道歉!” 就在大家以为沈存希会发怒时,沈存希却笑了,笑得让人有点莫名其妙,“贞贞妹妹性格直率,有什么说什么,比现在许多口是心非的女孩子容易相处,简单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宋依诺总觉得沈存希口中的口是心非的女孩子是特指她,他这是在指桑骂槐?木场住圾。 董仪璇松了口气,听沈存希这话的意思,应该对贞贞很满意,那就是有戏的意思。只要她再适当的加点火,他们应该能成。 菜很快上上来了,宋依诺面前的铁板海鲜炒饭还在“滋滋”的冒着烟,一股辣味扑鼻而来,颜姿皱了皱眉头,“依诺,你怎么喜欢吃这个?” “有问题吗?”宋依诺挑眉望着她,她早上和美昕跑了一小时的步,肚子早就在唱空城计了。西餐里能裹腹的就只有海鲜炒饭。可看颜姿嫌弃的样子,好像她点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东西,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颜姿看着她盘子里红红的辣椒,摇了摇头,说:“没有,吃吧,吃完饭我们去看车。” 宋依诺低头吃东西,铁板海鲜炒饭特有的味道,再加上川味的酷辣,那滋味说不出来的酸爽。宋依诺食指大动,边吃边辣得直吸气,却越吃越有劲儿。 颜姿抬头看着对面优雅的切着牛排的冯贞贞,她摇头叹息,算了,谁让她儿子娶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媳妇呢。 沈存希刚才勾菜单时,故意在海鲜炒饭上加了个特辣,本来是想整她,没想到她吃得比谁都香。他心里顿时不爽起来,切着牛排的劲道像是切着她的肉。 不是说要离婚了吗?还跟颜姿走这么近,还要去看车?忽悠他不要钱是不是? 沈存希抬头望着对面的镜子墙,看她一张脸都快埋进盘子里了,他心里更不爽,她这是几辈子没吃过饭了? --------------------- 吃川菜,讲究的是停不下来。因为一停,那股辣味就占据了味蕾,辣得你再也吃不下去。宋依诺一口气吃完盘子里的海鲜炒饭,只觉得过瘾。 她端起杯子,咕噜噜的直往肚子里灌水,她的脸颊辣得通红,嘴唇更是红得娇艳欲滴,像一朵盛开的火红玫瑰,等着人来采撷。 沈存希从菱形镜子墙里看到她这个模样,目光一紧。 吃完饭,颜姿去柜台结账时,侍应生告诉她,沈先生已经买过单了,她将卡放回包里,带着宋依诺离开。走出酒店,门外停着一辆林肯加长房车,宋依诺坐进去时,才发现唐佑南也在车上。她刚要下车,颜姿已经坐进车里,关上了车门。 颜姿似乎也很诧异唐佑南在车上,她问道:“佑南,你不是说下午很忙吗?怎么过来了?” 唐佑南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淡淡扫了宋依诺一眼,然后继续看文件,“下午的会议临时取消了,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去看车展。”颜姿抢在宋依诺说话之前说道,“我打算给依诺买辆车,让她平时代步用。” 唐佑南头也没抬,说:“您做主就好!” 宋依诺坐在车里,简直比刚才在餐厅里还要难熬,她说:“妈,不用了,我坐地铁很方便,开车容易堵车。” 刚才在餐厅里,她其实想告诉颜姿,宋子矜怀了唐佑南的孩子,所以这个婚她一定会离。但是碍于沈存希和董仪璇在,她才没有说。 颜姿望着她,亲切道:“有车方便,周末你还可以跟你的朋友同事们出去兜兜风,你嫁进我们沈家五年,我还没有给你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收下吧。” “妈……” “我们先去看看,买不买还在其次,我难得出来逛一次街,你总不能这么扫我兴,是不是?”颜姿打断她的话。 宋依诺看向一直在看文件的唐佑南,她咬了咬唇,说:“妈,我决定和佑南离婚了。” “我知道。”颜姿并没有发脾气,她语重心长道:“那天你去沈家大宅吃饭,在饭桌上,你想说的就是这件事吧。这些年,是佑南对不起你,你要跟他离婚,我们不怪你。但是佑南四叔刚离了婚,老爷子气得不轻,若是知道你们离了婚,只怕会气得一病不起。依诺,妈妈这些年对你不好,所以在我还能弥补你时,就让我尽尽心意,让我们像婆媳一样相处一段时间,好吗?” 颜姿在说这些话时,唐佑南始终没有抬起头来看宋依诺,但是他握着文件的手已经微微用了力。 宋依诺忽然想起美昕提醒她的那些话,不是她要把人想得太阴谋论,而是在她将唐佑南告上法庭后,唐佑南和颜姿频频出现在她面前,他们的动机真的只是为了弥补她或者是弥补遗憾吗? “妈,我……” “依诺,我们婆媳一场,难道你真的忍心让我们彼此都遗憾吗?”颜姿握住她的手,语气恳切,让人不忍心拒绝。 宋依诺闭上眼睛,脑海里好几个场景交替,颜姿温柔的带她去妇科检查身体,却是为了检查她被下药那晚有没有被人碰过,颜姿跟沈唐启鸿的对话,还有面前看似慈母的颜姿。最终,她妥协了,就再信任他们一次,如果这一次的结果如前几次一样,那么她就再也不会有任何遗憾。 “好!”宋依诺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唐佑南诧异地看着她,宋依诺刚好抬起头来看他,她眼里的真诚让他不敢直视,他匆匆移开视线,依诺,为了把你留在我身边,哪怕会被你怨被你恨,我也在所不惜,你不要怪我利用你的心软。 车子停在车展中心外面,司机迅速跑过来打开车门,颜姿先下车。唐佑南欲起身下车,手腕忽然被一只小手握住,他心跳一窒,回过头去,顺着那只白皙的小手望过去,目光落在她脸上,“怎么了?” 宋依诺望着他,“佑南,这么多年来,无论你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我都原谅你,因为我始终记得,在我爸妈都放弃我时,是你不顾一切的跳进泥石流,用双手托起了我。佑南,不要让我后悔这五年来的坚持,也不要让我对你失望。” 唐佑南浑身瞬间紧绷起来,他看着她明亮清澈的双眼,她什么都知道,却还是无条件的信任他,将决定权交给他。就像这五年来,她一直都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却从来不曾在他面前哭闹一次,让他的所作所为变成可悲的独角戏,如果那时候她抗争了,他们还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宋依诺,你真的很残忍。”唐佑南愤怒的收回手,转身下车。 宋依诺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还是要一意孤行吗? 来看车展的人很多,这次展出的车型都是五十万以上的豪车,颜姿手里拿着宣传单,边走边问宋依诺,“依诺,喜欢这款吗?这款车型也不错,很适合女孩子开。” 宋依诺看了宣传单上的价格,她摇了摇头,“妈,我们看看就好了。” 颜姿叹息,这孩子她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好了,别人离婚时,都是拼命将男家的东西往自己包里揣,她偏偏无欲无求,什么都不要。越跟她相处,她倒是越喜欢她了。 “那好吧,我们就随便逛逛。”颜姿挽着她的手腕,往前面走去。 唐佑南默不吭声地跟在她们身后,他双手随意的搁在裤兜里,当有人挤过来时,他会伸手不着痕迹的将人隔开,以免撞到她们。 热闹拥挤的车展会场,几乎没人撞到颜姿和宋依诺。 逛完车展出来,已经快五点了,颜姿要请宋依诺吃晚饭,宋依诺摇头拒绝,“妈,我室友一个人在家,我答应晚上回去陪她一起吃饭。” “你室友叫什么名字,你把她叫出来,我们一起吃也可以。”颜姿拼命想让宋依诺与佑南多相处一会儿,她绞尽脑汁的挽留她。 宋依诺态度很坚决,“不用了,她不习惯和长辈一起吃饭,今天很谢谢您,那我先走了。” “依诺,我们送你回去吧?”颜姿退而求其次。 “不用了,妈,前面就有地铁站直达,再见!”宋依诺转身,快步走进人群。 颜姿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她转头望着身边的儿子,见儿子目光一直追随着宋依诺,她恨声道:“你要早有这份心,她也不会这么绝决的要跟你离婚。” 直到再也看不见宋依诺的背影,唐佑南才收回视线,一声不吭的往停车场走去。 母子俩坐进车里,唐佑南背靠着椅背,一脸的疲惫,“妈妈,你知道刚才依诺跟我说什么吗?她明知道我在算计她,依然信任我,我想放弃了。” 颜姿闻言,她拧起眉头,伸手关了车内的隔绝玻璃,她低斥道:“佑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五年前,你四叔夺走沈氏,给你爸爸留了一个空壳子,你爷爷非但没有责怪你四叔,反而处处护着他。这次他一声不吭的和宋子矜离了婚,彻底伤透你爷爷的心,老爷子对他很失望,现在只有你讨得你爷爷的欢心,你爷爷在沈氏所占的股份才会留给你。若是让你爷爷知道,你和依诺闹离婚闹上法庭,你就甭想得到那些股份。” “妈……” “好孩子,你不是也很想和依诺在一起吗?只要不离婚,你们之间就还有可能,但是离婚了,她就真的不会回头了。再坚持两天,只要依诺败了诉,法官不会再受理她的离婚诉讼,到时候你再去求她原谅吧。”颜姿语重心长道。 唐佑南闭上眼睛,良久,他点了点头。颜姿见状,放下心来。只要他们拿到老爷子手里的股份,到时候他们要将沈存希驱赶出桐城,简直易如反掌。 --------------------------- 周六晚上,沈氏临时通知,博翼与业之峰公开竞争的第一场,改在周一早上十点,但是周日就得把图稿与主材送到沈氏去。宋依诺骂了句坑爹,只得周日去公司加班。 一到五号别墅的设计图稿她已经修改完毕,并且做出幻灯片,她只需要清点主材是否如图稿里所标注的一样。这次的竞争对她来说非常重要,不容有任何闪失。 主材是她这些天去建材市场跑的,她一样样的清点,重复清点了三遍以上,确定没有问题,她才将材料装进纸箱里,然后封严实,送去沈氏。 大概是第一次与业之峰这样的一线品牌公司竞争,宋依诺显得十分紧张,她跟着公司派的车,亲自将材料送过去,然后把存有设计图稿的U盘交给了沈氏那边的负责人。 登记完毕,已经快六点了,宋依诺离开办公室,来到电梯间等电梯,很快有一班电梯下来,双门朝两边缓缓开启,她没有注意到电梯里有人,走进去,按了1楼键,然后站在那里发呆。 沈存希站在电梯里,看见宋依诺走进来,他双眸危险的眯起,因为她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被她当空气的感觉非常不好,他故意咳了两声,她还是没有反应。 其实也不怪宋依诺没注意到他,她第一次接触这么大的项目,面对的又是业之峰这样强劲的对手,交了稿后,她就在想自己设计的图稿,会不会显得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她越想越担心,越担心就越静不下心来,所以连沈存希在电梯里她都没有发现。 沈存希俊脸黑沉下来,直到电梯停在一楼,宋依诺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看她心神恍惚的走出电梯,沈存希忍无可忍,冷声道:“宋依诺!” 宋依诺听见有人叫自己,她茫然地转过头去,看见沈存希那一刹那,她就回过神来,“沈总,真巧啊,您周末还加班?” 沈存希阴恻恻地盯着她,“是啊,哪像有些人过得那么滋润,又是吃饭又是逛车展的。” “……”宋依诺被沈存希呛得说不出话来,她指了指公司大门,“沈总,那我先走了,再见!” “我让你走了吗?”沈存希不悦的低喝,她看到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想到的不是躲就是逃,他有那么恐怖? 宋依诺干笑,“您还有事?” “陪客户吃饭算不算事?”沈存希抬步走出电梯,率先往大门外走去。 宋依诺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他拿客户来压她,她就算想跟他撇清关系,也没得撇。沈存希走出公司,径直往马路边走去。 宋依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他沿着马路向商业街方向走去,她琢磨不透他要做什么,只能跟着他一直往前走。 沈氏大厦隔街就是商业街广场,一排排商铺里挂着琳琅满目的小玩艺儿,宋依诺应接不暇,跟着跟着,就停在了一家买糖果的店铺前,她看着橱窗里的星空棒棒糖,眼睛贼亮贼亮。 沈存希见她没有跟上来,转过身来,就看见她趴在橱窗上,眼神专注的看着里面陈列的东西。他大步走回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造型独特的星空棒棒糖,“你喜欢棒棒糖?” 宋依诺连忙直起腰来,尴尬的摇头,“不喜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沈存希看她那表情,嘴里说着不喜欢,眼睛却粘在了棒棒糖上面,真是一个喜欢口是心非的女人。“不喜欢还看,走了。” 宋依诺哦了一声,跟在沈存希身后,却是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样子。 沈存希故意装没看到,径直往前面走去。宋依诺收回目光,其实她很喜欢吃糖,小时候爸爸上班回来,总会给宋子矜带一颗棒棒糖,但是从不给她买,她每次都只能眼巴巴的瞧着。 后来宋子矜吃坏了牙齿,天天闹牙齿疼,她就幸灾乐祸,她不喜欢吃糖,吃糖会坏牙齿,还会变丑。其实她心里还是很想吃糖,吃爸爸带回来的糖,哪怕吃坏牙齿都无所谓,但是她连吃坏牙齿的机会都没有。 沈存希带着宋依诺在商业街转了几圈,累得她头晕眼花,也没见他往哪家餐厅里去,她累得都没脾气了,“沈存希,你有选择困难症吗?这么多家吃东西的地方,随便哪一家都能填饱肚子,咱们别走了行不行?” 沈存希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似乎终于虐够了她,他大发慈悲道:“你可以走了。” 宋依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她瞪大双眼,“你不是要吃饭吗?” “我现在不饿了,你走吧。”说完,他转身朝来时路走去。 宋依诺瞪着他的背影,气得直抽抽,真想脱了鞋子砸他背上,沈存希,你敢不敢再幼稚一点,不带这样玩人的? 翌日清晨,宋依诺一觉睡到天亮,昨晚被沈存希带着在商业街走了几圈,她回到家后,累得没有力气胡思乱想,倒头就睡了。 她起床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她看见韩美昕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她一边擦头发一边道:“你怎么这么早?” 韩美昕下巴搁在抱枕上,有气无力道:“别提了,还不是薄慕年那话闹的,依诺,你说他今天真的要跟我结婚,我是从呢还是从呢?” 宋依诺笑出声,“肯定从啦,现在不是很流行先婚后爱吗?像薄慕年这样的黄金单身汉,抓住就别放手了。” “那万一他有隐疾呢?” “……”宋依诺忽然想起沈存希,他要不是有隐疾,宋子矜也不会不甘寂寞出轨吧,她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有隐疾的?你别瞎想了,去洗澡吧。” 韩美昕起身去了浴室,宋依诺回房换衣服,她换好衣服出来,韩美昕还没出来,她站在浴室门口,大声道:“美昕,我先走了,有情况给我打电话。” 韩美昕应了一声,继续洗澡。 ------------------------------- 沈氏集团大厦下面,李总带着宋依诺等人,与业之峰的CEO董仪璇及旗下的职员狭路相逢。李总笑眯眯地上前,“董总,久仰久仰!” 董仪璇迎上来,伸手与李总握了握手,她笑道:“李总,我在美国就听过你的大名,博翼在桐城占了半壁江山,前途不可限量啊。” “董总过奖了,与业之峰在装饰界的威望,博翼还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希望董总多传授一些经验,让孩子们向您学习学习。”李总语气谦逊。 董仪璇的目光扫向李总身后的宋依诺,她说:“哪里敢当,如今长江后浪推前浪,我都要被拍死在沙滩上了,还是后生可畏啊。” 两人谦虚来谦虚去,最后李总道:“董总,您先请!” 董仪璇点了点头,带着旗下的首席设计师浩浩荡荡走进大厦。等他们走远了,李总转过身来,望着宋依诺,“小宋,你有没有把握这场胜出?” “据说业之峰这次派出的设计师设计的作品在国际上得过奖,要胜他并不容易,我尽力而为。” 李总拍了拍她的肩,给她打气,“我相信你一定行!” 宋依诺点点头,跟着李总走进大厦。两个小时的会议,由两家公司的设计师讲述各自设计的理念。业之峰的首席设计师设计的作品高端大气,让人印象深刻。 而宋依诺的作品虽不及业之峰的高端大气,但是却多了独特的个性,华丽中不失温馨,让人有种回到家的温暖。她的理念是,家是港湾,是我们伤了累了的时候,能够重新振作起来的地方。 她的理念,无疑的获得了热烈的掌声。董仪璇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小姑娘,她的设计很有感染力,每一栋别墅都赋予了灵气,这是老设计师所没有的。 这一局,虽还未公布,她已经预料到结果,看来博翼确实是个有实力的公司,她选择收购这个公司,应该是个正确的决定! -------------------------------- 韩美昕洗完澡出来,宋依诺已经离开了,她换好衣服,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直到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她才像受到惊吓一般,拿起手机,接通。 “韩美昕小姐,我在小区外面,你出来吧。” 手机里传来薄慕年清冷的声音,韩美昕还是第一次从电话里听见他的声音,她忍不住结巴道:“好、好的,我马、马上下去。” “带上身份证和户口簿。”薄慕年交代完,就挂了电话。 韩美昕瞪着嘟嘟直响的手机,他不会真的要跟她结婚吧? 韩美昕磨磨蹭蹭的下楼,到小区外面时,刚好九点整。薄慕年倚在线条流畅的车身上,清冷的俊脸上隐约多了一丝不耐烦。看见她走出来,他转身拉开车门,径直上车。 韩美昕走过去,站在车外,一手撑着车门,她弯腰看着车里的薄慕年,挂在胸前的心形项链滑了出来,她说:“薄总,你先告诉我,你需要我做什么,否则我不上车。” 薄慕年冷冷地看着她,“韩美昕小姐,你有两个选择,上还是不上,你想清楚,无论你选择哪一个,我都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 韩美昕清楚薄慕年的言下之意,如果她不上车,薄氏不会再给他们律师事务所半点机会。可是她上车,就意味着她答应了他那个未知并且有可能很无理的要求。 她是上还是不上? 韩美昕还在犹豫,薄慕年忽然吩咐司机开车。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传来,韩美昕来不及细想,连忙跳上车。她刚关上门,车子已经驶离。 看得出来,薄慕年刚才并没有恐吓的意思,如果她不上车,司机真的会把车开走,完全不给她后悔的机会。 韩美昕心里在庆幸自己跳上了车,她转头望着薄慕年,正要问他需要她做什么时,一份文件丢了过来,接着传来薄慕年没什么温度的声音,“看完文件,在乙方上签字。” 韩美昕心里一喜,她以为她还要费很多唇舌,才能说服他续约,没想到他这么爽快,都把协议准备好了,“谢谢薄总,谢谢薄总。” 薄慕年扫了她一眼,看她感激涕零的样子,他抿了抿唇,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嫁给他? 韩美昕一边道谢,一边翻开协议,当她看到抬头的婚后协议四个大字,她脑子有点懵,条件反射地瞪着薄慕年,“这不是律师事务所的续约合同!” “我哪句话说过是了?”薄慕年冷冷地看着她,她脸上终于有了点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韩美昕崩溃,虽然她胡思乱想了两天两夜,但是她心里还是存了个念头,那就是薄慕年怎么会看上她?她也太抬举自己了。可是现在的情形,却说明了她没有抬举自己,薄慕年真的要跟她契约结婚!! “不是,薄总,我要跟你谈的是关于薄氏与我们律师事务所续约的事……”韩美昕找回理智,她是律师,要临危不乱,不能自乱了阵脚。 “你签字,续约的事好商量。”薄慕年看着她力持镇定的样子,淡淡道。 韩美昕怒了,“你这是威胁!” “你还是看看协议内容,对你比较有帮助。”薄慕年说完,收回目光,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公务。 韩美昕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人,短短几句话就主导了一切地位。虽然早已经想过他会要求她跟他结婚,但是真的发生了,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现在的有钱人结婚都这么草率吗?看到是个女的就结? 她忿忿的翻开婚后协议,第一条写着:夫妻义务,一周四次,大姨妈顺延,结束后补上。 韩美昕:“……” 好吧,她错了,这不是契约结婚,不是为了骗长辈什么的,而是实实在在的结婚,“薄总,你觉得第一条合适吗?我们根本就不熟!” “做做就熟了。”薄慕年面无表情道。 韩美昕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半晌,她道:“薄总,你应该不缺女人,你勾勾手指头,会有大批女人前赴后继的等着跟你一周四次的夫妻义务,我就算了。” “老爷子点名要你做他的孙媳妇,一周四次,是为了圆你撒的谎,让你迅速怀上孩子。”薄慕年破天荒的解释了一句。 “什么?”韩美昕已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瞧她都听见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不止要我当你的充气娃娃,还要当你孩子的工具?” 薄慕年皱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嫌弃道:“你不要污辱充气娃娃,至少充气娃娃有貌有胸有屁股。” 韩美昕被他打击得要死,他居然说她不如充气娃娃,他也太损了。她不想跟他理论,以免他说出让她更吐血的话来,她接着看第二条:一年之内,生下第一个孩子,三年之内生下第二个孩子,五年之内,生下第三个孩子。 她气得够呛,他还真是不遗余力的把她当成生孩子的工具了! “薄慕年,这个协议我不能签,虽然我们事务所很想和薄氏续约,但是如果要让我牺牲自己的幸福,才能争取到续约,我相信我们事务所也不会为了续约,让员工去卖身。”韩美昕将协议递还给他。 薄慕年没有接,他定定地看着韩美昕,“你是说我不能让你幸福?”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美昕辩解。 薄慕年扯了扯领带,韩美昕的拒绝在他意料之中,他坐直身体,盯着她的目光隐隐含着威慑力,他说:“韩美昕小姐,那天你不经大脑的行为,给我造成严重困扰,你是律师,如果我起诉你办公室性骚扰以及诽谤罪,你觉得法官会判你多少年?” 韩美昕瞳孔大睁,呆呆地看着薄慕年,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薄慕年是有备而来,可是他明明很讨厌她,他为什么又要跟她结婚? “签字吧,在桐城,你不会遇见比我条件更好的男人。” V72你在我心里很重要 会议室里,博翼与业之峰两家公司的职员都在紧张不安的等待中,董仪璇久经战场,看起来从容淡定,因为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她接下来的计划。 反观李总,则频频擦拭额上冒出的汗,这是他第一次启用新人来竞争这么大的项目,而且对手还是业之峰,他心理上难免觉得压力大。 时间一分一秒逝去,会议室里的气氛越来越凝滞。宋依诺坐在椅子上,频频转头看向门口。 总裁办公室外面,严城拿着投票结果敲门进去,沈存希站在落地窗前,闻声转过头来,看到严城脸上灿烂的笑意,他挑眉:“结果如何?” “宋小姐的设计全票通过。看来甚得业主们的欢心。”刚才在会议室里的讲解,连线了外场的业主们,他们在办公室里就能看到直播。会议结束,就发来了投票结果。 沈存希接过单子,结果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刚才在会议室里,当宋依诺说“家是我们的港湾,是为我们遮风挡雨的地方”时,他在她眼里看到了渴望与伤感。 “嘶”一声,沈存希将单子撕成两半。严城震惊地望着他,“沈总,这……” 沈存希很快将单子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他说:“去通知他们,业之峰的设计3比2通过了本次的PK。” 闻言。严城瞪圆了眼睛,“沈总,这不合规矩,既然我们让业主自己投票选择,这样临时更改结果,只怕会惹业主们众怒啊。” “这件事我会亲自去跟业主沟通,你去通知他们。”沈存希凤眸微眯,董仪璇的底牌揭得太早,博翼若是被她收购,宋依诺在设计这方面的天赋与灵气,迟早会被她功利化,而他不愿意看到那个强烈渴望拥有家的傻丫头。最后变成赢利的工具,直至灵感枯竭。 “可是……”严城迟疑,他心想,老板,您这么任性真的好吗? “叫你去你就去,废话怎么那么多!”沈存希俊脸微沉,瞪着严城。严城不敢再多话,转身快步走出办公室。沈存希转身看着落地窗外,静静立在那一隅的希塔,半晌,他转身走回办公桌旁。拿起车钥匙大步离开。 会议室里,众人听了严城宣布的结果,全都震惊了。董仪璇眉心微蹙,她转头望着对面同样震惊的宋依诺,连她都感动于她设计里包含的情感,最后胜出的怎么会是业之峰? 李总听了结果后,他跌坐在椅子上,再看宋依诺明显受打击的样子,他安慰她道:“小宋,没关系,3比2,咱们虽败犹荣。还有两场,继续努力。” 宋依诺怔怔地看着李总,她知道她的设计比不上国际一流的首席设计师,这个结果已经比她预想的好太多了,但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觉得失落? 她摇了摇头,“李总,对不起,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 “没事,博翼今天有机会在这里跟业之峰较量,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小宋,不要有负担,接下来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下午你就别回公司了,回去放松一下,去逛街购物,或者约上朋友去唱K,费用公司报销。”这次的比赛,虽然没能胜出,但是他已经看到了宋依诺的实力,他想好好栽培她。 宋依诺点了点头,李总又安慰了她两句,然后起身朝董仪璇走去,祝贺业之峰胜出。男人,输了项目,也不能输了风度。 董仪璇眼角余光扫到宋依诺拿起包准备离去,她对李总道:“李总,失陪一下。” 宋依诺站在电梯前,情绪有点低落,她低头看着鞋尖,鞋上面镶着一个皇冠。皇冠里镶的水晶在灯光下夺目生辉,刺得她眼睛微疼。 其实她不太喜欢皇冠类的饰品,她不是女王,更不是公主,所以她的首饰盒里从来没有这样张扬的饰品,但是沈存希却送了她这样一双鞋子。 身后,有高跟鞋敲击在地面的声音传来,电梯到了,她正准备进电梯,忽然有人叫住了她,“宋小姐,我们能谈谈吗?” 宋依诺转过身去,看到气华雍容的董仪璇就站在她身后,即便疾步而来,也不见她气息凌乱,她怔了怔,说:“董总,我们现在是对立的关系,恐怕不适合交谈。” 董仪璇穿着一套朱红套装,头发一丝不苟的挽在脑后,像女王一样,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慑人的气场,她说:“宋小姐的设计别出新裁,让人耳目一新。业之峰有许多有经验的前辈,若能让他们稍加指点,你的前途会比在博翼更加宽广,宋小姐是否考虑一下,加入业之峰?” 宋依诺没想到董仪璇想挖她,她还记得那天在酒会上,她一脸鄙夷,认为她是靠男人上位的女人,现在却来挖墙角,“董总,您是否对每个初见的人,都这么唐突?” 董仪璇脸色微变,“宋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总这么年轻,应该不至于见忘,我还记得上次在酒会上您教训我的话,您现在要挖一个在您眼里看来人品有问题的人去您公司,您不觉得是在打自己的脸吗?”宋依诺伶牙俐齿道,她始终没有忘记,那天她狼狈的跌倒在地,董仪璇看她的轻蔑的眼神。 董仪璇这才认出,她就是那天站在沈存希身边的女人,她脸上没有被冒犯的愠怒,她轻笑道:“宋小姐肚量这么小,会错过很多机会。” “不好意思,有些机会本就不是我想要的,董总若是没有别的事,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宋依诺说完,转身走进电梯。她伸手按了楼层楼字,望着站在电梯外的董仪璇,电梯双门缓缓合上,董仪璇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 电梯下行,她浑身脱了力一般,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董仪璇会来挖她。曾经,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但是现在,她却不想要了。 -------------------- 沈存希大步走出办公室,刚来到电梯前,电梯门“叮”一声开启,电梯里站着沈老爷子与他的贴身管家,沈老爷子见他行色匆匆,不悦皱眉:“上班时间,你要去哪里?” 沈存希静静地望着他,五年前,他夺了沈氏后,老爷子这是第一次跨进沈氏,看来真是被逼急了,“这是我的公司,是不是上班时间我说了算,倒是您,我还记得五年前您走出沈氏时说的话,您说您一辈子都不会踏进这里半步,现在怎么出尔反尔了?” 沈老爷子让他激得老脸涨得通红,“你不肯回沈宅,我只好屈尊来这里,沈氏是我一手创办的,谁敢多嘴?” “您说的是,那您今天来是有何指教?”沈存希把玩着指间的车钥匙,漫不经心的问道。 沈老爷子看他这样子就来气,他走出电梯,径直往办公室里走去。秘书室里的人早就不是沈老爷子在的原班人马了,全是沈存希提拔起来的自己人。 这些年沈老爷子不是没有变着法子往总裁办公室塞自己的人,但是不到一个月,就被沈存希以各种借口辞退了。打脸的次数多了,沈老爷子也不再做这种事。 秘书室里的职员见沈存希去而复返,连忙站起来行礼,却无人识得沈老爷子。沈老爷子一路走进总裁办公室,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隐忍不发。 沈存希吩咐助理小妹泡茶进来,然后进了总裁办公室。 沈老爷子站在办公室中央,打量着办公室里的摆设,装修简单大气,隐隐透着矜贵的气息。沈存希站在他身后,看他怅然若失的模样,他讽刺道:“您这是在回味当年的风光吗?” 沈老爷子气得一拐杖过去,沈存希早有防备,离他有一段距离,所以这一拐杖注定落空了。沈老爷子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阿威站在他旁边,看老爷子气成这样,他很不忍,“四少爷,老爷子最近身体很不好,前几天家庭医生才……” “阿威,你出去等。”沈老爷子忽然出声制止,老四恨他入骨,巴不得他两腿一蹬去见阎王,何必说出来让他痛快? 阿威看向老爷子,半晌,他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助理小妹泡好茶送进来,然后悄悄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沈老爷子与沈存希两人,沈存希大步走到沙发上坐下,看着青烟袅袅的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老爷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说:“老四,我听说你和子矜离婚了,为什么要离婚?” “我为什么离婚您不知道?”沈存希讥诮地望着他,别看沈老爷子现在一副不管事的样子,沈宅里沈宅外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了若指掌,否则一年前,他怎么会被他算计着娶了宋子矜。 他以为这样就能阻挡他要宋依诺的决心,他简直在做梦! 沈老爷子矍铄的双目里掠过一抹精光,他语重心长道:“子矜这孩子脾气虽然娇纵了些,但是心眼是好的,也很会讨人喜欢,你要是对她上点心,你们会很幸福的。” “老爷子,您比谁都清楚,我为什么娶她,又为什么离婚?当初我让严城去找五年前那个女孩,您早就知道她是宋依诺,才设下套让我往下跳吧,比心机,真的无人能及您啊。”沈存希不想再跟他打哑谜,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沈老爷子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两年前,他知道沈存希在找一个女孩,他派阿威去打听之后,才知道沈存希要找的那个女孩是唐佑南的老婆宋依诺。当时他就感到不安,以沈存希的个性,若让他知道宋依诺就是他要找的人,他会不顾一切得到她,就像他夺取沈氏一样。 他绝不能坐视沈家出这么大的丑闻,就一点点放出线索,将沈存希的注意力转移到宋子矜身上。他的计划很成功,沈存希毫不怀疑,娶了宋子矜。 这一年来相安无事,他以为可以松口气时,却听说佑南和宋子矜车震掉进河里了。当时他差点气晕过去,他一直担心沈存希和宋依诺会出问题,没想到先出问题的是佑南和宋子矜! “老四,宋依诺已经嫁给佑南了,她是你的侄媳妇,你一意孤行会毁了她,也会毁了你自己!”沈老爷子从西服内衬口袋里拿出一叠照片放在茶几上。 沈存希垂眸看去,照片里的主角是他和宋依诺,有在C市他们一起走出酒店的照片,还在金域蓝湾公寓楼下他们拥吻的照片,甚至还有宋依诺被下药的第二天,从他别墅走出去的照片。 他全身瞬间凉透,他们一直被跟踪,他居然一点都没发现,还把她置于这么危险的的境地,真是该死! 他抬起头来,怒红了眼睛,“你派人跟踪我们?” “老四,停止吧,否则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她,也不会让她有机会毁了你。”沈老爷子苍目里掠过一抹狠戾,这些照片一经曝光,沈存希的名声尽毁,沈氏也会受到牵连,这是他绝不允许的。 “呵呵!”沈存希冷笑起来,他拿起照片,眯眼打量,“照片拍得不错,我正愁没有合适的照片登报求爱,从这里面选一张,您意下如何?” “你!”沈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你枉顾伦理纲常,你就不怕你母亲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心吗?” “啪”一声,沈存希将照片摔在茶几上,他怒不可遏地盯着沈老爷子,说:“不要提我母亲,您不配!还有,枉顾伦理纲常的人可不是我,是您眼中的好孙儿和好媳妇,您要说教,去找他们!” 沈老爷子看着面前桀骜不驯的沈存希,气得眼前一阵发晕,他的唇直哆嗦,“我说过,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会先毁了她,不信我们就走着瞧。” 沈存希不为所动,他说:“您以为您还是五年前呼风唤雨人人敬畏的沈炀吗?如果您敢动她,我绝不会心慈手软,到时候我会加上十五年前逼死我母亲的那笔账一起算。” 沈老爷子看着他,此刻的沈存希像是来自地狱的复仇撒旦,满目刻骨的仇恨,让他格外惊心。他以为十五年过去了,他已经放下,看来他从未放下过。 沈老爷子脸色灰败的站起来,大概起得太急,他身形晃了晃,然后道:“都说红颜祸水,老四,你总有一天会栽在女人手上。” “那么您选的又是什么好货色?连侄子都敢勾引的女人,您也好意思塞给我?”沈存希刻薄的讽刺道。 沈老爷子摇了摇头,起身离开。 沈存希看着茶几上的照片,气得不轻,他无法原谅自己,竟在无形中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他不怕流言蜚语,不怕世人唾骂,却独独不愿意她因为这些而受到伤害。 他拿起一张照片,那是在公寓楼下,他忽然抱住她吻了她,她的表情有点惊愕,微微瞪着眼,十分可爱。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上那张小脸,老头子以为威胁他,就能让他放弃她么?他只会激起他的反骨,这个女人,他用心对待,就一定会牢牢握在掌心,哪怕前面的路遍布荆棘,他也绝不会放弃她! -------------------------- 宋依诺走出沈氏大厦,外面阳光刺目,她却浑然不觉。她沿着马路向前走,其实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至少表示有两位业主是喜欢她的设计的,甚至连之前看不起她的董仪璇都想要挖墙角,为什么她还会这么失落? 她漫无目的向前走,热辣辣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很快她就汗流颊背。穿过马路,她来到商业街,停在了昨晚那家糖果铺前。 她望着橱窗,突然发现她昨晚看见的星空棒棒糖都不见了,她连忙走进铺子,问老板:“老板,请问一下你们摆在橱窗里的棒棒糖卖了吗?怎么不见了?” 老板是个女孩子,脸上有一对漂亮的小酒窝,“你说星空棒棒糖啊,昨晚有位长得很帅的先生将存货全买走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那么喜欢棒棒糖的。” “那你这里还有卖的吗?”宋依诺问道。 “没有了哦,我早上打电话向厂家订货,厂家说已经停止生产了。你去前面的几家糖果铺问问,或许他们家有。” 宋依诺连问了几家,都说没有货了,她失魂落魄的走出糖果铺。心情不好时,想吃颗糖都这么难。她走到马路旁,正准备打车,一辆白色宾利欧陆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人神共愤的俊脸。 沈存希微微探头,“宋依诺,上车!”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宋依诺朝四下里看了看,他派人跟踪她了吗? “心有灵犀懂不懂,这里不许停车,快上车!”沈存希不悦地皱眉。 宋依诺哦了一声,连忙拉开车门坐进车里。车厢里冷气很足,她冷得打了个喷嚏,然后她就看见沈存希伸手将空调关小了一点。 她诧异地望着他,然后面前递来一颗星空棒棒糖,“要吃糖吗?” 宋依诺一愣,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兜里随时揣着一颗棒棒糖,那是什么感觉?宋依诺来不及细究,她接过棒棒糖,说:“谢谢,原来你就是把糖都买走的那个很帅很帅的男人。” “我很帅吗?”沈存希挑眉看她,眉眼间有种说不出来的自得。 宋依诺一边拆糖,一边抿嘴笑,“明知故问,是想我夸你很帅吗?” 前面红灯,车子缓缓停了下来,沈存希偏头看她,刚才他的心情明明阴云密布,看见她站在街边,他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他与她,不用去刻意的寻找,依然会在茫茫人海里遇见。不管迟了几年,他们注定了要相遇,连命运都把他们拆不散,老爷子又凭什么以为,他能拆散他们? “那你夸我一句?”沈存希笑盈盈地看着她。木木阵扛。 宋依诺抿了抿棒棒糖,然后一点不吝啬的赞美道:“沈总,您帅得人神共愤,您造吗?” 沈存希大笑出声,这丫头愿意哄人的时候,说出的话就是这么动人。他看着她抿着棒棒糖,他目光幽深,“棒棒糖好吃吗?” “嗯,好甜。”宋依诺点了点头,甜得能驱走世上最苦涩的东西。 “我也想吃。”沈存希盯着她的唇,忽然伸手将她拽过去,他的薄唇贴上来,在她唇上吮了两下,然后放开她。他眯起凤眸,伸出舌头舔了舔薄唇上的糖味,满意的点了点头,“确实很甜!” 宋依诺俏脸通红,她轻抚着唇瓣,唇齿间还残留着他唇上淡淡的烟草味,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这么任性的为所欲为,“沈存希,你……” “刚才躲起来哭鼻子了?”沈存希打断她的话,不喜欢她说教的样子。 宋依诺脸更红了,她别扭道:“我哪有哭鼻子?我才不会哭鼻子。” “是吗?那在C市酒店那晚,那个抱着我不停嚎没人爱她的女人不是你?”沈存希举例道。 “我才没有!”宋依诺不承认,脑海里隐约闪过一个画面,一个醉得人事不醒的女人,抱着男人的腰,不准他走,还口口声声的说:“为什么没有人肯爱我,连你都抛弃我……” 宋依诺打了个寒噤,不敢再回想那晚她到底做了多少丢人的事,她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喝酒误事啊。 “想起来了?”前面红灯转绿,沈存希将车重新驶上路,看她一脸窘然,他笑眯眯的问她。 “没有,完全不记得了。”宋依诺抿着糖,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想起了一小丢丢。 沈存希也不逼她,车子朝前驶去,他说:“今天的投票结果,并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所以你不用难过,因为业主一片倒的全选择了你的设计。” “什么?”宋依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你没听错,你的设计全票通过了。”沈存希睨了她一眼,就知道她会为这事伤心,所以他才赶来安慰她。不管他要做什么,伤害她绝不是他的初衷。 “那为什么?”宋依诺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既然全票通过了,为什么还是业之峰的设计胜出了?难道这里面有内幕? “业之峰打算收购博翼。”沈存希言简意赅,这是商业秘密,他却没有对她做任何隐瞒,对她的信任,也是不想让她难过。 “你说业之峰打算收购博翼?为什么?业之峰已经是国内家装的一线品牌,没理由收购博翼啊。”宋依诺失声道。 “正因为业之峰已经是国内家装的一线品牌,所以被声名所累,想要再往前发展很难,董仪璇决定收购博翼,是看中博翼这几年突飞猛进的发展速度,以博翼现在发展速度,假以时日,便能稳超业之峰在国内的地位。”沈存希解释道。 宋依诺近几年一直有订阅业之峰的期刊,她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她没想到董仪璇会把主意打到博翼集团头上,“所以这次的公开竞争,其实是业之峰有意让博翼入局,然后测试博翼的实力?” “对。”沈存希点了点头,她比他想象中更聪明,一点就透。 “那这跟今天的PK结果有什么关系?”宋依诺没有被沈存希绕晕,直指问题核心。 沈存希笑了,“我打算收购博翼。” “什么?”宋依诺再度震惊,博翼这两年发展的速度确实很快,但是也没有到谁都想抢的香饽饽的地步,董仪璇感兴趣就算了,为什么沈存希还来凑热闹? “近几年,市面上流行拎包入住,而沈氏接下来有几个楼盘需要开发,主打精装房。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如果找外包公司,一是质量上不放心会累及沈氏的声誉,二是让家装公司从中再赚一笔,也不太划算。所以我思来想去,收购博翼,打造自己的家装品牌,才是上上策。” 宋依诺望着他,此刻的沈存希意气风发,让人不敢逼视,“我还是不太明白,既然你打算收购博翼,不是更应该让博翼胜出吗?” “对,所以我这叫先抑后扬,夺得先机。”沈存希点了点头,博翼第一局胜出的话,董仪璇会立即着手收购方案,而他让业之峰胜一局,就是要赶在董仪璇下手前先下手为强,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血拼。 “我懂了。”宋依诺点了点头,“难怪刚才董女士会来邀请我去业之峰,我拒绝了她也没有动怒。” “她挖你去业之峰?”沈存希挑了挑眉,他没想到董仪璇出手这么快。 “对啊,不过我拒绝了,博翼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想跳糟。再说业之峰肯定有超级多的首席设计师,我去了就变成打杂小妹了,我才不要。”宋依诺是那种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心态,在博翼崭露头角后,会迅速得到重用,但是在业之峰那种人才济济的公司,肯定要熬很久,才有出头之日。 “聪明!”沈存希笑盈盈道。 “那是当然。”宋依诺得意洋洋道,想到自己的设计全票通过,她心里那点失落也消失不见了,“沈总,你要收购博翼属于商业机密吧,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怕你胡思乱想。”沈存希淡淡道,就是因为担心她会胡思乱想,他才想要收购博翼。 宋依诺侧身望着他,“我为什么要胡思乱想?” “第一,我在追求你,你从我口中知道我要收购博翼,总比从有心人口中知道要好,免得你以为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收购博翼。”沈存希是个情商很高的人,他不会等产生了误会后,再去解除误会,而是要在误会产生前,杜绝误会。 “我才不会这么想,我在博翼的地位还没有这么重要。”宋依诺脸微微的红了,因为沈存希话里毫不掩饰的直接。 “你在我心里很重要!”沈存希认真地看着她,因为很重要,所以他容不得他们之间有一点误会存在。 宋依诺被他看得脸颊开始发烫,心跳也像不是自己的一般,砰砰的跳动起来,她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无视他煽情的话语。 沈存希接着说:“第二,我相信你。” “万一我出卖了你呢?”宋依诺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居然这么信任她。 “你不会,还有就算你出卖我,也改变不了博翼被收购的命运,区别只是在于被谁收购而已。”沈存希收购博翼是因为她,不收购博翼也只有一个可能是因为她。 为了她,他舍得砸钱,只要她高兴就好! 宋依诺心里一阵激荡,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张狂,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她没有被情所伤,这样的他,分分钟就能让她动心,甚至是沦陷。 车子停在金域蓝湾外面,沈存希偏头望着她,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察觉到她要收回,他微微用了些力,“依诺,无论董仪璇开出什么条件,都不要去业之峰,那个地方不适合你。” 宋依诺盯着他攥着她的大掌,男女力量上的悬殊,有时候真的让人感到无力,“我不会去业之峰。” 沈存希满意的点了点头,想吻她,随即又想起什么,他隐忍着心里的渴望,放开她的手,说:“下车吧,回去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宋依诺缩回手,推开车门,刚要下车,又被沈存希叫住,她回头望着他,“怎么了?” “依诺,我不会像之前那样急进,我会等,等你的心准备好接纳我。”沈存希深情款款道。 宋依诺站在路边,目送白色宾利欧陆消失在路口的转角处,沈存希的声音还在她耳边徘徊不散。良久,她叹息一声,转身往小区里走去。 ------------------------- 薄慕年与韩美昕从民政局里出来,人手一本结婚证,韩美昕看着手里结婚证上的名字,还不敢相信,一夜之间,她的名字前已经多了一个薄字。 薄慕年双手斜插在裤兜里,看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结婚证,他说:“回去收拾行李,我会派司机过去接你。” 韩美昕茫然地看着他,“收拾行李干什么?我在金域蓝湾住得好好的。” “薄太太,是否需要我提醒你,五分钟前,我们已经结为夫妇,你丈夫我身心健康,刚结婚也没有分居的打算。还有,协议你已经签了,违约的后果很严重。”薄慕年瞧她一脸的不在状态中,淡淡提醒道。 韩美昕还没从闪婚中回过神来,“什么后果?” 薄慕年俯下身去,贴在她耳边,一本正经道:“夫妻义务会从一周四次,变成一夜四次!” 他喷出的气息烫着她的耳心,韩美昕浑身抖了一下,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星急火燎的跳开,捂着发烫的耳朵骂道:“薄慕年,你不要脸!” 薄慕年脸色顿时阴沉下去,目光危险地盯着她,“再骂一句,就从一夜四次变成一夜七次!” “……”韩美昕敢怒不敢言,她现在已经不是用生命在拼搏了,而是用婚姻在拼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脑抽答应嫁给他,反正最后就是签了协议领了证。 薄慕年刚要说什么,他的手机响了,他接通,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说了句“我马上回去”,然后挂了电话,径直往停靠在路边的车走去。 韩美昕看着他拉开车门上车,她连忙追过去,还没摸到车门,黑色轿车已经驶了出去,她气喘吁吁的瞪着渐行渐远的轿车,难以相信,他们刚结婚,薄慕年就把她丢在民政局外。 她终于明白薄慕年为什么到现在都没结婚了,这么没有绅士风度,他不打光棍谁打! 宋依诺回到公寓,看见门边的鞋子胡乱丢着,她弯腰将它们摆整齐,然后换了拖鞋进门,来到韩美昕房间外,她推开门,果然看见韩美昕在床上挺尸,她走进去,在床边坐下,“美昕,你没去上班?” 韩美昕听见她的声音,从床上坐起来,双腿盘膝,一脸严肃道:“依诺,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宋依诺瞧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她点了点头,“什么事,你快说。” 韩美昕一脸讳莫如深,等把宋依诺的胃口吊起来了,她说:“依诺,我要搬家了,不能再跟你一起住了。” “什么,你要搬去哪里?之前怎么没听你说?”宋依诺震惊的看着她,她之前一点口风没露,突然要搬走,她根本没有心理准备。 “我结婚了。”韩美昕再扔出一颗炸弹。 “结婚,和谁啊?”宋依诺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惊诧道:“薄慕年?是他吗?” “是啊,就是他。我们猜得没错,他让我拿身份证和户口簿是要和我结婚。”韩美昕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被高富帅看中了。 “天哪,没想到真的是他。”宋依诺为韩美昕感到高兴,薄慕年这个人几乎零绯闻,对自身的要求也极高,美昕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 “依诺,怎么办?我舍不得你,我搬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韩美昕倾身抱着她,她最不放心的还是宋依诺。 “我这么大的人了,你不用担心我。对了,你结婚通知伯父伯母了吗?”宋依诺知道,韩美昕的父母都是很简单的人,他们只有美昕一个女儿,宝贝得很。 “暂时还不打算告诉他们,我跟薄慕年又不是恋爱结婚,在现在这种闪婚闪离的时代,说不定过几天我就回来陪你了。”韩美昕说。 “去你的,我才不要你陪,你还是去陪薄大少吧。”宋依诺戏谑道。 韩美昕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问宋依诺,“依诺,女人的第一次,是不是很痛啊?” 宋依诺一愣,随即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她想起她莫名失去的第一次,整张脸瞬间变得惨白,她说:“很痛,痛不欲生!” 韩美昕没有注意到她异样的神色,她跌坐在床上,完蛋了,早知道这么恐怖,她不应该答应跟薄慕年领证的。 --------------------- 韩美昕搬走的第三天晚上,宋依诺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听见门铃响,她像往常一样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男人时,她想关门已经来不及了。 唐佑南站在门外,一手撑着门板,半个身体已经探进门里来。宋依诺见大势已去,她索性放开门,站在玄关处,警惕地盯着他,“你来做什么?” 唐佑南手里拎着打包的外卖,径直在玄关处脱了鞋子,光着脚往厨房里走去,“我听说韩美昕搬走了,怕你一个人不好好吃饭,就打包了外卖过来陪你吃,你还没吃饭吧?” 宋依诺抿着唇没说话,美昕搬走了,她一个人没做饭的欲.望,刚烧了开水准备泡碗方便面吃,门铃就响了。她以为是美昕又忘了带钥匙,如果她知道门外是唐佑南,她一定不会开门。 唐佑南看见琉璃台上有袋拆开的方便面,他说:“你晚饭就打算吃这个?” 宋依诺关上门,快步走过去,“我晚上吃什么不劳你操心,还有,还有五天就要开庭了,我希望你言而有信,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唐佑南眉心微蹙,“依诺,我只是想关心你,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难道我们见面,除了谈离婚的事,就没有别的话题可聊了吗?” “那你就签了离婚协议书,再来跟我聊别的话题。”宋依诺咄咄逼人道。 唐佑南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看着面前倔强的宋依诺,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沉默地将外卖盒子里的东西装进盘子里,然后打开微波炉放进去,调好时间,他按了开始。 宋依诺没有管他,径直泡她的方便面。泡好方便面,她端着碗走进餐厅。唐佑南听见餐厅里传来呼哧的吸溜面条的声音,脸色铁青。 他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埋头吃面的宋依诺,说:“依诺,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那天你走进病房,阳光洒落在你身上,你就像精灵一样闯进了我的世界,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那天的笑容。对不起,依诺,这五年,我剥夺了你的笑容。我会在离婚协议书签字,” 宋依诺吃面的动作一顿,她抬起头来,看着灯光下的唐佑南,她轻叹一声,说:“吃饭吧,吃完你就离开,以后不要再来。” 唐佑南见她不再像刚才那么抗拒,他顿时笑开,“我去端菜,我买了你最爱吃的香辣蟹,味道很不错的。” 唐佑南转身进了厨房,宋依诺怔了怔。门铃忽然响了起来,她放下筷子,起身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外拎着外卖的沈存希,她想起还在厨房里的唐佑南,她莫名心虚起来。 V73口水都吃过了,一碗面算什么? 沈存希看见她来开门,俊脸上有着明显的笑意,嘴里却还抱怨着:“怎么这么慢?你家这什么破公寓,我到楼下就停电,害我爬十楼上来。累死我了。” 宋依诺脑袋木木的,他这是在向她撒娇吗?可……唐佑南在里面,他们要是撞上了,应该比火星撞地球还恐怖吧。见他要往屋里走去,宋依诺下意识挡住他的去路。 她望着他,为什么面对他时,她会有种藏了野男人在家的心虚感,明明唐佑南才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宋依诺紧张的舔了舔唇,“那个……” “依诺,是谁啊?”身后传来唐佑南询问的声音。 宋依诺头皮发麻,看着面前的男人瞬间黑沉下来的俊脸。她心跳得很快,有种到了世界末日的恐慌。沈存希目光锐利地盯着她,沉声喝问:“不让我进去,是因为屋里藏了他?” 宋依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无法解释,因为她听到唐佑南的脚步声渐渐朝这边移动,他很快就会走到门边,然后看见站在门外的沈存希,到时候她该怎么解释这一团混乱? 她心跳得越来越快,目光哀求地望沈存希,小声道:“你走吧,被他看见你来这里不好。” 沈存希攥紧了拳头。身高的优势,他看到客厅桌子上摆着两双筷子。他怒不可遏,上次的散伙饭没吃够,居然改家里继续吃了?这个满嘴谎话的小骗子! 沈存希一声不吭,但是他的态度很明显,他要进去,他才不会给他们独处的机会。木上丽巴。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存希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宋依诺心跳如擂鼓,她不怕沈存希误会她,她怕的是让唐佑南知道沈存希的存在,对沈存希很不利。 她急中生智,忽然踮起脚,在沈存希脸颊上吻了一下,她克制着扑通扑通跳得格外欢畅的心跳,满脸哀求,“拜托。” 沈存希脸颊一酥,他紧盯着她的小脸,没想到她会主动吻他。那一瞬间,他心软了,不想逼她。可是就这么离开。他到底不甘心。他微微俯下身来,含着她的唇,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口,低声道:“利息。” 说完,他便转身往楼道走去。 宋依诺心跳几欲成疯,唇上还残留着他留下的轻微刺痛,她耳根子瞬间红透。唐佑南走到她身后,望着空空的楼道,问道:“谁啊?” 宋依诺刚才差点没被吓死,她缓了缓神,神情还有几分迷茫,她说:“敲错门了,应该是楼上的,进去吧。” 站在楼梯上的沈存希听她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他突然折身回去,在宋依诺快要将门合上时,他一脚卡在了门边。 黑影罩下,宋依诺惊慌失措的抬头,看到沈存希站在面前,她一时惊愣住,心跳都停止了。沈存希二话不说推开门,大步走进去。 宋依诺见他如入自己家里一样随意,她吓得腿软,他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唐佑南看见沈存希走了进来,他微微蹙眉,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在悄然滋生,“四叔,你怎么会来这里?” 沈存希大赤赤地走进去,连鞋也没换,拎着外卖径直进了厨房。微波炉正在运转,嗡嗡的发出声音,吵得他心烦气躁。他扯了扯领带,将外卖放在琉璃台上,然后一不小心,把唐佑南的外卖扫进了垃圾桶了。 跟过去的唐佑南见状,无语到极点。 “四叔,你为什么来依诺家?”唐佑南现在也管不了外卖了,他只想知道沈存希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刚才敲门的是他吗? 宋依诺反应过来,连忙关上门,心惊胆颤地走过去,生怕沈存希说出什么惹唐佑南猜忌的话,她连忙道:“我们公司正在竞争沈总投资的项目,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沈总,沈总刚好在这附近,所以就请他上来坐坐。” 唐佑南的目光在宋依诺与沈存希身上来回扫视,他望着沈存希自顾自的拿盘子装外卖,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是这样吗?” 宋依诺差点被沈存希自在的举动给吓死,她疾步走过去,从沈存希手里接过盘子,说:“我来吧,哪里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沈存希看她吓得小脸发白,拿盘子的手都在发抖,不由得冷哼一声,就她这胆子,也敢脚踏两条船?他转身盯着站在厨房门口,目光探究的望着他们的唐佑南,他目光讥诮,“不然你以为是怎样?我和她偷情么?” “啪”一声,宋依诺手里的盘子摔进了水槽里,沈存希这混蛋,他是故意的吧?她转过身去,颤巍巍道:“沈总真会开玩笑,厨房里很热,你们出去坐吧。” 沈存希若是遮遮掩掩,唐佑南还会怀疑,听他这么光明磊落的质问,他反倒觉得不可能。沈存希眼高于顶,怎么会看上宋依诺?一定是他想多了。 “四叔,出来坐吧。”唐佑南的态度,就像这个家的男主人。 沈存希感觉十分刺眼,心里攥着股怒气,是咽不下去也发泄不得。他冷着脸走出厨房,来到餐厅,在宋依诺之前坐的位置上坐下,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他20岁后就不吃这种垃圾食品了,此刻看着碗边的唇印,他却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唐佑南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沈存希吃宋依诺吃剩的方便面,他说:“四叔,那是依诺吃过的。” 沈存希从面碗里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唐佑南,十分无辜道:“是么?”问完,他埋下头去继续吃。 唐佑南心里那股怪异感变得越发强烈,沈存希会吃别人吃剩的东西?他记得小时候,他们被爷爷接回沈家,他比沈存希小两岁,却是叔侄关系。 有一次,沈存希放学回家,在路上买了根冰淇淋回来,他看着馋得不行,就趁他不注意,扑过去咬了一口就跑。当时沈存希发了很大的脾气,追上他将他打得鼻血长淌,然后把剩下的冰淇淋砸他脸上,他说:“我才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 他嫌弃的神情令他记忆犹新,可他现在却吃宋依诺吃剩的方便面,这一幕实在诡异得让他难以接受。 宋依诺将热好的香辣蟹端出来,就看到沈存希在吃她的方便面,她吓得差点把一盆香辣蟹扣唐佑南身上,这个男人从进屋到现在,每一个举动都在提醒唐佑南,他和她的关系不寻常。 这么下去,她迟早要被他吓出心脏病来。 “沈总,这是我吃过的,您要喜欢,我重新给您泡一碗。”她将香辣蟹放在餐桌上,伸手欲端走方便面,下一秒,她的手被沈存希毫不留情的拍开。 “我就喜欢吃这一碗。”沈存希捧着面碗,将面汤喝得一干二净,末了还回味似的咂了咂嘴。 “……” 唐佑南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从沈存希出现开始,宋依诺都是毕恭毕敬的喊他“沈总”,不是“四叔”,也不是“姐夫”。这样生疏的称呼,本来没什么,但是却像是刻意强调她和沈存希不熟。 反观沈存希,似乎偏偏跟她作对,她越是表现他们之间不熟,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说明他们之间很熟。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四叔,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不喜欢吃别人吃过的东西。”唐佑南不动声色的发问。 沈存希扫了宋依诺一眼,煞有介事道:“口水都吃过了,一碗面算什么?” 宋依诺踉跄了一步,真的快要被他吓死了,她的心跳扑通扑通的狂跳,快要无力负荷了。她错了,错得太离谱了,她不该放唐佑南进来,不该放沈存希进来,特么好好一个晚上,她为什么要作死的把这两只招惹进家门,搞得自己现在跟偷了汉子一样狼狈。 “沈……” “口水?”唐佑南目光幽幽地扫向站在一旁的宋依诺。 宋依诺头皮一紧,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些事情,越描越黑。反正从沈存希踏进她家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今晚是个令她惊心动魄的一晚。 “你们慢慢聊,我去热菜。”宋依诺决定暂时离开风暴中心,免得一会儿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了那位爷,让他说出让人更浮想连翩的话来。 唐佑南收回目光,看着餐桌对面的沈存希,直觉告诉他,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但是他又不肯相信。沈存希连宋子矜都看不上,又怎么看得上宋依诺?更何况宋依诺还是他老婆。 宋依诺一离开,餐厅里的气氛就变回了正常,沈存希根本不屑向唐佑南解释什么,要不是顾忌宋依诺的感受,他分分钟就能灭了唐佑南,还容他在这里登堂入室,让他心塞! 唐佑南心里一直膈应着沈存希说的那句“口水都吃过了,一碗面算什么”,口水,怎么吃的?他不会天真到以为,一对男女吃口水还能吃出接吻以外的新鲜吃法! 可偏偏他又觉得沈存希不可能看上宋依诺,就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四叔,我听说博翼在竞争你投资的那个项目,依诺还太年轻,看在我的面子,你多照顾照顾她,不要让她受委屈。”唐佑勉强忍下心里的疑虑,像个体贴的丈夫,殷切的希望沈存希照拂宋依诺。 沈存希笑得凤眸都眯起来,他看向缩在厨房里不出来的宋依诺,说:“你不说,我都会好好照顾她。” 照顾两个字的音,他咬得相当重,让人听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宋依诺热好了菜,却不敢往外端,怕自己一出现在餐厅,沈存希就会把茅头对准她,把她射成一个筛子。可是她也不能一直躲在厨房里,她竖起耳朵,听外面的气氛似乎和谐起来,她才端上盘子出去。 她把盘子摆放在桌上,说:“我吃饱了,你们慢用,我先回房了。” 沈存希看着她匆匆逃离的背影,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他拿起筷子,反客为主道:“佑南,吃饭吧。” 唐佑南回头望着紧闭的卧室门,他胃口全无,他站起来,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他说:“四叔,依诺累了,我们还是走吧。” 沈存希搁下筷子,顺水推舟道:“也好。” 他起身,往门口走去,唐佑南走到卧室门边,他敲了敲门,说:“依诺,我送四叔下楼,你不用出来了,早点休息吧。” 宋依诺坐在床上,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她听到防盗门被关上的声音,她顿时松了口气,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床上,她差点被沈存希吓破胆。再来这么一次,她的心脏肯定会因为心力衰竭而提前报废。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依诺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她躺在床上没动,手机停了一下,又开始震动,她还是没有接听,第三遍响起的是短信提示音。 她爬过去,拿起手机,点开短信,上面简单利落的三个字接、电、话! 她正要回短信,手机再度震动起来,她接通,那端就传来沈存希含怒的声音,“宋依诺,你下次再敢把野汉子放进家里,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宋依诺哭笑不得,被压迫了一晚,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什么胆上身,她忍不住反问道:“到底谁才是野汉子?” “你再说一遍!” 隔着电话,宋依诺都能感觉到他浑身怒张的火气,她缩了缩脖子,很怂道:“我什么也没说,你不要对号入座。”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沈存希切齿道,真是气得不轻。 “沈存希,你别得寸进尺啊。”宋依诺被他惹怒了,一晚上的心惊胆颤,让她这会儿都还没缓过气来,“你又不是我的谁,你管我放谁进我家。” 那端传来沈存希阴恻恻的声音,“宋依诺,你有胆子给我开门,我让你知道我是你的谁!” 大抵是气狠了,宋依诺听见他甩上车门的声音,看样子是要冲上楼来收拾她,她连忙求饶道:“爷,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回去吧,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放任何野汉子进我家了。” 沈存希站在车外,抬头望着小区里的万家灯火,他忽然软了语调,“诺诺,你乖一点。” 宋依诺一怔,他很久没有喊她诺诺了,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有种缠绵悱恻的味道,此刻却让她莫名心酸,“沈存希,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电话那端沉默半晌,忽然挂了电话。 宋依诺拿下手机,看着屏幕亮了一下,然后又黑了下去,她怅然若失。她将手机扔在床上,倒下去,在床上挺尸,过了一会儿,她坐起来,拿起手机,迅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过去。 等她意识到自己发了什么,想要挽救时,已经来不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跳出“发送成功”四个字,她愣了三秒钟,然后扔了手机,扯过空调被捂住自己,“啊,不活了,丢死人了……” 沈存希转身上了车,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点开来,短信箱里躺着一封未读短信,发信人诺,他点开,屏幕上写着:“四哥,我跟唐佑南真的没什么,你不要误会,好好开车,明天见!” 短信内容没什么特别,最特别的是“四哥”两个字,他没想到,她第一次喊他四哥,会是在这种情况下用这种方式,他心口一阵激荡,真想听她亲口喊他一声四哥。 他来来回回看了不下五十遍,越看唇边的笑意越深,心情也莫名变好了,最后他将手机放回橱物格里,驾车离去。 ---------------------------- 唐佑南回到玉景苑,他的心情十分复杂,刚才他和沈存希一起下楼,他有种感觉,沈存希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否则他怎么会那么熟门熟路? 然而沈存希的态度一直冷冷淡淡的,让他琢磨不透。直到他上车时,沈存希忽然叫住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佑南,做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握在手里,最后什么都握不住。” 沈存希看着他的目光似乎能洞悉一切,那一瞬间,他心虚的只想到了逃,他迅速上车,开车离去。当初和宋子矜上床,他都没有感到心虚,只有无限的快感与刺激。 可是刚刚,他却心虚了。他这么拼命的纠缠宋依诺,仅仅是因为他还爱她吗? 打开门,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去,这段时间他感到很累,那种由心而生的疲惫,让他无所适从。只有在宋依诺身边,他才能平静下来,重新审视自己。 他没有开灯,径直走了进去。最近他回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多,人在即将失去时,总是下意识想抓住些什么,哪怕是缅怀过去,也比一无所有强。 但是在这里,他回想起来的,只有他带着女人回来的糜乱生活,还有宋依诺收拾行李绝决离开的背影。 他坐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眼前忽然出现一团黑影,还有长长的头发,他吓得不轻,倏地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心惊胆颤地瞪着黑暗中那道身影,“谁?谁在哪里?” 宋子矜本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的,没成想会把他吓成这样,自己也吓了一跳。忽然,客厅里灯光大作,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唐佑南看清客厅里的人是宋子矜,俊脸瞬间沉了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子矜听他质问,神情不悦,她绕到沙发上坐下,想起上次在这里,被唐佑南压在身上,她就忍不住心跳加速,她拂了拂头发,风情万种地望着他,“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佑南,最近为了避闲,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我很想你。” 唐佑南刚从宋依诺家出来,这会儿他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宋子矜。看见她,他就会想起他这一年的荒唐。当初与她欢好的刺激与快感,此刻都成了控诉他不忠不孝的事实。 他冷着脸,并不为宋子矜的搔首弄姿所惑,下逐客令,“宋子矜,我在沈家大宅说的话你当耳边风了吗?我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宋子矜只当他余怒未消,那天他强要她的时候那么勇猛,怎么会真的不想见他?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她和沈存希离婚后,狗仔队想要挖出内幕,在宋家外面盯梢,盯得很紧。她不敢轻举妄动,忍了好几天,今天趁记者不注意,她才逃了出来。 她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唐佑南,想念他结实有力的怀抱,想念他身上独特的男性味道,更想念他把她压在身下狠狠占有的力道。好多天了,她给他打电话他不接,发短信也不回,她很害怕他真的抛弃了她。如今她被沈存希净身出户,能够依靠的就只有他了,更何况她还怀了他的孩子。 她站起来,缓缓朝他走去,“佑南,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消气?” “从我眼前消失!”唐佑南勾起薄唇,冷冷道。 宋子矜还是没有生气,她走到他身边,巧笑倩兮道:“欲求不满么?这么大的火气?人家好容易跑出来见你一面,你忍心这么对人家么?” 唐佑南没想到自己的态度都这么冷漠了,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他退开几步,皱眉道:“宋子矜,你还有自尊吗?” 宋子矜看着他,“佑南,当我决定躺在你身下那一刻开始,我的自尊就被狗吃了,否则我怎么会背着沈存希跟你偷情,现在还被他逼得净身出户的地步。佑南,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如今我离婚了,你马上也要跟宋依诺离婚了,我还怀了你的孩子,你不娶我你娶谁呢?” “谁说我要跟依诺离婚?”唐佑南斜睨着她,面无表情的反问。 “宋依诺要不是对这段婚姻已经彻底绝望,她会把你告上法庭?佑南,你心里清楚,你跟她不会有结果,你现在不肯放手,只是因为你不甘心。我可以等你,等你平复心情再娶我,但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等,它马上就两个月了,再过一个月,我的肚子就遮不住了。”宋子矜了解宋依诺的个性,既然她那么绝决的把唐佑南告上法庭,她就绝不可能再回头。 唐佑南冷笑:“只要我不放手,她赢不了。还有,去把孩子打掉,就算全世界的女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娶你这种女人。” 宋子矜终于被他激得动怒了,她说:“我好好跟你说话,你非得要跟我拧着来是不是?我这种女人怎么了?我这种女人也让你痴迷了一年,你现在用完就想丢?那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宋子矜,你还要不要脸?”唐佑南被她无耻的话给气笑了,当初他怎么会鬼迷心窍的跟宋子矜搞在一起了? 宋子矜劈手指着沙发,说:“唐佑南,你记不记得,在这个沙发上,你占有了我的第一次,你告诉我,你会娶我,会给我幸福,你现在说翻脸就翻脸,既然不想娶我,当初为什么要承诺娶我,为什么要搞大我的肚子?你这样三心两意的男人,难怪宋依诺要跟你离婚!” “啪”唐佑南气极,一耳光甩了过去,宋子矜被他甩偏了头,她捂着脸,不敢相信他会动手打她,“你……” 唐佑南垂下手,在身侧紧攥成拳,他冷血无情道:“你现在知道我是什么样的男人,就乖乖去把孩子打掉,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会娶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他大步走向玄关,摔门而去。 宋子矜捂着脸,满目怨恨地瞪着大门,唐佑南,你想甩掉我,没门! ---------------------- 门铃响起来时,宋依诺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与业之峰的第二轮PK马上就要开始,她正在整理这次参赛的业主信息,因为太累,就想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结果就被门铃吵醒了。 她拿起书桌上的闹钟看了一眼,已经快十一点了,谁会来? 门铃声响得急,显示着门外的人耐心全无,有了先前的教训,这次她打开猫眼先看看门外是什么人,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开门。 当她看到站在门外的宋子矜,忍不住自嘲的笑了,她今天是有多受欢迎,一个二个都来找她。 她下了锁,转身往卧室走去,刚走了两步,就听门外的宋子矜开始乱骂起来,“宋依诺你这个狐狸精,不要脸的小三,你给我开门,我今天要撕了你。” 宋子矜砸得门板砰砰作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惊心。宋依诺心里一惊,下意识就想到宋子矜是不是已经知道她和沈存希暧昧不清了。 “宋依诺,你出来,你敢偷我老公,就别躲在屋里当缩头乌龟。”宋子矜尖锐的声音吵醒了左邻右舍,纷纷开门来骂,“哪里来的疯子,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宋依诺见邻居们都出来了,她也不好再关着门,让宋子矜闹得更难看。她打开门,看到外面泼妇一样的宋子矜,她忍无可忍,一耳光甩过去,“宋子矜,你给我清醒点!当小三当得你这么无耻,我也是醉得不清!” 宋子矜刚被唐佑南甩了左脸,现在又被宋依诺甩了右脸,她气得抓狂,一耳光就朝宋依诺甩去,宋依诺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她怒道:“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么?半夜跑我这里来发什么疯?” 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堵在楼道上,宋依诺和韩美昕在这里住了五年,跟邻里关系也很好,他们都很喜欢这对姐妹花,也从来没见她俩带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回来,这会儿有人挺身而出,说:“我说这位小姐,自己不要脸就算了,不要欺负宋小姐善良,宋小姐善良,不代表我们就是好欺负的。” “是啊是啊,宋小姐在这里住了五年,人品那是绝对没问题的,你就别在这里秀你的下限了。” 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宋子矜被抢白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甩开宋依诺的手,推开门走进屋里去。宋依诺没拦住,眼睁睁看她进去了。 邻居们见状,有人怕宋子矜对宋依诺不利,要去把她抓出来扔出小区去,宋依诺怕把事情闹大,她连忙阻止,她向邻居们赔礼道歉,“对不起啊,我姐磕了药,脑子不清醒,吵到你们休息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两人是姐妹啊,妹妹看起来温柔善良,姐姐怎么这么极品? 送走邻居,宋依诺关上门,走进客厅,她双手抱胸,不耐烦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宋子矜,“说吧,你跑这里来干什么?不会就是为了丢人来的吧。” 宋依诺以为她还要发疯,结果半天都没动静,然后她看到她脸上的泪水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她震惊极了,宋子矜很少哭,她就是那种宁愿让别人哭,也不会让自己哭的女人。但是现在,她居然在她面前哭了。 她垂下手,走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到底怎么了?” 宋子矜不说话,默默的擦眼泪。 宋依诺这人最不好的一点就是心软,看宋子矜在她面前哭,她就没辙了,她站起来,努力让自己变得铁石心肠,她说:“你要哭就哭,我回房了,你哭够了就走吧,记得把门给我带上。” 宋依诺刚转身,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她转过头去,就看到了她这辈子从没想过会看到的一幕。向来趾高气昂的宋子矜,居然跪在了她面前。 “宋子矜,你……” 宋子矜笔直的跪着,她抬起头来望着宋依诺,她说:“依诺,你说得对,我做了这么多不可饶恕的事,下跪求饶都不为过。我现在向你跪下了,求你把佑南让给我。” 宋依诺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体,她没有伸手去扶宋子矜。她想过有一天宋子矜会向她求饶,但是没想过她会真的向她下跪。可她不是请求她宽恕,而是请求她把唐佑南让给她。 为了唐佑南,她居然愿意向她下跪! “你知道吗,依诺,沈存希让我净身出户,他早就知道我和佑南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却一直隐忍不发。直到前些天,他提出跟我离婚,为了不让那些照片曝光,我只能答应净身出户。依诺,我现在除了佑南和这个孩子,已经一无所有了。你是这个孩子的小姨,你那么善良,你不会忍心看到他一出世就没有爸爸,对吗?”宋子矜的声音里没有半点做错事的悔恨,她一直都认为,她没有错! 宋依诺瞳孔大张,“你说……姐夫早就知道你们……” “是的,他早就知道,比你知道的更早。依诺,求你答应我,不要跟我抢佑南,好不好?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要是失去佑南,我会死的。” 宋子矜的声音渐渐远去,宋依诺震惊得无以复加,沈存希居然比她更早知道唐佑南和宋子矜在一起。不是他们车震掉进河里那晚,是比那晚更早,但是他没有阻止,反而由着他们肆意妄为,这说明了什么? 宋依诺不敢去想,沈存希的城府深得有多可怕。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如果这一切都在他算计中,如果……那么他刻意接近她,又是为了什么? 宋依诺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数个想法在脑海里闪过,但是她一个都抓不住,她的心彻底乱了。 “依诺,你答应我,跟佑南离婚,不要跟我抢佑南,好不好?”宋子矜看她摇头,以为她是在拒绝,她拼命哀求。妈妈说过,宋依诺心软念旧情,只要求她,她就一定会答应她,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摇头,是她的哀求不管用吗? 宋依诺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宋子矜,看她两边脸颊都肿了起来,梨花带雨的样子好不狼狈,她说:“不管有没有你,我和佑南都回不去了。你走吧,我不会跟你抢。” 说完,她转身进了卧室。 宋子矜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诺,她一秒钟都没有多待,拎着包离开了。 门外传来防盗门被关上的声音,宋依诺无力的滑坐在地上,她撑着额头,耳边不停响起沈存希说的话。 “吻也吻了,抱也抱了,睡也睡了,你让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痛就告诉我,别忍着!” “以后叫我四哥,叫错一次,就惩罚一次。” “诺诺,记住,以后我是你的男人,不是你的四叔姐夫!” “我喜不喜欢你,你不知道?” “你在我心里很重要!” “诺诺,你乖一点。” 她的心砰砰直跳,她忽然站起来,拿起包和钥匙,也不管现在是不是已经夜深了,她飞快往门外跑去。 ---------------------- 韩美昕搬进薄慕年位于清水湾的别墅那天下午,管家告诉她,薄慕年出差了,她顿时松了口气。嫁给他是一时冲动,但是她却要为她的冲动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们之间没有爱情,甚至连相互了解都谈不上。她答应嫁给他,除了因为公司续约的事,还有就是如他所说,错过了他,她不会再遇见比他条件更好的男人。 可是当她冷静下来,她却开始后悔,特别是一周四次的夫妻义务,更让她紧张与害怕。听到薄慕年出差,她甚至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了。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三天后的早晨,管家告诉她,薄慕年今天回来,晚饭在家里吃,希望她准点回家。 韩美昕一整天都在走神,薄慕年出差的第二天,就叫助理送来了他们律师事务所的续约合同,诚信十足。他这么守信,会不会回来的当天晚上,就要叫她履行义务? 韩美昕看着时钟的指针不停逼向五点半,她恨不得钻进去把指针扳回去。可是最终,她还是不得不下班,不得不回清水湾别墅。 她磨磨蹭蹭走进别墅,一眼就看到停在门前的劳斯莱斯幻影,她忍不住想叹息,看来她终难逃被啃的命运了。既然如此,她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接受现实。 她来到玄关处,手机响起来,她抬头,就看到从二楼下来的薄慕年,他穿着黑色衬衣黑色西裤,灯光洒落在他身上,衬得他容颜似玉,帅气逼人。 他衣袖挽起,听到手机声音在玄关处响起,他看过来,看到她时,他勾了勾薄唇,冷声道:“五点半下班,八点才到家,我还以为你逃跑了。” 韩美昕垂下眸换鞋,然后力持镇定道:“我韩美昕的字典里没有逃跑两个字。” “希望待会儿回房,你还能保持这种心态。”薄慕年从楼梯上走下来,一句话就差点让韩美昕破功。她咬了咬唇,将手机与包放在客厅沙发上,跟在他身后进了餐厅。 餐桌上的气氛,只能用安静得诡异来形容。韩美昕想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但是看薄慕年专心吃饭的样子,她只好忍了。比淡定是吧,我也能淡定。 吃完饭,薄慕年起身回楼上,临走前,他瞥向正在喝汤的韩美昕,黑眸里掠过一抹精光,他说:“吃完饭就去洗澡,我九点半回房。” “咳咳咳”韩美昕被汤呛着了,她抬起头望着薄慕年,他已经转身往楼上走去。韩美昕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不淡定了。 -------------------- 宋依诺打车来到依苑,付了车费,她站在别墅外面,此时已经十二点了。依苑所处的位置本来就比较僻静,此刻更是安宁。 她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站在铜门外,盯着墙上安装的门铃,她举起手,犹豫了很久,她忽然闭上眼睛,把心一横,按下门铃。 门铃一声声响起,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她心上,让她忍不住想退缩想逃跑。 门开了,她该问他什么呢?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宋子矜和唐佑南出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可是问这些有什么用?能改变什么? 宋依诺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因为宋子矜说的那些话就跑来质问他,如果他回答是呢?她要怎么办?她越来越后悔,她不该来这里,因为她没有任何立场质问他。 她倏地转身,正要离开,就看到站在枫树下的沈存希,他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一手挽着西装,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宋依诺忽然慌乱起来,看他一步步朝她走来,她慌得想逃,可双脚却像是定在原地了一般,让她移不开步伐。 沈存希在她面前站定,清俊的容颜上有着显而易见的诧异与惊喜,“诺诺,你来找我?” 他离得很近,近到她能够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男性气息,她心慌极了,脑子里更是乱得一塌糊涂。 沈存希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她半夜来这里找他,他很开心,但是他们不能一直站在门外,有了前车之鉴,他不能再把她暴露在危险中。 他在门上按了密码,宋依诺看见,那数字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门开了,沈存希站在门边,看着她,说:“进去再说。” 宋依诺站在门边没动,在沈存希挑眉望过来时,她突然问道:“沈存希,你和宋子矜离婚,是因为我吗?” V74来我怀里或是来我心里 夜色下,沈存希定定地望着她,她双手用力绞在一起,显得紧张不安。沈存希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手,微微倾身。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将她往门内拉去,“进去再说。” 宋依诺被他拉进去,路灯下,男人背影高大挺拔,他步伐迈得不快,足以让她跟上。看到近在眼前的别墅,她突然停下了,将手从他掌心挣脱开来,“沈存希,我不进去了,我来就是想问你几句话。问完我就走。” 沈存希停下,转身,眼神深邃地落在她身上,嗓音低哑:“诺诺,你来找我,我很开心,你要问什么,我知道,但是你想清楚了吗,听到我的答案后,你就再也不能从我身边离开了。” 宋依诺抬头望着他,男人眸中隐藏的情感逐渐流露出来,然后越来越炙烈,毫不掩藏的摊开在她面前。她被他看得一阵心慌意乱,心里后悔自己的莽撞。 她转身,刚要离开,身后传来沈存希的声音,“是,我和子矜离婚,是因为你。” 宋依诺倏地停下脚步,她耳边嗡的一声。不敢相信他真的承认了。她转过身去,男人眼中的情感更加深刻,他上前一步。重复道:“我和子矜离婚,是因为你!” 宋依诺风中凌乱,他眼中炙烫的情感让她无力负荷,她踉跄着后退一步,“你早就知道宋子矜和你侄儿……你为什么选择无视?” 沈存希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忽而叹息:“诺诺,你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宋依诺摇头,不敢相信。他腹黑到这种程度,只怕唐佑南到现在都还以为,他和宋子矜之间所做的一切隐瞒得天衣无缝。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刻意接近我,是为了报复他们吗?” 沈存希无奈叹气,这丫头的脑回沟就只有口袋书那么简单吗?“宋依诺,这句话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我喜欢你,喜欢到不行,我所做的任何事,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竭尽所能让你爱上我。” 宋依诺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他说过很多类似的情话,却只有这一句,让她心神俱颤,他说他喜欢她,喜欢到不行。这个男人,为什么连示爱这种事,都做得这么霸气。 “不,我不相信,在交警大队那晚之前,我们根本没有什么交集,你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宋依诺脑子里乱得一塌糊涂,她隐约猜到沈存希对她有意思,却没想到他会直接向她表白。成熟男人的表白,很有魅力,让人忍不住心动。可她不是小姑娘了,在心动之前,还要考虑的是现实。 沈存希看着她,认真道:“我注意到你,比那晚更早。” 他一直在等一个走进她生命里的机会,在交警大队那晚,看到她蹲在街边发呆,那模样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他知道,他不能再等。 宋依诺惊诧,“那是什么时候?” 沈存希睨着她,莞尔轻笑道:“你打算一直站在门外跟我讨论吗?我现在很累,我们进去坐下谈,可以吗?” 宋依诺看了看他,心里的好奇驱使她,跟在他身后进了别墅。玄关处,有她上次穿的女式拖鞋,她弯腰脱了鞋子,看他往客厅里走去,她迟疑了一下,这会儿很晚了,她逗留在一个单身男人家里,到底不太合适。 沈存希没管她,他进了厨房,倒了杯果汁出来,看她还站在玄关处,他挑了挑眉,“诺诺,过来坐。” 宋依诺踌躇着,慢慢走过去,她接过果汁,手指不小心触到他温热的指尖,她心头一跳,连忙缩回了手。玻璃杯落空,掉落在地板上,应声而碎。 “对、对不起,我马上收拾!”宋依诺蹲下去,用手捡碎玻璃,沈存希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听她轻“啊”了一声,他垂眸看去,就见她指尖流出汩汩鲜血来。 他蹲下去,握住她的手,将她带离危险的地方,然后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他仔细检查她伤口上有没有残留的碎玻璃渣,确定没有,他才松了口气,低头将她的手指含进嘴里。 “沈存希,脏……”宋依诺来不及阻止他,指尖忽然传来温软湿热的感觉,她浑身巨震。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像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他吮着她指尖的力道适中,不会让她感觉到疼,但是却似带着一股电流,迅速贯穿她全身。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明明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给她止血,但是还是让她情不自禁的胡思乱想起来。 尤其现在夜已深,他们孤男寡女的待在一起,还做这么暧昧的动作…… 宋依诺连忙缩回手,沈存希掌心一空,他抬起眸,看着宋依诺慌乱无措的样子,他眸色渐渐变得深沉,缓缓朝她靠过去。 宋依诺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俊脸,他眸里含着一抹炙热的欲念,她就是再单纯,也知道他要做什么,她心跳得更快,想要站起来,全身却软得没有一点力气。 沈存希越靠越近,宋依诺吓得连忙闭上双眼,想象中的温度没有落在她唇上,眼睑处微痒,她睁开眼睛,看见沈存希晃了晃指腹上的眼睫毛,正对她笑的莫名其妙,他戏谑道:“你刚才在想什么?为什么闭上眼睛?想让我吻你吗?” 心思被看穿,宋依诺十分狼狈,刚才那一瞬间,她想,他要是吻她,她是从还是不从? 沈存希十分惋惜,“真遗憾!早知道你这么期待,我不应该放过刚才那么好的机会,要不现在继续?”说完,他作势倾身吻她。 宋依诺反应极快,连忙伸手捂住他努起的嘴,惊声叫道:“沈存希,你不要乱来!” 沈存希在她掌心吻了一下,宋依诺迅速缩回手,掌心微痒,她俏脸涨得通红,不敢看他,垂眸就看见,指间被他吮得发白,但是血已经止住了。她心跳很乱,不敢继续待下去,她站起来,说:“我先回去了。” 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掌扣住,她心跳一滞,回头望去。沈存希仰头望着她,说:“很晚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今晚留下来陪我,好吗?” 成熟男人的邀请,没有掺杂任何别的意思,却让她感到格外惊心动魄。 “沈存希,我……” “今晚,我不想一个人,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保证不做任何事,单纯的睡觉,好不好?”沈存希的声音低哑含着磁性,一再考验着她的理智。 明明知道不能这样,可是当她看到他眼中的期盼时,她却不忍心拒绝,让他失望。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我睡客房。” “不要,和我睡一起。”沈存希的语气里夹杂着一抹难得的任性,她在这里,就在她眼前,他克制着不碰她,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想她留下,很想。 宋依诺蹙眉,“那我还是回去吧。” 他们之间忽然变成这样,她还没有想清楚,应该拿他怎么办,或者说今后他们要怎么办?他已经向她表白了,以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方式,她就不能再无视下去,可是要这样睡在一起,她总觉得进展太快,哪怕他承诺她,他什么都不会做。 沈存希妥协,退而求其次,“我们不回房间,就在这里,在沙发上,让我枕在你腿上睡,好不好?” 这个要求不算太过分,宋依诺犹豫着,这里是客厅,没有卧室那么危险,再看他一脸无害的样子,宋依诺点了点头, 沈存希眼中光芒大盛,他手上微一使力,宋依诺跌坐在沙发上,她刚要起来,腿上就搁来一颗脑袋。她浑身僵住不敢乱动,腿上沉沉的,却没了动静。 她低头望去,就见沈存希闭上双眼,灯光下,他的五官棱角分明,剑眉凛冽,薄唇性感,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她怔怔的盯着,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这样的他深深喜欢着。都是薄唇的男人天性凉薄,为什么他不? 沈存希没有睁开眼睛,却感觉到她的注视,他伸手摸索着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手指插进她的指缝里,覆盖在她手背上,他轻声道:“这么看着我,是不是很喜欢?” 宋依诺脸儿发烫,她狼狈地移开视线,反驳道:“我才没有看你。” “说谎会长长鼻子哦。”沈存希睁开眼睛望着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角度看过她,她的下巴精致小巧,鼻子很挺,樱唇微微嘟着,在灯光下散发着盈润的光泽,他的喉结急速涌动了一下,心里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渴望。 他手上用力一拽,她微微倾下身来,他另一手绕过她的后颈,将她往下拉,然后他挺起上身,薄唇吻住她的红唇,做他一直以来想做的事。 宋依诺闷哼一声,没想到他会突然吻她,这种姿势,瞬间让她血液逆流,耳边亦是嗡嗡作响。沈存希在她唇上蛮横的掠夺了一番,然后才气喘吁吁的松开她,眼眸晶亮的盯着她,声音暗哑道:“定情之吻!” 宋依诺轻抚着自己微微红肿的唇,眼神迷离,她还没做好准备接受他,他已经把刚才那一吻定为定情之吻,这节奏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沈存希,我们……” “诺诺,你要敢说出半个让我不爽的字眼,信不信我就在这里当场把你办了?”沈存希凤眸里有着威胁,他不喜欢他正开心的时候,让她一盆凉水泼下来,透心凉的滋味不好受。 “……”宋依诺。 -------------------------- 韩美昕洗完澡出来,薄慕年还没有回房,她擦干头发,坐在床边玩手机刷微博。时不时瞄一眼时间,心里很紧张,嗓子眼上像烧了一团火,让她口干舌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越来越坐不住,九点三十分,薄慕年准时回房。他推开门的那一刹那,看见坐在床边的韩美昕惊跳起来,他微微拧起眉头,“我是老虎吗?把你吓成这样?” 韩美昕看着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尴尬,说不害怕是假的,有谁能淡定的接受跟一个不算了解的男人啪啪啪? “你要洗澡吗?我去给你放水。”韩美昕紧张的舔了舔唇,却不知道自己这个下意识的反应,落在某个禁欲的男人眼里,有多撩人。 “嗯。”薄慕年应了一声,转身进了更衣室。 韩美昕放好洗澡水出来,差点与站在门外的薄慕年撞个正着,她心跳一顿,堪堪躲开,没有撞到他身上。她稳了稳心神,说:“水放好了,你去洗吧。” 薄慕年侧身让她出去,径直进了浴室。 韩美昕站在卧室里,听着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她紧张到了极点。她在卧室里转来转去,像无头苍蝇一样,怎么办怎么办?她急得直抓头发,干脆逃跑吧。 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啊。 浴室里的水声很快停了,薄慕年穿着铁灰色的睡衣,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看到呈大字型僵硬的躺在床上的韩美昕,他黑眸里迅速掠过一抹笑意,随即皱眉头,“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迫不及待。” 韩美昕听出他语气里的奚落,她猛地睁开眼睛,看他站在床边,她气得俏脸通红,粗鲁道:“要上就赶紧上,上完我要睡觉了。” 薄慕年见她把床第之事说得跟动物交配一样,顿时没了胃口,他大手一挥,一条微潮的毛巾忽地盖在了韩美昕脸上,他粗声命令道:“起来给我擦头发。” “你没长手啊?”韩美昕气恼的拉下盖在脸上的毛巾,再听他命令的声音,她更是生气。他娶她回来,除了暖床就当佣人使唤,凭嘛? “那我们还是早点交配吧。”薄慕年双手撑在床垫上,作势要上床。 韩美昕吓得跳起来,抓着毛巾道:“爷,我给您擦头发,您坐好!” 薄慕年冷哼一声,在床边坐下。韩美昕跪坐在他身后,拿毛巾给他擦头发。这么亲密的举动,除了那个人,她从未对别人做过,她不由得怔住。 薄慕年坐在床边,感觉头上的动作慢慢消失,他抬起头来,看她目光迷离的盯着前方,似乎在追忆什么,他皱了皱眉头,不悦起来,“想什么,手呢?” 韩美昕回过神来,看他一脸大爷的模样,她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毛巾就在他头上乱擦起来,动作之粗鲁,生生揪掉他几根头发。 薄慕年吃疼,冷了脸,他转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隐隐动了怒,“够了没?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韩美昕才不管他,拿毛巾又往他头上盖去,“不是你让我给你擦头发吗?我给你擦!” 薄慕年没想到她还真敢对他痛下狠手,他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后一推,迅速翻身压在她身上。身下的女人柔软得不可思议,薄慕年一腔怒火忽然消失,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黑眸里迅速掠过一抹欲念。 韩美昕摔倒在床上,摔得头晕眼花,接着身上一沉,她睁开眼睛,就见薄慕年骑在她身上,以一种很危险的姿势。她心里一凛,急得破口大骂,“薄慕年,你这混蛋,你……” 男人经不住刺激,薄慕年眸色幽深,他忽然朝她压下去,堵住她乱骂的嘴,声音冷冽道:“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混蛋!” 几分钟后,卧室里传来韩美昕杀猪般的惨叫声,“薄慕年,混蛋,你出去,痛死老娘了!”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床前,宋依诺眨了眨眼睛,醒转过来。她望着有点熟悉的天花板,脑子还不太清醒,昨晚沈存希枕在她腿上,很快就睡着了,她看着看着,忍不住困顿,也睡了过去。 她转动眼珠,打量着房间,铁灰色的壁纸,极具个性化的吸顶灯,这里不是客厅,是沈存希的卧室。她心里一惊,急忙要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被人紧紧抱在怀里。 后颈有温热的呼吸传来,腰上搁着一条铁臂,后背紧贴着一副温暖结实的男性胸膛,她被人以很温存的情侣之姿抱着入睡,甚至连双腿都跟他的紧紧缠绕。 宋依诺心惊肉跳,来不及想他们为什么会从楼下客厅,跑到二楼卧室,她拿开腰间的大掌,就要起身下床。 沈存希迷迷糊糊的,重新将她抱住,俊脸在她脖子上蹭了蹭,嗓音暗哑,“再睡会儿,还早。” 宋依诺浑身僵住不敢乱动了,不仅是因为男人撒娇的动作,还有他滚烫的体温,以及他身体的反应。身体的反应这个讯息进入到她的大脑,她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即她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直勾勾盯着他的双腿之间,那里的变化让她骇然失色,舌头都打了结似的,“你……” 沈存希跟着坐起来,无辜的望着她,“满意你所见到的吗?” 宋依诺震惊地瞪着他,“怎么会?你不是说……” 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出差去C市,她挑衅的问他,他有哪功能吗?后来他说,他被一只小猫伤了。可是现在,他怎么会有反应? “它只对它喜欢的人打招呼。”沈存希俊脸上还有一抹未睡醒的慵懒,声音里含着戏谑,很显然,这个男人骗了她,甚至骗了全世界。 如果他没有“男性功能障碍”,宋子矜不会出轨,更不会和唐佑南搅和在一起。他,一步步算计,最后逼得宋子矜出轨,逼得宋子矜不得不净身出户,他的城府真的深得可怕!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这一切的,是否连她和唐佑南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诺诺,吓着了?”沈存希看着她脸色发白,心里顿时有了种不妙的感觉,他倾身欲将她抱在怀里,她却忽然挥开他的手,转身跳下床。 “不要碰我,沈存希,你明明没有问题,你为什么要骗宋子矜,为什么你要让她以为你不行?”宋依诺站在地毯上,身体在轻颤,她每问一句为什么,她的心就疼得喘不过气来。宋子矜出轨,如果是他算计的话,她该怎么去接受这个事实? 她正在慢慢喜欢上的人,却是设计她丈夫和她姐姐偷情的男人,她要怎么去接受? 沈存希凤眸转沉,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很容易剖读了她此刻的想法,“你认为宋子矜和唐佑南出轨是我设计的?” “不然呢?你明明没有问题,但是你娶了她却不碰她,不是说明了一切?”宋依诺此刻只是就事论事,但是她的质问落在沈存希耳朵里,却变了味。 “你希望我碰她?”沈存希气怒交加,这个事实,比她误会他设计宋子矜和唐佑南出轨更让他生气和愤怒。 “……”宋依诺再度被他的关注点打败了,他们明明在很严肃的说宋子矜出轨的问题,怎么会突然就扯到这上面来了? “你说话啊,是不是希望我碰她?”沈存希的语气咄咄逼人,他起身下床,一步步向她走来。 宋依诺咬紧牙关,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沈存希碰宋子矜,她竟比知道唐佑南和宋子矜出轨还要难受,她不希望他碰她!可是她有什么立场不希望?如果沈存希没有不行,宋子矜根本不会出轨,她也不会…… 不,无论唐佑南和宋子矜有没有出轨,她和唐佑南离婚,都是迟早的事。 看她咬牙不吭声,沈存希更生气了,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承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希望自己去碰别的女人,就是想一想,这颗心就寒凉得难受。 “回答我!”沈存希来到她面前,大掌握住她的下巴,迫她迎视他怒火中烧的双眸。 下颔传来一阵刺疼,宋依诺眉头皱起,直视沈存希的眼睛,她说:“她是你妻子,难道你不该碰她吗?还有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现在是我在问你,你敢做却不敢承认是不是?” 沈存希气得不轻,他的理智他的冷静统统都见了鬼,他咬紧牙关,怒声道:“是,是我设计的,如果他们没有出轨心,我送扶墙梯也没用,现在你满意了?” 宋依诺双腿虚软,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她眼眶又热又烫,她仰头望着他,“你怎么能这样?沈存希,你太阴险了。” 沈存希没有解释,他静静地看着她,男人的自尊让他无法开口解释,阴险么?为了得到她,他还有什么阴险的事做不出来? 宋依诺垂下头,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眼泪滚滚而落,“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沈存希站在那里,她的指责凌迟着他的心,他咬着牙关,不愿意解释。他有他的骄傲,他宁愿让她误会,是他设计了他们出轨,也不愿意让她知道,是宋子矜与唐佑南对不起他在先。 看她坐在地上,他弯腰去扶她,手还没碰到她,就被她一掌拍开,她将自己抱得更紧,哀求道:“不要碰我,求你,让我静一静。” 沈存希的手僵在半空,他维持着弯腰的动作,半晌,才直起身来,脸色阴沉的走出卧室,身后,她的哭声更响亮了。 宋依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心为什么这么难受?昨晚听了宋子矜的话,她就隐约猜到了她和唐佑南出轨与沈存希有关。可当事实真的摆在她眼前,她却接受不了。 为什么会是他? 宋依诺哭得天昏地暗,直到她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她才从那种心痛的情绪中抽身出来,她爬到床边,拿起手机,看到手机上闪烁的名字,她鼻翼一酸,眼泪差点又落下来了,她接通,未语泪先流。 结果,电话里的韩美昕比她哭得更大声,“依诺,我被狼啃了,哇……” 宋依诺愣了愣,她本来悲伤到绝望的情绪,被她这么一闹,顿时烟消云散了,她有点哭笑不得,说:“美昕,你一大早的是来搞笑的么?” “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呜呜呜,我这么伤心,你看不出来吗?还取笑我,我要跟你绝交!”韩美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哀怨的气势连电波都阻挡不住。 薄慕年那头恶狼,说了一晚四次,就半次不少,根本就不怜惜她是第一次,简直太可恨了! 宋依诺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她靠在床边,有气无力道:“你怎么了?” “说来话长,依诺,我们见一面吧,我要向你控诉那个残暴不仁的暴君,呜呜呜,我误入狼窝了。”韩美昕趴在床上不想动,浑身像散了架又重组一样,痛得不是她自己的了。 宋依诺也有话想跟她说,就答应下来。 她站起身来,眼睛哭肿了,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她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掬了两捧水往眼睛上拍,冰冷的水拍打在脸上,她清醒了不少。 她抬起头来,望着镜子里眼睛都哭肿的自己。她会这么伤心难过,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宋子矜和唐佑南出轨是沈存希造成的,而是即便知道这一切是沈存希设计的,她心里也没有真正怪过他。 她洗完脸,拿起自己的东西下楼,客厅里,沈存希坐在沙发上,还穿着昨晚的衣服,漫不经心的换台。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又转回头去,继续换台。 宋依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明明昨晚他们之间还好好的,今天就整个变了样。他爱搭不理的态度,更是让她无言以对,她缓缓步下楼,径直朝玄关走去。 她打开鞋柜,弯腰拿出自己的鞋子放在地上,然后她眼前出现一双熟悉的男式拖鞋,她猛地抬头,就看见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的沈存希,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沈存希眉心微蹙,冷声道:“要走?” 宋依诺垂下眼睑不看他,心里还很别扭,她穿上鞋子,没有吭声,转身去开门。 她的手腕忽然被他拽住,她整个人被他扯得踉跄了一下,腕间的力道很重,似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声音冷硬:“不说话?打算一直跟我闹脾气?” 清冽的男性气息,混着浓重的新鲜烟草味道传来,她眼角余光瞄到客厅沙发旁散落了一地的烟蒂,他抽烟抽得很厉害,这么会儿功夫,那里至少有一包烟的烟蒂,她忍不住道:“沈存希,不要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 “你管我?”沈存希紧皱的眉峰舒展开来,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腕间,心情似乎在转好,“诺诺,只有我老婆才能管我。” 宋依诺被他轻浮的动作惹恼了,她猛地收回手,转身去开门,“那你还是继续抽吧。” 沈存希微微动怒,他隐忍着脾气,上前一步,大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将她拉开的门合上,他健硕的身躯贴上去,将下巴搁在她肩上,无形中在向她示好,“别生我气了,好不好?你这样,我不放心让你回去。” 宋依诺浑身一僵,手中的包掉落在地上。她鼻翼一酸,他是那么骄傲的人,却一而再的放下身段,低声下气的哄她。她根本不值得啊,昨晚的冲动,被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冲击得一点不剩,她心里很乱,寻不到一个出口。 “沈存希,你放开我吧,我们一个是云一个是泥,云泥有别,我们不合适。”宋依诺伸手,欲将他的手拿开。 沈存希牢牢攥着不放手,他眉心微蹙,不悦开口,“你说我是泥?” 宋依诺听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她气得红了脸,“沈存希,你不要胡搅蛮缠啊,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几个意思?不合适你昨晚还跟我睡?”沈存希冷着脸质问,他以为吵一架,她闹一闹,发完脾气,他们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没想到她居然要跟他撇清关系。他这里又不是旅店,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宋依诺没想到他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她分辩道:“我们昨晚哪有睡……” “同床共枕不是睡?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睡?”沈存希的语气十分恶劣,他不敢相信,就因为他行,她就要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打回原形。作为女人,她的男人行,她不是应该更高兴么? “……”宋依诺确定,沈存希是在胡搅蛮缠,她捂着额头,“沈存希,我脑子里很乱,心情也很不稳定,我不想跟你吵,也不想说些伤害你的话,你让我静一静,让我好好想一想,行吗?” “你要静可以,在这里静,我不打扰你,但是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沈存希冷了声音,大手落在她肩头,强硬的将她扳过身来,看她眼睛哭肿了,他心里一疼,“依诺,你对我是有感觉的,对吗?” 宋依诺垂下头,声音哽咽道:“沈存希,我想回家,你让我回家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怕我会忍不住怨恨你。” 闻言,沈存希用力攥紧她的手,看着她疼得发白的脸,第一次冷硬下心肠,他语速极快,说:“好,你不愿意待在这里,我不强迫你,但是你和我又要如何?” 放她离开这里,她一定会再度缩进壳里,将他拒于心门之外。他不想来来回回的经历爱而不得的痛苦,他要她给他一个答案,一个承诺。 他眼中的光芒太过炙热,宋依诺承受不住,她垂下眼,盯着地面的大理石地砖,上面清晰的倒映着他们的身影,她咬了唇,狠声道:“你和我,从未开始,也不会有结果,到此为止吧!” “你休想!”沈存希大怒,无法相信昨晚的温存转眼便成了空,他肩膀在抖,声音更像是破空而来的利剑,“你若是这样打算,我现在就要了你,让你身心都烙印上我的痕迹。” 宋依诺抬起头来,眼中含着泪雾,她说:“沈存希,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霸道?”木扑台血。 “因为你!依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你若躲我,掘地三尺,我也会找到你,夺了你。”沈存希眼里光芒灼灼而亮,满身锋芒尽现,张扬霸道得让人心神俱颤。 宋依诺浑身一颤,抬眼去看他,这个男人,他爱得肆意妄为,可他知不知道,她不配得他如此倾心相付!她心中大疼,眼角疼得似乎要裂开一般,“太荒唐了!” “我知道。”沈存希上前一步,轻轻将她拥进怀里,语气霸道又温存,“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万,我只想得一个你,你挣扎,你犹豫,你彷徨,你不肯来我身边,我都理解。你不肯迁就我,那我迁就你,你怕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我就等,等到我们能光明正大的那一天。但是,我不接受你的拒绝。宋依诺,你听好了,我不接受你的拒绝!” 如此温存又霸道的语气,也只有他才能这样肆意张狂……叫她心中又疼又痒,又酸又涨,竟再也说不出话来。 沈存希安静地抱着她,铁臂烫化她的腰,他不催促不进逼,让她慢慢消化他的话,去理清思路。若此生没有遇见她,他不会像现在这么辗转反侧,为得到一个女人的心而反复纠结。可若此生没有遇见她,他生又何趣? 五年前那一夜,他在她胸口留下一个牙印,她差点踹断他的命根子。苦苦寻找她五年,他一开始的态度是寻到她,让她也尝尝那种痛不欲生的痛苦。后来便成了执念,成了他斩不断的挂念。 一别四年,那日严城向他汇报,说已经寻到了她,他心中大喜。什么乱七八糟报复她的念头,都去见了鬼,他只想见她一面。 可是他见到了“她”,“她”却与他想象中的那个影子差之千里,他无法否认他当时是失望的,但是他还是娶了“她”,新婚夜,当宋子矜衣衫褪尽,站在他面前取悦他时,他看到她胸口上什么也没有,那一瞬间,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浇了他个透心凉。 他从新房离开,命令严城继续寻找,不久后,严城告诉他,人已经找到。他着急追问,严城却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后来经过他再三逼问,他才知,原来他要寻的那个人已经结婚,并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是他的侄媳妇! 那一刻,他心中从未有过的荒凉。 交警大队外一遇,她朝他扑了过来,不小心吻了他的喉结,他才知道,这世上竟还有女人能让他动情动欲。看她慌乱无措,他便有心逗弄。瞧她猛地撑大双眼,他便觉得有趣,她的每个反应,在他眼里都那么可爱那么动人。让他忍不住,生了豢养的心思。 然而她,于他来说,却是天边遥不可及的星辰,可望不可及,可念不可触。 他用尽一生力气,都无法将她的身影从脑海里剔除,他妥协了,这个女人,他若此时放手此时罢休,那么他这一生,怕是再也得不到她。 不甘心放手,不甘心看她从他的世界里退出,他只有用强用逼用狠,来让她就范。她爱与不爱他,已经不再重要,他只要她永远留在他身边,那么他倾尽所有,也必定让她爱上他! 宋依诺摇头,“沈存希,不要逼我!” “我逼不逼你,你都无路可退,宋依诺,你只有一条路可走。”沈存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肆意张狂,“来我怀里或是来我心里。” 宋依诺心中大震,她看着面前的他,只觉得荒唐且无力。她轻轻挣开他的怀抱,她轻勾唇角,说:“只要我守住我的心,我就还有千千万万条路可走。沈存希,你,还不足以让我与纲常伦理一决高下。” 沈存希眼中火花乱迸,喉间起伏,却无法开口。他一颗心,完完整整的系在她身上,可她却说,他还不足以让她与纲常伦理一决高下。 沈存希一生骄傲,从未对任何人低头。可是他却在这个小女人面前,三番五次的敛了自己的锋芒,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颅,可最终,他也只得这么一句话。 心,寒凉彻骨。 情,绝望空洞。 一瞬间,他似乎被她一脚踹进了无间地狱,满目黑暗。 宋依诺望着他,他眼中火光扑灭,只余一望无际的空洞,她的心莫名的揪痛起来。她不敢看不敢念不敢心软,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包,转身拉开门,陡然迈步而出。 沈存希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铜门外,他心里狂怒不休,他抓起鞋柜上的花瓶,狠狠砸了出去,花瓶撞在门外的罗马柱上,应声而碎。 沈存希仿佛看见,自己的心也碎成了千万片。他眉目冷凝,宋依诺,如果这一生不能得到你,我生有何欢? V75你没看见,她在害怕么? 宋依诺刚走出依苑,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她脚步顿住,回头看去,别墅门前的地砖上。洒了一地花瓶的碎片。她抬眸望去,只来得及看到一道倨傲落寞的身影,转身步入客厅。 她在门前僵站了一会儿,眼眶刺疼得厉害。她不想伤他,也不愿意伤他,但是最后,她却将他伤得遍体鳞伤。沈存希,对不起! 宋依诺打车到了星巴克,韩美昕还没到,她点了杯黑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发呆。侍应生很快将黑咖啡送来,她向对方道了谢,端起黑咖啡抿了一口。 黑咖啡的苦涩充斥在唇舌间。她口苦心也苦。人世间,最惨的不是你爱他,他却不爱你。而是当他爱你的时候,你却再也没有能力去爱他。 宋依诺放下黑咖啡,再也喝不下去。 过了许久,韩美昕才姗姗来迟。宋依诺诧异地盯着她,她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跟棕子似的,不热吗?“美昕,你没发烧吧?” 韩美昕脖子了系着一条围巾,将脖子遮得严严实实,她要不遮,脖子上的痕迹让她根本出不了门。她一路跑进来的,此刻热得要命,她端起宋依诺面前的黑咖啡,一古脑儿的喝下去。“好舒服,终于凉快了。” “你……”宋依诺看着她怪异的样子,说不出话来。 韩美昕朝四下里张望一下,见没人注意她们,她才把围巾拿下来,一边拿手扇风,一边道:“依诺,我跟你说,我要离婚!” “离婚?”宋依诺诧异地挑眉,“算上今天,你结婚才四天吧。你确定你要打破国家闪婚闪离的纪录?” “这日子没法过了!!”韩美昕想到昨晚,她被薄慕年折成各种姿势的屈辱模样,她就忍不下去。有这么一个变态的老公,她迟早要被他弄死! “到底怎么了?薄慕年带小三回去了?”宋依诺想想就觉得不可能,薄慕年又没病,刚娶了个不太熟的女人,又带小三回去,纯粹吃多了没事干。 韩美昕捧着脸。一脸哀怨的看着她,忽然看见她眼睛红肿,她连自己的问题都顾不上了。她倏地站起身来,越过桌面握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依诺,你哭过了?是不是唐佑南那个王八蛋又欺负你了?” 宋依诺拿开她的爪子,“先说你的事,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和薄慕年离婚?” 提到薄慕年,韩美昕再度怒火高涨,她指着自己的脖子,控诉道:“你看,他家暴!” 宋依诺这才注意到她脖子上满是种的草莓,她惊讶的睁大眼睛,“你们睡了?” “何止睡了?简直被他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韩美昕挫败的坐回沙发上,然后将昨晚的来龙去脉说给宋依诺听,但是少儿不宜的细节她略过了。 宋依诺听得津津有味,听完后,她给了一个评价,“薄总体力真好!” “……”韩美昕无语的瞪着她,气急败坏道:“依诺,我差点被他折腾死了,你还落井下石,反正我要离婚,马不停蹄的离婚。” 宋依诺大呼冤枉,她觉得每个人的婚姻都没法复制,虽然好友是闪婚,但是看起来薄慕年对她也不是没感觉的,至少她认为,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在一起啪啪啪,迟早都会啪出感情。 再说美昕的性格很可爱,薄慕年一定会慢慢被她吸引,从而真正爱上她。 “美昕,你想过没有,你答应和薄慕年去领证,其实你下意识里应该还是挺欣赏他的,对不对?”宋依诺认真分析,是希望好友能够得到幸福。 韩美昕一愣,她当时脑子一热,明明清楚婚后协议的内容,还是答应和薄慕年领证,不就是默许了婚后协议上的条件吗?那么她现在又为什么想要离婚,是因为薄慕年在那方面太强,把她吓坏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对男人来说,床第之事可以看作男女之间的一场游戏,但是对她来说,薄慕年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所以在他进入她的那一瞬间,有些东西就变得不一样了。 她想离婚,是因为她怕,怕她迟早会对薄慕年动心。而薄慕年这个男人,她看不懂,更看不到他的心在哪里。 宋依诺静静地望着她,看她的表情时而纠结时而忧愁,她知道她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薄慕年是个很优秀的男人,自身也有着独特的魅力,美昕一定会被他吸引。如果真如他们的婚后协议上所说,一年后他们有了孩子,美昕一定会幸福。 “依诺,我怕我管不住自己的心。”韩美昕忧郁地看着她,怕沦陷进去,就再也无力自拔。 宋依诺伸手握住她的手,她微笑道:“美昕,你们是合法夫妻,你爱你的老公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要害怕,放心大胆的动心吧。” “……”韩美昕没有纠结太久,就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依诺怎么了,“依诺,你怎么了?” 宋依诺迟疑了一下,然后把沈存希算计宋子矜和唐佑南出轨的事告诉韩美昕,韩美昕闻言震惊极了,“卖嘎,沈存希也太帅了吧,他说得没错啊,唐佑南和宋子矜没有出轨心,他送扶墙梯也没用。依诺,你不会因为这件事迁怒他吧?那他也太可怜了。唐佑南那个人渣,就算没有和宋子矜出轨,他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啊。” 宋依诺胸前抱着一个抱枕,她耷拉着脑袋,“我不知道,我心里很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依诺,那天我问过你,为什么唐佑南回头了,你还这么坚决的要离婚,你没有回答我。但是我现在觉得,如果不是那个人出现了,你不会这么绝决。依诺,你好好问问你的心,你就会知道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和沈存希之间,隔着伦理纲常,我们不可能的。”宋依诺忧郁道。 韩美昕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依诺和沈存希的关系若是曝光,她分分钟就会被世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到时候,背上道德枷锁的她,还怎么幸福? “依诺,要不然你去相亲吧。我看沈存希对你的执念很深,要让他放手,除非你找到了幸福。”韩美昕忽然道。 “相亲?”宋依诺失声道,“我还没离婚,相什么亲?” “不是马上就要离了吗?说起这个,还有四天就要开庭了,连默师兄跟我说,唐佑南的律师申请了新的证据,让你这段时间,一定要跟沈家那边的人保持距离,尤其是唐佑南。”韩美昕差点忘了这么大的事。 宋依诺蹙了蹙眉头,“新的证据?” “是,法院本来让你们私下调解,连默师兄的态度很强硬,说你只要离婚,唐佑南不答应,所以案子会如期开庭,但是他们那边忽然送了新证据过去,连默师兄怕新证据对你不利,所以让我转告你,别跟沈家人接触。”韩美昕严肃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美昕,帮我跟连律师也说声谢谢。”宋依诺知道,要不是他们帮助她,她跟唐佑南很难离婚。 “我们是好姐妹,说什么谢啊?”韩美昕说完,忽然想到了,她说:“依诺,连默师兄,对,连默师兄,你跟连默师兄相亲吧。” 闻言,宋依诺差点将喝进去的白开水喷出来,她连忙拿纸巾拭嘴角,“美昕,你说什么呢?” “你看,你身边没有合适的人选,你突然找到一个人说那是你的真爱,沈存希那么精明,他信才有鬼。但是连默师兄不一样,他是你的律师啊,离异女与离婚官司的律师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是不是很完美?”韩美昕越说越兴奋,她差点忘记连默了。 “……你八点档狗血言情剧看多了。”宋依诺知道,这个方法行不通,别说连默肯不肯配合她演戏,就算他肯,沈存希也未必信。就算沈存希信了,他也未必会放手。 韩美昕一手撑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宋依诺,她忽然道:“依诺,要不你和沈存希在一起得了,伦理纲常什么的,在国内或许是个大问题,去了国外还不是小事一桩?” “……” ------------------------ 沈家大宅书房,沈老爷子坐在沉香木书案后,阿威敲门进去,将一个牛皮纸袋放在他面前,说:“老爷子,有人送来这些照片。” 沈老爷子须眉紧蹙,他拿起牛皮纸袋往桌上一倒,一叠照片落在桌面上,他拿起照片,一张张的端详。照片里,有沈存希步进金域蓝湾小区单元楼的,还有他和宋依诺在公寓门前接吻的,更有宋依诺去沈存希的别墅,在别墅门口,他们手牵手的。 “我派去的人撤了,为什么还有这些照片?”沈老爷子怒声质问,那天他去找沈存希摊牌后,就把人撤回来了,怎么还会有人偷拍? 阿威心里也是一惊,按理说根本就不可能会有这些照片,难道……“还有别人盯上了他们?” 沈老爷子拍案而起,他将照片扔到桌上,气得嘴角的胡须都在发抖,“阿威,派人去查,暂时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老爷子。”阿威道。 “等等,宋依诺和佑南的离婚官司还有几天开庭?”沈老爷子叫住他,问道。 “还有四天,十号开庭。” “我知道了,你去做事吧。”沈老爷子挥了挥手,阿威转身离去,书房门开了又合,他看着桌上的照片,神色变得越发狠戾,他拿起照片,走到碎纸机前,将照片一张一张喂了进去。 看着照片被碎纸机绞成碎沫,他站起来,走到窗边,讳莫如深地盯着窗外的景物。过了一会儿,他转身走到书案旁,按下内线,“阿威,叫人备车。” 宋依诺与韩美昕道别后,她无所事事的在街上闲晃,早上她跟李总请了一天的假,说是外出找灵感,李总批了。这会儿她却想回公司去上班,忙碌起来,她的心才不会这么空旷。 忽然,她被人迎面撞了一下,她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体,抬眼望去,就见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女孩,女孩子笑骂男人,“遇树哥哥,你撞到人了。” 遇树哥哥?宋依诺皱了皱眉头,就见那个男人背着女孩走了回来,那个男人果然是在沈家大宅有过几面之缘的沈遇树,而他背上的女孩子看起来年纪很年小,身上穿着水手制服,模样清纯。 沈遇树看见宋依诺,他俊脸上绽开一抹大大的笑容,“原来是侄媳妇,没撞疼吧?” 厉家珍听沈遇树喊面前的大美女侄媳妇,她连忙从沈遇树背上跳下来,脸红地看着宋依诺,有些拘谨道:“你好,我叫厉家珍,是他的……嗯……” 见她支支吾吾的,沈遇树伸手揽着她的肩,说:“侄媳妇,她是我的小女朋友,漂亮吧?” 宋依诺被沈遇树一口一个“侄媳妇”叫得尴尬极了,她伸手与厉家珍握了握手,说:“你好,我叫宋依诺。” “宋姐姐,你好漂亮啊,你的眼睫毛是真的吗?好长好翘哦,我也想要这么漂亮的眼睫毛。”厉家珍凑过去,盯着她的眼睫毛,还直接上手去扯了扯,看是不是真的。 “……”宋依诺无语,现在的孩子都这么自来熟吗?她不敢乱动,说:“你也很漂亮。” “我这是粘的假睫毛,不好看,还是纯天然的好看。”厉家珍艳羡道。 沈遇树见两人直接无视他,聊起了眼睫毛,他伸手将厉家珍拽到身边,说:“还没到,你上来,我背你过去。” 厉家珍热情的朝宋依诺挥手,“宋姐姐,下次我去沈家大宅时,再去拜访你哦。”说完,她跳上沈遇树的后背。沈遇树差点被她扑倒在地,踉跄几步才站稳。 厉家珍搂着他的脖子,开心的大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让人心情舒畅。 宋依诺站在街边,看着这对小情侣渐行渐远,眼中多了艳羡,年轻真好啊,可以爱得这么肆意张扬,爱得这么无所顾忌,让全世界都见证自己的幸福。 只是她没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对惹人羡慕的小情侣,会因为一场意外,而生生错过彼此。 ---------------------- 宋依诺回到金域蓝湾,刚下车,就被人叫住,她抬头望去,看到街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旁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她认得,他是沈老爷子的贴身管家。 阿威上前一步,恭敬道:“少奶奶,老爷子在车里等你,请上车!” 宋依诺忽然想起韩美昕说的话,她心中警惕,她看向轿车,车窗降下来,露出沈老爷子矍铄的脸来。她抬步走过去,毕恭毕敬道:“爷爷,您好!” “依诺,上车,跟爷爷去个地方。”沈老爷子板着脸,这样的话从老人口中说出,没有一点温婉,反而多了一种命令。 宋依诺迟疑,不知道沈老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说:“爷爷,我上了一天班,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不用,我叫人给你准备好了衣服,上车吧。”沈老爷子说着,向阿威使了个眼色,阿威心领神会,他出手发电,宋依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推上了车,车门“砰”一声甩上。 宋依诺跌在后座上,她伸手去开门时,门已经被反锁,车子驶了出去。她愤怒地瞪着沈老爷子,“爷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带你去个地方见个人,然后认清自己的身份。”沈老爷子睥睨了她一眼,像是看着一只蝼蚁一样,那目光碜人得很。 宋依诺知道沈老爷子不喜欢她,但是她没招他惹他,他凭什么给她脸色看?他瞧不上她,她还瞧不上他呢!她气鼓鼓道:“我上了一天班很累,不想见任何人,至于我认没认清楚自己的身份,我想这不需要您费心,停车!” “没教养的丫头!”沈老爷子动怒,“我们沈家娶了你这样的孙媳妇,真是家门不幸!” 宋依诺气得脑子发懵,沈老爷子突然造访,就是来各种嫌弃她的吗?她伶牙俐齿的反击,“真是不好意思,您还得忍几天,到时候您的家门就幸了。” 她真想骂人了,他凭什么瞧不起她? “你!”沈老爷子被她气得血压蹭蹭的飙升,他克制了一下满腔的怒气,不愿意再跟她废话,扭头看着窗外。 宋依诺索性也不看他,免得把自己气出个好歹。 车子驶进一家私人会所,老爷子没有下车,吩咐阿威带宋依诺去换衣服。宋依诺不肯下车,被阿威强行拽了下去。 宋依诺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待遇,以前沈老爷子不待见她,他顶多给她冷脸看。现在他的管家对她动手动脚,他居然视而不见,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也不怕丢脸了,张嘴大喊:“非礼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威捂住了嘴,生拉硬拽的拽进了会所里。宋依诺害怕极了,老爷子把她带这里来干什么,他这么对她,会不会叫人把她…… 她越想越害怕,心扑通扑通的狂跳着,眼看阿威停在一间房门前伸手敲门,她急中生智,一腿踩在阿威脚背上,阿威吃疼放开她,她迅速往门边跑去。 阿威是练家子,经过特训的保镖,哪会让人从眼皮子底下跑掉。他迅速追了上来,将宋依诺拖了回去。宋依诺吓得要死,她又踢又打,“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阿威终于把宋依诺拖到房间门口,门打开了,一位美女站在那里,诧异的看着门外的武打场景,“少奶奶,我们奉老爷子的命令,给你换衣上妆。” 宋依诺看见门口站着的美女,隐约就感觉自己好像太紧张误会了。她尴尬的放开阿威,再看阿威脸上被她的指甲抓了好几条口子时,她讪讪道:“这不能怪我啊,谁让你们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 “少奶奶,请进!”美女瞥了一眼阿威的脸,闷笑着领着宋依诺进去了。宋依诺坐在梳妆台前,由着那位美女给她化妆,冷静下来,她还是有点后怕。万一老爷子真的使阴招,她逃都逃不掉。 美女给她化好妆,转身去拿礼服,宋依诺连忙从包里拿出手机,抖着手给唐佑南发短信。不管老爷子待会儿要带她去见什么人,她都得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她编辑了一条短信,听到美女的脚步声缓缓逼近,她慌慌张张的点了发送,然后将手机塞回包里。 换好衣服出来,美女给她戴上首饰,然后将她的大包换成了手拿包。宋依诺检查了一下手拿包,发现手机不见了。沈老爷子让人把她打扮得这么漂亮,果然有猫腻。还好她已经求救了,希望唐佑南不会让她失望,能及时赶来阻止他爷爷。 ------------------------- 会议室里,沈存希阴沉着脸听高层汇报,忽然,一声短促的短信提示音响起,沈存希顿时发火了,“谁的手机,给我站起来,会议中途严禁使用手机你们不知道?” 众人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不敢吭声。 沈存希怒火中烧,刚要一拍桌子站起来,身后传来严城怯怯的提醒,“沈总,好像是你的手机。” 沈存希倏地转过头去瞪他,严城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沈存希拿起手机,上面果然有一条一分钟前发送过来的短信。 他点开短信箱,看到发件人的名字时,他忽然丢了手机,板着脸说:“继续。” 高层忙不迭的继续汇报,沈存希听着听着,眼神就飘到手机上,早上拒绝了他,这会儿发短信过来又是几个意思?他越想越生气,拿起手机点开信箱,手指按向删除键,屏幕上出现信息将被删除,取消/确定几个字,他手指点向删除,却迟迟没下得去手。 他将手机扔回桌上,半晌,又拿起来,反复几次,他终究还是点开来,结果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差点没把他给气死。 只见信息里写着,“唐佑南,你爷爷疯了,把我打扮漂亮要送人,你快来阻止他!” 沈存希攥着手机,俊脸阴沉得吓人,她是故意发短信来气他的吧,那她成功了,他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腾一声站起来,对严城道:“严城,你来主持会议。” 严城一愣,沈存希已经拉开门扬长而去,严城摸了摸鼻子,对大家说:“请各位继续!” 沈存希走出会议室,他拨通宋依诺的电话,对面提示手机已关机,他再打过去,还是关机。他眉头深深蹙起,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重新将短信调出来再看了一遍,捕捉到关键字眼,他怒不可遏,他迅速拨通一个电话号码。 沈老爷子坐在车上假寐,手机铃声响起,前面的司机接起来,应了一句,他侧身看着后座的沈老爷子,说:“老爷子,是四少打来的。”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这丫头报信倒是报得很快,他接过手机接听,电话那端传来沈存希冷声质问:“您去找她想做什么?” “她倒是机灵,这么快就找上你了,怎么,你要为她出头?”沈老爷子的语气不以为然,他是低估了这丫头的胆量,居然敢在他儿子与他孙子之间周旋。 沈存希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搁在西裤口袋里,一手紧攥着手机,手机的棱角硌得他掌心生疼,他冷笑道:“您大可以将她打包送人,但是希望您想清楚,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放弃她。而您,您是否承受得起惹怒我的后果?” 沈老爷子笑了,“你这是在威胁我?” “随您怎么想,她是我的底线,您若敢动她,我绝不原谅!”沈存希眉峰挤成一个川字,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怎么就半点不让他安生? 她是他的侄媳妇,他们在一起是乱.伦,是违背纲常伦理,可偏偏他们五年前有了一夜。世间再无比这更讽刺的事,再无比这更荒谬的情。他知道他应当放手,偏偏他舍不得放不下,为了她,纵使与天下人为敌,他亦甘之如饴! 可即便如此,那一人的心,却是如此难得难求。 沈老爷子呵呵笑了起来,“存希,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敢动她了?那你未免也太天真了,我倒是想看看,她被人玩烂了,你还要不要她!” 沈存希心知沈老爷子为人狠决,他说到做到,一时心头大骇,他怒声道:“你敢!” “敢不敢要做了才知道了,要不我们打个赌吧,看看明天早上宋依诺还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你面前。”沈老爷子语调轻松,就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怎么样一样惬意。 沈存希怒不可遏,要知道30年前的沈炀,正是因为心狠手辣,才会在桐城立于不败之地。他目眦欲裂,语气凶恶,“你们在哪里?告诉我,你们在哪里?” 沈老爷子看着从会所出来的宋依诺,他报了个地址,然后挂了电话,甚至关了机。他看着宋依诺缓缓步下台阶,神情忽然一怔,像,太像了。 阿威拉开后座车门,示意宋依诺上车,宋依诺提起裙摆,心里想着要不要趁机逃跑。可看了看身边孔武有力的阿威,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刚才她已经失去了最佳逃跑机会,为了不让自己太难看,她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不信沈老爷子这一大把年纪了,真能干出龌龊卑鄙的事来。 她弯腰坐进车里,眼角余光见沈老爷子一直盯着她,她被盯得很不自在,偏头瞪过去。 沈老爷子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他移开视线,看着窗外。之前一直没有细看宋依诺,刚才她提着裙摆走下来,竟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但是近看时,却又一点都不像了。 宋依诺偏头望着窗外,时刻提醒自己保持警惕,不管沈老爷子意欲如何,在她没有回到她自己的地盘前,她都不能放松。 ----------------------- 车子很快驶到一栋豪宅前,保安拉开铜门,车子驶了进去,别墅前有一个很大的花园,车子从花园边的小路驶进去,停在了豪宅大门前。 宋依诺看着窗外的景观,心里一阵惊叹,在桐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城市,地段如此之好,占地如此之大的豪宅屈指可数,宋依诺隐约猜到他们来的这家人非富即贵。 阿威与司机迅速下车拉开车门,沈老爷子下车,宋依诺坐在车里没动。沈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怎么?还要我亲自请你下车?” 宋依诺听见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她转头望去,就见几个男女簇拥着一个年长的老人走出来,其中有一个有点眼熟,是她的客户贺东辰。 看到熟人,宋依诺顿时放松下来,她步下车来,司机连忙关上车门,上车将车开走。宋依诺站在沈老爷子身边,努力端着温婉的微笑。 “贺老,怎么还亲自迎出来,太见外了。”沈老爷子笑着迎上去,与贺老先生握手,贺老先生白眉须发,看起来老当益壮神采奕奕。 两个老人像久别重逢的故友,热情的攀谈起来。宋依诺心里彻底松了口气,看样子老爷子是来会旧友的,看来她完全想多了。 贺老先生握着沈老爷子的手,向他介绍他身后的子孙,介绍到的人都上前一步问候沈老爷子。最后轮到贺允儿时,贺允儿活泼道:“沈爷爷,我爷爷经常向我们提起您当年的丰功伟业,我特别崇拜您!” “那你爷爷有没有跟你提过,我们当年还是情敌?”沈老爷子戏谑道。 贺允儿看了一眼自家爷爷,她小声道:“沈爷爷,我爷爷说他没有您油嘴滑舌,所以抢不过您。” “哈哈哈!”沈老爷子爽朗的大笑起来,似乎对贺允儿的古灵精怪似乎满意。 贺老先生皱眉斥道:“允儿,不许这样没大没小,向你沈爷爷赔礼道歉。” 贺允儿见爷爷板着脸,她端端站好,向沈老爷子鞠了一躬,“沈爷爷,对不起,我冒犯您了,请您原谅!” 沈老爷子越发满意这个小丫头,他挥了挥手,说:“不碍事不碍事,贺老,别这么严肃,吓着孩子。允儿心直口快,活泼可爱,挺好的。” 贺老先生说:“沈老,允儿都让我们宠得无法无天了,你再夸下去,她尾巴就该翘上天了。” 贺允儿撇了撇嘴,躲到哥哥身后去了。沈老爷子又说了几句赞美的话,贺老见他真没有往心里去,才看向他身旁的宋依诺,这一看也是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位是?” 沈老爷子偏头扫了宋依诺一眼,他说:“这是我孙媳妇宋依诺,依诺,叫人。” 宋依诺依次喊了人,然后安静的站在沈老爷子身边。贺老移开视线,连忙请他们进去。贺宅内金碧辉煌,众人移到客厅,沈老爷子没再管她,一直在和贺老说话。 她百无聊赖,又不敢乱跑,坐在沙发上发呆。贺东辰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他说:“没想到宋小姐是沈家的孙媳妇,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宋依诺莞尔,“你是指在之前找我茬的事吗?” 贺东辰神情一僵,之前工程进度太慢,贺东辰找过她几次麻烦,没想到她会直接说出来。宋依诺望着他,笑道:“工作上的情绪,我不会带到生活中来,所以你放心,我不记仇的人。” “你说话都这么直接吗?”贺东辰记得那日在会议室里,她也是这么直接。 宋依诺摇了摇头,“不是,我通常比较委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你时,会很直接,感觉你应该不会生我的气。” 贺东辰轻笑起来,“宋小姐对我这么特别,是我的荣幸!” 贺允儿走过来,在宋依诺另一边坐下,她一身白色及膝连衣裙,像个小公主一样,天真烂漫,“哥,你们在聊什么,我也要听。” “小孩子听不懂,一边玩去。”贺东辰毫不客气的鄙视。 贺允儿嘟起嘴来,“哼,我22岁了,哪里听不懂?宋姐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我哥主动亲近一个女人哦,你对他也是特别的。” 贺允儿说者无心,宋依诺听者有意,她微微有些尴尬,贺东辰见状,轻斥道:“允儿,别瞎说,让宋小姐不自在了。” “没有,贺小姐童言无忌,我不会放在心上。”宋依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贺允儿顿时垮下脸来,哀怨纠正:“宋姐姐,我已经22岁了,不是童言无忌,是心直口快。” “……”宋依诺。 主位上,贺老先生与沈老爷子聊得正欢,贺老先生说:“沈老,那天你和我说的事,我认真考虑了一下,也问过允儿父母的意见,他们对四少很满意,你看什么时候安排他们见一面,只要他们年轻人看对眼了,这桩婚事我们不反对。” 沈老爷子之前看过贺允儿的照片,对她的印象特别好,见了真人,这丫头古灵精怪,配他那个闷骚的儿子绰绰有余。他们要是能结为夫妇,除了为沈存希的事业锦上添花,还能斩断他和宋依诺之间的畸恋,他何乐而不为? 他笑捻着胡须,“贺老,允儿漂亮,性格又活泼可爱,存希一定会希望。择期不如撞日,一会儿存希会过来,让他们俩处一处,没问题,咱们就把这桩婚事定下来了。” 说话间,下人来报,说沈四少到了。 宋依诺忽然紧张起来,她转头看向大门,就见沈存希不疾不徐的走进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装,灯光洒落在他身上,端的是清俊雅致,内敛沉稳。 步进客厅,他目光扫向宋依诺,见她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他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心里又产生了一股被欺骗的愠怒,他笔直朝宋依诺走去,刹那间,眼中除了她,所有的人都成了摆设。 “存希,过来见过贺伯伯。”身后陡然传来沈老爷子的沉喝声,这么多人看着,他竟一点也不知收敛,简直无法无天了! 宋依诺看沈存希笔直朝她走来,她心跳越来越快,他要做什么,他这么不管不顾,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沈存希置若罔闻,看到宋依诺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时,他就猜到沈老爷子利用宋依诺胁迫他来贺家所为何事,他以为随便给他塞个人,就能让他绝了心思,那他也太天真了。 既然他敢惹他,就要承受惹怒他的后果! 沈存希在宋依诺面前站定,宋依诺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她拼命向他使眼色,他却视而不见,他弯下腰,伸手去抓她的手。 宋依诺吓得不轻,连忙将手背在身后,目光哀求地望着他,不停摇头,希望他不要乱来。 坐在客厅里的贺家人都瞧出不对劲,愣愣地看着他们。沈存希走进来后,连正眼都没有看过他们一眼,竟是直奔宋依诺而去。 沈老爷子气得站起来,他低估了沈存希要宋依诺的决心,以致于让他做出这么荒唐的举动,今天要让他这么带走宋依诺,沈家的脸往哪搁? 沈存希眉心蹙得更紧,他伸手捉住她的手臂,将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寒声道:“跟我走!”木爪纵弟。 “沈存希,不要这样!”宋依诺感觉得到客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们身上,如果她真的跟他走了,这些人会怎么想? “如果不想惹我生气,让我做出更荒唐的举动,你最好跟我走!”沈存希直勾勾地盯着她,声音从齿缝里蹦出来,像是已经隐忍到极限。 宋依诺心神俱震,看着他狂狷不羁的模样,她掌心渗满了汗水,她摸不透他此时的心思,却也明白,他说到做到。 她刚抬了步,另一只手腕突然被人扣住,她转身,就看到贺东辰不知何时起了身,此刻正握着她的手腕,他没有看她,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存希,“她不愿意跟你走!” 贺东辰此话一出,沈存希周身的气场更加冷冽,他双眸危险的眯起,自是认得贺东辰,他薄唇轻开,一侧嘴角微翘,虽笑却无笑意,薄唇极冷极绝,“你又怎知,她不愿意跟我走?” 贺东辰没见过比他更张狂霸道的男人,明明做着有悖常理之事,偏偏我行我素,不给自己留退路,也不给他人留退路。 “你没看见,她在害怕么?” V76想不想跟我一起死 客厅里剑拔弩张,气氛紧绷到极点,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宋依诺感觉到握着她手腕的大掌逐渐加重力气,再看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冷冽如锋锐的刀刃。她知道再对峙下去,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她央求道:“沈存希,你先走,我马上出去!” 他们不能一起离开,就算这种行为是掩耳盗铃,也好过他们一起离开,让人臆想纷纷。 沈存希盯着她没说话,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容忍她退缩,然而看到她慌张无措的样子,他妥协了。 禁锢着她手腕的大掌缓缓松开,沈存希收回了手,他说:“一分钟。你不出来,我就进来带你走。”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竟是看也没看一眼上位的沈老爷子。木欢吉圾。 沈老爷子一张老脸气成了猪肝色,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他怎么生了这么个不孝子,当众与自己的侄媳妇拉拉扯扯,到底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贺老先生目光深沉,之前没怎么接触沈存希这个人,现在倒是有几分欣赏,敢作敢为,乃真性情也,跟当年的沈老爷子,何其相似? 宋依诺手腕处火辣辣的,她转身,将手从贺东辰手里抽回来,她感激地望着他。“谢谢你,贺先生,告辞了。”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交锋,贺东辰就感觉出来,沈存希对宋依诺那种强烈的情感与占有欲,他蹙眉,“宋小姐,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宋依诺摇头,沈存希是什么样的性子,她非常清楚,贺东辰送她出去。只怕又要节外生枝,“我先走了。” 宋依诺转身往大门口走去,身后传来沈老爷子的沉喝声:“依诺,你给我站住!” 宋依诺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外走去。走到大门前时,差点与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撞上。中年男人连忙伸手扶住她,抬头望去,看到她的脸时。他顿时怔住。 宋依诺向对方道了谢,匆匆迈步而出。 贺峰看着她的背影匆匆消失在眼前,他收回视线,走进客厅。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古怪,他将公文包交给佣人,走到主位前,向沈老爷子问好。 沈老爷子沉郁的脸色逐渐和缓,他抬头望着贺峰。贺老先生的几个儿子中,他最欣赏贺峰,只可惜他没有适龄的女儿与之婚配,为此他相当惋惜。好在他的女儿贺允儿与沈存希年龄相差不大,能结为夫妇,倒是弥补了他的缺憾。 “贺峰,快过来坐,刚才我还和你父亲说到你,好些年没见,听说你升任首席大法官,真是了不起!”沈老爷子赞赏道。 贺峰浅笑,四十几岁的男人,懂得如何将自己的锋芒收敛,让人如沐春风,他谦逊道:“老爷子谬赞了,对了,刚才出去那位面生得紧,她是?” “是我孙媳妇,近来和佑南闹别扭,年轻气盛的不知天高地厚,竟然一纸诉状将佑南告上法庭了。家门不幸哪,让你们见笑了!”沈老爷子的语气,说得好像两孩子闹离婚就是玩过家家,过两天又和好似的。 贺峰看向大门,陷入沉思。 贺允儿看着几位长辈神态如常的聊天,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存在过,她看向大门处,刚才那个男人就叫沈存希啊,可真霸气! 要是她也能被那样的男人爱着,她肯定要幸福死。她转头,看见哥哥难得发呆,她说:“哥,你看什么呀?” 贺东辰收回视线,睨了她一眼,然后不发一言转身往楼上走去。贺允儿见状,看了一眼客厅里聊得投机的几位长辈,她连忙追了上去,“哥,哥,那位宋小姐是沈爷爷的孙媳妇,你可别上心啊。” 贺东辰前行的脚步一顿,贺允儿追得太急,直接撞到他背上,她条件反射的捂住鼻子,哀呼:“好痛!”贺东辰看了她一眼,没有解释,继续往楼上走去。 ------------------------ 宋依诺走出别墅,一眼就看见站在白色宾利欧陆旁边的男人,他背影料峭,显得格外孤傲。她缓步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犹豫半晌,她说:“你怎么会来?” 沈存希心里怒火翻腾,他猛地转过身去,冷笑道:“我怎么会来?那得问问你,既然要向那个渣男求救,就不该把信息发给我。老爷子若真打算把你打包送人,你就是哭死也等不到他来!” 宋依诺脑子里嗡的一声,她居然把信息错发给他了?难怪他这么生气,“对不起,我……” “对不起?宋依诺你知不知道世上最没用最伤人的就是这三个字,从现在开始,你给我闭上嘴巴,我不想听见你说话,上车!”沈存希听见她的道歉,反而更生气了。明知道她希望来救她的人不是他,他还是眼巴巴的赶来了,而她一句“对不起”,显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自作多情,多么可笑! 说完,他转身拉开车门上车。 宋依诺垂眸看着坐在驾驶座上,俊颜紧绷的沈存希,他的俊脸本就生得棱角分明,这一板着脸,线条更是如精心雕刻过的一般,让人畏惧。 她缓缓绕过车身,拉开副驾驶座的门,正准备弯腰坐上去,就听他冷声道:“坐后面去,我不想看见你!” 宋依诺动作一顿,随即关上门,拉开后座的车门上了车。她刚坐稳,车子就如一头愤怒的狮子咆哮着冲出去,速度之快,似乎下一秒就会穿墙而过。 宋依诺吓得连忙闭上眼睛,身体忽然往一边倾斜,她吓出一身冷汗,睁开眼睛,就见车子驶出了大门,她吓得不轻,抖着声音道:“沈存希,你开慢点,我还不想死。” “是么,是不想跟我死在一起吧?”沈存希声音极冷,去透着让人惊心的偏执。 宋依诺咬紧牙关,不再吭声。他若存心曲解她的意思,她说什么都是错,还不如让他发泄发泄,等气消了总会慢下来。 沈存希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见她咬着唇不吭声,他心里又寒又怒,像困着一头野兽,横冲直撞,却怎么也寻不到出口。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金域蓝湾外面,宋依诺已经吓得去了半条命,她打开车门,脸色惨白的滚下车,刚站稳,身后的车子再度如离弦的箭急射出去。 她站在马路边上,看着那辆白色宾利欧陆迅速消失在街头,她怅然若失的收回目光,转身往小区里走去。 ------------------------ 贺家书房,沈老爷子离开以后,贺老先生与贺峰移步到书房,贺老先生看着儿子,他说:“贺峰,刚才沈老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你对这门婚事怎么看?” 贺峰想起刚才在别墅外看到的那个男人,他说:“爸,沈存希这个人不是简单的人,他若不愿,也必不会受沈老摆布。而且他刚与前妻离婚,虽说性格不合,但是让前妻净身出户,这也太有悖常理。我担心允儿嫁过去,沈存希未必能给她幸福。” “豪门婚姻不就是如此,幸不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允儿性格活泼善良,我相信她一定能讨得沈存希欢心。”贺老先生是极欣赏沈存希的,但是刚才看他对宋依诺的态度,他隐隐忧心。 “我听说唐佑南夫妻的离婚官司是你的门生在审判?”贺老先生突然问道。 贺峰点了点头,“是,再过两天就要开庭了,爸,您怎么突然提起他们?” “你刚才没回来,所以没有瞧见,我总觉得刚才那一幕有点惊心动魄。”贺老先生思忖道,他抬起头来,说:“贺峰,你叮嘱你的门生,无论如何,这场官司都不能判离。” “爸,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贺峰不解。 贺老先生望着儿子,想要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解释,他说:“你听我的就是了,让佣人去叫允儿下来,我有话要问她。” 贺峰见状,只好作罢,转身吩咐佣人叫允儿小姐下来。 十分钟后,贺允儿蹦蹦跳跳的闯进书房,看见父亲也在,她立马站直,装出一副淑女的样子,慢慢走了过去,中规中矩道:“爷爷,爸爸!” 贺老先生朝她招了招手,“允儿,到爷爷身边来,爷爷有话要问你。” 贺允儿看了父亲一眼,然后走到贺老先生面前,也不敢撒娇了,她说:“爷爷,您要问我什么?” “允儿,我刚才在跟你爸商量,她已经不小了,想先把你的婚事定下来,你觉得沈存希这个人如何?”贺老先生和蔼的问道。 贺允儿想起刚才在楼下看到沈存面的情形,那个男人周身有着独特的魅力,是个让人心动的男人,她微微红了脸,娇羞万分道:“爷爷,人家才见过他一面,哪里知道他如何?” “那你想不想多见他几面,或者天天见面?”贺老爷子软了声调,看允儿这模样,也是少女含春的娇羞状,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爷爷,我不理你了!”贺允儿站起来,害羞的跑了出去。 贺老爷子收回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贺峰,“看来允儿对沈存希一见钟情,贺峰,如果不想这桩婚事出现意外,就不要让唐佑南与宋依诺离婚。” 有婚姻的约束,沈存希到底还不敢太肆意妄为,若是没了婚姻的约束,只怕无人能阻挡他们在一起。 贺峰想起刚才在大门口险些撞见的女孩,心里头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那孩子看起来那么年轻,居然已经和唐佑南结婚五年了。 ------------------- 沈老爷子离开贺宅后,他坐在后座,想起刚才沈存希带走宋依诺的模样,一阵心惊肉跳。沈家出了这么一段孽缘,真是家门不幸! “阿威,查到照片是何人寄过来的了吗?” 阿威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他侧身望着沈老爷子,毕恭毕敬道:“老爷子,对方很狡猾,我们找到送来照片的那个人,但是他说他不认识,那人给了他一千块,让他把照片送过来。” 沈老爷子捻着胡须,皱眉沉思,“看来是有预谋的,暂时不用管他们,他们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是,老爷子,您想好了真的要跟贺家联姻吗?四少个性桀骜不驯,他未必会听从您的安排。”阿威忧虑道。 沈老爷子厉目一划,“他不听也得听,这件事由不得他。” “那少奶奶那边……”阿威迟疑的问道。 沈老爷子眯了眯眼睛,苍目里精光湛湛,他说:“宋依诺想离婚,贺家那边未必会让她如愿。我还得谢谢那个不肖子今天闹这么一出,让那老头子心生警惕。他若想把孙女嫁给那不肖子,一定会出手阻拦。阿威,你别忘了,贺三少是首席大法官,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影响这场官司的审判结果。比起佑南和颜姿费尽心机去讨好宋依诺,妄图制造证据改变审判结果更管用。” 阿威细细思量了一番,莫名感到心惊,老爷子竟把每个人的心思都算计得这么精准,利用贺家之手来阻止宋依诺离婚,他不但就能从这件事里脱身出来,而且还不惹四少怨恨,此计真是妙哉! “老爷子,万一贺家不肯呢?” “哼,就凭那老头子看到那不肖子时眼冒精光,我就敢打赌,他一定希望联姻。不信我们就看这场离婚官司的审判结果,就知道贺家的态度了。”沈老爷子面露得色,那不肖子脾气是臭,但是不管是能力还是外表,都是万里挑一的。贺老头子眼高于顶,普通孙女婿怎么看得上眼,所以他一定希望把孙女嫁给他。 阿威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沈老爷子偏头望着窗外迅速倒退的街景,如今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为什么他心里还是这么不踏实?他的五个儿子中,这老四是最让他捉磨不透的,他真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宋依诺从电梯里走出来,她一眼就看到站在公寓门外的唐佑南,她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来了?” 唐佑南听到电梯“叮”一声开启,他抬起头来,就看到宋依诺从电梯里走出来,她身上穿着一条浅蓝色抹胸长裙,头发绾在脑后,画着淡妆,让人眼前一亮。 “依诺,你今天真漂亮!” 宋依诺如今面对唐佑南时,总觉得不自在,她没有拿钥匙开门,她答应过沈存希,不会再放任何异性进她家。“你来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唐佑南满腔的喜悦被她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心凉了半截。 宋依诺转身走到电梯旁,按了下行键,电梯开启,她望着唐佑南道:“回去吧。” 唐佑南神情转冷,“依诺,你就一定要这么拒我于千里之外吗?” “唐佑南,我的律师告诉我,你向法院提交了新的证据,你为了阻止我离婚,是不是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你现在站在这里,是不是也是作秀的一部分?”宋依诺的性格隐忍,就算对谁不满,也很少直接说出来,要不是她现在心情太差,她也不会这样直接的质问他。 唐佑南看着面前尖锐的女人,他心里有片刻的慌乱,随即又镇定下来,“依诺,你胡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放下身段来迁就我,但是既然我提出离婚了,就绝不会再回头。这段婚姻,我们僵持了五年,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吧。”宋依诺说完,转身拿钥匙开门。 唐佑南怔怔地盯着她的背影,一颗心突然空得找不到边际,在宋依诺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忽然从她身后抱住了她,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感觉到怀里的娇躯瞬间绷紧,他的心揪得发疼,“依诺,我们好好过,不好吗?” 宋依诺痛苦的闭上眼睛,声音飘渺,“从你第一次将女人带回我们的家时,就已经注定了我们再也无法在一起了,这些年来,我一直不肯接受现实,逼着自己活在过去,活在与你相爱的那段美好时光里。我以为这样我就能忘记你给我的伤痛,只记住你对我的好。可是五年过去了,现实把我对你的爱磨得一滴不剩,我们回不去了,你放手吧。” 唐佑南俊脸上满是痛苦,“依诺,对不起,这些年我没有好好珍惜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爱你,好吗?” 宋依诺摇头,她伸手拿开他的手,缓缓从他怀里退出去,她轻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唐佑南嗓子上像堵了一团棉花,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她走进公寓,身影消失在门后。他抱着头痛苦的蹲下来,是不是现在不管他怎么挽回,都不管用了? ----------------------- 韩美昕回到清水湾别墅,一眼就看到别墅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这么骚包的颜色,自然不是薄慕年那种高冷的男人会喜欢的,再看上面连牌照都没上,她看了一眼别墅内,莫非家里来客人了? 韩美昕走进去别墅,在玄关处换了鞋子,她走进客厅。 薄慕年坐在沙发上,正在看财经新闻,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看到韩美昕走进来,他挑了挑眉,冷声道:“不是让你今天在家休息,瞎跑什么?” 韩美昕看到他,就想起昨晚他对她所做的事来,虽然她性格大大咧咧,但是此刻也难免有点害羞。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东瞅瞅西瞅瞅,瞅到客厅里的钟,她不自在的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薄慕年拿起搁在茶几上的药盒,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很高,腿很长,气场很强,无形中给人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他一步步向她走去,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她心上,让她心房一阵紧缩,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薄慕年已经近在眼前,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扑鼻而来,他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 薄慕年定定地瞅着她,目光专注,韩美昕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他好高,她好像就他肩膀那么高,“你还没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不喜欢我这么早回来?”薄慕年问道,他发现她虽然努力在装无所谓,其实表情已经流露出她心里的紧张。 韩美昕发现他又上前一步,她的鼻子似乎能感觉到他衬衣上传来的冷气,她脸红了红,又往后退了一步,“不是啊,只是诧异。我听沈存希的秘书说,你的时间观念很强,从不迟到早退,所以就问问。” 薄慕年一愣,逗弄她的心思忽然间就烟消云散。坐在会议室里,他听着下属们的汇报,脑海里映出的是女人既痛苦又欢愉的表情。他想,昨晚他一定太过狼狠了,早上醒来时,他检查了她的伤口,有些惨不忍睹。 他没有等会议结束就提前离开,开车去药房买了药,就往家里赶。回到别墅,他却扑了个空,管家告诉他,大少奶奶出去了。 他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之前那样迫切想要见到她。他边看电视边等,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他感到很诧异,他居然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等待上。 他将手中的药盒递过去,声音硬梆梆的,“给你买的,一会儿自己上点药。” 韩美昕看着他修长漂亮的大手上,静静躺着的那只药盒,她没有伸手去接,“什么药啊,我没有受伤,不需要。” 薄慕年一番好意,被她拒绝,神情更冷,他抓住她的手,将药盒塞进她掌心,然后道:“看完你再说需不需要,实在不需要就麻烦你扔垃圾桶。” 韩美昕呆呆地看着转身走回沙发的男人,他好像生气了,可她什么也没说啊。她垂眸,盯着手里的药盒,当她看到X处用药四个字时,顿时明白这是什么药,她跟捏着一个烫手山芋一样,拿着也不是,扔掉也不是,脸颊火辣辣的烫了起来。 这人! 韩美昕到底脸皮薄,捏着药盒蹬蹬的跑上楼去。 薄慕年竖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听到她跑上楼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去,看着她刚才站立的地方怔怔出神。半晌,他站起来,往楼上走去。 韩美昕回到卧室,她气喘吁吁的坐在床边,低头看见掌心里紧攥着的药盒,她忙不迭的扔到床上。这妖孽,好端端的怎么去买这种药,真是让人羞得恨不得扒条地缝钻下去。 可下面真的隐隐作痛,她看了一眼药盒,又拿起来,往洗手间走去。 韩美昕上完药出来,心情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是觉得不自在,但是她不能一直躲在卧室里。她打开门,往楼下走去。 来到客厅,薄慕年已经不在那里了,电视还在播放财经新闻,她在楼下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薄慕年,她放松下来。 看到别墅门口停着的玛莎拉蒂,家里没来客人,那辆跑车莫非是…… 她的脚步不受控制的向别墅外走去,站在跑车前,她双眼都在放精光,谁说只有男人爱车,女人也爱车。她趴在车窗上,往里面张望,可是深色的膜让她连方向盘都看不见。 她很捉急,越是看不见,心里就越是痒,越想看见。 薄慕年接了通电话,从楼上下来准备出门,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某个女人撅着屁股趴在跑车上。那动作忽然让他想起昨晚的某个场景来,一股燥热从小腹处升起,他口干舌燥的移开视线,以拳抵着唇,轻咳了一声。 韩美昕到他声音,连忙站直身体,她尴尬的指了指跑车,“你换车了?” 薄慕年没吭声,抬步向她走去,火红色的跑色衬得她粉面桃花,格外靓丽。他心中一动,伸手将她按在跑车上,忽然俯身吻住她。 唇齿缠绵间,韩美昕的呼吸瞬间乱了,心跳加速,血液逆流。她双手抵着他结实的胸膛,想要闪躲,却被他扣住后脑勺。 耳边所有的声音都远去,她的反抗最后变成了迎合,直到他气喘吁吁地放开她,他眼中欲念强烈,他错开眼神,盯着她身后的跑车,嗓音暗哑道:“什么时候,我们在这车里做一次?” 韩美昕还没从刚才那激烈的吻里完全清醒过来,听到薄慕年的话,她有些迷茫,“嗯?” 薄慕年却松开了她,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串车钥匙塞进她手里,转身上了自己的专属座驾。韩美昕站在跑车旁,看着他的车缓缓从她身边驶过,她突然回过味来。 低头看着安静躺在她掌心的车钥匙,她的耳根子红透了,这人果然是个妖孽!送她跑车居然是……她看着跑车,突然觉得手中的车钥匙也是烫手山芋。 薄慕年开车来到觐海台私人会所,包间里该到的人都到齐了。他走到沙发旁,在沈存希身旁坐下,看他满脸郁气,他挑了挑眉,“还没搞定?” 其他几人纷纷竖起耳朵偷听内幕,刚才他们几个到了,就发现沈存希不对劲,一直没问,就等老大来了再说。这会儿都忍不住想知道沈存希发生了什么事。 沈存希端起茶几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他站起来,“你们玩,我先走了。” 薄慕年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还没搞定,他站起来追出去,在走廊上截住他,他说:“我教你的法子没用?” 沈存希抬头望着他,他摇了摇头,“舍不得。” 薄慕年忍不住调侃,“有出息了啊,所以不忍折磨她,就折磨你自个儿?小四,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种!” 沈存希身上满是酒气,刚才他们没来之前,他就已经喝了一瓶威士忌。明明想将自己喝得烂醉如泥,没想到越喝反而越清醒了。 “我送你回去。”薄慕年看他醉醺醺的,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回去,他抓住他的胳膊,往电梯间走去。 来到会所外面,门童已经把车给他开过来,他将沈存希塞进后座,转身上车。车子驶了一段路,他看向后视镜,沈存希趴在后座上一动不动。 他收回视线,注视着前方的路况,他忽然掉了个头,与去依苑的方向背道而驰。他一边开车一边拿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电话很快接通,那端传来熟悉的女声,“给宋依诺打电话,让她下楼接人。” 韩美昕一脸的莫名其妙,“接人,接谁啊?” “你打电话就是。”说完,薄慕年挂了电话,将手机丢回橱物格,他看着面前浓浓的夜色,那段失败的感情告诉他,看上了就动手,不要让别人捷足先登! 宋依诺接到韩美昕的电话,也是一脸茫然,但是她还是下去等了。她打开单元门,一团黑影扑了过来,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背抵到墙,她连忙伸手接住,怀里暖热,她才发现扑过来的是个人,还是个男人。 熏人的酒气扑鼻而来,她皱了皱眉头,就着楼梯间昏暗的灯光,她看清了男人的五官轮廓,她心里一惊,怎么是他? 薄慕年双手随意的搁在西裤口袋里,目光沉沉地盯着宋依诺,“宋小姐,小四就麻烦你照顾一晚了。” “薄先生……”宋依诺见他转身就走,她连忙喊他,结果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郁闷极了,她低头看着头枕在她肩上的沈存希,薄慕年将喝醉的他扔给她,是几个意思啊?她现在要怎么办?把他带回家去? 她头痛死了,早知道就该问清楚韩美昕要她接什么人,接这么个烫手山芋回家,会出大事情的。 她站在楼道里,纠结了一会儿,现在虽然过了下班高峰期,但是随时会有人进出,让人看到沈存希总归不太好。她架起他,一手穿过他的腋下,一手将他的手臂搁在肩上,扶着他走进电梯。 沈存希上车那会儿,其实还有意识,他听到薄慕年给韩美昕打电话,就知道他要把他送到这里来。在车上眯了一会儿,酒意就上来了,这会儿他几乎已是烂醉如泥,全身的重量都搁在了宋依诺身上。 宋依诺将他扛回到家门口,累得手都在发抖,拿钥匙开门,好几次才套开门。她扶着沈存希进了公寓,腾不出手来开门,她只得先将他扶进去。 好不容易走到沙发旁,她将他扔到沙发上,她累得直喘气,“看着这么瘦,怎么这么沉?”她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转身去关门。 关了门,她在玄关处站了一会儿,才迈进客厅。她站在沙发旁,看他靠坐在沙发上,双眼紧闭,她慢慢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知道他没有意识,她才敢放肆的打量他,“还在生气吗?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喝酒伤身你不知道吗?” 宋依诺每问一句,心底压抑的情感就泄露一分。要不喜欢他,真的很难。他是一个多么容易让人心动的男人,他对她好,在她每次狼狈的时候都出现在她身边。 可是就是这样的男人,让她碰不得爱不得,时刻揪着心。 看他一动不动的靠在沙发上,她欠起身来,握住他的大手,脸颊缓缓贴在他掌心。有许多话,她不能说出口,有许多事,她也不能做,只能在他意识不清时,这样静静地握住他的手,宣泄一下心里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情感。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宋依诺才放开他的手,起身回房。 黑暗中,沈存希忽然睁开眼睛,他抬起手,手心里还残留着她脸颊的温度,他缓缓握紧了掌心,他要是还信她对他没感觉,他就是猪! ----------------------- 翌日清晨,宋依诺清醒过来,她盯着天花板,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即她想起了什么,连忙起身下床。拉开卧室门,她听到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她推开门,看到站在马桶边的沈存希,她欲出口的话生生卡在嗓子眼上,然后转变成一声尖叫。 “啊!”宋依诺连忙闭上眼睛,转过身去,她羞得红了脸,“你上厕所为什么不锁门啊?” 沈存希淡定地看了她一眼,继续放水。宋依诺听着身后的水声,她脸红耳赤,忿忿的转身离开。进了厨房,她抚着发烫的脸颊,站着发了会儿呆,才开始洗米做早饭。 沈存希从洗手间里出来,他晃到厨房门口,倚在门框上,他看着宋依诺,说:“有没有新的牙刷?” 宋依诺听到他的声音,她浑身僵了一下,转身走出来,走进卫生间,她从橱物格里拿了一只新的牙刷出来,一转身,差点撞到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沈存希,她的心漏跳了一拍,“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有声音,你没听见。”沈存希拿过她手里的牙刷,径直拆开包装,然后在水龙头下冲洗了一下,挤上牙膏。见宋依诺要出去,他出手如电,迅疾的抓住她的胳膊,说:“你还没洗漱,一起吧。” 宋依诺不想跟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她怕自己会紧张得窒息。可胳膊上如铁的大掌却不容她拒绝,他将牙刷塞进嘴里,然后把她的牙刷递给她。 “我要去看火。”宋依诺不肯接,沈存希不说话,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半晌,她妥协了,接过牙刷,挤上牙膏,然后塞进嘴里。 沈存希放开她,一晚宿醉,他心情居然很舒畅。他看着镜子里的他们一起洗漱的样子,感觉像一对寻常夫妻,他的嘴角缓缓翘了起来。 宋依诺感觉很不自在,越是清楚自己对他那份难以抵抗的感情,她就越无法坦然面对他。她眼睛东瞟西瞟,就是不敢瞟向镜子里。 沈存希见她不看自己,他伸手沾了点嘴边的泡沫,往她脸上抹去。宋依诺躲闪不及,被他抹了个正着,她连忙擦脸,皱着眉头嫌弃道:“沈存希,你恶不恶心啊?” 沈存希没想到她居然嫌他恶心,他气炸了,他沾了嘴边的泡沫,又往她另一边脸抹去。宋依诺气不过,直接拿出牙刷往他脸上抹,泡沫沾了他一半俊脸,他的模样看起来很滑稽,她开怀大笑起来,“沈存希,你成圣诞老公公了。” 沈存希看着她的笑颜,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他拿着牙刷晃了晃。宋依诺大惊失色,吓得连忙举起双手,“沈存希,你不要乱来。” 沈存希笑得奸诈,晃着牙刷走过去,阴恻恻道:“你刚才刷我刷得痛快,现在也该换我了。” 宋依诺尖叫一声,“是你先动手的,不能怪我!” “过来,让我乖乖刷一下,我就放过你。”沈存希将她逼到墙角,拿着牙刷要往她脸上抹去。宋依诺大叫:“好恶心啊,不要!”她拼命躲,还是不躲过他的毒手。 宋依诺恼了,也不管脸上的泡沫恶不恶心了,她拿着牙刷反攻,两个人跟孩子一样,在洗手间里打来打去。沈存希节节败退,腿抵到浴缸,宋依诺忽然用力,将他推了进去。 只听“扑通”一声,浴缸里溅起了无数水花。 宋依诺一愣,看着跌进浴缸里的沈存希,她边笑边过去拉他,还很没诚意的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我拉你起来。” 宋依诺说着,把牙刷放回嘴里,她走过去拉他。 沈存希全身都湿透了,他看着走过来的宋依诺,还有她那没什么诚意的道歉,坏心一起,伸手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将她往浴缸里拽去。 宋依诺惊得张嘴,牙刷掉进了浴缸里她也顾不上,她急道:“沈存希,你别闹了,快点起来啊。” 沈存希用力拽她,坏笑道:“要湿大家一起湿,来嘛,陪我一起湿。” 宋依诺吓得连忙摆手,“我不要,你快放手,我不要湿身!” 沈存希手腕微一使力,就将她拽进了浴缸里,跌坐在他身上。溅起的水花扑了他们一头一脸,宋依诺大叫一声,她全身都湿透了,她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要往浴缸外爬去,刚爬了一半,又被沈存希拽了回去。 来来回回几次后,她怒了,掬起水就往沈存希俊脸上泼去。沈存希被她一捧水泼得睁不开眼睛,头发粘在额头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性感。 他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水,也学她的样子往她身上泼水,宋依诺一边尖叫一边反击,两人就在浴缸里玩起了水仗。 宋依诺头发湿透了,水顺着她精致小巧的下巴滚落下去,滚进了胸口。她衣服湿湿的粘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沈存希目光幽深的落在她胸口,心里忽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渴望,他突然起身朝她扑去。 宋依诺以为他要玩新招术,连忙抬手去挡,结果没有挡住,反被他压在浴缸上。她感觉到他身体产生的反应,全身一僵,不敢动了。 “沈存希,你……”他的目光太过炙热,凤眸里那抹欲念让她格外惊心。她想要撑身站起来,却被他压得严严实实的。 沈存希静静地看着她,她脸颊上黏着头发,他伸手温柔的将头发拂到她耳后,他看着她的小脸,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说:“依诺,我要吻你了。” 宋依诺倏地撑大双眼,然后看见他低下头来,噙住她的唇。 唇上清凉的薄荷味让她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的意识都远去,唇上的力道在加重。宋依诺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失控,她脑子一片警醒,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在他意乱情迷时,猝不及防的推开他。 沈存希被她用力一推,重新倒进了浴缸里,扑通溅起无数水花。宋依诺迅速从浴缸里爬起来,片刻不敢停留,跨出浴缸逃也似的离开浴室。她逃回卧室,背抵着门,心脏砰砰的直乱跳。 沈存希看着那道逃之夭夭的身影,他凤眸微眯,迟早有一天,他要将她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他从浴缸里站起来,衣服全湿了,他索性脱了衣服,站在花洒下冲了个澡,然后弯腰捡起牙刷,也不分是她的还是他的,他随便拿了一只塞进嘴里继续刷牙。 洗完澡,他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他拿起搭在浴室里的粉色草莓浴巾,随意的裹在腰上,拉开门出去。 宋依诺平复了心情,她换了身衣服走出去,她闻到一股焦味儿,她突然想起厨房里还在熬粥,她连忙跑进厨房,锅里的水已经全扑了出来,淌了满地都是。 她手忙脚乱的关了火,打开锅盖,里面的粥黑黄黑黄的,全焦了。她捂着额头呻吟了一声,只得洗锅重新熬粥。 将米放下锅,她转身拉开冰箱,看到昨晚买的黄豆芽,她拿出来,做了碗醒酒汤。刚端出来,就见沈存希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他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他上半身不着寸缕,露出结实的胸肌和腹肌,腰间系着一条浴巾,很眼熟,上面的草莓图案提醒她,那是她的浴巾,这人…… 见她看过去,他抬起头望着她,目光深暗,她连忙垂下目光,将醒酒汤放在餐桌上,她说:“我给你做了醒酒汤,吃一点吧,能缓解醉酒后胃里的不适。” 沈存希抬腿走过去,宋依诺不自在的后退了一步,她想起刚才在浴缸里那一吻,她尴尬道:“我去洗脸。” 沈存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洗手间门后,他拉开椅子坐下,豆芽汤闻起来很香,他拿勺子喝起来。 宋依诺走进浴室,差点被什么东西绊倒,她稳住身体,低头看去,就见一条黑色子弹内裤大赤赤的躺在她脚边,一股血液冲向头顶,她面红耳赤的瞪向浴室门,所以,那个妖孽浴巾下什么也没穿? V77怎么还会脸红? 宋依诺站在浴室里十分捉狂,这个男人是把她家当成他家一样自在了?她一手叉腰,一手捂着额头,半晌才弯下腰,伸出一根手指头勾起裤子。扔进了一旁的盆子里。 她走到洗脸盆前,拿牙刷重新挤好牙膏,慢条斯理的刷了起来。她看着镜子,不知怎么的,镜子里就浮现沈存希裹着她的草莓浴巾的妖孽模样,然后走着走着,浴巾掉了,再然后…… 宋依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拍了拍发烫的脸颊,暗斥自己:宋依诺,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别想了,想想清心咒。大悲咒什么的。 结果她努力的想清心咒时,沈存希裹着草莓浴巾的模样又浮现在她脑海里,这一次,他站在清心咒符上面,直接扯了浴巾,然后朝她扑来。 “啊!”宋依诺低叫了一声,清醒过来,看着镜子里正在胡思乱想的自己,她捂住额头呻吟起来,再也淡定不下去。她迅速刷完牙,将牙刷扔回杯子里,却不知道刚才那牙刷,正好跟沈存希刚才用的是同一支。 她走出洗手间,径直进了卧室。原本在餐厅里吃醒酒汤的沈存希,居然躺在她的床上,身上的浴巾被他扯掉。随意的挂在椅背上,他趴在枕头上,似乎正在补眠。 宋依诺一看,肺都要气炸了,他腰间搭着她的薄被,露出结实有力的男性上半身,整个儿与她卧室的风格不搭,偏偏又奇异的很融洽。 “沈存希,这是我的床,你给我起来!”宋依诺气急败坏的走过去,知道他什么也没穿。她不敢掀了薄被,让自己下不来台。 沈存希从粉色KITTY猫枕头上抬起头来,整个人都处于萌萌哒的状态,他凤眸半睁,还有些迷糊,“昨晚在沙发上睡了一晚,硌得我浑身好不舒服,让我睡一觉。乖啦,别吵!” “你要睡就回家去睡!”宋依诺气得要命,只要一想到他浑身不着一物的睡在她床上,她就心跳加速,这个妖孽,就不能给她安生一点吗? 早知道昨晚把他带回家,会变成赶不走的牛皮糖,她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沈存希掀了掀眼皮。没动,眼皮耷拉着,似乎又要睡过去了。 宋依诺拽不动他,心里又羞又急,“沈存希,你快起来,我还要去上班,你留在我家不合适!”万一有人来,撞见他在她家,到时候她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沈存希大手扣住她的手腕,微微使了力,宋依诺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床上,他另一手绕过她的脖子,将她拉下来,他抬起上半身,薄唇印在她唇上,吧唧了一口,迷迷糊糊道:“乖一点,别吵我!” 说完,他又倒在床上,似乎真的睡过去了。 宋依诺僵坐在床边,她呆呆地抚着发烫的唇瓣,看着他的睡颜,睡着的他五官都柔和下来,像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他看起来似乎很累,她心软了,不忍心再吵他,只得由着他去。 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直到他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她才站起身来,走到衣柜旁,找出她上次给他买的内裤,放在枕头旁,她转身出去了。 卧室里,沈存希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睡得正沉。 --------------------- 宋依诺来到厨房,沈存希在她家,她不可能真把他丢这里,然后放心去上班。她左思右想,转身出去,拿起手机,给李总打了个电话。 “李总,我早上要去趟建材市场,恐怕没办法参加晨会了,我向您告个假,您看行吗?”宋依诺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内庭的景物,小区里有孩子在下面玩耍,十分热闹。 李总最近将筹码全压在了宋依诺身上,上次的PK,博翼以一分之差输给业之峰,他就看到了宋依诺的实力。只要用心将她打磨,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成为装饰业界里的一匹黑马,“小宋,你尽管去忙,晨会的内容,我会让云云记录下来交给你,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专心准备第二次竞争的设计稿。” “谢谢李总,那我挂了。”宋依诺挂了电话,心里还是有点内疚,昨天她就没去公司,今天还是不去公司,只怕公司里的人又要说她恃宠而骄了。这都要怪卧室里的那个妖孽男,要不是因为她,她哪里需要撒这样的谎。再这么下去,恐怕她要回家吃自己了。 宋依诺回到厨房,粥已经熬好了,她就着泡菜吃完早餐。想到沈存希的衣服还在洗手间盆子里放着,他一会儿醒了没衣服穿,她只得认命的去给他洗衣服。 衣服上的酒精味道很浓,还有一股独特的男性气息,她放了洗衣液,轻轻搓洗。轮到内裤时,她挣扎了许久,她还从来没有给男人洗过这么私密的东西,她瞪着内裤半晌,做了几数次心里建设,才闭上眼睛拿起来,速度搓洗干净。 洗完衣服,她拿衣架挂起来,拿到客厅用风扇吹,以免他待会儿醒了没衣服穿。 做完这一切,宋依诺走进卧室,看见沈存希还是刚才的姿势,将头埋进她的枕头里,露出轮廓鲜明的侧脸。她轻手轻脚走进去,来到书桌旁,抱起笔记本电脑出去了。 第二次的PK,据说会请十一位专业的人员进行品评,从用料材质到设计稿,还有报价,要求都特别高。这一战,她没有把握能胜业之峰,毕竟摸透了业主的性格特征,还能迎合他们的喜好。但是这些专业人员却是从各个方面进行考量,想要投机取巧,却是不可能的。 她抱着电脑,坐在地垫上,一边翻笔记,一边对着设计稿进行修改。她修改了一会儿,看着呼呼旋转的风扇,心思飘远了。 沈存希这个妖孽不仅霸道,还很任性。昨天那么多人看着,他也不管不顾。跟他在一起,她迟早要吓出心脏病。可是明知道很危险,明知道不应该,她昨晚还是把他带回来了。 唉,她叹息了一声,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她回过神来,看了看面前的设计稿,上面居然写了好多遍沈存希,她大惊失色。完蛋了,这是她的设计稿啊。她捂着额头呻吟,她真的快要疯了! 宋依诺弄了一早上,终于将设计稿恢复了原状,她不敢再走神,以免一会儿又给自己找事做。时间如流水般,勿勿流走,宋依诺伸了个懒腰,抬腕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沈存希还在睡。 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她走到衣服旁,伸手摸了摸,衬衣料子薄,已经快干了,但是裤子还是湿的,根本不能穿。她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给他买套新的,或是让严秘书送衣服过来。 她突然想起楼下小区外面,新开了一家男装店,虽然比不上这意大利奢侈品牌尊贵,但是凑和一下应该还行,她拿起钱包出门。 小区外面的男装店,是潮流前行的分店,宋依诺在里面转了一圈,挑了一套比较休闲的T恤与长裤,她付了钱,又去旁边的超市买了新鲜的蔬菜与肉类。 回到公寓,沈存希还没醒,她将衣服放在床边的椅子上,然后拿起草莓浴巾转身出去了。关门的轻响,惊醒了沈存希。他揉了揉眼睛,撑身坐起来。他目光迷离的扫了一眼卧室,想起自己在哪里。 呼吸里满是女人的身上的幽香,难怪他这一觉睡这么沉。他唇角微弯,掀开薄被起身下床。搭在椅子上的浴巾不见了,椅子上多了一套男装,看样子是新卖的。 他的手指触碰到一个硬硬的盒子,他垂眸看去,一个黑色的盒子静静躺在枕边,是他常穿的牌子。他想起上次在万达的情形,唇角的笑意更明显。 原来她真的去专柜里买了内裤,还一直保存到现在,是想着他哪天会来用得上吗?沈存希这么想着,顿时心花怒放起来。还说对他没感觉,这个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沈存希拆开盒子,拿出短裤,子弹内裤十分性感,她倒是很有眼光。他穿上裤子,看了一眼搁在椅子上的男装,他直接视而不见,就这么起身出去了。 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沈存希光着脚晃进厨房,看她站在琉璃台前做午餐,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胛处,感觉到怀里的娇躯瞬间紧绷,他心情很好的问道:“中午做什么?” 宋依诺浑身一僵,她想要从他怀里挣出来,“沈存希,你放开我,我要切菜。” “你切吧,我不打扰你。”话是这么说,可他一点都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你这样我怎么切啊?”宋依诺还没有发现沈存希就只穿了条内裤,否则这会儿头顶早就羞得直冒烟了。 沈存希蹙了蹙眉头,依言放开了她,倒不是妥协了,只是怕她待会儿紧张切了手。腰上的力道一松,宋依诺顿时松了口气,她一边切菜一边道:“厨房里热,你出去看电视吧。” 沈存希双手抱胸,没有出去,他说:“你中午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西红柿牛腩,还有一个宫爆鸡丁,还有一个素炒油麦菜。”宋依诺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轻松自然,视线却不敢触及身后的男人。 “我很喜欢!”沈存希心里着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他穿上了她给他买的子弹内裤。 宋依诺脸红了红,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他们是一对老夫老妻。这么一想,她就越发不自在了,她转身正要叫他出去,结果首先入目的便是他胸前的那两点凸起。木在农亡。 她眨了眨眼睛,脑子有点懵,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时,她的脸迅速涨红,惊愣地瞪着他,她的目光迅速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看到他全身上下只有那一条子弹内裤时,她舌头打了结,“你……” “好看吗?”沈存希大大方方的站着,完全无视她震惊的模样,像只骄傲的孔雀,正开屏吸引着雌性孔雀的目光。 宋依诺不得不承认,沈存希的身材相当完美,宽肩劲腰窄臀,性感得让人喷鼻血。这个妖孽,他一定是故意的,她明明把衣服放在椅子上,他不可能没看见。 “……”宋依诺觉得头有点痛,他的高冷呢,为什么在她面前,他整个儿都变了一个人,她艰难的移开视线,说:“你去把衣服穿上吧,当心着凉。” 这瓢冷水泼得沈存希脸上有点挂不住,他这样有着力与美的美男子,她居然视而不见! 他上前一步,双手落在她肩上,将她的身体强硬的扳过来,眉宇间隐隐有了抹怒气,他质问道:“不好看吗?不好看那我脱了!” 宋依诺快被他给逼疯了,他要脱了,身上不就什么都没有了。见他作势要扒掉裤子,她手忙脚乱的按住他的手,欲哭无泪道:“没有,好看好看,好看到爆,求你别脱了!” 沈存希心情好转,他睥睨着她,又变成那个高冷腹黑的男人,他说:“早说嘛,非得让逼,真是不听话!” “……”宋依诺。 沈存希满意的转身出去,在宋依诺这里碰了几次软钉子,他终于知道该怎么收拾她了。这丫头你越是软,她就越强,只有你比她更强了,她就屈服了。 秀下限么?只要能抱得媳妇归,哪管什么下限! 宋依诺靠在琉璃台上,脸红得快要滴血,她像是刚跑了八百米回来,精疲力竭。这个妖孽,她真的要被他逼疯了,他什么时候才会消停一点? 沈存希回卧室穿上衣服,心情超级好,他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发型,转身出去了。 睡了她的床,穿着她买回来的衣服,这些天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老大就是给力,怎么会想到把他扔到她家来?还是老大最了解他。 来到客厅,宋依诺已经炒好了菜端出来,眼前黑影罩下,她抬头望去,就见沈存希已经穿上了衣服,她顿时松了口气,“吃饭吧。” 沈存希接过她手里的盘子放在餐桌上,双手捧起她的脸,宋依诺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他满意的看到她的脸颊再度爆红,他温软的指腹揉着她的耳垂,调侃道:“吻了这么多次,怎么还会脸红?” 宋依诺心里一悸,她狼狈的移开目光,刚要说话,唇上一麻,她垂眸看去,看到他修长漂亮的长指按在自己唇上,“去盛饭,好饿!” 宋依诺呆呆地走进厨房,唇上被他手指按过的地方又麻又痒,她伸手抹了抹,耳根子又痒了起来。疯了,真是要疯了! 盛好饭出来,沈存希已经椅子上坐下,看着桌上丰盛的午餐,他唇角微勾,端起豆芽汤喝了几口,暖暖的豆芽汤让空空的胃里舒服起来。 以前宿醉,第二天起来一定会头疼,胃里也会难受,这次却完全没有那种要命的感觉。 宋依诺将米饭放在他面前,然后拉开椅子坐下,自顾自的吃起来。沈存希一连喝汤,一边道:“你一个人住这么大间房子怕不怕?” “不怕,这里的物业很负责,来历不明的人不会乱放进来。”宋依诺说道。 沈存希皱了皱眉头,“哪怎么还放那个渣男进来?” “……”宋依诺抬头瞪他,“不也放你进来了吗?” “所以这里不安全,你搬去跟我一起住吧,我那边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沈存希没有动怒,顺着她的话说道。 宋依诺终于明白他绕这么大个圈子的用意,她放下筷子,抬头看着他,“我在网上贴了合租的信息,很快就会有人跟我一起合租,所以这里绝对很安全。” 闻言,沈存希难得的没有多言,他低头继续吃饭,凤眸里却掠过一抹精光,合租么? 吃完饭,宋依诺洗完碗出来,墙上挂钟指针已经指向十二点,她回房换衣服,她下午必须回公司一趟。还有许多细节,她要跟小组成员沟通。 她换好衣服出来,看见沈存希大赤赤地坐在沙发上,正在看她的设计稿。宋依诺连忙跑过去,将电脑合上,“沈存希,你不能看!” 沈存希看她一脸防备,他气乐了,“我为什么不能看,难道你还怕我把你的设计稿泄露给业之峰?” 宋依诺心里一阵窘迫,她才不是怕他会出卖她,而是怕他发现她刚才保存的有他名字的设计稿,她抱着电脑,说:“反正就是不能看,小心驶得万年船!” “……”沈存希真想敲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别有用心的人她不防备,偏偏防备他。他要真想害她,分分钟就能让她声败名裂,需要玩这种阴险的把戏么? 沈存希沉着脸站起来,看她宝贝似的将电脑放进电脑包里,他心里郁气更甚,这女人总有办法惹他不开心。走到门边,宋依诺叫住他,“等一下,我把衣服装好,你顺便带回去吧。” “我要去公司,你让我带去公司?”沈存希斜睨着她,一脸的不悦。 “我已经洗干净了,你拿去公司,让严秘书给你晾起来就好了。”宋依诺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到他了,他的衣服放在她这里到底不妥,她才想要让他拿回去。 “捂臭了怎么办?”沈存希沉着脸说。 宋依诺想了想,现在天气热,衣服没干,确实容易捂臭,她说:“那这样吧,下午下班后,你让严秘书过来一趟,我把衣服送下楼去。” 沈存希抿着唇不说话,他径直走到玄关处穿鞋。宋依诺背起电脑包,匆匆走到玄关处换鞋,看到沈存希伸手去开门,她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制止,“等等。” 沈存希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他站在原地,看她越过他,站在防盗门边,透过猫眼,鬼鬼祟祟朝外面张望,他顿时无语。 宋依诺确定门外没有人,这才迅速打开门,压低声音对沈存希道:“可以出来了,快点!” 沈存希被她气笑了,他走过去,说:“宋依诺,你现在要不要去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不是一脸偷了汉子的心虚。” “你胡说什么啊,快点出来,别磨蹭了。”宋依诺伸手去拽他,若是让人看见他从她公寓里出去,会出大事的。 沈存希被她拉了出去,他顺势握住她的手,一脚踢上门,往电梯旁走去。他步子迈得大,她得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刚到电梯前,电梯“叮”一声,双门缓缓向两边开启,一位邻居从电梯里走出来,看见宋依诺和一个长得很帅的男人手牵手,那人笑道:“宋小姐,你男朋友啊?长得好帅!” 宋依诺脸色一僵,刚要说不是,就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沈存希攥在掌心,她要是说不是,邻居指不定怎么想,她只得傻笑,以不变应万变。 “我们先走了哈。”宋依诺拽着沈存希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她忙不迭的抽回手,站得离沈存希远远的,“等会儿你先走,我再出去。” 沈存希怒火中烧,他瞪着她,缓缓逼近。宋依诺感觉到他的怒气,她吓得直往后退,直到背抵到电梯金属壁,她退无可退。 沈存希双手撑在金属壁上,挡住她的去路,他怒声道:“就这么怕别人看见我们在一起?” 宋依诺抬头,瞳孔里映着他含怒的俊脸,她叹息一声,“沈存希,我们这样名不正言不顺,何必落人口实,毁人毁己?” “跟我在一起就这么见不得人?”沈存希的手滑下去,紧紧圈住她的腰身,他忽然倾身,咬她的耳朵,对她说:“宋依诺,总有一天,我要你和我在一起时,再也无所顾忌,再也心无旁念,再也不怕被人看见。” 宋依诺心跳得快要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抬头看他,为什么他总是这么狂妄霸道? “你这是何必呢?”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说,但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有这么一句。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现实阻挡着,她跨不过去,便不能站在他身边。 哪怕已经喜欢,却偏偏还要装作无情,拼命拒绝他的靠近,他可知,她也累? 沈存希抱着她,剑眉微扬,眸色却淡了下来。身后电梯门开启,他骤然松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单元门“哐当”一声关上,宋依诺浑身力气像被抽干了,她无力地靠在电梯金属壁上,重重的喘了口气。 ---------------------- 宋依诺回到公司,云云慌慌张张地走过来,对她说:“宋姐,李总夫人来公司了,在你办公室里,她点名要见你。” 宋依诺诧异地看着她,“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看起来有点不妙,早些时候有人传你跟李总……,我想是不是李总夫人误会了,跑来找你兴师问罪,你当心点!”云云提醒道,最近宋依诺风头太劲,难免惹人嫉妒。前段时间就有人谣传她被李总包养了,没想到今天李总夫人就找上门来了。 宋依诺轻蹙眉头,目光扫向梦娜的办公室,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放心吧,我能应付。”宋依诺说完,径直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云云抬头望着她,心里狐疑,宋依诺听到李总夫人来公司,竟一点都不慌张,她佩服极了。宋依诺怎么可能跟李总有什么,她是唐佑南的妻子,沈家少奶奶,会看上肥头大耳的李总? 宋依诺推开办公室门,就看到一位穿金戴银的贵妇人坐在她的办公椅上,她走进去,不卑不亢道:“李总夫人,您找我?” 李总夫人看着面前年轻靓丽的女孩,心里的怨怼更加激烈,她站起来,手里拿着桌上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她15岁那年去拍的全家福。李总夫人睨着她,声音蔑冷道:“你就是宋依诺?” “是,我是宋依诺。”宋依诺盯着她手里的相框,心里在想,她会不会把相框砸她头上。 李总夫人冷笑起来,“果然年轻漂亮一股子狐猸之气。” 宋依诺眉心微蹙,“谢李总夫人夸奖!” 李总夫人本来就恨她年轻貌美,再听她这么不知廉耻的回答,顿时气炸,她将手里的相框狠狠砸在地板上,玻璃碎了,四处乱溅。宋依诺早有防备,往后退了两步才没被碎玻璃渣伤了,她隐隐动怒,“李总夫人,请自重!” “呵呵,这世道简直越来越搞笑了,做小三的居然敢骑到正室头上,宋依诺,你以为你有几分姿色,就可以去勾引我的老公?”李总夫人怒骂道,办公室里传来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职员,众人纷纷趴在玻璃窗外张望。 梦娜也在这些人当中,看到李总夫人教训宋依诺,她只觉得大快人心! 宋依诺冷笑道:“请你说话放尊重点,如果有证据,麻烦你拿出证据来,否则我告你污蔑!” “告啊,你这个不要脸的小骚货,我今天就划花你的脸,省得你这么不知羞耻。”李总夫人弯腰捡起一块碎玻璃渣,就往宋依诺所站的方向扑去。 宋依诺见李总夫人凶神恶煞的朝自己扑来,她心知她不是开玩笑,她一边闪躲,一边对门外的云云说:“云云,去请李总过来。” 云云怕闹出人命,连忙要去总经理办公室请李总过来,刚转身,就被梦娜拽住了,梦娜说:“云云,你傻啊,你去请李总,你就变成李总夫人的眼中钉了,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啊。” 云云挥开她的手,说:“我相信宋姐是清白的。”说完,她转身往总经理办公室跑去。 梦娜气得直跺脚,她转头看着办公室里的激烈的战况,她推开门,站在门边,喊道:“李总夫人,千万不要手软,办公室里的员工都看见她和李总眉来眼去了。” 司晨蹙眉,别的同事也不赞同的看着她,跟李总在晨会上勾勾搭搭的明明是她,她居然在这里落井下石,真是不作不会死! 宋依诺躲着李总夫人手里的碎玻璃块,生怕她真的划花她的脸。听到梦娜在那边喊,她气得不轻,她一边躲开李总夫人的攻击,一边朝门边靠去。 李总夫人跟疯了似的,一直追着她不放,她的手臂被碎玻璃划了好长一条口子,疼得她眼泪都冒出来了。她跑到门边,一把拽住梦娜,将梦娜推向李总夫人,她说:“李总夫人,你要找的小三是她,不要找错人了。” 宋依诺本来还顾忌着同事之间的情谊,没想到把梦娜供出来,是她落井下石在先,她没也没必要替她背这个黑锅。 梦娜被她这一推,和李总夫人双双跌倒在地,李总夫人瞪着梦娜,梦娜连忙摇头,“不是,李总夫人,不是我,是她,她含血喷人,想转移你的注意力。” “你以为我那么好忽悠?小贱人,我跟你拼了。”李总夫人转头瞪着宋依诺,她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忌自己的身份,向宋依诺扑去。 “都给我住手!”李总及时赶到,看李总夫人拿着碎玻璃朝宋依诺扎去,他连忙将宋依诺推开,李总夫人手里的碎玻璃扎进了李总手臂里。 众人都惊呆了,李总夫人也惊呆了,她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总手臂上的碎玻璃,她说:“你为了护着那个小贱人,居然肯替她挨这一下,我要跟你离婚,我要让你净身出户!” “胡闹什么,她是沈家的少奶奶,你伤了她,就是与整个沈家为敌,你有没有脑子?”李总强忍着手臂上传来的剧疼,厉喝道。 李总夫人一呆,她自然知道沈家,哪怕博翼混到现在这个地位,仍然与沈家差之千里。她没想到宋依诺居然是沈家的人,顿时后怕起来。 她转头瞪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梦娜,目眦欲裂道:“是你?勾引我老公的人是你!” 梦娜害怕得直往李总身后缩,她本来也只是一时气盛,想让宋依诺受点教训,没想到会惹祸上身。宋依诺这个女人,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居然敢把她推出来。 李总将梦娜护在身后,他厉斥道:“还嫌不够丢人吗,给我回去!” 李总夫人哪里肯就这么罢休,她往地上一坐,一哭二闹三上吊,说李总怎么对不起她,在外面养情妇。众人听得头大,梦娜气得够呛,让宋依诺这么一推,让李总夫人这么一闹,她脸皮再厚,也不能在博翼待下去了。她恨得咬牙切齿,宋依诺抢了她的项目,抢了她的总监位置,现在居然还要将她赶出博翼,真是好深的心计呐! 最后,李总叫保安来将哭闹不休的李总夫人架出去,只觉得他的脸都被她丢干丢净了。 办公室里终于又恢复了安静,李总叫云云陪宋依诺去医院包扎伤口,有什么事回来再谈。宋依诺看着李总,这个中年男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满脸的无可奈何。 她心里内疚,低声道:“李总,对不起,我不该将梦娜推出来。” “小宋,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不怪你,去吧,先处理伤口,感染了我难以向唐少交代。”李总摆了摆手,宋依诺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对梦娜,她并不觉得愧疚,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造谣生事,好几次她说她坏话时,她都在洗手间。她一忍再忍,没有揭穿她,没想到她竟变本加利抹黑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 ---------------------- 沈存希回到公司,严城迎了上来,看见他时愣了一下,随即道:“沈总,老爷子过来了,在你办公室等你一上午了。” 沈存希眉心微蹙,他点了点头,说:“知道了,通知高层,半个小时后到会议室开会。” 说完,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推开门进了总裁办公室。沈老爷子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希塔,身后传来开门声,他转过头去,就见沈存希大步走了进来。 他盯着他,目光严厉,质问道:“老四,你昨晚去哪里了?” 沈存希径直走到办公桌后,在办公椅上坐下,他看着沈老爷子,冷声道:“我去哪里了还要向您汇报么?” “你当众带走宋依诺,可有顾忌过沈家的颜面?”沈老爷子虽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但是到底还是不踏实,一早就来沈氏等他,结果他一早上都没有来公司。刚才看他如沐春风的走进来,神情完全不像昨夜在贺宅的盛怒,他心里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把宋依诺带走,莫非已经…… 沈存希双手抱胸,薄唇冷冷的勾起,“我记得15年前,您亲口将我逐出沈家,现在又要我顾忌沈家的颜面,您不觉得您脸皮太厚了么?” 15年前,他15岁,母亲被大火烧死,他还未从伤心中走出来,就被赶出了沈家。那日大雨倾盆,他在雨中发誓,必定要让害死他母亲的人血债血偿! 沈老爷子气得捶胸顿足,沈存希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他逼出来的。他是他几个儿子里最有本事的,却也是最荒诞不羁的,他担心他再这么沉迷下去,迟早会毁在儿女情长上。 他叹了一声,语重心长道:“老四,如果让你母亲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 “不要提我母亲!”沈存希拍案而起,胸口隐隐作痛,“这世上,谁都有资格提她,就你没有!” “你还要恨我到什么时候?”沈老爷子眉目间刻满了苍桑,15年一错,他失去了最心爱的妻子,失去了最宝贝的儿子。 沈存希薄唇凌冽,他一字一顿道:“不、死、不、休!” 沈老爷子踉跄后退了一步,他抬头望着沈存希,他满目的怨恨让他难以负荷,他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他满眼狠决:“存希,你和宋依诺不会有结果,我拼死也会阻止你们在一起,不死不休!” 沈存希怒得胸口起伏不定,他目光冰冷,他说:“纵使大开杀戒,我也要得到我想要的人!如果您想跟我两败俱伤,那我们就走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沈老爷子摇了摇头,他最担心的就是沈存希要宋依诺的决心,越是如此,将来他受的伤害就越重,“我绝不允许她毁了你!” 沈老爷子说完,转身离去。 沈存希气怒不休,胸口一阵阵抽疼,他叉着腰在办公桌后走了一圈,心里那股狂躁依然没有减轻。他猛地伸手,用力一扫,桌面上的东西全被他扫到了地上,砰砰碰碰的一阵巨响。 沈老爷子站在门外,他微偏头看了一眼沉褐色的木门,半晌,他大步离去。 严城站起来,目送沈老爷子离开,他转头望着总裁办公室,脸上隐约有点担忧。沈总与老爷子的关系不好众所周之,以前还没僵到这种程度,现在竟然见一次吵一次。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时,总裁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拉开,沈存希从门里走出来,俊脸冷漠如冰,他说:“严城,通知企划部全力以赴收购博翼。” “是,沈总。”严城连忙跟上。 沈存希眉目冷凝,从现在开始,他必须将宋依诺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掌心,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我听说你表妹马上要实习了,把她安插进博翼,还有宋依诺那边正在找合租的室友,让你表妹过去。” 严城不知道刚才沈存希跟沈老爷子谈了什么,竟让他一连下了几个指令,都是关于宋依诺的,他连忙点头,“是,沈总,我马上去办。” ---------------------- 宋依诺从医院包扎完出来,迎面与宋子矜碰上,几天没见,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宋夫人陪着她一起来的,看她手里拿着单子,她也知道她们是来干什么的。 宋依诺什么话都没说,与她们擦肩而过。走出医院,她心里闷沉沉的,她抬头望着蓝天,对自己说:没事,我很好,不会难过! 回到公司,宋依诺刚走进公司大门,就看到梦娜抱着一个纸箱,满脸灰败的走过来。她脚步微顿,继续向前走去。 与梦娜擦肩而过时,梦娜忽然叫住她,“宋依诺。” 宋依诺停下脚步,静静地望着梦娜,梦娜将纸箱放在地上,她风情万种的抚了抚头发,她说:“宋依诺,我不是被你打败的,我是输给了我自己。” “也许你会觉得我这么说很虚伪,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打败谁。如果这个项目的竞争对手不是业之峰,我不会跟你们抢。”宋依诺真诚道。 “呵呵!”梦娜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我太天真,以为真的能和李总修成正果,我有今天的下场,是我咎由自取。” 宋依诺看着她没说话,即便梦娜一再抹黑她,她都没有想过要以牙还牙。今天若不是气头上,她也不会把她推出来。她永远记得,当年是梦娜一手将她带进这个行业的。 而梦娜与她针锋相对,也不过是因为李总许下的那个承诺,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 “你不用露出这种表情,对了,临走前,我还有一句话要跟你说。”梦娜倾身上前,凑到宋依诺耳边说了句什么,宋依诺倏地睁大眼睛,震惊地盯着她,整个人从头凉到脚。 V78四哥哥,放过我吧 小组讨论会上,宋依诺一直在发呆,连组员讲了什么都没听进去,她眼前一直浮现出梦娜离去时那诡异冰寒的眼神,让她整个人都如坠冰窖中。 “宋姐。宋姐……”云云坐在她旁边,见她发呆,连忙小声提醒。 宋依诺回过神来,抬头望着他们,组员都看着她,面含担忧,她站起来,说:“对不起,各位,我今天不在状态,刚才说到哪里了,请继续!” 组员们又开始激烈讨论起来,这次的比赛事关博翼的生死存亡。三局两胜,若是这场PK输了,那么沈氏的项目就与博翼无关了。 所以宋依诺想让全组员的人都参与其中,集体的智慧是无穷尽的,说不定在讨论中她能找到些灵感。接下来的讨论,她积极参与其中,暂时将梦娜说的那番话抛到脑后。 讨论会结束,宋依诺让组员们先下班,她留下来整理刚才的讨论结果。组员们特别感激,“宋姐,你太好了,简直是我们的女神!” “好了,别贫了,该约会的约会,该回家的回家。”宋依诺笑着道,自从韩美昕搬走后。公寓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回去得早也是面对冷冰冰的屋子,还不如留在这里加班。 “那我们走了,宋姐,拜拜。” 送走了组员们,宋依诺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耳边再度响起梦娜说的那番话,“宋依诺,其实你跟我又有什么区别?别以为你做的事就能瞒得天衣无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今天被抛弃的下场。说不定就是你明天的真实写照。不过到时候,你的下场一定不会比我好过,叔叔与侄媳妇!” 她捂住额头,心止不住下沉,梦娜什么时候知道她和沈存希的关系的,是在交流会那晚,她把她关在洗手间时无意得知的,还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觉察? 如果连梦娜都知道了,那么她和沈存希的关系迟早有一天会曝光。 她撑着脑袋,心里很恐慌,这更加让她下定决心要远离沈存希,她不能毁了他。 晚上八点,宋依诺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连律师。你好,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有事吗?” “宋小姐,是这样的,关于这个案子,在开庭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方便出来见一面吗?”手机那端传来连默清雅冷淡的声音。 宋依诺看了看整理得差不多的资料,她说:“行,我们在哪里见面?” “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接你吧。”连默,从来不是这样殷勤体贴的人。 宋依诺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她看着窗外的夜景,说:“我在公司,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宋小姐,我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争执上,五分钟后你下楼,我马上过去。”说完,连默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挂了电话。 宋依诺还是第一次见识连默这么强势的一面,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会议桌旁,收拾东西准备下楼。 来到楼下,宋依诺一眼就看到公司外停着一辆银色卡宴,车窗摇下,她弯下腰,看到连默坐在车里,她连忙笑道:“连律师,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了。” “宋小姐,上车!”连默一身黑色西装,即便安静的坐在那里,也给人一种威慑力。 宋依诺拉开车门坐进去,连默发动车子驶出去。宋依诺和连默见面的次数很少,基本都是电话沟通。这会儿坐在车里,她感到有点不自在。 连默也不说话,车厢里尴尬的沉默着。 “宋小姐最近好像晒黑了?”连默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似乎是想要缓和一下车厢里沉默的气氛。 宋依诺不自然的抚了抚头发,看了他一眼,说:“是吗?可能是我最近总跑建材市场,桐城的阳光紫外线太强,有点抵挡不住。” 连默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十五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餐厅前,两人下车,走进餐厅。餐厅的装修风格透着小资情调,连默点了菜,看着坐在对面的宋依诺,他说:“宋小姐,后天就要开庭了,今天法院和被告律师都给我打了电话,希望我说服你和唐先生私下调解,我想征询一下你的意思,是要继续打官司,还是要接受私下调解?” 宋依诺摇了摇头,“私下调解没用,哪怕我净身出户,他也不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连律师,这场官司我一定要打。” “我明白了,美昕跟我提过,不到最后,我不会放弃为你争取赡养费,但是若对方坚持不肯离,我们只能以离婚为最终极目标。”连默双手交叠,搁在桌面上,整个人都透着犀利与干练。 “麻烦你了,连律师,其实我并不想要赡养费,当年我一无所有带着爱嫁给他,只是渴望有一个平凡简单的家庭,到底命运弄人。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安安静静的离婚。”宋依诺知道,美昕是为了她的声誉着想。可对她来说,声誉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连默定定地看着她,“宋小姐,我会帮你达成所愿!” 吃完饭,连默提出送宋依诺回家,宋依诺再三推辞,最终还是被他一句话给堵回去了,“宋小姐,我们现在是同盟战友,更何况这么晚了,我让你独自回家,也不是绅士所为。” 宋依诺想,律师都这么能说会道吗? 车子停在金域蓝湾小区外面,宋依诺真诚的向连默道谢。连默站在马路边上,看着她,说:“后天早上,我开车过来接你,进去吧!” 宋依诺张嘴欲拒绝,就听他说:“我们是同盟战友!” 宋依诺莞尔轻笑,“那好吧,你回去吧,开车注意安全。” 连默点了点,转身上了车。宋依诺站在车外朝他挥了挥手,一直目送他开车驶离,她才转身往小区里走去。刚走进小区,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接通,那端就传来韩美昕吭哧吭哧的笑声,“依诺,连默师兄怎么样啊?英俊潇洒温柔体贴吧?” 宋依诺转头看向小区外,忽然了悟连默今晚请她吃饭的缘由,她脸颊微微一烫,“美昕,你乱来了。” “没有啊,我就跟连默师兄提了一下,他要是不愿意,也不能跑来请你吃饭啊,何况他那么忙。其实依诺,那天在咖啡馆,我就感觉到连默师兄对你有所不同了。”韩美昕在床上翻滚,她的洞察力一向敏锐。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们都到了,宋依诺没到。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停在咖啡馆门口,然后穿着一条白裙与白帆布鞋的宋依诺从出租车里下来。 雨势太大,她撑着伞冲进咖啡馆,那一瞬间,她在连默眼里看到了一抹惊艳。 “美昕,你不要乱牵红线了,我跟连律师八杆子打不着,更何况我还离过婚,配不上人家。”宋依诺急道,她现在一团糟,哪里敢去招惹连默? “没事,先处着,连默师兄绝对能给你幸福,你相信我。”韩美昕笃定道,唐佑南那个人渣靠不住,沈存希那个人看着深情,但是依诺跟他在一起会很辛苦,连默师兄就好啦,只要他们相爱,没有任何阻挠。 “美昕……”宋依诺还想说什么,韩美昕看到忽然出现在卧室里的薄慕年,她连忙道:“依诺,先不说了,我挂了啊。” 韩美昕挂了电话,连忙爬起来端端坐好,她看着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耍帅的薄慕年,笑得很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出声啊?” “你给宋依诺牵红线?”薄慕年站在床前,刚才他经过卧室的时候,就听到韩美昕声音亢奋在说连默好,他心里挺不是滋味,英俊潇洒温柔体贴,她喜欢这一型? 韩美昕看见他这个样子就有点害怕,她点了点头,说:“对啊,依诺被那个渣男欺负了这么多年,难得最近桃花开了,我得帮她留意几个好的。” 薄慕年唇边噙着一抹冷笑,“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小四发起火来后果很严重,宋依诺是他看上的人,你以为谁都能从他手里抢人?” “他看上了,我家依诺就得跟他在一起啊?反正我就是力挺连默师兄,让你家的小四哪边凉快闪哪边去。”韩美昕对沈存希没有偏见,只是觉得依诺跟他在一起会很辛苦。 “力挺连默师兄?英俊潇洒温柔体贴?你对他的评价似乎很高啊,你喜欢他?”薄慕年突然俯下身来,凑到她耳边说。 韩美昕头皮一麻,她就势一滚,滚离他的气息笼罩范围之内,她说:“薄慕年,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你去劝你家小四,别招惹我家依诺了,他要真爱她,就别让她这么辛苦。” “要不我给你这个机会,你亲自去跟他说?”薄慕年睨着她,真想看看她到底有多不知死活。木史阵号。 韩美昕闻言,点了点头,说:“也行,我就以大嫂的身份去,我不信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 宋依诺拿着手机,站在小路上,回想今晚连默的一举一动,他是一个很有绅士风度的人,是个让人感觉很舒服的人,并不像大多律师那样,浑身上下都透着犀利与冷静,让人感到不自在。 若不是韩美昕打电话跟她说,她会以为今晚只是律师与被辩护人的见面。她摇了摇头,抬步往单元楼下走去。她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依诺,我们谈谈吧。” 宋依诺倏地转过身去,看到宋振业站台阶下,正一脸殷切地望着她。她抓紧掌心里的钥匙,“爸,您怎么来了?” 那日在宋宅不欢而散后,她就再没见过宋振业,此刻虽然他还是一身西装笔挺,但是整个人却苍老了许多,说话更是有气无力。 “依诺,跟我谈谈,好吗?”宋振业已经走投无路了,银行派来的小组已经进入公司开始清算财产,要不了几天,就会宣布宋氏破产,到那时,宋家真的完了! 宋依诺将钥匙放回包里,对宋振业,她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感情,那是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她走下台阶,说:“小区里有个亭子,我们过去坐坐吧。” 说完,她率先向前走去。 宋振业跟在她身后,一直来到亭子里,宋依诺在凳子上坐下,她说:“我搬出宋家五年了,这是您第一次到这里来,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亭子里很安静,宋振业偏头看着宋依诺,他说:“我听说你和佑南的离婚官司后天开庭,依诺,你真的想好了吗?浪子回头金不换,虽然他跟你姐姐……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是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原谅他一次吧,男人哪有不犯错的?” “所以您当年明明有了妻女,还是禁不住外面的诱惑玩出轨?”宋依诺其实并不想这么尖锐,但是她不赞成宋振业所说的,男人哪有不犯错。她相信,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男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宋振业脸色一僵,“依诺,这就是男人,没有男人不偷腥。佑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不要跟他闹到这种地步,想一想你们曾经那么相爱,又如何能对簿公堂?” “就是因为我们曾经那么相爱,我才不能原谅。”宋依诺垂眸看着左手无名指,无名指上有一圈淡淡的痕迹。那枚婚戒她戴了五年,在向唐佑南提出离婚时,她就已经摘了。可是戒指摘了,指节上的痕迹一时半会儿却消褪不掉。 就像他扎在她心里痕迹,只有经年累月,才会慢慢消失。 “依诺,你怎么这么倔?现在这个社会,没有一世一双人的童话。”宋振业语气急切道:“佑南这孩子,很喜欢你,你跟他离婚,只怕再也找不到比他条件好又爱你的男人了。” “爸,我心意已决,如果您是来跟我说这件事的,那么已经没有讨论的余地了,还有,宋子矜怀了佑南的孩子,您不是更应该让他对宋子矜负责吗?”宋依诺站起来道。 宋振业也跟着站起来,他说:“依诺,如果你是担心你姐姐会跟佑南牵扯不清,我会让她去打掉孩子,然后跟你妈移民到国外去,她不会成为你和佑南之间的阻碍。爸爸求你,不要和佑南离婚。” 宋依诺皱了皱眉头,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看着宋振业,“是因为沈家那边向宋氏施压了,所以您不希望我们离婚?” “是,沈唐启鸿跟我说,你和佑南离婚,他没有任何义务再帮宋氏,如果你们不离,就还有姻亲关系,他帮宋氏义不容辞。依诺,这些年是爸爸忽视了你,请你原谅爸爸,救救宋氏。” 宋依诺紧攥着包带,只觉得一颗心寒凉得难受,若不是因为宋氏面临破产,宋振业会在她面前乞求她吗?她闭了闭眼睛,说:“爸,是不是只有我还有利用价值时,才能换来您短暂的关注?我在您心里,到底是您的女儿,还是一个只有利用价值的工具?” “依诺,爸爸这些年在外拼搏,不也是为了让你们生活得更好?再说,佑南还没有坏到让你不可饶恕的地步,你跟他好好过,你会幸福的!”宋振业语重心长道,“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那就随你去吧。但是宋氏欠了启鸿集团一笔债,宋氏若垮了,父债子还,这笔债就由你去还。看你是要当唐佑南名正言顺的妻子,还是要当他豢养在家的情妇,你自己想清楚吧。” 宋振业站起来,转身往亭子外面走去。宋依诺看着他冷漠绝情的背影,用力咬紧了唇。直到再也看不见宋振业的身影,她才无力的坐在凳子上,抬头望着挂在半空中的明月,心中一片凄然。 ------------------------- 宋依诺乘电梯上楼,刚走出电梯,就看见沈存希站在她家门前,地上散落了许多烟蒂,可见他在这里等了有多久。 看见她走出电梯,他不悦地看过来,像个等门的丈夫,质问道:“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宋依诺走过去,“你怎么来了?今晚你可没喝醉。” 沈存希表情一换,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来拿我的衣服,不行吗?” 宋依诺拿钥匙开门,对他说:“太晚了,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你在门外等我一下,我拿衣服给你。”宋依诺刚要关门,沈存希一手撑住门板,凤眸紧盯着她,“这么怕我进去,该不是家里藏了野男人吧?” “沈存希,你说话能不能放尊重点,不要一口一个野男人,就算有,那也只有你!”宋依诺恼羞成怒道,她今天心情很糟糕,不想跟他吵。 沈存希定定地瞧着她,看她抓狂的样子,他伸手揉乱她的头发,笑道:“真可爱!” 说完,他就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她公寓里没有男人的拖鞋,他直接脱了鞋子,光着脚走进去。宋依诺看着他像是进自己家一样随意,她一阵无语。 为什么他就是听不懂她的拒绝?今天梦娜的一番话让她心里很不安,这越发坚定了她要远离沈存希的决心。她关上门,换了鞋子走进去。 她走到阳台上,将他的衣服收进来,然后在沙发上叠好,装进袋子里,她把袋子递过去,淡淡道:“衣服给你,你可以走了。” 沈存希挑眉望着她,没有伸手去接,他说:“我饿了,你去做饭给我吃,好不好?” “出门下楼,外面有很多吃的,你随便挑一家,都比我做得好吃。”宋依诺毫不客气的开口赶人,无视他渴望的眼神。 沈存希睨着她,忽然道:“大姨妈来了,脾气这么冲?” 宋依诺无力地看着他,她弯腰将袋子放在他身边,说:“沈存希,你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 沈存希眉心微蹙,他出手如电,猛地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她踉跄了一步,跌坐在他腿上,她慌忙要站起来,他却紧紧圈着她的腰,他咬牙切齿道:“这么急着赶我走,是怕被你的新欢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刚才下班,他在外面兜了一圈,最终还是将车停在了金域蓝湾外面,本来不想上来找她,但是他却看见她从一个男人车里下来。 看她对那个男人笑,还挥手向他道别,车子开出好远,她都舍不得收回目光。那一瞬间,他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得厉害。 他开车离去,可是在大街上转了一圈,他到底不甘心,又转回到金域蓝湾外面。他来到单元楼下,恰好有人出来,他才得以进来。 宋依诺拧眉,“沈存希,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吗?那你还对他笑得那么浪?”沈存希愠怒之下,也不管自己的话会不会伤到她,只想将自己所受的伤害统统还给她。 宋依诺不想跟这样蛮不讲理的他说话,她双手用力想要将他的手拉开,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拽不开,“沈存希,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新欢。” “我眼睛没瞎,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你敢说他不是你新欢么?”沈存希嫉恨交加,她跟他在一起时,从来没有那样坦然的笑过,而那个男人却能让她笑得那么甜,他疯狂的嫉妒! 宋依诺知道他说的谁,他误会她和连默的关系了。她没有解释,反而顺着他的话说:“是,既然你看见了,我也不想隐瞒你,他是我的男朋友,我跟他说好了,等我和唐佑南离了婚,我和他就去登记结婚。” 心口像凿开了一个大洞,沈存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承认了,承认了和那个男人的关系。她说那个男人是她的男朋友,那他算什么? “宋依诺,你该死!”沈存希狂怒道,他猛地将她摔倒在沙发上,倾身压在她身上,滚烫的唇落在她唇上,大手用力一扯,她的白色衬衣顿时碎成两半,他的大掌往后一扬,衬衣飞了出去。 宋依诺吓得要命,面前的男人像是被撒旦附体,突然狂性大发,她抓住他的手,“沈存希,你不要乱来!”沈存希用力啃着她的嘴唇,他理智全失,只想要占有她,只有她彻底成为他的,她才再也不会离开他。 “不要,沈存希,你放开我,不要!”宋依诺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拼命扭动身体,想要将他掀下去,可是她越是挣扎,却与他的身体贴得越是严密。 直到她感觉到他身体产生的反应,她浑身都僵住了,他没有跟她开玩笑,他是玩真的。“沈存希,不要让我恨你。” 沈存希从她的胸口上抬起头来,他双眸被欲念染红,他低头看着她,带着势不可挡的决心,他说:“如果你不能爱我,那就恨吧,至少我在你心里。” 沈存希再度埋下头去,宋依诺浑身颤抖不休,她的心是抗拒的,可是她的身体却可耻的有了反应。在他蓄势待发时,五年前被强暴的阴影袭上心头,她咬得牙关咯吱咯吱作响,不敢再嘴硬,她吓得哭了起来,哽咽道:“不是,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我的律师,今晚跟他去吃饭,是为了商量后天是否要庭外和解。沈存希,你不要这样对我,我害怕。” 沈存希动作一僵,浑身的怒气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理智瞬间回笼。他看着身下如白玉般的姣好身躯,真想不顾一切的进行下去。可是看着她哭泣的模样,他却不忍心,不忍心这样得到她。 他俯下身去,将她抱起来。她还在发抖,缩在他怀里呜咽的哭泣。沈存希自责不已,他一边亲吻她的脸颊,一边道:“诺诺,对不起,别哭了。” 危机解除,宋依诺哭得喘不过气来,她双手握紧成拳,用力砸在他胸口,泣不成声道:“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是不是把我逼死了,你才甘心,呜呜呜……” 粉拳砸在胸口,他并不觉得疼,看到她哭得声嘶力竭,他才真正心痛,刚才他差一点就铸成大错,再次伤害了她。他心里内疚不已,“诺诺,不哭了,乖,不哭了。” 宋依诺失控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她这才发现她身上什么也没穿,她手忙脚乱的从他腿上爬下来,滚到沙发上,拿抱枕挡住自己,瞪着他羞愤的喝道:“不准看!” 沈存希也没比她好得到哪里去,他站起来,提起裤子重新穿好,衬衣纽扣被他扯落几颗,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再看地上她的衣服与裙子都被他撕坏了,他摸了摸鼻子,起身往她的房间走去。 宋依诺见他走进她的卧室,她连忙弯腰去捡衣服,但是她的衣服哪里还有完好无损的,全都被他撕成了破布。她脸颊涨得通红,这妖孽什么癖好? 耳边传来他走出卧室的脚步声,她连忙拿抱枕挡住自己的重点部位。沈存希手里拿了一套衣服,包括内衣裤,放在她身边,他背过身去,说:“穿上吧,穿上我们再谈。” 宋依诺不敢有异议,手忙脚乱的穿衣服,她越心急就越乱,越乱就越是穿不上。她急得满头大汗,生怕他待会儿又狂性大发。 沈存希背对着她,也感觉得到她焦灼的心情,他回过头来看她,见她正在与内衣作战,他叹了一声,走到沙发旁坐下。 宋依诺吓得不轻,她连忙斥道:“你闭上眼睛,不许看!” “你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看的?”这回沈存希没有依她,他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然后接过她手里的内衣理顺了,他说:“伸手!” 宋依诺难为情死了,刚才他那样对她,这会儿她却坐在他怀里,像个初生的婴儿一般,让他给她穿衣服,她双手挡了上面遮不住下面,一时羞红了脸,“你放开我,我自己穿。” “听话!”沈存希没有放开她。 僵持了几秒钟,宋依诺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坐在一个正常男人怀里很不妥,她妥协的伸出手,穿过带子的空隙,让他帮她穿上内衣。 他的手指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扫过她的身体,她敏感的轻颤起来。沈存希眸色深黯起来,他都要佩服自己坐怀不乱的定力,其实很想将她推倒,继续刚才未完的事。 给她扣好暗扣,他伸手去拿小内内,宋依诺比他先一步拿走,她迅速穿好裤子。沈存希倒是有意想要捉弄她,又怕把她弄哭了。只得拿过睡裙,给她穿上。 宋依诺想从他腿上站起来,他却抱住她的腰不肯让她走,“让我抱一会儿,我身体憋得很疼。” 宋依诺的脸颊迅速火烧火燎的烫了起来,刚才她差点以为,他会不顾一切的强要她。她窝在他怀里,不敢乱动,她嗡声嗡气道:“沈存希,你刚才那样,我很害怕。” 沈存希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上,闻着她身上清幽的香味,他很迷恋这股香味,很迷恋她的身体,刚才除了被她激怒,还有他其实很想和她做,想要她,很想很想,渴望她,渴望了整整五年了。 “对不起,我吓着你了。”沈存希声音哑得不像话,那股想要她的冲动还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想要再吓着她。 宋依诺察觉到他身体紧绷,她说:“你很难受吗?要不要去浴室里冲个冷水澡,听说那样会舒服一点。” 沈存希垂眸看她,哑声道:“不碍事,我自找的,要不你用手帮帮我?” 瞧他一本正经的耍流氓,宋依诺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了,她连忙将手缩在背后,怕他真的要她用手帮他,“不要,你还是去冲冷水澡吧。” 沈存希没吭声,客厅里逐渐安静下来。宋依诺靠在他怀里,感觉到他的呼吸由急促慢慢变得均匀,她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才终于放松下来。 她说:“沈存希,你好了吗?好了就放开我,这样好热。” 沈存希没有放开她,反将她抱得更紧,紧到似乎要镶到骨子里去,他贴在她耳畔,咬着她的耳垂,声音沙哑道:“诺诺,以后不要再激怒我,我不知道下次,我还有没有这么好的定力放过你。” 宋依诺心跳加速,脸颊发烫,想起刚才的情形,只差一点点,他就冲破了一切阻碍,“沈存希,你为什么一定要引诱我,你明明知道,我的定力也不好,我要阻止我对你动心,已经很难了。” 沈存希捧起她的脸,目光灼灼地直视她的眼睛,心一阵狂颤,他紧张又期待的问:“诺诺,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的目光太炙热,让她有些无法承受,她垂下眸,想避开他的视线,他却微低了头,不让她避开,“诺诺,说话,我想听。” 宋依诺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局促,有些话一旦她说出了口,沈存希就再也不会让她退缩,她咬着唇,说:“沈存希,你知道吗?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被世俗所接纳,终究有一天,你会后悔,会厌倦我给你带来的麻烦,到那时,我该怎么办?” “诺诺,如果我现在向你保证,我不会后悔,也不会厌倦,你一定不会相信,敢不敢和我赌一次,让时间来证明这一切,好吗?”沈存希认真的望着她,知道她被唐佑南所伤,不再相信爱情,那么就把这一切交给时间,时间会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跟我在一起身败名裂也不怕么?”宋依诺害怕自己会毁了他,越喜欢就越害怕,那种恐惧在梦娜说那番话时就更加强烈。 沈存希忽然吻住她,很用力的,仿佛要将满腔的柔情全都倾注在这一吻里。半晌,他气喘吁吁的放开她,眸里染了浓重的欲色,他盯着她,炙热的手掌,握住她的,放在自己心口,她的手,很柔软,没有任何阻挡的贴在他胸口。 刚平息的欲念,又要激动起来,他说:“诺诺,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感觉到了吗,它在为你跳动,很激烈,只有你,才能让它变成这样。我不怕身败名裂,只怕你离开我的世界。” 宋依诺感觉到掌心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跟她的心跳一样急。她无法否认,他吻她时,她有感觉,很想沉浸在那样的美好中。她的心,也在沦陷,不受控制般,被他引诱着,想要回应他,又徘徊不定。他的情话,很动听,让她不由自主的沉沦。 “沈存希……” “诺,跟我在一起,好吗?你暂时不想公开,我不强迫你,但是不要拒绝我的靠近,好不好?你再拒绝我,我怕我会像刚才那样发狂,会不顾一切的要了你,让你变成我的人,让你再也不能全身而退。”沈存希的声音里隐含着霸道。 “沈存希,你别这样……”不敢点头,点头了,就再也抵赖不了了。 沈存希眸色渐深,他忽然将她压在沙发上,宋依诺手忙脚乱的要推开他,他的十指却顺势滑进她的指缝间,将她的手反压在沙发上,他挺了挺小腹,说:“接受我的心还是接受我的人,你选一个吧。” 宋依诺对两人结合的事,很抵触,心有余悸,感觉到他浑身怒张的爆发力,她连忙道:“我接受你的心,你别乱来!” 沈存希凤眸里掠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他倾身,啃了啃她的唇,直到将她的唇啃得红肿不堪,他才放开她,他说:“诺,你接受我的心,我很开心,以后,不准再推开我,知道吗?” 宋依诺被他胁迫着,半推半就的点了点头,她明知道不应该,还是抛开了伦理纲常,抛开了道德的底线,沦陷在他的怀里。 沈存希,是个让人拒绝不了的男人。从在交警大队外,她失误的吻上他的喉结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却有了深深的交集。 直到此时此刻,她终于被他逼疯了,她想跟他一起疯,哪怕将来遍体鳞伤,她也想要拼尽一生的力气去试一试。就算最后的结果还是不如人意,她至少不会后悔,曾经亲手推开了一个那么喜欢她,她也喜欢的男人。 “乖!”沈存希又吻了吻她的唇,他很激动,很开心,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策划,他要给她一个多么美好的未来。 “诺诺,既然我们已经两情相悦,不如做一次吧?”身体绷得好疼,他忍了好久,在C市那晚,她喝醉了酒,在他身上磨蹭时,他就想要她,那时候忍住了。 后来她被宋夫人下药,那晚几次都险些擦枪走火,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用另一种方法保全了她的清白。如今,她答应接受他的心意,他们之间就是你情我愿。这样的结合,无疑是最让人心动激动的。 宋依诺受到惊吓,猛地推开了他。 沈存希没有防备,被她掀翻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臀部传来刺疼,他闷哼一声。 宋依诺撑身起来,趴在沙发旁,看见他躺在地上,她顿时慌了,她连忙伸手去拉他,“沈存希,你没事吧,我拉你起来。” 沈存希望着她伸来的手,坏心一起,他握住她的手,坏笑了一声,然后猛地用力,宋依诺没有防备,竟被他给拽了下去,她吓得闭上眼睛尖叫,下一秒,她跌倒在他身上,耳边传来沈存希的闷哼一声。 宋依诺连忙睁开眼睛,看到沈存希的俊脸微微有些扭曲,她手忙脚乱的从他身上爬起来,见他捂着下半身,她顿时明白过来,刚才她掉下去时,应该是…… 看他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她笑骂道:“活该,谁让你拉我下来!” 沈存希缓过最开始那股痛劲儿,俊脸才慢慢舒展开来,看她还敢幸灾乐祸,他撑起身,双手探向她腋下,挠她的痒。 宋依诺大笑着往旁边躲,又被他抓了回来,禁锢在身下。宋依诺痒得受不了了,一边笑一边求饶,“四哥哥,放过我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沈存希动作一滞,凤眸里灼灼而亮,目光炙热地盯着她,“诺诺,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宋依诺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叫了什么,她脸儿羞得通红,咬着唇不愿意再叫,好难为情啊!沈存希见状,作势又要去挠她的痒,她吓得脱口而出,“我喊我喊,四哥!” 沈存希俊脸上的笑意如雨后初霁,耀眼无比,他心满意足的将她拥入怀里,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眼眶却渐渐湿润了,“诺诺,我很喜欢听,再喊一遍!” 宋依诺抬头,只看到他隐约冒出胡茬的下巴,却触不到他眼中的泪花,她乖巧的又喊了一声,“四哥!” “嗳。”沈存希应了一声,心里充满感动。 不知道为什么,听她喊他四哥哥,他忽然想起那道小小的身影,只要他放学回去,她就会像牛皮糖一样,追在他身后一遍遍的喊“四哥哥”,那时候他觉得她烦,后来他却把她弄丢了。 如果他没有弄丢她,妈妈也许不会被大火烧死,他们家也不会家破人亡。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恨着沈老爷子,不过是因为他无法原谅自己当年的失误。 V79她的一切都让他着迷 客厅里的气氛突然多了种莫名的悲伤,宋依诺欲抬头看他,却被他按住,“别乱动,让我抱一会儿。” 宋依诺不敢乱动了。她乖乖地靠在他怀里,耳边传来他沉稳的心跳声,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微露的胡茬扎着她的脸,有点痒,但是不会太难受。 呼吸里满是他身上清爽的须后水味道,以及新鲜的烟草味,给她一种很成熟稳重踏实的感觉。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勾勒着他们现在相拥的画面,心中缓缓流淌着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 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想,没想他们之间尴尬的身份,没想盘桓在他们之间的伦理纲常。因为这一刻,她只是她,他也只是他。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咕噜噜”的响声,那声音越来越大,大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宋依诺半睡半醒间,听到那声音,她以为是打雷了,她迷迷糊糊道:“打雷了吗?你快些回去吧,下雨天开车不安全。” 沈存希脸色一黑,俊颜上有几分尴尬,他伸手将她推开,她的脸颊被他胸口的热气醺得红通通的,像樱桃一样,可爱得让人恨不得咬一口。 沈存希拍了拍她的脸颊,说:“我饿了。去给我做点吃的。” 宋依诺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噗哧笑出了声。沈存希顿时尴尬起来,他拧眉,“再笑我就把你当下酒菜了。” 宋依诺连忙捂住嘴,眼睛却弯了起来,“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去做。”她站起来,刚要离开,手腕却被他的大掌扣住,他将她拉了下来。在她唇角亲了亲。宋依诺的脸瞬间红透,飘进了厨房。 这个点,煮面条是最快的,宋依诺决定给他做肉杂擀面,家里还剩了些臊子,她拿了面粉出来,一边和面一边烧开水。水开了,面团也和好了。 将擀面放进锅里。她看着还剩了些面团,她灵机一动,拿了蒸锅,将削好皮的土豆切成块,放进蒸锅里,一会儿做牛奶土豆煎饼。 面条很快出锅了,她拿碗盛出来,然后放了些臊子在上面。又烫了几片青菜,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臊子擀面就做好了。她拿托盘端了出去,看见沈存希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她没有打扰他,等他讲完电话转过身来,她才道:“面条做好了,过来吃吧。” 沈存希走过来,步进餐厅,一股香味扑鼻而来,顿时食指大动。他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吃起来。宋依诺手撑在餐桌上,笑盈盈的望着他,“味道怎么样?” “要不要尝尝?”沈存希偏头看她。 宋依诺摇了摇头,“你吃吧,我晚上吃得很饱。” 沈存希想起她晚上去见了谁,俊脸沉了下来,他夹了一片擀面放进嘴里,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脖子,将她往身边拉过来,薄唇吻住她的,将擀面渡进她嘴里,在她嘴里席卷了一圈,他才津津有味的放开她,说:“味道不错!” 也不知道他指的是擀面味道不错,还是她的唇味道不错。 宋依诺嘴里含着擀面,嚼也不是,吐也不是,俏脸涨得通红,皱眉道:“你脏不脏啊?” 沈存希冷眉一划,不悦地瞪着她,“嫌我脏?是我的口水还没吃够?那我得多让你吃几次,你才能早点习惯。”再看她要将面条吐出来,他喝道:“不准吐!” 宋依诺瘪着嘴,只能嚼烂了咽下去,这男人太霸道了! 沈存希见她咽下去了,眉宇这才舒展开来,他低头继续吃面,手擀的面条很有劲道,越吃越有Q感,她的手艺不错。 宋依诺站了一会儿,想起厨房里还蒸着土豆,她转身进去,继续做土豆煎饼。等热气腾腾的土豆煎饼做好后,她端着盘子出来,客厅里却不见沈存希的身影。 宋依诺心里一空,以为他走了,却看到他的皮鞋还搁在玄关处。她将盘子放在餐厅里,转身往卧室方向走去,经过洗手间,移门突然从里面拉开,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转过头去,把里面正要出来的沈存希也给吓了一跳。 宋依诺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的,也没注意到沈存希的异样,她说:“我还以为你走了,怎么也不出一声,吓我一跳。” 沈存希静静地注视她,他要出声,只怕现在就让她赶出去了。他跨出浴室,因为才洗过澡,声音多了抹暗哑,“舍不得我走?” “我才没有,只是做好了土豆饼……”宋依诺声音忽然顿住,她瞠目结舌的瞪着他,因为她注意到沈存希的穿着,他的头发湿哒哒的,正在往下面滴水,而他上半身.裸.着,下半身只系了一条浴巾,是她的草莓浴巾。 她后知后觉,他这是要在她家过夜的节奏? “沈存希,你干嘛?” 沈存希拿着毛巾擦头发,他说:“洗澡,看不出来吗?” 她当然看出来了,只是……“你不能在我家过夜,被人看到不好,而且美昕随时会回来……” “你觉得老大会让她这么晚回来?”沈存希打断她的话,径直往客厅里走去,土豆饼的香味飘过来,他直接进了餐厅,拿了一个土豆饼,边吃边走进客厅,比在自己家还要自在。 宋依诺连忙跟过去,她看着墙上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点,她试图跟他讲道理:“你回去睡好不好?” 沈存希打开电视,漫不经心的换台,说:“我裤子都脱了,你让我回家睡?” “……”宋依诺简直服了他了,这人脸皮能再厚一点吗?“你可以穿上,正好,你的衣服干了。” 沈存希斜睨她一眼,不再吭声,那模样说明,他要留在这里睡的决定是铁板钉钉了。宋依诺不死心,她走过去,蹲在他腿边,仰头望着他,可怜兮兮的喊:“四哥,四哥,求你了,回家去睡,嗯?” 宋依诺打滚卖萌,不想跟他硬碰硬,让他又不开心了。 沈存希啃完了一个土豆饼,他伸手,宋依诺立即把纸巾递到他手上,他不动,凤眸一瞬不瞬的瞅着她。宋依诺连忙拿起纸巾,帮他把手指上的油渍擦干净,服务绝对算得上一流。 擦完了手,她抬头望着他,说:“拜托拜托!” 沈存希冷艳高贵的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径直进了卧室。宋依诺心头一喜,心里想着果然卖萌有效。她起身坐在沙发上,等了几分钟,没见沈存希出来,她又等了等,十分钟过去了,沈存希还是没出来。 她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往卧室走,刚走了两步,她险些被地上的东西绊倒,她低头望去,是她刚才给沈存希装衣服的袋子,她弯腰捡起来,看见衣服躺在袋子里,她满头黑线。 这妖孽就没打算离开是么? 她怒气冲冲的冲进卧室,晕黄的灯光下,沈存希上身未着一物,双眼紧闭躺在她床上,椅子上搭着草莓浴巾,这一幕与早上的情形何其相似。 她站在床边,满腔的怒火慢慢消失,她轻叹一声,将衣服放在椅子上,然后把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转身走出卧室。 --------------------- 翌日,宋依诺醒来时,发现自己没有睡在沙发上,她心里一惊,连忙坐起来,朝另一侧望去,那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她抬头望向椅子,椅子上搭着草莓浴巾,但是放在上面的衣服却不见了。 她起身下床,快步走出卧室,洗手间的门打开,里面没有人,她走进客厅,客厅没人,她走到玄关,摆在那里的男式皮鞋不见了。 她走回客厅,心里一阵失落,若不是昨晚清晰的发生过,她会以为那只是她的一场梦。她站了一会儿,才失魂落魄地走进餐厅,盘子里的土豆饼不见了,盘子下面压了一张便签纸,她拿起便签纸,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 “看你睡得沉,没有吵醒你,粥在锅里,记得起来吃。” 很平淡的话语,像是寻常夫妻一样,宋依诺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遍,心里甜甜的。原来有时候大胆的往前冲一下,结果并不会你自己以为的那样不可收拾。 她拿着便签纸,转身进了厨房,锅里焖着小米粥,很香,她心里跟抹了蜜一样,甜得化不开。沈存希绝对是个国民好男人,颜值高,身材棒,还会做饭,简直是新三好男人的表率。 吃完早饭,她换了衣服出门。 踏进公司,连云云都感觉到她的好心情,“宋姐,你今天好漂亮啊,我好久没看到你这样笑过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宋依诺抚了抚脸,“有吗?” “简直太有了,对了,沈氏那边打来电话,下午两点请您过去一趟,说是第二次的设计稿有新的要求。”云云说。 提起沈氏,宋依诺就想起了沈存希,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宋姐,还有一件事,刚才有人送花过来哦,好大一束玫瑰,我数了数,刚好99朵。”云云羡慕道。 宋依诺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转身进了办公室,果然看见台面上摆着一束火红玫瑰,上面还插着一张卡片,这么浮夸的送花方式,其实她已经猜到是谁送的了。她放下包,走过去拿起卡片。 打开卡片,卡片上写着:“老婆,我错了,原谅我一次!我爱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宋依诺一阵头疼,不知道唐佑南这回又是玩的哪一出。她将卡片丢进垃圾桶,然后抱着花出去了。来到助理台,她将花递给云云,“云云,我对玫瑰花过敏,送给你了。” 云云开心的接过去,“谢谢宋姐,那我不客气了哈。” 宋依诺笑了笑,转身回了办公室,开始一天忙碌的工作。大抵是心情好,工作效率特别高,宋依诺花了一早上,终于将参赛的一套别墅的设计图稿画了出来。 快到午饭时间,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没有看来电显示,直接接通,电话彼端传来老人威严的声音,“我在你公司楼下,你马上下来。” 宋依诺蹙了蹙眉头,就算不情不愿,也只能拿起包下楼。刚走出公司,就看到大门口停着一辆林肯加长房车,她迟疑了一下,大步走过去。 宋依诺站在车门边,望着坐在车里的沈老爷子,因为上次的教训,她不敢轻易上车,“爷爷,您有事吗?”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上车,这么杵在这里,是生怕没人知道你嫁进沈家了?” “……”宋依诺觉得沈老爷子有点无理取闹,他自己来这里的,现在又这样说,“您要是真这么担心,您就不该纡尊降贵来这里。” “你反了不成?”沈老爷子皱眉斥道,“是不是要我给老四打电话,你才肯上车?” 宋依诺心里一惊,前天沈存希在贺家闹了那么一出,说不定老爷子已经看出什么来。她犹豫了一下,弯腰坐上车。 宋依诺坐在侧面的椅子上,心里很乱,不敢直视沈老爷子精光铄铄的目光。昨晚之前,她还能义正严辞的说她跟沈存希没关系,但是今天,她却再也无法坦然面对沈老爷子的审视。 “前晚在贺家,你见到的那位贺允儿,你觉得她怎么样?”沈老爷子像是没看到她的不自在,忽然问道。 宋依诺看了沈老爷子一眼,小心斟酌着用词,“贺小姐长得很漂亮,性格也活泼可爱,很讨人喜欢。” 沈老爷子终于拿正眼看了她一眼,他说:“算你有眼光,贺允儿会成为老四的妻子,她是贺家的掌上明珠,从小接受西方的淑媛教育,身后有整个贺家为后盾。她性格活泼却不失优雅大方,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她站在老四身边,男才女貌,十分登对,更不失为一个贤内助。老四娶了她,对他的事业无疑锦上添花。” 宋依诺抬头望着沈老爷子,当他说贺允儿会成为沈存希的妻子时,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抽痛起来。沈老爷子虽然没有言明,他已经知道她和沈存希的关系,但是从他这番话来看,他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沈老爷子斜睨着她,继续道:“贺允儿与老四门当户对,这样的婚姻才会幸福美满。依诺啊,人最重要的是认清楚自己的份量,不要妄图去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因为到头来你会发现,你要不起!” 宋依诺僵坐在座椅上,搁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她听懂了沈老爷子话里的意思。沈老爷子什么都知道,他不点破,却用这种方式让她知难而退。 宋家与贺家相比,她与贺允儿相比,谁优谁劣,一眼就能明了。她刚刚下定的决心,又开始动摇了。沈老爷子说得对,沈存希她要不起! 车子停在一家酒店外面,沈老爷子率先下车,随后宋依诺跟着下车。她不知道沈老爷子带她来这里做什么,她也没有问,默默跟在他身后进了酒店。 酒店二楼的包厢里,贺允儿受沈老爷子盛情相邀前来,她到时包厢里一个人都没有,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推开门进来。 男人穿着深色西装,系着酒红色领带,俊逸不凡,正是她在贺家见到的沈存希。她连忙站起来,羞怯地望着沈存希,“你好,我是贺允儿。” 沈存希剑眉微蹙,他扫了一眼包厢里,除了贺允儿,再也没有别人,他当下就猜到他被戏弄了。 早上他收到一束花,是以宋依诺的名义,约他来这家酒店共进午餐,他还挺高兴的,这丫头是不是早上没见到他,想他了。 他以为宋依诺开窍了,没想到却被人算计了,而能算计他的,他也不作别人想。没见到宋依诺,他转身就要走。 贺允儿看出他要离开,她连忙道:“沈先生,请留步,你能听我说几句话吗?” 沈存希脚步微顿,转头望着她,贺允儿画着淡妆,穿着白色欧根纱及膝连衣裙,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他挑高一侧眉峰,“贺小姐,你想说什么?” 贺允儿咬了咬唇,觉得有些难为情,她说:“沈先生,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话有点唐突,但是我这个人不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前晚在贺宅见到你,我就对你一见钟情。我知道你刚和你前妻离了婚,我希望我能陪你走接下来的人生。” 沈存希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面前的女孩稚气未脱,看起来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她却说她对他一见钟情,“贺小姐,你不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我这个人也相当直接,抱歉,我不喜欢你!” 贺允儿从来没被人这么直接的拒绝过,她顿时愣住,难以置信地张大眼睛盯着他,问道:“为什么?我长得漂亮,身材也不错,我身后还有整个贺家,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沈存希淡淡地看着她,他说:“第一,我身边从来不缺漂亮又身材好的女人,我的前妻漂亮性感,我一样不喜欢她。第二,我拥有整个沈氏,我不需要靠任何裙带关系让我的事业更上一层楼。所以,我没必要因为这两样我已经拥有的东西,去喜欢一个还没有发育成熟的毛头小孩。” 贺允儿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她气得红了眼眶,“沈存希,你太过分了,我不是毛头小孩,我已经长大了。”说着,她用力挺了挺胸膛,提醒他她已经发育成熟了。 沈存希不再废话,直接转身,刚走到门边,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站在门边的是沈老爷子的贴身管家阿威,紧接着沈老爷子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宋依诺。 看到宋依诺那一刹那,沈存希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已经猜到了沈老爷子在玩什么把戏。 宋依诺跟在沈老爷子身后进了包厢,看见沈存希和贺允儿,她神情一僵。之前没有注意他们站在一起的情形,现在望过去,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确实很唯美登对。 沈老爷子扫了沈存希一眼,然后看向贺允儿,贺允儿眼眶红红的,他连忙走过去,和蔼的问道:“允儿,怎么了?老四欺负你了吗?” 贺允儿哪里好意思说沈存希嫌弃她还没长大,她咬了咬唇,说:“沈爷爷,存希哥哥没有欺负我,是沙子不小心进眼里了,你别怪存希哥哥。” 宋依诺站在门边,她猜到沈老爷子的用心,是要亲眼看见她和贺允儿相差的距离。她低下头,前方有两道灼灼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却不敢与他对视,她说:“爷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走出包厢。 沈老爷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紧蹙的眉峰舒展开来,他刚要让沈存希过去坐,沈存希已经二话不说,跟着走出包厢。沈老爷子气得不轻,大喝一声,“沈存希,你给我站住!” 沈存希脚步未停,他追上宋依诺,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向电梯跑去。宋依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拖着跑,她看着他颀长的背影,不知不觉跟上他的步伐。 直到冲进电梯,他们才停下来。沈存希按了负一楼,忽然将她按在电梯金属壁上,他的胸膛贴了过去,紧紧的抵着她的,他微低了头,凤眸灼灼地盯着她,问道:“又胡思乱想了?” 他离得很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跟她身上的是同一款,她艰难的偏头,躲开他身上浓烈的男性气息,“我没有!” 沈存希忽然贴过去,张嘴咬她的耳朵,“口是心非的家伙,还说没有,那你刚才走什么?” 耳朵一阵酥麻,宋依诺咬唇不说话了,越是跟他在一起,她越是认清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能够坦然的站在他身边,唯有她不可以! 沈存希见她不吭声,又重重的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听到她吃疼的低呼,他伸出舌头,安抚似的舔了舔,那股湿热让她颤抖不休,就听他说:“诺诺,我不允许你退缩,听到没有?” 宋依诺忽然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将脑袋埋进他肩颈里,她说:“沈存希,你怎么可以这么霸道?” “只对你霸道。”沈存希被她依恋的动作取悦了,刚才看她转身离开,他心里有了种不好的预感,生怕她又缩回乌龟壳里。这会儿见她主动搂着他,他的心又缓缓落回原地。 这心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真是要被她折磨死了。 宋依诺忍不住叹息,她到底何德何能,得他倾心相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他们现在在外面,她轻轻推开他,说:“沈存希,爷爷好像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他……” “下次他再来骚扰你,你给我打电话。”沈存希打断她的话,清俊的五官冷冽如冰,老爷子想把贺允儿塞给他,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宋依诺无语,他说他父亲来找她,是来骚扰她,这人的嘴巴有时候真的很刻薄,不过她很喜欢。见他一点也不诧异,她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知道了?” “如果我说,我为了你已经跟他大战几个回合了,你会不会感动,然后以身相许?”沈存希逗着她,不想让她瞎想。既然他决定跟她在一起,他就不会让她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宋依诺皱眉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个中缘由,“上次爷爷带我去贺宅,其实是为了引你过去和贺允儿见一面是不是?那时候他就知道我们……” “嗯,所以下次他再找你,你给我打电话,不要再跟他走。”沈存希点了点头,他应该感谢老爷子的阻拦,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快逼她跟他在一起。 “哦。”宋依诺应了一声,以沈老爷子的性子,他必不会坐视不理,那么接下来,他还有什么招术在等着她? 电梯到了负一楼,沈存希牵着宋依诺走出去,宋依诺挣了挣,没挣开,索性由着他去了。上了车,她拉下安全带,刚转头,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下一秒,她的唇被他吻住。 炙热的气息吞噬着她,她狠狠心颤,整个人都快要被他吻得窒息了。沈存希一遍遍吻着她,索求她的回应,最后,两人都开始缺氧了,他才放开她,贴在她耳边喘息。 宋依诺的整个神经都变得敏感起来,尤其是他的喘息声,让她心律加速。这个男人,她用尽全身力气,都再也推不开了。 “真想要了你,诺诺,我都快被你逼疯了。”他抱着她,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真的很喜欢她,她的一切都让他着迷,将她抱在怀里,他就像是个十七八岁的愣头青小子,只想吻她,和她做些喜欢做的事,与她深入交流。 宋依诺身体轻颤着,因为他大胆的话语,还有他四处游走的手,她脸蛋红彤彤的,连忙捉住他越来越危险的手,说:“沈存希,不可以,在我离婚前,不可以!” 这是她最后的警戒线,虽然她的要求像掩耳盗铃一样自欺欺人,她仍然可笑的坚持着。似乎这样,就能说明她没有出轨。 沈存希静静地抱着她,手没再往里探,搁在她胸口,掌心下的心跳紊乱,她也动了情,他只要再稍加引诱,就能够得到她。可是他不愿意这样做,她答应接受他,跟他在一起,已经有很大的心理压力,他若再和她突破最后的防线,她心理上会更难以负荷。 他跟她在一起,是想要她快乐,想要她幸福,而不是让她背上道德的枷锁。哪怕她现在是在自欺欺人,他也愿意包容她,愿意等她。 他慢慢平息了身体里的骚动,将手从她衣服里拿了出来,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哑声道:“我答应你,在你离婚前不碰你。但是一旦你拿到离婚证,我不会再等。” 宋依诺微微红了脸,他对她的企图心,太明显,太势在必得,总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沈存希伸手,越过她,拽下安全带,给她系上,然后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透过后视镜,他看到自己的领带歪了,是被她抓歪的。他又倾身过去,问她:“会不会打领结?” 宋依诺看着他的领带,想起刚才自己一直拽着的,脸颊更红了,她摇了摇头,“不会。” “我教你!”听到她说不会,他顿时就开心了,这说明,他是第一个让她打领结的男人,他抓住她的手,教她怎么打。 “这样,绕一圈,然后拉下去,很简单的,学会了吗?”沈存希看着她,两人离得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宋依诺心砰砰直跳,总觉得他们现在,有点像偷情。 “嗯,会了。”他的手指按在她手背上,炙烫有力,她一直在意,没办法集中精力去学习。 沈存希放开她的手,将领结拆了,仰起了脸,让她重新打一次。想要教会她,这么私密的事,以后他们在一起了,他就能让她天天给他系领带。 宋依诺觉得,有时候沈存希很像一个孩子,他想得到什么,就任性的不管别人的怎么看怎么想,用尽手段也要得到。有时候又很单纯很容易满足,就像现在。 宋依诺学着他刚才教她的方式,系了一个领结,但是没有他系得好看,甚至可以说系得非常拙劣。她羞愧地看着他,伸手欲将领结打散,“我系得不好看,你重新再系一次吧。” 沈存希捉住她的手,低头在她指节上吻了吻,手指传来酥麻的痒意,她顿时蜷缩起手指,他哑声道:“很好看,我很喜欢。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你会比今天系得更好。” 宋依诺发现,他真的很会鼓励人,让人不知不觉中,就产生了信心。 见她不说话,他说:“我们去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回公司。” 宋依诺点了点头,其实还是有点害怕跟他在一起,害怕被人瞧见。在桐城,认识他和唐佑南的人不少,万一遇上了,就又是麻烦。 但是她决定相信他,这些问题,他一定也想到了,他这么精明的男人,他一定会妥善安排。这么想着,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又来了,她偏头望着窗外,也许就算她和唐佑南离了婚,他们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吧。 ------------------------ 沈存希带她去的地方,是一家私人会所,地方很隐密,不会被人瞧见。吃完饭,他们直接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宋依诺站在车旁,没有上车,“沈存希,你先走吧,我自己打车回公司。” “这里地方很偏僻,不好打车,我送你过去。”沈存希其实并不畏惧人言,只是担心对她影响不好。要不市区里那么多家酒楼,他随便找一家,也不用跑这么远来,只为跟她吃一顿让人心情愉悦的午餐。 宋依诺忽然想起,两点她要去沈氏开会,她抬腕看表,已经一点半了,从这里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完蛋了,我忘了件事,两点要去你公司开会,现在赶过去肯定来不及了,怎么办?” “那你还不上车?”沈存希想到她刚才还不肯上车就来气,他就这么见不得人? “哦。”宋依诺连忙拉开车门上车,沈存希将车开出去,才慢悠悠给严城打电话,吩咐他下午与博翼和业之峰设计师的会议延迟到三点。 宋依诺坐在副驾驶座,无语地看着他,等他挂了电话,她才道:“沈存希,你这算不算假公济私啊?” “算,为了你,让全世界等都值得。”沈存希伸手握住她的手,搁在自己的大腿上。跟她在一起很舒服,心情也很愉悦,不想跟她分开,真想马上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木投宏划。 宋依诺没想到他会承认得这么爽快,她心里有些小感动,越跟他在一起,她发现她越拒绝不了他,这个男人成熟有魅力,很会照顾她的感受,不会让她难过,也不会让她伤心,再这么下去,她会越来越离开他。 宋依诺咬着唇不吭声了,车厢里慢慢安静下来,也许是刚吃完午饭,她有些犯困,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宋依诺是被吻醒的,她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一张放大的俊脸,她脑子顿时清醒了。眼角余光瞟到他们好像在地下停车场,她连忙推开他,刚睡醒,声音里还有些软糯,她说:“到了怎么不叫我?” “我看时间还早,想让你多睡会儿。”沈存希退回到椅子里,嗓音沙哑,看她靠在椅背上,睡得一张脸红彤彤的,他就想吻她,似乎怎么也吻不够。 宋依诺抬腕看表,两点四十,她松了口气,“还好没有迟到。” “若是迟到了,我就让业之峰再等一个小时。”沈存希一直认为,自己在工作上是个铁面无私的人,可是为了她,他却屡屡犯规。看着她睡得那么熟,他不想吵醒她,觉得天大的事,也等她睡醒再说。 他觉得他现在就是周幽王,为博红颜一笑,烽火戏诸侯也在所不惜。 “我先上去,你等会儿再上去。”宋依诺不给沈存希反对的机会,推开车门跳下车,鬼鬼祟祟往电梯间跑去。沈存希坐在车里,看着她鼠头鼠脑的样子,他摇头失笑。 ---------------------------- 宋依诺来到会议室楼层,她先去洗手间清醒了一下,被沈存希吻得这会儿脑子还有点晕晕乎乎的,她洗了把脸,唇膏被沈存希吃得差不多了,她拿唇彩补妆。 镜子里的女人脸颊绯红,红唇微肿,眉目含春,一看就是被爱情滋润着的模样。难怪今天早上云云看见她,会说她漂亮。 她收拾好东西,转身出了洗手间,刚走到走廊上,迎面就与沈存希撞上。沈存希身后跟着严城,严城含笑对她点头,“宋小姐好。” 宋依诺站在原地,微笑着点了点头,“严秘书好!” 沈存希目不斜视的走过来,与她擦肩而过时,他忽然伸手滑进她的五指间,用力握了握,刹那便松开,推开门进了会议室。 宋依诺有点僵,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她的脸颊瞬间红透,这人也太放肆了,万一被人瞧见了怎么办?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转身推开隔壁的会议室。会议室里坐着业之峰的设计师,还有上次与董仪璇在一起的那个年轻女孩子冯贞贞。 那天在希塔下面,她偶然听见董仪璇想要将冯贞贞介绍给沈存希,后来她与颜姿去西餐厅用餐时,也见到她们和沈存希共进午餐。 沈存希这样的成功男人,绝不缺乏美女们的追求,但是冯贞贞好像对沈存希无意。 冯贞贞见她盯着她看,她朝她友好的点了点头,然后与身边的设计师小声讨论着什么。宋依诺来到她们对面,在同事身边坐下。 那位同事是宋依诺组上的成员,宋依诺下午没来得及回公司,在沈存希车里时,她打电话交代同事将上次的会议笔记送过来。那位同事说:“宋姐,你的手机关机了吗?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 宋依诺拿出手机,果然关机了,应该是她睡着后,沈存希给她关掉的。这个男人对她的关心,总是无微不至的。 “可能没电了。”宋依诺撒了个小谎,也没有开机。同事信以为真,将笔记递给她。 会议开了一个小时,宋依诺认真记笔记,时而咬咬笔头,在想自己的设计哪里需要改进。冯贞贞抬起头打量她,听说她是唐佑南的老婆,她还真是意外。 那晚那个放荡不羁的男人,在她身上肆意宣泄着他的热情与激.情。没想到,他却已经是有妇之夫。 宋依诺很漂亮,一双丹凤眼似乎能摄人心魄,她实在无法理解,她怎么会纵容自己的丈夫在外面乱来?她听说,他们结婚不久就分居了,现在正在闹离婚。 冯贞贞并不觉得与一个有妇之夫有了一夜情有什么不对,毕竟在这之前,她不知道他已经有了老婆。 会议结束后,宋依诺收拾东西,正准备与同事一起离开,冯贞贞忽然叫住她,“宋小姐,请留步!” 宋依诺转过身去,看着婀娜多姿向她走来的冯贞贞,她说:“冯小姐有何指教?” “指教倒是不敢,只是觉得宋小姐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想跟你聊聊。你放心,不是为了设计的事,也不是为了挖你去业之峰的事。”冯贞贞听姨妈提起过,她想要挖宋依诺去业之峰。 宋依诺闻言,微蹙起眉头,同事就在身边,让她听到这番话,总归不太好,“冯小姐,你不觉得你这样说话太唐突吗?” 冯贞贞扫了一眼她身边的同事,她恍然大悟,“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不用这么戒备我。” 宋依诺神色和缓了一下,她说:“我们现在正在竞争同一个项目,是竞争对手,需要避嫌。抱歉,我先告辞了。” 宋依诺说完,与同事转身离开。冯贞贞看着她的背影,很有个性的女人,她挺欣赏她的,难怪姨妈准备挖她。 她收拾好东西,带着人下楼。 走出电梯,远远的,她就看见唐佑南与宋依诺站在公司门口,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剑拔弩张,她刚要走过去,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她转过头去,就见沈存希被众人簇拥着走过来。 V80现在她也不要你了 宋依诺没想到唐佑南会来沈氏堵她,早上他送花给她,她就知道,他不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他们必定要闹到对簿公堂那一步。 她心里很难过。毕竟是曾经那么深爱过的人,闹到如此无法收拾的地步,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唐佑南站在跑车旁,他拉开副驾驶座车门,看着宋依诺,道:“依诺,上车。” 宋依诺站在原地,让同事先走。同事看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好,她只得先走,心里想着,看来传言是真的,宋依诺与她老公的感情不太好。 等同事走远了,宋依诺才看向唐佑南。他依然英俊帅气,与当初的模样一样。可是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迷恋他的人,岁月将她对他的感情消耗得一点不剩,如今的她,面对他时,只剩下怅然。 “佑南,你这是何苦呢?”宋依诺不愿意上车,她和他早就不该再有所牵扯,如今,就更不应该有所牵扯了。 唐佑南定定地看着她,忽然道:“因为我还放不下,依诺,我做了太多错事,我知道你不会再宽恕我,但是我依然不想放弃。我们的人生还长,未来还有无数的时间可以让我弥补你。我想请求你留在我身边。哪怕这在你看来很厚颜无耻,我也想求得那一丝渺茫的机会。” 宋依诺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去意已决。”宋依诺说完,转身向台阶下走去。 唐佑南看着她绝决的背影,他大声喊道:“宋依诺,我爱你,我绝不会放弃你!” 宋依诺脚步一顿,继续朝前走去。她没有回头,所以她并没有看见沈存希一行人站在公司大门口,沈存希冷冷地盯着唐佑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抬了抬手,身后一行人停了下来,他径直走过去,看着宋依诺离去的背影,他轻勾了勾唇角,说:“佑南,是你先不要她的。现在她也不要你了。还是放手吧,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 唐佑南偏头看着身旁的沈存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皱了皱眉,“四叔……” 沈存希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进了公司。 唐佑南看着沈存希的背影,他心有不甘,拉开驾驶座的门。迅速上车追出去。身后引擎声轰轰作响,逐渐远去,十几秒后,只听宋依诺惊惧的惊叫声传来,紧接着传来一阵震耳欲聩的刹车声与碰撞声,然后世界恢复宁静。 沈存希心里一震,那一刻他什么都顾不得了,拔腿就往公司大门处跑去。跑到马路边,他看到一辆货车与跑车相撞,货车翻倒在马路边上,跑车被撞得变了型,碎裂的玻璃窗上有鲜血。而宋依诺则站在离跑车不到五米远的距离,她的手臂被溅起来的玻璃碎片割伤,鲜血顺着雪白的手腕往下滴落,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眼因恐惧而大睁着。 沈存希跑到她身边,才发现她一直在不停的发抖,整个人似乎都处于崩溃的边缘,豆大的泪珠从她眼睛里滚落出来,她整张脸都失了血色。 刚才她走到路边,就看到远处停在路边的货车突然发动朝她急驰而来,速度越来越快,一开始她没太注意,直到货车离她越来越近,她才发现不对劲,她看着副驾驶座上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心里一阵后怕,这个人要撞死她。 她来不及想是谁要撞死她,只知道拔腿往前跑去,她吓得直尖叫,企图引起别人的注意,能够及时拦住那辆疯狂的货车。 她跑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激烈的刹车声,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响。她转过身去,就看到唐佑南的跑车在马路上360度旋转,而那辆货车“砰”一声侧翻在马路上。 她看到喷溅在跑车挡风玻璃上的血迹时,那一刻,她的心跳都停止了,全身止不住的发抖,眼泪大滴滴的滚落下来,她不停摇头,不要,不要! 沈存希顾不得他们现在的关系,他差一点就要失去她了,此刻他只想将她抱进怀里,感受她的存在。他伸手抱住她,柔声安抚:“诺诺,乖,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宋依诺愣愣地看着跑车里,玻璃全碎了,跑车的车后半身被撞得变了型,唐佑南被侧面的气囊挡住,看不到他的脸。她浑身不停的抖。沈存希的安抚并不管用,她突然伸手推开他,踉踉跄跄的向跑车跑去。 只差几米,如果不是唐佑南奋不顾身的开车挡在她前面,她现在已经是车下亡魂了。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拿生命救她的人都是他? 她冲到跑车旁,驾驶座的门已经被挤压变了型,她看见唐佑南双眼紧闭的抵在方向盘上,额头上的伤正在往下滴血,驾驶座也被冲撞挤压得扭曲变型。她的心狠狠颤了颤,她完全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伸手去开门,又想起自己应该先打电话叫救护车,结果她越急越不知道该做什么,整个人全都混乱了。 “佑南,佑南,你醒醒……” 沈存希被她推开的那一瞬间,他的心疼得难受,他知道在唐佑南生死攸关的当口,他还来计较这些很卑鄙,但是他怕,怕她好不容易接受了他,又会因为这一撞而倒回到原点。 他拿手机拔打120,叫了救护车,他快步走过去,看她慌乱无措的样子,他轻轻推开她,用力拉开车门。车门拉开,唐佑南就无力的倒了下来,宋依诺连忙接住他,她眼泪扑嗽嗽直落,她声音轻颤着,“佑南,你醒一醒,你别睡,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会没事的。” 救护车很快到了,将唐佑南抬上车,宋依诺无暇顾及别的,她连忙跟上去,刚要上车,手腕就被沈存希拽住,她回头望着他,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不知道能说什么,轻轻挣开了他的手,坐上救护车。 救护车忽啸而去,沈存希站在马路边上,看着逐渐远去的救护车,只觉得一颗心寒凉彻骨。他垂下眸,一拳砸在跑车上。 回头,他看见交警正在营救那名肇事车主,这起车祸还波及了一些过路的车子与行人,受伤的行人都被救护车接走。他眯了眯眼睛,怎么会那么巧? 严城站在沈存希旁边,车祸发生时,他就跟在沈存希身后飞奔出来。刚才沈存希一颗心全悬在宋依诺身上,他则冷静的向行人询问了刚才的车祸经过。 “沈总,这起车祸并非偶然,而是有预谋的。”严城将沈存希拉到一边,神色严肃道。 沈存希抬头盯着他,目光锐利,“怎么回事?” “我刚才问了行人,说那辆货车停在那边很久,大概是看到宋小姐走出来,才突然发动,然后朝宋小姐撞过来。若不是唐少的车,此刻怕是……”严城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沈存希想到那个可能,他就控制不住浑身发抖,到底是谁想杀宋依诺?他咬牙道:“给我查,查出来是谁,我要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是,沈总。”严城领命,他突然想起什么,他看了看左右,确定无人,他才小声道:“沈总,会不会是C市那批人把注意力转移到宋小姐身上了?” 沈存希眯了眯眼睛,浑身像裹着冰霜一样,语气冰冷刺骨,“不管是谁,我都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严城连忙点头,他知道,这件事一旦涉及到宋依诺,老板就不会再忍,桐城怕是要再度掀起腥风血雨了。 沈存希看着已被交警救出来的肇事司机,货车是因为急刹车才导致的翻车,所以他伤得不算重。沈存希大步走过去,严城连忙跟上,生怕他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沈存希拔开交警,一把抓住肇事司机的衣领,将他揪到面前。交警连忙去阻拦,被严城拦住,严城好声好气的安抚交警。 沈存希欺近肇事司机,切齿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肇事司机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是受害者,我不知道为什么那辆车突然冲出来,这是意外,你放开我,好痛啊,有人要谋杀啊,救命啊!” 沈存希垂在身侧的大手紧握成拳,要不是用力克制,只怕这一拳早已经砸以那人的面门上了,他狠戾道:“你最好祈祷这起车祸真如你所说是意外,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沈存希一把推开他,站起来大步离开。 严城惊出一身冷汗,他连忙向交警赔不是,然后快步跟上沈存希,进了沈氏大楼。 医院里,唐佑南被医生推进了急救室。宋依诺被护士挡在了门外,她抬头看着急救室上面亮起的红灯,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木讽厅划。 刚才在救护车里,医生告诉她,唐佑南除了头上的伤口,身上没有外伤。但是他一直昏迷不醒,不排除有脑震荡的可能。 她双手捧着脸,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从车祸的余悸中回过神来。那辆货车不要命的朝她急驶而来,甚至快要冲上人行道,她毫不怀疑,那人确实想杀了她。 可是她最近没有得罪什么人,是谁想要她的命?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宋依诺抬头看去,就见颜姿与沈唐启鸿小跑着过来,她立即站直了身体。转眼间,两人就来到宋依诺面前,颜姿抓住她的手,急声问道:“依诺,到底怎么回事?佑南怎么会出车祸?” 宋依诺心里内疚不安,她咬着唇没有说话。 沈唐启鸿看向她,见她手臂上已经凝固的伤口,他伸手拉了拉颜姿,示意她别吓着她,他说:“孩子,你受伤了,去外科让护士给你包扎一下,这里有我们,你不用担心!” 宋依诺几乎已经忘记了身上的伤,经沈唐启鸿提醒,她才感觉到疼。颜姿垂下目光,看到自己正捏在她的伤处,她连忙缩回手,“依诺,你受伤了怎么不让护士包扎一下,妈妈陪你去外科。若是佑南醒来见你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他也会心疼的。” 宋依诺回头看了急救室一眼,被颜姿拉着往外科走去。沈唐启鸿看着她们娘俩离去的背影,眸里掠过一抹诡光,他转身望着急救室上面的红灯,在心里祈祷,佑南,你千万不能有事! 外科室里,护士将宋依诺的伤口包扎好,叮嘱她不要让伤口沾到水,这才收拾好用具离去。颜姿站在她身边,看她还没有恢复过来的脸色,她说:“依诺,刚才吓坏了吧,没事了,别害怕!” 宋依诺垂眸,看着自己手臂上缠了几圈的纱布,最近她总是有血光之灾,她是不是应该去庙里拜拜了,“妈,对不起,佑南因为我……” “别和妈妈这么见外,你一日没和佑南离婚,就一日还是他的妻子,他保护自己的妻子天经地义,别自责。”颜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知道佑南出车祸是因为宋依诺时,她气得全身发抖,在来的车上,就跟沈唐启鸿大吵了一架。 要不是老爷子昨晚将他们叫去书房,告诉他们,只要佑南和宋依诺没离婚,并且生下孩子,他就把手里的股份赠送给孩子。 为了股份,她也得按捺下满腔怒火讨好宋依诺。 宋依诺心里像被针扎似的难受,她不愿意唐佑南这样为她付出,他们之间早已经回不去了,可是现在,她又欠了他一次救命之恩。 “妈……” “走吧,我们去看看佑南,他现在在急救室里生死未卜,他需要你给他打气。”颜姿打断她的话,她看着宋依诺,如果佑南拿生命去救她,还是挽不回她,那么她也太没良心了。 她真是搞不懂,老爷子明明不喜欢宋依诺,为什么非得不让他们离婚?以佑南今时今日的能力与身家,他要娶一个比宋依诺条件好的女人轻而易举。 宋依诺站起来,被颜姿扶着往急救室走去。 刚走到急救室外面,宋依诺就看见沈存希站在那里,和沈唐启鸿聊着什么,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他抬眸看了过来,仅看了一眼,他就冷淡的收回目光,继续道:“肇事司机伤得不太重,刚才已经被拘留起来。” “存希,谢谢你,我和你大嫂吓坏了,都没想到这些。”沈唐启鸿感激道。 沈存希摇了摇头,说:“佑南是在我公司外面出了车祸,作为他四叔,我理应出面处理。大哥,你们也不要太担心了,他不会有事的。” “但愿!”沈唐启鸿长长的叹了一声,眉宇间难掩担忧之色。 颜姿扶着宋依诺来到他们面前,她说:“存希,佑南怎么出的车祸?” 沈存希又看了宋依诺一眼,看到她手臂上包扎的纱布,他眸色深了深,他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移向颜姿,“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我跑出去时,两车已经撞在一起。” 宋依诺被沈存希瞧得心惊胆颤,生怕被颜姿和沈唐启鸿看出什么来,她垂着头,仍旧能感觉到他时而看过来的目光,隐含担忧的炙烈的,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都让她感到害怕。 颜姿闻言,偏头看着宋依诺,她说:“你当时也在车里?” “没有,我在马路边上等计程车。”宋依诺摇了摇头。 “这么说你亲眼目睹整起车祸的过程?跟妈妈说一说,是怎么发生的。”颜姿问道。 宋依诺看了沈存希一眼,然后道:“我当时在马路边等计程车,突然看见一辆货车驶过来,我起初没注意,等我注意到时,那辆货车已经朝我急驶而来,我就拼命跑,跑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剧烈的碰撞声,我转过身去,就看见佑南的车已经被货车撞变了型。” 宋依诺回想刚才的经过,声音还在颤抖,如果不是唐佑南开车挡在她前面,也许她现在根本不可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颜姿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依诺,没事了,你别害怕,没事了。” 宋依诺摇了摇头,却是一脸的心有余悸,她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怎么会不怕? 闻言,沈唐启鸿微皱了下眉头,仅一下,沈存希还是注意到了,他没有继续追问宋依诺,他知道她只说了一半事实,她一定知道,那辆货车是故意要撞她的。 “依诺,一会儿交警会来带你去警局录口供,你不用怕,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沈唐启鸿交代道。 宋依诺点了点头,她是目击者,交警一定会找她了解事情的经过。 沈存希双手搁在西裤口袋里,状似无意道:“大哥,你和大嫂留在这里等佑南出来,我陪她过去,刚好我在交警队里还有些人脉,这起车祸还要裁定肇事方与受害方,也许能帮得上忙。” “那就麻烦你了,老四。”沈唐启鸿似乎一点也没有怀疑。 他们在急救室外面站了一会儿,就有两名交警过来带宋依诺回警局录口供。宋依诺抬头看了一眼急救室,她转身跟着交警走了,沈存希让沈唐启鸿夫妇不用担心,然后跟了上去。 沈唐启鸿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微微眯起双眼。颜姿走到丈夫身旁,蹙眉道:“老公,我怎么觉得老四和依诺之间有点不太对劲啊?” 沈唐启鸿收回目光,低声斥道:“哪里不对劲?成天没事瞎想。” 颜姿抬头望着丈夫,说:“不知道,就是女人的直觉,也许是我想多了。” 四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医院,医院门口停着一辆白色宾利欧陆,沈存希上前一步,伸手握住宋依诺的手腕。宋依诺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她连忙要甩开他的手,这里是医院,万一被沈唐启鸿和颜姿看见他们这样,就不得了了。 沈存希固执地抓住她的手腕,对前面的交警道:“两位先走,我马上送她过去。” 两位交警面面相觑,随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等交警都走了,沈存希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将宋依诺塞进车里,他转身上车。 发动车子驶离医院,他偏头望着她苍白的侧脸,他伸手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感觉到掌心下的小手轻颤不已,他柔声道:“吓坏了吧,现在没事了,诺诺,别怕,我在这里。” 宋依诺想要缩回手,却被他抓得更紧,这个时候,他不容许她推开他!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力道把她弄疼了,还是因为别的,她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下来,砸在沈存希的手背上。 手背上的炙烫温度让他的心拧了起来,他将车停靠在路边,熄了火,他解了安全带,倾身捧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心疼道:“别哭了,乖,别哭了。” “我好怕……”宋依诺说完,扑进他怀里泣不成声。刚才那辆大货车朝她急驶而来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死,不想再也见不到他。 沈存希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低头亲吻她的发顶,柔声道:“不怕了,乖,我在这里,没人敢伤害你!” 他不敢想象,刚才唐佑南若是没有及时出现救了她,她会怎么样?若是她出事了,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呜呜呜……”宋依诺撕心裂肺的哭起来,她的哭声揪扯着他的心脏,让他的心也跟着疼痛不休,他的大掌落在她背上,有节奏的轻拍着,他心里一阵后怕,“对不起,诺诺,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宋依诺拼命摇头,这不关他的事啊,可他却如此自责。她抬起头来,脸上的淡妆被泪水糊花,像一只小花猫一样,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沈存希垂眸看着她,喉结性感的滚动了一下,他噙住她的唇,辗转加深。此刻,他只想吻她,证明她还在他身边,他没有失去她。 宋依诺先是一颤,然后慢慢闭上眼睛,热切的回应他的吻。恐惧到极点的心,被他的吻慢慢安抚,她的眼泪慢慢止住了。 感觉到她的回应,沈存希心颤不已,他很害怕,害怕她随时都会放弃他。可是感受到她的回应,他的一颗心慢慢安定下来。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的心这样忽上忽下,像坐着云霄飞车。他知道,他爱惨了她,所以在尝到了她愿意回应的滋味后,就再也受不了她的拒绝。 他多么希望刚才不顾一切挡在货车前的人是他,那么此刻她的眼泪她的担忧,都是为了他。 良久,沈存希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她的唇已经被他吻肿,透着诱人的光泽。他爱恋的舔了舔她的唇,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声音沙哑道:“现在好些了吗?” 宋依诺感觉有点难为情,她害羞地缩进他怀里,明知道这样不对不应该,她还是忍不住沉沦在他给的柔情中。 沈存希避开她受伤的手臂,轻轻的抱着她,心里十分满足。刚才她推开他冲向唐佑南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她会再度缩回壳里去,幸好她没有。 过了一会儿,宋依诺轻轻推开他,她抬起头来望着他,迟疑了一下,她说:“沈存希,刚才在医院我撒了谎。” “我知道。”沈存希没想到她会向他坦白,他心里很开心,她愿意对他说实话,就说明她在潜意识里是信任他的。 “你知道?”宋依诺诧异的挑眉,却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滑稽。沈存希从橱物格里拿出一包湿纸巾,一边给她擦脸上被眼泪糊花的脸,一边说:“嗯,你跟着救护车走后,严城问过路边的行人,知道那辆车一直停在那里,似乎有意要撞你,你不告诉唐启鸿和颜姿,是因为你不信任他们对不对?” 宋依诺点了点头,“我不信任他们是其一,我不想横生枝节是其二,如果他们知道那辆车是故意撞我的,一定会要求我报恩。我和佑南的婚姻已经到尽头了,不可能因为任何事情而有转圜的余地,我这么想,是不是很自私?” “你这么想是对的,诺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样做很棒,我很高兴,你的决心没有因此而动摇。”沈存希声音里多了一抹温存,真的很开心她会这么想。 他夸她做得很棒,她良心却有点过意不去,唐佑南用生命救她,她却还在这里跟沈存希你侬我侬,其实她也是一个很卑劣的人,这样的她,又如何配得到沈存希的深爱?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沈存希柔声道:“诺诺,你很善良,你宁愿别人伤害你,也不想伤害别人。虽然你嘴上这么跟我说,其实你心里很自责。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掩饰自己,我对你的要求不高,为自己多考虑一点,每天多开心一点,只要你开心了,我才会开心,知道吗?” 宋依诺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了,她垂下眸,看着湿纸巾上黑黑的一团,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糟糕,这么糟糕的样子他也下得了嘴吻她? “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他拉着她的手,紧贴在胸口,他说:“这颗心因你而跳动,你感觉到了吗?它对你永远不会变。” 宋依诺有时候觉得沈存希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在想什么他都知道。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爱过,哪怕是当初和唐佑南谈恋爱时,他也没有这样爱过她。 其实她很渴望有个人能真心爱她,当年她义无反顾的爱上唐佑南,甚至偷拿户口本与他登记结婚,她那样奋不顾身的结果,却是被伤得体无完肤。 她以为她再也不相信爱情,却不受控制的沉沦在沈存希的柔情里,速度之快,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也许,她只是缺爱,只是孤单了而已。所以她用力想要抓住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哪怕知道前路渺茫,她依然想要拼尽全身力气去抓住。 宋依诺靠在他怀里,她想起了许多事,想起了唐佑南,她轻声道:“沈存希,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辛苦觉得厌倦了,不要一声不响的抛弃我,你告诉我,我会安静的走开。” 沈存希心中大疼,他用力抱紧她,到底受了多少伤害,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会,永远不会!” 宋依诺闭上眼睛,耳畔传来他沉稳的心跳声,她告诉自己,也许她可以信任他一次,也许她努力了,就会收获幸福。 许久后,沈存希放开她,他重新发动车子向交警大队驶去。路上,他交代宋依诺什么都不要说,以免打草惊蛇。刚才他已经失去理智,如果对方真的是来杀她的,他已经打草惊蛇了。 宋依诺看他凝重的表情,她说:“那个人真的是来杀我的吗?他为什么要杀我?我最近没有得罪什么人。” “也有可能是我们之间的关系被有心人知道了,诺诺,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不会让你置身危险中。”沈存希握住她的手,现在敌在暗,他们在明,经过这次的事,他相信对方一时半会儿不会再轻举妄动。 宋依诺蹙眉,认真想了想,她说:“会不会是我们公司的梦娜?昨天李总夫人跑公司来闹,我把她推出去了,她心怀嫉恨,就买凶杀人,这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李总夫人为什么会去公司闹?”沈存希皱紧眉头问道。 “就是她误以为我是李总包养的小三,然后梦娜在旁边落井下石,我一气之下,就把她推出去了,李总夫人大闹了一场,梦娜待不下去,就辞职了。而且她好像也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才猜想会不会是她。”宋依诺解释道。 “梦娜不会蠢到买凶杀人的地步,她最多有胆量玩玩将你锁在洗手间的伎俩。”沈存希冷嗤道,说到底,梦娜与宋依诺之间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所以还不至于闹到买凶来杀了她的地步。真正让他担心的,是她已经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比方说沈老爷子! 说话间,车子驶入交警大队,宋依诺下了车,与沈存希一起走进警局。 口供录了半个多小时,宋依诺说了大半事实,隐瞒了对方有可能是蓄意开车撞人的部分。口供录完,交警送他们出去,结果迎面遇上了一位女交警。 女交警都走过去了,又倒回来,看了一眼宋依诺以及站在她身边的沈存希,“咦,你又来交警大队了,该不是你老公又车震掉进河里了吧?” 宋依诺难掩尴尬,她看向身旁的沈存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那女交警忿忿不平道:“我说你真是太好欺负了,这样的男人就该剪了他的小JJ,让他再也不能出去鬼混……” “你误会了,我是来录口供的。”宋依诺打断女交警的话,这姑娘实在太彪悍了,连剪了小JJ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女交警挠了挠头,尴尬道:“不好意思啊,那我先走了。” 宋依诺看着她速闪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姑娘也挺逗的。她抬头望着沈存希,不由得想起他们那次在交警大队外面见面的情形,她说:“那晚你肯定不是路过对不对?” “嗯,那晚我是冲着你来的。”沈存希点了点头,没有隐瞒她。 “我?”宋依诺诧异地看着他,他们那个时候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 沈存希扫了她一眼,抬步往停车场走去,“嗯,担心你受不了打击哭鼻子,就想来安慰你,不过你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他指的是她吻到他喉结的事,如果不是那一吻,也许他不会改变原定计划,慢慢接近她。 宋依诺自然也想起那一吻来,她脸颊微微红了,声辩道:“你知道我那时候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可是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沈存希忽然停下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隐约能看到里面跳跃着火花。 宋依诺呆呆地望着他,“你在想什么?” 沈存希倾身贴在她耳边,悄声道:“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把你拖进车里,然后上了你。” 宋依诺的脸颊腾一下烧了起来,她羞赧的垂下眸,这个妖孽怎么竟想这些? 沈存希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然后继续高冷的向前走,仿佛刚才的所作所为不是他做的。宋依诺差点跳起来,这里是交警大队,被人看见了怎么办?他也太肆意妄为了! 录完口供,沈存希送宋依诺回医院,唐佑南还躺在急救室里生死未卜,她不可能安心回去。车子刚驶进医院,宋依诺的手机就响了,她拿起手机接通。 “依诺,口供录完了吗,佑南刚才醒过来了,他没有看到你,连液体都不输了,也要出来找你,你快回医院来。”颜姿声音急切,宋依诺甚至听到那边传来砰砰碰碰的声音。 宋依诺连忙道:“妈,我已经在医院门口了,我马上上去。” “你快来吧,医生说他脑震荡,我真怕他把自己折腾出个三长两短。”颜姿说完就挂了电话,她瞪着不肯老实躺在床上的唐佑南,她叹道:“你要是早有这份心,何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唐佑南脖子上戴着颈托,额头上缠了一圈纱布,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车祸现场那么惨不忍睹,他仅仅伤了颈椎,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他没有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病房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始终没有看到宋依诺推门进来,他不由得焦灼起来,没有亲眼确认她安然无恙,他无法安心。 颜姿见状,心里微微有些吃味,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别着急,她已经到医院了,马上就上来。” 闻言,唐佑南紧张的检查自己的仪容仪表,低头时牵动了伤处,他疼得咧着嘴直吸气,颜姿又气又笑,“你很帅,不用担心,回床上躺着吧,别折腾自个儿了。” 唐佑南不肯回床上躺着,他望眼欲穿的盯着病房门,恨不得她马上就出现在他面前。又过了几分钟,宋依诺捧着一束黄色玫瑰推门走进来。 唐佑南看到她怀里的黄玫瑰,心都凉了半截,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以性命相搏,还是换不回她的原谅吗?她的心怎么就这么狠? 颜姿看到她怀里的黄玫瑰时,她的心狠狠一颤,黄玫瑰,代表歉意,她儿子拼死救了她,她竟这么不知好歹!她回头,看着佑南俊脸上的失落。她站起来,缓缓走到宋依诺面前,再也隐忍不住满腔的愤怒,扬手一巴掌甩过去,“宋依诺,你还有没有良心?” 她的手并没有如愿落在宋依诺脸上,她回头,瞪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她咬牙道:“佑南,你放手,让我好好教教她怎么做人。” “妈,您先出去吧,让我和依诺单独待一会儿。”唐佑南没有看颜姿,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宋依诺,她一束黄玫瑰已经代表了千言万语,可是他不在乎。 宋依诺已经准备好承受颜姿那一巴掌,那一巴掌落下来,她心里才会舒服些,才不会这么内疚。 “我再也不管你了。”颜姿跺了跺脚,甩开他的手,气愤的走出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唐佑南和宋依诺两人,宋依诺抱着黄玫瑰,心里并不好受,她抬头望着唐佑南,他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脖子上还戴着颈托,她连忙将黄玫瑰放在茶几上,走过来搀扶他,“去床上躺着吧,你需要静养。” 唐佑南乖乖的躺回床上,甚至没有责问她送他黄玫瑰是什么意思,他安静地看着她,目光温存。见她要走,他连忙抓住她的手,紧扣在胸前,“别走,陪我一会儿,好吗?” 哪怕宋依诺是铁石做的心肠,此刻也无法拒绝他的要求,她想要抽回手,他却攥得更紧。她无奈,只好在床边坐下,看着他额头上微微沁出血迹的纱布,她说:“你感觉怎么样?刚才妈说你脑震荡,有没有感觉恶心或者想吐?要不要我去叫医生来?” 唐佑南摇了摇头,他望着她,看她安然无恙的坐在他身边,他才终于放下心来,没有伤到她,真好!“依诺,你知道当那辆货车向你撞去时,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宋依诺摇头。 “我在想,如果回到我们结婚那一晚,我会抱着你,告诉你一切有我,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我会在未来的生活里,加倍爱你,让你忘记那段小插曲,在我身边幸福的生活。”唐佑南真的很后悔,如果那时候他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而是陪着她让伤口慢慢愈合,那么今天的他们,是否就会不一样? 宋依诺轻轻闭上眼睛,她怎么会听不出唐佑南话里的忏悔,可是……“佑南,忘了吧,人应该向前看,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也扭转不了结局。” “不,只要你愿意,我们能够改写结局,我们一定会幸福美满的在一起,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吗?”唐佑南乞求道,其实撞车那一瞬间,他真的希望自己被撞死,这样的话,也许他还能够活在她心里。 宋依诺睁开眼睛,看着他一脸希翼,她无奈轻叹,“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们再谈。” 门外响起一道熟悉的铃声,宋依诺心里一震,她转过头去,透过病房门狭小的玻璃窗,看到那道熟悉的背影,她十分震惊,他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V81我想为自己而活1000钻石加更 察觉到宋依诺盯着病房门在走神,唐佑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来得及看见一颗发型修剪得干净利落的后脑勺从眼前一晃而过,他蹙了蹙眉头,忽然想起先前在沈氏大厦门口。沈存希跟他说的那句话。 他心里膈应得厉害,他说:“依诺,你和四叔是不是……” 宋依诺回过头来,拧眉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佑南定定地瞧着她,半晌,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唐佑南嘴里说着没什么,心里却还是止不住怀疑,沈存希和宋依诺之间似乎有点不寻常。 那晚在宋依诺公寓,沈存希的表现既不像长辈,也不像上司,反倒像是一个男人逮到自己的女人把别的男人领回家。正在吃闷醋。 他一直不愿意去想沈存希和宋依诺之间的关系,是因为沈存希这样眼高于顶的男人,他绝不会捡他用过的女人。可是先前他说的那番话,却让他疑窦渐生。 宋依诺坐了一会儿,眼见外面天色暗了下来,她站起来,说:“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 唐佑南看着她手臂上包扎的纱布,目光缓缓上移,落在她不施粉黛的脸上,含着希翼道:“依诺,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宋依诺摇了摇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唐佑南看着她拿起搁在沙发上的包,毫不留恋地朝病房门口走去,他忽然道:“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跟我离婚。是不是你在外面有人了?” 宋依诺的手刚握住门把,闻言她猛地回过头去,盯着坐在病床上的唐佑南,她咬了咬牙,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这个样子无疑是默认了,唐佑南冷笑连连,又问:“那个人是四叔,对不对?” 宋依诺双腿一阵虚软,她险些站不住,她力持镇定。说:“唐佑南,看来你脑子被撞坏了,需要彻底清醒一下,明天,我会在法院等你!” “宋依诺,我以为就算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在我开车挡在货车前,你也会原谅我。看来是我太天真了,你就非得这么狠心,在我重伤未愈时,还要跟我打离婚官司么?”唐佑南质问道,他已经拼命在弥补了,为什么她就是看不见? 宋依诺闭上眼睛,轻声道:“你救了我,我很感激。像八年前一样感激你,所以这五年来,即便知道你在外面有女人,我都睁只眼闭只眼,我想着你总会回头,可是你非但没有回头,还跟宋子矜搞在一起。佑南,我现在只要一想起你们在沈家大宅的那一幕,我就恶心。是,你又救了我一次,但是我不愿意再用另一个五年来偿还你的救命之恩。从我17岁那样,我们初遇,到现在我已经25岁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我都给了你,给了无望的等待,剩下的岁月,我想为自己而活。” “依诺,我已经在赎罪了,难道你看不到我的真心吗?”唐佑南忧郁地望着她,“依诺,是不是犯了错,永远都得不到你的宽恕?” 宋依诺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她说:“佑南,我没有资格宽恕谁,只是我们之间已经走到尽头,又何必徒添伤悲,谢谢你救了我,再见!” 宋依诺说完,拉开门走出去,刚走了两步,她就被人从后面抱住,唐佑南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依诺,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失望。” 宋依诺低头,看着环在自己腰上麦色的手臂,她狠狠闭上眼睛,颤声道:“那么你教教我,怎么才能让一颗绝望的心死灰复燃?” -------------------- 宋依诺上楼后,沈存希不太放心,去街上转了一圈,他又转了回来,下车上楼。来到病房外,就看到病房里唐佑南和宋依诺手拉手其乐融融的一幕。 那一瞬间,他几乎就要冲进去将他们的手分开,然后手机铃声响了,他的理智回归,反正他们明天就离婚了,他就再忍一次。 他转身离开,走出一段距离,他停了下来,等了等,没有人追上来,他心里郁气更甚,直接大步往前走去,进了电梯,他才接通电话,“什么事?”木岁木圾。 他语气里的火气透过电波直接扑向严城,严城小心肝抖了抖,老板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外挂状态还没回归,他还是小心为上,“沈总,交通事故的调查报告出来了,需要我给你送过去吗?” “我马上回公司。”沈存希说完就挂了电话,他抬眸盯着电梯金属壁上倒映出的身影,凤眸微眯了眯。这起车祸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马上就要揭晓答案了。 电梯到了负一楼,他大步走出去,上车离开。 回到公司,严城立即迎上去,将手里的调查报告递给沈存希,他边走边说:“沈总,这起车祸确实是人为,肇事的大货车是一家快运公司的,而肇事司机是前几天新招进去的,有人见过肇事司机在事发前,与唐佑南见过面。” “唐佑南?”沈存希接过文件袋打开,抽出文件来,几张照片飘了下来,落在地上。沈存希低头看去,虽然都是侧面,但是依然能够看出照片里的人是唐佑南。 严城连忙弯腰捡起照片,然后递给沈存希,他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们还查过肇事司机的账户与通话记录,肇事司机的账户里多了60万,来源不明。而肇事司机的通话记录里,在车祸前半个小时,有一个陌生电话频频给肇事司机打电话,我们查过肇事司机的行车记录仪,肇事车辆从城南避开货车路障,驶到沈氏外面。” 沈存希一边看调查报告,一边道:“继续说。” “肇事车辆在沈氏外面停了半个小时,直到宋小姐走出沈氏大门,那个陌生电话号码又打给了肇事司机,通话仅两秒钟就挂断了,应该是给肇事司机下指令。在肇事司机发动车子向宋小姐冲过去的过程中,唐佑南的手机号码出现在肇事司机的手机上,通话大约十秒钟,在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就挂断了。”严城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存希。 沈存希满脸阴戾,大手用力攥紧掌中的纸张,他冷笑连连,“我倒是小瞧了唐佑南的本事,居然敢拿生命来算计宋依诺。” 沈存希简直不敢想,如果货车司机失手,提前撞上宋依诺会是什么后果,只要一想,他的心就在颤抖,他怒不可遏,唐佑南机关算尽,都不愿意和宋依诺离婚,就别怪他推波助澜。看来他们一日不离婚,这些人一日就不会放过宋依诺。 严城缩了缩脖子,不敢看他,“沈总,肇事司机在与唐佑南通话前,还与一个固定的陌生电话通话,直到车祸前,那个陌生电话还有打进去,我怀疑,这次的车祸不仅仅是算计宋小姐那么简单,还有可能对方真的想要宋小姐的命。” 沈存希的视线落在那一排通话记录上,与严城所说的一模一样,他蹙眉:“查过这个电话号码没有?” “查过了,这个号码是今天新登记的,身份证号码的主人前天已经出车祸身亡,查不到一丁点蛛丝蚂迹。车祸发生后,手机就被丢弃。”严城说。 “看来对方早有预谋,如果撞死了宋依诺,他就会嫁祸给唐佑南。”沈存希眉峰蹙得更紧,“到底是谁与宋依诺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要置她于死地?” “宋小姐的生活圈子很单纯,应该不会惹来这样的杀身之祸。沈总,你还记得上次在C市工地上发生的事故吗,我甚至怀疑当时对方想置于死地的人不是你,而是宋小姐。”严城拿到调查报告后就一直在想,到底谁要杀宋依诺,却始终没有头绪。 沈存希眸色转沉,他忽然转身往电梯间走去,“严城,跟我去趟交警大队。” 严城点了点头,连忙跟上去。 交警大队,货车司机刚刚被放了出去,迎面就与沈存希撞上,他看到面前宛如来自地狱的撒旦一样危险的男人,想起刚才在车祸现场的情形,他心有余悸,“你……你要干什么?” 沈存希冷冷地睨着他,并不说话,严城已经上前一步,挽着货车司机的手,说:“我们沈总有些话要跟你谈,识相的就乖乖跟我们走。” 货车司机心里一阵发虚,却不得不跟着他们走,来到交警大队外面,沈存希转身,示意严城放开他,他说:“我们调查了你的通话记录,车祸发生前,有一个陌生电话与你通话,那人是谁,他向你下达了什么指令?” “沈总,什么陌生电话,我没接到。”货车司机一脸的无赖样,坚决不承认。 沈存希冷笑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的账户里忽然多了60万,我想以一个货车司机的身份,短短几天赚60万根本不可能,要不我们送你去警察局,你好好跟警察解释一下,这60万是怎么来的。” “那是我老婆借的买房子的钱,沈总,你不能诬赖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啊。”货车司机力持镇定,信口胡诌道。 “是么,你老婆都没娶,哪里借来的钱?”沈存希目光蔑冷地盯着他,他会来找他,必定已经将他的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被他几句话忽悠了。 货车司机说:“反正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们这些有钱人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动不动就谋杀,我又没闲得蛋疼。” 沈存希扬了扬手里的照片,“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严城,报警,就说有人谋杀。” 货车司机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他的气焰就焉了,主动招认了所有事实。沈存希蹙了蹙眉头,“你说这一切都是唐佑南指使的,只是为了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 “是啊,他找上我时,我本来不肯的,但是他说先给我定金60万,事成之后再给40万。他说只要能帮他追回老婆,他什么都愿意。” “那在车祸前给你打电话的是谁?”沈存希眯了眯眸,将信将疑的盯着他。 “打错了。” “同一个电话打错十几遍,你骗谁呢?”严城怒道。 货车司机揉了揉鼻子,“那人是追债的,找什么刘总,我说我不是,他一直打过来,后来我听到他声音,就直接挂了。” 严城还要再问,沈存希朝他使了个眼色制止了,他挥了挥手,说:“你走吧,有需要我们会再找你。” 货车司机转身走了,严城看着他得瑟的背影,他不甘心道:“沈总,就这么放他走了?” “不然呢?还能把他抓起来打一顿?严城,派人24小时跟着他,他和谁见了面做了什么,都要向我汇报。”沈存希转身上了车,他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要办。 “是,沈总。”严城应了下来。 货车司机走出一段路,他从包里拿出手机,将电话卡取出来,插上另一个卡,拨通一个电话号码,电话响了三声,对方接起,不悦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不是说过,我不联系你前,你不能联系我。” “先生,你交代的事出了点意外,宋依诺毫发无伤。”货车司机怯怯道。 “废物东西,你暂时不要联系我了。”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货车司机皱了皱眉头,取出电话卡,丢进了垃圾桶里,大步离去。 V82每时每分每秒都在想你 沈存希坐在车里,左手撑着下巴,锋锐的目光扫过手里的照片,脑海里浮现的是病房里那温情脉脉的一幕,他眸里精光湛湛。唐佑南不是喜欢演戏么,他就让他演个够! “严城,亲自把调查报告送去给唐佑南,还有,再去帮我做件事。”沈存希低语交代了几句,严城心里震惊地看着他,“沈总,这恐怕不太好吧?” “你按我说的去做,我不需要你发表任何意见。”沈存希皱眉斥道。 严城噤了声,知道沈存希心意已决,他没再继续劝。只是他觉得,沈存希为了得到一个女人,可谓是机关算尽了。 宋依诺回到家。客厅里的灯亮着,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她诧异的挑眉,就见韩美昕系着围裙,拿着菜刀走出来,看到她站在玄关处发愣,她笑逐颜开,“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进来。” 宋依诺回过神来,她弯腰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边换边说:“你怎么回来了?” “我听说你出车祸了,知道你人没事,我就直接回来等你了。”韩美昕看见她手臂上缠着纱布,她蹙眉道:“你受伤了?” “嗯,被碎玻璃扎的。没事,伤口不深。”宋依诺走进客厅,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鸡汤味道,“你专门回来给我做饭的?” “对啊,想到你一个人在家,肯定不好好吃饭,经过菜市场,就买了一只鸡回来,听说是粮食鸡。给你补补。”韩美昕边说边走回厨房,继续切菜。 宋依诺跟进厨房,正是伏天,厨房里很热,她靠站在门边,说:“美昕,那辆大货车是冲着我来的,要不是唐佑南开车挡在我前面。也许现在你就见不到我了。” 韩美昕放下刀,走过来轻轻抱了抱她,“依诺,别害怕,事情已经过去了,唐佑南怎么样了?” “受的伤不重,医生说可能有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宋依诺说。 “还真是时候啊。明天就开庭了,他这个时候完全有理由推辞开庭时间。”韩美昕话没说完,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该不会让她乌鸦嘴说中了吧? “连默师兄,你找我有事?” “刚才法院打电话过来通知,被告出了车祸,开庭时间推迟到下周五。我听说宋小姐也出了车祸,她在哪家医院你告诉我一下,我一会儿过去探望她。”连默的声音从彼端传来,很是儒雅。 韩美昕扫了宋依诺一眼,报了金域蓝湾的地址,然后挂了电话。 宋依诺看着她,问道:“谁打来的你这副表情?薄慕年?” “不是,是连默师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法院通知开庭间推迟到下周五,依诺,你说唐佑南是不是故意的?”韩美昕恼火万分,本来这个期就不好排,现在又要推辞下去,依诺到底何时才能和唐佑南离婚,开始新的生活。 闻言,宋依诺沉默了,这个时候若她还有一点良心,都不该去揣测唐佑南的用心。 韩美昕看着她,“依诺,你该不会动摇了吧?” “没有,我只是在想,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宋依诺摇了摇头,她转身走出厨房,来到沙发旁坐下,定定地看着前方发呆。 韩美昕叹息一声,没有打扰她,转身进了厨房。 大概四十分钟后,门铃响起来,韩美昕在厨房里喊:“依诺,去开下门,应该是连默师兄过来了。”宋依诺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到门边,打开猫眼一看,果然看到门外站着西装笔挺的连默。 她打开门,微笑道:“连律师,你好。” 连默仔细的打量了她一下,看见手臂上缠着纱布,他说:“你受伤了怎么不在医院里住着?”语气里隐约含着责怪。 “不碍事的,受了点小伤,请进吧。”宋依诺侧身让到一边,连默提着营养品走了进来,玄关处顿时显得狭窄了许多。 宋依诺看见他脱鞋,她连忙道:“不用脱鞋的,我家没有准备男士拖鞋。” “没关系,你把家里打扫得这么干净,我也不好意思下脚去踩。”连默说罢,脱了鞋子走进客厅,将营养品搁在茶几上,回头看着她,“我听说你出车祸了,就过来看看,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谢谢你这么远还专程过来看我,我没事,你坐吧,我给你泡茶。”宋依诺面对连默时,有些许紧张,她转身往厨房走去。 “不用跟我客气,对了,美昕跟你说过开庭时间推迟到下周五了没有?”连默黑曜石般的双眸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在法庭上那么犀利,反而多了一抹温柔。 “说过了,他因为我而受伤,推迟开庭时间也是理所当然。”宋依诺点了点头,不管开庭时间推迟到什么时候,她离婚的决心都不会变。 五年都等过来了,她不在乎多等几天。 “嗯。” 客厅里的气氛再度变得沉默,宋依诺有几分尴尬,她指了指厨房,说:“你坐吧,我去厨房看看美昕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说完,她径直进了厨房。 韩美昕站在厨房里,见她进来,她吭哧吭哧的笑,小声道:“依诺,我故意不出去,就是要让你们联络联络感情,你怎么跑进来了?” 宋依诺瞪了她一眼,“美昕,我都说了不要乱牵红线,这多尴尬啊。” “这有什么,连默师兄对你有意,要不然他也不会找上门来。依诺,你要不考虑考虑?”韩美昕希望宋依诺幸福,她这一生过得太苦,需要一个爱她的男人呵护她一辈子。 宋依诺摇了摇头,“美昕,以后别再这样了,我和连律师是不可能的,当朋友还可以,当情人不太合适。” “好吧。”韩美昕点了点头,她知道依诺的脾气,一旦她说了不合适就不会再勉强,可是连默师兄真的很好啊,长得帅前途也一片光明,真是可惜了。 宋依诺将韩美昕做好的菜肴端上桌,然后招呼那边正在看法治节目的连默洗手吃饭。饭桌上,韩美昕一直叽叽喳喳说话,跟连默讨论案子的辩护要领。 宋依诺安静的吃饭,听连默时而说一句,都是直指要害,观点十分犀利,难怪韩美昕这么崇拜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吃完饭后,连默看时间不早了,也没有多逗留,他说:“美昕,宋小姐,太晚了,我告辞了。” 宋依诺抢在韩美昕说话前,说:“连律师,让美昕送你下去吧,她正好也要回家。”说着,她拿起韩美昕搁在沙发上的包塞进她怀里。 连默温润的俊脸上掠过一抹了然的微笑,他点了点头,说:“你今天受到惊吓,早些睡,我们就不打扰了。” 韩美昕瞪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依诺,那你好好休息,我送师兄下去。” 宋依诺送走了两人,转身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刚才的热闹与现在的安静一对比,她心里空洞得可怕。这两天沈存希强行留宿她家,她倒没觉得寂寞,现在他不来了,她才发现这个家静得让人害怕。 她走进餐厅,动手收拾碗筷,洗完碗出来,她拿出手机,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短信。她走到窗边,犹豫着要不要给沈存希打个电话,先前他在病房外,是不是又生气了。 她犹豫半晌,终究是没打这个电话,转身去浴室洗澡。 …… 韩美昕没有开车过来,薄慕年车库里任何一辆车,她开出来都是赤果果的炫富。那辆玛莎拉蒂她更加不敢开,只要坐上去,她就会想起薄慕年说的那番话。 连默开车过来的,见时间不早了,他说:“美昕,我送你回去吧。” 韩美昕想了想,便拉开副驾驶座车门坐上去,对跟着坐上车的连默道:“连默师兄,谢谢你送我回去。” “跟我客气什么?”连默发动车子,向清水湾别墅驶去。 韩美昕偏头看着认真开车的连默,不说话时的连默,就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看着就赏心悦目。她不否认,当年她那么迷恋他,也是因为他俊逸非凡的长相。 连默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轻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只是好奇,连默师兄长得这么帅,这些年为什么没有女朋友?”韩美昕移开视线,一直暗恋他,最后她却和他的朋友在一起了,虽然后来还是好景不长,没到大学毕业,就因为他要出国而宣告分手。 连默注视着前面的路况,“也许是因为太帅了,不能给人家姑娘安全感。” 韩美昕噗哧一声乐了,她没想到连默师兄还有这样臭美的一面。“那你为什么会喜欢依诺?” 连默沉吟了一下,记忆又回到那天下午,那道从出租车里走出来的飘逸身影,许久,他说:“大抵是,她是一个令人心疼的女孩子。” 车子停在清水湾别墅外面,韩美昕推开车门下车,弯腰朝车里的连默挥了挥手,“连默师兄,回去时开车慢点,到家给我打电话哦。” 连默微笑点头,发动车子驶离。韩美昕目送车子远去,她才转过身去,往别墅里面走,刚走了两步,她脚步猛地顿住,诧异地看着站在别墅门口的冷峻男人,“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还碍着你了?”薄慕年薄唇冷冷的勾起,一脸的嘲讽。 韩美昕撇了撇嘴,不想跟他说话,她抬步走向别墅大门,刚要推门进去,就被他握住了手臂,她转过身去,下一秒,她就被他压在了门框上,后背传来一股剧疼,她心里也怒了,“薄慕年,你发什么神经?” “他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连默?”薄慕年滚烫的气息扑在她脸上,她艰难的躲开,心跳不规律的跳动起来,她想起他这几天把她当充气娃娃的恶劣样,她心里就来气,“是啊,怎么?自惭形秽了?” 薄慕年倏地放开她,整了整衣领,他鄙夷道:“一个小白脸而已,跟我这种成熟稳重的男人比,他差着十万八千里。” “……”这人还能再自恋些么? “看上他的都是眼睛糊了屎没擦干净。”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继续道:“回去好好洗干净。” “……”韩美昕觉得自己错了,这人不仅自恋还毒舌! …… 严城奉沈存希的命令,将调查报告交给唐佑南,看到他震怒的脸,他淡淡道:“唐先生,我们沈总让我转告你,做事前,要动动大脑,不要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人在做,天在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唐佑南将调查报告揉成了一团,他目光狠戾的瞪着严城,“他什么意思?” “沈总说,若再有下一次,他会把这些证据会直接移交给警方,让警方来调查,希望你好自为之吧。”严城说完,转身向病房门外走去。 唐佑南怒火中烧,他没想到沈存希会插手此事,他拧紧眉峰,愠怒道:“谁让他多事的,我追回我老婆关他屁事,让他多事。” 严城皱了皱眉头,他转过身去,说:“唐先生,我并不赞同你的行为,你要追回你老婆,就用真心去追回,这样算计她让她处于危险的境地,只能说明你这个人很自私。还有,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呵呵,这也是沈存希让你转告我的?他是不是看上我老婆了?”唐佑南气得不轻,他费尽心机设计了这么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不仅没有挽回宋依诺,还让沈存希来说教,真是够了。 严城站在那里,看着唐佑南满脸的嫉恨,他摇了摇头,说:“唐先生,我话已经带到,先告辞了。” 唐佑南气怒不休,他抓起床头柜上的杯子,猛地朝病房门砸去,门合上,玻璃杯应声而碎,他气得直喘粗气。若说之前他只是怀疑,那么此刻他心里已经可以确定,沈存希看上了宋依诺。难道宋依诺执意离婚,是和沈存希在一起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 严城离开病房,身后传来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他脚步顿了顿,继续朝电梯间走去。电梯双门开启,宋子矜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严城时,她趾高气昂道:“严秘书,你怎么在这里?” “宋小姐,告辞!”严城跨进电梯里,伸手按了负一楼,并不与宋子矜多话。 宋子矜鼻子都气歪了,沈存希的秘书都这么目中无人,简直气死她了。她跺了跺脚,抱着百合花向病房走去。她伸手敲了敲门,然后推开,看见地上的碎玻璃渣,她抬头望着坐在病床上气呼呼的唐佑南,她说:“佑南,你怎么了,谁气你了,发这么大的脾气?” 唐佑南看见她表情更阴郁了,他眉峰蹙起,“谁让你来的?” 宋子矜听说他出了车祸,就马不停蹄赶来看他,结果竟遭到这样的冷遇。她心里有气,却不敢与他硬碰硬,她期期艾艾道:“佑南,我听说你出车祸了,我很担心你。” “我还死不了。”唐佑南心头愠怒,他一直在想,沈存希和宋依诺发展到哪一步了,他们是不是已经上床了,为什么沈存希愿意为她强出头?他越想就越嫉妒,口气也相当恶劣。 宋子矜走过去,看到他头上缠了一圈纱布,脖子上戴着颈托,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帅气,她把花放在床头柜上,倾身看他,“伤口是不是很疼?医生怎么说?除了头上的伤,你身上还有别的地方受伤吗?” 她一边说着,小手一边在他身上游移,而且摸索的都是敏感部位。 唐佑南很久没在外面找女人了,为了挽回宋依诺,他洁身自好。可是他的这些努力与改变,她统统都没有放在眼里,说不定此刻她正在沈存希怀里,被他滋润着。 他越想越气,越气就对宋子矜的挑逗越有感觉。 宋子矜不小心触到被子下他的反应时,她惊了一下,连忙缩回手,怯生生的瞧着他,“佑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斤木豆扛。 宋子矜这样子,将宋依诺的模样学了个七八分。唐佑南看着她,恍惚又回到了宋依诺17岁那年,他在病房里初次见到她,看她怯生生的站在病房门口,他第一次有了想将一个女人占为己有的冲动。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往被子里塞去,宋子矜半推半就,俏脸已经红了大半,她俯身去吻他,唐佑南躲开她的唇,双手用力托着她的腰身,将抱上床。 很快,病房里就只剩下两人的喘息声,结束时,宋子矜软软的靠在唐佑南怀里,她脸颊的发被汗水打湿,她气喘吁吁道:“佑南,你还是这么猛,我好喜欢。” 唐佑南冷淡的将她推开,起身下床,他身上未着寸缕,大步走进洗手间。 宋子矜咬着唇看着他劲瘦有力的身躯没入洗手间门后,她眼里掠过一抹得意,唐佑南对她再冷淡,他还是舍不得她的身体,只要他还愿意碰她,那么他迟早有一天会被她征服。 唐佑南站在花洒下,往日与宋子矜做了之后,他心里很满足很开心,可是今天做完后,他只觉得一颗心空虚得发疼。他拿浴巾围在身上,开门出去,看到宋子矜正在穿衣服,他直接将她按在病床上,倾身而上。 两个小时后,唐佑南终于放开了宋子矜,他看也没看她一眼,再度回了浴室。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迷茫的自己,为什么身体得到满足了,心还是这么空洞,仿佛找不到地方可以安置。 宋子矜趴在病床上,整个人像是死过去一回,唐佑南今天的热情出乎她意料之外,她半睁着眼睛,直觉告诉她,唐佑南很不开心,否则他不会给她近身的机会。 忽然,她看见地上丢着一团纸,她伸手捡起来,用手将它抚平,她看清上面的内容,瞳孔倏地紧缩起来,又是宋依诺,他竟然为了宋依诺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她恨得咬牙切齿。 难怪他会出车祸,难怪法院那边说开庭的日期向后推迟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唐佑南洗完澡出来,见宋子矜还趴在他床上,他皱了皱眉头,弯腰捡起她的衣服扔在她身上,“得到你想要的就给我滚!” 宋子矜没有理会他恶劣的态度,她缠上来,“佑南,让我陪着你吧,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唐佑南身心皆疲,此刻也懒得费心力去撵她走,他躺上床,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宋子矜躺在他身旁,与他肌肤相贴。直到确认他睡着了,她悄悄拿出手机,调到照相机功能,摆了几个放浪的姿势,拍了一组照片,然后她统统发给了宋依诺。 宋依诺洗完澡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拿起手机,手机上有几条未读短信,她以为是沈存希发过来的,心里有些激动,连忙点开短信。 当她看清短信里的照片时,那一瞬间,她从头凉到了脚。照片里,宋子矜和唐佑南两人不着寸缕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摆着各种不堪入目的姿势,她怔怔地盯着,只觉得心里一阵欲呕。 唐佑南,这就是他所谓的改过自新么?幸好,幸好她没有对他有所期待,否则现在她又该怎么失望? 她跌坐在沙发上,一条条短信翻着,翻到最后,她已经麻木了,然而她却看到了一条欲盖弥彰的短信,“依诺吗,对不起啊,我发错了。” 太可笑了! 她迅速回拨过去,手机响了一声就接了起来,宋子矜的声音很小,似乎怕吵醒什么人,“依诺,对不起啊,我发错了,你别介意啊。” 宋依诺气不打一处来,她说:“宋子矜,你真让我恶心,当了婊.子还立什么牌坊?”说完,她挂了电话,整个人气得直发抖。 这世上怎么有这样无耻的人?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跟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否则她都要恶心自己跟她是同一家生产的。 …… 翌日,宋依诺去公司时很没精神,即便她跟自己说不在乎,但是一晚上的梦里,都是唐佑南和宋子矜,最后,那画面竟变成了她和沈存希。 她吓醒之后,就再也无法入睡了,睁着眼睛到天明。她看着那些照片,恨不得立即传到网上去,最终,她还是将照片删掉了。 就算再恨他们,她也不想做这些事情来拉低自己的下限,她总觉得,恶人自有老天来收,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宋依诺昨天出车祸的事,消息已经传回了公司,今天见到她来上班,大家都很诧异,云云看着她手臂上的伤,连忙接过她的电脑包,“宋姐,你出车祸了怎么不在家休养?” 宋依诺昨天就请了假,因为今天要开庭,既然时间推迟了,她就没有再休假的必要。她摇了摇头,“是小伤,不碍事的,谢谢大家关心。” 云云看她真的没事,这才放了心,跟在她身后进了办公室,她说:“宋姐,听说业之峰要挖你过去,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啊?” 宋依诺皱了下眉头,知道昨天冯贞贞说的话已经被那位同事传回公司,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内线响起来,是总经理办公室的秘书,说李总请她过去一趟。 宋依诺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她看着云云,说:“云云,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你应该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不要人云亦云。” 云云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的称是,然后放下电脑包,转身出了办公室。 宋依诺头疼万分,公司里最忌讳的就是挖角,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前途。她在博翼上班几年,对这里很有感情,也想在这里继续发展下去,她不想因为这些杂事,而让李总对她有意见。 她来到总经理办公室,抬手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进去,“李总,您找我?” 李总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目光锐利的盯着她,“小宋啊,公司里有些风言风语,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宋依诺神情严肃,她说:“李总,我听说了,业之峰的董总确实有意挖我过去,但是当场被我拒绝了,这些天我与董总也没有任何交集。博翼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会做任何有损博翼的事。” “小宋,你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业之峰的董总亲自挖你过去,相信她也是看中你的才华。你能坚定不移的留在博翼,我很感激。你放心,博翼不会亏待你的。”李总能够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也绝不仅仅是运气,还有他很会给人洗脑。 “李总,请您相信我,博翼就是我的家,我会好好爱护它。”宋依诺觉得自己应该再表表忠心,让上司怀疑自己有跳槽的心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总点了点头,又说了些激励她的话,这才让她出去了。宋依诺离开总经理办公室,后背已经惊出一身虚汗,她不知道李总是不是信了她,反正最近她得小心谨慎一点,再也不能跟业之峰的人有交集。 …… 自从车祸之后,沈存希像是从地球上消失了一般,音讯全无。宋依诺这几天忙着准备第二次参赛的设计图稿,她忙得晕头转向,只有夜深人静时,才会想起沈存希。 有一晚,她抱着手机一遍遍点开又关掉,最后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结果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她醒来时心情很澎湃,拿着手机迅速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看到屏幕上发送成功四个字,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完蛋了,这个点给他发短信,他会怎么想? 她还没有纠结完,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来,接着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她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心里很诧异,这都凌晨三点了,他还没有睡吗? 宋依诺犹豫了一下,接通,还来不及说话,那端就传来他清冷的嗓音,“下来开门!” “呃?”宋依诺有点反应不过来。 “下来开门!”沈存希又说了一次,她似乎听到了他不耐烦的拉着铁门响。她站起来,拿了钥匙,连拖鞋也没换,往门外走去,“你怎么在楼下?” “刚下飞机。”沈存希语气里隐约透着疲惫,这几天,他刻意没有联系她,结果她倒好,电话不给他打,短信也不给他发。他第一次这么幼稚的跟一个女人耗上,就看她什么时候联系他。 结果刚下飞机,他就抵挡不住思念,让严城打车回去,他径直开车来了金域蓝湾。将车驶到她家的单元楼下,单元楼紧闭,他没有打电话吵醒她,就坐在车里,打开天窗看着天空上璀璨的星辰,明明很疲倦,他却了无睡意。 就这样待在她家楼下,四周很安静,所以当短信提示音响起时,他竟惊了一下,拿起手机,点开短信,短信里写着:“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 他看了一下发送时间,就是刚刚,他再也忍不住满心汹涌的思念,拨通她的电话。这一刻,他想见她,想将她抱在怀里,想亲吻她,想对她诉说离别的思念。 他开门下车,来到单元楼下,心情是焦灼的,因为渴望见到她。 宋依诺明白,他出差了,难怪好几天都没有音讯。她进了电梯,听着那边传来他稳重的呼吸声,她的心跳加速,感觉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像半夜跑去会情郎。 沈存希听到她进电梯的声音,却久久等不到她说话,他催促了一句:“说话!” “说什么?”宋依诺刚刚睡醒,脑子里一片混沌,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宋依诺,你是猪吗?”沈存希恼怒的斥了一句,这丫头肯定是生来克他的,这么久没见到他,难道就没有话跟他说?他都有一肚子的话跟她说。 宋依诺默了,电梯很快到了一楼,她匆匆走出电梯,打开单元门,就看到沈存希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外。他一身黑色西装,身影颀长,头顶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她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却能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 他拿下手机,随手放进西裤口袋里,然后他大步上前,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宋依诺呆呆地看着他,还来不及垂下手,他已经捧着她的脸,冰凉的薄唇吻住她的,短暂的碰触后,他疯狂的加深这个吻。 宋依诺承受不住他的热情,她连退了几步,直到背抵上墙,她才停了下来。她心跳加速,砰砰的似乎要跳出来,唇上的温度越来越炙热,安静的走廊里,感应灯忽然熄灭。 黑暗里,感官更加敏感,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的手抵在他胸口,掌心下的心跳与她的一样,凌乱不堪。 不知道过了许久,沈存希终于放开了她,她的手搂着他的脖子,无力的支持着自己身体的重量,以免滑坐在地,沈存希轻笑出声,“还舍不得放开我?” 宋依诺面上一窘,连忙缩回了手,刚缩了一半,就被他捉住,重新挂在他后颈上,他弯腰,一手穿过她腋下,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来。 宋依诺吓了一跳,连忙揽着他的脖子。沈存希大步走进电梯,明亮的光线里,她脸颊绯红,唇瓣红肿,惹人爱怜,他垂眸盯着她,问她:“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忙设计稿,明天要交稿了,怕大老板不认可,可不可以给小的开个小灶?”宋依诺玩笑道,自然不可能是当真的。 沈存希剑眉飞扬,他的目光意味不明的扫过她全身,“开小灶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宋依诺被他看得心惊胆颤,她连忙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挡住那异样的光芒,她说:“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我已经当真了,要不你以身相许,我明天就让博翼过了。”沈存希赶在今晚回来,也是因为明天将举办第二场PK,他相信,宋依诺不会让他失望。 “我才不要,我要凭借我的真才实学去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宋依诺有宋依诺的骄傲,她不愿意借用任何人的力量来为自己谋取利益,她要靠自己,才不会落人话柄。 沈存希摇了摇头,有时候并不认同她在这方面的态度,就像他给她的黑卡,她一次没有刷过,倒让他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电梯到了,沈存希抱着她大步走出电梯,来到公寓门前,宋依诺拿钥匙开门。沈存希抱着她走进去,用脚将门勾上,他把她放在鞋柜上,薄唇再度缠上她的唇。 宋依诺心跳几欲成疯,刚才的吻,带着几分思念与隐忍,还算得上轻柔。但是这会儿的吻却十分激烈,仿佛要吞噬一切,带着让她心惊肉跳的欲念。 宋依诺被他吻得说不出话来,他边吻边说:“宝贝,我很想你,想了你好些天了,你这个狠心的丫头,就一点不想我?” 她刚拉回来的理智,又被他的情话搅成了一团浆糊,她不知道该怎么推开他,也推不开他。过了许久,沈存希才放开她,他气息凌乱,眸里含着强烈的渴望,“说话!” 宋依诺目光迷离地望着他,身体软软的倚在他身上,她哑声道:“那天你送我回医院后,你没走对不对?” 提起这件事沈存希就来气,这也是他这几天冷她的原因,结果这小东西一点自觉都没有,也不知道讨他。他张嘴,恼怒的在她耳垂上重重的咬了一口,“你还知道问?” 他咬得重,她却并不感觉到疼,却感觉到一股酥麻的痒意迅速袭遍全身,她轻颤起来,说:“对不起,那天其实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我的决心不会因此而改变。” “你和佑南之间的事,我不想听,我只要一个结果,你和他离婚。”沈存希再温柔体贴,骨子里还是一个大男人,对宋依诺和唐佑南之间的过去不吃味是假的,尤其那天看见他们温情脉脉的手牵手,他心里就嫉妒得发狂。 宋依诺轻叹,这男人的心眼怎么比针尖还小,她抬起头来,望着他,“我知道。” 沈存希将她从鞋柜上抱下来,拍了拍她的臀,“去给我放洗澡水。” 宋依诺臊得脸颊通红,看他样子,就知道他要在这里留宿,瞧他满脸疲惫,她没有多话,转身进了浴室,给他放洗澡水。沈存希连行李箱都没拿,洗完澡后,直接裹了她的草莓浴巾走出来。 宋依诺给他做了宵夜,看他头发湿漉漉的走过来,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他赤着上身,但是她还是感觉到羞赧。她接过毛巾,让他坐在椅子上,给他擦头发。 她觉得现在的气氛有点古怪,还有股无形的暧昧在慢慢滋生,她没话找话说:“你刚下飞机怎么不回去睡觉?” “明知故问。”沈存希瞅了她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坐在怀里,大抵是夜深了,他的声音里都染了几分魅惑与慵懒,他说:“飞机降落在机场,走出机舱那一刹那,突然就很想你,想知道你这些天做了什么,有没有想我,想你想得一颗心都揪了起来,无法回去面对冷冰冰的家,所以我就来了。” 宋依诺的心激烈的跳动起来,成熟男人毫不掩饰的表达他对她的思念,很有魅力,也很迷人,宋依诺无法拒绝,她说:“我也很想你,每时每分每秒,都在想你。” 沈存希惊喜的看着她,他表达了很多次自己对她的感情,她很少回应,偶尔回应他两句,也是敷衍了事。这是他听过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最动人的情话,他又激动又开心,“诺诺,再说一次给我听。” 宋依诺难为情垂下眸,刚才她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那些话就那样脱口而出,她抬眸看见餐桌上的宵夜,她说:“吃点东西吧,很晚了,吃了就回房去睡,我睡沙发。” 一句话,就将沈存希的热情浇灭了,他瞪着她,“一起睡过那么多次了,现在才来避嫌,已经来不及了。” “我没有避嫌,只是想让你好睡一点。”宋依诺摇了摇头,她可没忽略她身下的热力,要是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指不定他还要怎么辗转难眠了。 “不好睡也要睡一起,你要真这么担心我,不如就从了我吧?”沈存希目光里含着一抹期待,等着她的回答。 V83你很可爱,我很喜欢 宋依诺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她双手覆在他眼睑上,难为情道:“吃宵夜吧你,再折腾就要天亮了。” 沈存希拿开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认真而执着,一直渴望拥有她,那样的话,在梦里都描画着与她在一起的情形,他想,他们结合的那一刻,一定是幸福而美妙的,“我想吃你,从了我,嗯?” 他尾音轻扬,性感迷人,在这深夜,足以蛊惑人心。宋依诺差点就要招架不住了,想要溺死在他的温柔中。然而只要一想到她现在的身份,她便清醒了几分,她摇了摇头,“你答应过我的,君子协定,不能反悔哦。” 沈存希满脸失望,他抱着她耍赖,“就一次好不好,我不进去。” 宋依诺脸颊红彤彤的,似乎要滴血了,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露骨?她都快要羞得直冒烟了,她捂住滚烫的脸颊,拼命摇头,“不要不要。你赶紧吃宵夜,我去睡了。” 说完,她飞快站起身来,冲进了卧室,心跳扑通扑通的,像是有无数个小人儿在里面蹦哒。她心跳不稳,呼吸也很急促,想到他刚才说的话,只觉得羞人。 她拍了拍发烫的脸颊,抬步走到床边,她坐在床上,却了无睡意。不一会儿,她听到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连忙倒在床上。背向床外侧,装作已经睡熟了。 沈存希推开门。轻手轻脚走进去,卧室里亮着橘黄色的灯,温柔缱绻的颜色,床上躺着她,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散发着亮泽的光芒。 他走到床边,脱了鞋子爬上床,侧身躺在她身后,他倾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大概是太累,他抱着她躺下没多久,就心满意足的睡过去了。 宋依诺紧紧闭上眼睛,感觉他躺上床,然后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一下,她全身瞬间绷紧,她心里想着,他要真的想那个啥,她是推开他呢还是推开他呢? 然而现实并没有让她纠结太久,因为身后很快就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她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确定他已经睡着,她才放松下来。 他可能真的太累了,这么快就睡着了。思及此,她难免多了几分心疼,她慢慢转过身去,面向他。睡着的他五官线条柔和下来,薄唇紧抿的弧度也不似醒着那么锋锐。 她看着他的俊脸,想起那日在别墅里的争吵,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她记得他说过,他娶宋子矜是第三种原因,这个原因是因为她吧,所以他离婚,也是因为她。 她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承受得起他的深情? 翌日清晨,沈存希醒来时,宋依诺已经不在床上了,他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紫色水晶的吊灯,这个房间里无处不充满着女人的柔美与梦幻,紫色蒲公英的墙纸,粉色碎花窗帘,卡通的床单,与粉色的书桌,白色的化妆台。 呼吸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幽香,他趴在枕头上,用力吸了口气,心情好得不行。喜欢在她床上醒来的感觉,想要每天都跟她在一起,相拥着入睡,相拥着醒来,那样的日子一定很幸福很迷人。 他在床上滚了好几圈,这才依依不舍的起床。椅子上搁着他上次留在这里的衣服,他拿起穿上,光着脚走出卧室。 没有先去洗漱,醒来的第一眼就想看到她,他转进客厅,听到厨房里传来响声,他走过去,虚掩的门扉后,宋依诺穿着卡通睡裙,腰间系着围裙带子,正在忙碌的给他做早餐。 沈存希看着那道忙碌的身影,一股幸福的归宿感油然而生。曾经他无数次幻想过,有一个女人为他做早餐的情形,可是都不如这样真实的呈现在他眼前,激动感动心动,大抵就是他此刻的心境。 他推开门走进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她显然吓了一跳,手里的锅铲差点掉了,她回头看到是他,她笑道:“醒了?怎么进来也不出声儿,吓了我一跳。” 沈存希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滚烫的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瞬间掠夺了她的呼吸。她睁大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他漆黑的瞳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那种感觉让她怦然心动起来。 “唔……锅里的饼要焦了……”直到闻到一股焦味,宋依诺的神智才清醒过来,她斜着眼看锅里的饼,已经焦黄焦黄的了,可他似乎没有打算放开她。 沈存希心潮澎湃,看她的心思全在锅里的饼上,他伸手关了气灶,将她按在冰箱上,继续加深这个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气喘吁吁的放开她。 他垂眸看着她红唇上晶亮的色泽,修长的手指覆上去,轻轻揉了揉,他哑声道:“怎么总是吻不够?真想将你吃进肚子里。” 宋依诺想咬唇,他温软的指腹却紧紧贴在她唇上,那种感觉怪怪的。她双手撑在他胸膛上,声音多了一抹低哑,“去洗脸准备吃早餐了。” 沈存希拿开手指,下一瞬,戳在她胸口,“狡猾的小东西,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 宋依诺脸颊直发烫,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柔情,毕竟他们现在还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那件事在她心里造成的阴影,她害怕,无法坦然去接受。斤庄豆号。 “快去吧。”宋依诺装傻。 沈存希握着她的手,送到唇边重重的咬了一口,他说:“总有一天,我要你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床。” 宋依诺默,他怎么成天都惦记着这个? 沈存希洗漱完出来,桌上已经摆了两道小菜与煎饼,还有两碗小米粥。他拉开椅子坐下,看见宋依诺拿着筷子从厨房里出来,他接过筷子,喝了一口小米粥,“好香。” 宋依诺在他对面坐下,看着煎饼煎得黑乎乎的,她皱眉道:“都怪你啦,煎饼都煎焦了。” 沈存希夹起一个咬了一口,露出洁白的牙齿,“很好吃,焦了有焦了的好处,可以治积食,吃饭吧,你为了我忙碌了一早上,我没什么能回报你,就只能给你一个香吻了。” “那分明是占我便宜嘛。”宋依诺不满的噘嘴,心里却甜丝丝的,被他吻着被他疼着的感觉真好,至少她不再是一个人。 沈存希笑望着她,戏谑道:“那你来吻我吧,我不介意让你多占几次便宜。” “……” 吃完饭,宋依诺回房换了衣服,沈存希在客厅里打电话,她换好衣服出去时,就见他匆匆挂了电话。她只觉得怪怪的,但是并没有多想,“我收拾好了,走吧。” 沈存希将手机放回裤兜里,转身望着她,她穿着上次他给她买的紫色连衣裙,亭亭玉立般站在那里,脸上化了淡妆,娉婷迷人。 他走过去,执起她的手,送到唇边吻了一下,清俊的容颜上布满笑意,“真不想去上班,想和你腻歪一整天。” 宋依诺羞怯的垂下目光,“走啦,上班要迟到了。” 沈存希目光炯亮的盯着她,半晌,他才牵着她的手往门外走去。车子就停在楼下,这里本来非业主的车是不能停的,也不知道沈存希怎么说服保安让他开进来的。 两人坐上车,沈存希发动车子驶出小区,向博翼驶去。 宋依诺担心同事们看到沈存希的车,要求他在离博翼的前一个路口停下,沈存希看了她一眼,缓缓将车停靠在路边。 宋依诺解了安全带,推开车门准备下车,手腕忽然被沈存希抓住,她回过头去,他的俊脸已经欺过来,精准的捕捉到她的唇,放肆的搅动了一番,然后放开她,“下班我去接你,晚上一起吃饭。” 宋依诺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的,呆呆的点了点头,飘出车外。目送他的车子离去,她才逐渐回神,抬腕看表,只差五分钟就迟到了,她连忙向公司跑去。 到了公司,她毫无悬念的迟到了,她沮丧得很,想到一个月全勤就这样没有了,她一阵心疼。 她回到办公室,整理了一下设计稿,这次只需要设计稿,报价与用材都不需要,她再确认了一遍无误,才将U盘拔下来放进包里。 她端起桌上的咖啡喝起来,昨晚沈存希来之后,她就没怎么睡着,迷迷糊糊的撑到天亮,她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做早饭。 这会儿精神不济,只得喝杯咖啡提神。 她刚喝完咖啡,李总的秘书就打来电话,让她带着设计稿直接去负一楼,他们一起过去沈氏。她放下咖啡杯,拎起包走出办公室,路过云云的工作间,她请云云帮她洗一下杯子,然后离开。 坐进李总的车里,宋依诺就感觉肚子很不舒服,她一直忍着,快到沈氏时,她腹痛如绞,额上冷汗涔涔。刚到沈氏停车场,她推开门下车,对李总说了句抱歉,就匆匆往洗手间方向跑去。 李总步下车,看着宋依诺迅速消失的背影,他与秘书面面相觑,“她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你跟过去看看,别出什么事才好。” 秘书点了点头,连忙跟过去。 宋依诺拉肚子了,她表示很悲催,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十点会议就要开始了,她作为主设计师,怎么能够缺席。她绞尽脑汁想,也想不起自己吃坏了什么,难道是早上的煎饼? 如果是早上的煎饼,那沈存希会不会有事?她一想到沈存希有事就淡定不下来,她拿出手机,迅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几分钟后,沈存希回复过来,一个字,“嗯?” 宋依诺冷汗,难道是她表达得不够清楚,她又发了一条短信,“你有没有拉肚子?” 这会沈存希回得很快,“没有,怎么了?” 宋依诺看见他说没有,心就落了下来,他没事就好。从洗手间里出去,宋依诺已经快了虚脱了,秘书站在卫生间外面等,看她脸色泛青的走出来,她连忙迎上来,“宋小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宋依诺擦了擦脸颊上的汗,刚走了几步,她的肚子再度疼起来,她抬腕看表,还有几分钟就到十点,她从包里拿出U盘交给秘书,“张秘书,请你把U盘交给李总,我肚子疼,让李总尽量拖延时间,让业之峰先展示设计图。” 张秘书扶着她,担忧的问道:“宋小姐,你脸色很不好,没事吧?” 宋依诺摇了摇头,“我没事,可能吃坏肚子了,我一会儿就过去。”她说完,迅速往卫生间里跑去。张秘书眼看时间来不及了,只得先把U盘拿去交给李总。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张秘书快步走到李总身边,俯身附在李总耳边低语了几句,李总脸色大变,“她没事吧?” “看样子不太好,她让我把U盘交给您,请您尽量拖延一下时间。”张秘书把银色U盘递给他,李总接过去,轻蹙起眉头,嘀咕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 董仪璇坐在李总旁边,听到他们的对话,她说:“宋小姐身体不舒服吗?” “她没事,董总你对小宋很上心呐。”李总笑望着她,话里却意有所指。 董仪璇坦然的面对他的目光,说:“只要是人才,我想任何人都会喜欢。” 说话间,会议室门打开,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沈存希被众人簇拥着走进来,沈存希站在主席位上,向请来的几位颇有资历的设计师评委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大家,扫了一眼李总身边空荡荡的位置,他轻蹙了下眉头,说:“今天谢谢大家来到这里,第二场比赛开始吧,这次我们抽签决定由谁先开始。” 李总忽然站起来,谦让道:“沈总,业之峰是业界的龙头,就由业之峰开始吧。” “李总,你太客气了,还是你们先开始吧,对了,宋小姐怎么还没到?”董仪璇看向他身边空着的座位,心里已经明白几分。 李总脸上有些尴尬,他说:“小宋落了东西在公司,刚才已经急着回去取了。” “这样啊,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沈总,你意下如何?”董仪璇望着沈存希,目光里掠过一抹精光。 沈存希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李总旁边的座位,点了点头,“那就开始吧。” 董仪璇站起来,先向主位上几位评委自信优雅的笑了笑,然后她转身拿着电子笔,指着一边的放映幕布,开始从容的讲解自己的设计理念。 放映幕布上呈现一帧帧设计图,李总看着设计图,瞳孔猛地紧缩,他攥紧了手里的银色U盘。昨天宋依诺给他看过她的设计稿,与幕布上的设计图大同小异,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宋依诺抄袭业之峰的设计,还是业之峰抄袭宋依诺的设计,抑或是宋依诺故意将设计稿泄露给业之峰?李总心头大震,之前董仪璇要挖宋依诺去业之峰,这会不会是宋依诺投诚的伎俩?否则为什么会这么巧,会议开始前,宋依诺就吃坏肚子赶不上。 如果是博翼先展示自己的设计稿,那么业之峰再展示同样的设计稿时,就可以说业之峰抄袭。现在若是博翼再展示设计稿,那么抄袭的就会是博翼。 宋依诺啊宋依诺,枉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这样背信弃义! 沈存希看着幕布上的设计稿,他眉心微蹙,之前他看过宋依诺的设计稿,虽然只是一个雏形,却与幕布上的设计图有几分相似,他的目光睨向李总身边,那一直空着的座位,暗暗思忖,设计稿是怎么回事? 他自然不会相信是宋依诺抄袭业之峰的,但是现在业之峰先博翼一步将设计稿展示出来,那么博翼的设计稿一出来,就会坐实宋依诺抄袭的名声,到时候宋依诺就再也无法在装饰界立足。 思及此,沈存希拿出手机,迅速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你在哪里,马上回会议室!” 短信发过去,却石沉大海。沈存希心里焦灼不已,董仪璇的讲解马上就要结束,宋依诺还没有过来,再看李总一脸灰败,他已经猜到,李总必定也知道两家公司设计稿大同小异的事。 他招了招手,严城立即俯下身去,沈存希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严城点头离去,来到李总身边,说了几句什么,李总站起来,和严城离开会议室。 沈存希向评委们点了点头,也起身离开会议室。 会议室旁边的办公室里,沈存希快步走进去,他看见李总额头上冷汗直冒,他说:“宋依诺的设计稿与业之峰的有八分相似,对不对?” 李总诧异地望着他,“沈总,您怎么知道?” “先别管我怎么知道,博翼的设计稿不能展示。”沈存希道,“博翼的设计稿一经展示,博翼就会背上抄袭的骂名,到时候在业界只会沦为笑柄。” “为什么会这样?业之峰的设计师根本设计不出这样的图稿,他们的风格已经固定。”李总百思不得其解,再加上宋依诺在关键时刻不在场,把先机让给了业之峰,让他更加怀疑是宋依诺把设计稿泄露给业之峰,坑了博翼的一次。 “宋依诺在哪里?现在关键是先找到她人。”沈存希知道生意场上的人多疑并且狡诈,李总此言已经在怀疑宋依诺了,她不在场,谁也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应该在洗手间。”李总说道,沈存希说得对,设计稿不能展示了,否则就会连累博翼的名声,但是就让他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项目飞了,他心里也是极不甘心的。 沈存希低头吩咐严城,“严秘书,找一个女职员去洗手间看看,务必将她带回会议室。”严城立即领命而去。 沈存希吩咐完,又对李总说:“我们现在先回会议室,你就告诉评委设计稿格式化了,我会配合你的说辞,给博翼时间准备设计稿。” “谢谢沈总愿意给博翼一个机会。”李总感激涕零道,他心里也清楚,现在不是追究设计稿是不是宋依诺泄露出去的时候,关键是要让博翼继续竞争这个项目。 董仪璇看见李总与沈存希先后离开会议室,她眼里掠过一抹得意的诡光,她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宋依诺,我看上的人,要是得不到,我必毁之,也绝不会让你成为我的竞争对手。 沈存希和李总相继回到会议室,董仪璇已经展示完毕,评委们对业之峰的设计稿相当满意,纷纷点头称赞。李总心里郁卒不已,仍强打起笑脸恭喜董仪璇。 董仪璇脸上扬起了誓在必得的笑容,“李总,现在该轮到博翼展示了,希望这次的设计稿也同样让我们惊艳。” 李总勉强笑了笑,他站起来,先向沈存希致歉,接着向评委们致歉,“对不起,各位,博翼的设计稿刚才被我不小心格式化了,今天不能展示给大家看,希望沈总与评委们再给博翼一次机会。” 评委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设计稿对一个企业来说就像生命,博翼对比赛的态度如此草率,看来沈总需要重新考虑一下,就算博翼拿到这个项目,只怕也会像对待这比赛一样草率,业之峰是国内一线家装品牌,有着时尚的设计理念,还有高端的品质保障,这次的比赛,可见业之峰的专业水平,绝不是本土一些小家装公司可以媲美的。” 其他人也纷纷称是。 沈存希正要说话,就见严城推开门,步履匆匆的走进来,他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沈总,找到宋小姐了,她在卫生间里晕倒了。” 沈存希心底一震,他站起来排除众议,道:“博翼是桐城的本土企业,理应扶持,比赛暂停,比赛时间容后再议。”沈存希说完,快步走出会议室。 严城在前面带路,沈存希想起先前宋依诺发短信问他有没有拉肚子,难道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不舒服了? 沈存希来到一楼休息室,就看到宋依诺安静的躺在沙发上,他快步走过去,目力所及,她脸色青中带灰,唇瓣苍白皲裂,只怕已经脱水了。 他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离开休息室,严城已经将车开到公司门前,沈存希抱着她坐进后座,车子向医院驶去。 到了医院,医生给她做了检查,她是因为脱水晕过去的,需要住院观察。沈存希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宋依诺,脸色惨白如纸,若不是胸膛还因为呼吸起伏着,他甚至会以为她已经没了生命特征。 明明他们早上才分开,那时候她都没事,怎么一个小时不见,她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了? “医生,她是什么引起的腹泻?” “我们已经化验过,发现她身体里有巴豆的残留物,应该是重剂量的巴豆,才会导致她腹泻到脱水的状态,现在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危,但是还需要观察。这两天不能给她吃带油的食物,以免继续腹泻。”医生一边在病历上记录一边道。 沈存希眉峰紧蹙,“巴豆?” “对,现在有许多减肥药里就含有大量的巴豆,达到迅速减肥的作用,她有没有在服用减肥药?”医生问道。 沈存希瞪向医生,不悦道:“她这么瘦,还需要服用减肥药?” 医生看他黑着脸,这男人气场太强大了,他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只是问一问,如果她没有服用减肥药,那么还有两种可能,误食巴豆或者有人故意给她下了泻药。” 沈存希转头望着床上的宋依诺,她误食巴豆的机率不大,那么还剩下一种可能,就是有人给她下了泻药,那么那人给她下泻药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阻止她去参加会议? 沈存希在床边坐下来,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很瘦,因为脱水的关系,手背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到底是谁要害她?他为自己的无力而懊恼,“诺诺,赶快好起来。” 严城去办了入院手续回来,看到自家老板握住宋依诺的手,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说:“沈总,住院手续已经办好了。” “我知道了,严城,派人去查一查宋依诺今天去公司后吃过什么东西,我怀疑她被人下了泻药。”沈存希眉宇间一片冷厉。 “沈总,我马上去查。”严城转身出去了。 …… 会议室里,沈存希匆匆离开,留下众人面面相觑,这些评委说到底是沈存希请来的,并不敢托大,见他离开后,也纷纷起身离开。 其中有两位评委过去与董仪璇握了握手,董仪璇含笑送他们离开,转身就看到李总站在幕布前,看着幕布上那张设计稿。她踩着优雅的步伐走过去,笑道:“李总,你好像对我们公司的设计稿很感兴趣啊。” 李总偏头看她,说:“董总公司招聘了新的设计师?这张设计图的风格与你们公司之前的风格相差很大啊。” 董仪璇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越过李总,落在幕布上,她说:“是招聘了新的设计师,不过她还没有从旧公司辞职出来,我想不久的将来,我就能将她介绍给你认识。” 李总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董仪璇的话无疑的证实了他心中的猜疑,他不敢相信,宋依诺真的背叛了博翼,“董总能否透露一下,那位设计师现在在哪家公司高就,既然还没有辞职,就出卖自己的东家,可见人品恶劣,这样的人你也敢用?” “我是惜才之人,我看中的是她的才气,至于她人品恶不恶劣,这个我不在乎,因为我相信我开的价码,足够让她对我忠心耿耿。”董仪璇说完,手机响起来,她道:“李总,不好意思,我接通电话,失陪了。” 李总看着她洋洋得意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宋依诺,我看错了你,我险些因为信任你,而将博翼送上绝路。 董仪璇离开会议室,她接通电话,“董总,宋小姐因为腹泻脱水,被沈总送去医院了,我瞧着他们俩的关系,似乎有点暧昧不清。” 董仪璇前行的脚步忽然顿住,声音提高了一个节拍,“你说什么?” “刚才宋小姐是由沈总抱出公司的,沈总的神情看起来十分紧张与忧心,看起来两人关系匪浅。”那人继续道。 “我知道了,宋依诺在哪家医院?”董仪璇蹙眉,她想起第一次看见宋依诺的情形,那个时候就觉得她和沈存希关系暧昧,只是并未往心里去。如此说来,沈存希看不上贞贞,是因为宋依诺了? “在一家私家医院,我没有跟进去。” “行了,你不用盯着了,回公司吧。”董仪璇挂了电话,她还真是小看宋依诺的手段了,居然勾搭上了沈存希,难怪沈存希会顺水推舟,答应她两家公司进行公开竞争,只怕这就是给她下的套,要把原本属于她的项目给博翼。 好在她聪明睿智,提前想到了一石二鸟之计,今天若不是沈存希干预,只怕李总已经展示设计图,坐实了抄袭的名声,看来她得另外想法子了。 她刚挂了电话,手机再度响起来,她接通,对方道:“董总,博翼的股份有另一股神秘的势力正在收购。” “查到是谁了没有?”董仪璇柳叶眉倒竖起来,她收购博翼的事知道的人很少,谁会跟她抢博翼? “查不到,对方势头很足,已经掌握了百分之五的股份。”对方继续道。 “给我查,我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嘴边抢肉吃!”董仪璇脸上掠过一抹狠辣,博翼是她先看中的,谁敢从她手上抢,她就要谁吃不了兜着走! “是,董总,我马上派人去查。” 董仪璇挂了电话,刚刚打了场胜仗的喜悦心情荡然无存,她快步离开,高跟鞋敲打在地上,显示着她现在熊熊燃烧的愤怒小宇宙。 …… 宋依诺醒来时,已经是半下午了,鼻端充斥着强烈的消毒水味道,她看着白得刺目的天花板,轻轻叹息了一声,她又进医院了。 唉,最近她好像跟医院结下了不解之缘。 耳边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她偏头看去,就看见沐浴在阳光里,正认真批阅文件的沈存希。淡薄的光晕笼罩在他身上,像是幻影一般不真实。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沈存希从文件上抬起头来看向她,见她睁开眼睛,他合上文件,从沙发上站起来,几步来到病床边,“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依诺刚想摇头,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异响,她整个人僵住不动了,尴尬得甚至不敢看沈存希的眼睛。天哪,她不想活了,怎么这么丢人啊! 沈存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刚才的响声是怎么回事,他本来没想笑,但是看到宋依诺的表情,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宋依诺羞愤交加,她扯过被子遮住脑袋,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她不要见人了,呜呜呜。 沈存希在床边坐下,看她一个劲的往被子里缩,他微笑道:“诺诺,不要闷在被子里,出来。”他没觉得反感,反而觉得她这样自然的反应很可爱。 “不要,你肯定要笑死我。”宋依诺不肯出去,太丢人了,她羞愧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沈存希伸手去拉被子,又怕伤到她,柔声哄道:“我不会笑你的,你很可爱,我很喜欢,你放心,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我都不会嫌弃你。” 宋依诺还是觉得丢人,不肯面对他。 沈存希手上用了几分力道,终于将被子拉开,看她趴在枕头里不看他,他说:“让我看看你,你知道吗?早上你把我吓坏了,怎么会晕倒在厕所里,要是一直没人发现,该多危险?” 宋依诺的注意力被他转移开,她忽然想起早上的会议,她急忙抓住他的手臂,问道:“沈存希,早上的比赛谁赢了?” “你先关心一下你自己的身体,其他的都不重要。”沈存希拧起眉峰,她要是多在乎一点自己,也不会晕倒在厕所里也没人发现。 “怎么不重要了,那是我的工作,只有博翼拿到这个项目,我才能升职。”宋依诺不赞成他的说法,没有工作,她拿什么养活自己啊。再说,她还要向董仪璇证明自己的能力。 沈存希咬牙,“你就那么在乎这个工作?在乎到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了?” “当然了,人活着就要工作,再说我不工作我怎么养活我自己,你快跟我说说,结果怎么样了?”宋依诺的身体还很虚弱,几句话说完,就已经开始喘气了。 沈存希见她这样,不忍心让她着急,他语气硬梆梆道:“还没有结果,博翼的设计没有展示。” “怎么会?我把U盘交给李总了,就算我不去,以李总的机智也不可能开天窗。”宋依诺诧异地望着他,昨天她还跟李总讲解了设计图的理念,李总听得很认真,多多少少都还记得些,应付过去也成啊。 “业之峰先展示设计图,他们的设计图与你的有八分相似,如果博翼再展示设计图,评委已经先入为主,会认为博翼的设计图抄袭。”沈存希淡淡解释道。 宋依诺耳边嗡的一声,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沈存希,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那天在公寓里,我见过你的设计稿,业之峰的设计稿与你极其相似。所以我让博翼慌称设计稿被格式化,比赛日期推后。”沈存希看着她,他相信她不会抄袭,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的设计稿被人泄漏了。 宋依诺摇头,“怎么可能,业之峰的设计稿怎么可能与我的相似?” “诺诺,你仔细回忆里一下,你有没有给别人看过你的设计稿,或者是说过你的设计理念,我怀疑博翼内部出了内鬼。”沈存希冷静分析道。 宋依诺认真想了想,“没有,除了李总,就连组员都没有见过我的设计稿,我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的设计理念。” “你今天早上去公司后,有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沈存希忽然问道。 宋依诺点了点头,“有,喝了一杯咖啡,我平常都不喝咖啡的,但是今天早上想提提神,就吩咐助理帮我泡了杯浓咖啡。” “咖啡里下了巴豆,所以你才会腹泻。诺诺,你被人算计了,你仔细想想,谁最有可能出卖你?”沈存希治下很严厉,公司员工可以进行光明正大的竞争,但是如果有人玩小聪明算计别人,一旦被发现,就必定开除,永不录用。 然而这并不代表每家公司都能如此,很多人为了博上位,表面友好,暗地里做尽肮脏的勾当,抹黑别人陷害别人的事时有发生。 宋依诺咬着唇,梦娜已经离开,公司里还有谁会算计自己?她绞尽脑汁的想,还是理不出一个头绪来,每张脸看起来都那么真诚,每张脸看起来都那么友好,会是云云吗?咖啡是她泡的,如果是她的话,这样做会不会太明显了? 沈存希看她纠结的模样,知道她心地善良,谁也不愿意去怀疑,他摇了摇头,“这件事你别想了,我告诉你是要你提防一下身边的人,尤其是你那个助理。” “她对我很好,应该不会害我。”宋依诺低声道,越说却越没有底气。给她下泻药,阻止她参加会议,业之峰与她七八分相似的设计图,如果这一切都是巧合,那也太巧合了! “坏人脸上会写着我要害你四个字吗?职场凶险,用这些龌龊的手段竞争上位的事不计其数,你要这么天真,迟早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沈存希心里来了气,他真的很好奇,她是怎么在职场里生存下去的? 宋依诺垂着眸,呐呐道:“我只是觉得不应该去怀疑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而且我跟她没有利益冲突,她为什么要害我?” “这世上,不一定要有利益冲突才会害人,也有可能是嫉妒不甘心,诺诺,你以前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给任何人造成威胁。但是现在不一样,梦娜因为你离开博翼,你在旁人眼中就再也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宋依诺,而是他们眼中的竞争对手,他们算计你,不过是想逼你离开博翼,因为你已经威胁到他们的地位,明白了吗?”沈存希循循善诱道。 宋依诺点了点头,心里寒凉一片,都说职场如战场,生存不容易,如今,她终于触到了冰山一角。也许她真的还没有长大,所以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大家都是同事,为什么不能像朋友一样相处,非得要算计来算计去? 一整个下午,宋依诺的心情都十分低落,沈存希没有再劝她,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去消化,然后成长。过了一会儿,沈存希接了通电话,就回了公司。 宋依诺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傍晚时分,她收到一条短信,上面写着:“晚上九点,盛世豪庭酒店2022号房间有精彩大戏上演,好戏不容错过,有你最关心的人,不来你会后悔一辈子。” V84一生一世一双人 宋依诺怔怔地看着这条短信,发件人是一连串数字,一看就是从网上转发过来的。她蹙紧眉头,到底是谁发这样恶作剧的短信过来,盛世豪庭酒店她记得。上次她被宋夫人暗算就是在那里。 有她最关心的人,她最关心的人是谁?宋依诺脑海里浮现沈存希的模样,她立即摇头,跟沈存希有关么?她为什么不愿意去相信呢? 宋依诺坐起来,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脑子里很乱,胀得发疼,她需要好好冷静,去消化这些事情。过了几分钟,手机短信提示音再度响起,她看着亮起的屏幕,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来。 手机屏幕上出现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背景是盛世豪庭酒店。酒店门口停着一辆车,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白色宾利欧陆。再远一点,沈存希倾身站着,一个女人搂着他的脖子,十分亲昵,目测那个女人长得有点像冯贞贞。 宋依诺皱起眉头,这人为什么把沈存希和冯贞贞的照片发给她?想要说明什么?就算沈存希和冯贞贞之间有什么,他们男未婚女未嫁,也是男女间的正常交往,为什么偏偏发给她? 她百思不得其解,越看照片反而越把好奇心勾了起来,盛世豪庭酒店2022号房间,再加上这张照片,发短信的人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可就算是如此,她以什么立场去抓奸? 宋依诺丢了手机,重新躺回床上,忽然想起沈存希下午接了通电话,就匆匆离开,莫非是…… 她用力摇了摇头,不能凭这两条无厘头的短信就去怀疑沈存希,那样对他太不公平了。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说的是沈存希和冯贞贞开房吗? 宋依诺拽过枕头,将自己埋在枕头下,她不停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她越是这样暗示自己,脑海里浮现的就是沈存希与冯贞贞在床上翻滚的情形,她猛地坐起来,还是去看看吧,要是沈存希真的和冯贞贞有什么。她也能及时悬崖勒马。 …… 盛世豪庭酒店的包厢里,沈存希穿着浅灰色衬衣,系着一条酒红领带。他指间捏着烟,青烟袅袅,衬得他的神情越发的高深莫测。他挑眉看向坐在对面的冯贞贞,他与冯贞贞见过几次面,虽然印象不深,但是他直觉这个女人并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却约他吃饭,这就让人有点意外了。 他吸了口烟,然后注意到冯贞贞皱了皱眉头,他说:“冯小姐不喜欢吸烟的男人?” 冯贞贞以手托着下颚,装傻道:“不,相反我很喜欢吸烟的男人,男人吸烟的样子很有魅力,只不过我不喜欢你而已。” 沈存希失笑,向他表白的女人很多,但是这样直接跟他说不喜欢他的女人,冯贞贞却是第一个,“既然冯小姐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约我出来吃饭?我不认为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共进晚餐,会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 冯贞贞坦率的看着他,表情没有丝毫的矫揉做作,“我姨妈想给我们牵红线,沈总应该心知肚明,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希望沈总跟我姨妈明确表示,你不喜欢我。” “这样岂非是我得罪了璇姨?”沈存希的态度一直不明,就是不愿意得罪董仪璇,董仪璇是母亲的故友,念在这份情上,他也不能直接拒绝董仪璇。 “那你是喜欢我了?”冯贞贞直视他,问得相当直接。 沈存希笑了,“不,我也不喜欢你。” “那不就结了,既然我们互不喜欢,那我们为什么还浪费时间在这些莫名其妙的应酬上?”冯贞贞摊了摊手,他们两个互不喜欢,根本就没理由在一起吃饭嘛。 “商场上没有应酬是不行的,你不喜欢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姨妈,我们互不耽误对方的时间是正途。”沈存希心里可没有一丝丝的不悦,冯贞贞不喜欢他,正中他下怀。 “我倒是想,可是我姨妈不肯放弃。”冯贞贞苦恼道,董仪璇天天催她约沈存希吃饭,今天还直接订好了酒店,巴不得将她打包扔到沈存希床上去,马上生米煮成熟饭,就跟她没人要似的。 沈存希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既然如此,那只能委屈冯小姐与我继续演戏了。” “演戏吗?”冯贞贞诧异地看向他,她直觉沈存希也不喜欢她,既然如此,他们倒是可以演戏骗骗姨妈,省得她总想把她嫁给有钱人。 “对,我有一个喜欢的女人,爱逾生命,但是我想保护好她,不让她受到伤害。你知道成功人士很容易被狗仔队跟踪什么的,到时候拍到她一个侧脸或是什么,我希望冯小姐能站出来帮她挡一挡。”沈存希答应与冯贞贞吃饭,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个替身,应付沈老爷子塞来的那些女人。 有些人他可以像拒绝贺允儿那样直接,有些人却不得不顾忌她们背后的家族,他相信,贺允儿只是第一个,这个沦陷了,沈老爷子还会找别的女人来烦他。要避免这样的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人一劳永逸。 冯贞贞惊讶道:“没想到沈总是这么痴情的人,沈总能透露一下,那个人是谁吗?” “不能!”沈存希回答得很直接。 冯贞贞难掩失望,她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答应沈总,若有需要,我会全力配合。” …… 盛世豪庭酒店门口,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宋依诺付了车费推开门下车。她抬头望着笼罩在夜色里的五星级酒店,心里生了退缩之意。 她不应该来的,她和沈存希的关系还远不到她跑来抓奸的程度。她咬紧牙关,转身欲离开,走了两步,她又转回身来,一鼓作气的走进盛世豪庭。 她不允许自己退缩,如果沈存希和唐佑南是一路货色,她应该庆幸自己这么早就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总好过她陷得更深时,才幡然醒悟。 20层很快到了,宋依诺走出电梯,来到2022套房前,她攥成拳头的掌心已经被汗水打湿,可见她心里也非常紧张,如果里面的情形真如她所想,到时候她该何去何从? 她在门前徘徊了几分钟,最后鼓起勇气去按门铃,门铃响了几声,都没有人来开门,她紧张得一颗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好几次都有了想逃的冲动。 她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来应门,她伸手推门,门居然开了。她诧异极了,门怎么会没关?她慢慢走进去,里面很黑,窗帘拉下了,她的眼睛还没有适应房间里的黑暗,看不清房间里有没有人。她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咔哒”一声,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的转过身去,看到房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 她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房间里很安静,不像有人的样子,莫非她来早了?她站在房间中央,慢慢适应黑暗,眼睛逐渐能看清房间的摆设,正中央的大床上整洁如新,房间里没有人。 宋依诺忽然意识到,她有可能被算计了,她连忙转身要走,忽然听见“嘀”一声,她心里大惊,来不及了。她朝四下看了看,果断的拉开衣柜躲了进去。 她刚躲好,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人走了进来,然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佑南,你刚出院就别喝那么多酒,很伤身体的啊。” 躲在衣柜里的宋依诺浑身一僵,到底哪里出了错,不是说是沈存希和冯贞贞吗?怎么会是宋子矜和唐佑南? 宋子矜扶着醉醺醺的唐佑南走进房间,将他放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上,她累得直喘粗气,她一屁股跌坐在床边,看着他的样子,恨铁不成钢道:“既然你那么喜欢依诺,当初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佑南,我的心也是肉做的,看你为她买醉,我也会心痛。为什么得不到的永远都在骚动,得到的却永远不知道珍惜?” 唐佑南醉眼迷蒙的看着她,面前的女人慢慢变成了宋依诺的模样,他一遍遍的喊着,“依诺,依诺……” 宋子矜到底还是有自尊心的,她站起来转身要走,手腕却被他握住,他微一用力,她踉跄着倒在床上,他迅捷的翻身压在她身上,“依诺,别走,我爱你,不要丢下我。” 宋子矜怒了,她拼命捶打他的胸口,哭喊道:“唐佑南,你看清楚,我是宋子矜,我不是宋依诺,你要找宋依诺,就去找她啊。” 唐佑南低头封住她的唇,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依诺乖,别哭,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哭,我们在一起。” 宋子矜被唐佑南压倒在床上时,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衣柜的方向,然后夸张的呻吟起来。 宋依诺躲在衣柜里,听到唐佑南这些醉醺醺的话语,她心里一阵抽痛。到底是爱了八年的男人,她对他还做不到全然的无动于衷。她还来不及感伤完,衣柜外就传来暧昧的声响,她透过衣柜门缝望出去,看到床上那对叠在一起的男女,心里的伤感顿时烟消云散。 宋依诺,你怎么会这么天真?就算他还爱你还喜欢你又怎么样?他永远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宋依诺为自己感到凄凉以及可怜,她收回目光,从包里拿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准床上,录下这段视频。有了这段视频,她就能顺利离婚了。 过了许久,唐佑南释放在宋子矜体内,他仰着头大声喊道:“依诺,我爱你,我爱你……” 宋依诺录完视频,只要一想到唐佑南把宋子矜当成是她,她心里就一阵恶心。难道这就是男人的爱情?嘴里说着爱一个人,身体却能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发泄? 宋依诺靠在衣柜里,她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悲催,她的老公和她的姐姐在外面偷情,她却只能躲在衣柜里录视频作为离婚的证据。她真应该冲出去,将这对狗男女打一顿,至少让他们不要这样恶心人。 宋依诺忽然推开衣柜门走出去,她扫了一眼大床方向,唐佑南已经累得呼呼大睡,而宋子矜却是清醒的,她看见宋依诺从衣柜里出来,她一点也没有惊讶,反而像是意料之中。 宋依诺蹙紧眉头,盯着宋子矜,“短信是你给我发的?” 宋子矜坐起来,风情万种的撩了撩栗色的大波浪卷发,脸上还有未褪的情.欲气息,“依诺,你应该感谢我,如果我没有叫你来,你怎么可能拿得到佑南出轨的视频?” “你……”宋依诺没想到宋子矜为了算计他们离婚,竟然不惜黑了自己。 “依诺,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宋子矜笑吟吟地看着她。 都说人不要脸鬼都怕,宋依诺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了,她看着她,却没有一丝怨怼,因为她知道,不是宋子矜,也还会有别的女人。她心平气和道:“就算没有你自导自演的这一出,我也会跟他离婚,这样的男人,你喜欢就拿去吧。不过我建议你管好他的下半身,否则指不定将来的某一天,你也会躲在衣柜里欣赏一出二人激.情秀。” 宋依诺说完,转身大步离去,走到门边,她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去,“照片也是你发的?” “什么照片?”宋子矜迷茫地看着她。 宋依诺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似乎要确定她是不是在撒谎,半晌,她拉开门离去。也许每个人生命中都会遇到一两个渣男,一边说爱你,又一边跟别的女人上床。 唐佑南就是这样的男人,刚才在衣柜里,听着他们啪啪啪的声音传来,她竟然不再感到心痛与愤怒。以前那些困扰她的因素都豁然开朗。 她一直以为自己割舍不下这个男人,哪怕提出离婚时,心里依然还是存有几分念想。其实她不是割舍不下他,而是忘不了与他在一起的那段美好岁月。因为太过怀念,所以她总是想方设法的忽视他带给她的那些伤害,她以为留在他身边,她心中所有美好的绮念都不会成为过去时。 可是就在刚才,她明白了,有些东西该放下了,她要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一个不再有唐佑南的新生活。 宋依诺快步走出酒店,却不似来时心情那么沉重,房间里不是沈存希和冯贞贞,令她莫名轻松起来。这世上,也许有一个人,还能让她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童话。 “宋小姐?”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宋依诺停下脚步,回头望去。酒店华丽璀璨的灯光下,沈存希与冯贞贞缓缓走了过来。 她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直接忽视了沈存希的存在,“冯小姐,好巧。” 冯贞贞笑吟吟地望着她,看她脸色不太好,她说:“我听说今天的会议宋小姐因为住院缺席了,看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不在医院里躺着?” 宋依诺目光幽幽的扫了沈存希一眼,说:“医生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今天没有看到宋小姐的设计稿,我姨妈表示非常遗憾,希望宋小姐下次能让大家惊艳。”冯贞贞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依诺脸色微变,却没有当场翻脸,她皮笑肉不笑道:“自然不会让董总失望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宋小姐,回头见。”冯贞贞夹着手拿包,一扭一扭的离开了。 宋依诺看着她的背影,刚才她和沈存希站在一起的情形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她还在想他能让她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童话,他立即就和冯贞贞一起走出酒店,真是赤果果的打她的脸! 她没有看沈存希,径直往台阶下走去。 沈存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背影,等她走出一段距离,他才慢悠悠地跟过去。宋依诺走出酒店,站在马路边上等出租车。不一会儿,沈存希晃了过来,他双手随意的兜在西裤口袋里,站在她身侧,也不说话。 宋依诺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出租车,沈存希在她旁边的存在感太强,她索性往公交车站走去。 沈存希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刚走到公交站,就有一班回医院的公交车。宋依诺连忙上去,投了币才发现,沈存希也跟着上了车。 沈存希没坐过公交车,却也知道要投币,他从钱包里拿了一张粉红票子。宋依诺眼角余光瞟到他手里的钱,见他要投进去,她立即扑了过去,抢走了他手里的毛爷爷,她瞪他:“公交车只需要投两元币。” 沈存希瞧她的财迷样儿,真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宋依诺从自己包里翻出两块零钱放进投币箱,然后转身往后面走去。这会儿已经错过了下班高峰期,车里没什么人。 宋依诺走到最后一排坐下,沈存希晃过去,挨着她坐下,低声问道:“怎么不好好待在医院里?瞎跑什么?身体好了?” 宋依诺拿眼尾斜他,不满的哼哼道:“我要是不瞎跑,怎么会看见那么诗情画意的一幕?” 她酸溜溜的语气取悦了他,沈存希眉开眼笑,凑到她面前,说:“怎么,吃醋了?”斤丽反扛。 “怎么可能?”宋依诺立即否认道,她才不会吃醋咧,虽然看到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确实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不过只有一点点。 沈存希俊脸黑了下来,看到他和一个女人从酒店里出来,她居然不吃醋,这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他伸手握住她的下巴,“真的不吃醋?” “那当然,我为什么要吃醋?”宋依诺努力想要将自己的脸移开,可是他太用力了,捏得她下巴生疼。 沈存希的俊脸朝她压过去,宋依诺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连忙往后缩,这里是公交车上啊,被人看见她就没脸见人了,她伸手挡住他的脸,“沈存希,你要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沈存希拉下她的手,压在她身后的玻璃窗上,薄唇已经逼近她的,说话间滚烫的气息吹拂在她脸上,似乎下一秒就会把她烫化。 她一阵心惊肉跳,他们现在在外面,要是被人拍了照片放上微博什么的,她分分钟就会被人人肉出来,到那时麻烦就大了。 “你别乱来!”宋依诺连说话都不敢张嘴,因为一张嘴,唇瓣就会碰到他的薄唇。周遭的空气变得格外稀薄,她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那你说,看见我和冯贞贞在一起吃不吃醋?”沈存希固执得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宋依诺这会儿哪里还敢硬扛,她连忙点头,“吃醋,吃醋,快要抱醋狂饮了。” 沈存希被她的话逗乐了,薄唇印在她绯红的唇瓣上,一触即走,“奖励你的,原来你这么爱我。” 宋依诺条件反射的捂住唇,唇上痒痒的,连带着她的心也痒了起来,她脸颊红红的,她四下里瞄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她才松了口气。 她不敢面对他含笑的目光,视线在公交车里游移,沈存希很高,这会儿坐在椅子上,长腿搁在过道上,看起来十分憋屈。 她没想到像他这样养尊处优的男人,也会跟她一起坐公交车。想到他刚才居然往投币箱里扔毛爷爷,她说:“你是第一次坐公交车?” “不是,在美国坐过。”他15岁被送出国,沈老爷子勒令他永远不许回国。一开始沈老爷子还给他支付学费,后来连学费都取消了。他半工半读供自己读完大学,那段日子很苦,尤其他是东方人,很受白人欺负。 “哦,我还以为你第一次坐,其实公交车很方便的。”宋依诺说道,近距离坐公交车,远距离坐地铁,相当便捷。 沈存希扫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我不喜欢坐公交车。” “有钱人都不喜欢坐公交车。”宋依诺点点头,颇为赞同。 沈存希摇头失笑,她显然理解错了他话里的意思。说话间公交车停靠在站台,两人起身下车。晚上十点多的街道,行人已经很少了,偶尔有一两个路过,也是手牵手的情侣,看着甜甜蜜蜜的。 沈存希看了看右手边的宋依诺,他不着痕迹的将手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来,伸手握住她的手。 手背上的干燥温热让宋依诺蓦地仰头,光影斑驳的马路上,沈存希容颜清俊,线条分明。他的大手裹着她的小手,深沉的黑眸静静地凝视着她,他的手指像是不经意地穿过她的指缝,慢慢合拢,与她十指紧扣。 宋依诺脸颊发烫,不是没被他这样握过手,在觐海台私人会所里,他曾这样握过她的手,带着一种无声的温柔,让人心悸。 只是这一刻,他深邃的凤眸里,却流转着一抹让她不敢去触及的深情,那样的动人心魄。宋依诺撇开脸,手腕挣了挣,却没有挣开他的手,反而被他握得更紧。 “会被看到。”宋依诺心惊胆颤,即便她已经承认喜欢他,但是在外面,还是怕被人看到他们在一起。 沈存希没说话,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他握住她的手缓缓往医院大门走去,他说:“你去酒店做什么?” 说起这个话题,宋依诺有点心虚,她本来是去捉他的奸的,结果到头来还是捉了唐佑南的奸。她装傻,“想吃东西了,结果去了才想起医生说不能吃太油腻。” 沈存希回过头来看着她,虽然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分明写着,编,继续编。 宋依诺挠了挠头,“我没说谎,那你跟冯小姐为什么在酒店?”宋依诺都要佩服自己的机智了,转移话题的功力越来越深厚。 “谈事。”沈存希牵着她继续往前面走去。 宋依诺瞅着他,“公事还是私事?” 沈存希停下来,伸手揉乱她的头发,答非所问道:“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我喜欢哪类型的女人你不知道?” 宋依诺恼怒的将他揉乱的头发理顺,她嘟着嘴道:“我怎么知道你喜欢哪类型的?” “嗯,我喜欢那个爱口是心非,爱胡思乱想的小女人。”沈存希戏谑道。 宋依诺心里甜甜的,嘴上却不依道:“我才没有口是心非,也没有胡思乱想。” “我说的又不是你,你怎么对号入座了?”沈存希朝她眨了眨眼睛。 “……”宋依诺窘迫的垂下眼睑,耳朵开始微微发烫,她发现她永远斗不过沈存希,几句话就被他套进去了。 回到病房,宋依诺躺回床上,被医生数落了一顿。她垂着头挨训,拼命向沈存希使眼色,沈存希轻飘飘的移开视线,见死不救。 终于送走了医生,宋依诺哀怨地看着他,“沈存希,你见死不救!” “医生训得没错,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不长记性。” “……” 这一夜风平浪静的过去,第二天,医生查看了宋依诺的身体情况,允许她出院。但是因为最近天气炎热,还是建议她在家静养几天,毕竟她的胃肠功能被破坏,不好好调养,会落下病根。 宋依诺出了院就要回公司,博翼没有任何人给她打电话,她心里很不安。李总应该知道她是因为腹泻脱水住院了,也没有打电话给她慰问她。 沈存希没有强行送她回去休养,他了解她,若是不回一趟公司,只怕她也不会安心。他开车送她去了博翼,目送她进了公司大门,他才驶离。 宋依诺走出电梯,一路走来,公司职员看到她,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甚至纷纷走避。就好像她是病毒一样,避之不及。 宋依诺心里清楚,一定是设计稿泄露的事在公司里传遍了,看来昨天她真的病得不是时候。 有两名同事见她走过去,两人小声嘀咕,“她怎么还有脸来公司啊?差点害我们博翼背上抄袭的骂名,这种蛀虫李总还留着她干嘛?” “是啊,真没看出来她这么有心计,挤走了梦娜姐,现在还要害我们公司,不知道她的心是什么做的?”另一名同事说道。 “所以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真希望李总开除她,替梦娜姐报仇。” “安啦,她马上就嚣张不起来了,你没看今天早上的报纸,估计现在李总看到报纸已经气炸了。真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居然踩着旧东家攀新东家的高枝。” 宋依诺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们,两名同事立即停下讨论,转身走了。宋依诺站在原地,感觉大办公室里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敌视,好像一夜间,她就众叛亲离了。 她转身往办公室走去,经过助理台时,她停下脚步,对云云说:“云云,来我办公室一趟。” 云云抬头望着她,表情一如从前那样,“宋姐,你来公司了啊,我听说你住院了,你身体好些了吗?怎么不多休息几天?李总还给你放了长假,让你好好休息。” 宋依诺蹙眉,“李总给我放长假了,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参加沈氏的比赛回来后,就说你身体不舒服,放你长假,没人通知你吗?” “我知道了,对了,你昨天给我泡的咖啡里有泻药,这件事你知道吗?”宋依诺没有跟她兜圈子,就算是被人算计了,她也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云云脸色一变,“宋姐,你开玩笑吧,咖啡里怎么会有泻药?”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问题,咖啡里怎么会有泻药,除了你,还有没有别人接触过咖啡?”宋依诺静静地注视她,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慌张。 云云心里慌乱不已,有点不敢与宋依诺的目光对视,“宋、宋姐,我不知道为什么咖啡里有泻药,我给你泡咖啡的时候,那罐咖啡里只有最后一点了,你说要提神,我就把剩下的全冲了,这真的不关我的事。” 宋依诺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给她下泻药的是云云,她心里并不好受,她一直把云云当成妹妹一样关照,她没有想到她会算计她,“云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云云涨红了脸,装傻道:“宋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真的没有做过,也许不是咖啡出了问题,是你早上吃了别的东西,你不能把责任赖我身上啊。” “我早上吃的东西是我自己做的,不可能有泻药。”沈存希都没事,就足以说明她做的早餐很卫生。 “反正不是我,宋姐,你不能红口白牙的诬陷我啊,我知道今天报纸上说你抄袭,所以你昨天没有去会议室,是因为知道自己抄袭了业之峰,你就故意给自己下泻药,然后诬陷我。宋姐,我跟了你两年了,你吩咐的事情哪件我没有跑得最快,你不能翻脸无情拖我下水啊。”云云见抵赖不过,索性反咬一口。 咖啡里的泻药确实是她放的,她就是看不得宋依诺嚣张,以前两人还是平等的,都是打杂妹,结果近一年来,宋依诺的地位逐渐比她高,变成她给她打杂了。 她非常不爽,凭什么好事都让她占尽了?嫁给唐佑南过着少奶奶一样的生活,还能跟她们抢工作,要是这次真的让她拿下沈氏的项目,到时候她变成了创意总监,气焰不知道要嚣张多少倍。 好在老天都帮她,昨天她没赶上会议,后来音讯全无,李总大发脾气,让她通知她放长假,她故意不通知她,就是让她来公司被人指指点点。 不仅如此,今天早上报纸上还刊登了宋依诺抄袭业之峰设计稿的新闻,现在只要李总开除她,那么放眼桐城,再也没有人敢录用她。 她想到这里心里就暗爽,终于可以把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拔了。 宋依诺定定地看着她,她不知道别人被信任的人出卖,会是什么感受,但是此刻,她很难受。她和云云一起进的公司,一起被设计师骂,一起做着打杂的工作。她以为她们之间有着革命般的友谊,永远都不会背叛对方。现在她才知道,她的想法有多天真。 “你不承认就算了,人在做天在看,我相信老天总会还我一个清白。”宋依诺说完,不想再跟她浪费唇舌。沈存希说得对,这世上不是只有有利益冲突时,才会暗害别人,果然是她太天真了。 宋依诺走进办公室,她突然觉得心灰意冷,是她做人太失败了,否则怎么会爹不疼妈不爱,就连出来工作,也招同事嫉恨。还是她太不够圆滑,不能讨得大家的欢心。 她全身无力的走到办公桌旁,她垂头便看到放在桌上的报纸,报纸那一页上有一个醒目的标题:装饰界非良性竞争,博翼设计师宋某抄袭业之峰设计。 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宋依诺瞬间从头凉到脚,她抓起桌上的报纸,迅速浏览了一遍。怎么回事?为什么说她抄袭?她连设计稿都没展示,为什么曝出她抄袭? 她抓着报纸的手都在发抖,她抄哪门的袭,设计是她冥思苦想了好多天,才画出来的,她修改都不下50次,才有了现在的杰作,她竟然被人指责抄袭。 宋依诺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记者居然胡说八道,没有证据,他们凭什么抹黑她,这是诋毁! 办公室里的内线突然响起来,她半晌才拿起内线,是总经理办公室打过来的,挂了电话,她头重脚轻的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总经理办公室里,李总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报纸,他气得大手一挥,将办公桌上的东西全掀翻在地。办公室里响起敲门声,他怒声道:“进来!” 宋依诺推开门走进去,看见散了一地的文件与装饰物的碎片,她慢慢走到办公桌前,李总抓起桌上的报纸朝她砸去,气怒不休道:“宋依诺,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宋依诺的脸颊被报纸刮了一下,很疼,她攥紧拳头,硬声硬气道:“我没有抄袭,设计稿是我自己画的。” 李总抓了抓衣领,气得有点喘不过气来,“设计稿是你自己画的,那就是说你把设计稿泄露给业之峰,然后挖坑给博翼跳,难怪昨天开会前,你说身体不舒服,不参加会议,要不是沈总有先见之明,只怕现在博翼已经因为你背上了抄袭的骂名了。” “我没有,李总,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没有泄露设计稿给业之峰。”宋依诺挺直脊梁,绝不承认自己抄袭,更不承认自己泄露设计稿给业之峰,她没做过,她不会承认。 李总气笑了,“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业之峰的设计稿会跟我们的一模一样,你没有抄袭也没有泄露设计稿给他们,难道是你们撞灵感了?” “我怀疑公司出了内鬼。”宋依诺只能这样说,“李总,请你彻查。” “内鬼?我看你就是最大的内鬼,宋依诺,枉我这么信任你,把机会都给你了,甚至你把梦娜推出来,我都没有责怪你一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对你的信任?”李总怒骂道。 宋依诺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有嘴都说不清,设计稿一定是被人泄露了,可是除了她,只有李总看到过设计稿,他们都不可能把设计稿泄露给业之峰,那么还有谁? “李总,不管你相信与否,我都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博翼的事,我可以发誓。”宋依诺找不到证据,就跟云云给她咖啡里下泻药,她一样没有证据,她现在甚至不知道是谁害她。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就当我看走了眼,沈氏的项目你不用再跟,回去把辞呈递上来,我们公司不敢用损害公司利益的员工。”李总挥了挥手,颓然坐在椅子上,再也没有看宋依诺一眼。 宋依诺咬紧牙关,李总让她递辞呈,她要真的递了辞呈就是承认自己抄袭或者泄露了设计稿,“李总,我不会辞职,我要留下来,找出陷害我的人。” “宋依诺,不要把我对你的容忍当成得寸进尺的筹码,安静离开,我还能念在同事一场,不为难你,你要是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让保安扔你出去,到时候脸上不好看的就是你自己。”李总一拍桌子站起来,怒瞪着她。 “找到陷害我的凶手,不用你扔我出去,我都会离开。”宋依诺转身出去了,这次的设计稿是她独立完成的,小组成员都没有看过她的设计稿,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业之峰那边为什么清楚她的设计? 她一定要找出答案来,不能不明不白被人暗算,吃这个哑巴亏。 宋依诺回到办公室,她一直在冥思苦想,她画设计稿的时候有没有人进她的办公室,有没有人看进了她的设计稿,可是她越想脑子里越混乱,谁都有可能,谁都不可能。 半小时后,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她抬头望去,看到两名保安走进来,她盯着他们,心凉透了。其中一名保安道:“宋小姐,请你马上离开这里。” 宋依诺蹙紧眉头,“我会离开,但不是现在,你去告诉李总,我一定要揪出那个幕后黑手,到时候不用你们请,我也会离开。” “宋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我们是奉命行事。”两名保安上前来,一左一右的架起她。宋依诺知道他们是来真格的,她甩开他们的手,说:“放开我,我会自己走。” 宋依诺将电脑放进电脑包里,刚要背上,门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笔记本电脑是公司配给你的,是公有财产,你不能拿走。” 宋依诺抬头望去,就见云云抱着纸箱走了进来,她目光锐利的盯着她,云云巧笑倩兮道:“宋姐,不好意思啊,从今天起,这间办公室和这台电脑就属于我了。” 宋依诺恨得咬牙切齿,不用证据了,她已经猜到了是谁出卖了她。她冷笑连连,“果然是你,你什么时候拿到我的设计稿的?” “宋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什么设计稿,你别陷害我啊。”云云一脸无辜,她将纸箱放在桌上,吩咐保安道:“快把她扔出去,以免一不小心被她看见公司的机密,她又要出卖公司了。” 两名保安连忙架起宋依诺,宋依诺用力甩开他们的手,她冷冷地盯着她,说:“我自己会走,杨云舒,我到底看错了你,今天这一跟头我永世都不会忘,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否则我会将今天的账一笔一笔跟你算清楚。” 宋依诺说完,拎起包就往门外走去,刚走了几步,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清冷含怒的男声,“等等,你就这么走了,岂不是便宜了那些无耻小人?” 宋依诺抬头望去,就见沈存希被众人簇拥着走了进来,宛如从天而降的谪神,全身都笼罩在一层光影里。看到他那一瞬间,她隐忍许久的委屈涌上心头,眼泪扑嗽嗽地滚落下来。 V85不拆一桩姻 沈存希大步走了进来,炯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泫然若泣的委屈模样,他的心抽搐了一下。他的宝贝连他都舍不得重话一句,现在居然被外人欺负受委屈。 他很想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偏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需要顾忌,一颗心更是焦躁的难受,真想不顾一切将她纳入羽翼下好好保护。 严城跟在沈存希身后,看两人的目光都胶在一起了,他轻咳了一声,提醒沈存希正事要紧。 沈存希克制的收回目光,他在办公室中央站定,双手斜插在西裤口袋里,气场强大。他看着那名气焰嚣张的女职员,他目光蔑冷,锋锐的视线扫向她,“你叫什么名字?谁允许你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 云云在报纸上见过无数次沈存希的身影,这是第一次看见真人。她心里一阵欢喜,但是被沈存希冷冽的目光一瞪。她的小心肝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要知道宋依诺是唐佑南的妻子,自然就是沈存希的侄媳妇,也是沈家人,哪怕再不受宠,沈家人也不会由着外人欺负了她去。 她赔着笑脸,沈存希她得罪不起,这个在桐城只手遮天的男人,分分钟就能玩死她,她长袖善舞道:“沈总,我叫云云,是宋姐的同事,报纸上刊登了宋姐抄袭的事,我替宋姐感到憋屈。正好李总认为宋姐身体不好,请她回去休息一段时间,我就想说替宋姐好好守着这间办公室,等她回来再用。” 沈存希冷笑起来,这个女人胆敢把他当傻子,真是不可饶恕! 早上他送宋依诺回博翼后,他就回了公司,走到半路,严城打电话来,说报纸上刊登了宋依诺抄袭的新闻。他一路风驰电掣般的赶回公司,报纸上虽未指名道姓,但是了解这个行业的人,就必定知道设计师宋某是指谁。 昨天博翼的设计稿都没来得及展示,根本没人知道博翼的设计稿与业之峰的相似,报纸上居然这样报道出来。那么十有八九是有心人精心设计,要陷宋依诺于不义中。 他非常震怒,他以为他将她保护得很好。没想到却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扣了这么大个帽子。她那么努力的工作,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却遭受了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诋毁,她该会有多伤心多绝望? 他半分钟都坐不住,直接带着人过来救场。他的女人,除了他,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 云云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很帅,真人比报纸上帅了不知道几万倍,“沈总,您笑什么?” 沈存希看着眼前这个浑然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的女人,他说:“来人,去把李总叫过来。” 沈存希踏进办公室那一刹那,就有人通知了李总,李总这会儿刚小跑进来,年纪大了,再加上一身横肉,他累得气喘吁吁,额上热汗滚滚,“沈总,沈总,我在这里。” 沈存希扫了他一眼,然后对严城说:“严城,可以开始了。” 大家都很茫然地看着严城,宋依诺也是诧异的看着他,沈存希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可是他到底要做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她抄袭,并且看她怎么被赶出公司,为什么他却一脸的淡定自若,仿佛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中。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凌人的王者霸气,往那里一站,就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让所有人都围绕着他转。 严城走到宋依诺面前,毕恭毕敬道:“宋小姐,我能借用一下你的电脑吗?” 宋依诺扫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电脑,那是博翼的电脑,已经不是她的了,“严秘书,我现在已经不是电脑的主人,无法决定。” 李总抹了把额上的汗,他连忙道:“小宋,你怎么不是电脑的主人?这会儿不要任性,严秘书,可以用的,可以用的。” 李总万万没想到沈存希会亲自过来,因为这样的事而惊动沈存希,他感到很不安。他之前是看好宋依诺与沈家的关系,才把筹码压在宋依诺身上,后来他没想到宋依诺那么有才华,他以为这次的项目非博翼莫属,没想到却曝出宋依诺抄袭的事。 他本来也是觉得宋依诺不可能抄袭,她的设计风格独树一帜。这次业之峰的设计图显然有她的风格,但是比抄袭更让他无法容忍的是,宋依诺与业之峰联手给博翼下套。 想到昨天他要是把设计图展示出来,博翼在业界就会变成一桩笑话,他就胆寒。他是惜才之人,却容忍不了一个害群之马留在公司。 沈存希眼锋扫过去,李总脑门上又冒出了一层冷汗。 严城径直走到办公桌旁,云云立即闪到一边,她再迟钝也感觉到气氛不大一样,沈存希来这里要做什么?替宋依诺出气么? 严城打开手提电脑,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插进电脑里,然后他迅速点了文件,播放一段视频。视频里,云云站在茶水间里,鬼鬼祟祟的将一包不知名的粉状物倒进咖啡杯里,然后搅匀。 云云看到这段视频,她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她脸色大惊,怎么可能?她做得那么隐秘,怎么会被发现?甚至还被人录下了视频,她不停摇头,脸色变得惨白。 沈存希扫了她一眼,目光是看蝼蚁的鄙薄。 宋依诺亦是震惊,沈存希怎么会有视频?她记得茶水间根本没有安装摄像头,他是怎么查到的? 李总看到视频时,心里已知自己错怪了宋依诺,他目光锐利的瞪向云云,他要被她害死了。然而接下来的视频,是云云偷偷摸摸跑进办公室,一边在电脑上查找什么,一边紧张的向外看,然后电脑上出现宋依诺的设计稿,她看完后,点了退出,又慌慌张张出去了。 两段视频播放完后,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李总频频擦着额上的冷汗。这本来是他公司内部的事,他没有调查就先入为主的定了宋依诺的罪,现在竟还要让沈存希出手来帮他清理门户,他惭愧又不安,甚至不敢看沈存希。 云云的脸白得跟刚被人强.暴了一样,她浑身直发抖,心如死灰,这两段视频足以说明一切,她焦急的审辩,“李总,不是我,不是我。” “证据确凿,你还敢说不是你?”李总冷喝道,沈存希亲自动手帮他清理门户,简直让他无地自容。 宋依诺心里虽然已经认定是云云做的,但是真正证实了这是云云所为,她心里还是很难过。毕竟是当初同甘共苦过来的同事,在公司里,她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她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陷害她。 云云也吓坏了,她望着宋依诺,哭得梨花带雨,“宋姐,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也是被逼无奈,我爸爸得了胃癌,急需用钱,我借遍了所有亲戚,他们都不肯借钱给我,我实在没办法,才这样做的,你原谅我吧,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宋依诺看着她,无法确定她话里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她只是觉得心累。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相信?亲情、爱情、友情,似乎一瞬间,她被彻底抛弃了。 沈存希还了她公道,却让她看清了身边的人有多么丑陋,一时间,她心灰意冷,她缓缓走到云云身边,在她面前蹲下来,她说:“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 云云眼里的光芒亮了一下,然后黯淡下来,她垂下头,“没有人指使我。” “是么?”严城冷冷的反问,“那么你账户上的十万块钱是从哪里来的?请你解释一下。” 云云倏地睁大眼睛,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严城,他们怎么会知道?“我……我借的。” “杨小姐,我劝你说实话,既然我们能查出这些事情来,就不可能查不到你账户里的十万块是从哪里来的,你是要自己招认,还是要我们交给警方彻查?”严城淡淡威胁道。 云云拼命摇头,眼泪飞溅下来,她泣不成声,“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 沈存希大步走到宋依诺面前,伸手将她拉了起来,然后看着不知悔改的云云,他冷声吩咐道:“严城,打电话报警。” “是,沈总。”严城拿出手机,开始拨110。 耳边传来嘟嘟的声音,像凌迟一般割在云云的心上,她拼命点头,痛哭流涕道:“我说,我说,是业之峰的董总,她要挖宋姐过去,但是宋姐不肯,她说只要我把宋姐逼出博翼,她就给我十万块。宋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不要把我送去警局,要不然我的前途都毁了。” 宋依诺耳边嗡的一声,云云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只是被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吵得头疼,她怎么也没想到,董仪璇居然会这么做。 她倒退了两步,她跟她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她要这样算计她抹黑她?她知不知道她是她的……,从初次相见,她就认为她是靠身体上位的女人,再次相见,她从她身边走过,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停驻在她身上。博翼与业之峰第一次交锋,她崭露头角,终于赢来了她的目光,可是她给她的不是尊重,而是践踏。 如果这个女人是她惦念了20几年的亲妈,她会不会太可悲了? 宋依诺不停后退,脑海里闪过一幕又一幕,她越想心里越难受,越想就越绝望。她要去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毁了她对母亲这个词的无限憧憬与孺慕之情。 沈存希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身上,看她不停往后退,他眉心紧蹙,目光里隐约含着担忧。一连串的打击,他真担心她会承受不住。 宋依诺眼里裹着泪,眼前一片模糊,直到后背撞到门框,一股尖锐的疼痛袭来,她有瞬间的惊醒,然后转身飞快跑出办公室,向电梯间跑去。 “宋依诺!”沈存希大喝一声,连忙追上去,等他追到电梯间,电梯正在往下行。他看着不停向下翻的数字,来不及等电梯上来,推开安全门,往楼梯间跑去。 他跑到公司外面,看见宋依诺坐进出租车,他追过去,出租车已经驶离。他急得直抓头发,她现在的情绪很不好,他担心她会出事。 他招了一辆出租车,立即坐进去,他对司机说:“跟上前面那辆出租车,快!” 沈存希坐在车里,眼前浮现的是宋依诺破碎的神情,他心里不安极了,一直催促司机开快点。恰好遇到前面交通大拥堵,司机被他催烦了,怒道:“催什么催?没看见前面堵车吗?” 沈存希俊脸黑沉,瞪着出租车司机,冷声道:“你哪家出租车公司的,信不信我收购你们公司?” 司机抬头望着后视镜,车后座的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他身上的衣服很有质感,但是他要有钱还会来坐出租车吗?他讥讽道:“先生,我们公司叫富林出租车公司,你听好了?不要没钱还装逼!收购?你要有钱收购我就是桐城首富沈存希了。” 沈存希本来就在气头上,现在还被人如此藐视,他铁青着一张俊脸,直接拿手机给严城打电话,叫他马上收购富林出租车公司,明天他要让富林这两个字从他眼前消失。 司机被他的气势震慑住,心里忍不住怀疑,莫非他真的有能力收购? …… 出租车停在业之峰总部大楼下面,宋依诺付了车费,她转身向大楼里跑去,刚跑进大厅,就被前台拦住,“小姐,请问你找谁?” 宋依诺没有理她,径直往电梯间走去,一般的总裁办公室都在顶层,凭直觉,她认为董仪璇的办公室也在顶层。 前台见她硬闯,她连忙叫保安将她拦下来。 宋依诺被拦下来,她蹙紧眉头,目光凌厉的瞪着前台,“我找你们董总。” 前台盯着她,“你有预约吗?没有预约我不能让你上去。” “没有,你告诉她,我叫宋依诺,她会见我!”宋依诺斩钉截铁道,董仪璇做了那么多龌龊的事,不就是为了逼她来找她么? 前台将信将疑,她吩咐保安看牢她,转身往工作台走去。刚走了几步,就看见冯贞贞从外面进来,冯贞贞看见那边被保安拦住的宋依诺,她挑了挑眉,问前台,“怎么回事?” 前台见到她,十分尊敬道:“冯小姐,那位小姐要见董总,我正要打电话请示董总。” “我认识她,你不用请示了,我带她上去。”冯贞贞说完,就要往宋依诺那边走去,最近她好像跟她特别有缘。 前台追上去,迟疑道:“冯小姐,万一董总怪罪下来,我不好交代。” 冯贞贞扫了她一眼,“若是姨妈怪罪下来,我担着,现在可以放心了?” 前台咬了咬唇,她不敢得罪冯贞贞,谁不知道冯贞贞是董仪璇的亲侄女,得罪了她在公司里也不好混。 冯贞贞走到宋依诺面前,微笑道:“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宋依诺转过头来,冯贞贞穿着一套波点的连体衣,看起来很时尚,手里拿着一个信封手拿包,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名门淑媛。大抵是昨晚看见她和沈存希在一起,所以她看着冯贞贞的目光多了一丝敌意。 “冯小姐,我来见董总。” 冯贞贞看见她眼眶红红的,她心里略感诧异,她挥了挥手,让保安离开。“宋小姐,请跟我来。” 两人进了电梯,冯贞贞靠在电梯金属壁上,好整以暇的打量她。宋依诺长得很漂亮,尤其那双丹凤眼勾魂摄魄,让人越看越着迷。若她是个男人,只怕也会为她倾倒。 她实在很好奇,这样越看越有韵味的女人,为什么没有留住唐佑南的心? 宋依诺盯着电梯上的数字,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紧握成拳,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愤怒。电梯“叮”一声开启,宋依诺大步走出去,冯贞贞连忙跟出去。 业之峰的总裁办公楼层的装修风格很有个性,不像一般公司里的格子间,跨进这里,就给人一种艺术气息。若是客户前来,会轻而易举的获得客户们的好印象。 但是现在宋依诺无暇欣赏,她走进办公室,来到秘书台前,问道:“董总在不在?” 秘书说:“董总现在正在开会,你是?” “我是宋依诺。”宋依诺报上自己的名号,没想到秘书并不诧异,她说:“哦,原来你就是宋小姐,刚才董总吩咐过我,请你到会客室等她,她开完会就会去见你。” 秘书站起来,领宋依诺去会客室,路过冯贞贞身边,宋依诺道了声谢,跟着秘书去了会客室。 冯贞贞看着她的背影,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宋依诺不太对劲,她转身,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她拿起叠放在茶几上的报纸看起来。 刚翻了几页,她就看到了关于博翼宋某设计师抄袭的新闻,她大吃一惊,迅速看完报道,忽然明白宋依诺来这里是做什么了。 她连忙站起来,快步走出办公室,直奔会客室。 宋依诺坐在会客室里的单人沙发上,红色沙发衬得她的俏脸苍白无颜色,她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不知道一会儿见到董仪璇,她该说什么。 门后,有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不疾不徐的,她转过头去,下一秒,会客室的门被人推开,董仪璇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头发高高挽起,露出妆容精致的脸,她从容的走进来,笑道:“宋小姐,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宋依诺站起来,目光凌厉地盯着她,这个女人怎么还笑得出来?她毁了她的名誉,毁了她所有的努力,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董仪璇笑盈盈的走过去,志得意满道:“宋小姐,业之峰有更广阔的天地让你发展,你在博翼太屈才了,想好了要来我这里吗?我可以亲自带你,直到你能独挡一面。” 宋依诺看着她,她每说一句话,就将她心里对亲生母亲的那点念想摧毁一点,她真的不敢相信,她的亲生母亲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女人。 见她不说话,董仪璇继续道:“你的设计风格很特别,只要有人适当的引导,你的潜力远远比你现在在博翼表现出来的要大,我是惜才之人,你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吃亏,至于薪水,会比你在博翼高几倍,而且业之峰是国际性大公司,你的舞台绝不仅仅局限于桐城或是国内,到时候我会把你打造成国际一流的设计师,你觉得怎么样?” 宋依诺看着面前的女人,第三次离她这么近,近到她可以看清她灵魂深处的丑陋,她说:“董总,是否每个对你来说还有利用价值的人,你都这样费尽心计去算计?” 董仪璇脸上的笑意慢慢凝结,她盯着宋依诺,答非所问道:“宋小姐,我说过,我是惜才之人,你的能力我很认可,你来业之峰发展,对你自身也是相当有好处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宋小姐在外打拼这么多年,何不抓住眼前的机会,让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宋依诺很失望,她想要的母亲绝不是眼前这个女人这样的,她精明且工于心计,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惜毁了别人的前途,这样的人很可怕,怎么会是她的母亲? 她心里的母亲,是温柔的善良的,在她受伤时,会轻轻抱着她,告诉她全世界都不要她时,还有她在,她会一直陪着她,爱她疼她呵护她。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是商场上的女强人,她眉目间没有一点温柔,哪怕是笑,也看不出那笑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她没有给她温柔,也没有给她温暖,反而将她重重推入深渊。 她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去,“报纸上的新闻是你授意的吧?叫云云偷我的设计,给我咖啡里下泻药阻止我参加会议,都是你设计的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不把你逼得走投无路,你会来找我吗?”董仪璇脸上没有丝毫诡计被拆穿的窘迫与尴尬,她看着宋依诺,并不后悔自己耍的手段。在商场上,从来就没有公平竞争这一说辞。 宋依诺凄然的笑了,“你太可怕也太无耻了,为什么你毁了别人的人生,却一点悔意都没有?” “因为你选择了我的公司,跟着我,我会让你的人生更加光辉灿烂。”董仪璇语气强势,眼中有着睥睨一切的霸气。 如果不是这样的立场,如果她算计的不是她,宋依诺都要为她鼓掌了。可是偏偏这个女人是她至亲的人,是她在魂牵梦萦二十几年的亲生母亲,她无法认可她的行为。 “董总,你今日可以用毁了我来达成你的目的,他日你也会因为我灵感枯竭而毫不留情的踢了,你的人品,我信任不了,就算我去给人端碗洗盘子,我也绝不会踏入业之峰半步。”宋依诺语气绝决道,这样的女人太可怕,无论是作为上司还是作为母亲,她甚至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跟她相认。 董仪璇看着她走向会客室门,她说:“宋小姐,你不觉得你空一腔才华,却无法施展很憋屈吗?不管我是带着什么目的算计你,我都是想好好栽培你,难道你就不想成为人上人?” 宋依诺的手握住门把,刚要旋转,身后又传来董仪璇的声音,“我调查过你,你是宋家二小姐,但是外人只知宋子矜,却不知你宋依诺,在宋家,你遭受的漠视还不够刻骨铭心吗?还有五年前,你嫁给启鸿集团的继承人唐佑南,新婚夜之后,唐佑南终日流连在花丛中,你虽未被休离,但是已经与下堂妇没什么区别。难道你就不想为自己争口气,站在人生的最巅峰,让他们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吗?” 宋依诺停下来,身体剧烈的颤抖,她回头望着她,“你调查了这么多,怎么没有调查到我是……”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也说不出口。 董仪璇挑眉看着她,“宋小姐,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你不努力往上爬,就会被人狠狠踩在脚底下。你在博翼默默无闻三年,你以为李总为什么会突然提拔你?他要是没有看中你与沈家的关系,这个机会能轮到你头上?还有你的好姐妹云云,她若真的与你交好,会因为区区十万块钱就出卖你?职场如战场,到处藏污纳垢,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干净。你来业之峰,至少我会保你不被任何人算计,安心的待在你的世界里,画你喜欢的设计,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宋依诺不得不承认,董仪璇很会说服人,但是她不会忘记,一开始算计她的就是她,“董总,我还没有天真到去相信一个已经算计过我一次的人,谢谢你的忠告,再见!” 宋依诺拧开门,推门往外走去,董仪璇上前一步,咄咄逼人道:“宋小姐,你现在被指抄袭,去别的公司也没有人会要你,更没有哪家公司敢用你的设计,来业之峰,是你唯一的选择,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宋依诺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出业之峰那一刹那,她隐忍许久的眼泪滚落下来。她一直渴望的母爱,给她的人生上了一堂重要的课,让她刻骨铭心,没齿难忘! 她转身,抬头望着业之峰的菱形建筑,她握紧拳头,在心里暗暗发誓,她绝不会屈服。总有一天,她会用自己的实力,用一颗纯净的心,站上人生的最巅峰。她会向董仪璇证明,是金子就会发光。 …… 冯贞贞走到会客室外,会客室的门虚掩着,她推开门,就看见董仪璇怔怔地站在那里,她快步走进去,来到董仪璇面前,担忧的望着她,“姨妈,您没事吧,宋小姐呢?” 这是冯贞贞第一次看见董仪璇脸上出现类似与心疼的表情,她心疼什么,又心疼谁? 董仪璇回过神来,又变成那个冷漠的战斗女神,她说:“走了。” “姨妈,我看见报纸上说宋依诺抄袭,这是真的吗?上次您还夸她的设计精妙绝伦,怎么会变成抄袭了?”冯贞贞纳闷道,看着宋依诺不像那样的人啊。 董仪璇看了她一眼,“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对了,你昨晚跟沈存希约会怎么样?” “挺好的啊。”冯贞贞不愿意多说,反正她已经和沈存希结盟了,先撑一段时间,等宋依诺和唐佑南离婚…… 董仪璇狐疑地看了她一阵,然后道:“贞贞,你向来喜欢玩小聪明,但是这次我希望你不要再应付了事,沈存希是个优秀的男人,你嫁给他会很幸福的。” “我知道,我知道,姨妈您别总唠叨这事好不好?就算我看得上他,也要他看得上我,我总不能脱光了往他床上躺吧。”冯贞贞烦恼道。 “这倒不失一个好办法,男人没有坐怀不乱的。”董仪璇点了点头。 “姨妈……”冯贞贞拖长了声音,不依的轻唤。 董仪璇心知这事得慢慢来,不能逼得太近,她这个侄女相当有想法,她说:“我知道了,去工作吧,你肯上心我就不操心了。” “那我去工作了。”冯贞贞立即转身往会客室外走去,再不敢多停留一秒,免得姨妈又旧事重提。斤余乒亡。 宋依诺离开业之峰,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博翼她回不去了。如董仪璇所说,李总之所以给她机会,不是因为看中她的才华,而是看中她与沈家的关系。 所以当报纸上报道了她抄袭时,他就二话不说地定了她的罪,是因为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吧。如今她背上一个抄袭的名声,又有谁愿意用她?又有谁敢用她的设计? 她在路边蹲下来,茫然的看着马路上穿梭不停的车辆,她该何去何从?她忽然觉得天大地大,竟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沈存希跟了她一路,她一直不停往前走,没有回头,不知道他一直默默跟着她。她从业之峰出来,神情就不太好,背影看起来更是凄凉。 看见她蹲在路边,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在哭,他的心疼得快要炸开来。一直在避免让她伤心,避免让她哭,但是最后,他在她身边,他都无法保护好她。 那一刻,他深深地感觉到哪怕他已经站在人生的最顶端,还是无法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周全。 他缓缓走到她身边,屈膝在她面前蹲下来,他从腕间搭着的西服口袋里拿出一颗棒棒糖递过去,声音温润道:“听说伤心的时候吃颗星空棒棒糖,心情就会美美哒,你要不要试试?” 宋依诺猛地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沈存希,她看了看四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他怎么找到她的?“你在我身上安装了定位器吗,为什么我走到哪里你都找得到我?” 沈存希凤眸炯炯地盯着她,他摇了摇头,半真半假道:“我的鼻子很灵,千里之外都能闻到你的气味,所以不管你走到哪里,只要我想找到你,就一定能找到你。” 宋依诺将信将疑,“你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 沈存希拿棒棒糖在她鼻子上点了点,“调皮!” 宋依诺伸手抢走了他手里的棒棒糖,这次的棒棒糖与上次的不一样,好像是水星,温柔神秘。她一边拆透明糖纸,一边睨着他,道:“沈存希,你一个大男人口袋里总揣着糖不觉得很娘炮吗?” 沈存希俊脸黑了下来,就不能指望这丫头嘴里说点好听的,明明是很浪漫的事,非得让她说得这么扫兴。他将她拉起来,“走了,还杵在这里给人当红绿灯么?” 宋依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上衣上有红绿灯的图案,她狂汗,被动的被他拉着走。走了一段路,宋依诺才想起问他,“沈存希,你今天早上怎么来得那么及时?” 现在想想他早上出现的那一瞬间,她的心都还在颤抖。这样的男人,真的想不爱上都难啊。 沈存希低头看着她,“因为我掐指一算,算到你今天有难,就赶来救场了,有没有觉得我很帅?” “沈存希,你这么自恋真的好吗?”宋依诺舔着棒棒糖,甜甜的味道渗进心房里,她的心慢慢回暖,看到沈存希俊脸黑如锅底,她咯咯的笑起来,“其实真的很帅,有点月光宝盒里孙悟空踩着七彩祥云去救紫霞的即视感。”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说我像猴子?”沈存希心里郁闷,这丫头就不能说点好听话,让他开心开心吗? 宋依诺闷闷的笑了起来,看他一脸郁卒,她目光狡黠的向四下里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她,她忽然踮起脚尖,红唇印在他的薄唇上,一触即走,她脸红红的道:“很帅。” 说完,她转身就往前面走去。 沈存希呆了呆,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薄唇,上面还残留着她唇瓣上沾染的甜味,他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要飘了起来。他双手随意的揣在裤兜里,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他心里格外满足。 这丫头总是戳中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他割舍不下,看她蹲在路边,仿佛遗世独立一般的孤寂,他就心疼。这个社会太现实生活太残酷,他要怎么做,才能护她一世无忧? …… 时光如梭,转眼到了星期五,宋依诺被手机铃声吵醒,她坐起身来,眯着眼到处摸手机。这几天她一直没有再回博翼去,李总给她打了几次电话,请她回去上班,都被她拒绝了。 她不会再回博翼去,那个地方给了她太多的失望,她不想再回去。 终于摸到手机,她睁开眼睛接通,然后又倒回床上去,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睡意,“我是宋依诺,你哪位?” “宋小姐,我是连默,今天早上十点开庭,你没有忘记吧?”连默清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隐约还带着几分笑意。 宋依诺猛地睁开眼睛,拿起搁在床头的手表一看,已经快九点了,她喊了声“妈呀”,连忙翻身爬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差点忘了,我马上收拾赶过去。” “不用着急,我在小区外面等你。”这回,连默声音的笑意已经掩饰不住,即使看不见,他也能猜到她现在有多手忙脚乱的起身往洗手间冲。 宋依诺挂了电话,她狂躁的抓了抓头发,这几天她醉生梦死的,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她冲到衣柜旁,拿起衣服就往洗手间里冲。 洗漱完下楼,已经20分钟后,宋依诺拉开车门,弯腰坐进去,不好意思的向连默道歉,“连律师,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连默将一份早餐递过去,说:“我顺路给你带了早餐过来,吃吧。” 宋依诺道了谢,才伸手接过去。她没想到连默这么体贴,竟连她没吃早餐都想到了。 连默发动车子向法院驶去,车子很快驶进了法院,宋依诺开门下车,就看到唐佑南和启鸿集团的首席律师站在一起,她脚步微顿了一下,然后从容的向法院里走去。 与唐佑南擦肩而过时,他迅速捉住她的手腕,看着她柔美的侧脸,“依诺,非离不可吗?” 宋依诺没有看他,冷淡的拂开他的手,步伐坚定的向法院里走去。唐佑南垂眸望着自己落空的手,缓缓紧握成拳,依诺,我说过,不会允许你离开我的生命,就算互相折磨,我也绝对不会放你自由。 法庭上,并不像是审问犯人那样有陪审团与旁听者,只有法官、律师与原被告。法官是贺峰的得意门生,早已被贺峰授意,这场官司无论如何,不能判离。 法官扫了两位当事人一眼,说:“案件现在开始审理,原告,你有什么话要说?” 宋依诺站起来,向法官鞠了一躬,她看着对面的唐佑南,说:“法官大人,我要说的话,都在诉状上,我只要离婚!” “被告,你有什么话要说?” 唐佑南站起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宋依诺,他说:“法官大人,过去发生的事情,我无法辩驳,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省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我已经真心悔改。我很爱她,为了她我甚至可以牺牲我的生命。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希望法官大人看在我真心诚意悔改的份上,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V86史上最乱离婚案 宋依诺望着他深情款款的模样,突然想起那晚在盛世豪庭酒店里,他一边说爱她一边却与宋子矜上床。他嘴里说着爱,身体却做不到忠贞,这样的爱。他不觉得太廉价吗? 连默偏头看向身侧的宋依诺,他站起来道:“法官大人,被告的阐述避重就轻,婚姻中对夫妻双方最大的伤害就是出轨,而被告在与我当事人结婚之后,就一直游走在各种女人之间,并且在我当事人提出离婚后,仍无悔意,对我当事人的精神造成严重伤害,我恳请法庭判决他们离婚,还我当事人一个公道。” 唐佑南目光犀利地盯着连默,他身旁的律师亦站了起来,气氛剑拔弩张,“原告律师。我当事人确实已有悔意,在原告提出离婚后。他曾努力想要挽回原告,为了原告甚至不惜以身挡住冲向她的大货车。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在尽力弥补,原告也在试着接受被告,他们之间还有感情,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恳请法庭再给他们一次幸福的机会。” “被告律师,我当事人没有看到被告一丁点的悔意,只看到被告不停带给她伤害,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与被告离婚,开始新的生活。如果被告真如他所说那么爱我当事人。就应该成全她这个小小的心愿。”连默丝毫不相让。 连默与被告律师争执不下,法官叫停,看向两个沉默的当事人,“被告律师,口说无凭,你有证据表明被告真的已经悔改了吗?” 被告律师点头,“我有证据,请法官大人准许我播放一组照片。” 宋依诺抬头看着放映幕布上出现的一帧帧照片,一开始播放的照片是五年前他们谈恋爱时拍的,那样的青葱岁月,他们肆意大笑,还有情难自禁时的亲吻,仿佛一瞬间,将她带回了那段日子。 唐佑南是她破碎人生中唯一的希望,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很开心。她想和他组成一个家庭,想和他白头到老。 然而命运弄人,他们终究还是无可避免的走到了对簿公堂的地步。 后面的照片。是最近照的,有他们一起在希塔吃饭的照片,有他们一起去看车展的照片,有他们从珠宝店走出来的照片,还有唐佑南为了救她而出车祸时,她抱着他泪流满面的照片,更有他们在医院里,他们握着手的照片。 宋依诺看着这些照片,她没有感到震惊。在韩美昕提醒她时,她已经猜到了唐佑南想要做什么,她没有去阻止,也没有避嫌,因为她相信,他始终还是8年前见义勇为救了她一命的善良大男孩。当这些照片真的出现在法庭上时,她对他已然彻底失望。 除了他们一开始的感情是真的,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还剩下什么是真的? 看完照片,连默沉默了,他低头看着宋依诺,当初他已经让韩美昕提醒过她,要注意与沈家人保持距离,却依然没有避免这个结局。 “看完这些照片,就足以说明原告对我当事人还有感情。”被告律师阐述道。 唐佑南站起来,满目柔情的看着宋依诺,“老婆,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我知道你心里过不去那道坎,所以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配合你,哪怕让我名誉扫地,我也在所不惜,只为了爱你。现在你消气了吗?我们别闹了好不好?回家你想让我跪床沿还是跪搓衣板,我听凭你发落。” 宋依诺怔怔地看着唐佑南,眼前这个男人已经被岁月模糊得面目全非,她再也找不到记忆中的痕迹。她眼睛干干的,却再也流不下眼泪,晦暗如蜡烛燃尽的刹那。 她站起来,瘦弱的身体单薄得仿佛不堪一击,她举起手机,说:“法官大人,我有一段视频请求播放。” 唐佑南身边的律师脸色大变,他站起来,道:“法官大人,新的证据并不在我们之前提交的范围,我请求撤消新证据。” 唐佑南讳莫如深的盯着宋依诺,他眯了眯眼睛,说:“让她放!” 被告律师没料到唐佑南这么任性,他错愕地微张着嘴,低声道:“唐少,万一证据对你不利……”唐佑南挥手打断他的话,重复了一遍,“让她放!” 被告律师只得坐下来,看着连默将宋依诺的手机呈给法官。 宋依诺姿势僵硬的坐在椅子上,若不是唐佑南逼人太甚,她并不愿意将这段视频呈交出来。这是身为一个女人的耻辱,她却要用这份耻辱来换来自由。 手机连接好,旁边的液晶电视上出现一段靡烂的视频,正是那晚在盛世豪庭酒店里宋依诺拍摄的那一段,法庭上充斥着男女暧昧的喘息声,还有唐佑南一遍遍说着“依诺,我爱你……”,然而视频里女人的脸从始至终都被枕头挡住,看不到是谁。 宋依诺震惊的站起来,拍下这段视频后,她并没有再打开看过,如果没有拍到女人的脸,那么……,她的心止不住下沉,倏地扭头看向唐佑南,对上他讳莫如深的黑眸时,她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不敢置信。 视频没有播放完,就被法官按了暂停,他怒而瞪向宋依诺,斥责道:“原告,你把你们的闺房之乐放到法庭上来,是在藐视法庭!” 唐佑南戏谑道:“老婆,你太顽皮了,我们回家去玩亲亲,这样放出来多让人害羞啊。” 连默垂眸看着宋依诺惨白的脸,他有些不忍,如果之前他对这场官司还有胜算,那么这段视频播放之后,他们已经完全没有胜算了。不管宋依诺是不是被算计,法官都会认定他们夫妻之间还有感情,而驳回离婚的诉求。 宋依诺怔怔地看着唐佑南,原来那晚宋子矜叫她过去,唐佑南将计就计,就是为了给她这致命一击。女人的脸被挡住,唐佑南自始至终都是喊的她的名字,宋子矜一直没有纠正,那么法官理所当然认为那个被挡住脸的女人是她。 好完美的设计,她以为她能想到拍摄视频作为证据,已经很聪明了,却没想到还是被他反算计一场。刚才那些照片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他逼她放出视频,才是最终的大招。斤余边巴。 这段视频如果是由唐佑南放出来,那么可信度几乎为零,但是让她作为证据放出来,就已经铁板钉钉。不管她如何否认视频里的女人不是她,法官也不会相信她,这个婚,她离不了了! 连默站起来,语锋犀利道:“法官大人,视频里的女人不是我的当事人,我当事人已经与被告分居超过两年以上,就凭这一点,就足以判他们离婚。” 唐佑南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说:“连律师,你又没有躲在我们夫妻床下,怎么知道我们分居了两年以上?再说这段视频不就足以说明一切?” 连默还要再说话,宋依诺已经站起来,她淡漠地望着对面的唐佑南,眼中清亮,无怨无恨,她说:“法官大人,我出轨了,我请求净身出户!”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要能离婚,就算她自黑也在所不惜。 唐佑南腾一声站起来,目眦欲裂地瞪着她,“宋依诺,你不要因为离不了婚,就信口胡说。你说你出轨了,那好,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我就成全你。” 宋依诺张了张嘴,却是无言,这个时候她能说谁?她谁也不能说!她咬紧牙关,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来,“我很爱他,我想保护他,所以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 连默偏头看着眼前这个小女人,摇头叹息,唐佑南步步紧逼,已经把她逼得走投无路,否则她不会拿出那段视频,不会说她已经出轨。 这个傻女人,只要供出她姐姐,拿出她姐姐怀孕的铁证,情势马上就会逆转,可她偏偏选择了这一条绝路。他真替唐佑南感到惋惜,因为就算他把宋依诺逼上绝路,她还是在为他的名誉着想。 也许,她真的深深爱过他,所以哪怕已经走到如厮田地,她依然不愿意在法庭上与他撕逼,揭露对方最丑陋不堪的地方。也恰恰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让他这么心疼。 “那就是没有这个人了?”唐佑南目光冷冽的盯着她,那晚宋子矜算计他的事他都知道,他故意装作喝得酩酊大醉,拖延时间,让宋依诺先进房间。 进了房间,他就知道她已经藏进了衣柜,所以与宋子矜上床,他故意拿枕头挡住宋子矜的脸,也是故意喊宋依诺的名字,因为律师告诉他,想要让法官驳回离婚诉求,必须要一招致命,让法官偏向他们。 从一开始,他就在逼她拿出这段视频,让情势整个逆转,但是他万万没料到,她为了跟他离婚,竟然胡编自己出轨了。 连默执起宋依诺的手,说:“有,我就是那个人。你与视频里那个女的上床时,依诺和我待在一起,一整晚!” …… 离婚官司在一场混乱的局面中结束,唐佑南对这个横空出世的情敌破坏他的好事而感到非常愤怒,当即就在法庭上动了手。 他们一个是沈家的继承人,一个是连家的命根子,两人扭打成一团,谁也不肯示弱。法官头疼万分,站起来敲着木槌,大喊“肃敬肃敬。” 结果谁也没有理他,唐佑南黑眸里猩红一片,带着毁灭性的怒火,一拳拳殴打连默。连默也不甘示弱,躲开他的拳头,一拳砸在唐佑南的鼻梁上,唐佑南顿时喷了鼻血。 别看连默看起来斯文,打起人来凶残无比,“唐佑南,你简直不是个男人,你这样的渣男不配得到任何女人的爱,尤其是依诺!” 宋依诺冲过去,却无法接近他们,她急得嗓子里直冒烟,想要拉开他们,刚一碰到,就被唐佑南一脚踢了出去,她撞在桌子上,后背传来尖锐的痛楚,她吃力的站起来,“你们别打了,咳咳咳……” “我不是男人你是?我的女人你也敢碰?”唐佑南绝地反击,翻身骑在连默身上,双手掐着他的脖子,用力卡紧。 宋依诺眼见着要出人命了,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拉开门冲出去叫保安了,法官与另一个律师连忙去拉他们。等宋依诺叫了保安进来,唐佑南和连默已经被人拉开。 法官气得脸色铁青,“你们把法庭当成什么了?这里是最庄严神圣的地方,被告不知道,连律师你也不清楚?” 连默眼角嘴角都有伤痕,他倨傲的站着,像只好斗的公鸡瞪着唐佑南,似乎随时都准备冲过去,再跟他打一架。 唐佑南脸上伤得更重,看见宋依诺扶着连默,他就觉得碍眼。他自然知道那晚宋依诺就在房间的衣柜里,不会相信连默的鬼话,但是他的证词,让这场离婚官司的结果又变得扑朔迷离了。 “法官大人,被告如此不冷静,在法庭上就敢挑衅兹事,我有足够理由相信,他会对我的当事人施暴,我恳请当庭立即判决他们离婚。”连默自律性极强,若不是唐佑南挑衅在先,他不会在法庭上与他动手。 看到唐佑南脸上伤痕累累,他心里就格外的舒畅,终于为宋依诺出了一口气。 被告律师站出来,对连默的行为横加指责,“法官大人,连律师与原告暗通曲款,致使我当事人戴了绿帽,足以说明连律师的人品有问题,我恳请法官大人取谛连律师的律师证,让他深刻检讨自己的行为。” 宋依诺错愕地看着被告律师,她没有想到连默为她站出来的后果这么严重,取谛律师证的话,是不是他再也不能当律师了? 连默冷哼,“你当事人给我当事人戴的绿帽还不够多,要不要我细数他这些年玩了多少女人?像他这种人渣,用浪子回头都侮辱了浪子。” 唐佑南摩拳擦掌,又要扑过去,被被告律师拽住,低声警告道:“唐少,请你冷静,否则法官会考虑连默的话,做出对你不利的裁决。” 这是法官审判了这么多案子以来,遇到过的史上关系最乱的离婚案,他头疼万分,敲了敲木槌,说:“今天的审判到此结束,五天后,公布审判结果,退庭!” V87五年前的照片 宋依诺扶着连默走出法院,韩美昕倚在法院前的罗马柱上,她刚打完一场离婚官司,听说连默和唐佑南当庭打了起来,她简直好奇死了。 原本她是要出庭作证人的。但是后来被告之,这场官司不需要证人,而且是全封闭的审判。要不是唐佑南和连默打架,法庭里估计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韩美昕快步迎上去,她首先关心的是宋依诺,与唐佑南闹到这种地步,最难过的应该是宋依诺,毕竟是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再怎么释怀,也不可能一点都不伤心。 “依诺,你还好吗?” 连默扫了宋依诺一眼,怕她的话让她伤心,他瞪着韩美昕,说:“有事的分明是我。你怎么不问我?” 韩美昕倒是想关心他啊,但是想到那天她从连默车里下去。薄慕年对她的惩罚,她就怕了。薄慕年那厮绝对是无耻中的战斗机,那天他将她压在墙上,语气轻薄,“这么喜欢上男人的车,嗯?” 韩美昕心里其实挺害怕的,薄慕年的阴晴不定绝对让她胆颤,而且每每有歧见,他都会身体力行的让她屈服,她壮着胆子道:“依诺出了车祸,我去看她,刚好连默师兄也在,他说顺路送我回来。我想着这么晚打车不太安全,所以……” “所以顺水推舟,刚好能和喜欢的男人在一起,心花怒放了吧?”薄慕年的心眼被针尖还小,就是看不得她那依依不舍的熊样。 韩美昕气得要命,争辩道:“谁心花怒放了?谁心花怒放了?薄慕年,你别没事找事,我很累,要回去休息了。” 她双手撑在他滚烫结实的胸膛上,想将他推开,这人跟山一样杵在这里,任凭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撼动不了半分,她伸手捏了捏,“你的胸膛什么做的。这么硬?” 薄慕年眸色变得深邃幽暗,他睨着她,将她的手往下面拉去。对着她的耳朵吹气,说:“还有一个地方比这更硬。” 当韩美昕碰到那发烫的物什时,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地方是哪里,她脸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她迅速缩回手,指间那烫意却像是烧进了心里,让她整个人都面红耳赤起来。 这人的荤段子简直无处不在。 薄慕年抓住她的手,将她往车库拽去,“韩美昕,我现在就告诉你,上男人的车的后果。” 韩美昕看到他眼里跳跃的火花,就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当车库的电子门缓缓升上去,她吓得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跑。 刚跑出去没几步,就被薄慕年拦腰抱住。她吓得直尖叫,然后被他塞进了车里,门都没关,他就扑通而下,那一夜,他在她身上整整鞭哒了一夜,她刚睡过去,就又被他折腾醒,她有气无力的哀求他,“够了,我想睡觉。” 在她身上凶猛进攻的男人,体力好得惊人,他盯着她被他疼爱得无限娇媚的脸,微眯起眼睛,语气尖刻,“够了吗?够了你还有力气对别的男人念念不忘?” 韩美昕其实很不明白,她和薄慕年结婚,就跟找了个长期炮友约炮。家里有管家,但是薄慕年要做的时候,从来不会避讳,管家和佣人也很知趣,只要看到薄慕年回来,他们就自动消失。 他们结婚一个多月了,每天除了做就是做,他不厌其烦,每天都能折腾出新姿势,跟严城嘴里那个自律性极强的男人完全沾不到边。因为有时候他兴致来了,能跟她缠绵一整夜。 后来她总结出一个结论来,憋久了的男人伤不起,所以他才会这么不知节制的证明自己行! “美昕,你中暑了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耳边传来宋依诺惊讶的声音,韩美昕回过神来,尴尬得不敢看他们,她说:“我没事,不过连默师兄,你今天真厉害,我早就看那渣男不顺眼了,要不是打不赢,我早就揍他一顿了。” “那我应该再多揍他几拳,把你那一份也算上。”连默说话间,牵动了唇边的伤口,疼得眦牙裂嘴的,韩美昕很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 宋依诺看着连默的滑稽的样子,她眼底掠过一抹笑,说:“连律师,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知道前面有家药店,擦点药就没事了。”连默摇了摇头,他受过比这更重的伤,都没有去医院,哪里会那么娇气? 韩美昕看着两人的互动,觉得他们可能有戏,连默师兄挺身帮依诺揍渣男,正是得到依诺好感的时候,她可不能不识趣跑去当电灯泡,她道:“依诺,我还有点事要跟我的当事人说,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去药店找你们。” 说完,她就转身往法院里走去。 韩美昕做得太明显了,宋依诺看了连默一眼,心里有点尴尬,扶着他的手刚要拿开,他就踉跄了一下,她赶紧扶好,“连律师,对不起,都是我的天真连累了你。”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的当事人,我不仅要保证你的安全,还要保证这场官司能够如你所愿。依诺,不要内疚,也不要自责,这一切你也并不想发生。”连默语气温润道,其实她比他想象中还要坚强,退庭之后,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但是他并不认为这是好事,有些伤哭出来就会好,但是有些伤憋在心里,只会更疼。他希望她能哭出来,也希望自己能做帮她拭干眼泪,鼓励她继续前行的那个人。 宋依诺心里怆然,她眼眶湿热,她连忙眨了眨眼睛,掩去眼睛里的潮湿,她道:“走吧,先处理好伤口再说,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毁了容,多少芳心要碎一地啊。” …… 药店前面的长椅上,连默安静的坐在那里,哪怕一张俊脸快被揍成了猪头,依然吸引了不少小姑娘的目光。 宋依诺从药店里走出来,来到他身边,看到小姑娘们一边频频回看,一边说:“好帅啊,我要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就好了。” 宋依诺在长椅上坐下,一边拧开药瓶,一边道:“有点刺疼,你忍忍啊。”宋依诺拿棉签沾了药水,微侧了身给他上药,棉签挨到他的眼角,她就听到他疼得直吸气。 看他俊逸的五官皱成一团,她连忙缩回手来,“很疼吗?要不然你自己来?” “没事,我忍忍就好了。”连默摇头,眼角被拳头揍裂了,还好他躲得快,要不然眼珠都要让那个残暴的男人打爆。唐佑南,他们的梁子结下了。 宋依诺动作更轻,生怕弄疼了他,一边擦药,她一边吹气,想让凉意带走他眼角热辣辣的痛意。她一直盯着他的伤口,并没有注意到两人挨得很近。 连默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她的皮肤光滑有弹性,这么近的距离都看不到毛孔,她身上有股迷人的幽香散发出来,不经意间,就让他心跳加速。 连默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他唇上,他顿时觉得口干舌躁起来,他的喉结迅速上下滑动了一下,咕咚一声,传来咽口水的声音。 宋依诺本来很专注的给他擦药,身后忽然传来刺耳的喇叭声,她回过头去,就见一辆白色宾利欧陆迅速从眼前驶过,她甚至看见降下的车窗里,露出那张满布阴戾的俊脸。 她倏地站起来,看着白色宾利欧陆迅疾的消失在前面的路口,她咬了咬唇,他怎么会来?不是说去出差了吗? 连默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来得及看见白色宾利欧陆的车尾消失在路口转角处,他抬头望着宋依诺,说:“认识的人吗?” 宋依诺连忙摇头,“不是。”她坐下来,重新拿了一根棉签沾了药水,给他擦嘴角的伤。 连默发现,自从刚才那辆白色宾利欧陆驶过去后,宋依诺整个人都变得有点心不在焉,他暗暗揣测,车里坐着什么人,为什么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刚给连默擦完嘴边的伤口,宋依诺的手机响起来,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顿时紧张起来,她站起来,对连默说:“我接通电话。” 连默看着她迅速走开的身影,不自觉的眯起眼睛。 宋依诺站在路边的法国梧桐下,接起电话,那端传来又冷又硬的声音,“我在路口等你,你马上过来!” “你不是出差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宋依诺诧异的问道,前天下午,C市那边的项目出了点问题,他赶着过去处理,他一直没回,她也没有打电话问他,以为他还在C市忙。 沈存希冷笑:“我要是没回来,怎么欣赏得到你给我的惊喜?” 宋依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坐在长椅上的连默,她轻叹了一声,“你等我一下。”说完,她就挂了电话,转身往连默那边走去。 她站在长椅旁,满含歉意道:“连律师,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如果我说我有问题,你会留下吗?”连默仰头看她,五官轮廊在阳光下更是鲜明,只不过眼角和嘴角的伤,让他平添了几分滑稽。 宋依诺咬唇不语。 连默微笑摇头,“我骗你的,你走吧,我们回头再联系。” 宋依诺心里的歉意更深,连默为了她跟唐佑南打了一架,她却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她说:“好,回头我请你吃饭,感谢你今天为我所做的一切。” “好。”连默点了点头,看她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开,他心里多了几分自嘲。 宋依诺小跑着来到穿过马路,来到前面路口,果然看见白色宾利欧陆停在路边。她停下,顺了顺气,才快步走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从法院出来时,她最想要看见的人是他。可是她知道这是不现实的,他若出现在法院外面,那会天下大乱。 她走到车身旁,却没有拉开车门坐进去。 沈存希坐在车里,嘴里含着烟,眼睛直视着前方,眼角余光却看到她慢慢走近,然后站在车门旁没了动静。他等了等,她还是没有拉开车门坐进来,他愤怒地转过头去,映入眼睑的是她带着几分讨好的笑脸,“生我气啦?” 任谁对着这张笑脸,也发不出火来,沈存希转过头去,冷哼道:“要我请你上来?” 宋依诺叹息一声,拉开车门坐进去,看他脸色阴沉,她不太敢惹他,乖乖坐在椅子里,自觉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连律师因为我,在法庭上跟唐佑南打了一架,他受了伤,我本来说要送他去医院,他说没必要,所以我就买了药水帮他上药。” “你很感动,要不要以身相许什么的?”沈存希重重的吸了口烟,那烟呛进肺里,他猛地咳嗽起来。 宋依诺皱眉,这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跟吃了枪子儿一样,说话呛人得很。看他刚喘过气,又抽烟,她倾身要去抢,“都说了让你别抽这么多烟,你怎么就是说不听啊?” 宋依诺的手伸到一半,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截住,沈存希目光晦暗不明的盯着她,说:“诺诺,我说过只有我老婆才能管我。” 宋依诺被他看得心里有几分着恼,她用力想要抽回手,反而被他攥得更紧。沈存希盯着她,忽然重重的吸了口烟,然后倾身过来,精准的捕捉到她的唇,他的手迅疾的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唇腔里的烟渡进了她嘴里。 宋依诺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难受极了,想要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开。 沈存希忽然加重了这个吻,大口大口的吞噬她的唇瓣。刚才他停在路边,看了他们好久,宋依诺一点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看她离那个男人那么近,近到似乎在接吻,他嫉妒得要命,当即愤怒的重重按了喇叭,看她惊慌失措的回过头来,他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幼稚,干脆开车离去。 唇瓣上传来刺疼,他的吻一点也不温柔,夹杂着满腔的怒火,疯狂的蹂躏她的唇。今天的发生的一切本来就让她的心无法承受了,此刻沈存希的怒火更让她觉得委屈。 她咬紧牙关,不让他进来。可他竟残暴的咬她的唇,迫使她吃疼张开。眼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随着他凶狠的吻,啪嗒啪嗒的滚落下来。 沈存希尝到咸咸的味道时,他诧异地放开她,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他顿时慌了,“诺诺,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她更伤心了,哭得也更狠了,“呜呜呜,你欺负我,你坏,你欺负我……呜呜呜……” 沈存希的心都被她哭得拧了起来,他伸手抱住她,柔声安抚道:“好,是我坏,是我欺负你,你别哭了好不好?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宋依诺心里更委屈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反正后来越哭越伤心,将这五年来所受的委屈,将最近所受的委屈,将在法庭上所受的委屈统统哭了出来。 其实她是个很简单的人,想得到的东西也很简单,就是与相爱的人组建一个家庭,他爱她,她爱他就够了。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努力,可是不管她多么努力都没用,不属于她的终究不属于她。 她想要试着释怀,伤害却一波波的袭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将来的人生应该怎么继续下去。 沈存希越哄,她反而哭得越厉害,到后面,他索性没有再哄了,就那样静静的抱着她。也许,此刻,除了一副温暖的怀抱,她什么都不需要。 宋依诺哭着哭着,就没了声音,沈存希低头看去,见她双眼紧闭,似乎已经睡过去了。他哭笑不得,这丫头是把他当成抱枕了吧。 看她睡着了都还在抽噎,他心里一揪,知道她今天和唐佑南打离婚官司,他坐了早班的飞机赶回来,匆匆赶到法院,就看见了那样情深意切的一幕。 他承认他吃醋了,才会疯狂的吻她,甚至想把她变成他的,那样就再也没有人能够觊觎她了。若不是她的眼泪及时阻止了他,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的心已然为这个女人而失了控,再也回不到曾经了。 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将她放回座椅上,给她系好安全带,他发动车子向依苑驶去。 …… 宋依诺再度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身后传来热热的温度,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呼吸里满是他身上清冽的男性气息,她觉得格外安心。 卧室里光线昏暗,阳光透过窗帘洒落进来,她悄悄从他怀里起来,轻手轻脚下床。刚走到落地窗旁,身后就传来他慵懒的声音,“不睡了?” 宋依诺脚下一顿,她拉开窗帘,回头看着他因突如其来的强光,而刺得眯起眼睛,她轻笑起来,“懒虫,该起床了。” 沈存希从床上坐起来,他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子弹内裤,目测是宋依诺给他买的那一条。宋依诺看着他肌理强劲的人鱼线,顿时脸红耳赤的移开视线。 沈存希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过这么多次,还害羞么?” 宋依诺看天花板看地板,就是不看他, 沈存希见她不说话,戏谑道:“我摸了你那么多次,你要不要摸回来?” 宋依诺头摇得像拨浪鼓,光看就羞得不行了,还摸?那她不得羞得扒条地缝钻进去?更何况男人是能乱摸的吗?一会儿摸兴奋了,遭罪的还不是她?“我饿了,我去找点吃的。” 宋依诺说着,一溜烟的跑出了卧室,一直跑到楼梯前,见他没有追过来,她才停下来。她拍了拍滚烫的脸颊,顺着楼梯慢慢走下去。 刚走了一半,她就看到客厅里多了两个人,一坐一站,气氛很不对劲。坐在沙发上的白发老人听到脚步声,他站起来,转过身来,目光犀利的看着她,看见她身上仅着一件男式的衬衣,他眉峰堆起来,毫不客气的骂道:“宋依诺,你真让我失望,你的廉耻心呢?” 宋依诺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她撞进了一副温暖的怀抱里,沈存希搂着她的腰,不让她退缩,他迎视着沈老爷子的的目光,目光冷冽,“是我强迫她的,您有什么就冲着我来,但是您要是敢伤她一句,就不要怪我不念父子情分,让人把您请出去。” “逆子!”沈老爷子气得大喝一声,“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她是你侄媳妇,叔叔与侄媳妇搞在一起,你要让天下人耻笑吗?” “我不管什么侄媳妇不侄媳妇,她是我要的女人,我就要和她在一起,神挡杀神,佛挡诛佛!”沈存希的声音不大,落在几人耳里却如山洪滚滚而来,气势万钧。 “你反了,你能堵住我们的嘴,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吗?宋依诺,你害了一个佑南不够,你还要再害他么?我们沈家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揪着他们不放?”沈老爷子气得胸口不停起伏,他听说沈存希直接把宋依诺接回依苑,他连忙赶过来。 他在楼下整整等了五个小时,都没有见他们下来,他们在房间里做什么好事,他心知肚明。当初他不看好佑南和宋依诺的婚事,就知道这女人是红颜祸水,果不其然,她真的要让沈家分崩离析了。 佑南已经为了她疯了,折腾得沈家不得安宁,现在又要搭上老四么? 宋依诺被沈老爷子指责得抬不起头来,她和沈存希没有未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却一再贪恋他给的温暖。她知道沈老爷子千方百计阻止他们在一起的原因,唐佑南一直对她不死心,就算他们离了婚,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只要她还在桐城,他就一定会继续死缠烂打。 如果让唐佑南知道她和沈存希在一起了,他们叔侄俩必定会反目成仇,到时候她不仅是站在伦理道德的谴责上,更是害他们叔侄反目的罪魁祸首,到那时,她还能安心的幸福吗? 宋依诺心里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她眼里裹了泪,眼前一片模糊,她伸手握住沈存希搁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拉开。 沈存希感觉到她在动摇,他的心都开始颤抖起来,他颤声道:“诺诺……” 宋依诺坚定的拉开他的手,然后转身朝楼上跑去。沈存希双手紧握成拳,他转身就要追过去,沈老爷子忽然出声道:“沈存希,你给我站住!你敢追上去,我就把你五年前强.暴她的真相告诉她,我倒要看看,她还会不会接受一个强.暴她,并且害她五年来生活得不幸的男人!” 沈存希猛地回头,双目狰狞地瞪着他,一股怒气盘踞在胸前,快要破胸而出,他不敢赌,和她在一起越幸福,他就越不敢赌。不敢让她知道,五年前占了她清白的男人是他,不敢赌她会摒弃前嫌接受他,不敢赌她眼里对他的依恋变成恨。他像是被困住的猛兽,怎么也找不到出口,他愤怒的咆哮,“啊!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逼我?” 沈老爷子被他的吼声骇得连退了数步,他心神俱颤,这一生,他看见沈存希崩溃过一次,就是素馨被火烧死那晚,他跪在火场前,一直在尖叫,声音凄厉哀绝。 现在,他更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咆哮,声音里的凄绝让人心酸落泪。 沈老爷子没有心软,他相信他的儿子能够挺过去,像十五年前一样挺过去,他咬着牙关道:“老四,除了她,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孩子我都不会反对,唯有她不可以。” 宋依诺跑回房间,眼泪就滚了下来,她拿起衣服,冲进浴室去。伸手去解扣子时,因为眼前模糊,她解了几次都没解开第一颗钮扣,她又去解第二颗,还是没解开。 她抹了一把泪,“别哭了,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你早就知道没有结果的不是吗?” 她解不开纽扣,挫败得直哭,站在沈老爷子面前,她甚至连争取的勇气都没有。她跌坐在马桶盖上,楼下忽然传来沈存希愤怒的咆哮声,那样的无能为力,那样的彷徨无措,她的眼泪落得更急,呜呜的痛哭起来。 她只是想要得到幸福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 宋依诺换好衣服出去,楼下硝烟弥漫,她抓着自己的包,站在两道楼梯前,沈存希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与沈老爷子对峙,他的背影苍凉萧瑟,像是英雄被逼至末路。 宋依诺眼眶又潮湿了,她收回目光,选择了另一道楼梯,一步步往下走去。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切,在她眼前浮现,她每走一步都刻骨铭心。竟比在法庭上,被唐佑南逼到绝路还要心痛。 走到楼下,她听到沈老爷子说:“阿威,送宋小姐出去。” 从宋依诺出现在楼梯口时,沈存希就看见了她,他在等,等她选择他这边楼梯,只要她选择了他这边的楼梯,那么纵使毁天灭地,他也绝不放她离开。 然而脚步声一声声传来,她一直走到楼下去,都没有经过他身边。他知道,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她轻易的放弃了他。斤鸟系巴。 宋依诺站在客厅里,眼眶里满是泪,她轻轻呼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稳住声音不颤抖,“不用了,我自己会走。” 沈存希猛地偏头看向她,看着她走向玄关,一步步走离他的视线,他整个人都要疯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下楼梯,朝她追过去。 沈老爷子喝斥道:“老四,你真的要赌我的决心吗?” 沈存希脚步微顿,他回头看了沈老爷子一眼,沈老爷子顿时僵住,他说不清楚沈存希那一眼代表的含义,但是他知道,如果他继续逼下去,只会把他逼疯。 沈存希转身,快步追了出去,因为跑得太快,拖鞋跑掉了一只他都顾不上,他只想问她一句,愿不愿意站在他身边,风雨由他去扛,痛苦由他去挡,只安心的待在他身边幸福就好? 落地窗前,沈老爷子看着窗外,沈存希挡住宋依诺去路的那一幕,他在赌,赌宋依诺的善良。 阿威担心的看着他,“老爷子,不去将四少带回来吗?” “他会死心。” …… 宋依诺看着面前伸手挡住她去路的男人,他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微微凌乱,气息喘得很急,一张俊脸上满是惊惶,她顿时泪流满面。 “沈存希,让我走吧。”宋依诺哀求道。 沈存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诺诺,留在我身边好不好?你答应过我,等你离了婚,我们就在一起,不要食言,好不好?” 宋依诺的心疼得喘不过气来,上次在这里,她毫不犹豫的走掉了。这次要离开这里,她的心却如被针扎似的疼。她知道,错过了沈存希,她再也不会遇到一个像他这样疼她宠她呵护她的男人,但是他们不能在一起,她不能害他众叛亲离。 她垂下眸,才发现他的鞋子丢了一只,她眼泪落得更急,他心里该有多慌张,才会这样跑出来拦她?可是沈存希,我们注定了不可能。 她四下里找了找,找到他的拖鞋,正翻过来躺在草地上,她转身走到拖鞋旁,弯腰捡起来,然后走回到沈存希身旁,她弯腰蹲下去,将拖鞋放在他脚边,小手握住他的脚踝。 他很配合的抬起来,她用手拂去他脚上的污渍,然后将他的脚放进拖鞋里,这个过程中,她已经泣不成声。也许她可以放手一博,可她终究做不到那么自私啊。 她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缓缓站起来,她抬头望着沈存希,他眼睛腥红一片,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像是在等着她的裁判。 她的一念之间,于他而言,就是天堂与地狱之分。 宋依诺很想点头,可是她的勇气早已经被现实磨得一点不剩,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仿佛要将他刻在记忆里,过了许久许久,她轻声开口,“对不起,沈存希,我做不到!” 沈存希的凤眸像升上天空的烟火,刹那的明亮后,只剩无尽的黑暗,他满目的悲怆,“宋依诺,为了我勇敢一次都不行吗?” “我的心已满是苍痍,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与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谢谢你总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可是我不能再贪心了,沈存希,再见,不,再也不见!”宋依诺说完,眼泪又涌了上来,她垂下头,从他身侧走过去。 沈存希垂在身侧的大手紧握成拳,他没有伸手拉住她,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为什么他还是不甘心?他们之间相处的那么好,他也感觉到她对他的感情,为什么她说放弃就放弃? 他看着她头也不回的向大门走去,他心里一直在希冀,宋依诺,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哪怕一眼,我都不让你离开,只一眼就好。 然而宋依诺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她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沈存希眼里的光芒彻底的黯淡下去,他看着缓缓合上的大门,他咬牙:宋依诺,你又抛弃了我一次。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沈老爷子站在他身边,他说:“老四,我是为你好,你看,她都没有信心站在你身边,与你一起面对未知的风雨。趁你们现在还陷得不深,及时打住对你对她都好。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不要连一个女人都不如。” 沈存希蔑冷的笑了笑,“只有不懂的爱的人,才拿得起放得下,因为他就没真正爱过。” 沈老爷子被他呛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忍了忍,说:“不管你怎么说都好,你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 沈存希气得胸膛起伏不定,他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沈老爷子稳稳地拿捏住他的死穴。可是此刻,因为宋依诺的拒绝,他生出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你去跟她说啊,说了也许还能加速我们在一起。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多做几次她就原谅我了。” “你!”沈老爷子气得不轻,他怎么生了这么个王八羔子,“你以为我不敢,阿威,去拦住宋小姐。” “你敢!”沈存希愠怒地瞪着阿威,他眉目一划,盯着沈老爷子的目光又冷又厉,“你要敢跟她说半个字,就别怪我掘你家祖坟。” 沈老爷子:“……” 说得好像那不是他家的祖坟,这熊孩子! …… 宋依诺离开依苑,她全身的力气都像耗尽了一般,她蹲在路边,眼泪一连串的滚落下来,今天一天,她的人生从灰暗走向光明,然后从光明再度走向灰暗。她感觉她头顶罩着一片乌云,就没有离开过。 每一次推开沈存希,她都耗尽了一生的力气,可是下一次,她又忍不住去靠近。撞得满身是伤后,又只能黯然离开。 她不怨任何人,只怨自己没有勇气再努力一次。 “宋小姐,老爷子请你上车。”身后传来阿威的声音,宋依诺抬起头来,就看见劳斯莱斯停在对面的路边。她抹了抹眼泪,说:“不用了,我自己会走。” “老爷子要亲自送你离开这里,他才会安心,请你配合!”阿威不卑不坑道。 宋依诺气得连眼泪都不掉了,沈老爷子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他以为她逗留在这里是为了回去找沈存希吗?她站起来,气呼呼的穿过马路,拉开车门坐上车,却是眼都不斜沈老爷子一下。 阿威摸了摸鼻子,后面那句话是他故意那样说的,跟老爷子没关系。 车子开出去,车内的隔绝玻璃自动升了上去,宋依诺见状,心里清楚老爷子是有话要跟她说了。她心里有一丝忐忑,沈老爷子还能跟她说什么?他已经逼她做出了选择,他还能做什么? 沈老爷子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他拿出两张照片递给宋依诺,说:“这两张照片你还记得吗?” 沈老爷子自然不会蠢到只从沈存希那边下手,沈存希的性格张狂,在贺家众目睽睽之下,他都敢明目张胆的带走宋依诺,更别提五年前的事,等他找出应对之策,这件事就再也困不住他。 所以他还要从宋依诺这边下手,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只有绝了宋依诺的心思,他才能真正放心。 宋依诺看过去,当她看到照片时,整个人都呆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照片里的场景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老爷子,唇瓣都在轻颤,“您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沈老爷子看她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他眼里掠过一抹不忍。他到底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但是为了保住沈家,他才不得不这样做。 “只要我想知道,自然调查得到。宋依诺,我一直都不喜欢你,不管是作为孙媳妇或是未来的儿媳妇,你都达不到我的要求。我希望你不要再缠着老四,否则这些照片,我会亲自送到老四手里。” 宋依诺浑身抖如筛糠,惊战莫名的看着照片,其中一张照片,是她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侵占,照片里看不到男人的脸,却能将她的脸看得清清楚楚,她咬着牙关,牙齿上下磕得咯吱咯吱响,“这些照片是怎么来的?您是怎么得来的?” 五年前的事她一直藏在心里,每每想起来就疼痛不休,那道伤口好不容易愈合了,现在却毫无防备的被沈老爷子残忍的掀开,她的心顿时鲜血长淌。 她以为,五年前的事只是一场意外,可是她被人拍了照,两张照片里都看不到男人的脸,却将她拍得一清二楚。如果只是意外,怎么会拍照?还会将照片保存至今? 沈老爷子看着她几乎快崩溃的样子,他说:“你不用知道这些照片怎么来的,只要你曾经做过,就不可能一点痕迹都追查不到。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不接近老四,我保证这些照片不会流传出去。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又跟老四来往,我绝不姑息!” 沈老爷子的话像一记凌厉的耳光,扇在了宋依诺脸上,让她痛彻心扉。她一直与人无争,只想要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为什么这些伤害总是会找上门来? 就因为她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这么天理不容吗?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逼她?是不是只要逼死了她,他们都称心如意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宋依诺红着眼眶,用尽全身力气质问。 沈老爷子不为所动,淡淡道:“怪只怪你爱上不该爱上的人。” V88我答应你离婚 宋依诺瞪着沈老爷子,恨声道:“我到底和您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您要这样对我?您调查了这么多,那就是已经知道五年前强暴我的人渣是谁了?您敢不敢告诉我他是谁?” 沈老爷子闻言,不动声色的按下了座椅旁的一个小按纽。他故意诱导她,说:“你知道他是谁又能做什么?” “我要问他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毁了我的生活?”宋依诺痛苦道,五年前,她勇敢了一次,她告诉唐佑南她被强.暴的真相,可是换来的不是他的怜惜,而是绝决的远去。如今沈老爷子拿这事威胁她,她真的害怕了,她没有勇气再赌一次。 “依诺,你恨他吗?原本你嫁给佑南,可以生活得很幸福,他却毁了你的一切,你恨过他吗?”沈老爷子像个贴心的长辈,实则是在拉仇恨。 宋依诺咬着唇。怎么能不恨?最开始那一年,她夜夜做噩梦。被噩梦惊醒后,她瞪着天花板一夜无眠到天亮,那个时候她就特别想找到那个人。后来那种情绪渐渐淡了,恨意也淡了。 “恨,恨不得他死!” 沈老爷子苍目里掠过一抹精光,他问道:“如果有一天,那个人找到你,请求你原谅他,你会原谅他吗?” 宋依诺不疑有他,她抬起头来盯着沈老爷子,她说:“不会,我的不幸都是拜他所赐,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沈老爷子终于放下心来。他不着痕迹的关了按纽,轻叹一声,说:“我不知道他是谁。” 宋依诺冷笑,“沈老,您不觉得您是在讲笑话吗?您都找到五年前的照片来威胁我了,还能不知道那个人渣是谁?或者您知道,却故意包庇他?” 沈老爷子听她一口一个人渣,气得眼角直抽,却又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来,憋屈得很,他语气冷厉道:“对我没用的事,我没义务去调查,宋依诺,我还是那句话,你敢和老四在一起。我就敢把照片送去给他。金域蓝湾到了,下车!” 宋依诺咬紧了唇,她看着面前冷漠威严的沈老爷子。缓缓笑了,“沈老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威胁我,就不怕我豁出一切,把五年前的事告诉沈存希吗?我想凭他在桐城的能耐,不会拦不住这区区几张照片。” “五年前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吗?难道生活还没有教会你怎么学乖?”沈老爷子一点也不怕宋依诺把事情真相告诉沈存希,因为他赌她不敢! 宋依诺咬紧牙关,推开车门下车,狠狠将车门甩上,“砰”一声,车身晃动了一下,沈老爷子透过深色贴膜的车窗望着车外渐行渐远的背影,他长长的吁了口气,吩咐司机开车。 宋依诺回到单元楼下,正好看见韩美昕开门从里面出来,看到她时,她明显吃了一惊,“依诺,你去哪里了?我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急死我了。” 原来韩美昕在法院里待了半小时,才过去找他们,她到的时候,只有连默在那里,宋依诺已不知去向。她从连默那里知道了官司的大概,对唐佑南无耻的行径深恶痛绝。 她放心不下宋依诺,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她担心她会想不开出事,匆匆回到金域蓝湾,家里却没人,她担心得要命,生怕她会出什么事。 这会儿看到她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她轻轻松了口气。 宋依诺眼圈发热,鼻翼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她上前一步,搂着韩美昕的腰,涩声道:“美昕,抱抱我,跟我说不管生活多难,都会雨过天晴。” 韩美昕心里一疼,她紧紧抱住她,“依诺,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完了,就勇敢坚强的重新开始新生活。”韩美昕以为她是被唐佑南伤了透心,并不知道她离开的这几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宋依诺将脑袋埋在她的脖子处,不一会儿,眼泪就打湿了她的衣服,韩美昕低头见她无声哭泣,一颗心揪作一团,唐佑南这个混蛋,这些年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为什么不被雷劈死? 可怜的依诺,她到底还要遭受多少折磨? 过了好一会儿,宋依诺擦干脸上的泪,抬起头来看着韩美昕,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她说:“美昕,我没事了,你放心,我会勇敢坚强的开始我的新生活。” 韩美昕捧着她的脸,心疼道:“实在笑不出来就别笑了,比哭还难看。走吧,我们回家。” 这一晚,韩美昕没有回清水湾别墅,宋依诺的状态让她放心不下,她给薄慕年打电话说要在金域蓝湾住一晚,薄慕年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宋依诺一再表示自己没事,让韩美昕回去,韩美昕坚持不走。晚上两人躺在一张床上,韩美昕翻来覆去睡不着,宋依诺也没有睡着,她偏头看她,“美昕,睡不着吗?打电话给薄慕年,叫他来接你回去吧。” 韩美昕瞪她,“我没有想他。” “我真的没事,五年都这样撑过来了,要崩溃早就崩溃了,也不会等到现在,回去吧,你这样滚来滚去,我也睡不好。”宋依诺说道。 韩美昕坐起来,她抓了抓头发,然后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她拿过来看了一眼,是薄慕年打来的,她尴尬的起身,走出卧室,“这么晚有事吗?” “下来。”薄慕年的声音很冷,像春寒料峭。 韩美昕走进客厅,透过落地窗玻璃望下去,果然看见昏黄的路灯下,立着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她矫情道:“我已经睡了。” “睡了还站在客厅里?”薄慕年像长了透视眼一样,知道她现在在干嘛。 “……”韩美昕挂了电话,回房间跟宋依诺说了一声,然后披上外套下楼去了。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对于早睡的薄慕年来说,出现在金域蓝湾楼下已经算得上是件稀奇事了,他身影笔直的站在那里,像一棵苍劲有力的松柏,屹立不倒。 韩美昕推开门走出去,看到薄慕年站在那里,她的心蓦地急跳起来,她扭捏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跟你打了电话我今晚不回去吗?” 薄慕年黑眸定定地睨着她,看她扭捏做作的样子,他说:“以为我想你了?” 韩美昕心跳加速,他这么晚还来找她,可不是想她了吗?看来今晚不止她一个睡不着觉,他也是,她不在身边,他辗转难眠了吧? “想得美。”薄慕年下一句话就将她给打入深渊,韩美昕表情一僵,她咬了咬牙,转身就走,“那我回去睡了。” 刚走出一步,就被薄慕年拽住,他用力一扯,就将她扯进怀里,她身上沐浴后的清香扑鼻而来,让他有点心猿意马,他及时打住,问道:“宋依诺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说什么?”韩美昕呼吸里满是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成熟且有魅力,心神就跑得远了。 薄慕年轻蹙了下眉头,“什么都没说?今晚小四发了疯,差点把酒吧给砸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失去理智,目测他和宋依诺的事吹了,宋依诺真的什么都没说?” 韩美昕心里有点不开心,他这么晚来找她,就是为了关心他的好兄弟是不是被她的好姐妹伤了?“依诺和沈存希的事我本来就不看好,沈家门第高,我们依诺消受不了,吹了好啊,吹了连默师兄就有机会了。” “……”薄慕年睨着她,“还惦记着你的连默师兄?” 韩美昕对上他讳莫如深的眼神,她的小心肝颤了颤,想起那晚他对她的惩罚,她连忙道:“我才没有,就是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依诺和连默师兄在一起才会幸福。” “韩美昕,宋依诺的事你别瞎掺和,小四不见得会放手。她不是和唐佑南离婚了吗?为什么不接受小四?”薄慕年道。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或许是觉得沈家人都不靠谱,好困啊,我要回去睡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韩美昕推开他,就往单元楼走去,薄慕年跟在她身后跨进单元楼。 韩美昕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诧异地转身,就被薄慕年按在墙壁上,激烈的吻铺天盖地的落在她唇上,她的呼吸顿时被他吞噬。 …… 翌日,宋依诺醒来时,感觉眼前模糊一片的,她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太清楚。她拿镜子照了照,才发现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了。 她放下镜子,叹了一声,起床走出卧室。昨晚韩美昕一去不回,她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心里想着也许薄慕年接她回去了,她也就没给她打电话。斤帅何圾。 她走进客厅,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长腿男人,深色的衬衣衬得他越发高深莫测,她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条睡裙,她迅速转身跑回卧室。 薄慕年眯了眯眼睛,没有起身离开。韩美昕昨晚被他累坏了,现在还在床上睡。吃饱喝足的男人,晨起时心情非常好。 宋依诺换了衣服出来,看见薄慕年还在,她束手束脚的,没想到薄慕年会在这里留宿,吓死个人了,“薄先生,美昕呢?” “还在睡,宋小姐,既然你醒了,我们谈谈吧。”薄慕年单刀直入,不跟她兜圈子,“你还要吊小四吊到什么时候?” 宋依诺整个人都很憔悴,闻言,她的神情又落寞了几分,她说:“薄先生,沈存希很听你的话,拜托你劝劝他,我和他不会有结果。” “你以为我的话他会听?他会听我的劝,我就不会看着他弥足深陷,到现在这种无法自拔的地步。”薄慕年冷声道,他本来就比沈存希年长,不苟言笑时很有威慑力。 宋依诺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娃娃,被他说得抬不起头来。 薄慕年见状,声音放柔了一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如果遇到困难了,你可以跟我说,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一定帮你解决好。” 宋依诺摇了摇头,“薄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我没有遇到任何困难。” 薄慕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你被人陷害抄袭设计稿,已经从博翼离职,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有想好。” “如果你不嫌弃,我公司刚分出一个设计部,你来我公司上班,薪酬任你开。”薄慕年说。 宋依诺摇了摇头,她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才疏学浅,想继续深造。” 薄慕年没再强求。 宋依诺在客厅站了一下,这明明是她家,但是看起来薄慕年比她这个主人还自在。卧室里传来手机铃声,宋依诺连忙转身回卧室,看到手机上闪烁的电话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准备好,下午两点,我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等你,我答应你离婚。” V89我是疯了才会让你糟蹋 宋依诺被他算计了太多次,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天真,她说:“唐佑南,你又想玩什么花招?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官司已经打了。下周三就会出结果,我不在乎多等几天。” 那端静了一瞬,忽而传来一声叹息,“依诺,是不是现在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我?” “我给过你信任,不止一次,哪怕是在昨天上庭前,我都还在对自己说,你还是我记忆中那个阳光大男孩,你不会卑劣到算计我,可是现实却再次证明我有多天真。”宋依诺无怨无恨道,昨天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那个天真的宋依诺已经死在了昨天。 “你以为法院真的会判决我们离婚吗?你别天真了。如果我不离,法院是不会判决我们离婚的。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你还记得吧,我在那里等你。”唐佑南说完,就挂了电话。 宋依诺握着手机,僵硬的站在窗前,她还能再相信他吗? 韩美昕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呵欠靠在门框上,宋依诺接电话时她就醒了,这会儿看见她苍桑的背影,她慢慢走过去,来到她身边,“唐佑南打来的电话?” 宋依诺回过头来,看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她点了点头。她说:“他答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 韩美昕睁大眼睛,“他肯签字还会跟你打离婚官司?依诺,不要相信他的话,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他说如果他不离,法院也不会判决离婚,美昕,我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只求离婚。”宋依诺心神俱疲道。 韩美昕抱了抱她,“依诺,你先别急,我找人问问,一般来说打官司的第二天就会出结果。”韩美昕放开她,转身回房去打电话了。 她一连打了好几通电话,得到的结果都是还没有出结果。她眉心紧蹙,宋依诺的离婚官司要走正常程序的话。不可能离不了。怕就怕沈家的人会在后面搞鬼,那么这个婚就很难离了。而且像这种离婚类的小官司,也不可能上诉到省级法庭或是中央法庭。人家根本不会受理。 她回到宋依诺卧室,满含担忧的看着她,“依诺,也许唐佑南没有忽悠你,我认识的法官说,对这个离婚官司,主审法官只字未提,要不,咱们去见见他?” 宋依诺咬唇,这是她心里有事时的下意识动作,“美昕,他会不会有别的打算?” “不怕,我陪你去,光天化日之下,我不信他还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韩美昕豪迈道,她没想到官司最后,还是要唐佑南首肯,依诺才能离婚。 宋依诺点了点头。 下午两点,薄慕年开车送她们去了十一中学高中部,看她们走进校门,他才开车离开。周末的十一中很安静,偶尔会碰到几个住校的同学。 十一中是宋依诺的母校,她与唐佑南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里。她还记得,那天他们围着操场转了好多圈,唐佑南突然握住她的手,她诧异地望着他,看到他脸上多了几分腼腆的笑。 那时候,其实她的心跳也失了速。 头顶烈日炎炎,宋依诺和韩美昕来到操场上,一眼看到了站在足球网门旁的唐佑南,他双手斜插在裤兜里,随意的倚在铁杆上,一点也不惧头上的烈日。 韩美昕停下来,对宋依诺说:“依诺,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宋依诺点了点头,慢慢向唐佑南走过去,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站在唐佑南面前,抬头望着他。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八年前,她在宿舍里,同学跟她说楼下操场有个又高又帅的男孩子找她,她兴奋的跑下楼,看到他站在操场上,她飞快的跑过去,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也是这样望着他。 8年了,他长高了许多,她也长高了许多,但是他们身高的差距与八年前一点都没变,变得却是他们的心境,再不是初恋时的喜悦与萌动。如今的他们历经伤害与苍桑,早已经回不到从前。 “离婚协议书带来了吗?”宋依诺轻声问道,他们之间,也只剩下这个话题了。 唐佑南腋下夹着一个文件袋,却没有拿给她,他看着操场,只剩感伤,“依诺,陪我走走,好吗?”说完,他也没等她回答,就沿着操场走了起来。 宋依诺看着他的背影,她咬了咬牙关,快步追上去,在他身后一步处跟上他。午后的太阳很毒辣,晒在身上,似乎马上就要晒脱一层皮。 唐佑南一直在走,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宋依诺额上晒出了汗,她看着前面的唐佑南,问道:“你走够了吗?” 唐佑南没停,也没有回头看她,他说:“依诺,你还记得那天下午我们走了多少圈吗?” 宋依诺没说话,她没有数那天他们走了多少圈,因为那天她的整副心神都在他身上。 “我记得,我们走了十八圈,从第一圈,我就想牵你的手,但是我害怕你会拒绝我,我就告诉自己,再走一圈,下一圈就牵你的手。一直走到第九圈,我偏头看你,发现你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我才鼓起勇气牵住你的手。你没抽回去,我很开心,就想一直牵着你的手,一直这样走下去。”唐佑南的声音里含着追忆,那段青葱岁月,他们有过那样一段平凡却刻骨的爱恋,如今就要结束了,他不免心酸。 宋依诺还是没有说话,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 “昨天,离开法院,我想了许多,我们到底为什么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回首这五年所发生的事,我甚至不敢相信我自己做了那么多混账事,我伤害了你,却一直不曾反省,对不起。”唐佑南停了下来,回头望着她,他说:“这一圈刚好是第十八圈,我们回到原点。” 宋依诺抬头望着他,他脸上还有伤,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此刻的他褪去那抹阴戾,看起来阳光了不少,她说了今天下午的第三句话,“佑南,谢谢你肯放我自由。” 唐佑南眼里的光芒黯淡下来,他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她,他说:“离婚协议书上我已经签了字,你看一看,还需要加什么条件,和我说,回头我让律师添上去。” 宋依诺接过文件袋,打开抽出离婚协议书,她确认了落款处唐佑南的签名,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有了唐佑南的签字,这份离婚协议书才会生效。她将离婚协议书放回文件袋,她说:“我没有任何条件了,明天早上九点,我在民政局等你,再见!” 唐佑南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他的神情落寞下来。 宋依诺快步走到小卖部里,韩美昕坐在里面吹风扇,看到宋依诺进来,她等得都没脾气了,“依诺,你到底是来离婚的,还是来约会的,这么大的太阳,不晒吗?” 宋依诺心想,怎么可能不晒?但是晒也是值得的,唐佑南终于答应离婚了,这次不会再出错,等领了离婚证,他们就彻底没有关系了。 她把文件袋递给她,她说:“他已经签字了。” 韩美昕打开迅速看了一眼协议内容,她说:“他挺大方的啊,玉景苑的公寓留给了你,每年还会支付你30万的赡养费,依诺,你成小富婆了。” 宋依诺接过协议书,看着上面的协议内容,她十分诧异,她以为唐佑南会让她净身出户,没想到会给她钱。她将协议书放回文件袋,说:“走吧,我们回去了。” “嗯。”韩美昕站起来,与她一起离开。 …… 翌日早上九点,宋依诺带着离婚协议书赶到民政局外,她等了快半个小时,唐佑南才姗姗来迟。她看着他,说:“我们进去吧。” 唐佑南忽然握住她的手臂,目光深沉的盯着她,“依诺,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宋依诺垂眸,轻轻拂开他的手,“我们进去吧。”说完,她转身向民政局里走去。排队取号,离婚窗口的人很多,结婚窗口的人更多。 她站在队伍里排队,唐佑南就站在她旁边,她前面的小姑娘已经哭了起来,一个劲的问旁边的男人,“我们不离了好不好?” 那个男人没有吭声,似乎决心已定。宋依诺难免觉得感伤,人生也许就是这样子,结伴同行一段时间,不合适就分开,继续下一站人生。 终于排到了他们,宋依诺将需要的东西递给窗台里的工作人员,巧的是,他们当时来登记时,就是这位工作人员给办理的,还真是人生处处充满够血。 工作人员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认出了她,“你们怎么也离婚了,你老公不是很爱你吗?凌晨就来民政局排队了。” 宋依诺想起那晚她偷了家里的户口本,就和唐佑南来了这里,那晚好冷,雪风一直刮,唐佑南将她兜在宽大的羽绒服里,捧着她的手一直呵气揉搓升温,那时候的他们很傻很天真,有情饮水饱。 如今,却也只剩下怅然。 她说:“您不也从结婚窗口调到了离婚窗口?” 工作人员看了她一眼,似乎被她说得有点郁闷,她说:“有孩子没有?” “没有。”宋依诺连忙回答。 工作人员拿了两本离婚证出来,在机子上打印,工作人员打印好,拿钢印盖戳前,抬头郑重的问他们,“你们想好了吗?钢印盖上了,就不能反悔了。” 宋依诺看了唐佑南一眼,说:“想好了,你盖吧。” 工作人员没有迟疑,“啪啪”两声,结束了宋依诺与唐佑南五年的婚姻。 拿着离婚证从民政局里出来,唐佑南看着手里的红本子,心里怆然,他将离婚证放进西裤口袋里,故作轻松的看着她,“依诺,我送你回去。” 宋依诺抬起头平静地望着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当工作人员将离婚证交到她手上时,她的心彻底踏实下来。 “不用了,我自己会坐车离开。”宋依诺说完,转身离开。 唐佑南望着她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他伸手插进西裤口袋里,触到离婚证,他心里怅然若失。如果跟她一直耗下去,有一天她是否就会认命,然后接纳他? 他走进停车场,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掐断,手机再度响起来,这次他直接关机。 颜姿打第三遍过去时,客服提示她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气得不轻。一把扯了脸上的面膜,若不是刚才有朋友打电知告诉她,看见唐佑南和一个女人进了民政局,她还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 法院那边老爷子都已经打点妥当,只要他不离,宋依诺身上永远都会背上唐佑南太太五个字,偏偏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居然背着他们跟宋依诺离了,真是气死她了! 电话打不通,她联系不上人,心里的怒火一簇簇往上冲,她拿起一旁的古董花瓶,“砰”一声砸在地上,古董花瓶应声而碎。 沈老爷子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最心爱的青花瓷花瓶被颜姿砸碎了,他心疼得直抽抽,“我的花瓶……” 颜姿看着地上的花瓶碎片,理智回归,她脸色白了白,佑南和宋依诺离了就罢了,她现在还砸了老爷子最喜欢的花瓶,真是作死啊,“爸,对不起啊,我也是太生气了。” “你这个败家子,你不知道家里随便一样东西都值几百万?你说砸了就砸了,真是气死我了。”沈老爷子气得眉毛都在抖。 颜姿连忙道歉,“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了,回头我让启鸿留意一下拍卖会,一定给你竞拍一个一模一样的回来。” 沈老爷子气得眼一瞪,“启鸿集团现在手上很宽裕吗?能让你们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吗?” 颜姿自知理亏,她闭嘴不吭声了,沈老爷子发了一通脾气,转身上楼去了。颜姿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全身虚脱的跌坐在沙发上。 她一直不懂为什么沈老爷子不让佑南和宋依诺离婚,他们离了婚,佑南才能再找一个对他有助益的老婆。偏偏老爷子不让,还拿股份做诱饵。 佑南和宋依诺离了婚,股份是不能指望了,她得尽快物色一个好亲家,至少能帮衬到公司。 …… 宋依诺拿到离婚证,她心里的大石落了下来,她打车去了最近的商场血拼。出租车停在万达广场外面,她忽然一怔,那些刻意被她忽略的记忆,不经意间冒上心头,她才发现,原来连想起他都会痛。 她慢慢走进万达广场,漫无目的的瞎逛,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走进那家男士贴身衣物专柜。专柜销售员还记得她,她笑道:“你好,你又来给老公买内裤吗?上次我推荐的那款很性感吧?” 宋依诺面红耳赤,她转身就要走,专柜销售员却喊住她,“我们专柜出了几款新的子弹内裤哦,而且这几天万达周年庆搞活动,平时不打折的,今天能享受8.8折,给你老公买两条吧,他会很开心的。” “他、他不是我老公。”宋依诺解释道,不是她的老公,也不是她的男朋友,他谁也不是,却在她心里占据了很重的份量。 “男朋友嘛,我知道,现在大家都习惯叫老公,才亲热。你知道我们店都不打折的,上次你来买我都没给你打折,错过会后悔哦。”专柜销售员说着,还拿了新款给她看。 看着这些尺度超大的子弹内裤,宋依诺想起那天沈存希穿上她给他买的内裤时,故意在她面前炫耀身材,她眼泪倏地滚落下来。 就算买回去,她也送不出去了。那个傲娇又妖孽的男人,是她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男神。 “不好意思,我没有男朋友。”宋依诺谢绝了热情的销售员,转身走出专柜,她走得很快,生怕专柜销售员会把她拉回去。 走出一段距离,她顿时潸然泪下。不管她装得有多若无其事,其实她心里从来没有忘记,那个给过她温暖的男人。 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抹了抹眼泪,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她手指顿了顿,才划向接听键,“喂?” “依诺,我听说你和佑南离婚了,回来吧。”电话那端传来宋夫人温柔的声音。 宋依诺吸了口气,声音平静道:“我很好,您不用担心。” “回来吧,不管怎么样,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宋夫人说。 宋依诺还记得那天宋振业说的话,她摇了摇头,“我现在很忙,我先挂了。”她挂了电话,眼泪却滚滚落了下来,她现在真的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 宋依诺回到小区,保安将一封快递信给她,她拆开来,信件是从江宁市寄来的,年初她知道江宁市要开展一次设计师培训,听说请了国际最著名的首席设计师R.O过来当导师。 她很崇拜这位设计师,当时就报了名,没想到真的给她寄来的邀请函。为时一个月的封闭培训,正好可以让她去一个新地方,好好疗伤。 她回到公寓,就与培训班的负责人联系了,确定自己会去参加培训。 挂了电话,她就开始收拾行李,打算先去江宁市玩玩,听说那边有很多名胜古迹,她到处走走散散心,说不定回来就能以崭新的姿态面对新的人生。 宋依诺收拾行李时,发现衣柜里有两套沈存希常穿的衣服,上次他在她家留宿后,就自动带了两套衣服过来,她洗干净了,也没来得及还给他。 如今看到这两套衣服,她又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情形,眼眶慢慢湿润了。她忽然站起来,找了一个袋子,将衣服装进去,然后拿着袋子出门。 出租车停在沈氏大厦外面,宋依诺透过车窗看着伫立在阳光下威风凛凛的建筑,她迟疑了一下,推开车门下车。 她知道她不该来这里,可是她真的很想他,她自私的想,哪怕远远看一眼就好。 宋依诺站在沈氏大厦外面,犹豫了许久,才举步朝里面走去。袋子里装着沈存希两套衣服,还有他送她的手机与黑卡,既然他们没有未来,这些东西她就不应该再留着。 她走进大厦,前台认识她,上次沈总一脸紧张的抱她出去的情形仿佛还在昨天,让她记忆深刻,她向她打招呼,“宋小姐,你好。” 宋依诺微笑了一下,然后将袋子递过去,“你好,麻烦你把这个袋子交给……交给严秘书。” 前台接过袋子,眼角余光瞄到袋子里有男装,她诧异地望着她,“你确定这是交给严秘书的吗?”不是沈总?可她上次明明看见沈总抱她出去,不是严秘书啊。 宋依诺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没错,是交给严秘书。”严城应该知道这是沈存希的东西。 “好的,我知道了。”前台按下内线,打进总裁办公室的秘书室,过了十几秒钟,那端才有人接,“你好,这里是总裁秘书室。” “李秘书,请帮我找一下严秘书。” “严秘书和沈总出去视察了,刚刚下楼。” 前台道了声谢,挂了内线,抬起头只来得及看见宋依诺飞快跑出去的背影,她暗自思忖道:宋小姐怎么跑那么快,她在躲谁? 她还没琢磨个明白,那端就传来电梯开启的声音,她连忙站起来,就看到沈存希与严城走出电梯,向这边走来,她叫住严城,说:“严秘书,刚才宋小姐送来一个袋子,让我转交给你。” 严城瞬间感觉到身旁的男人气场变得凌厉,最近只要提到关于宋这个字,老板的脸都会沉下来。他百思不得其解,前段时间不是还甜甜蜜蜜的吗?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难怪最近公司上下叫苦不迭,以为沈存希内分泌失调。老板失个恋而已,就把公司上下折腾得怨声载道,尤其天天跟在他身边的他,成天战战兢兢的,这会儿毫无疑问,他已经变成了老板的眼中钉肉中刺。 前台走过去,将袋子递给他,严城还没来得及伸手接,就有一只大手比他更快的拿走袋子,他打开袋子,看见里面静静躺着的衣物、黑卡和粉色手机,他的神色顿时变得阴鹜。 “她什么时候送来的?”沈存希俊脸黑沉,声音像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他送出去的东西,还从来没有人还回来过。 前台战战兢兢道:“就在刚才,两分钟前。” 她话音未落,沈存希已经奔出公司大门。严城回头看了前台一眼,沉着脸说:“你摊上大事了。”前台吓哭了。 沈存希追出去,公司外面已经没有宋依诺的身影,他胸口疼得似乎要炸开来。这几天他一直克制着不去想她,他把自己当成工作机器,拼命工作,可是每当夜深人静,他眼前就会浮现她的身影,他伸手去抓,却总是抓不住。 心脏空得发疼,如果从未得到,那么他永远体会不到失去的痛苦。可是得到过,他才发现失去竟让人那么难以接受。 她真的狠,说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便毫不迟疑,他甚至会想,她有没有像他这样疯狂想她一般的想他?有没有彻夜辗转难眠要靠安眠药来助眠? 她没有吧,她那么狠心的女人,怎么会因为他而辗转难眠?若是让她知道他就是五年前强.暴她的人,她一定会马不停蹄的离他越远越好。 有好多次,他冲动的想给她打电话,他都忍了下来,听到她的声音,他会更想她会更疯狂的想见到她。在他还没有找到方法应付老头子前,他承受不起永远失去她的可能。 可是此刻,他却再也忍不住了,他看着手里的袋子,仿佛找到出现在她面前的理由与借口,他转身跑回来,拉开车门,将老王掀下车,发动车子“轰”一声驶出公司。 …… 宋依诺慌张的坐进出租车,刚才听到电话里说沈存希和严城下楼来了,她根本就不敢多待一秒,转身就跑。她不敢见他,怕见到他就再也舍不得离开。 出租车开出去时,她看到沈存希追了出来,那一刹那,眼泪夺眶而出,她催促司机开车,车子驶进车阵中,她一直盯着他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她回过头来,捂着眼睛泣不成声。 为什么这么难,明明喜欢却不敢靠近,明明已经没有阻碍,却还是无法相守。 车子停在金域蓝湾外面,宋依诺给了车费,刚下车,就被人拽住胳膊,下一秒,她撞在了一副结实的胸膛。男人身上散发着凛冽的怒气,让人心生畏惧。 宋依诺抬起头来,错愕地看着他,他为什么在这里? 沈存希俊脸很冷,目光很冷,眼里布满了血丝,腥红一片。他拿起袋子,语气冷得似乎能让六月飞雪,他说:“宋依诺,你几个意思?” 宋依诺心惊了惊,她从来没有看见他这么暴怒的样子,让人心惊胆颤,她讷讷地望着他,甚至忘记了手腕上传来的尖锐痛楚,她解释道:“这是你的东西,理应还给你。” “还给我?”沈存希声音冷得快要把人冻僵,“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宋依诺,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 宋依诺看着他,她知道是她伤害了他,可是她心里也很痛苦。跟唐佑南离婚,她只觉得是一种解脱,可是沈老爷子威胁她不准再靠近沈存希时,她只觉得那是世界末日。 “如果你这么想,是,我是想跟你撇清关系,你的东西太贵重,我不敢扔,赔不起,只有还给你。”宋依诺逼自己冷下心肠,她不能心软,不能让他认为她还对他恋恋不舍,那样对他不公平。 沈存希笑了起来,笑声悲怆,可笑,真是太可笑了,他竟然会以为她借还衣服给他,是想要来见他一面,他真是自作多情! 他出手如电,罩在她肩头,将她拽过来,目光狠厉的盯着她,“宋依诺,你还有心吗?告诉我,你还有心吗?” 宋依诺被他逼出了泪,她咬着唇瓣,浑身克制不住的发抖,“我没有心,我的心早已经被狗吃了,沈存希,不要对我这样的女人有所期待,否则结果只会让你失望。” “宋依诺,我是疯了才让你糟蹋。”沈存希倏地放开她,他的目光触到手里的袋子,他拿出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不要是吧,好,我砸了它!” 宋依诺伸手去挡,没来得及,手机砸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她看着地上的碎片,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他撕扯成一片一片的,再也拼凑不成完整,她看着他,眼里裹满了泪,“沈存希,你疯了么?” “是,我疯了,被你逼疯的。我的心你不要,我的人你不要,我送你的东西你也不要,好啊,不要是吧,不要我就毁了它。”沈存希拿出黑卡,用力一掰,就掰成了两段,然后狠狠砸在宋依诺身上。 凌厉的风扑面而来,刮得她脸颊生疼,她看见断成两截的黑卡,一颗心疼得喘不过气来。她抬头望着他冷怒的俊脸,眼泪扑嗽嗽直落,“你为什么要逼我?” 沈存希线条刚毅,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将袋子砸她身上,眼睛狠狠剜着她,“你放心,我再也不会逼你。你让我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死心。” 说完,他转身上了车,甩得车门震天响。 宋依诺看着白色宾利欧陆忽啸而去,速度之快像是急射出去的利箭,让她心惊胆颤。她看着车身消失在路的尽头,她收回目光,看着地上的碎片,她满心苍痍。 她蹲下来,将衣服重新装进袋子里,然后她捡起碎片放进袋子里,她从来没有见过沈存希这样狂怒的样子,他的性子向来阴晴不定,但是发这么大的脾气却是第一次。 他们之间本来就不可能,是她生了不该有的念想,才会让他一步步走进自己的心里。她以为在离开时,她能潇洒的抽身而去,现在她才知道,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对她的影响力。 她捡完碎片,提起袋子往小区里走去。 这一夜,宋依诺坐在书桌前,努力想要将手机粘好,可是就算粘好了,也复不了原。粉色手机上满是疮痍,正如她此刻的心,生生被现实揉碎。 …… 沈存希开车离开后,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越想越怒。不就是一个女人,为什么这么难? 他拿出手机,给毕云涛打电话,毕云涛最爱玩,知道什么地方最适合他现在,毕云涛接到他电话,吓得不轻,毕竟前天晚上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听说沈存希要出来玩,他扯着嗓子喊,像个老鸨一样,“哟哟哟,四哥,你哪根筋开窍了,不是说身体对四嫂绝对忠贞么?” 毕云涛是后来才知道,那晚去觐海台私人会所的不是名副其实的四嫂,而是四嫂的妹妹。他已经叫习惯了,改不回来。 沈存希目光转冷,“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毕云涛报了地址,那边就挂了电话,他立即屁颠颠的出去接人,接人前还吩咐找两个干净清新的姑娘过来侍候四哥。 沈存希车子停在晶宫前,他用力甩上门,毕云涛站在那里,都替他感到心疼。他连忙迎上去,一边给他捶背一边讨好道:“哥,哥,谁惹您不高兴了,发这么大的火,消消气,消消气。我已经让人找来两个漂亮的小姑娘,保管你见了,一肚子气都消了。” 沈存希睨了毕云涛一眼,一脚踢了过去,冷冷道:“你什么时候改行当老鸨了?” “这不是被你们哥几个逼得走投无路了吗,只好另避蹊径,才能在夹缝中讨口饭吃。”毕云涛身姿灵活的躲开他的攻击。 沈存希没有跟他废话,大步走进包房。 包房里有两个年轻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毕云涛的下属附在他耳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挥了挥手,让人出去了。 毕云涛走到沈存希身边,说:“哥,这两姑娘都没开过苞,看中哪个,楼上给你开好了房,你慢慢享用,要是两个都喜欢也不成问题。” 沈存希睨了他一眼,忽然觉得自己来找他就是脑子犯抽了。可是进都进来了,一想到宋依诺的样子,他就肝火旺。他扫向那两个姑娘,其中一个生着一双丹凤眼,他指了指她,说:“就她了。” “哥的眼力就是好,我也觉得这姑娘漂亮,那哥是要在包厢里玩,还是回房间玩?”毕云涛笑得贱贱的,难得四哥开窍了,他倒是想知道他真能过得了他心里那一关? 沈存希没有说话,直接转身往外走去。毕云涛立即给那姑娘使眼色,让她跟上去。等他们一走,他立即打开微信,在群里喊:“号外号外,四哥来我这里找姑娘了。” 他一连发了几遍,群里才慢慢有人回应。 薄慕年:“我赌一个鸭蛋,他硬不起来。” 岳京:“噗,老大,口下留情,虽然你说的是事实。” 郭玉:“老四忘了吃药?”斤帅吉技。 毕云涛得瑟极了,十分风骚道:“姑娘很水灵,四哥器大活好,我赌一块钱,他会狂性大发。” 薄慕年:“你怎么知道老四器大活好,你上过?” “噗”声不断。 毕云涛怒了,“老大,我跟你没仇,你怎么黑我啊,我可是只爱红装的花美男。四哥怎么也得留给四嫂去蹂躏。” 薄慕年:“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去泰国?” 毕云涛:“去泰国干什么?” 薄慕年:“变性!” 群里再度“噗”声不断,毕云涛倒地不起,老大,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对我?我好不容易把四哥拉上道了,我容易吗? 被兄弟们玩笑的沈存希全然不知,他刚步进房间,那个看起来水灵单纯的女孩就扑上来,“客人,让我服侍您休息吧。” 沈存希推开她,目光冷厉的盯着她,这个女人一接近他,他胃里就不舒服了。他强忍着掉头走人的冲动,他来这里就是要证明,没有宋依诺,他的日子一样可以过得逍遥。 “躺床上去。”沈存希命令道。 女孩怯生生的,有点被他凌厉的气场吓到。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非富即贵,只要她能攀上他,当他的女人,她就能从这个地方出去。 她背过身去,伸手拉下拉链,迅速将自己脱了个干净,然后她爬上了床。 沈存希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他脑海里浮现宋依诺那张小脸,他咬了咬牙关,大步走到床边,在床边坐下。面前的女孩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怯生生的盯着他,“客人,您轻点,我是第一次,我怕疼。” 沈存希盯着她,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宋依诺,他撑在床边的大掌缓缓紧握成拳,他闭上眼睛吻下去,女孩主动揽着他的脖子,送上红唇。 不对,气味不对,感觉不对,什么都不对。在快要碰到女孩的刹那,沈存希忽然“腾”地站起来,女孩没有坐稳,从床上摔了下去。 沈存希看也没看一眼,从皮夹里抽出几张粉红钞票扔到床上,头也不回的离开。女孩子摔在地上,看着沈存希离去的背影,她委屈得直哭。 毕云涛看见沈存希这么快就下来,他吃惊得嘴都合不拢,“四哥,你这上去不到五分钟吧,脱衣服穿衣服也得两分钟,你是不是不举?” 沈存希黑着脸瞪过去,“你才不举,你全家都不举!” “……”毕云涛嘤嘤嘤,四哥比老大还要凶残,把他全家都连累了,“四哥,不喜欢那一款吗?咱们可以换,我们这里姑娘多,环肥燕瘦,热情的冷艳的高贵的小可爱的,你想要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 “没兴趣。”沈存希在沙发上坐下来,冷厉的眉眼被落寞取代,他声音寂寥,“不是她,感觉不对,连身体都不会有反应。” “四哥,你这是不举,得治!”毕云涛严肃道,这么多年轻鲜嫩的小姑娘,四哥居然说他没反应,看来这些年真的憋出问题了。 沈存希凉凉地看过去,他跟这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猪头讲这些做什么,他根本不会懂,一个人的心一旦被人囚住,那么外界再多的诱惑,也诱惑不了了。 毕云涛屁颠屁颠的坐过去,“四哥,你喜欢哪一款,你告诉我,我去给你找。” 沈存希端起茶几上的酒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他斜睨着他,说:“只要我说得出,你就能给我找来么?” “那是当然,我有星探发现大明星的潜质,保证给你搜刮来。”毕云涛眼里直放精光,这可是他毕生的事业。 “你就别侮辱星探这么高尚的职业了。”沈存希晃着杯里的酒,掀了掀薄唇,吐出几个字来,“我只要宋依诺款的,你敢去给我寻来?” 毕云涛沮丧着脸,“四哥,你这是要我强抢民女啊,四嫂会拆了我的。” V90命里有时终须有 蔚蓝的天空洁净如洗,一丝杂质都没有。 宋依诺推开咖啡馆的门,坐在靠窗位置的韩美昕连忙向她招手,“依诺,这边。” 宋依诺快步走过去。在韩美昕对面坐下,她打量着咖啡馆的环境,这里装修得很有小资情调,咖啡上空飘荡着贝多芬的《月光》,宋依诺点了一份甜品,她看着韩美昕,说:“美昕,我要离开桐城一段时间了。” 韩美昕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她望着宋依诺,难以置信道:“依诺,你要离开?你去哪啊,什么时候回来啊?” “暂时还不知道,也许一个月,也许时间更长。世界这么大,我想到处走走去看看,这些年一直待在桐城,目光被局限,也是时候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了。”宋依诺语气很轻松,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什么离开。 韩美昕定定地看着她,“依诺,你该不会一去就几年,然后回来身边跟个小包子什么的。不会吧,你怀孕了?” 宋依诺不知道律师的逻辑也这么天马行空,她就说了下她要出去走走,她怎么就得出结论她怀孕了?她捂着额头呻吟了一声,“美昕,你少看点八点档言情剧。” “我不看言情剧看什么,我是离婚律师耶。天天面对那一对对怨侣,我再不补充点狗血能量,都快不相信爱情了。”韩美昕说,“你别转移话题,你跟沈存希做了,你怀上他孩子了?那你跑什么?光明正大嫁给他,分分钟把你的渣前夫渣姐虐得体无完肤。” 宋依诺佩服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无力道:“美昕,如果哪天你律师当不下去了,其实可以改行写小说。” “……我说真的,上次你被下药了,不是他救了你吗?你们共处了一晚上,难道没做?那不可能啊,你都被下药了,没做怎么解得了药性?”韩美昕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等等,那件事过去一个多月了,你来大姨妈没有?” “那晚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一直以为是做了,但是后来唐佑南他妈不是带我去妇科检查了吗,我亲耳听到颜姿说我那晚没被人碰过。”宋依诺说:“而且我大姨妈来了,昨晚来的。” “……”韩美昕放下心来,只要没闹出人命,就万事大吉了,“那你为什么离开?依诺,在桐城不好吗?” “你还记得我年初报的设计师培训班,前两天那边寄来了邀请函,我打算去学习一下。培训期一个月。”宋依诺解释道,不能再让她胡思乱想了。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跑路。”韩美昕看着宋依诺,她想起打官司那天,从法院出来,依诺都没有哭,后来她回来时,狠狠痛哭了一场,让她哭的,应该不是唐佑南,她小心翼翼道:“依诺,你要离开的事,沈存希知道吗?打官司那天晚上,薄慕年来找我,说沈存希那晚疯了,砸了酒吧,你们是不是分手了?” 宋依诺神情一怔,目光放空,想起昨天下午他砸了手机折断黑卡的暴怒,还有他离开时苍凉的背影,她轻叹了一声,“美昕,我和沈存希是不可能的。”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沈存希应该是真的喜欢你。”韩美昕在薄慕年面前嘴硬不肯承认,但是依诺要是错过了沈存希,就再也不会遇到一个这么喜欢她的人。当然,连默师兄除外。 宋依诺摇了摇头,“我没有勇气再试。” 韩美昕是懂她的,这些年唐佑南在外面换女人如换衣服,依诺是知道的,但是她却视而不见,只守着自己一方小小天地,若不是唐佑南和宋子矜上床了,也许她还不会和唐佑南离婚。 五年前那件事,在她心里埋下的阴影太重,她走不出来。 “对了,依诺,有件事连默师兄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告诉你。” 宋依诺抬头望着她,“什么事?” “连默师兄的律师资格证被司法部吊销了。”韩美昕说,连家在桐城的背景也不算小,这次在法庭上与被告打起来的事也没能摘清,她真替连默师兄感到气愤。 宋依诺吃了一惊,“怎么会?是因为我的官司吗?” “应该是,连默师兄不让我告诉你,怕你自责。依诺,其实连默师兄真的很好,他对你也有意思,你要不要考虑考虑他?”韩美昕说。 宋依诺垂下眸,看着面前的甜品,她说:“美昕,这件事再说吧。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个人问题我暂时不想考虑。美昕,要不你帮我约一下连律师,他到底是被我连累失去工作的,我想在临走前请他吃顿饭。” “这个可以有。”韩美昕不错过任何一个让他们相互了解彼此的机会,立即拿出手机给连默打电话,约了晚上吃饭的时间。 两人在咖啡馆里坐了一下,直到约定的晚饭时间快到了,韩美昕突然站起来,猛拍了一下额头,她说:“啊,完了完了,我居然忘了薄慕年叫我下班前去他办公室一趟,这个就跟暴君一样,绝对不容许工作上的丝毫马虎,依诺,我先走了。” 宋依诺还没有反应过来,韩美昕就拎着包走了,她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一阵无语。就算要让她和连默单独相处,也不需要找这么蹩脚的借口。 韩美昕不是找借口,她是真的忘了。她拿她的婚姻与人生自由,换来了法律顾问续约合同,她一周五天几乎都在薄氏坐班。这段时间薄慕年看见她,都跟不认识她一样,今天忽然让秘书通知她,下午下班前去他办公室一趟。 这会儿都到晚饭时间了,她都没出现,只怕又要挨批斗了。 …… 韩美昕离开后,宋依诺结了账,起身去约定的法国餐厅等连默。她刚到,就见连默一身正装朝她走来,连默微笑了一下,“宋小姐,让你等久了。” 宋依诺摇了摇头,浅笑道:“我刚到,美昕有事先走了,我们进去吧。” 连默点了点头,与宋依诺走进餐厅。这家法国餐厅在桐城非常有名,位置很难订到,一般都要提前预约,可这对连默来说却不费吹灰之力。 两人被侍应生领着走向靠窗的位置,她发现忽然有两道冷冷的目光隔空射在她背上,她微转了头,就看见另一侧靠窗的位置上坐着沈存希,她看过去时,他已经移开了目光。而他对面坐着的人,是冯贞贞,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见他们在一起了。 连默见她突然停下来,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也看到了那边坐着的沈存希,他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宋小姐,有认识的人?” 宋依诺回过头来,淡淡摇头,“没有,我们走吧。” 宋依诺继续往前面走,与沈存希坐的方向背道而驰。沈存希目光阴戾的盯着那道背影,昨天才踹了他,今天就迫不及待跟别的男人约会,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冯贞贞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往那边看了一眼,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回过头来望着沈存希,说:“那不是宋小姐吗?她身边那位好像是连家的小公子,叫连默吧,我在聚会上见过他两次。” 沈存希突然发现面前这个女人太聒噪了,他皱了皱眉头,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冯贞贞倒也没生气,她以手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沈存希,她说:“我听说宋小姐与你侄儿打离婚官司,法庭上与连默打起来了。连家人早就想让连默回去家族帮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给司法部施压,吊销了连默的律师资格证。如今看来,连默会被吊销律师资格证,也算得上是英雄救美。” 沈存希越听心里越火大,偏偏对面的冯贞贞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到,她继续道:“对了,那天的官司,我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你要不要听听?” 沈存希捏着红酒杯,没有说话。 冯贞贞自顾自的说下去,“听说在法庭上,宋小姐被你侄儿逼是走投无路,宋小姐无技可施,当庭承认自己出轨,要求净身出户。” 沈存希瞳孔猛地紧缩,他盯着冯贞贞,声音冷沉,“后来呢?” “后来你侄儿就问她,只要她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他就成全她,宋小姐没说,但是连默站起来,当庭承认那晚,他和宋小姐在一起,一整晚。”冯贞贞说完,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对面脸色越来越阴沉的男人,她算不得是个心细如发的女人,但是每次只要宋依诺一出现,沈存希就会变得不对劲,他口中那个要保护的女人,该不会就是宋依诺吧? 沈存希俊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心里实则已波涛汹涌,搁在膝盖上的大掌已经紧攥成拳,连默和宋依诺在一起待了一整晚,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不知道? 冯贞贞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轻笑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待了一整晚,真是让人不想入非非都难啊。” 沈存希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戾。 …… 连默发现,自从宋依诺进了餐厅后,就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他望着她,说:“依诺,怎么想到要请我吃晚饭了?” 宋依诺回过神来,她抬头望着连默,歉意道:“连律师,对不起啊,因为我,你才被吊销了律师资格证,需要我去司法部解释一下吗,那天是我太冲动了,害你被我连累。” “依诺,如果你真的觉得很对不起我,那就答应我一个请求。”连默忽然道。 宋依诺一愣,心里有些紧张,“什么请求?” “不要再叫我连律师了,叫我连默吧,官司已经结束,我们现在是朋友。”连默微微一笑,看她顿时松了口气的表情,他摇头,她真是什么都表露在脸上,轻易就能看懂。 宋依诺尴尬的笑了笑,“好。” “依诺,不要自责,这跟你没关系,我家人一直在拿我的错处,要避我回去继承家族企业,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他们哪里会放过?就算没有这件事,我迟早也会离开律师界。”连默说。 宋依诺很不理解,如果他的家人见过他在法庭上的样子,他们一定不会逼他离开法律界,“你家人一定从来没有见过你打官司的样子。” 连默失笑,她到底是与众不同的,连安慰人都不走寻常路,“嗯,他们从来没有出席过我负责的官司。” “那你为什么不坚持呢?”宋依诺不解的问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事业,为了这份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既然他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坚持下去? “依诺,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使命,我很喜欢律师这份工作,但是现在我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连默道。 “那你不会惋惜吗?” “不会,因为这些知识会跟随我一生。”连默笑了,很意气风发的样子。 宋依诺也笑了,她举起手里的水杯,说:“那我以水代酒,祝你在新的位置上天天开心,万事如意。” 连默轻笑,也举起水杯与她碰了碰,说:“那我也祝你新生活一帆风顺,心想事成。” …… 洗手间里,宋依诺站在洗手台前,水声哗哗,她身后的格子间门打开,冯贞贞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她时,她笑道:“宋小姐,我们还真是有缘。” 宋依诺关了水龙头,转身看着她。冯贞贞长得很漂亮,与董仪璇生活在一起,她身上也有董仪璇的影子。看到她,她就想起那天在业之峰董仪璇说的话,她说:“冯小姐,你真是无处不在。” 冯贞贞打开水龙头,轻笑一声,“我可以当宋小姐这番话是赞美吗?” “……”宋依诺抽了纸巾擦手,她皮笑肉不笑道:“难道冯小姐觉得我是在讽刺你吗?” “不敢!”冯贞贞的年纪比宋依诺要小,但是因为和董仪璇亲近,所以性子与董仪璇也有几分相似,“我听说宋小姐离婚了,我是应该说恭喜呢还是说遗憾呢?” 宋依诺将手里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她说:“难怪古语有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冯小姐,上次你故意把业之峰要挖我的事当着我同事的面说出来,那时候就是在挖坑给我跳吧,我不得不佩服你们配合得天衣无缝。” 冯贞贞关了水龙头,她望着宋依诺,正色道:“宋小姐,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那天是失言,没有任何算计你的意思,就连报纸上说你抄袭,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我的姨妈设计的。还有,也许你误会我姨妈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姨妈为了挖一个人才,如此费尽心计,也许,她只是想让你来她身边工作。” 宋依诺心里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她自然不会相信冯贞贞的话,“照冯小姐这意思,我应该感激涕零了?” 冯贞贞看着她满身是刺的模样,她说:“宋小姐不用这么尖锐,时间会证明一切。”冯贞贞擦干了手,拉开门出去了。 宋依诺站在空荡荡的洗手间里,半晌才拉开门出去。刚走到走廊上,就看见沈存希迎面走来。那一刹那,她慌得想逃,脚根却像是粘在地上了,挪动不了分毫。 这个时候躲,就会显得太刻意。她僵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沈存希走过来,真是冤家路窄啊。她的心紧张得快要蹦出来,三步,两步,一步,他与她擦肩而过,脚步未停。 宋依诺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失落的抬起步伐,向餐厅走去,刚走了一步,身后就传来沈存希冷冷的声音,“新欢?” 宋依诺一愣,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她转过身去,就见他满脸讥诮,“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要找也至少找个比我条件好的,你看上他哪里了?人,财,还是床上功夫?” 宋依诺俏脸倏地褪去了颜色,她怔怔地看着他,原来当他们反目成仇时,连朋友都做不了。她咬了咬牙,说:“他哪里都好,尤其是床上功夫,无可挑剔!你比得上么?” 说完,她转身离开。 沈存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怒不可遏,气得一脚踹过去,旁边无辜的垃圾桶遭了殃,被他踢得一地狼藉。 …… 吃完饭后,连默提出送宋依诺回家,宋依诺摇头拒绝了,上流社会圈子,她还是第一婚时,都没能挤进去,第二婚只怕会更艰难。 如果有一天她心里放下了,她会找一个平凡的人,过着平凡的一生,有没有爱情,都无所谓了。 连默没有再强求,目送她上了出租车。宋依诺回到公寓,重新清点了一下要带去的行李,还有证件之类的东西,碰到钱包里那张黑卡时,她的心瑟缩了一下。 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她就恨得咬牙切齿,她合上钱包,扔进背包里,拒绝再去想任何关于沈存希的事。这一夜,她在床上辗转了大半夜,快到天亮才睡着。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出现在教堂,似乎有人在办喜事,她站在牧师台下,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过头去,就见身着一袭婚纱的冯贞贞,挽着高大英俊的沈存希向这边走来。 两人相视一笑,眼里满是深情。她的心猛地抽痛起来,眼泪滚落下来,她不想看到他娶别人,她要去阻止他。然而她刚抬起步伐,前路就被沈老爷子挡住。他拿出照片,面目狰狞道:“宋依诺,你敢打断这场婚礼,我就把照片发布出去,看看到时候有多少人骂你是.淫.娃荡.妇!” 情景一转,她在马路上,头发披散着,衣服很脏,打着赤脚,身边有很多人都在往她身上扔臭鸡蛋,菜叶子,“打她,打她,打死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桐城出了这么个败类,简直是我们的耻辱,把她赶出桐城!” “还敢把床照发出来,真贱!想凭这个上位么?太下贱了!” 宋依诺浑身都在打颤,周围的人她都不认识,可每个人都穷凶极恶的往她身上砸东西,还有一些小孩子往她身上扔石头。 她被打得头破血流,无处可躲,跌倒在地。 眼前被鲜血模糊,她睁开眼睛,看到一双锃亮的皮鞋,她顺着那双皮鞋往上望,就看到了沈存希俊美依旧的脸,她伸手去拉他,他似乎嫌脏,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她看着自己落空的手,一颗心沉进了谷底。她眼泪滚了下来,流出的却是血泪,她抬头看着他,他还穿着婚礼上那身帅气的礼服,他在她面前蹲下来,神情怜悯地看着她,语气温存,“瞧瞧这小脸,真是让人心疼得紧。” 宋依诺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四哥,带我回家,我不想在这里,求你带我回家?” “四哥也是你叫的么?照片里的男人是谁?被他操得很爽吧?你怎么这么无耻?还好我没娶你,否则我的脸都被你丢干丢净了。” 宋依诺的心疼得直抽搐,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她认识的沈存希,他不会这样对她,她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哀求道:“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是被人强.暴的,他们陷害我,都陷害我。” “滚开,不要碰我,脏!”沈存希毫不留情的踹向她的心窝,她顿时被踹飞了出去,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摔在马路上,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一辆巨大的货车朝她急驶而来。 “不要!”宋依诺大叫一声,腾地从床上坐起来,她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额上冷汗涔涔,她大口大口的喘气。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真实的就像预示着将来的某一天,她就会这样身败名裂的被赶出桐城或者香消玉陨。 她伸手抱住自己,浑身不停的颤抖,眼泪从空洞的眼睛里滚落出来,只剩下一望无际的绝望。 …… 宋依诺与唐佑南离婚,最高兴的莫过于宋子矜,但是听说唐佑南给了宋依诺丰厚的赡养费以及房产,她又不开心了。她和沈存希离婚一个子儿都没得到,凭什么宋依诺就能拿到赡养费? 她心里不高兴,却不敢在唐佑南面前表现出来。他们离婚后,唐佑南对她似乎比以前上心了,过两天就会来宋家看她。 妈妈问过她好几次,唐佑南什么时候娶她过门,眼见着她的肚皮一天天大起来,等到四个月出怀,就再也瞒不下去了。 宋子矜做梦都想嫁给唐佑南,这天唐佑南过来看她,给她带了许多水果,她便趁机提起,“佑南,我的肚子眼看着一天天大起来了,你什么时候娶我过门?” 唐佑南在宋家没有见到宋依诺,他很失望,他看了宋子矜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俏臀,调侃道:“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嫁给我?” 宋子矜娇羞的伏在他肩膀上,向他撒娇,“人家才没有呢,就是担心肚子大了,别人问起不好说。” 唐佑南偏头看她,不管他之前多气她多恨她,他的身体始终能在她身上找到欢愉。只是每次事后,他的心就会更加空洞,他说:“我刚刚离婚,我爸妈也不知道我和你的事,我得慢慢说服他们,他们不点头答应,你嫁过来也会受委屈,再等等吧。” “那我们先去扯证吧,扯了证你爸妈迟早会接受我。”宋子矜想法很乐观,她现在怀着唐佑南的孩子,这孩子就是一张王牌,她不信他父母不接受。 唐佑南慢慢有些不耐烦了,他抽回了手,说:“再等等,我刚离婚,就娶了自己的前婶婶,这话传出去也不好听。” 宋子矜一下子就生气了,她腾地站起来,瞪着唐佑南,说:“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要你娶我。什么前婶婶,沈存希那个性无能,根本就没碰我,我被他利用就算了,还净身出户,一想到这个我就憋屈。” 唐佑南皱紧眉头,“子矜,你冷静点,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沈宋两家在桐城都不是小户人家,这样的事传出去只会惹人笑话。” “那几年后就不会惹人笑话了?你这就是托词,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宋依诺,是不是还想追回她?你跟她离婚是在欲擒故纵是不是?佑南,那天晚上你知道宋依诺躲在衣柜里,还是跟我真刀实枪做了,你以为她会原谅你?”宋子矜神情变得格外尖锐,她好不容易等到他离婚,她还是见不得光,那她这么辛苦给他怀孩子生孩子是为什么? 唐佑南腾一声站起来,藏在心里最隐密的想法被宋子矜这样毫不留情的揭开,他恼羞成怒道:“宋子矜,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吗?唐佑南,你扪心自问,你是不是这么想的?呜呜呜,你这个骗子。”宋子矜扑过去,粉拳砸落在他身上。 唐佑南抓住她的手,将她推坐在沙发上,他厉声道:“疯婆子,看来你需要好好冷静几天了。”说完,他转身扬长而去。 宋子矜气得不得了,宋夫人从门外回来,就看到唐佑南气冲冲离开,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别墅,看见宋子矜坐在沙发上泣不成声,她说:“好端端的怎么又吵起来了?” “妈,佑南还惦记着宋依诺,我该怎么办?”宋子矜扑进宋夫人怀里。 宋夫人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眼里掠过一抹精光,“子矜,你安心养胎,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正事。你和佑南的身份,要再嫁进宋家不是容易的事,只有把孩子生下来,让唐佑南百口莫辩。” “妈妈,我不甘心,他都跟宋依诺离婚了,为什么还不娶我?” “子矜,你听妈妈的话没错,把孩子生下来,你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唐太太。反之,唐太太的宝座有可能永远都不属于你。” …… 宋依诺到江宁市的第三天,在一处风景名胜点遇到了厉家珍。厉家珍的记性很好,当时就认出她来,她看着她想了半天,才想起她是沈遇树的小女朋友。 “宋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江宁市?你一个人吗?”21岁的厉家珍性格活泼热情,知道她一个人在江宁市,就把同学打发走了,带她去了江宁市最著名的白马寺。 白马寺在山顶上,两人从山脚往下跑,累得气喘吁吁的,看见宋依诺背了个大包,她主动拿过去背。宋依诺要拿回来,她却一溜烟往山上跑去。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跟着追上去,她说:“来了几天了,我来参加这边的设计师培训,大概要在这里待一个月。”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厉家珍见她不跟她抢了,就与她一起往山上爬去。本是千金大小姐,身娇体贵的,就累得爬不动了。 “培训班有宿舍,两个人住一间,条件很好。”宋依诺看她爬不动了,就提议去前面亭子歇歇脚。 “哦,要是住得不舒服,就来我家住,我一个人住一栋房子,好寂寞。”厉家珍接过她递来的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才觉得嗓子眼上舒服了些。 宋依诺摇了摇头,“不会,宿舍里条件很好,卫浴设施齐全,还有空调。” “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歇了会儿脚,又往山上爬去,厉家珍说:“宋姐姐,白马寺的姻缘签好灵的哦,你一定要抽一签,才对得起我们这么辛苦的爬上去。” 提及姻缘签,宋依诺怔了怔,她停下来,厉家珍也跟着停下来,偏头看她,“宋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宋依诺继续往上爬,一个小时后,两人终于爬到了山顶。山顶修着雄伟的寺庙,庄严肃穆。厉家珍兴奋的直跳,“宋姐姐,我们终于爬上来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爬上山顶,前几次跟遇树哥哥一起来的时候,都是爬了一半就回去了。人家说一鼓作气爬到白马寺的人,才会心想事成。” 宋依诺含笑拿走她肩上的大包,这孩子真的很善良,自己明明累得要死,就是不肯把包还她。 这回厉家珍没跟她争,因为她快要休克过去了。 两人手牵手进了白马寺,点了香,虔诚的跪拜。白马寺很大,她们逛了一圈,从里面出来,就来到了传说中的心愿树前,心愿树上挂了很多彩带,迎风飘扬,很好看。 厉家珍跑去买了两条彩带过来,她递了一条给宋依诺,说:“宋姐姐,写下你的心愿,然后抛到心愿树上挂着,你的愿望就会成真哦。” 宋依诺怔怔地看着手里的彩带,她没有什么心愿,就算有,那也是永远都不会成真的。 厉家珍在彩带上写了一连串的愿望,她抬头看见宋依诺站在那里发呆,她说:“宋姐姐,你快写啊,挂好了心愿带,我们就去抽签,再晚了说不定就遇不上了。” 宋依诺见她催得急,她接过笔,想了半天,只在彩带上写了一个“希”字。为了把彩带挂上树,两人抛了不下20次,终于挂好了,厉家珍立即拽着她往月老庙跑去。 大概是时间不早了,月老庙里已经没人排队了,厉家珍拉着她走进去,先虔诚的拜了月老,再去抽签。厉家珍捧着签桶递给宋依诺,“宋姐姐,你来抽。” “家珍,你先吧。” 厉家珍眼睛亮晶晶的,她说:“那我不客气了,我先抽,你再抽。” 说着她跪在月老面前,双手合什许了个愿,然后捧着签桶,闭上眼睛摇了起来,“啪嗒”一声,有一根签文飞了出来,她睁开眼睛,捡起签文念道:“晓静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云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宋依诺不懂签文,但是也听得出来家珍这签不太好,她倾身看去,上面写着下下签。她连忙道:“家珍……” 厉家珍抬起头来,笑得没心没肺的,她说:“宋姐姐,这都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看不懂,你来抽一支。”说着,她将签桶递给了宋依诺。 宋依诺想了想,还是接过去了,她说:“指不定里面都是下下签,我会抽到比你这个更糟糕的。” 厉家珍想捂她的嘴已经来不及了,她连忙呸呸呸了三下,说:“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我说了三次了,天上的神明不要放在心上哦。” 宋依诺被她可爱的反应逗乐了,厉家珍见状,连忙道:“宋姐姐,你别说话,快抽签,这里的神明真的很灵的,乱说话他们会听见的。” 瞧她真的紧张了,宋依诺倒是没再说什么,她闭上眼睛,摇签的那一刹那,她眼前浮现的竟然是沈存希的俊脸。她摇了三下,一根签飞出来掉在地上。 她睁开眼睛,看着地上的签文,这一刻她忽然紧张起来。明明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抽的,但是真的要看时,却又开始害怕。她弯腰捡起来,看着上面的签文念道:“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常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厉家珍闻言俏脸煞白,立即抢走她手里的签,丢回到签桶里,说:“不准不准,我同学骗我,还说这里的姻缘签很准,一点都不准,我们不玩了。” 说着她站起来,拉着宋依诺往月老庙外走去,宋依诺频频回头看着搁在地上的签桶,她抽中的是下下签。他页大亡。 她们刚走出月老庙,一名老和尚从一侧的堂屋里走出来,他走到签桶旁,抽出那两支签,他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捋着胡须叹了一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 大抵受了刚才的签文影响,两人下山时的情绪明显不高。缆车里,厉家珍无精打采的靠在缆车壁上,她嘴里嚷着不准,心里却还是受了影响,这个签文明显是说她和沈遇树不会有好结果,他们那么相爱,怎么可能没有好结果呢? 除了这个,宋依诺的签文更让她担心,虽然没能找到大师解签,但是最后那两句话却让她不安起来。一定是签不准,一定是签不准,否则她难辞其咎。 宋依诺心情也不太好,这个签文无端让她想起,离开桐城的头天晚上她做的噩梦。她偏头看向窗外,远处青山绿水环绕,风景如画。白马寺隐在山野间,烟雾缭绕,多了几分仙气。 宋依诺收回目光,看着对面的厉家珍,她倾身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说:“家珍,命运由我不由天,不要被签文影响。” 厉家珍点了点头,“宋姐姐,你也不能被签文影响哦,我们把签文忘了吧,会没事的。” 宋依诺轻轻抚了抚她柔韧的发丝,这个傻丫头,她还在为她担心。两人约定把签文忘记,但是没过多久,其中一个签文就成了真。 回到市区,已经晚上八点了,厉家珍打起精神来,带宋依诺去吃了江宁市的特色菜,吃完饭,两人在街上拥抱告别,宋依诺站在街边,看着出租车远去,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 走了一天的路,她很累很累,回到宿舍梳洗完,她什么也没想,倒在床上睡着了。 翌日。 培训班正式开始培训,培训地点在A大的公开阶梯教室,座无虚席,可见R.O设计师有多受人喜欢。R.O首席设计师是一位华意混血儿,长得很帅气,说话很幽默。将枯燥的知识用幽默的语言表达出来,让人既感到轻松,又能很愉快的吸收新知识。 宋依诺坐在中间位置,认真记笔记,偶尔也会被R.O设计师的幽默逗笑。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宋依诺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很少再想起那天的签文,以及桐城那个她急于忘记的人。 半个月后,R.O设计师布置了第一次课外作业,让他们用彩虹的七种颜色,设计一间卧室的图稿,并且要在30分钟内。 学生们都很用心的设计,宋依诺冥思苦想,联系R.O设计师课上讲的知识,她设计了一间以波点为原素的设计方案。 时间很快到了,R.O设计师开始收作业,当看到宋依诺的设计图稿时,他眼里掠过一抹惊喜,却什么话都没说,继续收设计图稿。 下课铃声响起,有学生离开,也有学生上台去问R.O设计师自己的设计怎么样,宋依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R.O设计师却忽然叫住她。 她被留了下来,R.O设计师拿出她的设计稿,问她:“你能告诉我你的设计理念吗?” 宋依诺想了想,说:“简单,温馨。如果一定要用这七种颜色来布置卧室,我想,如果我辛苦了一天回到家,我一定不想要看到这么多颜色刺激我的视觉神经,所以我把最亮丽的颜色都用成小波点,而把让人感到心情舒畅的颜色用成大波点。这样在视觉上,就会让我感到放松。” “那么为什么用圆点?” “因为圆会让人想到圆圆满满,一对夫妻的卧室里不适合用菱形以及三角形这些含有尖角的图形,圆形会让人有归宿感。” R.O设计师脸色平淡的点点头,让她离开了。宋依诺刚离开,他立即拨通了一组电话号码,对方刚接通,他就兴奋道:“希,你的东方宝贝简直太让我惊喜了,我要带她回意大利发展,她一定能成为国际顶尖的家装设计师。” 宋依诺在外面吃完饭,又到处逛了一圈,去超市买了日用品,这才回了宿舍。 刚到宿舍楼下,她就看到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她诧异地看着他,以为自己眼花,她一边揉眼睛,一边走过去,心激动得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男人像是感应到她的存在,忽然转过身来,夕阳洒落在他身上,蒙上了金黄的光晕,他眯着眼睛危险地盯着宋依诺,一字一顿道:“我不准你和R.O去意大利!” V91就是想抱抱你 听到R.O的话,沈存希一秒都坐不住,丢下会议室里的高层匆匆离开,然后开了两个小时的车赶到这里,在宿舍楼下等了半小时。直到她自在的身影闯入视线里,他一颗惶惶不安的心才落了地。 随即看到她逍遥自在的样子,走路都在得瑟一样,他就郁闷了。他为她寝食难安,每天都在绞尽脑汁想怎么对付老头子,结果她倒好,日子过得滋润不说,目测还长漂亮了不少。脸色红润,精气神十足。 掀桌! 难道就只有他在为这段感情努力?她还真的心宽体胖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宋依诺被他吼得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说要和R.O去意大利了?再说就算她要去意大利,也跟他没什么关系吧,他不是说真正死心了吗? 宋依诺攥紧了手里的塑料袋,看着他发怒的样子,又想起了那天在金域蓝湾外面。他怒砸了手机的情形,她怯怯道:“那个……你跑来这里就是为了问我这个吗?你怎么知道我们培训班的导师叫R.O?其实你可以打电话问我,不用专程跑到这里来。” 她每说一句,沈存希就怄一句,怄得恨不得上前去掐死她。听R.O说要带她回意大利,他脑子里一片空茫,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想不起现在有最高端的通讯设备,打个电话就能确认。 他匆匆赶来这里。看到她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时,他才明白,他为什么来了这里?是因为想见她,疯狂的想见她。哪怕她不要他,他还是发了疯的想要来见她。 这会儿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他咬紧牙关,觉得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一个笑话。他到底为什么对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念念不忘? 沈存希气得转身就走。 宋依诺看见他笔直的朝女生宿舍楼里走去,她连忙提醒道:“沈存希,这里是女生宿舍楼,你不能乱进。” 沈存希被她给气晕了,连方向都辨识不清楚了,他停下步伐,转身往宿舍楼外面走去。 宋依诺望着他黑沉的俊脸,吓得不敢说话了。她站在门边,见他与她擦肩而过,她有那么0.1秒的冲动,想要抓住他的手,但是最后,她还是眼睁睁看着他大步离开。 既然明知道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那么就不要开始。自古多情空余恨,不要误人误己。理智这样告诉她,可情感却生生折磨着她。她叹了一声,转身向宿舍楼里走去。 沈存希走出一段路,他忽然停下来,他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他转过身来,看见宋依诺的背影消失在楼道上,他怒火中烧。 他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来,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好歹同床共枕过,她连请他吃顿饭的意思都没有,这女人也真做得出来? 他气怒不休,快步走回去,大步上楼。 宋依诺来到宿舍前。她拿钥匙开门,平静的心因为沈存希突然出现,开始变得不平静了,她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暂时忘记他,结果他一出现,就将她所有的努力都毁了。 这世上,有些人我们明明知道不能爱,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了,明明知道不会有结局,还是飞蛾扑火的爱了,这就是爱情吧,叫人痛苦叫人绝望,却在他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时,已死的心又活了过来。 她推开门,刚走进去,身后一道黑影覆上来,她吓了一跳,手上的袋子掉落在地上,色泽鲜艳的苹果从袋子里滚出来,她转身,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混着甘冽的新鲜烟草味扑鼻而来,她抬头惊异的望着他,“你……” 她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眼前一阵天眩地转,她的后背抵到墙壁上,身前是他滚烫的胸膛,带着火热的气息。 沈存希捧着她的脸,激狂的吻落了下去,在她的唇齿间猛烈掠夺起来。他伸脚勾上门,目光灼灼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呼吸一阵急过一阵。 宋依诺心跳加速,扑通扑通的狂跳,像是揣了一只活泼乱跳的兔子,跳得她心律不齐。唇上的力度霸道且强势,不容她拒绝般,吞噬着她的所有。 所有的徘徊犹豫彷徨,都在这一刹那消失,她心里剩下的是对他满满的思念与爱意。很想和他在一起,想得心都痛了,却只能被现实狠狠压制着。 这会儿完全爆发出来,威力惊人。因为她发现,她根本没有拒绝他的吻,甚至还在回应他的热情。 沈存希本来是带着惩罚的心情,想要让她不再漠视他。可是她的回应,却将他心里的柔情全都激发出来,他慢慢放柔动作,像是在品尝世间独一无二的美食,百吃不厌。 他的心在狂跳,他的每根神经都在叫嚣,要了她,要了她,只有她彻底成为他的,他才不用担心她会偷偷溜走,不用担心她会再次拒绝他的靠近。 而事实上,他也在这样做了。 他想起她离开桐城那天,其实他去了车站,看着她头也不回的坐上了列车,他心里很绝望,他真的被她毫不犹豫的抛弃了。 沈老爷子的威胁,他怕,但是他更怕的是,她不肯跟他站在一起,共同抵御外敌。他甚至生出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心里,希望老头子跑去把当年的真相告诉她,给他一个痛快。 就算最后他要花十倍百倍的精力重新追回她,他也不怕,总比现在这样刀悬在脖子上却不落下去,整日惶惶不安的好。可他没有勇气告诉她,唯独这件事他没有勇气说。 他的吻,让她很舒服,舒服得不想推开他,想继续下去,一直到天长地久。直到一股撕裂般的刺疼传来,她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两人不知何时滚上了床。 她吓得不轻,五年前那晚的事情瞬间重回大脑,她屈膝对准他的胸口用力一蹬,就将还沉浸在两人即将结合的美好中的沈存希,给踹下了床。 宋依诺爬起来,抓过薄被裹住自己,她俏脸上的血色尽褪,布满了惊惶,她缩在床头,瑟瑟发抖。 沈存希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狼狈,他竟再次被她踹下了床。好事被打断,他心情很不爽,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阴戾的瞪着她,“宋依诺,你……” 宋依诺抬起头来,目光痪散,现在的情形与五年前那一夜重叠,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她厉声道:“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沈存希本来是想趁她被他吻得晕头转向时,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她变成自己的,那么有了身体上的牵扯,她想要再离开,就不会那么容易。 但是看到她惊惶的表情,还有颤抖的身体,他才发现自己太激进了。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靠近她,刚挪动了两步,她再次警觉,目光尖锐地瞪着他:“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求求你。” 沈存希咬了咬牙关,看见她颤抖得更厉害了,他恨不得打自己一顿,“诺诺,是我,别怕,是我。” 宋依诺摇头,眼泪滚落下来,嘶声道:“你走,我不要见到你,你走啊。” 沈存希知道自己孟浪的举动吓坏她了,他承认他这么做有私心,不只是想将她牢牢的拴在身边,还有他渴望她太久太久了,太想得到她了。 但是此刻看到她吓坏了的模样,他又恨死了自己,他完全没有想到宋依诺是因为五年前的事在害怕,还以为是他刚才的举动吓到她了,他坐到她身边,将她抱进怀里,“诺诺,对不起,我太想要你了,才没有顾忌到你的心情,不要哭了,我答应你,只要你不点头,我再也不碰你了。” 宋依诺在他怀里拼命挣扎,沈存希却将她抱得很紧,不让她挣开,却也不会伤到她。她挣脱不得,声嘶力竭喊道:“放开我,我不想见到你,你马上走。” 沈存希心里更加自责了,他不放手,一直安慰她,宋依诺闹累了,气喘吁吁的俯在沈存希肩头,默默流眼泪,她知道自己这样乱发脾气是不对的,她哑声道:“对不起,我害怕,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被强.暴的阴影始终盘桓在她心里挥之不去,她害怕那种感觉。 沈存希捧起她的脸,看着她脸上布满泪水,他爱怜不已。他的唇贴上去她的脸,慢慢吮干她脸上的泪水,“是我不好,下次,我会慢慢来。” 宋依诺摇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当年发生的事,说了他会不会像唐佑南一样嫌弃她?她甚至不知道那晚的男人长得是圆是扁。她心里很无助,眼泪又滚落下来。 她捂住眼睛,掌心被泪水打湿,她说:“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沈存希听到她说这种话就来气,她就是有本事将他逼疯,“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走。诺诺,我刚才吻你时,你敢说你对我没感觉吗?” 宋依诺哑口无言,她喜欢他的吻,让她感到很舒服,心情也很愉悦,但是她害怕后来发生的事。他们在一起,迟早要突破这一关,可是她心里过不去,无法接纳他。 “你也有感觉的不是吗?为什么还要推开我?”沈存希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从刚才进门他吻她,到后来躺在床上,至少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她要是不喜欢,怎么会让他吻那么久?这个满嘴谎话的小骗子,喜欢就是喜欢,他又不会笑话她。 “我没有感觉,我不喜欢。”宋依诺违心道,她脸颊发烫,褪去的血色重回脸上,俏脸红得快要滴血。 沈存希不说话,只拿那双能看透人心的凤眸静静的瞅着她,瞅得她浑身发毛坐不住,她脸上一臊,心虚道:“你吻我,我很喜欢,但是后面不喜欢。” “后面?”沈存希挑眉。 宋依诺脸颊更红了,甚至快要烧起来,她东看西看,就是不敢看他,她结结巴巴说:“就、就是你要、要进去时,我不喜欢。” 沈存希蹙紧眉头,半晌才发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他下意识道:“你和唐佑南没做过吗?” 下一秒,回答沈存希的是一脚,他再度被宋依诺踹下了床。这件事是宋依诺心里最膈应的事,提起来就心塞。五年前的婚礼结束后,她知道新婚夜,她和唐佑南一定无法避免做那种事。她很害怕,却又不能逃避,所以才会告诉唐佑南她被人强迫的事。 她是想让他等她准备好了,他们再同房。可是唐佑南当时的反应,却让她受伤的心雪上加霜。后来他更是一再拿这件事羞辱她,别说碰了,就是看见她,他都会觉得脏了他的眼睛。 沈存希无心的一句话,却触到她心里最深的隐痛,她恼羞成怒,踢他下床,是她最直接的反应。 “宋依诺,你想死是不是?”沈存希今天连续被她踹下床,心里十分恼火,本来被挑起的欲念无处可发泄,已经够让他心里郁火狂躁了,结果还被她踢下床,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依诺梗着脖子,很生气他拿这事来调侃她。看到他不着寸缕的样子,她又猛地闭上眼睛,“哎呀,你这个暴露狂,把衣服穿上。” 沈存希满头黑线,敢情她现在才看见他没穿衣服? 沈存希站起来,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浴室。宋依诺听到脚步声,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他展露无遗的好身材,她醉得不轻,他就不知道拿东西挡一下吗?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宋依诺连忙跳下床,拉开箱子拿了一套衣服穿上。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尴尬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吻着吻着,就吻到了床上来,还差点就…… 她捂住额头,看到从门口散落了一地的苹果和衣服,她心里臊得更厉害,好在她的室友没回来,要是撞见这一幕,她简直要无地自容。 她连忙蹲下去,捡起衣服,男人和女人的衣服凌乱的叠在一起,很暧昧,让人脸红心跳。她捡起他的领带、衬衣、黑西裤,然后在床脚边,看到了他的子弹内裤。 她的脸“噗”一下红透了,她一直无法理解他的癖好,怎么会喜欢穿这样的短裤,真的舒服吗? 浴室的移门拉开,沈存希腰间裹着一条浴巾站在门边,看她盯着自己的短裤看,心里不由得躁动起来,一团热气冒了上来,他双手抱胸,斜倚在门框上,“很喜欢?送你了。” 宋依诺猛地抬起头来,看到沈存希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忙不迭的扔了短裤,说:“我才不要呢,我又不能穿。” 沈存希心情愉悦,“你怎么不能穿,这跟你们女人穿的丁字裤不是一样的么?” “……”宋依诺想说能一样吗,到底脸皮薄,不想在这个羞煞人的话题上跟他争辩,她把衣服扔在床上,说:“穿上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沈存希忽然拽住她的手腕,他身上满是沐浴露的味道,宿舍原本给学员准备的沐浴露很廉价,她去逛街时看到了她平常用的那一款,就买回来了,味道很好闻。 她被他拽回去时,差点吻到他的喉结,她的脸涨得通红,抬起头来时,他俯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宝贝,我们已经这么熟了,不用回避。” 宋依诺用力挣扎,没有挣开,反倒把他身上的浴巾给磨蹭开了,掉在地上。宋依诺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受不了的移开视线,她急道:“你快点穿上衣服啊,我室友回来撞见了不好。” 沈存希倒是没再折腾她,大方的放开她,拿起衣服穿上。 他没有打领带,胸前的衣扣解了三颗,隐约可见里面性感有力的肌肉。袖子挽到小臂上,露出名贵的腕表。腕表的图案是世界地图,华丽而尊贵。 其实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露着精致,小到衣服腕表,大到人生,没有一处是她可以插足进去的。偏偏这样的男人,却看上她,并且不死不休。 宋依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忽然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他。沈存希诧异的挑眉,这是他们今天见面后,她第一次主动抱他,他心里的阴郁似乎都被她这一主动的拥抱给驱散了,他心花怒放的展臂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如果只问现在,不问将来该多好。他们珍惜每一次在一起的时光,等到不能在一起时,就坦然分手,这样是否就不会再伤心了? 沈存希心里格外舒坦,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静静拥着她。 过了许久,宋依诺才放开他,说:“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拽着他的手往门外走去。刚打开门,就见室友站在外面。 室友诧异的看着她身后的男人,“你男朋友?” 宋依诺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又看了看沈存希,他似乎也在等她的回答。她想起刚才两人差点擦枪走火的情形,难为情的点了点头,“嗯,我们先走了哈。” 沈存希没想到她会承认,他眼睛里的光芒如雨后初霁,夺目生辉。或许是难得的高兴,他一向对陌生人都是不屑一顾的,却破天荒的对她的室友颔了颔首。 宋依诺拉着他下楼,旧式的宿舍楼没有电梯,只能走楼梯。沈存希跟在她后面,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他薄唇上扬,心情好得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偶尔一个暖心的动作,就能让他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满足。这个女人,真是让他又爱又恨,又拿她没有办法。 两人走下楼,遇到宿管阿姨,阿姨笑眯眯地看着她身旁高大英俊的男人,问道:“宋小姐,男朋友啊?” 宋依诺不像刚才室友问她时很局促,这次回答得很自然,她说:“是啊,阿姨。” 宿管阿姨乐得合不拢嘴,对沈存希说:“年轻人,要珍惜缘分啊。” 沈存希扫了宋依诺一眼,颔首道:“我会的。” 或许是在陌生的城市,不会遇到熟悉的人,宋依诺并不像在桐城那样拘束,两人的手,从出了宿舍楼,就没再分开过。沈存希心里非常高兴,她愿意承认他的身份,就说明她已经把他当成男朋友看待,这次她再也不能反悔了。 陌生城市的街头,两人手牵手向前走去,像这座城市里每一对平凡的情侣,眼中只有彼此,宋依诺偏头看他,“你笑什么?” “高兴!”沈存希双眸炯炯地看着她,他庆幸他来了江宁市,否则他不会收获这样大的惊喜。他没有问她是不是想通了,因为不管她有没有想通,他都不会再让她离开。 老爷子那边,他已经想到了应对的计策,只是暂时要委屈她一下。 宋依诺笑着摇头。 沈存希见状,追问道:“为什么摇头?” “没有为什么,不过我也高兴。”宋依诺笑眯眯道,他来江宁市找她,她很高兴。在宿舍楼外面看见他那一刹那,她最想做的事就是扑进他怀里,向他诉说她对他的思念。 可是她生生的忍住了,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是有些话不能说,说了就不能抵赖了。 “高兴什么?”沈存希凑过去,趁她不备,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宋依诺吓得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看他们,她才放下心来,摸着木木的脸颊,说:“你不能乱亲我,大家都看着呢。” “我亲我女朋友,谁敢说什么?”沈存希不可一世道。 宋依诺:“……” 身后不远处,沈遇树拥着厉家珍走过来,厉家珍看着前面两人当街拥吻,她撞了撞身边的沈遇树,惊讶道:“遇树哥哥,快看快看,是不是我眼花了,我看见你哥跟宋姐姐在接吻。” 沈遇树满脸黑线,他们都跟了好一会儿了,她现在才发现?“别吵,让我哥发现我们就不能看戏了。” “喔喔喔,遇树哥哥,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莫非你早就知道他们有一腿,可是宋姐姐不是你侄媳妇吗?”厉家珍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好奇的望着他。 “聒噪。”沈遇树斥了一声,低头下去,酷酷的封住她的唇。厉家珍瞳孔大睁,她看着眼前的沈遇树,心扑通扑通的乱跳起来。 12岁那年,她的初吻被他夺走后,这是他第一次吻她,隐忍、克制、小心翼翼的,仿佛她是易碎的娃娃,轻吻浅尝。 仅仅一瞬,便又如狂风暴雨般掠夺起来。 厉家珍的呼吸被夺,她屏着气,忘记了换气,俏脸憋得通红。半分钟后,沈遇树放开她,拍了拍她粉嫩粉嫩的脸颊,笑骂道:“呆瓜,吸气,呼气。” 厉家珍张着小嘴,呼气,吸气,呼吸慢慢顺畅起来,心跳却怎么也回不到刚才的频率。她不敢看沈遇树的眼睛,东张西望起来,忽然发现前面那对情侣不见了,她说:“遇树哥哥,宋姐姐他们不见了,我们快追。” 沈遇树将她抓了回来,板着脸说:“追什么追,我们约会去。” …… 宋依诺带沈存希去了上次厉家珍带她去的餐馆,她点了几个特色菜,等菜的时间里,她见沈存希一直盯着她看,她说:“这里的菜不贵,但是味道很不错,你尝尝,我现在是失业人员,只请得起你吃这个,你别嫌弃哦。” “我什么时候说嫌弃了?”沈存希皱眉。 宋依诺笑望着他,带着几分讨好,“我是怕你不习惯嘛,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江宁市?” 沈存希睨着她,一脸的冷艳高贵,不愿意说。宋依诺双手捧着脸,笑眯眯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上次说你的鼻子很灵,只要你想找到我,你就一定能找到我。” “对啊,所以你不要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沈存希故作穷凶极恶的样子,逗得宋依诺咯咯直笑。 “真的吗?不管我去了哪里,你都能找到我?” “当然,我不会把你弄丢,就算弄丢了,我也会把你找回来。”沈存希自信满满道。 宋依诺莞尔轻笑,她上辈子一定造福了人类,这辈子才会遇到他。 吃完晚饭出来,就面临到沈存希的住宿问题,他自己开车过来的,没有严秘书跟着打点一切,宋依诺又不可能带他回宿舍,只好找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帮他办理好入住。 她转身将房卡递给他,刚说要回去了,沈存希忽然道:“要不要上去喝杯茶再走?” 宋依诺抬腕看表,时针指向九点,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其实心里还是有点舍不得跟他分开,也想看看他的房间怎么样。 两人乘电梯上了楼,来到套房前,沈存希插卡开门,将房卡插进取电糟里,房间里明亮起来,他侧身让至一旁,“进来吧。” 宋依诺走进去,房间很大,中央摆了一张床,旁边有榻榻米,还有阳台。她走进阳台,这里楼层很高,可以看到内庭的夜景以及波光粼粼的游泳池。 “这里好美。”宋依诺惊叹,这段时间她走了许多地方,没课的时候也不让自己闲着。可是她都没有发现这座城市的美,只看到了无穷尽的寂寞。 现在沈存希在她身边,一座内庭就让她感觉很美,果然心境决定自己所看到的事物是美是丑。 沈存希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她怕痒的缩起脖子,脸颊挨到他的,被他俊脸上新长出的胡茬扎得很痒,她轻笑起来。 在陌生的城市,她不用担心他们之间的关系会被任何人发现,她可以很放松的跟他在一起。无须顾忌,也不用顾忌。 “诺诺,晚上不回去了,留下来好不好?”沈存希贴在她耳边,低声道。 成熟男人的邀请透着几分迷人的暧昧,让人难以抗拒。宋依诺想起下午时,他们差点擦枪走火的情形,一阵心悸,她摇头,“我得回去,室友会为我等门。” “你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你不回去了,她会理解。”沈存希不愿意放她离开,他希望她每天都在他身边,陪着他入睡,陪着他醒来。 可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阻碍,要一一清除。 五年前那件事,他没打算告诉她,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告诉她。至于老爷子的嘴,他一定会想到办法封住。但是现在,他们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回了桐城,万事都要小心。 宋依诺心跳加速,“不行,我明天早上还有课,我的笔记还在宿舍。” “我明天开车送你回去,我一个人在江宁市,你陪陪我,好不好?”沈存希为了让她留下,连撒娇装弱博同情的招都使出来了。 宋依诺犹豫不决,跟他在一起,她越来越没有原则了,她怕再这样下去,她就会迷失自我,再也离不开他。可是想到他开了几个小时的车专程来这里找她,她就狠不下心来。 “那你保证不对我做别的事。”宋依诺心软了,拒绝不了他。 沈存希眼前一亮,他连忙点头,“好,我保证不对你做别的事,我去洗澡,你去给你室友打电话。” 宋依诺看着他轻快的背影,她无奈的摇头,她拿出手机,给室友打了通电话,室友表示理解。她挂了电话,看着楼下的夜景,无声轻叹。 …… 桐城沈宅,沈老爷子最近过得很舒心,宋依诺离开桐城,沈存希也天天按部就班的上班,看样子两人已经彻底分手了。 接下来他可以张罗老四和贺允儿的婚事,贺允儿是他看中的儿媳妇,性格单纯直爽,背景也好,老四娶了贺允儿,不仅多了一个贤内助,而且在事业上也添了助力。 然而宋依诺一走,就传来沈存希与业之峰总裁的侄女走得很近的消息,他派人调查过冯贞贞,冯贞贞比宋依诺的身世更差,他自然是看不起这个儿媳妇的。 这天晚上,他请了贺老先生、贺峰夫妇与贺允儿来沈宅玩,想要尽快促成沈存希和贺允儿的婚事。他打电话给沈存希,沈存希没接听,他打到秘书室,秘书室的人告诉他,沈存希出差了。 他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出差?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他再问他去哪里出差,秘书室的人随口答了一句去C市。 他心里生疑,担心他又按捺不住去找宋依诺,就派人查了当天去C市的班机,果然查到了沈存希的纪录,他顿时放了心。 晚上贺家一行人到了,贺允儿给沈老爷子准备了礼物,是一个砚台,很漂亮,“沈爷爷,希望您会喜欢。” 沈老爷子爱不释手,听到贺允儿喊他爷爷,他虎目一瞪,说:“允儿,你以后要嫁给老四,可不能再喊我爷爷,以后就喊我伯父吧。” 贺老先生与贺峰相视一眼,贺老先生笑道:“这八字还没一撇,现在改口太早了,还是看看年轻人的想法。对了,怎么没有见到存希?” “老四早上打电话说要回来吃晚饭,真是不巧,C市那边的项目出了点问题,他飞过去处理。”沈老爷子睁眼说瞎话。 贺老先生笑着点头,贺允儿听说沈存希不会来了,小脸垮了下来,她无精打采的坐在长辈身旁,听他们聊一些商场上的事,只得枯燥又乏味。 吃过晚饭,沈老爷子与贺老先生移步到书房,贺老先生站在书房一侧,欣赏沈老爷子的墨宝,他怅然道:“沈老弟,我们老了,只能在家写写字下下棋,不中用喽。” 沈老爷子坐在茶桌后,正在煮茶,他说:“我都没服老,你怎么能服老?现在的年轻人像野马脱缰一样,还是需要我们长辈的多多提点,姜还是老的辣啊。” 贺老先生坐在他对面,接过他递来的茶杯,却没饮,他说:“老弟,你跟我说实话,你们家老四没看上我们家允儿是不是?” “哪里的话?允儿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老四怎么会不喜欢她?老四从小失去母亲,15岁就被我逐出家门,母爱父爱都没有体会到,性格太孤傲,就是喜欢也不会挂在嘴边,再说豪门联姻,哪对不是日久生情?”沈老爷子倒没把话说得那么满,只说日久生情。 贺老先生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来,他说:“你们家老四我是真喜欢,就是不知道我们允儿有没有这个福分,能成为他的妻子。” “瞧你说得,我也喜欢你们家允儿,你放心,这件婚事有我从中周旋,一定能成。”沈老爷子拍着胸口保证,当年他就看中了贺峰,但是却没有适龄的女儿能嫁给他,唯一的女儿后来却失踪了,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回来。 一晃时间过得真快,她今年也25了吧,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给素馨一个交代? “瞧你这么喜欢姑娘,当年……也真是可惜了,要是你们家老六还活着,比允儿也大不了几岁,现在只怕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贺老先生感叹道。 沈老爷子怅然一叹,随即道:“不提这些伤心往事,喝茶喝茶。” 两个老人对酌了几杯,贺老先生眼见时间不早了,他起身告辞,沈老爷子送他出来,他说:“贺老,过几天就是素馨的忌日,老四会回沈宅住几日,等老四回来了,我派人去接允儿,让她来沈宅住两天,和老四培养培养感情,差不多了我们就把婚事定下来。” “也好也好,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多,得多多相处才能培养感情,回头我跟贺峰说。”两人步下楼来,贺峰夫妇与贺允儿站起来,沈老爷子将他们送出门。 沈老爷子刚送走了贺家人,颜姿的车就驶了进来,她连忙下车,快步走到沈老爷子面前,问道:“爸,刚才那是贺家人?” 颜姿今晚有应酬,所以并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而且是贺家人。佑南和宋依诺离了婚,沈老爷子手里的股份就飞了,她得给儿子寻一门好亲事,看到贺家人,她才想起今晚的小姐妹在说,贺家三少的女儿贺允儿已经到了适婚年纪。 她听在耳里,就上了心。要是佑南娶了贺允儿,那无疑是锦上添花。 沈老爷子扫了颜姿一眼,就知道这儿媳妇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他说:“把你的心思给我收起来,允儿要嫁给老四,我不许你打她的主意。” “爸,您这明显是偏心。”颜姿不满的跺脚,“当初老四要娶宋家大小姐,我拼命阻止,结果倒好,叔侄娶了宋家两姐妹,我出去没少被人笑话。现在两叔侄同时离婚,您不帮佑南寻一门好亲事,就帮着老四,这不明显是觉得佑南姓唐,是外姓,您才不帮。” 沈老爷子气得眼角直抽,“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嫌弃佑南是外姓?他姓唐,骨子里也是流着我沈家的血脉,是我沈家的长孙,我还能亏待了他不成?” “那您为什么不把贺允儿介绍给佑南,要介绍给老四?” “你不提我还忘了,我当初说过什么,只要佑南和宋依诺不离婚,我手里沈氏的股份就全留给他,结果你看看,他都做了什么好事?我拼命找关系,保住他的婚姻,他自己跑去离了。不是说爱得死去活来吗?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放手了?”沈老爷子越说越气,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明显是血压偏高。 颜姿自知理亏,再看老爷子气得不轻,就不敢说话了,生怕把老爷子气出个好歹来。 沈老爷子见她不吭声,他转身拂袖离开。 颜姿看着老爷子的背影,还是认为老爷子偏心。贺家在桐城家喻户晓,与沈家不相上下,要让老四娶了贺允儿,到时候不知道要甩启鸿集团几条街。 此消彼涨,渐渐的就没有人知道沈家有个沈唐启鸿和唐佑南,就只知沈家有个沈存希,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佑南娶不到贺允儿,她也绝不能让肥水流进老四的田,凭什么好事儿都让他占全了? …… 沈存希洗完澡出来,看见宋依诺坐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他走过去,俯下头挡住她的视线,宋依诺一抬头,红唇就撞上他的唇。他名布弟。 沈存希目光一深,双手撑在沙发背上,加深这个吻。 宋依诺仰起头,这个接吻的姿势有点高难度,她后颈酸酸的,可他显然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她实在受不了了,往旁边一倒,滚在沙发上装死。 沈存希顿时笑得不行。 V92玩火 沈存希绕过沙发,坐在她身侧,见她还在装死,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臀,笑吟吟道:“还没喘过气来?要不要我给你做人工呼吸?” 宋依诺的臀部犹如被火烧火燎。她腾一下坐起来,脸红得快要滴血,她瞪着他,窘迫的嚷道:“男人头,女人臀,这个不能乱摸。” 沈存希笑睨着她,说:“我怎么听说是男人头女人腰呢?” “我说臀就是臀。”宋依诺吼道。他吐吐扛。 沈存希失笑,“那我摸都摸了,要不让你摸回来?”说着他将头支过去,笑着让她摸。 “……”宋依诺无语,她才没那么幼稚真的要摸回来,她哼了一声,撇开了头。 沈存希抬起头,长臂一伸。将她拉进怀里。房间里的中央空调温度适中,宋依诺没有挣扎,安静地靠在他怀里,电视里光影晃动,照射在他们身上,宋依诺觉得心情格外安宁,仿佛找到了归宿感。 光影斑驳,她的目光逐渐变得迷离,她微扬起头。触目所及的是他的突起的喉结,偶尔滑动一下,给她一种性感的感觉。上次被他这样抱在怀里时,她就很好奇,这会儿手痒痒的,忍不住伸手去碰他的喉结。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他抓住。他的呼吸声粗重起来,垂眸看她,眼里有激烈的火花迸了出来,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嗓音暗哑,透着情.欲的气息,“玩火?” 宋依诺的脸颊烧了起来,她想要收回手,却怎么也挣不开,她局促道:“我才没有,就是好奇它为什么会动?” “咕咚”一声,沈存希困难的咽了咽口水,对上她不含一丝杂质的清澈目光,他觉得自己时刻想扑倒她的想法有点龌龊,他伸手盖在她眼睑上,声音性感低哑。诱惑道:“我身上还有一个地方会动,要不要摸摸?” 宋依诺不疑有他,直接反应的问道:“什么地方?” 然后她感觉到他紧扣她的手,往不知名的地方探去,直到掌心似乎碰到了什么,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地方,她倏地缩回手,拍开他盖在她眼睑上的大掌,整个人如火烧屁股般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沈存希看到她逃也似的冲进洗手间,他的胸膛震动起来,小丫头吓坏了耶。这可怎么办是好呢?总要她慢慢喜欢上他家老二,他的性福人生才能开始呀。 宋依诺冲进洗手间,听到外面男人愉快的笑声,她气得直揪头发。这个死妖孽,简直太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想到刚才的情形,她连忙在身上擦了擦,可是那股烫意一直残留在手心,甚至有蔓延开来的趋势。 她拧开水龙头,拼命的洗啊洗,洗得快要脱层皮了,她才终于觉得那股烫意消失了。她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眸含春水,脸颊绯红,红唇微肿,比之前些日子的黯然,整个人似乎都鲜活了。 她拍了拍脸颊,转身走到马桶旁,拉下马桶盖,坐在上面。她要好好想一想,他们之间该怎么办?如果她跟沈存希在一起了,沈老爷子一定不会放过她。 可是要她放弃他,只要想想就觉得心疼得快被撕裂一般。看到他出现在江宁市,站在她的宿舍楼下那一瞬间,她就再也没有力气推开他了。纵使飞蛾扑火,她也想留在他身边。 她揪着头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如果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那就发展地下情吧。也许他们在一起了,一两年感情就淡了,没有现在这么急切想要和对方在一起,那时候试过了,就不会有遗憾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豁然开朗了,不再纠结。 她洗完澡出去,发现沈存希还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来,看见她穿着浴袍,头发湿湿的,还在往下滴水,他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宋依诺乖巧的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沈存希接过她手里的毛巾,轻柔的擦着她的湿发。他很喜欢和她这样相处,像老夫老妻一样,感觉很温馨,心房里空洞的那一块也被填满了似的,很满足。 “怎么洗这么久?”水声一直在响,他感觉等了很久,她都没有出来,很想进去看看,她是不是洗着洗着睡着了。 宋依诺刚洗完澡出来,眼睛湿漉漉的,像小鹿的眼睛,她看着他,说:“不久啊,应该是女生洗澡会比较久一点。” 沈存希没说话,他伸手摸了摸她的湿发,起身去拿了吹风机,插上电源,他跪在她身侧,给她吹头发,他说:“老人说晚上洗头发,一定要把头发吹干,要不然以后老了会偏头痛。” 宋依诺笑道:“我知道,我晚上一般不洗头,都是早上洗的。” 吹风机嗡嗡的吹,沈存希白皙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黑发,有种温存的感觉慢慢滋生。宋依诺被那股舒服的力道弄得昏昏欲睡,眼前越来越迷离。 沈存希关了吹风机,就看见她的头像小鸡琢米一般,一点一点的。他哭笑不得,轻轻将她的头拔过来,靠在他胸膛上,然后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放在洁净的大床上。 她的头接触到柔软的枕头,在上面蹭了蹭,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沈存希关了灯,躺上床,将她搂在怀里。 他倾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呼吸里萦绕着她身体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 沈存希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手机铃声在响,他坐起来,铃声是从沙发那边传过来的。他起身下床,走到沙发旁,找了一圈,才找到手机,是宋依诺的。 他扫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接通,“依诺睡下了,有事明天再打过来。” 韩美昕没想到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她愣了愣,她抬头看时间,十一点多,她本来已经睡着了,薄慕年回来后,把她折腾醒了。 事后她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给依诺打电话,问问她最近怎么样。结果这么晚了,接她电话的居然是个男人,她炸了,“你是谁?你把依诺怎么样了?” “沈存希。”沈存希自报家门后,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直接挂断电话关机。 耳边传来嘟嘟的忙音,韩美昕惊得瞪圆了眼睛,再打电话过去时,对面已经提示关机,她不信邪,再打过去,还是关机。 妈呀,怎么会这样?依诺跑江宁市去学习,不就是为了躲开沈存希吗?怎么躲着躲着,两人又撞到一起去了? 薄慕年洗完澡出来,见她瞪着手机看,他走过来,伸手拿走她的手机,随手搁在床头柜上,然后上床,将她搂在怀里,“还不困么,半夜三更的给谁打电话?” 韩美昕的瞌睡虫全飞了,她爬起来,撑着薄慕年小麦色的胸膛,急道:“薄慕年,你知道我刚才给依诺打电话,是谁接的吗?” 薄慕年闭上眼睛,意兴阑珊道:“谁啊?” “你家小四沈存希,我的天呀,他们不是已经闹崩了吗?沈存希怎么去江宁市了?” 薄慕年伸手将她拉下去,语气多了一抹不耐烦,“睡吧,困死了。” 韩美昕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睡得好好的,他回来就把她弄醒,现在她睡不着了,他却要睡觉,简直岂有此理!她拼命挣扎,“你要睡就睡,放开我,我去楼下看电视。” 薄慕年脾气本来就不好,被她动得心烦气躁,“再闹信不信我收拾你?” “混蛋,你放开我,你收拾得还不够吗?我……”韩美昕忽然僵住不动了,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怒道:“你又来?” “不是睡不着么?睡不着就继续做,做到你睡得着为止。” 韩美昕气息渐渐不稳,她怒道:“薄慕年你这个混蛋,我要和你离婚,马不停蹄的离婚。”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几乎连不成音。 “……” 翌日,宋依诺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她吓得不轻,早上有堂课,R.O老师说今天的课非常重要,她不能缺席。她手忙脚乱的穿衣服,甚至忘记了床上还有一个男人。 沈存希被她的动静吵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她弯腰穿内衣,大清早的看见这样刺激的一幕,沈存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鼻端一阵湿热,他伸手一摸,流鼻血了。 宋依诺抬起头来,看到他时她吃了一惊,然后某些被她遗忘的事情重新浮现在脑海里,她脸一红,说:“你继续睡,我要赶去上课……天哪,沈存希,你流鼻血了。” 宋依诺手忙脚乱的爬上床,抽了纸巾递给他,见他仰着头,她连忙道:“别仰头,鼻血逆流容易堵塞气管,低头,低头。” 沈存希低下头来,看到她胸前起伏的事业线,鼻血流得更凶了。她的身体他哪里没见过?今天怎么这么怂,居然流鼻血了! 宋依诺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穿着,是害他流鼻血的原凶。她拿来纸巾盒,抽了几张纸巾堵住他的鼻子,问道:“你怎么突然流鼻血了,是不是昨天吃的东西上火了?” 沈存希目光幽幽地瞟向她的胸口,意有所指道:“是因为昨天没吃到,今天才会上火。” V93没有你在身边,我会更寂寞 宋依诺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就看到自己身上只穿了内衣裤,她尖叫一声,手忙脚乱的下床去捡衣服。她刚才就是用这副模样在他面前晃的?难怪他要喷鼻血! 她跪坐在床上,双腿有点发麻。再加上她下床的动作弧度太大,整个人往后栽去,沈存希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 沈存希倒在床上,宋依诺整个人都趴在他胸膛上,卧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宋依诺怔怔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手掌下是他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声,与她的交织在一起,像是最美的乐章。 沈存希额上冷汗涔涔,因为克制,因为隐忍,他双手罩在她肩头,语气沙哑慵懒。他说:“诺诺……” “嗯?”宋依诺轻轻应了一声。 “你的腿……”沈存希盯着她,看她一脸很傻很天真的表情,他都快被她打败了,她知不知道大清早穿成这样,在一个深爱她的男人面前晃,是要人命的,更何况还是一个欲求不满的男人! 宋依诺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了?” “压到我的……”剩上的三个字,他贴在她耳边说出来。沈存希说完。卧室里静了一瞬,随即身上的女人惊慌失措的爬起来,飞快的跳下床,捡了衣服冲进洗手间里。 宋依诺冲进洗手间,一张俏脸烫得快要爆炸,她平静了许久,才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去。沈存希已经穿戴整齐。看见她出来,他说:“我叫了早餐,过来吃点吧。” 宋依诺抬腕看表,现在赶过去也赶不上那节课了,她认命的走到餐桌旁,看着一桌丰盛的早点,她拿了一块蛋糕吃起来,说:“好吃。” 沈存希盯着她手里的蛋糕,忽然俯身,在她吃过的地方咬了一口,咽下去后,他睨着她的红唇,意味深长道:“嗯,很好吃。” “……” 看他坐下来,宋依诺想了想,问道:“沈存希。你什么时候回桐城?” 沈存希抬头盯着她,俊脸沉了下来,“我刚来就赶我回去?” 宋依诺汗,“我没有要赶你回去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日理万机,肯定需要回去处理公事,不可能一直在江宁市待着。” “怎么不可能?”沈存希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任性的味道,他放下咖啡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说:“依诺,你这么急着赶我回去,是不是又想跟我撇清关系?我们睡都睡了,现在已经拎不清了。”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宋依诺无力道。“我没有想和你撇清关系,但是那天你父亲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他不会允许我们在一起的。” 想到自己还有把柄在沈老爷子手里,宋依诺就害怕。有些事情她急于忘记,但是那些事情却从不曾遗忘她,在某一个瞬间,就会突然冒出来,将她的生活折腾得翻天地覆。 她承认她没有勇气告诉沈存希这件事,所以她想到的就是瞒下去,能瞒一天是一天。 沈存希紧皱的眉头一松,他说:“诺诺,老爷子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会处理。我想给你幸福,不想让你受到伤害,所以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我身边幸福就好。” “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吗?”宋依诺没有那么天真,如果真的能这么简单,她根本不会纠结这么久,“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有……那会跟着我们一辈子,就算你父亲同意了,别人的眼光呢?你就不害怕别人怎么看你吗?” 沈存希起身来到她身边,温柔的执起她的手,深情款款的望着她,说:“我管不了别人的眼光,诺诺,人这一辈子很短暂,能在芸芸众生中遇到一个自己喜欢并且又喜欢自己的人很难,我很珍惜这段缘分,放弃不了。所以不管我们之间需要翻多少座山过多少条河,只要我们携手不离不弃,就一定能到达幸福的彼岸,相信我。” 宋依诺眼里闪烁着泪光,他的话让她很心动,想要和他试一试,“沈存希,为什么是我?” “大概是因为没有人比你更傻了吧。”沈存希捧着她的脸,薄唇印在她的唇上,久久的没有动,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气息的吻,却饱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 过了许久,他才放开她,倾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她的眼泪滚了下来,她轻声道:“遇见你后,我就一直在逃,拼命的逃,想要逃出你设下的甜蜜陷阱。可是不管我怎么逃,最终还是回到了原位。沈存希,我现在不想逃了。” 沈存希定定地望着她,眼中光芒大盛。 “现实中有很多事,我们越逃避就越会受伤,我不想受伤,所以我接受现实。”离开他,她会受伤,久久都不能愈合,那么就在一起吧。她相信,当她开始接受命运时,命运一定会给她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沈存希的心狂颤起来,她的话落在他耳朵里,无疑是天籁之声,“诺诺,你说什么?” “我不逃了,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宋依诺直言不讳道。 沈存希激动地抱住她,她终于愿意为他努力一次了,终于不再推开他了。他好高兴,一颗心都飞扬起来,他捧着她的脸,兴奋道:“诺诺,这是我听过最美丽的情话。” 他倾身用力吻住她的唇,两人唇齿纠缠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气喘吁吁的放开她,他握住她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他说:“诺诺,你感觉到了吗?它在为你跳动。” 宋依诺没想到顺从于内心的渴望后,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她不用再死死压抑对他的感情,也不用再绞尽脑汁推开他,她贴在他胸口,他的心跳跑得好快好快,她感到很幸福。 沈存希用力搂紧她,他的心前所未有的满足,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她喜欢他,并且愿意接受他的深情,真是想想就幸福得冒泡。 吃过早点后,宋依诺给R.O导师打了电话,说明自己缺席的原因。R.O导师表示理解,希望她下堂课能准时过去。 沈存希坐在沙发上,看她在窗边与R.O聊得似乎很开心,他心里十分吃味,起身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宋依诺惊了一下,连忙挂了电话。 她转身望着他,“怎么了?” “宝贝,你忽略我太久了。”沈存希绝不承认,他在跟R.O吃醋,他不会忘记他来江宁市的原因,就是R.O那句话把他刺激过来的。 虽然他们现在的结果有点出乎他的意料,甚至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也不代表他就能淡定的面对R.O将挖他墙角的事。 宋依诺摇头失笑,她捧着他的俊脸,在他唇上吧唧了一口,看到他眸里掠过一抹火光,她觉得她又不小心的招了他了,果然,他的薄唇再度贴了上来,给了她一个缠绵悱恻的法式深吻。 阳光洒落下来,他们站在阳台上,吻得忘我。 直到沈存希的手机响了,他挫败的呻吟了一声,然后放开她,转身去接电话时,他还不忘来了一句,“回来继续。” 宋依诺捂着红肿的唇,笑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空洞的心一点一点被他的身影占满,其实真的很难不爱上他啊。 他优秀,成熟并且有魅力,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发光体。但是他独独看上了她,能被这样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爱着,真的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 沈存希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一边接通一边走回阳台。严城向他汇报公司的情况,还有几份重要的文件需要他亲自过目,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沈存希揽着宋依诺的腰,在她红彤彤的脸颊上轻啄了一口,说:“你开车把文件送来江宁市,顺便把我办公桌第二个抽屉里的文件一起带过来,另外出城前先在城里绕几圈,确定没人跟踪,再上高速。” 心情大好的沈总,连头脑都清明起来。 挂了电话,他搂着她,又要继续,宋依诺笑着往旁边躲去,“别闹了,再吻下去,我的嘴都让你吻成香肠嘴了。” 沈存希想着她的嘴变成香肠嘴的样子,就止不住的笑,“没有你这样破坏气氛的,要是你变成香肠嘴了,我就把你吃下去,连骨头渣都不剩。” “……”宋依诺捂着嘴,坚决不让他吻了,她说:“沈存希,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刚才听他吩咐严城在城里绕几圈,她就知道沈老爷子有派眼线盯着沈存希。他们现在在江宁市还可以无所顾忌,但是回了桐城,只怕就不能再这样光明正大的约会了。 外面太阳渐渐变得毒辣,沈存希搂着她走进房间,“你说。” “现在不是很流行隐婚吗?我们隐‘情’吧。”宋依诺望着他,说。 沈存希伸手抚摸着下巴,他说:“什么隐‘情’?” “你父亲不是一直反对我吗?那我们就不让他知道,哪怕面对面也装不熟的样子,久而久之,他就会放松警惕,等他不再那么关注我们了,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沈存希睨着她,她话里的意思他懂,也是他现在只能做的。老头子的威胁还言犹在耳,他冒不起任何的风险。他想着,只要他们的感情再稳定一点,能经得起风雨的时候,到那时,不需要老头子多嘴,他就会主动告诉她有关五年前的事。 “诺诺,这样太委屈你了。”沈存希抱紧她,她是他喜欢的女人,他却连让她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都做不到。 宋依诺仰头望着他,她摇了摇头,“我不委屈啊,我不是还有你这么深深的喜欢着吗?沈存希,我很喜欢很喜欢你,想要一直这样跟你在一起,所以你不要自责,我的愿望,就是跟你在一起就好。” 她的善解人意更是让他无地自容,他让她这么委屈,只是因为他害怕失去她。别人,他都不在乎,唯有她,让他满腔的计谋,却无技可施。 “诺诺……” “好啦,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好不好?”宋依诺笑睨着他,明艳的笑容似乎能驱散他心底的阴戾,他点了点头,涩声道:“好,都依你。” 宋依诺顿时笑逐颜开。 沈存希无声轻叹。 房间里的气氛有点凝重,宋依诺忽然问他:“你有微信吗?” 沈存希摇头,宋依诺倾身拿起他的手机,他手机上有自带的微信软件,她点开来,输入他的手机号,登录微信,给他改了微信名,诺诺家的大男神。 她说:“以后我们就用微信联系吧,微信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哦,还能视频的。”她一边说一边在手机上输入她自己的昵称,搜索到她的微信号,她点了加为好友。 她的手机提示音响起,她点开来,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刚一转身,就被沈存希吻住。他将她压在沙发上,热情的吻着她。 心里有股郁气闷在心里,很难受,找不到发泄口。她越是善解人意面面俱到,他越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眼下的僵局只是暂时的,他一定会想到办法解决。 …… 下午三点,严城风尘仆仆的赶到江宁市,他敲开酒店的房间,是宋依诺来开的门。他知道沈存希来江宁市是为了谁,所以看到宋依诺时,他并没有惊讶,“宋小姐,沈总呢?” 宋依诺脸颊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衣服也有些凌乱,她红着脸说:“你先进来吧,他在浴室里洗澡。” 严城看着她尴尬的神情,顿时了悟,连忙走进来。房间里开了窗通风,但是他依然闻到了空气中的暧昧气息,他随意扫过去,看到沙发上有一团深色的水渍。他心里想着,好在他在路上堵了会儿车,这要是赶来打断了老板的好事,他还不得拆了他。 宋依诺顺着严城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沙发上的水渍,再看严城一脸顿悟的神情,明显是想歪了,她有种想抚额的冲动,欲盖弥彰的解释道:“那个……刚才不小心把水洒在沙发上了,你坐椅子吧。” 严城点头,“没事没事,我站着等沈总就好。” 宋依诺无力辨解,因为她发现她越解释反而越描越黑。刚才沈存希确实激动了,她也想过要配合,但是到了最后关头,她还是没能过得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沈存希很挫败,就逼她用手。她被他逼得走投无路,只好答应了他。 结束后,他还是没能得到满足,只能起身去浴室冲冷水澡。她刚收拾好沙发上的一片狼藉,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门铃就响了。 宋依诺转身走进厨房,倒了杯水过来,她尴尬道:“严秘书,喝杯水吧。” 严城连忙放下手里的文件,伸手接过去。那边移门拉开,沈存希腰间裹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他扫了一眼严城,说:“到了?” 严城见他脸色很臭,有点摸不着头脑。按理说吃饱喝足应该心花怒放才是,怎么会是这种表情?跟在沈存希身边这么久的经验告诉他,还是速闪为妙。 他放下水杯,说:“沈总,我一路开车过来,还没有吃午饭,我先去吃点东西。文件我给你带来了,你抽空看看,我一会儿来拿。” 沈存希不置可否,严城转身往房间外走去,宋依诺根本不敢直视沈存希的眼睛,见严城要走,她连忙道:“严秘书,你等一下,其实我们也还没有吃饭,我们一起吧。” 严城看向沈存希,发现他脸色更臭了,他急忙道:“不用不用,我习惯了一个人吃饭,沈总,宋小姐,那我先走了。” 宋依诺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一阵无语。她转身看着那个满脸阴郁的男人,掌心忽然麻了起来,她不自在的东摸摸西看看,“那个,你换衣服吧,我们出去吃饭。” 沈存希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衣裤,刚才在沙发上磨蹭,衣服西裤都皱了,他黑着脸道:“这么皱巴巴的,你让我怎么穿出去?” “……”宋依诺想说又不是她弄皱的,到底没那个胆,她好言相劝道:“你先将就着穿,没人注意的,等吃完饭,我们去逛街,我给你买,好不好?” 沈存希表情好转了些,但是语气还是硬梆梆的,“我不花女人的钱。” “那用你自己的卡刷。”宋依诺从善如流,免得惹他不高兴。 沈存希拧紧了眉,“你看看,一试就知道你没什么诚意。” “……”宋依诺觉得他的脾气比女人还无理取闹,讨好不对,赔小心也不对,她索性不理他,手指把玩着沙发上的流苏,等他自己冷静下来。 沈存希见她不说话,他皱了皱眉,拿起衣服穿上。他来得匆忙,没有准备多的衣服,只能将就着穿。吃过午饭后,他就拉着宋依诺去了对面的商场买衣服。 男人买衣服速度很快,再加上沈存希的身材超级棒,穿什么都好看。半个小时时间,就选了三套衣服。宋依诺去付钱时,沈存希自然而然的将钱包递给她,说:“密码你生日。” 宋依诺诧异极了,要知道她和沈存希昨天才确定关系,可是他的银行卡居然是她生日。 宋依诺去付了钱回来,看到沈存希和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交谈,看侧脸有点面熟。她没有走过去,直觉的躲开。她和沈存希之间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对他,对她都是。 …… 沈遇树看到沈存希时一点也不诧异,不过没看见宋依诺他就觉得很诧异了。沈存希睨着他,“你在找什么?” “侄媳妇啊,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沈遇树定定地看着他,四哥一脸的荡漾,看样子这两天过得很滋润。 沈存希皱了皱眉头,警告地盯着他,“这是我最后一次从你嘴里听到这三个字,以后叫她四嫂。” “老头子答应你们在一起了?”沈遇树挑了挑眉,才不相信老头子会答应他们在一起。老头子那么独断专行的人,只要他认定的事,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不是知道吗,还问?” “那你想到对策没有?老头子可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沈遇树吊儿郎当道,对大哥的能力,他是绝对相信的,但是就怕老头子的手段更下作,大哥应付不过来。 沈存希不说话,沈遇树已经猜到了几分,他说:“看来老头子已经出手了,四哥,其实要对付老头子很简单,就是比他更下作。” “说得轻巧,你倒是下作一个给我看看?”不是局中人,永远不会懂局中人的顾忌,他不怕与老头子撕破脸,只怕宋依诺会受到伤害。 “看来老头子拿捏住你的软肋了。”沈遇树知道,能让一个狠决的人心存顾虑,老头子那必然下了一个让他无法破解的死局,只要沈存希还在乎,就一定会被老头子牵着鼻子走。 提起这个沈存希就心塞,也是他五年前作的孽。然而要是没有五年前那一夜,也许他和宋依诺只会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再过几日就是母亲的忌日,这次不管你有什么借口,都必须参加,听到没有?”沈存希盯着他,当年母亲出事时,沈遇树才12岁,这些年来他一直不肯接受母亲已死的事实,每次忌日都不肯参加。 沈遇树眉目间的吊儿郎当顿时消失,他神色凝重地盯着沈存希,“四哥,你真的认为妈妈死了吗?” “什么意思?”沈存希拧眉。 “没什么,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这次我会回去。”说完,他转身走了,快要走出专柜时,他转身看着沈存希,说:“四哥,不管沈家人怎么反对你们,我都会站在你们这边,永远支持你们。” 沈存希神色一震,沈遇树已经转身离去。 宋依诺一直等沈遇树走远了,她才走进专柜。沈遇树在江宁市她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厉家珍在这里。而且她听说沈遇树一直在江宁市,就是为了守住他的小女朋友。 “你弟跟你说了什么?”宋依诺来到沈存希身旁,看见他在发呆,她伸手挽住他。 沈存希回过神来,看着她自然的挽着他的手腕,他心情大好,喜欢她这样亲密的动作,“他说他会支持我们。” 宋依诺脸颊一烫,问道:“他怎么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应该是撞见了,你不用担心,他是我的亲弟弟。走吧,我们回去了。”沈存希拧起购物袋,牵着她的手往专柜外走去。 回到酒店,宋依诺去洗手间洗他换下的衣服,沈存希坐在沙发上看文件,这是最近几个大项目的文件,需要他签字,其中一个就是博翼的收购案。 宋依诺辞职后,博翼派另一名首席设计师参赛。这位设计师无论从设计到理念,都比不上宋依诺的构思巧妙,这个项目理所当然的输给了业之峰。 董仪璇正在紧锣密鼓的收购博翼,而他开出的价钱以及条件,足以让博翼负责人将博翼卖给他。他迅速浏览了五遍,在末端签了字。 收购博翼已成定局。 宋依诺洗完衣服,她找了衣架将衣服晾起来。刚晾好衣服,就听到沈存希叫她,她快步走过去,沈存希将一份文件递给她。 她诧异的看着他,没有打开,“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沈存希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这份礼物他很久前就想送给她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先前严城说要送文件过来,他才想起来。 宋依诺一边打开一边开玩笑,道:“神神秘秘的,不会是遣散费什么的吧?” 沈存希的俊脸瞬间黑沉下来,感觉到他的气场变得十分凌厉,宋依诺连忙安抚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沈存希的大掌钳制着她的腰,一手挑起她的下巴,迫她迎视他的目光,他严肃道:“诺诺,以后不准再跟我开这种玩笑,我永远都不会给你遣散费这样的东西。” “我知道啦,你别生气,么么,么么。”宋依诺安抚道,他给她文件,她心里其实挺紧张的,脑子里忽然就出现遣散费三个字。虽然觉得不可能,还是忍不住开玩笑。 她拿出几张薄薄的A4纸,上面是一份转让协议,她迅速浏览了一遍,沈存希在她耳边说:“我已经让律师将这家糖果厂转移到你的名下,那边也在正常运转,你不用操心。” 宋依诺睁大眼睛,他居然把这家糖果厂收购了,只是因为她喜欢星空棒棒糖?“沈存希,你好任性啊!” “喜欢这份礼物吗?”沈存希酷酷的问道。 “嗯,我好喜欢。”宋依诺用力点头,难怪他随身都带了棒棒糖,原来他已经把整个糖果厂给收购了,她真的没见过比他更任性的男人了,任性得她好喜欢。 沈存希将她搂入怀里,他说:“诺诺,我暂时没法送你整个宇宙,不过现在,我把整个星空都送给了你,包括我自己。” 宋依诺抬起头来,双手揽着他的脖子,说:“沈存希,谢谢你。” 她太感动了,这个男人连送礼物都送得这么霸气这么与众不同,真的越来越喜欢他了怎么办?如果有一天他们迫不得已要分手,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沈存希笑吟吟的望着她,说:“嘴上说谢太没诚意了,来点实际的。” 宋依诺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羞赧地垂下眸,这两天不知道被他吻了多少次,她还是不习惯两人之间的亲密。她犹豫了一下,踮起脚尖,轻啄了一下他的唇,刚要离开,后脑勺就被他按住,她心跳一顿,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她有些认命。 沈存希刚要加深这个吻,门铃响了起来,他的脸顿时黑如锅底。宋依诺趁势推开他,跑到单人沙发那边去坐着,装模作样的看转让协议。 沈存希脸色阴沉的走到门边打开门,严城站在门外,看到老板神色不豫的来开门,他惶恐道:“沈总,我来拿文件。” 沈存希看了他一眼,让他等着,连屋都没让他进,转身去把文件抱出来塞进他怀里,说:“重要的文件暂时交给副总处理,实在需要我签字的,等我回去再处理。” “可是沈总……”严城迟疑道,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存希打断,“没有可是,我走几天公司还塌了不成?” “我知道了,沈总。”严城说完,抱着文件转身离开。 沈存希关上门,转身进了房间,他站在房间中央,双手抱胸,一瞬不瞬的盯着宋依诺。宋依诺佯装认真看协议内容,到后面她实在装不下去了,她抬起头来,斜睨着他,说:“沈存希,其实你应该听严秘书的话回桐城去,我在这边很忙,要上课,不能天天陪着你,你会寂寞。”他吐在血。 沈存希俊脸一黑,他大步走过去,伸手将她拎起来,他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然后伸手将她拉下来,坐在他腿上,他说:“没有你在身边,我会更寂寞。” 宋依诺耳根一痒,前些天知道他们已经闹崩了,她还不觉得日子难熬。但是现在与他重归于好后,想到要有半个月看不到他,她就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其实舍不得他回去,但是他有他的事业要兼顾,总不能跟她在一起后,他就成了不早朝的君王了。 “我们可以发微信,还可以视频的。”宋依诺强忍着不舍道。 沈存希冷眸一划,重重的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不满道:“我怎么感觉你在撵我走呢?” 宋依诺吃疼,伸手捂住耳垂,耳垂上有两个牙印,她无语极了,他是属狗的吗,怎么尽咬人啊?“我才没有撵你走,我巴不得你天天在这里陪我,可是这毕竟不现实啊,你离开桐城几天还好,离开久了,难免惹人怀疑,对不对?” “……”沈存希叹息一声,“依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不再惧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那你答应回去了?” “你都赶我走了,我还能死皮赖脸的留下来?”沈存希斜睨着她,神情高冷。宋依诺撇了撇嘴,这么哀怨的语气可一点也不像沈四少嘴里会说出来的话啊。 她说:“那你一周过来看我一次?还是算了,你那么忙,反正我还有半个月就回去了。” “好,我一周过来看你一次。”沈存希没给她反悔的时间,一周来看她一次,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很想让她和他一起回去,但是他知道这不现实。 R.O是有真才实学的,她参加培训班会学习到很多的知识,眼界也会开阔很多。她在设计上很有天赋,只要用力打磨,她一定能在家装界一展抱负。 他喜欢她,也欣赏她,他不愿意将她的才华禁锢在他的世界里,那不是他愿意看见的。他想要看到她在自己的事业领域里发光发热,而不是仅仅作为他的太太。 他想,这才是真正的爱一个人,尊重她的选择,尊重她的梦想。如果她不愿意迁就他,那么就由他来迁就她吧。 宋依诺心里感动极了,他们认识以来,好像一直是他在迁就她。他们吵架了,她惹他生气了,每次都是他放下身段来找她,“沈存希,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的世界一直都是冷漠的,所以在她十七岁那年,遇到那个用生命挽救她的男孩,她才会爱得那么深,那么无力自拔。然而三年的感情却是没有抵挡得住现实的残酷,她掉进了比三年前更冰冷的世界里。 五年来,她将自己的心层层冰封,不让任何人触碰到她的内心。可是遇到他,他的霸道他的强势他的温柔他的体贴,让她冰封起来的心重新跳动起来。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再爱,可是却沉沦得那么快。 沈存希没有回答她,而是说:“依诺,如果想我了,就回桐城来,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去接你。” 宋依诺重重的点头,眼眶里,眼泪却在打转。他还没离开,她就已经在想他了。 …… 翌日,沈存希送宋依诺回了宿舍楼。车里,沈存希握住她的手,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他说:“依诺,真想让你跟我一起回去。” 宋依诺紧紧握住他的手,心里也很是不舍。虽然是她劝他回去的,但是此刻她又想矫情的留他下来。她的理智战胜了情感,她说:“沈存希,最多两周时间我就回去,不会太久。” 沈存希轻叹一声,每次她这么理智的时候,他都感觉自己像个小媳妇。他倾身吻了吻她的唇,说:“上去吧,我看见你进了宿舍楼再走。” 再怎么依依不舍,总是要告别的。宋依诺心里一阵难过,她收回手,第一次没抽出来,她又用了些力,还是没有抽出来,她抬头望着他,沈存希希冀的盯着她,问道:“依诺,还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宋依诺心情澎湃,她有一腔的话要说,想叫他好好开车,注意安全。回去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少抽烟,不要熬夜,对身体不好。可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怕她一张嘴就会哭就会舍不得就会不让他走。 她摇了摇头,沈存希很失望,他放开她的手,咬牙道:“你这个狠心的丫头。” 宋依诺推开车门下车,快步冲进宿舍楼。身后传来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她克制不住的泪流满面,她转身冲出宿舍楼,对着渐行渐远的白色宾利欧陆放声大喊:“沈存希,我会想你的,我一定会想你的。” 喊出来后,她心痛得揪了起来,她蹲在地上,无助的哭起来。她一直以为她管好了自己的心,能够抵御一切诱惑,可是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一切都深入她的骨髓,让她再也不敢轻易忘记。 很喜欢他啊,喜欢得这颗心都痛,还是要分别。这世上最让人惆怅的,也许就是情人间的离别。 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她哭声一顿,倏地仰头看着他,他站在初升的朝阳下,俊美如神祗,耳边传来他的轻叹,“让我怎么放心离开,你这个傻丫头。” 宋依诺站起来,猛地扑进他怀里,沈存希连忙搂着她的腰,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体,然后他的唇被她吻住。不似之前的蜻蜓点水,反而很缠绵很热情。 他被她的热情取悦了,搂着她加深了这个吻。天地万物,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他们忘乎所有,眼中只有彼此,只有这份难舍的情。 可他们却不知,危险已悄然逼近。 …… 沈家大宅,颜姿守了几个晚上,终于守到唐佑南回来,看到他醉醺醺的走进来,身上除了酒气冲天,还有一股浓郁的脂粉味道。他已然回到了与宋依诺离婚之前的情形,甚至更过分。 颜姿气得不轻,启鸿集团每况愈下,他不为他父亲分忧解难就罢了,居然还拖后腿。她直接将他拽进浴室,打开花洒,往他头上洒水。 八月底的天气,虽然还酷暑难耐,但是沈宅的水,一到夜深,就冰凉刺骨。唐佑南被冷水浇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伸手去夺花洒,颜姿往后退了一步躲开,她恨铁不成钢道:“唐佑南,你还要为一个女人消沉到什么时候?你这么作践自己,你以为她会领情?” 唐佑南靠坐在浴室的地板上,任由冷水从他头上浇下,浇得他狼狈不堪,他嘶声吼道:“那我能怎么办?妈妈,您告诉我该怎么办?我以为我不希罕她,以为没有她,我的日子就会好起来,可是好不了,这里很痛。” 唐佑南一边说一边用力捶打自己的胸膛,在法庭上,她宁愿承认自己出轨,也要跟他离婚,他做人到底失败到什么程度,才让她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离开他?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颜姿咬牙道,“当初你有半点这种觉悟,你们就不会离婚。傻儿子,振作起来吧,宋依诺已经不爱你了,她爱上别人了。” 唐佑南猛地抬头望着她,“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不会爱上任何人。” 颜姿知道,如果不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他会把他的人生全毁了。她关了花洒,拿了条浴巾给他,说:“你先收拾一下自己,出来我们再谈。” 唐佑南看着母亲转身出去了,他心里惴惴不安,为什么母亲说得这么笃定?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他迅速收拾好自己,冲了个冷水澡,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他穿着浴袍走出去,颜姿坐在玻璃圆桌旁,她面前放着一叠照片。看他出来,她招手让他坐,唐佑南望着她,说:“妈妈,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颜姿将照片推过去,“你看看吧。” 唐佑南看了看她,才低头看着那叠照片,照片上的人他再熟悉不过,是宋依诺和沈存希,他们在单元楼下拥吻的照片,他脑子里一根弦倏地绷断,“铮”的巨响不绝于耳。 V94沈存希,你等我 唐佑南抬头看了颜姿一眼,手里动作未停,一张张“刷刷刷”的翻着照片,越到后面越不堪入目。有一张是宋依诺被下药的第二天早上,她从药房里出来。手里拿着紧急避孕药,被沈存希扔进垃圾桶的照片。 他看到后面,呼吸急促粗重,呼哧呼哧的直喘气,看完所有照片,他俊脸上已经乌云密布,每张照片上面都有拍摄时间,不可能作假。 他看着这些照片,猛然想起那天早上,他在金域蓝湾楼下忐忑不安的终于等到宋依诺归来。可是她脖子上、锁骨上布满了清晰的吻痕,他当时就失了控,因为他知道那些吻痕绝不是他留下的。 他一直在想那晚的男人是谁,后来妈妈告诉他,宋依诺那晚没被人碰过,他才渐渐释怀。 如此看来。那晚跟她在一起的人就是四叔,怎么会是四叔,怎么会是他?难怪妇科主任检查不出什么来,子矜说过四叔不举,就算他们之间没有做到最后一步,那也跟做了没什么两样。 心里一旦存了疑虑,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在脑海里格外清晰起来。离婚前他去宋依诺的公寓,后来四叔也来了,他总觉得他们之间怪怪的,还有四叔说的那句“口水都吃过,更何况是一碗面”,他当时只当开玩笑,看来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背叛了他。 唐佑南脑子清明,证据确凿,他仍旧不愿意相信。他握紧拳头,目光冷厉的盯着颜姿,“我不相信,依诺和四叔根本就没有交集,他们不可能有私情。妈,就算你想让我死心,也不用拿P过的照片来唬我。” 颜姿气得不轻,直接站起来伸手扭他的耳朵,“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这些照片是不是P过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以为你跟宋子矜搞在一起的事情做得天衣无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沈存希才是真正的猎手。宋依诺要不是有了别的男人。她会那么绝决的跟你离婚?你别忘了在法庭上,她亲口说过她出轨了。” “妈!”唐佑南厉喝一声,他不愿意相信宋依诺背叛了他,甚至还是跟他一直较劲的四叔一起联手背叛了他,他甩开颜姿的手。斩钉截铁道:“那个妇科主任说的是谎话吧,那晚宋依诺一定被人上过,那人不是沈存希,绝不是!” 颜姿真想将他脑袋敲开,看看他脑子里装的是不是豆腐渣。她气得心肺都要炸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之前我让你相信她,你死活不信。现在婚都离了,你怎么就一根筋的偏偏这么信她?” 唐佑南抹了一把脸,发怒道:“那是因为我不相信她和四叔联手背叛我!我不相信!” 卧室里顿时安静下来,颜姿望着处于快要崩溃边缘的唐佑南,她一阵心疼。她的傻儿子啊,怎么偏偏这么傻?她柔声道:“佑南,你知道我当时看到这些照片时是什么心情吗?我很心痛,那个女人凭什么这么糟蹋我儿子?可是为了你。我忍下来了。我怕你知道伤心,就让人匿名把照片送给你爷爷,我让老爷子出手去阻止他们。老爷子阻止了,是你四叔一意孤行,一再勾引依诺。” 颜姿在椅子上坐下,叹道:“依诺这孩子也是苦命的孩子,从小到大没有得到父爱母爱,唯一的姐姐跟她也不合,她孤伶伶长大,好不容易遇见了你嫁给你,你却没有珍惜她。五年的时间,你对她造成的伤害,足以让她对你心死情灭。若不是你对她有救命之恩,若不是你们那三年的过去,我想她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唐佑南闻言,他无力的蹲下去,双手抱着头,满心都是悔恨。 颜姿看着他悔恨的模样,目光轻闪,她继续道:“你冷落了她整整五年,这个时候有个男人疼她爱她呵护她,她能不心动吗?你四叔出现的时机刚刚好,在她最绝望最需要温情的时候。你四叔就像从天而降的嫡神,完美耀眼,没有几个女人不会为他心动。依诺也逃不了,因为她的心孤寂了太久太久。而你四叔正是利用了这一点,顺利的接近她,让她无力抵抗。依诺还年轻,看不清这个世界的险恶,你四叔成熟又有魅力,只要略施小技,依诺哪里还拒绝得了他?” “妈,您别说了,求您别再说了。”唐佑南痛苦的哀求,四叔太可恨了,明知道依诺是他的老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知子莫若母,颜姿清楚儿子此刻在想些什么,她接着说:“佑南,你四叔要抢走你所拥有的一切,依诺跟你离婚是第一步。他抢走依诺会给她幸福也就罢了,但是他不会,他玩弄了她就会把她抛弃,让你看着你所爱的人为了他痛苦绝望,而无能力为,他要报复你。” 唐佑南倏地抬起头来瞪着颜姿,声音轻颤道:“妈,您说四叔勾引依诺,只是为了报复我?”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宋子矜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沈存希让她净身出户,她二话不说就签了离婚协议书,而宋家人也不敢去闹腾,难道不是因为有把柄捏在沈存希手里吗?”颜姿说。 唐佑南仔细想了想,觉得颜姿说得有道理,宋子矜和宋夫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既然宋子矜知道沈存希不举,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签了离婚协议? “而这个把柄,极有可能是宋子矜与你在一起的证据。你四叔早就知道你和宋子矜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却一直隐忍不发,刻意接近依诺勾引她,就是为了给你沉重一击。佑南,依诺没有背叛你,她只是经不起诱惑。一切都是你四叔的错,你要振作起来,打败你四叔,夺走他的一切,到那时,依诺才会知道到底谁是最爱她的人,然后回到你身边。” 颜姿的一番话无疑的挑起了唐佑南对沈存希的仇恨,他站起来,双手紧握成拳,像一个复仇使者一样,“妈妈,我绝对不会放过沈存希,绝不!我会让依诺回到我身边。” “好孩子,妈妈就知道没有看错你。你爷爷最近在给你四叔张罗婚事,是贺家的孙女贺允儿,一旦你四叔娶了贺允儿,你想搞垮他就难上加难。所以现在,你要获得贺允儿的好感,争取与贺家联姻,有了贺家这样强有力的亲家,启鸿集团要与沈存希抗衡,就是小菜一碟。”颜姿说了一晚上的目的,就是要唐佑南娶贺允儿。 唐佑南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他疲惫不堪的坐在床上,他说:“妈妈,您让我好好想一想,我现在脑子里很乱。” 颜姿站起来,没有逼他太紧,她说:“好,那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等你足够强大时,依诺会回到你身边。” 唐佑南倒在床上,没有说话。颜姿站了站,转身出去了。 卧室里再度恢复宁静,唐佑南瞪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那些照片在眼前如走马灯一样旋转,他头疼得快要炸开来,黑眸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沈存希,我不会放过你,绝不! …… 沈存希离开后,宋依诺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她每天去上课,下了课就回宿舍,两点一线的生活里,唯一不同的是,她心里有了牵挂。 每天晚上八点,都是他们的微信时间,她变成了传说中的低头族,每天乐此不疲的捧着手机发微信给他。他一般都是秒回,让她很震惊,难道他每晚都在等她的微信? 后来她嫌打字太慢,又想听到他的声音,就给他发语音。她发现发语音果然提速了很多,手也不那么累了。 这天晚上,她洗了澡出来,又到了微信时间,她点开手机,八点整,有他的一条语音,“你在做什么?”她在洗澡,没来得及回,后面就霸屏似的语音,到后面语气越来越急,她连忙回了一条,“我刚才在洗澡,洗过了时间,不好意思哈。” 桐城这边,沈存希已经穿戴整齐,拿着车钥匙准备开车去江宁市看看她怎么了,听到微信提示音,他连忙点开,手机里传来她略带沙哑的声音,他的心顿时落回了原地。 “你一直不回我,我很担心,车钥匙都拿在手里了,想去看看你怎么了。” 宋依诺看着手机上的语言,几乎是几秒一条,她忽然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险些落了下来,“对不起,沈存希,我不是故意不回你的消息,是洗澡洗过了时间,明天我不会再让你等。” 沈存希转身进了客厅,将车钥匙搁在茶几上,他说:“没关系,我很大方,原谅你的小小错误。” 宋依诺莞尔轻笑,她捧着手机躺在床上,说:“桐城今天下雨了吗?” “嗯,下了雨。”沈存希没有问她江宁市下雨没有,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新闻,江宁市下暴雨,降雨量是十年来的最高纪录。他不敢问她的城市有没有下雨,因为他无法去给她送伞。 宋依诺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怅然,她双腿在虚空中晃来晃去,声音俏皮,“江宁市也下雨了哦,像是王母娘娘撒气,拿盆在往下泼。” “那你淋雨了吗?”沈存希声音涩涩的,甚至能听到她那边大雨倾盆的声音。想到她一个人在那座风雨飘摇的城市,他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 “没有哦,今天下课下得早,我回来的时候雨很小,你现在在做什么?吃饭了吗?”宋依诺撒谎了,事实上暴雨来得毫无征兆,她没有带伞,被大雨困在A大,后来手机没电了,她担心他找不到她会着急,就急匆匆的冲进雨里,一路淋着大雨跑回来。 这会儿她头昏脑重,鼻子也痒痒的,一直想打喷嚏都忍着,怕他听到了会担心。 “嗯,吃过了,诺诺……” 听他欲言又止,她“嗯”了一声发送回去。 “我想你了,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好吗?”沈存希想要她回来,哪怕回来后他们要面对的事情更多,仍旧不愿意与她分隔两地,想要亲她想要抱她想要看见她都成了奢望。 宋依诺笑了,“还有13天,我天天在倒数呢。” “有没有想我?”沈存希声音沉沉,带着别样的诱惑,拔动着她的心弦,她脸颊一阵阵发烫,就像正被他火热的目注视着。 “嗯,我也想你了。”宋依诺认真的回答,明明才分开两天,就觉得分开了有一世纪那么久,还有13天,她该怎么过? 沈存希点了语音,语音一直在重复她说的这句话,空寂的客厅里反复响起她的声音,他心潮澎湃,“诺诺,那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回来后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宋依诺一直没有回复他,他以为她在害羞,他又发了条语音过去,“诺诺,我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拥抱你,别再拒绝我,你再拒绝我,我会发疯的。” 宋依诺坐在床上,听着他的话,她的眼睫在轻颤,脸颊烫得能在上面煎鸡蛋,良久,她发了一个字过去,“好!” 沈存希等得都快绝望了,终于等来了她的回答,看到手机屏幕上那个好字,他欣喜若狂,激动得不能自已。她终于点头了,他真希望时间快点过去,他就能马上见到她了。 宋依诺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她盯着天花板,虽然她对那件事还是有阴影,但是她会努力克服,她相信他会给她一个美好的开始。 可是一想到他们要做那种事,她就羞得直捂脸,怎么办呢?她坐起来,蹲在行李箱旁,翻出内衣裤,拿起来看了看。很普通的内衣裤,花色像大妈穿的,好像不性感啊。 她咬唇,她要不要去商场买套性感的内衣裤?像带羽毛的丁字裤什么的,或者比基尼那种。她拍了拍脸,将内衣裤塞回了行李箱,暗骂自己一句花痴,重新倒在床上。 脑海里却浮现那天他们在这里这张床上,差点就擦枪走火的一幕,她拽过枕头盖住自己的脑袋,呜呜的直叫,宋依诺,你别想了,大晚上的想这些,你羞不羞? …… 宋依诺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从枕头下探出脑袋来,拿过手机接通,“美昕?” “依诺,我听说江宁市下大暴雨了,你怎么样,没事吧?”韩美昕忙了一整天,刚才看新闻才知道江宁市下了暴雨,她连忙打电话给她,问她怎么样。 宋依诺心里感动极了,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韩美昕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总觉得她此刻的声音有点小女人的味道。 “没有啊,可能是淋了雨,你最近好吗?”宋依诺盘腿坐在床上,在这个世上,真正关心她的人已经不多了。现在除了美昕,还多了一个沈存希。友情爱情她都拥有了,亲情……也会随之而来吧。 想到董仪璇,她心情又沉重起来。 “嗯,我还是老样子,你什么时候回桐城,到时候我去接你。”韩美昕问道。 宋依诺连忙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对了,美昕,有件事我想问你,就是我的室友啊,她最近跟她的男朋友感情不错,已经打算进一步接触,那个……她想买套性感一点的内衣,你有没有好介绍?” 韩美昕问道:“你室友多大?” “跟我差不多大。”宋依诺想也没想道,本来就是为自己问的,又不敢说得太明白,毕竟她因为沈存希要准备性感内衣的事有点难以启齿。 “胸部大不大?”韩美昕接着问。 宋依诺听她问得这么露骨,她脸颊再度烧了起来,“美昕,你问这个干嘛。” “我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回答跟你差不多一样大,依诺,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了解你,你什么时候因为室友什么的来问我这种问题了,而且还问得结结巴巴的,那不像你的风格啊。要真是为了别人问,你的语气不会这样不自然。”韩美昕分析道,跟她生活了四五年,也差不多了解她的性格。 “……”宋依诺被她说得无言以对。 “依诺,你决定和沈存希进一步发展了吗?”韩美昕见她不说话,再度问道。 “我……”宋依诺迟疑道:“我想试试。” “哪怕粉身碎骨也不怕?”韩美昕一直想要她和连默在一起,她和连默在一起会轻松很多,但是若这是她选择的路,她会尊重她。 宋依诺安静了一会儿,她说:“美昕,我想过要忘记他,但是当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发现我忘不了他。我知道我和他在一起会遇到很多的阻碍,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我想为了他勇敢一次,为了幸福勇敢一次。”他台他亡。 韩美昕忍不住叹息,这就是传说中的飞蛾扑火吧,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是想要在一起。 “依诺,爱情的力量真的很伟大,它都让你勇敢起来了,你一定要幸福。” 宋依诺点了点头,“嗯,我要幸福。” “言归正传啊,你还买什么性感内衣,直接扒光了自己往他床上一躺,我保证他立马两眼放光的扑上来,把你啃得连骨头渣也不剩。”韩美昕调侃道。 “……美昕,含蓄你懂不懂啊?”宋依诺无力道,这丫头跟薄慕年相处久了,连思想都变得很黄很暴力了。 韩美昕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大义凛然道:“依诺,你相信我,男人不会懂含蓄,他们只会觉得那一堆布碍事。” 韩美昕没说,这是她的血泪史,是她的耻辱啊。前些天她大姨妈,大姨妈走后,她想着薄慕年憋了好几天,心血来潮的去内衣店买了套性感内衣回去。 某人当时兴奋得不得了,结束后,捡起那几片破布扔她脸上,高贵冷艳的扔了她一句话,“这是什么恶趣味,你喜欢穿着这几片破布做?” 韩美昕有气无力的瞪着他,分明是他自己喜欢,最后还十分不屑,说句喜欢要死啊啊啊。 宋依诺无语,直接挂了她的电话。 …… 翌日。 沈存希神采飞扬的走进总裁办公室,酒红色的领带衬得他越发英俊帅气。严城站起来,向沈存希问早,看沈存希笔直向办公室走去,他连忙叫住他,“沈总,连小姐回来了。” 沈存希诧异的挑眉,“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的飞机,她不让我告诉你。”严城道。 “我知道了。”沈存希点点头,说:“十分钟后进来汇报行程。”说完,他推开门走进去。 连清雨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来,看到朝思暮想的男人步了进来,她放下杂志,飞奔过去,撞进他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腰,“存希,我好想你哦。” 沈存希身体僵了一瞬,他不动声色的拉下她的手,轻轻推开她,说:“回来了怎么不通知我,我也好派人去接你。” 连清雨被他推开,她心里一凉,伸手揽着他的脖子,撒娇道:“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怎么样?看到我有没有很开心?” 沈存希抬手去拉她的手,他说:“惊吓还差不多。” “讨厌。”连清雨娇嗔,双手被他拉了下来,看他转身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她连忙跟了过去,靠在椅子上站着,“存希,伯母的忌日要到了,我是专程赶回来陪你,你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 沈存希的目光看过来,她立即住了嘴,有些话她不能说,说了惹怒他对自己没好处,她说:“我回来得急,什么东西都没带,你陪人家去逛逛街买点东西好不好?” 沈存希抬头看着她,“清雨,你这次回来,还是不打算回连家吗?” 连清雨神色一怔,随即道:“存希,不是我不打算回去,是他们根本就不要我了。存希,我这次回来,打算在桐城定居,我没地方住,你可不可以让我跟你住在一起?” 沈存希皱眉,连清雨对他的感情他明白,但是他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看到她,他就会想起被他弄丢的妹妹,所以对她就格外纵容。 可是现在他有了宋依诺,就不能放任她继续抱有这种幻想与期待,他说:“我在市中心有套公寓,一会儿我让严城开车送你过去。” 沈存希从抽屉里拿出支票簿,刷刷的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他将支票递给她,“喜欢什么就去买,不用替我省钱,我很忙,没有时间陪你,让严城陪你去。” 连清雨没有伸手接支票,她说:“存希,我有钱,你不用给我钱,感觉你是要打发我走。” 沈存希站起来,握住她的手,将支票塞进她手里,“清雨,你的钱是你的,你留着慢慢花,这是我的心意,去吧,你有几年没有回来了,让严城陪你去转转。” 连清雨咬着唇,她来这里还不到十分钟,他就一直在赶她走。她知道他这么多年都只把她当成妹妹,可是她想要做的不仅仅是他的妹妹啊。 “我知道了,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但是晚上你要记得给我接风洗尘哦。”连清雨心里清楚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反正她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多等一些日子。 这么想着,她转身拎着包,脚步轻快的离开。 沈存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十分钟还没到,她就离开了,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按下内线,交代严城陪连清雨去逛街,然后送她去他在市中心的公寓。 …… 沈存希一直忙碌到十一点才忙完,他看到桌面的手机,心下微动,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微信通讯录里只有宋依诺一个好友,他改了备注,很肉麻的两个字:爱妻。 他点开两人的聊天记录,目光落在那个好字上面,一阵心猿意马。他真希望他有一个魔法时钟,可以一下子将时间拔到12天以后,那个时候他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他播放着两人的语音,心里酸慰,连神情都是一片荡漾,全然没有发觉自己一直在浪费时间。 内线响了,里面传来秘书的声音,“沈总,沈老与贺小姐进来了。” 沈存希连忙关了语音,整理了一下表情,抬头望去时,阿威推开门,沈老爷子和贺允儿走了进来。沈存希站起来,神色不悦,“哟,今天吹的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贺允儿第一次来沈存希的办公室,她甚至不敢看沈存希的眼睛,这个男人气场太强大,让人无法直视。被他看一眼,她的心就小鹿乱撞了,怯怯道:“存希哥哥。” 沈老爷子眼角抽了抽,他说:“刚才在路上遇到了允儿,想着午饭时间快到了,就过来找你蹭顿午饭,你不会这么小气连午饭也舍不得请我们吃吧?” 沈存希心里在冷笑,沈老爷子在玩什么把戏别以为他不知道,要吃午饭是吧,那他就让他吃个够。他说:“当然,就算我不想请您吃,有客人在也不能失了礼数。” 贺允儿诧异地看着他,见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也大胆的回视他,可是他仅扫了她一眼,就移开了,她心里怅然若失。 沈老爷子狐疑地看着他,以他对他的了解,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沈存希坦然的看着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挽在腕间,语气恶劣道:“要我请吃饭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走啊。” 沈老爷子看着他这么不耐烦的态度,简直想抽他。他气得眼前一阵发晕,身体晃了晃,贺允儿连忙伸手扶着他,说:“伯父,小心。” 沈老爷子宽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还是女儿贴心,唉。” 这句话不知怎么就触中了沈存希的软肋,他神情一软,俊脸上掠过一抹自责。当年若不是他的粗心大意,也不会把小六弄丢。事隔这么多年,他依然自责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做哥哥的职责。 沈老爷子说完这句话,特意瞧了沈存希一眼,看他不再是刚才那副横挑眉毛竖挑眼的样子,他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知子莫若父,他很清楚老四的软肋在哪里。 一直到餐厅里,沈存希的态度都不似刚才那样针锋相对,他们找了一间相对安静的包间,服务员收餐具时,沈存希才开口道:“四套餐具。” 沈老爷子眉头顿时蹙了起来,他目光凌厉的盯着沈存希,不悦道:“老四,你忘记我说的话了?” 他要是敢把宋依诺叫来,让贺允儿下不来台,他分分钟让宋依诺声败名裂。 沈存希吊儿郎当地盯着他,“我哪敢啊,您的教诲我可是一个字都不敢忘。” 沈老爷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了谨慎起见,他将贺允儿推到沈存希那边坐,老鸨的架势十足。沈存希倒是没置可否,看了贺允儿一眼,径直摆弄着手机。 贺允儿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淡漠,她鼓起勇气道:“存希哥哥,上次是我冒犯你了,还请你不要生我的气,我只是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要说出来,藏在心里对方也不知道。” 沈存希对贺允儿本身是没有什么敌意的,只是讨厌沈老爷子妄想掌控他的人生,所以对她的态度才会那么尖锐,他没有理她。 沈老爷子见状,气得直吹胡子,他年纪一大把了还跑来给他牵红线,他容易吗他?他不领情就算了,做出这一副便秘脸给谁看?他一脚踢了过去,表情慈祥道:“老四,允儿跟你说话,你耳朵聋了还是舌头生疮了,我们沈家的家教就是这样教你对待客人的?” 沈存希强忍着走人的冲动,老头子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角色,他皮笑肉不笑道:“我不会说话,得罪了贵客怕您回去不好交代。” “……” 贺允儿见两人为了他起争执,连忙道:“伯父,我没关系的,您别责怪存希哥哥。” 沈存希斜了她一眼,说:“你喊他什么?如果我没记错,他跟你爷爷年纪差不多,你好意思喊他伯父,他也不好意思应你。” 沈老爷子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这小子天生就是来跟他作对的吧,他再次踢了一脚过去。沈存希早就知道他会来这一招,将椅子偏了偏。 沈老爷子这一脚直接踢到椅子脚上,疼得他直吸气。 贺允儿紧张地望着他,“伯父,您没事吧?” 沈老爷子努力平复自己的表情,他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我没事,你不用紧张。” 说话间,包间的门被人敲响,沈存希站起来,退开椅子亲自过去开门,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冯贞贞,他语气中似带着责怪,“怎么这么久?” “路上塞车。”冯贞贞说道,她一直以为沈存希上次跟她说的话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他还真要把她派上用场。她扫了一眼包间里的人,顿时明白他叫她过来干什么。 “进来吧。”沈存希将她拉进来,做戏做全套,他揽着她的腰,走到餐桌旁,对沈老爷子介绍道:“这是我的女朋友,冯贞贞,贞贞,这是我父亲,这位是贺家千金贺允儿。” 冯贞贞很想拿掉沈存希搁在她腰上的爪子,可是碍于他们现在在演戏,她只得忍着,她礼貌道:“伯父,贺小姐,初次见面,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沈老爷子看着对面泫然欲泣的贺允儿,真恨不得站起来抽沈存希两巴掌,他把冯贞贞叫来,简直是打他的脸,“来都来了,坐吧。” 沈存希揽着冯贞贞站在贺允儿面前,贺允儿再也忍不住,抓着包冲出了包间。她人生中的两次羞辱都是沈存希给她的,他就这么不待见她么?她到底比他身边的女人差哪里了? 沈老爷子眼睁睁看着贺允儿冲出去,他瞪着沈存希,说:“还不快追出去,允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看你怎么向贺家交代。” 沈存希站着没动,冯贞贞极有眼色,她说:“我去吧。”说着她快步走出去。 沈老爷子气得不轻,抓起桌上的茶盅朝他砸了过去。沈存希本来可以避开的,但是他却直挺挺的站着,不闪不避,额上刺疼,茶盅摔在地上应声而碎。 沈老爷子看着他额上绽开的血口子,他又气又怒,骂道:“贺允儿有什么不好?要才有要才,有貌有貌,家世背景甩出冯贞贞几条街,既然你什么女人都能接受,为什么不接受贺允儿?” 沈存希站在原地,目光凉凉地盯着他,说:“既然她这么好,要不您娶回去?” “混账东西!”沈老爷子气得又抓起碗砸了过去,这回沈存希闪开了,不再白白挨打。沈老爷子跌坐回椅子上,他说“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你行差踏错一步?你以为你叫冯贞贞来演戏我不知道?宋依诺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死心踏地的为她费力周旋?” “在你眼里百无是处的女人,在我眼里处处都是闪光点,像您这种从来不懂爱为何物的人,是永远都体会不到的。”沈存希背挺得笔直,为了和宋依诺在一起,他永远都不会向他妥协。 “爱?我告诉你爱是什么?爱是利器,只会让你变成废物。不管是宋依诺也好,冯贞贞也罢,我沈家不会再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媳妇。”沈老爷子愤怒地站起来,拂袖而去。 沈存希看着他的背影,冷笑道:“您永远也别妄想操控我的人生。” 沈老爷子脚下一顿,什么话都没说,大步离开。 …… 宋依诺下课后,就直奔商场,走进内衣专柜,她看着琳琅满目的各式内衣,有半杯的有三分之二杯的,让人眼花缭乱。 专柜小姐给她介绍了几款,有的款式很大胆奔放,她自己看了都忍不住脸红。要是穿成这样,沈存希听怕要炸了。 她小声道:“有没有比较含蓄的?” “亲,你身上这款就已经是比较含蓄的了,而且你看这边上把胸收得多挺,我们现在搞活动,买两套内衣还送性感睡衣哦。”专柜小姐说。 “什么性感睡衣?”宋依诺好奇的问道。 专柜小姐说了句稍等,就开门出去了,不一会儿,她就拿了一套黑色真丝睡衣回来,睡衣是镂空的,遮不了几两肉,下面还配了一条丁字裤,简直不能看。 “这个能穿吗?”宋依诺瞠目结舌,这根本什么都遮不住啊,比没穿还恐怖。 专柜小姐说:“当然可以啊,我们专柜有很多回头客,都是冲着这睡衣来买内衣的,还有的说她们穿上这睡衣,性感得不要不要的,真的很划算。” 宋依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看着那件睡衣,她果断的买了两套内衣回去。刚走出专柜,她的手机就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诧异的挑眉,接通:“喂?” “诺诺……”沈存希的声音从彼端传来,带着一种让人撕心裂肺的空洞。宋依诺的心一揪,她说:“沈存希,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沈存希坐在车里,扭头看着窗外小区门口金域蓝湾四个大字,从餐厅里出来,他就直接开车来了这里。明知道她还在江宁市没有回来,他还是来了这里。 很想她,想见她,想抱抱她,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无力感撕扯着他的心,他以为他已经站在了金字塔顶尖了,却发现自己还是不够强大,无法保护她不受到伤害。 “没事,就是想你了。”沈存希摇了摇头,却发现她看不见,内心更加空洞。到底是什么原因,要让他们两个相爱的人分隔两地? 宋依诺感觉到他有很重的心事,但是他不愿意说,她就更担心了,“沈存希,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不要着急赶路,人生中还有许多美好的风景,值得我们停下来看看,那样我们会发现,这个世界比我们相象中要美好许多。” “诺诺,我爱你!”沈存希忽然道。 宋依诺一呆,想好的安慰他的话全都忘记了,她张了张嘴,问道:“沈存希,我刚才说什么?” “诺诺,我爱你,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爱了你很久很久了。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来,纵使有再大的风雨,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无所畏惧。”沈存希声音低沉,含着浓浓的爱意,似乎要将她吞噬在这甜蜜的陷阱里。 宋依诺耳边轰隆隆作响,他对她说过很多动人的情话,唯独没有对她说过这三个字,她的心一阵狂跳,理智什么的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她想见他,立即,马上,现在。 “沈存希,你等我!” V95回去穿给我看 宋依诺坐上开往桐城的高铁,她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觉得自己真的疯了。听到他说“我爱你”三个字时,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见他。 可是现在坐在这里。她才发现自己太冲动了,她就这么回去,实在太不计后果了。她越来越坐不住,一腔热血慢慢冷却下来。 她靠坐在椅背上,好几次想要下车,最终都没有下,一站站路过去,地名越来越熟悉,宋依诺的心跳也渐渐失了速。 当桐城两个字由列车播音员反复用中英文念出来时,她的心跳得跟心脏病人一样,完全找不到规律。窗外缓缓出现熟悉的建筑,宋依诺激动起来。 从来没有觉得回桐城是一件这么让人兴奋又期待的事,刚才在列车上的纠结一扫而空,她按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在心里说:“沈存希。我回来了。” 她随着人流下车,步出出站口,傍晚的落日染红了半边天,金光洒落在桐城的每个角落,美不胜收。宋依诺站在出站口,周围都是神色匆匆的行人,她闭上眼睛,伸开双手,像是在拥抱这个城市。 不管这座城市给了她多少失望多少辛酸多少泪水,她依然想要回到这里来,因为只有这里才能给她归宿感。 眼睛忽然被人捂住,宋依诺吓得不轻,她只听说过当街抢孩子的,没听说过当街抢女人的。她张嘴欲尖叫,唇上温温软软的,还有灼热的呼吸扫过。腰上伸来一只大掌。将她牢牢禁锢,她身体的曲线贴到男人身上。 宋依诺脑子里嗡了一声,随即用力挣扎起来,哪个登徒子这么大胆,敢当街非礼她?她非得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她呜呜的大叫,嘴被对方堵住,她发不出声音来,急得满头是汗,她扔了手里的东西,双手去推男人。男人纹丝不动,激烈的吻着她。 宋依诺挣扎不开,想要喊救命,又发不出声。感觉对方的吻越来越激狂,隐隐有失控的征兆,她急中生智,抬起腿就往男人的裆部踢去。 身上的禁锢倏地消失,眼睛也重见光明。耳边传来男人含笑的调侃:“宝贝,悠着点,踢坏了谁给你后半生性福?” 宋依诺睁眼看去,眼睛被他捂久了,有些模糊,她看见沈存希就站在离她不到一米的距离,她出现幻觉了吗?他怎么会来这里?怎么知道她乘这班列车回来? 她连忙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沈存希双手随意搁在西裤口袋里,悠闲的站在那里,如芝兰玉树般。平日里冷漠犀利的凤眸含了笑,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他唇边上还残留着她的唇膏颜色,说明他们刚才有过怎样激烈的拥吻。 宋依诺的心跳停滞了一下,复又急跳起来。她撑大眼睛,连刚才的惧怕都忘记了,她诧异道:“沈存希,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你不会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吧?” 沈存希走近她,大手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他说:“为什么不说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他的心跳如她的一般,凌乱、失速,呼吸里满是他身上清冽的烟草味道,她刚才居然没有认出他。也是,哪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下强吻别人,也只有这个强势得不可一世的男人才做得出来。 他的胸膛震动,接着他低沉的声音传入她鼓膜中,“诺诺,你终于回来了,我很想你。” 听到她说“你等我”三个字时,他的心狂烈的跳动起来,想都没想就开车来了高铁站,去售票厅查询了最近时段从江宁市到桐城的高铁,他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他不知道她到底会不会回来,只是执拗的等着,看着一波波人潮从眼前走过,始终不见她的身影,他很想打电话问她,会不会回来?或者走到哪里了? 但是每一次执起手机,他都没有拨打过去。从来只讲究效率,不会空等的他,居然在高铁站外傻傻等了两个多小时。无数的期待之后又是无穷尽的落空,他终于等回了她。 看见她走出高铁站,他激动得浑身都在轻颤,看她伸开双手做出拥抱的姿势,他就再也忍不住快步走过去将她抱进怀里。 所有的等待与思念都倾注在那一吻中,他想让她知道,他有多想她。想得甚至不管时间不管地点,不管老头子有没有派眼线跟着他,他只想吻她拥抱她。 这一刻,她在怀里,就是他灵魂里最大的救赎。 宋依诺热泪盈眶,她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她缓缓抬起垂落在身侧的手,搂住他劲瘦的腰,小手捏着他的衬衣,她轻声道:“我也想你了,很想很想。” 沈存希眸里的笑意像千树万树的梨花绽放,俊美得动人心魄。他搂紧了她,这世上,大概再没有两情相悦更让人欢喜的事。 过了一会儿,宋依诺的理智慢慢回归,感觉到路过的行人纷纷投来注视,她轻轻推了推他,“沈存希,我们回家好不好?” 沈存希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这才松开她,弯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东西。 宋依诺脸颊发烫,她拍了拍脸颊,见他弯腰蹲下去捡东西,她忽然想起自己是直接从商场里出来的,她连忙低头看去,就见沈存希手里抓着一件性感的Bra,她终于明白刚才那些路人为什么频频看他们了,她捂着脸,呻吟:“丢死人了。” 沈存希胸膛震动了两下,然后迅速捡起地上的东西,神色如常的牵着她的手,贴在她耳边说:“回去穿给我看看。” 宋依诺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后,烫得惊人,她真想扒条地缝钻下去,躲起来不要见人了。 沈存希牵着她的手,一路来到停车场,将她的包放在后座,他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看见她满脸不自在,他闷笑了一声,这丫头有时候真的可爱得让他无法不心动。 “上车吧。” 宋依诺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就在耳后,她连忙坐上去,心里一阵阵紧张。虽然他们是成年人了,但是想到他们在一起有可能发生的事,她还是紧张得想逃。 沈存希关了车门,迅速绕过车头上车,发动车子往依苑驶去。车厢里很沉默,宋依诺双手交握着搁在膝盖上,偷眼瞧他,见他也正看过来,她立即收回目光。 咦,不对! 宋依诺转头望过去,看到沈存希额头上有伤,伤口不大,沁出的鲜血已经凝固,她睁大眼睛,紧张的问道:“沈存希,你受伤了?” 说着她倾身过去,才发现他雪白的衬衣上也有斑驳的血迹,刚才她竟然没有发现,真是该死! 见她拿手来触碰他的额头,他连忙伸手拉下她的手,说:“坐好,我在开车。” “沈存希,你怎么会受伤?”宋依诺心疼极了,她想起几个小时前他给她打电话,他消沉的语气,那个时候就已经受伤了吧,“你怎么不去医院处理,为什么这么任性?” 宋依诺心疼得快哭了,她不在他身边,他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以他在桐城的地位,应该没有人敢往他头上砸东西,那么敢拿东西砸他的人,除了他老子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 他和沈老爷子又吵架了吗?是因为她吗?宋依诺心里既内疚又难过。 沈存希瞧她忽然自责的模样,他不甚在意道:“就是一点皮肉伤,没事的,别自责,跟你没关系。” 他越是轻描淡写,她就越难过。她看见前面有药房,连忙叫他停车,沈存希在路边停下车,她推开车门跳下车,飞快冲进药房,不一会儿就提着一袋子药回到车上。 沈存希扫了一眼她买的药,重新启动车子,向依苑驶去。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依苑的车库里,沈存希牵着她的手走进别墅。刚步进玄关,他的热吻就落了下来,宋依诺闪避不及,被他结结实实吻住。 情况有点失控,她还惦记着他额上的伤,在他的手往越来越危险的地方探去时,她气喘吁吁的推开他,“沈存希,让我先帮你上药。” “一会儿再上药,现在让我先吻吻你。”沈存希倾身过去,欲再度吻上她的唇,她的唇像是最美的罂粟,让他吻上了瘾。 宋依诺坚决摇头,“不,先上药。” 沈存希静静的看了她几秒,妥协。伸手将她从鞋柜上抱下来,直接抱进了客厅,将她放在沙发上。 宋依诺打开药水,用棉签沾了药水,轻轻涂在他额头上的伤口上,伤口周围一片红肿。她看见他皱眉,她连忙放柔了动作,紧张的问道:“疼吗?” “不疼。”沈存希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双手搂着她的腰,额上忽然凉幽幽的,他抬眸看去,就看见她噘着嘴正在吹气,模样十分可爱。 有时候连他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只要她在身边,他的特别容易感到满足。她给他做早餐,给他买贴身衣服,给他的伤口上药,都是一些平凡而简单的事,却将他整个心房都填满了。 宋依诺给他擦好药,才发现自己居然跨坐在他腿上,她俏脸一红,正准备下去时,沈存希的吻密如雨点般落下来,她的呼吸被夺,整个人都迷失在这美好的吻里。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窗前,客厅里,两人忘情的拥吻,情况渐渐有些失控。 忽然,一声破坏气氛的“咕噜噜”声响起,沈存希从她胸前抬起头来,看她脸颊涨得通红,他顿时失笑。宋依诺捂住眼睛,她今天做的事一件比一件丢人,她说:“沈存希,你不用管我,你继续吧。” 沈存希趴在她胸前闷笑,他戏谑道:“我知道你迫不及待想要拥有我,但是还是等我们吃饱肚子再继续,我希望我们之间的第一次是美好的,没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宋依诺俏脸红得快要溢血了,她又羞又急又窘迫,伸手将他推开,坐起来穿衣服。Bra的暗扣已经被他解开,她双手背到身后去扣暗扣,手指因为颤抖怎么也扣不上,她急得满头大汗。 再看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她越发感觉自己很狼狈,怒道:“沈存希,你解开的你来善后。” “乐意之至。”沈存希含笑道,他双手穿过她腋下,将她搂进怀里,脑袋越过她的肩膀,大掌接过她手里的暗扣,给她扣上。扣好暗扣,他吻了吻她的肩,拿起自己的衬衣给她穿上。 很喜欢她穿他衬衣的感觉,总让他感到热血沸腾。一颗颗纽扣系上,看她俏脸红彤彤的,像新年的大红灯笼,很喜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韩国的新娘在举行传统的婚礼时,要在脸颊上贴上两张红纸,真的很美。他心下微动,薄唇印在她脸上,“诺诺,分享彼此最私密的事是件很美好的事,不用害羞。” 宋依诺的心跳噗通噗通的狂跳着,哪里能够做到真正的淡定?看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她推了推他,说:“饿了。” 沈存希揉了揉她的脸颊,“我马上去做饭。” 宋依诺看见他打着赤膊往厨房走去,一直觉得这男人有暴露癖,上次在她公寓里时,他只穿了一条子弹内裤就在她房间里晃。他不是总裁吗,怎么也有这么可爱幼稚的一面? …… 盛世豪庭酒店的宴会厅,正在举办一场酒会,邀请的都是业内知名人士,宋振业一身正装挽着夫人出席。宋夫人妆容精致,依然难掩眉宇间的疲惫。 宋氏已是强弩之末,努力挣扎也无济于事。宋振业好不容易弄到这场酒会的邀请函,如果换作以前,他们要去参加什么样的酒会都不会太费劲,但是现在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大家都知道宋氏快要破产了,谁也不愿意跟宋氏打交道。 这就是现实,捧高踩低。 宋振业的神情并不好,哪怕再强撑笑脸,也无法掩饰脸上的颓废。两人步进酒会,遇到相熟的人打声招呼,刚要攀谈一两句,对方就称有事转身走了。 宋夫人一肚子气,不满道:“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人?你有钱有势了都来巴结,没钱没势了就立即翻脸不认人了。” “珊儿,忍忍吧,咱们现在是求人姿态。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宋振业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唐佑南和宋依诺打离婚官司的消息传来后,宋氏更是雪上加霜。原本想借宋氏攀上沈氏的人全都转移了风向,不再把宋氏看在眼里。 宋夫人叹息了一声,怪就怪他们做人太失败,养了两个女儿谁都帮不到家里不说,还尽带些祸事回来。 宋振业带着夫人在酒会上转了一圈,大多都是客气的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宋振业本意是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沈唐启鸿,让他再帮他想想法子。这段时间沈唐启鸿避不见面,无论他打电话还是到启鸿集团去找他,他的秘书回话都是总裁出差了。 他知道沈唐启鸿有意避着他,但是现在他不找他,就再也没有法子可以救宋氏了。 可是他在酒会上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沈唐启鸿的人影。恰在此时,宴会厅门口骚动起来,他和宋夫人抬头望去,就见一道靓丽的身影被众人簇拥着走进来,不正是近日风头正劲的董仪璇吗? 宋夫人脸色大变,她回头瞪着呆呆看着门口的宋振业,怒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来见你的前妻?” 宋振业回过头来,他蹙紧眉头,不悦道:“你胡说什么?我不知道她今晚会来。” 宋振业确实不知道董仪璇会来,董仪璇回国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他一直没有去见她,是因为他现在没脸去见她。 董仪璇现在是跨国集团的CEO,风光无限,而他的宋氏马上就要面临破产,他怎么还有脸再去见她? 董仪璇一出现,就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她含笑与众人寒暄,一举手一投足,皆是风情万种。20多年过去了,她一点都没变,唯一变了的是她身上的韵味,更加性感迷人。 董仪璇应付着过来与她打招呼的客人,她目光浅浅流转,落在人群后那对夫妻上,目光深了深。她等了20多年,终于凭借自己的能力,重新站在这对夫妇面前。 而好戏,才刚刚开锣。 董仪璇从侍应生手里端了一杯红酒,谢绝了过来与她攀谈的客人,迈着自信沉稳的步伐,走到宋振业与刘珊面前,笑得风情万种,“振业,刘珊,好久不见!” 宋夫人打量着董仪璇,她不再是20几年前那个受了欺负只会躲起来哭的女人,眉宇间反而多了一股自信强势,她不动声色的挽着宋振业的手腕,那种占有似的动作,让董仪璇轻笑起来,“刘珊,你还是这么有趣,不用担心,我不是回来和你抢振业的。” 宋夫人的心思被她看穿,她的神情多了几分狼狈,“仪璇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董仪璇微笑道:“我以为我已经通知到你们了,毕竟我回来时就通知了各大报纸,现在这个社会资讯发达,莫非你们没有看见报纸?那可真是糟糕了,我一直在等你们找上门来找我叙旧呢,我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你们出现,只好不请自来了。” 宋夫人瞧她说得煞有介事,她脸色惨白,她哪还敢找上门去,她巴不得躲她远远的,她虚弱的一笑,“仪璇姐,我听说你后来嫁了一个美国丈夫,真是越来越幽默了呢。” 董仪璇心里在冷笑,可她到底不是20几年前那个把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傻瓜,她依然笑道:“美国人确实幽默,刘珊,我可以借你丈夫叙叙旧吗?” 宋夫人脸色大变,她用力按着宋振业的手,就好像他马上就会被人夺走一般,她说:“我以为我们更有话题可聊。” “当然,不会少了你那份,那么我就借走了。”董仪璇笑着牵起宋振业的手,将手里的酒杯放到侍应生的托盘里,然后又将宋振业的酒杯也放回了托盘里,她拉着他滑进了舞池。 华尔兹的舞步优雅动人,董仪璇与宋振业随着音乐移动舞步,宋振业看着她,说:“你没有变。” 董仪璇笑道:“我可以当做你在夸奖我吗?”见宋振业不说话,她继续道:“你变了,变老了,最近宋氏很难吧?” 宋振业心里一震,她还在关心他关心宋氏吗?“璇璇……” “别这样叫我,当心刘珊吃醋哦,你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一样,我好怕啊。”说着怕,她的表情可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十分享受。 宋振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董仪璇的光彩照人越发衬得他落魄狼狈,他曾经想过他们会再见,那时候她会小鸟依人的依偎在她的丈夫怀里,从他面前走过,过着平凡的生活。 他从未想过,她会以女强人的身份出现,这太出乎他的意料。 “唉,想跟你叙叙旧也这么难,对了,我见过依诺了,你把她教育得很好,很优秀,是个懂事的孩子。”董仪璇望着他继续道:“我这次回来,想要将她认回去,让她跟着我一起生活。” 不提宋依诺还好,一提宋依诺,宋振业心里就跟针扎似的,当年她和他离婚后,就只身去了美国,四年后,她母亲带着一个三岁大的孩子找上门,说那是他和董仪璇的女儿。老人患了重病,无法再继续抚养,又联系不上董仪璇,所以才送去给他。 当时他欣喜若狂,后来他才知道,宋依诺不是他的女儿,与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宋振业冷哼道:“当年你说不要就不要,现在说要认回就认回,董仪璇,你把我这里当成什么,收容所么?” “振业,我只是通知你一声,至于你同不同意,那是你的事。还有,我认回依诺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就是帮宋氏挺过眼下难关,你看如何?”董仪璇当年迫不得已离开国内,她将女儿托付给母亲,回国后就一直在寻找母亲。前些天她才知道母亲已经去世,而母亲把女儿送回了宋家,就是宋依诺。 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她千方百计要算计的人,居然是她女儿。 “好,只要你告诉我当年的奸夫是谁,我就答应你的条件。”宋振业停下来,当年他戴了绿帽子,还给她和那个男人养孩子,这简直是他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董仪璇怒瞪着他,“当年你和刘珊诬陷我偷人,逼得我远走他乡就罢了,你现在还要诬蔑我的清白吗?” 舞池里的人都看着他们,董仪璇左右看了一眼,知道不能在这里继续吵,她拽着宋振业匆匆走出宴会厅。酒店内庭里,董仪璇盯着宋振业,她恨声道:“宋振业,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拿出证据来。” 哪怕已经20多年过去了,宋振业依然感到耻辱,“证据?宋依诺与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算不算证据?董仪璇,你该不会连你和谁睡过都不记得了吧?” “我……这不可能,我只有你一个男人,依诺怎么会不是你的女儿?”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宋振业说着转身拂袖而去。 董仪璇怔怔地站在游泳池边,实在想不通,怎么会这样? …… 沈存希速度做了两份意大利面走进餐厅,刚要叫宋依诺吃饭,就看见她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摇头失笑,放下意大利面,他缓缓走进客厅,在她身边坐下。 她睡得不沉,一下子惊醒过来,看到面前是他,她放下心来,露出一个笑容,“饭做好了吗?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睡着了。” 沈存希拉她坐起来,拿纸巾擦了擦她嘴角的口水,说:“看来你睡得很香,走吧,吃完饭楼上去睡。” “好。”宋依诺站起来,被他牵着走进餐厅。番茄酱汁意大利面色香味俱全,她忍不住食指大动。在餐椅上坐下,她拿起叉子吃了起来。 吃完饭,宋依诺要去刷碗,沈存希不让她碰,让她去楼上洗澡。 他的暗示意味太强,宋依诺脸红心跳的往楼上走去。有时候不经意的发生会很自然,反而强调了要发生,就会特别紧张。 宋依诺在浴室里整整待了一个小时,她身上穿着那件赠送的真丝睡衣,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与她想象的一样,根本遮不了几两肉。她真的要穿成这样出去吗,会不会太轻浮了? 想了想,她在外面裹了层浴巾,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 她推开移门走出去,一眼就看见坐在床边的沈存希,他穿着睡袍,手里拿着杂志打发时间,他的头发微潮,很显然已经在楼下浴室洗过澡了。 听到移门声,他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宋依诺站在原地不敢往前走了,他赤果果的注视让她紧张得连脚趾都蜷缩起来,心脏砰砰的,撞得胸腔隐隐生疼。她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嘴唇干干的,她舔了舔唇瓣,“哪个……” 她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让沈存希眼里的欲念更甚,他丢下杂志,起身向她走去。 宋依诺直觉往后退,直到背抵上墙,她退无可退。沈存希站在她身边,一手按在她肩侧,一手搂着她的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熨烫在她的肌肤上,她忍不住轻颤起来。 她抬头望着他,试图说点什么话来缓解心里的紧张,沈存希贴在她耳侧,声音暗哑,“诺诺,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多久了吗?” 宋依诺心惊胆颤,说是一回事,真的要做又是另一回事,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沈存希俯下头,贴在她唇角上,轻声道:“诺诺,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好吗?” 宋依诺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眸里的渴望与欲念那么深沉又那么热烈,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缓缓吻上他的唇。 一切都进行得那么顺利,那么自然,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宋依诺睁开眼睛,看着床头柜上不停震动的手机,她推了推沈存希,道:“沈存希,你手机一直在响,快接电话吧。” 沈存希满头都是汗,为了让她感到舒服,他在温存上花了很多功夫,就在他要攻城而入时,手机就响了。他真想砸了这个破手机,什么时候不响,偏偏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响,是想害他下半辈子不举吗? “不管它,我们继续。” 宋依诺也不想停下来,但是手机一直在响,她说:“你接吧,万一有急事找你。” 沈存希没办法,只好捞过手机,气得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接通,他冷声道:“你最好有重要的事,否则……” “存希,救我,救我…啊…”手机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沈存希浑身的热血瞬间凉了下来,他翻身下床,大步往更衣室走去,“清雨,你出什么事了?你在哪里?” “存希,我在你的公寓里,你快来救我,我好怕,你快来救我。”连清雨说完,电话就提示没电断掉了。沈存希着急的一连喊了几声,那边都没有回应,他再打过去时,已经关机了。 沈存希意识到连清雨可能遇到什么危险了,他连忙放下手机,拿了衣服穿上。他换好衣服出去,看见宋依诺躺在被子里,怔怔的盯着天花板。他在床边坐下,说:“诺诺,对不起,我要出去一趟,你先睡,别等我。”他尽以号。 宋依诺双手抓着薄被,被子下的身体还在发烫,心却凉了下来。刚才打电话给他的是个女的,她听到声音了,清雨,清雨是谁?他这么晚出去,是为了这个叫清雨的女孩吗? 见她不说话,他倾身在她额头上吻了吻,说:“别胡思乱想,等我回来。” 说完,他起身大步走出卧室。宋依诺坐起来,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抓紧被子,一颗心空荡荡的。她无力的跌回床上,警告自己:宋依诺,别胡思乱想,要相信他。 …… 沈存希赶到位于市中心的公寓,公寓门敞开着,他心头一跳,快步走了进去。屋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他大步迈进玄关,伸手按开灯掣,客厅里光明重现。 他在客厅的角落里看到了拿着拖鞋正瑟瑟发抖的连清雨,他顿时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清雨,你怎么了?” 连清雨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对上沈存希的眼睛时,她忽然扑进他怀里,呜咽出声:“存希,我害怕,我不想住在这里,我害怕。” 沈存希心里充满怜惜,他轻拍了拍她的背,说:“别怕,我在这里,别怕。” 连清雨潸然泪下,死死抱着他不撒手,“存希,他来抓我了,就在刚才,他来抓我了,他要带我走。我害怕,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怀里的女孩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沈存希心里难受,他伸手将她抱起来,将她放在客厅沙发上,他说:“清雨别怕,他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来害你了,别怕。” 连清雨拼命摇头,“不,他没有死,他刚才还来过,存希,救救我,我不要住在这里。” 沈存希低头看着她,她神色恍惚,眼里尽是恐惧,那模样让他的心如针扎似的难受。“那个人已经死了,清雨,他已经死了。” “你不相信我,呜呜呜,我没有说谎,他真的来找我了,他说要带我走,他说他很寂寞。”连清雨整个人都在哆嗦,眼泪爬满了整张小脸,看起来柔弱而无助。 沈存希轻蹙眉头,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严城,让他立即到公寓来一趟。 严城很快到了,他找来物业,将这个楼层晚上八点到十一点的监控录相调出来,看看是不是有人来过。他们很快找到监控录相,那个时段确实有人来敲门,但是待了没几分钟就走了,连门都没有进。 沈存希看了监控录相,再看向靠在沙发上发愣的连清雨,他神色凝重起来。严城说:“我刚才问过保安,十点左右整座公寓都断了电,大概几分钟就修复了。我怀疑是陌生的环境与黑暗,让连小姐回想到过去,以为是他回来找她了。” 沈存希蹙紧眉头,“你的意思是她的臆想症严重了?” 严城点了点头,道:“连小姐这种病情,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很容易发病。沈总,我建议您还是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确定她的病情是否加重,要及时治疗才行。” 沈存希头疼得厉害,连清雨的病是他造成的,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袖手旁观。他走到她身边,在她面前蹲下,柔声道:“清雨,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 提起医院,连清雨脸色大变,她拼命摇头,对医院很抗拒,“不要,存希,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去那个冷冰冰的地方,求你别送我去,他们要把我铐起来,会把我当成疯子。我没有疯,我不是疯子。” 连清雨的情绪很过激,沈存希不敢强行带她去,他握住她颤抖的双肩,道:“好,我们不去医院,不去医院,你冷静下来。” “我不要待在这里,存希,这里已经被他发现了,他还会再来,他说下次来就要要我的命。你带我回家,存希,求你带我回家。”连清雨扑进他怀里,整个情绪都快要崩溃。 沈存希叹了一声,“好,我带你回家。” …… 车里,严城在开车,连清雨靠在沈存希肩上睡着了,严城看了一眼后视镜,迟疑道:“沈总,要不然安排精神科的医生来家里给连小姐诊断,她的病情不能拖,拖下去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沈存希看着连睡着了都紧紧揪着他衣服的连清雨,道:“严城,这件事你去安排吧。让医生穿便服过来,不要刺激到她。” “我知道了。” 车子驶进依苑,宋依诺还没有睡着,沈存希走后,她没有睡着。她本来想穿上衣服离开的,但是为了他那句“等我回来”,她厚着脸皮留下了。 她听到引擎声,她连忙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撩起一侧窗帘,就看到沈存希抱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从车里下来,离得太远,她看不清女孩长什么样,只是看起来身姿很单薄。 那个女孩就是清雨吗?她和沈存希的关系似乎很亲密,她一个电话就把沈存希叫走了,甚至还让沈存希抱着回别墅,他们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忽然难受起来,她放下窗帘,转身坐在床上,越想心里越难受,她换上衣服,拎着包走出去。 她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沈存希抱着一个女孩往楼上走来,她站在原处,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女孩身上,女孩长得十分清秀,隐约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存希抬起头来,就看见宋依诺穿戴整齐,拎着包站在楼梯口,他眉心一蹙,不悦道:“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宋依诺目光凉凉的盯着他,说:“你都带别的女人回来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讨人嫌吗?” 沈存希被她气乐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讨人嫌了?回房间去,我马上过来。” “我又不是你的侍妾,等你临幸完一个再来临幸我,我回去了。”宋依诺看着他们,越看心里越不舒坦,越看心里越吃味。 “不准回去!”沈存希语气霸道,要不是这场意外,她现在哪里还有力气跟他站在这里抬杠,早让他爱得死去活来,没力气胡思乱想了,想到此,他语气一软,说:“回房间去,我跟你解释。” 宋依诺看了看他怀里的清雨,她明显没有睡着,睫毛一直在颤。她没睡着却又装睡,让沈存希抱进来是几个意思,答案不言而喻。 再看沈存希的态度,她看不出什么态度来,她咬了咬牙,转身气冲冲的进了房间。 连清雨没想到沈存希家里会有女人,听他们对话的语气,存希很纵容她。她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又怕被存希发现她装睡,心里勾得痒痒的。 沈存希将连清雨放到客房的大床上,他伸手拉过薄被盖在她身上。片刻未曾停留,转身出去了。 沈存希回到主卧室,就看见宋依诺站在窗前,窗子大开,夜风吹了进来,带起她的长发,她的背影看起来很单薄。 他很心疼,伸脚勾上主卧室的门,顺手打了反锁,然后快步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感觉她浑身一颤,颤得他的心都颤了起来,他咬她的耳朵,声音暗哑道:“宝贝,我们继续。” V96依诺,我是妈妈 要说宋依诺一点也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她说不清那种感觉是什么,就是好像只对自己好的骑士,忽然还有另一位公主要保护,她再也不是他眼中的独一无二。那种失落与惆怅,让她的心酸酸的。 宋依诺挣开他,她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是谁?” 沈存希本来就没有想瞒她,听她主动问他,表情还这么严肃,他挑起她的下巴,在她微噘的红唇上印下一吻,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道:“吃醋了?” “嗯,有点。”宋依诺老实承认,不可能不吃醋啊,他抛下刚被他挑起欲.望的她,匆匆跑去抱回一个女人,换作是别的女人。早就翻脸走人了吧。 沈存希有点意外她的诚实,他开心的又吻了她一下,“诺诺,你知道吗,你这么紧张我,我很开心,但是不可以怀疑我,我和清雨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关系。” 宋依诺撇嘴,“我什么也没想,我要真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不单纯,我早就离开了。” 沈存希无奈的看着她,还说没想,这嘴噘得都能挂油壶了,他牵着她的手来到床边,将她抱坐在怀里,他说:“清雨是我在美国认识。跟我一样,是被连家抛弃的女儿。” “连家?”宋依诺诧异的看着他,她是第一次听沈存希提起他的过往,其实他们的遭遇很像,她虽然没有被宋家送出国,但是已经形同被抛弃了。 “嗯,连家,我认识她那年,我20岁,刚在华尔街崭露锋芒,当时年少,不知道收敛锋芒,得罪了很多人。尤其是当时被我逼得走投无路的前老板杰森,对我怨恨颇深。杰森很有背景,一直对我穷追不舍。”沈存希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俊脸上布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阴郁。 “我22岁那年,杰森已经被我整得无法在华尔街混下去。他如丧家之犬一般,到处咬人。我孤身一人在美国,并不怕他报复,但是我忽略了与我亲近的连清雨。” 宋依诺听他讲述过往,他语气清冷,却透着一种刻骨铭心的伤痛。她想,连清雨一定因为他出事了。 “我被杰森抓走时,清雨刚好来找我,杰森没有放过她,将她一起带走。我们被绑在一间破房子里,等着我的下属拿钱来救我们。可是那群畜牲不如的东西,说好不会动清雨,但是最后……”沈存希健硕的身体轻颤起来,就算已经事隔多年。他回想起来仍然痛苦自责。 宋依诺轻轻抱住他,伸手轻柔的拍他的背,让他平静下来。 “后来我们逃了出来,清雨得了臆想症,一到晚上就害怕,说杰森来杀她了,她在医院里住了整整一年,才慢慢好转。”沈存希闭上眼睛,说:“她的病有好些年没有发过了,可是今晚,她说她又看见了杰森,我让严城调出监控查看,却并没有杰森的身影,我们怀疑她的臆想症又严重了,所以我才把她接回依苑来住,方便照顾她。” 宋依诺闻言,心里重重一沉。她知道连清雨对沈存希有恩,她不应该胡思乱想,但是直觉告诉她,连清雨对沈存希有着男女之情。 “那她要在这里住多久,住到病好为止吗?如果她的病永远不好呢?”宋依诺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小肚鸡肠,沈存希情商这么高,不可能不知道连清雨对他有情,他们之间要有什么,早就有什么了,怎么还轮得到自己在这里操心? “依诺,我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如果她的病永远不好,我会养她一辈子。”沈存希坦诚道。 宋依诺的心沉进了谷底,她从他的腿上跳下来,踢了鞋子爬上床,背对着躺下来。沈存希看着她的背影,刚想说什么,就听她说:“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他们之间到底隔着多少鸿沟?沈老爷子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现在他又多了一个对他有情有恩的青梅竹马,为什么她觉得他们之间的前路越发渺茫了? 沈存希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脱了鞋子上床,在她身边躺下,轻轻将她拉进怀里,他说:“诺诺,我保证,她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 宋依诺闭上眼睛没说话,也许女人都很敏感,就凭刚才连清雨没睡着,却装睡让他抱进来,她就知道,连清雨肯定喜欢沈存希。他们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他拿什么向她保证,连清雨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 大概是折腾得累了,沈存希没过多久就睡着了,宋依诺靠在他怀里,却了无睡意。 …… 翌日,沈存希醒来时,宋依诺已经离开了,床头搁着一张便签纸,他拿起来一看,“我回江宁市了,勿念!” 沈存希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又被她抛弃了。他拉开抽屉,将便签纸扔进去,拿手机打她的电话。此刻的宋依诺已经在回去的列车上,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直接挂断。 仅仅过了一秒,她的手机再度响起来,她再次挂断,直接关机。她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景物,轻轻一叹,昨天的自己怀揣着激动与兴奋,不顾一切的回来找他,她一定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早上她从沈存希房间里出来时,连清雨就站在外面,她看她的目光像看着一个入侵者,充满敌意。那时她就明白,她没有猜错,连清雨真的喜欢沈存希。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后她移开视线,拎着包转身下楼,连清雨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目送她离开。 回到江宁市,她一头扎进了学习的海洋里,她必须学习更多的知识来让自己充实起来。可是她回江宁市的第二天,R.O导师因为家人重病,匆匆回国,提前结束了这次的培训。他的助理向所有参加培训的学员致歉,希望下次还有机会来中国给大家培训。 宋依诺回到宿舍收拾东西,她站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她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天,真的要离开了还有点舍不得。她最后再看了一次宿舍,拎着行李离开。 坐上回桐城的列车,她拿起手机,回江宁市后,她就关了手机,再也没有打开过。她怔怔地看了许久,按了开机键。 无数的未接来电蜂拥而至,她点开来查看,最多的还是那个最熟悉的号码。她轻轻一叹,退出页面,点开短信,短信里只有一条,“依诺,我是妈妈,看到短信回我电话,董仪璇。” 她倏地睁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这条短信,董仪璇认出她来了? 她反复看着这条短信,她一直没有认董仪璇,是因为董仪璇一直没有认出她来。都说母女连心,但是她站在董仪璇面前时,她对她只有陌生。而现在,她发这条短信又是几个意思?是终于认出她了吗? 她还来不及细想,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迟疑了一下,她接起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低沉声音,“什么时候到桐城?” 宋依诺诧异极了,忍不住往四周瞧了瞧,“你在我身上装监视器了?” 沈存希低低的笑开,昨天她一声不响的离开后,他当时就要追过去,理智让他冷静下来,唯独这一次,不愿意再迁就她。 “对啊,所以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乖乖回到我身边来。” 宋依诺听着他的声音,这两天纠结的事情忽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她说:“我又没想逃,只是想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那你想出结果了吗?”沈存希把玩着钢笔,得知R.O因私事回国,他就知道她的培训提前结束了。她要回来了,回到他身边,然后再也不离开了,想想他就激动得难以自抑。 “嗯,回去后我要更努力的找工作,然后赚钱养活自己。我发现啊,什么都是浮云,只有赚进口袋里的钱是自己的。”宋依诺说道,她要做个积极乐观温暖向阳的人,不能总在患得患失间失去自我。 沈存希手里的钢笔差点飞了出去,他说:“你想了两天就得出这个结论?” “对啊,人总要工作,生活才会过得充实,你说对不对?”宋依诺伸出手指在玻璃上乱画,最后她才发现,她写出来的是他的名字。 沈存希咬牙,她不告而别,然后关机,让他联系不上她,他就猜到了她在生气,至于生什么气,他一点头绪也没有。关于连清雨的事情,他解释过了,他以为她相信了,现在看来,她还是在意连清雨住在他家。 “诺诺,什么时候到桐城,我去接你。”沈存希问道。 “两个小时后,不过你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回去。”宋依诺说道,连清雨的出现提醒了她一件事,再怎么爱一个男人,也不要失去自尊和自我。 他们在一起,可以上床,可以亲吻,可以做一切情侣会做的事,但是不能同居,不能让他住进自己的生活。如果他们迟早要分开,那么就不要习惯去依赖他。 沈存希皱眉,她对他的态度没有变,没有跟他说分手,也没有跟他说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但是他却从她话里读出了另一种味道,她不愿意依赖他。 “我是你男朋友。”沈存希不悦的强调。 “我知道啊,男朋友大人,我有手有脚,也找得到路,所以我会自己回去,然后在家里等你大驾光临。火车马上进隧道了,要没信号了,我先挂啦。”宋依诺找了个借口挂了电话,她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稻田,其实从江宁市到桐城的高铁,根本没有隧道。 两个小时后,宋依诺到了桐城车站,她随着旅客下车,出了出站口,就见到严城站在那里,她朝他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沈存希,心里忍不住失落起来,她在心里暗骂自己,宋依诺,你就是作死,自己不让他来接你,他真不来你又失落。 严城快步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说:“宋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的苦日子也到头了。” 宋依诺笑了笑,“没有那么夸张吧?” 严城说:“宋小姐,我可不是忽悠你,沈总最近喜怒无常得很,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过了些舒心的日子,这两天又开始了。我跟在沈总身边许多年了,从来没见他为了什么人这样阴晴不定的,也只有宋小姐才能影响到他的情绪。” 闻言,宋依诺心里甜甜的,她说:“我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当然,本来沈总要来接你,但是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他要回沈宅一趟,所以才让我来接你。” “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宋依诺诧异的看着他,她与沈宅那边没什么来往,所以对沈家的事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沈存希的母亲好像是因为一场大火而意外去世的,没想到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 “嗯,沈总回国后,每到他母亲的忌日,他就会回沈宅去住一晚,缅怀母亲。”严城解释道,他忽然想起什么又道:“沈总很可怜,15岁就被送出国,每到老夫人的忌日,他的情绪就不太好,很容易失控。”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车旁,严城拉开后座车门,示意她上车。 两人上了车后,严城将车驶出停车场,宋依诺还在想他刚才说的话,她说:“你知道沈存希当年为什么被送出国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老板的私事我们也不敢打听,不过有一次我不小心听到沈总与沈老争吵,好像沈总还有一个妹妹,沈总年少贪玩,带妹妹出去玩,把妹妹弄丢了。后来沈老夫人思女心切,一病不起,再后来就发生了火宅,沈老夫人去世后,沈老将满腔的怨气都撒在沈总身上,一怒之下将他送出了国。” “沈存希好可怜,他一定很自责。”宋依诺想到此,就替他感到心疼,妹妹丢了,妈妈病了,后来还被大火烧死,他当时一定难过死了。 “嗯,听说三岁就走丢了,今年大概25岁了,与宋小姐差不多大。”严城一边开车一边道,“沈总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妹妹,但是天不如人意,一直都没有好消息传来。” 宋依诺轻叹一声,说:“他一定会找到妹妹的,对了,他妹妹当时在哪里丢的?” “在学校里,沈总当时与同学踢球,让妹妹在旁边等着。结果踢球踢忘了,等回了家才发现把妹妹丢了。当时沈老就派了很多人去找,但是周围的人都说没有见过那孩子。”严城道。 “三岁的孩子还没有什么记忆,她现在长大了,也未必记得起三岁以前发生的事,茫茫人海真不好找。” “是啊,沈总被赶出沈家后,在美国半工半读,还存钱找妹妹,只要存够了钱,他就会拜托人帮他找,一找就是十五年过去了,却音讯全无。今天是老夫人的忌辰,我担心他又会失控。宋小姐,如果今晚沈总来找你,请你不要惹他生气,他心里已经很苦了。”严城看了一眼后视镜,大概也猜到了宋依诺与沈存希在闹别扭。 “我知道了,严秘书,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宋依诺感激道。 严城摇了摇头,说:“你不用感谢我,我告诉你只是不希望沈总不开心,这么多年以来,你是真正能走进他心里的人,所以我觉得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 “我会的。”宋依诺偏头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么?要她今天回桐城来? …… 沈家大宅内。 沈存希的车刚停在停车场,身后一辆兰博基尼驶了进来,驾驶座上坐着唐佑南,看到沈存希那一刹那,他两眼腥红,黑眸里又嫉又恨,他放在刹车踏板上的脚移向油门,猛地踩了下去。他布司才。 沈存希站在路中间,看着忽然如箭矢向自己射来的跑车,他心里一震,对上唐佑南杀气腾腾的黑眸,他站在原地没动。 跑车怒吼着朝他冲来,速度越来越快,距离越来越近。沈存希定定地看着唐佑南,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他在赌,唐佑南没这个胆,敢开车撞他。 唐佑南一瞬不瞬地瞪着沈存希,黑眸里布满冲天的恨意,此刻他脑海里掠过那一张张照片,甚至自动组成一个个画面,他越想越恨,恨不得撞死他。 十米,五米,三米,跑车离他越来越近,似乎下一瞬间就会将他撞飞出去。他看见沈存希依然没有躲开的意思,后背上吓出一身冷汗,他的脚移向刹车,用力踩了下去。 尖锐的刹车声骤然划破寂静的夜空,唐佑南睁开眼睛,看见跑车离沈存希就站在跑车前,连表情都没有变。他咬着牙关,那一瞬间的勇气破灭后,他浑身都在发抖,他降下车窗,探出头去怒声道:“你没长眼睛么?不知道让开?” 沈存希看着他的目光明显带着失望,他说:“佑南,你真让我失望,如果换作是我,刚才我绝不会踩刹车。” 说完,他转身扬长而去。 唐佑南咬牙切齿的瞪着他的背影,心里很不甘心,后悔刚才没有狠下心撞死他,只要他死了,也许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沈存希大步走进如皇宫般灯火通明的沈家大宅,客厅里坐满了人,说笑声在他走进来那一刹那,瞬时安静下来。沈存希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掠过,然后落在沈老爷子身上。 沈老爷子看着他那副谁欠他五百万的样子就来气,坐在沈老爷子旁边的贺允儿连忙站起来,怯生生道:“存希哥哥。” 那天她负气离开,回去后她躲在卧室里哭了很久,沈存希为什么不喜欢她?甚至还要找个女人来羞辱她?她那么喜欢他啊。 她越想越不甘心,反而越挫越勇。他是第一个让她动心的男人,她绝不会轻易放弃。 沈存希扫了她一眼,眼神极淡,径直上楼去了。沈老爷子看着他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他看着身旁神情失落的贺允儿,他说:“允儿,你别在意,老四性格冷漠,只要你主动一点,他会被你感动的。” 贺允儿看着他的背影,沈存希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咬着唇坐下来,对沈老爷子道:“爷爷,今天是伯母的忌日,存希哥哥心里一定很难过,我上去安慰他。” 沈老爷子很高兴,都是烈女怕缠郎。这个道理也同样适用在男人身上,贺允儿的热情主动,迟早会让老四心动,更何况他还留了后招。 “阿威,带允儿小姐去找老四。” 颜姿见贺允儿上楼去了,她满心的不悦,这贺允儿也太不知矜持了。老四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她还上赶着拿热脸去贴他冷屁股。 不行,不管怎么样,她得把这婚事搅黄了。佑南能跟贺家联姻最好,联不了姻也不能便宜了老四。 贺允儿刚离开,沈遇树牵着厉家珍的手走进客厅。这是厉家珍第一次来沈宅,沈宅与厉宅最大的不同是,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栋大宅子里,而厉宅则是成年后,都有自己的院子。 沈遇树对沈老爷子的态度算不上尊敬,但是比沈存希好一点的是,他在人前会喊他一声爸。此刻见沈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他敷衍似的打了声招呼,对身旁的厉家珍道:“珍珍,这是我爸。” 厉家珍初次来沈宅,她将手里买的礼物递过去,“伯父,我是厉家珍,初次见面,不知道伯父喜欢什么,就随意准备了一点薄礼,希望伯父不要嫌弃。” 沈老爷子笑呵呵的收下了,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套文房四宝,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果然是出生世家的名门千金,送礼都这么大气,他笑捋着胡须,道:“好好好,厉老身体怎么样?好些年没见到他了。” “我爷爷身体不错,时常在我们面前念起您。听说我要来沈宅,还让我代他向您问好。”厉家珍进退得宜道。 “厉老有心了,坐吧,别站着了。”沈老爷子心情大好。 沈唐启鸿与颜姿听到厉家珍自报家门后,又见老爷子对她家人这么熟稔,立即就想起江宁市的厉家,那也是了不起的家世。颜姿心里气苦,为什么这两兄弟遇到的女人都是豪门千金,偏偏佑南不争气,娶了个没钱没势的女人,还尽被她拖累。 沈遇树拥着厉家珍在沙发上坐下,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羡煞旁人,颜姿看得更是扎眼。再看唐佑南走进来,她喊道:“佑南,你怎么才回来?” 今天是杨素馨的忌日,家里人都到齐了,只剩佑南一个。就算他们再不待见杨素馨,那毕竟是死人,还要靠她在老爷子面前争好感。结果他倒好,没有豪门千金,干脆最后一个回来,这是明摆着要让老爷子不高兴。 “路上堵车,我先回房换身衣服。” 颜姿气得站起来,被沈唐启鸿给拽着坐了回去,沈唐启鸿皱眉道:“要训他回房再训,不要让大家看笑话。” 颜姿想想也是,她冷静下来,目光落在沈遇树和厉家珍身上,又想起楼上那一对,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她对沈唐启鸿道:“我先回房,一会儿开始了叫我。” 颜姿起身上楼去找唐佑南,唐佑南刚换了衣服出来,看见颜姿坐在卧室的沙发上,他皱了皱眉头,“妈,您怎么上来了?” “佑南,那天我跟你说的话你当耳边风了?我让你今天早点回来,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颜姿火冒三丈,他被宋依诺拖累得还不够吗?还不知道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他要什么时候才不让她操心? “妈,我仔细想过了,我不能答应你,我要重新追回依诺。”唐佑南认真道,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和沈存希在一起,只要想想他心里就嫉妒得发狂。 她是他的女人,除了他,他不允许她和任何男人在一起。 颜姿气得不轻,抬手一耳光扇过去,“啪”的一声,唐佑南被她打得偏了头,她怒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颜姿气得头痛,看他俊脸上浮现五根指印,她心里又很后悔,这是她第一次打他,她缓了缓怒气,说:“佑南,听妈妈的话,等你拥有了全世界,还怕依诺不回心转意吗?” 唐佑南没吭声,颜姿也没有再劝,她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叫人给你送冰袋上来,你敷一下脸,待会儿记得下楼来。” 颜姿走出卧室,她按着疼痛的太阳穴,佑南这么不主动,只能靠她了。她下楼回了房间,从柜子最顶层拿出一个铁盒子,她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东西,顿时计上心头。 颜姿拿了一个白色瓶子放进衣服口袋里,转身下楼。 …… 卧室里,沈存希站在落地窗前,清风徐徐,吹动他额上的发丝,他眺望着远处,目光放空。眼前火光映天,浓烟呛人,他拼命想要冲进火场去救母亲,但是有人将他拦住,他听见母亲在火场里被浓烟呛得直咳嗽。 大火蔓延,将那唯一能冲进去的机会都给烧没了。他跪在外面,耳边传来母亲一声比一声更凄厉的惨叫声,那声音不绝于耳。 他狠狠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腥红一片,他一定会查出当年失火的原因,若是人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身后传来敲门声,他转过头去,就见贺允儿俏生生站在那里,他不悦的皱起眉头,“谁让你上来的?” “存希哥哥,我知道你还生我气,我特意上来向你道歉的,对不起,如果我让你感到困扰了,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贺允儿这一招叫以退为进,她想沈存希一定是被她那天的表白吓到了,也许他更喜欢矜持一点的女生。 沈存希神情冷漠,并不为她的示好所动,他冷声道:“既然知道,就给我出去。” 贺允儿站在门边,望着灯光下的沈存希,他凤眸里有种无法言说的痛苦,她心底一震,不由自主的向他走过去,“存希哥哥,你在难过吗?” 沈存希见她走进来,神情更冷,他说:“我叫你出去,你听不懂么?” “可是你在伤心,我不能丢下你不管。”贺允儿心疼道,一点也不在意他恶劣的态度。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他一定很难过,她能够理解。 这话若是换一个人来说,沈存希或许会心动,但是对象是贺允儿,他只会觉得不耐烦。这就是男人对待喜欢与不喜欢的人的区别,他说:“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贺允儿一鼓作气的走过去,伸手抱住他的腰,她说:“存希哥哥,如果你想哭,我不会笑话你的。” 沈存希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抓住她的手,直接将她往门口拽去。贺允儿没想到他会这么对她,她已经放下自尊放下一切了,他为什么还是要对她这么冷淡? “存希哥哥,我只是想关心你,你别赶我走。”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沈存希话音刚落,就将她推出门外,“砰”一声关上房门,伸手落了反锁。他走回窗边,耳边传来激烈的拍门声。 “存希哥哥,你让我进去吧,我保证我不说话,就安静的陪着你。”贺允儿真的很心疼他,看到他刚才的表情,她就放心不下来。 她想她真的很爱他,否则怎么会这样没脸没皮的纠缠他? 沈存希没理会她,安静的站在窗前,任回忆将他淹没。 …… 楼下,沈老爷子见阿威去而复返,阿威向他点了点头,他眉目舒展开来,一脸的春风得意,臭小子,老子一大把年纪了,为了你什么下作的事都做尽了。 祭拜仪式按例在晚饭前,除了厉家珍与贺允儿,沈家人都聚集在沈家宗祠前。沈存希穿着黑色衬衣,一脸肃穆的站在牌位前。 沈老爷子手里握着一束素馨花,当年他与杨素馨因素馨花结缘,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忘记她的喜好。他鞠了三个躬,将素馨花放在牌位前,轻叹道:“素馨,你在泉下有知,保佑我们沈家家宅平安,一帆风顺。” 他站了一会儿,让到一旁,沈存希上前一步,定定地看着牌位,眼前浮现的却是母亲在火场里挣扎的情形,他闭上眼睛,在心里道:“妈妈,您安息吧,我回来了,我一定会找出真相,为您报仇。” 沈遇树担心地看着他,他还记得五年前四哥失控,担心他会承受不住。他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四哥,你没事吧?” 沈存希睁开眼睛,偏头望着他,他摇了摇头,说:“我没事,我也不会允许自己有事。”敌人还没打倒,还没为母亲报仇,他绝不会允许自己倒下。 沈遇树点了点头,他的状态看起来不像五年前那么恐怖,他稍稍松了口气。他放开他,拿了接过阿威递来的香,递给他。 两兄弟拿着香拜了三拜,然后跪下磕了三个头,将香插进神坎里。 沈唐启鸿与颜姿上前一步,虽然满心不情愿,但是要做给老爷子看,也拜了三拜。然后是二哥三哥,最后是唐佑南。 祭拜仪式结束后,众人回到大宅里用晚餐。 贺允儿与厉家珍等得望眼欲穿,两人年龄相仿,同是世家出身,也有共同的话题可聊。厉家珍听说贺允儿喜欢的人是沈存希,她立即就想到了宋依诺。 “四哥好像有心上人了哦。”厉家珍迟疑道,此刻她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女孩会让她的爱情之路踏上最艰辛的历程。 贺允儿想起那天沈存希带来的那个女人,她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她说:“我知道,但是沈伯父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能配得上存希哥哥的人,只有我。” 厉家珍闻言,心里很不舒服,“贺小姐这话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天下女人千千万万,凭什么就你配得上四哥,别人都配不上了?” 厉家珍以为她说的是宋依诺,虽然她跟宋依诺的交情也不算深,但是也有一起爬白马寺的革命友谊,所以见不得贺允儿这样目中无人。 贺允儿被她吼得莫名其妙,她说:“厉小姐,你怎么说发火就发火了,我又没说你。” “……”厉家珍被她抢白得一阵无语,“我就是劝你不要自信过头了,配不配得上这种话,你说了不算,那得四哥说了算。” “你认识冯贞贞?”贺允儿脑子一转,就想到这个可能,要不然厉家珍怎么突然发火了。 厉家珍一愣,“冯贞贞是什么鬼?” “就是存希哥哥的心上人啊,那天他带来跟沈伯父一起吃饭,沈伯父说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贺允儿说。 厉家珍擦了把汗,说了半天,她们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她讪讪道:“那还真配不上四哥。”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会努力的让存希哥哥爱上我。”贺允儿仿佛找到知音一般,天真的道。 厉家珍看着她,忽然说不出话来,贺允儿还是很单纯的,她要是知道四哥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宋依诺,而且还爱得死去活来,没有她半点位置,她会不会哭瞎? …… 众人回到宅子里,厉家珍和贺允儿连忙站起来迎上去,沈老爷子脸色哀凄,还没从悼念亡妻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沈存希和沈遇树的神情也不太好。 厉家珍快步走到他身边,沈遇树拍了拍她的手,表示自己没事,厉家珍放下心来。 贺允儿站在那里,想要靠近沈存希,又怕他当众给她难堪,迟疑着不敢过去。沈老爷子看了沈存希一眼,对贺允儿道:“允儿,饿坏了吧,咱们去吃饭。” 贺允儿乖巧的点头,眼巴巴的瞅了沈存希一眼,伸手搀扶着沈老爷子往餐厅里走去。 众人入坐后,佣人陆续上菜,沈存希面前多了一碗汤药,是宁神静气的汤药。自从五年前沈存希在祭拜仪式上狂性大发,失控后,每年的这一天,沈老爷子都会吩咐厨房准备,今晚也不例外。 这两年,沈存希越来越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基本不喝汤药,都能平安无事。他端起汤药,屏着气喝下去。 沈老爷子见他喝完汤药,眼里掠过一抹精光,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招呼众人,道:“吃菜吃菜。” 沈遇树坐在沈存希身旁,他对面坐着唐佑南,对这大侄子他打从心里谈不上喜欢,此刻见他面前也有一碗汤,他说:“大嫂可真偏心,大侄子面前有汤,独独我们面前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虐待我们。” 厉家珍坐在沈遇树的右手边,见他因为一碗汤就争风吃醋,她捂着额头,很想静静。这人是八辈子没喝过汤还是怎么的,跟一个晚辈计较。 颜姿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她看了一眼唐佑南面前加了料的汤,她心里虚,故作大方道:“老五真会开玩笑,不就是一碗汤,我让佣人去给你盛。” 刚才她怕把加了料的汤搞混了,特意吩咐厨房不用给大家上汤,先给佑南上,等大家入座后再上汤。她没想到沈遇树会因为一碗汤向她发难。 “不用了,我就要喝那一碗。”沈遇树十足的找茬,就盯着那碗汤不放了。 颜姿气得不轻,她抬头瞪着他,刚要说话,看到对面坐着两对令人赏心悦目的情侣,她的目光从厉家珍身上移到贺允儿身上,再看身旁的唐佑南,她双眼微眯,一计浮上心头,她站起来,亲自端着汤送到沈遇树面前,“老五,是大嫂考虑不周,大嫂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 沈遇树接过汤,大方道:“我原谅你了。”说着他喝了一口汤,笑眯眯的说:“好香。” 厉家珍已经不想说话了,脸都被他丢干丢净了。 颜姿见沈遇树喝完汤,脸上掠过一抹狠毒的光芒,她重新坐回去,道:“爸,我刚才吩咐佣人把楼上的客房收拾出来了,四楼没有客房了,我把贺小姐安排在五楼的第一间客房,而厉小姐就住老五对面的房间,您看这样安排成吗?” 颜姿的安排正合沈老爷子的心意,他点了点头,“你安排就好。” 吃完饭,沈老爷子情绪不高,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就回房了。颜姿叫来佣人,安排了住宿问题,特意把厉家珍与贺允儿的房间换了一下。 佣人是她的心腹,拿了她不少好处,她信得过。这件事只要办成了,她就坐等沈存希和沈遇树这两兄弟反目成仇。 V97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饭后,沈存希径直回了房间,沈遇树瞧他神情不对劲,让厉家珍先回房,他一会儿去找她。然后跟着上了楼。贺允儿想跟上去陪他,但是一想到饭前他对她的冷漠,她又打住了。 颜姿瞧沈存希两兄弟一前一后的上楼去了,再看坐在沙发上的厉家珍和贺允儿,她计上心头,笑眯眯地走过去,在贺允儿身边坐下。 “家珍,允儿,你们第一次来家里,今天又是这样的日子,怠慢之处,希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毕竟今天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颜姿亲切的道。 厉家珍和贺允儿连忙说不会,颜姿顺势与她们聊起了家常。他鸟页弟。 厉家珍来之前,沈遇树就提醒过她。说别看大嫂和蔼可亲,家里最狡猾的人就是她了。大概是年龄的差距,她跟颜姿没有共同的语言,她在楼下坐了坐,就说回房去了。 颜姿连忙叫来佣人,送厉家珍回房。还特意向佣人使了个眼色。佣人心领神会,领着厉家珍去五楼客房。 楼下,颜姿拉着贺允儿的手,亲切道:“允儿。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老四,老四这孩子从小被老爷子送出国,性格冷漠沉闷,对你冷淡了些,你别往心里去啊。” 贺允儿到底是个小姑娘,没有什么人生阅历。颜姿这番话恰恰戳中她心里的痛处,她神色黯然,委屈道:“大嫂,我感觉存希哥哥一点也不喜欢我。” “怎么会?”颜姿惊讶道:“老四这个人外冷内热,不像你们小姑娘,成天把喜欢啊爱啊挂在嘴边,他要不喜欢你。也不会允许你留下来啊。相信大嫂,老四对你肯定有好感。” 贺允儿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多了许多的不确定,“大嫂,真的吗?存希哥哥真的喜欢我吗?” “那当然,你长得这么漂亮,性格单纯可爱,我要是个男人肯定也会爱上你。老四刚刚离了婚,可能还没有从那段婚姻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所以你要多关心他,用真心打动他,他一定会爱上你的。”颜姿说。 贺允儿点了点头,说:“大嫂,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喜欢我?” “男人嘛……”颜姿朝四周看了一眼,然后倾身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贺允儿的脸颊瞬间红透了,她羞怯的望着颜姿,“大嫂,这能行吗?” “你相信大嫂,老四今晚一定会去你房间找你,你不要出声,男人都不喜欢在床上多话的女人。”颜姿看着贺允儿含羞带怯的娇俏模样,心里多了几分罪恶感。但随即想到老爷子的偏心,她又硬下心肠,嘱咐了贺允儿几句,她就起身离开了。 …… 沈存希的卧室里,他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个被火烧坏的同心结琉璃穗子,那上面的同心结是母亲亲手做的,他、遇树和小六一人一个,琉璃上面刻着他们的名字,还有母亲对他们的祝福。 他手里的同心结琉璃穗子在失火那晚被烧坏了,只剩下一半同心结。每次他看到同心结,心都像是被针扎一般疼。他后悔当时没有一鼓作气的冲进火场,如果他冲进去了,也许还能救出母亲。 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沈遇树大步走进去,来到他身边,看到他手里的同心结,他轻叹了一声,“四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不要再自责了,那不是你的错。” 沈存希后背挺得笔直,他看着远方,语气苍桑,“遇树,当年若不是我粗心大意弄丢了小六,妈妈也不会得抑郁症,更不会造成别墅失火,是我害了她,害了小六。” “四哥,不是你的错,妈妈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一直活在悔恨中。”沈遇树伸手抱着他的肩,曾经,他也怪过四哥,怨恨他弄丢小六,把这个家搞得支离破碎。 但是五年前四哥的失控,让他明白,这些年来,四哥一直活在内疚与悔恨中。如果时光倒转,那天他一定不会带小六出门。 沈存希闭上眼睛,“遇树,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原谅过我自己。” “四哥……”沈遇树沉沉一叹,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放下心里的罪恶感。这些年来,他们埋怨他恨他时,他自己又何尝不恨自己? “四哥,放下吧,只要放下过去的沉重包袱,你才能获得新生。”这是沈遇树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沈存希睁开眼睛,凤眸里泪光闪动,“遇树,你不恨我了吗?” 他还记得当年他被沈老爷子赶出沈宅时,沈遇树捡石头砸他,骂他,说永远也不会原谅他的情形。 沈遇树脚步一顿,他站在门边,良久,才转过身去看他。他的背影萧瑟落寞,让人感到心酸,他说:“四哥,我们是亲兄弟,永远都是。” 沈存希心里震动不已,他转过身去,沈遇树已经离开,他闭上眼睛,有晶莹的泪珠从俊脸上滚落下来。他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来不及收拾自己的情绪,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他想也没想就接通了,声音沙哑道:“诺诺……” “沈存希,你的声音怎么了?”宋依诺刚打扫完家里,她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给他打电话。严城说今天是他母亲的忌辰,他一定很难过。听到他类似哽咽的声音,她的心都揪痛起来。 沈存希抹了抹眼睛,心里有种强烈的渴望,想要见到她。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却还是没能控制住悲伤,“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我在公寓,你来吧。”宋依诺无法拒绝一个正在伤心的男人,尤其还是她喜欢的男人,“你不要自己开车,我很担心你。” “好,等我。”沈存希挂了电话,拿起放在床上的西服外套,转身大步走出卧室,朝楼下走去。 宋依诺握着手机,想起他刚才的声音,心里一阵难受。她半分钟都坐不住,拿起钥匙匆匆出门,去小区外面等他。 …… 沈遇树离开沈存希的房间后,感觉身体很不舒服,有一股躁热从小腹升起。他回到房间,打开冰柜,拿了一瓶冰水灌下去,暂时将那股躁热压了下去。 可是这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十分钟后,他体内爆发出比刚才更迅猛的热量,顿时让他口干舌躁起来。他隐约觉得不对劲,连忙冲进浴室,站在花洒下,冰冷的水从头浇下,慢慢将他心里那种渴望浇灭。 半个小时后,他从浴室里出来,整个人被那股不知名的火折腾得死去活来,刚才在浴室里,他已经自己解决了一次,但是不行,体内越来越热,他心爱的女人就在对面的房间里,他脑海里全是他与家珍亲吻的旖旎画面,心里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他想拥有她。 他拿起手机,给厉家珍打电话,明明知道她就在对面,他还是想要尊重她,如果她不想要他过去,那么今晚就算是被折腾死,他也不会去找她。否则见到她,他怕他会忍不住不顾她的意愿强要她。 手机响了三声,就接通了,厉家珍睡意朦胧的声音传来,带着点埋怨,“沈遇树,你还来不来啊,我等得都快睡着了。” 沈遇树呼吸一紧,仅仅是听到她的声音,他就已经激动得不能自抑,他哑声道:“珍珍,你想要我过去吗?” “不是你说要来找我吗?”厉家珍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隐约听出他的声音很不对劲,她说:“你感冒了吗?声音怎么这样?” 沈遇树吸了口气,说:“珍珍,如果我现在过去,今晚我就不会离开,你确定要我过去吗?” 他话里的暗示让厉家珍心头一跳,最近他们接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每次他都兴奋得很,最后都要去冲冷水澡才能平息身体里的躁动。 那晚在会所的小阳台上,他彻底失控,只差一点点,他们就突破了最后的防线。此刻,她自然也清楚他过来会对自己做什么,女人的矜持让她咬唇不语。 沈遇树久久听不到她的回答,他被身体里那团火折腾得额上冷汗涔涔,他说:“珍珍,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你,你早点睡吧。” 沈遇树说完,正准备丢掉手机,冲进浴室淋冷水,那端却传来厉家珍急促的声音,“遇树哥哥,你过来吧,我在房间里等你。” 沈遇树兴奋得差点跳起来,他对着手机重重的亲了一口,“宝贝,我太爱你了,我马上过去。” 厉家珍挂了电话,她拍了拍发烫的脸颊,按开了橘黄色的壁灯。她和沈遇树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她早就想过要把自己给他,既然如此,她何不早点行使她的权力。 想到他们马上就要结合,她紧张之余,还带着莫名的期待。但是她却不知道命运的齿轮,正将他们两个带向不同的方向,从此越走越远,真的对应了白马寺里那段签文。 沈遇树挂了电话,哪怕他的身体热得快要爆炸了,他还是忍住了立即冲过去的冲动。这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他要给她一个美好的记忆。他转身冲进浴室,特意用了沐浴露,将自己洗得香喷喷的。 洗完澡,他裹了条浴巾在腰上,又往身上喷了香水,才拉开房门,走向对面的房间。他握住门把轻轻转动,房门没有反锁,他心脏跳得更激烈了,他推开门,屋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窗外的月光照射进来,屋子里朦胧起来。 沈遇树激动得不行,她一定是害羞了,才会关了灯。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大床边,看到大床上微微隆起的一团,不注意看,根本不会发现床上有人。 他走到床边,在床边坐下,看着她害羞的躲在被子里,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宝贝,让你久等了,我这就来。”说着,他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 很快,房间里传来女人的痛吟声。 …… 沈存希走到停车场,他按开遥控锁,白色宾利欧陆的车灯在夜色下闪了闪,像豹子的眼睛一样犀利。他拉开车门上车,发动车子驶离沈宅。 车开到半路上,他感觉身体变得很不对劲,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身体里像是有把火在烧,烧得他口干舌燥。冷汗从额头上滚落下来,他隐约猜到,他被人下药了。 这样拙劣的手段,除了老头子,他不作第二人想。他冷笑一声,他就那么希望他和贺允儿促成夫妻之实?那么他也太低估他的自制力了。 就算他没离开别墅,就算贺允儿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绝不会碰她一根汗毛。 身体越来越热,源源不断的热量在小腹处汇集,似乎下一瞬就会爆炸,他咬紧牙关拼命忍耐着,脚下将油门一踩到底,白色宾利欧陆像离弦的箭矢,倏地急射出去。 宋依诺站在马路边上,夜已深了,路上行人不多,小区里有保安执勤,她倒是不怎么害怕。偶尔有晚归的夫妻说说笑笑走进小区,她十分羡慕。 心里想着,如果有一天她和沈存希也能这样平凡的生活,那该多幸福? 刚才沈存希的声音里,有种深沉的痛苦,让她很担心。她在马路边上来来回回的走动,时而看看路的尽头。街上没什么车辆,偶尔有一辆车忽啸而过。 只要是白色的车子,她都会留意,看到车牌不是他的,她又忍不住失望。 在这样无尽的等待与失落中,她终于看到一辆白色宾利欧陆龟速闯入视野中,她的心狂跳起来,她终于等到他了。 远远的,沈存希就看到站在路边的她,顷刻间,他空洞的心被填的满满的。看到她那一瞬间,他心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就像妻子在等晚归的丈夫,让他莫名感动。 车子平稳的停在路边,沈存希的俊脸已被药力染得通红。他推开车门下车,宋依诺连忙奔过去,刚走到他身边,他双腿虚软,往地上跌去。 宋依诺吓得不轻,连忙伸手搂住他,他的头靠在她肩上,她看他俊脸通红,以为他喝酒了,可是他的呼吸里并没有酒味,“沈存希,你怎么了?” 鼻端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沈存希的呼吸更加急促起来,他身上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打湿,他哑声道:“诺诺,扶我上车,然后你把车开进小区。” 老头子为了让他屈服,估计没少往汤药里加大剂量,如果他没有马上离开,或许此刻他已经成了欲.望的奴隶。刚才在车里,他的意识就已经越来越模糊,凭着那股坚定的信念,他终于到了她身边,这一刻,他才能放任自己软弱。 宋依诺连忙扶着他坐上副驾驶座,给他系上安全带,她看着他红通通的俊脸,伸手覆在他额头上,掌心下的温度让她轻呼,“好烫,沈存希,你发烧了。” 沈存希拉下她的手,目光迷离地盯着她,深色瞳仁里的欲念分明,“是,我的烧只有你能解,快去开车。”说着,他放开了她的手。 宋依诺担心的望着他,他烧糊涂了吗?要不要送他去医院?“沈存希,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诺诺,我没事,回公寓吧,否则我不知道再耽误下去,我会不会就在这里对你做点什么。”沈存希额上满是隐忍的汗水,他没事,但是一会儿有事的绝对是她,这一次,他不会再放过她。 宋依诺脑海里似乎有响雷滚过,她突然明白他的反常是为什么了,她连忙上车,将车驶进小区。 一路跌跌撞撞将沈存希扶进单元楼,两人刚进了电梯,他的吻就缠了上来。宋依诺心底一颤,他气息滚烫,似乎要将她也燃烧了,“沈存希,你再忍忍,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不,我忍不住了。”沈存希不让她躲,坚定不移的吻住她。为了她,他已经忍了太久太久了,而现在他再也不要忍了,他要她成为他的,他一个人的。 电梯到了,宋依诺扶着他出去,两人已经衣衫不整,她抖着手打开门,两人刚进了玄关,沈存希已经疯狂了。双手将她抱起放在鞋柜上,他的吻再度席卷了她。 “沈存希,你等一下。” “不等!” 玄关处的感应灯忽然熄灭,黑暗将他们淹没。宋依诺忽然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那张模糊的俊脸,她心里的恐惧到达了临界点,她浑身颤抖不休。 “沈存希,你听我说……” “诺诺,乖,别说话。”沈存希整个人快要被逼得疯狂,他感觉到她的抗拒,但是他不会停,不管她有没有准备好,这一次,他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可是……”宋依诺声音有点尖,玄关处的灯亮了起来,她再度看清他的轮廓,她心里一松,同时又有点走神,为什么刚才灯亮起那一瞬间,五年前那张在黑暗里的轮廓,竟与沈存希的俊脸缓缓重叠了。 她觉得自己肯定魔怔了。 “嘘,别说话,感受。”沈存希贴在她耳边低语,那声音似乎要贯穿她的灵魂。 宋依诺的神智慢慢被拉回,她心尖一颤,哑声道:“感受什么?” “感受我爱你!” 感应灯再次熄灭,几秒之后,一声尖叫再度惊亮了感应灯,玄关处,一室痴缠。 宋依诺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好像置身在一座海洋里,随着温暖的海水载浮载沉,沈存希的声音似穿透了时空模模糊糊的传来,“诺诺,到了吗?” 到了?到哪里了,她迷茫地睁开眼睛去看,却看到他灿如夏花的笑容,她空寂的心一点点填满,这个男人呵,她真是越来越爱他了。 平静的海水骤然起了风暴,波涛汹涌,拍岸不绝,宋依诺感觉到自己正被海水猛烈的拍打,整个人都似随海浪飘零的小舟,凌乱了,疯狂了。 …… 厉家珍心中既期待又害怕自己会受伤,时间缓缓流逝,沈遇树一直没有过来找她,她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人接听。 “睡着了吗?”厉家珍狐疑道,她想了想,还是起身下床,准备去隔壁瞧瞧。刚才他的声音很不对劲,说不定感冒了,万一发烧就麻烦了。 厉家珍给自己找了一个不矜持的理由,拿起手机出门。来到对面的房间,她在门口徘徊了几圈,都鼓不起勇气敲门。 半晌,她终于鼓起勇气敲门,敲了许久,都没有人来开门。她记得颜姿说过,沈遇树的房间就在她对面。她迟疑了一下,她伸手握住门把,轻轻转动。 门开了,透过走廊上的光线,她看见房间里堆满了杂物。她拧起秀眉,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沈遇树的房间吗?怎么会堆满杂物? 厉家珍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连忙拿手机拨打沈遇树的电话号码,走廊里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厉家珍顺着手机铃声找过去,手机铃声是从她隔壁的房间传来的。 她快步走过去,握住门把打开门,房间里亮着灯,她看见他的手机搁在床上,人却不知道去向。她走进去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他,却在浴室的地板上看见他换下的衣服。 她走出来,站在房间门口,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 厉家珍盯着对面的房间,房间里似乎有暧昧的声音传出来,她倏地睁大眼睛,心里有了种不好的预感。颜姿说,她的房间在沈遇树对面,沈遇树说要来找她,他该不会进了对面的房间。 她慌张摇头,不,不会这样的。就算他进了对面的房间,看到房间里的人不是她,他也会马上离开。所以不可能这样,一定不会这样。 她缓缓走到门边,短短的距离,她却像是走了一世纪那么久。她颤抖地握住门把,心里一直在默念,不是他,不是他。 她用尽一生力气推开门,黑暗里,她看到了床上那旖旎的一幕,即便还没有看清男人的长相,她的心已经沉入谷底。 她12岁开始就跟在他身后转,到现在已经九年了,他的身影早已经铭刻在她的灵魂里。即使是在黑暗里,她也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他会背叛她。 “啪”一声,卧室里光芒大盛。 沈遇树缓缓转过头来,看见站在门边的厉家珍时,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珍珍?” 他出现幻觉了吗,珍珍为什么会站在那里,她不是应该在他身下,与他共赴极乐吗?他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看到她脸上滚落的泪水,听到她满是恨意的声音,“沈遇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恨你!” “珍珍……”沈遇树转过头来,看着床上的贺允儿,他呆住。贺允儿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她尖叫一声,用力掀开他,连忙挣扎着滚到一旁,拽过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她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啊,怎么是你?” 沈遇树看了看即将崩溃的贺允儿,他连忙翻身下床,弯腰捡起浴巾裹住自己,他匆匆朝泪流满面的厉家珍走去,大手落在她肩上,“珍珍,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以为……” “啪”一声,厉家珍拍开他的手,她满眼恨意的瞪着他,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不要碰我,脏!” 沈遇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他绝不允许她误会他,看她转身就跑,他伸手搂住她的腰身,“珍珍,你听我解释,我被下药了,我以为对面住的人是你,我把她当成你了。” 厉家珍痛苦不堪,她又跳又挣扎,眼泪落得更急,“沈遇树,你不要找借口,我在黑暗里一眼就能认出你,为什么你认不出我来?为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她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沈遇树紧紧抱着她不放手,不管她怎么踢他抓他,他就是不放手,因为他知道,他这一放手,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珍珍,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跟你解释。”沈遇树头疼欲裂,是他的错,刚才他躺上床上,就感觉到有点奇怪。厉家珍不是那样安静的人,如果舒服,她会喊出来,不会憋着闷哼。但是他却任由自己被欲.望主宰,没有确认,才会酿成大错。 “你还要解释什么?你解释什么都无法改变你和她睡了的事实,放开我,你放开我!”激动之下,厉家珍一耳光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走廊里顿时安静下来。 厉家珍这一耳光用尽了全力,她的掌心一阵阵发麻。或许是绝望到极点,她的心空得发疼,她没有再歇斯底里的大叫,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状态。 沈遇树俊脸僵痛,他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默默掉眼泪的厉家珍,他的心被恐惧填满。她说得没错,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改变不了他和贺允儿睡了的事实。 “珍珍,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原谅我,好不好?”沈遇树低声下气的乞求,他不能失去她,从他夺走她的初吻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注定了要纠缠一生。 厉家珍一眨眼睛,眼泪就滚落下来,她捂着眼睛,眼睛浮现的是他在贺允儿身上那一幕,她说:“你拿什么让我原谅你?” “珍珍,别这样……”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才是受害人。”贺允儿忽然打断了沈遇树的解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第一次给了沈遇树。她听信了颜姿的话,颜姿告诉她,男人在床上都不喜欢多话的女人,所以当沈遇树悄悄进她房间时,她以为是沈存希,咬着牙关没有出声。 她想,只要她和沈存希生米煮成熟饭了,那么他势必会娶她,可她万万没想到那人竟是沈遇树。 厉家珍的心被这话一蛰,更加痛苦,她不想再面对这种让她心碎的场面,她转身飞快奔回自己的房间,“砰”的甩上门,反锁了门。 沈遇树连忙追了过去,门却已经反锁了,他用力拍门,“珍珍,你相信我,我不是有意的,你开门让我进去。” 厉家珍眼泪扑嗽嗽直落,她拿起衣服换上,将睡衣放进包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她拉开门。沈遇树站在门外,看她提着包,他放下举起的手,说:“珍珍,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厉家珍抹了抹泛红的眼眶,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永不原谅,让开!” 她无法接受她挚爱的男人,当着她的面上了别的女人,只要一想起来,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似的疼,她永远也原谅不了。 沈遇树也来了气,他都低声下气到这份上了,她怎么还不体谅他?他明明听见大嫂说将她的房间安排在他对面,为什么房间里的人会是贺允儿,她却住在了他隔壁? “厉家珍,你对我的信任就只有这么一点吗?”沈遇树怒道。 厉家珍盯着他,没想到他还有理了,她一边笑一边落泪,她说:“那好,如果今天换成我和你哥哥滚了床单,你还会问我这么愚蠢的问题吗?沈遇树,你让我捉奸在床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不准!”沈遇树想想那个画面,就愤怒得。 “大半夜的你们在吵什么?”走廊上忽然传来沈老爷子气势慑人的声音,沈老爷子没怎么睡着,听到楼上的闹腾声,还以为是贺允儿与沈存希,他心里暗爽自己的计策成功了,只等合适的时候上来抓奸。 结果上来就看见沈遇树与厉家珍在吵架,他不悦的皱紧眉头。 厉家珍甩开沈遇树的手,她对沈老爷子道:“沈伯父,我先告辞了。” 沈老爷子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又听见房里传来贺允儿哭泣的声音,再看沈遇树身上的抓痕,他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大半夜闹成这样?” “沈伯父,你还是问您的好儿子吧。”说完,她转身往楼下走去,走到楼梯口,就看到沈唐启鸿与颜姿慌慌张张的走上来,“家珍,出什么事了?这大半夜的你要去哪里?” 厉家珍到底是名门出身,即便伤心绝望成这样,她依然礼貌道:“大哥大嫂,我先告辞了。”说着与他们擦肩而过,径直下楼。 颜姿看着她悲怆的背影,心底冷冷一笑,沈唐启鸿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做了什么,他皱眉道:“她这样离开,会不会出什么事?” “你担心什么?会有司机送她走,咱们还是上去看看吧。”颜姿推着沈唐启鸿往楼上走去。 …… 宋依诺迷迷糊糊时被手机铃声吵醒,她伸手捞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哑声道:“喂,哪位?” “宋姐姐,你可不可以过来接我一下?”手机里传来厉家珍带着哭腔的声音,她一下子惊醒过来,一动,才发现腰上扣着一条铁臂,她浑身像被火车辗压过一样酸痛。 这一次,他们是货真价实的做了。从一开始的恐惧到后来的舒服,他的身影缓缓取代了五年前黑暗里那个男人,将她从阴影里彻底拽了出来。 她心里满满都是幸福,思及刚才的疯狂,她脸颊微微发烫,小心翼翼的拿开他的手臂,看他在睡梦中还在伸手找她,她连忙拽了枕头塞在他怀里,他才再度睡沉过去。 宋依诺起身下床,两腿软得站不住,她来到落地窗前,轻声道:“家珍,你在哪里?我已经回桐城了。” “我在沈宅外面的马路上,你过来接我一下好不好?”厉家珍快要崩溃了,她在桐城就认识沈遇树和宋依诺,现在除了给宋依诺打电话,她不知道还能打给谁。 宋依诺抬腕看表,已经两点半了,她一定出了什么事,才会从沈家出来,她连忙道:“家珍,你待在那里别动,我马上过去接你,你千万别上任何人的车,听到了吗?” “嗯,我等你。” 宋依诺挂了电话,连忙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走出卧室前,她忽然停下,又转身匆匆走到床边,看着沈存希熟睡中的俊脸,她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亲,“沈存希,等我回来。” 宋依诺第一次飙快车,时速飙到了150码。好在凌晨的街道上车不多,半个小时后,她到了沈宅外面那条公路。她看到厉家珍站在路边,而沈遇树就站在她旁边。两人都没有说话,却有种不太妙的气氛萦绕在他们周围。 宋依诺在公路上掉了头,车子稳稳停在他们身旁。她熄了火下车,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她关上车门,快步来到厉家珍身旁,“家珍,怎么了?” 厉家珍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她哭着扑进宋依诺怀里,声音哀惋动人,让人的心都揪在了一处。宋依诺轻轻拍着她的背,“别哭了,乖,别哭了。” 沈遇树看着她哭,心痛却无能为力。刚才他追出来,怎么劝她,她都不肯跟他回去。他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他。 宋依诺抬头看着沈遇树,他与沈存希有几分相似,让她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亲切感,她说:“出了什么事,你们吵架了?” 沈遇树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说:“珍珍不肯跟我回去,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她,如果有什么事,打我电话,我随叫随到。” 宋依诺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他,然后扶着厉家珍坐进车里。关上车门,她走到沈遇树面前,说:“你不用担心她,我会照顾好她。情侣吵架在所难免,等她冷静下来,就会原谅你。” 沈遇树苦涩一笑,“她不会原谅我。” 宋依诺蹙眉,却没有多说,她转身上车。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她看见沈遇树站在马路上一动不动,她偏头看着靠在椅背上安静流泪的厉家珍,她说:“家珍,他非常爱你。” 厉家珍睁开眼睛,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见,她失声恸哭起来,她说:“宋姐姐,你知道吗?我和他认识九年了,可是我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 宋依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说:“家珍,有时候我们痛苦,是因为我们还爱着对方,只要不违背原则,不要轻易说分开的话,否则将来的某一天,你再想起今天,你会后悔一辈子。” 厉家珍咬着唇,哭得声嘶力竭。 …… 沈遇树目送白色宾利欧陆离开,他一拳捶在旁边的电线杆上,手背上顿时鲜血长淌。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房间里的人不是厉家珍,为什么他会被下药了? 沈遇树转身,带着势如破竹的怒意往沈宅奔去,他必须查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他绝不会让自己迷迷糊糊就被人算计了。 沈家大宅的客厅里灯火通明,贺允儿坐在沙发上,哭得眼睛都肿了。颜姿不停抽纸巾给她擦眼泪,“允儿,快别哭了,告诉爸到底是怎么回事,让爸爸给你做主。” 贺允儿悲从中来,她喜欢的人是沈存希,现在却被沈遇树欺负了,她以后还怎么面对沈存希?思及此,她哭得死去活来,恨不得一头碰死。 沈老爷子看着贺允儿脖子上的吻痕,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眯了眯眼睛,想不通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为什么进贺允儿房间的人是老五,而不是老四? 刚才他问过阿威,确定给老四的汤药里下了药,他亲眼看见老四喝光了汤药,莫非这药效还能过渡到老五身上去? 他按着太阳穴,只觉得焦头烂额。老五与厉家五小姐的交往他是看好的,可是他现在欺负了贺允儿,贺家会善罢甘休吗? 他越想越头疼,抬眼看见沈遇树一个人回来了,他说:“家珍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她朋友来接她了。”沈遇树并不想多说,他走进客厅,看了一眼还在哭的贺允儿,他望着沈老爷子,说:“爸,我被下药了。” 沈老爷子怒瞪着他,“沈遇树,做男人要有担当,你欺负了允儿,现在这样胡说八道是想推卸责任吗?” “我没有推卸责任,我确实被人下药了。到底是谁动的手脚,我想他心里有数。”沈遇树的目光在客厅里众人身上掠过,他绝不会吃这个哑巴亏。 颜姿被他看得心虚,借给贺允儿擦眼泪躲开了他的目光。 “混账东西!”沈老爷子气得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你晚上跟我们吃一样的东西,我们都没被下药,你怎么会被下药?” 贺允儿哭声一顿,抬头望着沈遇树,看他要如何解释这件事。却触到他深暗的眸子,不知怎么的,她竟被他瞪得有些怦然心动。 沈遇树回来的路上就想过这个问题,他说:“那碗汤有问题。” 颜姿坐不住了,她站起来冷笑道:“老五,你这话什么意思?那碗汤是给佑南准备的,你非得抢过去喝,现在你又赖汤有问题,是要说我给我自己的亲儿子下药?” 沈遇树目光犀利地盯着颜姿,“是不是大嫂心里清楚。” 颜姿气不打一处来,“你说我下的药,那你拿出证据来,我平白无故为什么要给佑南下药,你说?不要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现在就来推卸责任,这可不是男人所为。” “我除了比你们多喝了那碗汤,就没有再吃别的东西,如果不是那碗汤有问题,那为什么大家都好端端的,就我出了事?”沈遇树语气凌厉,见颜姿要辩解,他说:“大嫂不用急着辩解,还有一件事,在饭桌上大家都听到你安排珍珍住在我对面的房间,贺小姐住在五楼的第一间客房,为什么变成了贺小姐住在我对面的房间,珍珍却住在我的隔壁,难道这不是你精心设计的吗?” V98我会让你快乐 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颜姿,似乎在等她的解释。 颜姿早就知道沈遇树会向她发难,她也是有备而来。见沈唐启鸿也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她,她拂了拂头发站起来。“老五说得没错,允儿和家珍的房间是我安排的,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吃完饭后,佣人来告诉我,前几天下暴雨,五楼的第一间客房漏了雨起潮了,我就叫佣人把允儿安排到老五隔壁那间空房间。” 沈遇树冷笑连连,“你说把贺小姐安排在我隔壁,那我就要请问大嫂,为什么她会住在我对面去了?” 颜姿耸了耸肩,“这个就要问安排房间的佣人了,来人,去叫小玲过来,就说五少爷要问她话。” 在客厅里侍候的佣人连忙往佣人房跑去。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子走进来,女孩子怯生生的看了颜姿一眼,立即垂下头去,小声道:“五少爷,您找我?” 沈遇树走到小玲面前。目光冷厉地盯着她,“昨晚厉小姐与贺小姐的房间是你安排的?” 小玲连忙点头,“是的,五少。后来客房起潮,我还专程去请示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吩咐让我把贺小姐的房间安排在你房间隔壁。” 沈遇树一直盯着她,想看出她撒谎的痕迹,但是却没有看出她任何心虚的表情。他皱紧眉头,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你确定是把厉小姐安排在我对面的房间,贺小姐安排在我隔壁?” “是,我确定,后来贺小姐说要回房休息,是我亲自送贺小姐上楼的。”小玲怯生生的答道。 贺允儿这会儿已经冷静了许多,她看着眼前这个佣人,却觉得面生的紧。她说:“我不认识她,昨晚带我去房间的不是她。” 小玲倏地抬起头来望着贺允儿,看了半天,她皱眉道:“厉小姐,昨晚确实不是我送你回房间的,我送的是贺小姐。” 沈遇树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劈手指着贺允儿,怒声问道:“你说她是谁?” “厉小姐啊。”小玲茫然的望着沈遇树,触到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时,她顿时心惊胆颤起来,仍旧硬着头皮问道:“五少,哪里有问题吗?” 沈遇树怒不可遏,他骤然逼近小玲,双手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拽到贺允儿身旁,一字一顿道:“你给我看清楚,她到底是谁?” 沈遇树身上挟着磅礴的怒气,像是要毁天灭地一般,吓得小玲不停的发抖,她咬紧的牙关“得得”的作响,“五少,她、她是厉小姐没错。” “啪”一声,小玲被沈遇树一耳光甩飞出去,跌倒在地,鲜血从嘴角溢出来。沈遇树大怒,他俊脸上带着残暴的笑意,他一步步走到小玲身边,一脚踩在小玲胸口上,目光噬血的盯着她,“他妈的谁告诉你她是厉小姐?” 他心口疼得快要裂开来,他与厉家珍的错失,他上错了人,只是因为这小小的佣人认错了人,他怎么可能原谅这样荒唐的错误? 小玲没见过沈遇树发怒,沈遇树在佣人的眼里是温文尔雅的,还带着点小逗比的感觉,让人觉得亲切。可是此刻发怒的他,却像是来自地狱的撒旦,要摧毁一切。 小玲又痛又怕,惊惧地望着她,双手抱住他碾压在她心口的脚,颤抖不休,惶恐的喊道:“五、五少……” 客厅里的人都反应过来,小玲把厉家珍与贺允儿搞错了,厉家珍与贺允儿年龄相仿,都扎着马尾,乍一看去,佣人会记错也在所难免。 “她是贺允儿,他妈的你长着眼睛有什么卵用?”沈遇树抬起腿就要踹过去,就被反应过来的沈唐启鸿拽住往后退,但是小玲并没有幸免,她腹部仍是挨了一脚。 “遇树,你冷静点,错误已经发生了,你现在该想的是怎么解决问题。”沈唐启鸿规劝道。 沈遇树抱着头蹲在地上,像一只绝望的野兽呜呜哀鸣,心里痛得撕心裂肺,想到厉家珍厌恶的眼神,他就要崩溃,他不敢相信他的爱情就栽在了一个小女佣身上,他愤怒咆哮,“我的爱情被你毁了,滚,你给我滚,不要再让我见到你!滚!” 颜姿向站在一旁的佣人使了个眼色,佣人连忙拖着小玲出去了。 贺允儿跌坐在沙发上,她看着抱着头怒吼的沈遇树,他说他的爱情被小女佣毁了,她的人生何尝不是也被小女佣毁了?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沈老爷子矍铄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掠过,他理智的做出决定:“今晚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遇树,既然你欺负了允儿,就要对允儿负责,明天就给我去贺家负荆请罪,然后向允儿求婚。” 沈遇树腾一声站起来,他瞪着沈老爷子,说:“我凭什么要对她负责?” “就凭你欺负了她!”沈老爷子气得眼睛都要凸出来了,“她清清白白一个姑娘让你糟蹋了,难道你不该负责吗?” “呵呵!”沈遇树冷笑起来,“清清白白一个姑娘是吗?”他转身朝贺允儿走去,那目光狠戾得似乎要将她撕成碎片。 他站在贺允儿面前,贺允儿被他的气势骇得直往后躲,他俯下身来,双手撑在她身旁的沙发上,语气狂狷,“贺小姐,我倒是想问你,你没被下药,我上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出声?是不是这一切就是你设计好的?” 贺允儿脸色惨白,她盯着他,因为他话里的羞辱,眼泪成串滚落下来,她想也没想,一耳光甩了过去,“沈遇树,你无耻!” 手在半空中被沈遇树截住,他冷冷地看着她的眼泪,他声音轻薄道:“无耻么?昨晚你没有锁门,我进你房间你也没吭声,是不是随便一个男人进你房间,你都会不知羞耻的迎接他?” 贺允儿咬着唇,声音轻颤道:“沈遇树,你凭什么羞辱我?” “羞辱你?好,就算我被下药,就算佣人安排错了房间,就算我进错了房间上错了床,他妈的你是清醒的,你为什么不出声阻止我?还是你就想着躺在床上等男人来干?你就这么饥渴吗?”沈遇树口不择言,最后怒不可遏,气得连呼吸都是一片痛意。 贺允儿说不出话来,瞪着沈遇树直流泪。 沈老爷子听不下去了,他拍案而起,“沈遇树,你给我闭嘴,允儿是无辜的,你冲她发什么火?” “无辜?就你们无辜,给我下药,给家珍安排错房间,她还躺着让我干,难道我就不无辜,难道我就想上她?”沈遇树怒火中烧,一张俊脸又臭又冷。 “……”沈老爷子气得吐血。 贺允儿泪流满面,“沈遇树,你太过分了!”说完,她用力推开他,起身往大门口冲去。颜姿喊了一声,连忙追出去。沈老爷子看着贺允儿的背影,他颓然跌坐回椅子上。 他亲眼看见老四喝了汤药,为什么老四没事,老五却有事?难道真的是颜姿给佑南的那碗汤有问题?“阿威,老四呢?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没有下楼来?” 阿威抹了把汗,说:“老爷子,四少昨晚就离开宅子了。” “什么?为什么没人拦着他?”沈老爷子气得不轻,他精心策划的下药,没算计到四儿子,把五儿子算计到了,他怎么不郁卒? “我……四少开车离开后,才有人来向我汇报,我要拦也来不及了。” …… 沈存希睡得迷迷糊糊时,他揉着怀里的枕头,嘴里咕噜着,“宝贝,我又想了,再来一次,就一次……”说着嘟着嘴往前凑去,一直没吻到实物,他掀开眼睑,就看见怀里抱着一个枕头,他腾一下坐起来。 这里是宋依诺的房间没错,可她人呢?他鸟来亡。 昨晚缠绵的记忆重回大脑,他俊脸上浮现一个极其荡漾的笑容,终于把她吃进嘴里了,味道真好,与记忆里一样,让他食髓知味。 他站起来,拿起搁在枕畔的子弹内裤穿上。小家伙一大早就不在,莫非是害羞躲起来了? 思及此,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有点像一只猥琐的大灰狼。他走出房间,听到厨房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他举步走过去,就看见宋依诺在厨房里忙碌着。 他悄然靠近,伸手搂住她的腰,滚烫的胸膛靠了过去,感觉到怀里的娇躯猛地变得僵硬,他吻了吻她的脸颊,“怎么不多睡会儿?不疼了吗?” 宋依诺脸颊火烧火辣的烫起来,她别扭的动了动,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那个,我要做饭,你出去吧。” 沈存希拿走她手里的东西,将她转过身来面对他,他盯着她的眼睛,不确定的问道:“后悔了?” 宋依诺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睑,声音虽小,语气却十分坚定,她说:“我没有。” 沈存希神情一松,昨晚他已经拼命克制自己了,但是他知道,他还是要得太急了,可能伤到她,他将她抱起来放在一旁干净的琉璃台上,作势去掀她的睡裙,“让我看看伤成什么样了?” 宋依诺吓得不轻,她连忙按住他的手,脸颊又烫又红,“别、别看,我没事。” “真的没事?”沈存希狐疑的看着她,见她点头,他又道:“那我们再做一次。” 宋依诺吓得脸色都变了,她伸出一根手指,可怜兮兮的说:“有,还有一点点疼。” 沈存希笑着握住她的手指,将她的手递到唇边啄吻,他新生的胡茬扎得她指间痒痒的,他声音愉悦,说:“诺诺,对不起,昨晚没能给你一个美好的开始,你相信我,接下来的每次我都会让你感到快乐。” V99同心结琉璃穗子 宋依诺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扒条地缝钻进去。她垂眸不敢看他,伸手推他坚硬如铁石的胸膛,声音甜得起腻,“你好肉麻。不要说啦,人家害羞啦。” 沈存希低头去找她的眼睛,打趣道:“真的吗?那你舒服吗?” “讨厌。”宋依诺羞哒哒地推他的脸,他再这么问下去,她就要自燃了。怎么有人会这么热衷讨论这件事? 沈存希拉下她的手,心里的幸福满得快要溢出来,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认真的说:“诺诺,不要害羞,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我希望能让你舒服快乐。要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告诉我,我们在以后的探索中一同进步,好不好?” 宋依诺克服了心底的羞怯,抬头迎上他期盼的目光。这个男人昨晚即使失控了,也没有真的伤到她。他在她耳边说了很多赤果果的情话,点燃了她心里潜藏的所有热情。 她说:“沈存希,你昨晚很好。我原以为我会恐惧会害怕,但是当我们结合那一刹那,我心里就只剩下满足与激动。你不用再进步了。你再进步我就受不了了。” 沈存希第一次听她说她的感觉,他整个人兴奋得恨不得拉着她再来一次,他紧紧的搂着她,薄唇印在她唇上。“那我们再来一次?” 宋依诺呼吸被夺,一颗心因为他激烈的跳动起来,很喜欢这种感觉。原来勇敢的往前踏一步,真的可以得到幸福。 如果天下的有情人,都能得到幸福,那该有多好?宋依诺忽然想起了厉家珍。想起她昨晚在酒吧里哭得撕心裂肺,想起她带她回家后,她在梦中一遍遍的喊“遇树哥哥,你为什么要辜负我”,她的心就揪在了一处。 沈存希的吻越发失控,大掌紧紧的按着她的背,似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她忽然睁开眼睛。稍稍推开了他,“沈存希,你先放开我。” 沈存希再度缠了上来,不肯放。昨晚对他来说只是开胃菜,根本不够,他得把她绑在床上三天三夜才能弥补他这些年的等待。 宋依诺看着他身上只穿了一条子弹内裤,万一厉家珍醒来撞见这一幕,她就不用见人了。她被他吻得呼吸凌乱,声音断断续续的,“家珍…在…家里……,被她看见……不好。” 沈存希抬起头来,凤眸凝着她满是红晕的脸颊,气息微喘,“你说什么?” 宋依诺拉好自己的睡裙,她推他:“家珍在家里,你先去穿上衣服,让她看见你这样不好,快点去啦。” 沈存希浑身被撩得难受,他倒是不介意被人听见,思及她脸皮薄,他倾身恨恨地吻了她,看她微肿潋滟的红唇,他不甘心道:“等她走了,我要你喂饱我。” “……” 沈存希回房间去换衣服,宋依诺继续做早餐。她咬了咬唇,唇上还有他残留的淡淡烟草味儿,她心里甜蜜蜜的。随即又想到了家珍,她顿时惆怅起来。 她想了想,转身走出厨房,来到韩美昕以前的卧室外面,她推开门走进去。屋里拉了窗帘,她适应了光线后,才看到厉家珍双手抱着膝盖靠坐在床头。 她心里一疼,慢慢走过去,柔声道:“怎么不睡了?你昨晚喝了很多酒,我不放心送你去酒店,就把你带回来了。” 厉家珍看着前方,眼神空洞,有源源不断的水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宋依诺盘腿坐在她对面,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家珍,哭吧,把心里的伤痛全都哭出来,哭完了,就勇敢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厉家珍将头埋在双臂间,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呜呜哀鸣。他帅叉圾。 宋依诺心疼得看着她,她懂她的痛苦,知她的绝望,因为几个月前,她也曾经经历过背叛,那种滋味有多让人生不如死,她体会过才更加明白,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安慰不了她的悲伤。 她倾身靠过去,轻轻将她抱在怀里,无声的陪伴,比苍白的语言更有用。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依诺觉得肩上一沉,偏头看去,厉家珍靠在她肩上睡着了。她沉沉一叹,将她放回床上躺好,拉了空调被给她盖上。 她坐在床边,伸手将她被泪水打湿的头发拂到耳后,轻声道:“睡吧,梦里不会有悲伤。” …… 客厅里,沈存希坐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他身材高大,坐在米色沙发上总觉得有点不搭,很憋屈的感觉。见她从房间里出来,他向她招了招手,“过来。” 宋依诺情绪不高,她慢吞吞走过去,沈存希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坐在自己腿上,他说:“她怎么样了?” “很不好,一直在哭。”宋依诺伸手揽着他的脖子,神情郁郁寡欢,她将头靠在他肩上,声音低落道:“沈存希,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以后你会不会也这样让我伤心?” 沈存希搂着她,知道她又想起之前和唐佑南在一起的不愉快,他嗓子上像燎着一把火,烧得整个人都不舒坦起来,“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不是,是这个世界诱惑太大,小三又太凶猛。” 沈存希抬起她的头,直视她的眼睛,说:“诺诺,要对我有信心。我们经历了太多的波折才走到一起,不要彷徨不要犹豫,我只想给你幸福。” 宋依诺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他凤眸里散发着灼灼的光芒,他把那种坚定不移的信念传达给她,“我们真的能幸福吗?” “相信我,一定能!”沈存希的语气格外坚定。 宋依诺重新靠回到他肩上,她说:“沈存希,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这辈子才会遇到你。” “那我做的好事一定比你多。”沈存希说,俯头在她额上亲了亲,哪怕已经将她拥在怀里,他依然感觉不真实。其实不止她患得患失,他也患得患失。怕他不够好,怕他留不住她。 宋依诺笑了,她想,也许他们真的会幸福。 吃了早餐后,宋依诺送沈存希出门,沈存希不想去上班,但是待在公寓里,碍于厉家珍在,他看得到吃不到,只会更难熬,只能去上班。 他站在玄关处,看她动作生涩却一脸认真的给他打领结,他一阵心猿意马,双手揽着她的腰,语气暧昧道:“晚上我过来,记得准备我的晚饭。” 宋依诺摇了摇头,“你暂时别过来,家珍心情不好,我想多陪陪她。” 沈存希的俊脸顿时沉了下来,他吃味道:“朋友重要还是男朋友重要?” 宋依诺轻笑道:“当然是男朋友重要啦,但是家珍在桐城没有亲朋好友,只认识我一个人,我要再只顾着自己恋爱,让她的心情雪上加霜,我也不厚道是不是?” “我保证我来了后就回房间,不打扰你们,好不好?”沈存希退而求其次,真的不想和她分开,哪怕一秒都不想。 每当沈存希这样对她撒娇时,宋依诺就觉得他还是个大孩子,实在不忍心拒绝他,她点了点头,说:“那好吧。” 沈存希倾身在她脸上吻了一下,伸手揽住她的腰,更热烈的吻着她的唇,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了,他才放开她,哑声道:“这是利息,晚上我要你连本带利的还给我。” 宋依诺捂着微肿的红唇,看他转身大步离开,她在门前怔怔的站了几分钟,才转身进了公寓。 沈存希走出单元楼,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你在哪里?” 对方报了地址,他说了一句“你等着”,就挂了电话。坐上车,他发动车子驶出金域蓝湾。四十分钟后,车子驶进一座高档住宅小区,他停下车,大步走进去。 乘电梯上楼,他按了门铃,没过多久门就打开了,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他皱眉盯着醉醺醺的男人,不悦道:“到底怎么回事?” 沈存希上门来不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是想让他快点弄走厉家珍,免得妨碍了他和宋依诺谈情说爱。厉家珍在公寓里,她总是心不在焉,这让他大大的不高兴。 沈遇树手里拿着一瓶威士忌,跌跌撞撞的往客厅里走去。沈存希三两步抢在他前面,劈手欲夺他手里的酒瓶。没想到半醉的沈遇树反应敏捷,手往旁边一让,就躲开了他的手。 沈存希瞪着他,“沈遇树,你喝酒有用吗?” 沈遇树踉跄着栽倒在沙发上,俊脸皱在了一起,他知道喝酒没有,但是现在除了喝酒他还能做什么?不管他怎么指控别人,那么多为什么的情况下,他自己没有认出身下的女人不是家珍,就已经罪不可恕。 “哥,我的心好痛,心痛得快活不下去了。”沈遇树捶胸顿足也无际于事,珍珍不会原谅他了,不管他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沈存希看着他这副样子,恨铁不成钢道:“多大点事?就让你在这里要死要活的?”他完全忘了,他上次被宋依诺拒绝时,还把人家酒吧砸了的事。 沈遇树抱着酒瓶又灌了一口酒下去,都说酒入愁肠愁更愁,他总算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哥,珍珍十二岁那年,她闯到阁楼上,躲在那里哭泣,我听见她的哭声,一阵揪心揪肺,我从暗影里走出来,绞尽脑汁想要安慰她,却找不到一个有效的办法,然后我吻了她。” 沈存希摇头,走到沙发上坐下,听他讲述这段回忆。 “她当时瞪大了眼睛瞪着我,眼泪挂在眼睫毛上将落未落,那一瞬间,我在她眼里看到了我自己的倒影,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非她不娶。”沈遇树捂着眼睛,掌心一阵湿热,回忆越是清晰,他心里的痛就越无休无止。 “我装帅耍酷,好不容易让她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可是我却当着她的面上了别的女人。”沈遇树声音里夹杂着绝望与自责,若是可以,他宁愿自己昨晚被欲.望折磨死,也不会踏出房间半步。 沈存希蹙眉,“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昨晚我被人下药了,错把贺允儿当成了家珍,还被家珍逮了个正着。”沈遇树话音未落,就听沈存希咬牙切齿道:“你活该!” “是,我活该,我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认不出来,我是活该。” 沈存希见状,轻叹一声,“错误已经造成,你不去求她原谅,你躲在这里喝酒自责有什么卵用?比起你,她的痛苦要多一万倍。” “我还有什么资格去求她原谅?她说她恨我,她嫌我脏。”沈遇树哽咽道,想起她厌恶的眼神,他就难过得无法呼吸,怎么还敢站在她面前? “所以你打算就这么妥协了?你做错了事,连真心诚意的道歉与悔过都没有,你凭什么让她满心欢喜的原谅你?”沈存希语气凌厉。 沈遇树目光希冀地望着他,“哥,她会原谅我吗?” “我不知道。”沈存希看他眼里的光黯淡下去,他说:“昨晚依诺把她接回了公寓,一直在哭,如果她不爱你,她不会留在桐城,等你去找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是要继续喝酒折磨自己,还是打起精神去将她追回来。” 他站起来,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离开。 沈遇树坐在客厅里发了一会儿呆,他忽然跳起来冲进浴室,他要去追回她。 …… 沈存希坐进车里,凤眸里掠过一抹噬血的狠戾光芒,他绝不相信昨晚的事情只是巧合。他发动车子,向沈宅驶去。 车子停在沈家大宅的停车场,他推开门下车,看到唐佑南朝这边走来,他脚步未顿,大步迎上去。唐佑南看见他那一刹间,黑眸里刹那迸出仇恨。 两人擦肩而过时,唐佑南忽然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沈存希脚下一顿,并不诧异他会知道,也从未瞒过他,他讥诮道:“你和宋子矜车震掉河里那天晚上,你把她扔在交警大队外的停车场,那天是我把她送回家。” 唐佑南倏地转过头来盯着他,他果然早就知道了。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他知道他和宋子矜在一起,却一直不动声色,然后一步步接近宋依诺截他的胡,他的城府实在深不可测。 “佑南,我感谢你渣得无可救药,将她推进我怀里,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让她爱上我。”沈存希双手随意搁在裤袋里,一脸的春风得意。 与他相比,唐佑南的样子简直糟糕透顶。他目眦欲裂,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然后毫无预兆的朝沈存希挥过去。 沈存希早有预料,身体轻松往后一仰,躲开他的攻击,他的拳头狠狠砸过去,他出手太快,唐佑南闪避不及,拳头砸在他下巴上,他被震得急退了几步,才稳住身体,下巴疼得似乎已经脱臼了。 他盯着沈存希,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解开西服纽扣,然后脱下扔到地上,他目光噬血的瞪着他,伸手抹了抹嘴边溢出的鲜血,他再度冲了过来。 沈存希冷笑一声,他倒是不知死活。他握住他的拳头用力一扯,另一拳头砸在他胸口上。唐佑南早有防备,侧身让开,一脚踢了过去。 几个来回之下,两人都挂了彩,沈存希被彻底激怒,他脱了西服外套扔在地上,再度冲了过去。 佣人闻讯赶来时,两人打得难解难分,这一幕像极了小时候两人为了抢一根冰淇淋,打得对方鼻青脸肿。沈老爷子被阿威搀扶着赶来,看到两人把对方往死里揍,他怒道:“都给我住手!” 谁也不肯听他的,沈存希骑在唐佑南身上,一拳拳残暴的落在他身上,将他往死里揍。 老爷子气得眼前一阵发晕,“阿威,把他们给我拉开。” 阿威连忙叫佣人分开他们,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佣人们也无辜挨了打。沈存希用力甩开他们的手,低头看着被扯歪的领结,气不打一处来,“他妈的,谁让你动我的领结?” 这是早上宋依诺亲手给他系上的,他碰都不舍得碰一下,居然让他给扯歪了,妈的,刚才就应该把他打残。 沈老爷子差点气晕过去,敢情他们一大早的打架,就为了这条破领带?“你们两个加起来都半百的人,还打架,传出去不嫌丢人是不是?” “谁要跟他加起来,别侮辱我的年龄。”沈存希松了松领带,却怎么也复不了原,心里又怒又狂躁。 沈老爷子怒不可遏,他吼道:“都给我进去。” 唐佑南弯腰捡起西服外套,一声不吭的走到兰博基尼旁,拉开车门上车,发动车子驶离。 沈老爷子气得嘴角直抽,他收回目光,落在沈存希身上,他沉声喝道:“到底怎么回事?跟晚辈打架,你脸上有光得很?” 沈存希脸上没挂什么彩,相对起来唐佑南被他揍得更狠,他冷笑两声:“我脸上怎么没光了?胆敢挑衅我的人,我就要揍得他长记性为止。” “你这个逆子!”沈老爷子怒喝道,“自从你回了桐城,沈家哪天安宁过?你是不是要把我逼死了才甘心?” 沈存希掏了掏耳朵,他漫不经心道:“那你什么时候死,死之前记得跟我打声招呼,我好安排人给你寻一处风水宝地。” 沈老爷子再也绷不住,整个人直挺挺往地上栽去。 阿威大惊失色,连忙扑过来扶住沈老爷子,他双眼紧闭,嘴唇泛紫,一直在抖。阿威有条不紊的按老爷子的人中,然后吩咐佣人去请家庭医生过来。 沈存希站在一旁,看着沈老爷子泛青的脸色,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凤眸里掠过一抹后悔。 半个小时后,沈老爷子才缓过气来,家庭医生给他检查了血压,让他把心放宽,这才转身走出卧室。 沈存希倚在墙壁上,看见家庭医生走出来,他连忙站直身体,望着家庭医生,“许医生,我爸怎么样了?” “血压很高,不要再刺激他,让他好好静养。”许医生听说了沈存希与唐佑南打架的事,知道老爷子可能是因为这个动了气。 沈存希转头看着卧室方向,许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离去。 沈存希在卧室外站了许久,才抬腿迈进去,他慢慢走到大床边。沈老爷子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见是他,他又气哼哼的扭过头去,突然咳嗽起来。 沈存希转身倒了杯温开水,又走回床边,递到他面前。 沈老爷子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他递来的水杯,他没有接,粗声道:“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不巧,我还没欣赏够您的狼狈,还不想离开。瞧您吼人那力气,就像猫一样,就省着点力气,等精神好了再装。”沈存希明明是关心他的,却不肯好好说话。 沈老爷子一把夺过水杯,咕噜咕噜喝完杯里的水,气才顺了些,他说:“老四,我知道你恨我,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你原谅我,但是我问心无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包括昨晚给我下药?”沈存希讽刺道,“您以为您这样做是为我好?却不知道您的做法会毁了我们?遇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要不是您的轻率举动,他和厉家珍会闹到这种地步?” “我没有给遇树下药,我只给你下了药。”哪怕这件事很不光彩,沈老爷子也没有抵赖,“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明明叫阿威给你下药,为什么遇树会中招?” 沈存希冷笑,“您给我下药想做什么?等药效一到,就把贺允儿送上我的床?” 沈老爷子老脸有点挂不住,“我只是希望你娶贺允儿,娶了她,对你的事业无疑是锦上添花。” “我不需要,我知道什么是对我好。”沈存希语气冷硬道:“我只想知道,昨晚遇树的药是不是您下的?” “不是!”沈老爷子想算计的人无非是他,不可能再给遇树下药。之前在客厅,遇树振振有词,那样子不像是上错了人在撒谎,那么就是宅子里真的有人给遇树下药。 “我知道了。”沈存希没有质疑沈老爷子话里的真实性,不是沈老爷子,那么会是谁他心里有数,他说:“您好好休养,我先走了。” 沈老爷子抬头,就看见他脖子上的暧昧抓痕,他眯了眯眼睛,“昨晚你去哪里了?” 沈存希回过头来,讥诮道:“您给我下药,我怎么好辜负您的一番好意,自然是春风一度去了,莫非您以为冲冲冷水澡就能解决?” “那个女人是谁?”沈老爷子被他抢白得脸一阵青一阵红,他一大把年纪了还干这种事,确实不怎么光彩。 沈存希双手插在裤兜里,凤眸深不见底,他笑意浅浅道:“您不是猜到了吗?这可是您自己作的,既然我把人家姑娘办了,那自然就得对人家负责,到时候结婚喜宴上,我们还要好好感谢您作的大媒。” “……”沈老爷子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昨晚那个女人是谁?千万别是宋依诺啊。 沈存希缓缓步下楼,就看见颜姿坐在客厅里插花,不时还哼唱着小曲,心情十分好的样子。他一步步走进客厅,颜姿听见脚步声,歌声一顿,抬头看见沈存希,她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质问道:“老四,佑南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让你这样当众教训他?” “大嫂也说是教训了,长辈教训晚辈需要理由吗?”沈存希缓缓走到茶几旁,弯腰抽了一朵花出来,放在鼻端嗅闻,他说:“大嫂心情貌似不错,想必昨晚发生的事让你很开心。” 颜姿脸色猛地变了变,“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装傻?”沈存希睨着她,眸里一片冷意,“昨晚饭桌上,你给佑南准备的汤里下了药,虽然我不知道大嫂给佑南下药要做什么,但是不难猜出,一定不是要送个女人给他那么简单。遇树阴差阳错喝了那碗汤,大嫂将计就计,让人将厉家珍与贺允儿的房间交换,目的就是要让遇树进错房上错人。这样一来,遇树与厉家珍的婚事告吹,同时又欺负了贺允儿,贺家自然要为贺小姐讨回一个公道,那么接下来,贺家与沈家就会反目成仇。我想问问大嫂,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或者是启鸿集团能得到什么好处?” “说得你好像亲眼看见一样,证据呢?老四,你诬蔑我之前,先把证据拿来。”颜姿心里发虚,没想到沈存希竟洞悉了一切。 “大嫂这么聪明,怎么会留下证据?不过,但凡一个人做过什么事,只要用心去查,不可能查不出蛛丝蚂迹。但是我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调查上,因为这件事,我心里已经认定是大嫂做的,那么就请大嫂准备为这件事付出代价吧。”沈存希的语气,像是在与她聊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轻松,但是却让颜姿惊心动魄起来。 “沈存希,你要做什么?”颜姿惊恐道。 “你还是祈祷一下,遇树和厉家珍不会因为这件事分手,否则……”沈存希将花插回到花瓶里,与他刚才将花抽出来前一模一样,“这花开得着实好,可惜了。” 他话音未落,只听“砰”一声,花瓶跌在地上应声而碎,他站起来,看着颜姿苍白的脸色,笑道:“到时候这就是启鸿集团的下场。” 沈存希拍了拍手,转身扬长而去。 颜姿浑身颤抖的跌坐在沙发上,沈存希的手段有多狠,当年他抢夺沈氏时她已经见识过,如果他把这手段用在启鸿集团上,启鸿集团怕是撑不过几日。 怎么办?她好像为了泄一时之忿,将沉睡的狮子给惊醒了了。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找到沈存希的软肋。忽然,她眼前一亮,沈存希的软肋,不就是宋依诺吗? 沈存希离开沈宅,他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严城的电话,吩咐他召集收购小组开会,“这件事你亲自去通知,不准假他人之手,若是走漏半点风声,你就引咎辞职。” 严城心一凛,连忙点头称是,上一次沈存希这样吩咐时,是抢夺沈氏,看来这次桐城将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沈存希将手机丢进置物格,他凤眸微眯,遇树欺负了贺允儿,贺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遇树和厉家珍尽释前嫌,重新走在一起,那么贺允儿注定是要被牺牲的那一个。到那时,贺家一定会与沈氏决裂,这场战争在所难免。 与其到时被动受敌,不如提前做好防范,以应其变。 …… 沈存希走后,宋依诺百无聊赖,没有工作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感觉时间都过得像蜗牛爬似的。她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却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能打发时间的电视剧。 她关掉电视,起身走到家珍的卧室门前,轻轻推开卧室,看她躺在床上睡得正沉,她松了口气,没有再哭就好。 她退出房间,将门关上,客厅里响起手机铃声,她连忙跑过去,拿起手机接通,“喂?” “依诺,我是妈妈。”董仪璇略带颤抖的声音从彼端传来,宋依诺心底一震,她拿下手机,慌慌张张的按了挂断键,心跳却扑通扑通的急跳起来。 从昨晚到现在,她一次也没有想起董仪璇,这个名义上是她妈妈的女人,却从小将她抛弃,让她在宋家自生自灭。 甚至重逢后,她也没有像电视剧里的妈妈们,对她心怀愧疚,反而重重算计她,让她背上抄袭的名声。这样的母亲,她该怎么去认她? 手机再度响起来,她看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没有接。其实她很想问她,她到底有多狠心,才会弃她于不顾?到底有多狠心,这25年来竟一次也没有回来看她? 她知道自己不是宋夫人的女儿,是她六岁那年,她藏在主卧室的衣柜里,宋夫人回房换衣服,与宋振业大吵了一架,宋夫人声音尖酸刻薄,“宋振业,这几年我把宋依诺当成自己的骨肉,吃穿用度哪样少了她的,你为什么要把大部分的继承权给她?” 宋振业上前去捂她的嘴,“珊儿,你小声点,让孩子听到心里怎么想?” “你都不顾忌我们娘俩的生死了,我干嘛还要顾忌她怎么想?当初董老太太把孩子送过来时,我就说了,这孩子可以进宋家,但是宋家的财产她一分继承权都没有,你答应过我,现在却出尔反尔。你心里是不是还爱着她,想等她回来与她再续前缘?”宋夫人歇斯底里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仪璇再续前缘了?”宋振业恼羞成怒道。 “仪璇,仪璇,你叫得可真亲热啊,你别忘了,是董仪璇先对不起你,她红杏出墙。你把她的孩子当成宝贝,也不怕她给你头上戴绿帽子,让你喜当爹。”宋夫人话说得很难听,宋振业终于动了怒,一耳光扇过去,宋夫人安静了一瞬,嚎啕大哭起来。 后来的事情她记不清了,只知道宋振业一直在道歉,最后两人进了内室,很久才出来。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董仪璇这个名字,她耳边嗡嗡作响,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宋夫人背着宋振业总是虐待她,为什么她看着她的眼神总是充满恨意。 再后来,连宋振业对她的态度都变得冷漠起来,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想也许是宋振业不想因为她,毁了自己的家。 她拼命忍耐,忍到自己终于有能力出去单过,却发现日子没有好转,反而将她推入无底深渊。 如今再想起过往,她仍觉得凄凉。还好,她有沈存希,还有他对她的爱,她才不会这么孤单。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将她拉回了现实,她盯着手机,半晌才接听,“我没有妈妈,我妈妈已经死了,董总,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我跟你无话可说。” “依诺,你先别挂电话。”董仪璇大声喊道,屏息等了几秒,没有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声音,她顿时松了口气,“依诺,对不起,我没能参与你的成长,让你受了很多苦,现在我回来了,让我弥补你好不好?” 宋依诺闭上眼睛,“我不需要,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说完,她挂了电话。 她捂住眼睛,最近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人们都说,母女都有心灵感应,为什么她们却像仇人一样,水火不相容? 她一直在努力,想要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可是她见到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暗讽她是出卖身体攀附权贵的女人。 那一刻,她有多心凉,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永远不会明白,她一句话就毁了她多年的努力,以及对母亲的孺慕之情。 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看也没看来电显示,拿起电话接通,怒声道:“我让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你听不懂吗?当初不要我,现在为什么要来缠着我?” 电话那端的人明显一愣,半晌,才道:“依诺,是我,你回家一趟吧。” 宋依诺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他们接二连三的打电话给她?“我很忙,您有事吗?” “我知道你失业了,回来吧,当年你外婆送你来宋家时,给你留了东西,我一直保管着,没有给你,现在是时候给你了。”宋振业轻叹道,有时候人被逼得走投无路,总会做一些极端的事,说一些极端的话。如今他想明白了,上一代的恩怨就在上一代终止,不再连累下一代。 宋依诺的记忆被带回到遥远的过去,脑海里有一个慈祥的老太太的轮廓,她喜欢抱着她摇,一遍遍的喊她依诺依诺。那时候外婆生了病,眼睛逐渐视物不清。 特别是一到晚上,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后来外婆怕自己再也照顾不了她,就收拾了东西,连夜将她送到桐城宋家,宋家收留了她,她抱着外婆的腿不撒手,外婆看着她老泪纵横,叫她乖,要听爸爸的话,然后狠心拉开她的手,转身跌跌撞撞离去。 再后来,她见到外婆时,已经是大地上的一杯黄土,以及坟上那座连名字都没刻的墓碑。 “好,我晚上回去。” 宋依诺挂了电话,想到那个已去世的老人,她的心揪作一团。与外婆在一起的日子,是她童年里最美好的日子。外婆养育她四年,她还没来得及报答她的养育之恩,她就去世了。 思及此,她悲从中来。外婆,您说好人一生平安,我努力做个好人,为什么我的命运却会这么坎坷? …… 宋依诺离开公寓时,厉家珍还没有醒,她做好了晚饭,在冰箱门上贴了便签纸,叮嘱她起来不要再喝酒,锅里煲了粥和醒酒汤,让她自己盛来吃,她很快就回来。 她出门的时候很早,没有急着赶回宋家,索性坐公交车慢慢摇过去,省钱。 快到宋家门口,她接到沈存希的电话,他说临时出差,要去美国一周,让她等他回来。她答应了,刚挂了电话,又觉得失落。 走进宋家,宅子里冷清了不少,佣人都被打发走了。她走进客厅,客厅里放着许多东西,都已经打包好。她皱了皱眉头,偏头看见宋子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长胖了些,已经显怀了。 她以为她见到宋子矜时会很膈应,但是真的见到她穿着孕妈妈装坐在那里,她却连一丝怨恨都没有了。也许是真的放下了,她才会这样泰然处之。 “依诺回来了,坐吧,爸爸,依诺回来了。”宋子矜看见她,也不似前几个月那样嚣张,两人现在才有点像姐妹的样子了。 宋依诺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她微凸的小腹,她问道:“几个月了?” 宋子矜看了她一眼,确定她真的不介意,她才道:“快四个月了。” “时间过得真快,听说四个月就要胎动了,现在他动了吗?”宋依诺好奇的问道,孩子在肚子里动,应该是很神奇的感觉。 “嗯,前几天动了一下,这几天又懒了。我听说你去江宁市学习了,感觉怎么样?回来打算去哪里上班?”宋子矜错开话题,她们姐妹俩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坐下来聊过天。 “还没想好,打算先玩几天。” “也好,有时候停下来休息休息,才能走得更远。”宋子矜点点头道。 宋依诺诧异的看着她,宋子矜见状,笑道:“怎么了?觉得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不太像我是吗?” 宋依诺摇了摇头,“没有。” 两人聊了一会儿,宋振业才从楼上下来,褪去了总裁的光环,他穿着普通的POLO衫,看起来就是一个慈祥的父亲,眉宇间也添了一股苍桑。 宋依诺站起来,喊了一声“爸”。 宋振业连忙摆手,“坐吧坐吧,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我听说你去江宁市学习了,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还好。”宋依诺言简意赅道。 父女三人坐了一会儿,宋振业道:“我今天收拾东西,才看到你外婆留给你的首饰盒,一晃20年过去了,我差点都忘记给你了。” 宋依诺闻言,她的目光落在客厅里打包好的行李上,她说:“爸,你们要搬家吗?” “是啊,宋氏破产了,这栋宅子被银行拍卖了,我找关系找了一套政府补贴的廉租房,我们先搬过去,然后再出去找工作。”宋振业说道。 “爸……”宋依诺闻言,心里有些自责,“对不起,我……” “依诺,这不是你的错,是爸爸经营不善,那天爸爸对你说的话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宋振业说道,有时候失去所有,才发现亲情难能可贵。 “你外婆留给你的首饰盒在楼上书房,你跟我上去拿吧。”宋振业站起身来,往楼上走去。 宋依诺连忙跟上去,进了书房,宋振业将首饰盒递给她,“依诺,打开看看吧。” 宋依诺接过朱红色的首饰盒,上面的暗扣已经锈迹斑斑,显示着年代久远。她打开首饰盒,盒子里面装了几张照片,她拿出来,有什么东西从盒子里掉出来,落在地毯上。 她蹲下去,伸手捡起来,明亮的光线里,她手上的琉璃穗子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V100我不要的东西都不会给你 宋依诺站起来,她看着琉璃穗子上的同心结,“好漂亮的同心结,外婆一定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她将琉璃穗子举在半空中,越看越喜欢。 宋振业盯着琉璃穗子。目光轻闪,他说:“你外婆当年送你来宋家时,已经得了白内障,她无法照顾你,才把你托付给我,依诺啊,这些年我辜负了外婆的信任,没有照顾好你。” 宋依诺将同心结放回首饰盒里,她抬头望着宋振业,她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自责,她摇了摇头,说:“爸,我很感谢您这些年来收留我,给了我有一个完整的家,让我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好孩子。你总是这么善良,善良得让爸爸无地自容。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终于明白平凡才是最真实的。”宋振业感动得直点头,眼里有泪花闪烁。他上前一步,将她抱进怀里,他说:“依诺。原谅爸爸,如果你还愿意认我这个不够格的爸爸,以后多回家里走动走动,让我们尽释前嫌。” “爸。”宋依诺哽咽的喊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与他们生活了20几年,她早已经把他们当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 宋振业轻拍她的背,“好孩子,谢谢你,谢谢你。” 宋依诺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来,看见宋振业老泪纵横,她抽出纸巾去给他擦眼泪,心里震动不已。宋振业接过纸巾,他背过身去,似乎不想被她看见自己的软弱。 他擦干了眼泪,转过身来。看着她,说:“好了,我们都不哭了,今后我们一家人要开开心心的,不管有再大的波折,都不再分开了。” 宋依诺鼻翼一酸,他说一家人,她用力点头,“嗯,我们是一家人,爸。” 宋振业伸手替她擦干眼泪,说:“别哭了,快看看你外婆给你留了些什么。” 宋依诺抹掉脸上的泪,她笑着点头,然后拿起照片翻看。首饰盒放在楼上阁楼受了潮,照片大多已经被空气腐蚀,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楚。 只有一张照片很清楚,照片里外婆坐在长凳上,腿上坐着两个小女孩,她们梳着一样的头发,穿着一样的花裙子,比着剪刀手,对着镜头笑得天真无邪。 其中一个小女孩胸前就挂着琉璃穗子,她认出来了,那是她,可另一个小女孩是谁?她记忆里似乎找不到关于这个小女孩的记忆。 “爸,这个小女孩是谁?”宋依诺指着那个小女孩问宋振业。 宋振业倾身过来,仔细看了看小女孩,说:“我也不知道,你外婆给你留下的东西,我一直没有碰过。要不是今天收拾阁楼里的旧物,恐怕都要忘记它的存在了。” 宋依诺仔细看着照片,照片后面的建筑物,有点像教堂,上面竖着一个牌子,照片受了潮,上面的字已经糊了,认不出来。 她说:“外婆以前信基督教吗?” “没听你妈妈提过。”宋振业娶了董仪璇后,经常忙于工作,对董仪璇的关心不多,更别说她的家人。后来董仪璇不甘寂寞红杏出墙,他一怒之下,与她的闺蜜刘珊上了床,一个月后,刘珊怀上他的孩子。 一年后,刘珊抱着子矜上门,董仪璇当时几乎崩溃,她死活不愿意离婚。有一次两人吵得很厉害,宋振业婚内将她强.暴了。董仪璇终于提出了离婚,甚至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离开宋家。 宋依诺再翻了一遍照片,只有那一张照片里有那个小女孩,别的照片里就只有她和外婆。她放下照片,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生了种惆怅。 那个小女孩也许是她儿时的玩伴,如果外婆没有生病,如果她没有被送到宋家,也许她们会成为最好的闺蜜,像她和美昕一样。 宋振业见她合上首饰盒,他试探的问道:“依诺,最近你妈妈来找过我,想要认回你,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爸爸说说。” 宋依诺一怔,她没想到董仪璇已经见过宋振业了,她垂下头,手指在首饰盒上的锦锻上滑来滑去,她说:“爸爸,前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我脑子里很乱,暂时没有什么想法。” “孩子啊,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妈妈不是故意要抛弃你,不要怨恨她,跟她相认吧。”宋振业语重心长道。 宋依诺咬唇不吭声,宋振业见状,也没有再强迫她,他拍了拍她的肩,说:“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等你想开了,你就会理解她的难处。走吧,下去吧,你妈知道你要回来,特意给你炖了鸡汤。也许,这是我们一家人在这栋宅子里吃的最后一顿团圆饭。” 宋依诺看着他,他苍老的脸上有着不舍,她说:“爸,我手里还有些积蓄,你们先拿去用吧。以前您有宋氏,没有我尽孝的机会,现在就让我尽一次孝吧。” 宋振业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好孩子,你是女孩子,手里要留些钱,我们没事,爸爸会出去找工作赚钱,你别担心,都会好起来的。” 宋依诺动了动唇,“爸,让我尽一点心意吧。” “真的不用,我们下去吧。”宋振业收回手,转身走出书房。 宋依诺看着他的苍桑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当初宋振业去威胁她时,她真恨不得宋氏从这地球上消失,可是现在,看到宋振业这样,她才发现她之前的想法有多恶毒。 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将她养大的人。虽然没有给她多少温情,到底也没有虐待她,如果没有他们,也许她根本就不会和沈存希相遇。 她低头看着首饰盒,轻叹了一声,将首饰盒装进包里,她跟着走出书房。 …… 宋依诺来到楼下,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唐佑南,她蹙了蹙眉头。离婚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唐佑南。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毕竟是曾经爱过的人,无法像看到宋子矜那样坦然。 听到脚步声,唐佑南抬头看去,看见宋依诺从楼上下来,他黑眸微眯,看见她脸色红润,一双单凤眼波光潋滟,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勾魂摄魄的气息。 那是这五年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他节宏圾。 他眼尖,甚至看到了她锁骨处的暧昧吻痕。他想到昨晚沈存希半夜离开,今天一早回去脖子上尽是抓痕,他不难猜到,他们昨晚度过了怎样疯狂的一晚。 思及此,他丰润的唇讥诮的掀起,却不慎扯到唇边的伤口,他疼得一张俊脸瞬间狰狞起来。 宋依诺走进客厅,她没想到会在宋家撞见唐佑南,她心里很不自在,“爸,我……” “依诺,坐吧,恰好佑南也来了。刚才佑南还在和我商量,要办一个家装公司,想请我去当总经理,你觉得怎么样?”宋振业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示意宋依诺过去坐。 宋依诺看了一眼神色阴郁的唐佑南,她在宋振业身旁坐下,她今天穿着一件灰色T恤与棉麻短裤,扎着马尾,露出优美的脖子,很青春的样子。 “爸,您的想法最重要。” “如果要办家装公司的话,现在博翼被沈氏收购,业之峰又是行业里的龙头老大,在大单上恐怕争不过他们,依诺,你是学家装设计的,要不你来我们公司,帮帮爸爸。”唐佑南坐起身来,将满心的愤怒压下,用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道。 宋依诺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宋子矜,宋子矜也正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回答,她说:“爸,上次的抄袭风波闹得沸沸扬扬,你们是新公司,我现在去的话,只怕会给客户留下不好的印象,得不偿失。要不等公司的业绩稳定了,您想我什么时候过去,我都不会再推辞。” 宋振业看了唐佑南一眼,他在商场上多年,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又看了宋子矜一眼,这段孽缘到底要何时才会终止,“依诺说得有道理,你也工作了好些年,正好趁此机会多休息休息。有时候我们休息,是为了走得更远。” “嗯,爸爸。”宋依诺点了点头,对面唐佑南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徘徊,让她如坐针毡。宋子矜吃着坚果,时不时看他们一眼,却没有说话。 吃过晚饭,唐佑南当着宋依诺的面,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宋振业,支票面额是五十万,他说:“爸,宋氏的事我们启鸿集团没能帮上忙,支票您收下,先周转一下。” 宋振业没有推辞,毕竟往后用钱的地方还很多,“佑南,你有心了。” “爸爸,您客气了,那我先走了,子矜,你在家好好养胎,我明天再来看你。”唐佑南当着宋依诺的面,倾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宋子矜看了宋依诺一眼,也不管长辈还在,她揽着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 宋依诺移开视线,如果是以前,她还会对这一幕感到揪心,现在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或许她真的已经放下了,她对宋振业与宋夫人道:“爸,妈,我先走了。” 宋振业见那边已经分开的两人,说:“依诺,你等一下,天太晚了,让佑南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出门就有公交车到金域蓝湾,你们好好保重,我有空会去看你们。”宋依诺提着东西转身离开,走出宋家大宅,她长长的吁了口气,转身望着这栋宅子。 20多年前,外婆送她来宋家时,宋家只是一栋两层楼高的小平房,这外面也是一些民居房,只有一条马路直通到外面。 20多年以后,这里已经成为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方,宋家从小平房修成了五层楼高的别墅,四周修了许多高楼大厦。 如今宋家没落了,只怕他们一搬出这里,银行就会把这里拍卖,这栋宅子就会被房产公司推倒,重新盖起高楼大厦。 宋依诺心里莫名感伤起来,这是他们的家,即便有辛酸有泪水有悲伤,也是曾给她遮风挡雨的地方。 “舍不得这里?”唐佑南的声音乍然在耳边响起,宋依诺心里一惊,连忙退后一步,躲开他的气息范围之内。 路灯下,他脸上的伤显得有些狰狞,她抓紧了包,说:“我先走了。” 唐佑南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捏着西服外套,看着她像躲避牛鬼蛇神一样慌张的背影,他讥诮道:“你跟他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么急着和我离婚,是打算和他双宿双飞?” 宋依诺前行的脚步一滞,她回过头来,目光清冷的看着他,“唐佑南,我和你离婚,是因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与任何人无关。” “是么?”唐佑南踩着地砖,一步步逼近她,目光落在她脖子上刺眼的吻痕上,“那么你告诉我,昨晚你跟谁在一起,你脖子上的吻痕是谁弄上去的?” 宋依诺条件反射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昨晚沈存希很兴奋,在她身上种了很多草莓,她有些心虚,说:“唐佑南,我们已经离婚了,这是我的私生活,我没义务告诉你。” “不敢告诉我他是谁对不对?宋依诺,我倒是小看你了。”唐佑南气得口不择言,“他有什么好?他那玩艺儿站不起来,能满足你吗?” 宋依诺知道他说的是谁,她恼羞成怒道:“唐佑南你再污辱他一句试试!” “哟,这就护起来了?”唐佑南走到宋依诺面前,阴阳怪气的叫道:“你这么浪,他能满足你吗?我很好奇,他是用什么满足你的,手指,还是嘴?” 宋依诺气得浑身直哆嗦,她抬起手一耳光甩过去,手挥到半途就被他握住,她怒道:“你无耻下流龌龊。” “我无耻下流龌龊,难道你们就高尚了?宋依诺,你宁愿跟那个残废在一起,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是吧,现在我就让你尝尝什么是欲仙欲死的滋味。”唐佑南说完,就将宋依诺压在树干上,狂暴的吻落了下来。 宋依诺拼命躲闪,还是没能躲开他的唇,她又踢又打,“唐佑南,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唐佑南非但没放开她,反而将手伸进她衣服里,任她怎么踢打也不放开她。他和她结婚五年,他从来没有拥有过她,以前是嫌她被人碰过恶心,现在却是因为她被人碰过而愤怒,只想在她身上烙下自己的痕迹。 哪怕他们已经做了,他也要让沈存希恶心一辈子。 宋依诺推不开他,被他粗暴的对待,她心里只剩下屈辱,眼泪滚滚落了下来。她闭上眼睛,在心里呐喊,沈存希,救我,救我! 像是听到她的呼唤,她身上忽然一轻,然后她听到一声痛哼声,她睁开眼睛,就看见唐佑南躺在地上,一个男人骑在他身上,两拳左右夹击,一拳拳砸在他脸上。 危机解除,她重重的喘了口气,滑坐在地上。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她顿时泪流满面。 连默看着被他揍成猪头的唐佑南,站起身来整了整衣领,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在他下半身,安静的夜空里,顿时响起杀猪般的惨叫声。 连默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警告道:“唐佑南,如果下次再让我看见你骚扰依诺,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完,他转身走到宋依诺面前,看她的T恤已经被扯烂,他脱下西服外套披在她肩上,弯腰将她抱起来,走到副驾驶旁,将她放了进去。 连默坐进车里,发动车子驶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连默时而看她一眼,看她咬着唇默默流泪的样子,他说:“他有没有伤到你?” 宋依诺摇头,抬手擦眼泪,却越擦越多。连默叹了一声,抽了纸巾递给她,“别哭了,现在没事了。” 宋依诺擦干眼泪,“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这个社会对女人本来就不公平,他敢来欺负你,是因为你还不够强大。”连默看着她,刚才他也是恰好路过,本来以为是情侣在路边打情骂俏,后来看到她脸上的泪水,才发现不对劲。 宋依诺双手揪着西装外套,她以为他们和平离婚,以后再见面做不成朋友,也不会是敌人。现在她才发现,她的想法真的太天真了。 她偏头看着窗外,心情糟糕透顶。 连默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安慰她。 车子停在金域蓝湾外面,宋依诺转头看着他,说:“连默,谢谢你今晚救了我,也谢谢你送我回来。”说着,她将西服拿下来准备还给他。 连默看着她衣不避体的样子,摇了摇头,“你穿上吧,改天再还给我。” 宋依诺没有再推辞,她推开车门下车。连默降下车窗,对她道:“进去吧,我看见你进去了再走。” “谢谢你,注意安全。”宋依诺紧了紧西装,转身往小区里走去。 回到公寓,客厅里的电视放着,厉家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面前堆了一堆薯片之类的零食,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去,看见宋依诺披着一件男式西服走进来,神情有点憔悴,“宋姐姐,你怎么了?” 宋依诺在玄关处换了鞋子,缓缓走进来,说:“路上遇到一条疯狗,不过现在没事了。” 厉家珍狐疑地看着她,“那你衣服怎么回事?” “我没事,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儿出来给你做晚饭。”宋依诺走进卧室,拿了衣服出来,转身进了浴室。她打开花洒,用力搓着身体,要将唐佑南留在她身上的味道洗得一干二净。 厉家珍在门外左等右等,眼看她进浴室一个小时都还没出来,她担心她出事,连忙跑到浴室外,伸手敲了敲门,“宋姐姐,你洗完了吗?” 宋依诺睁开眼睛,“我马上出来。” 厉家珍终于放了心,过了一会儿,宋依诺来开门,她看着她,问道:“晚上发生什么事了?你心情好像很不好。” “我没事,你别担心。”宋依诺不愿意多说,这种事也无法启齿。她说:“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厉家珍瞧她那状态,连忙拉住她,“不用了,我吃了很多零食,现在不饿,你坐下休息会儿吧。” “吃零食没营养,我去给你做饭,一会儿就好。”宋依诺说着,转身进了厨房。厉家珍没办法,只好跟着她进了厨房。看她有条不紊的洗米切菜,她说:“宋姐姐,你和四哥在交往吗?早上我看见他了。” 宋依诺手上的动作一顿,她点了点头,“嗯。” “这是好消息啊,我们晚上去庆祝吧?”厉家珍眼冒星星,上次在江宁市看到他们在一起,她就觉得那画面太美了。 宋依诺回头看她,“你不劝我吗?” “劝你什么?” “他是我前夫的四叔,我跟他在一起不会有结果的。”宋依诺情绪低落,唐佑南也知道她和沈存希之间的事了,沈家的人陆陆续续都会知道,沈老爷子会再次拿出那些照片威胁她。她真的能拼着声败名裂,也要跟沈存希在一起吗? 如果那些床照发布出去,沈存希脸上也会蒙羞的,到那时,不管她怎么战战兢兢,这段感情都会无疾而终。 “宋姐姐,你和四哥谈恋爱,关他是你前夫的四叔什么事?你爱他,他爱你就够了,对不对?”厉家珍说。 宋依诺笑着摇了摇头,“家珍,如果事情真这么简单就好了,你出去看电视吧,我继续做饭。” 厉家珍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出去了。 宋依诺做好两菜一汤,刚将饭菜盛上桌,门铃就响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客厅墙壁上的挂钟,已经快十点了,这么晚谁会来? 她招呼厉家珍过去吃饭,然后去开门,透过猫眼,她看到门外站着的男人,她打开门,“进来吧。” 沈遇树向她点了点头,然后迈进玄关,宋依诺刚关上门,就看见厉家珍飞快跑进卧室,将门甩得“砰”一声巨响,然后反锁了门。 沈遇树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看了宋依诺一眼,宋依诺道:“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说完,她径直回了房。 手机闪烁着绿灯,她拿起手机,提示有未接来电。她点开查看,看到上面的名字时,她愣了愣,手机再度响起来,她几乎是秒接,“喂?” 沈存希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拧起眉毛,“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我在给家珍做晚饭。”宋依诺所有的坏心情,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全部消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声音变得软糯。 沈存希听到她的声音,想起昨晚她在他身下一遍遍的哀求,他的心都酥软了,想到她为了别人忽略他,他又不高兴了,“遇树还没去接她?” “他刚到,这会儿正在哄她。”宋依诺盘腿坐在床上,伸手从包里拿出首饰盒,她打开来,一边跟他讲电话,一边翻着照片。 “嗯,你有没有想我?”沈存希临时决定出国,刚回到酒店,就忍不住思念给她打电话。听到她的声音,他就想马上飞回去。 宋依诺耳根子一烫,羞怯道:“我才不想呢。” “可是我想你想得发狂。”沈存希声音低哑,“一闭上眼睛全是你的身影,诺诺,我都快走火入魔了,你快想想办法,治治我这相思病。” 宋依诺心里甜蜜蜜的,刚才所受的委屈一扫而空,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这个傲娇又任性的男人,连说情话都这么让人着迷。 “我又不是医生,没法治。”宋依诺声音里带了笑。 “对我来说,你比医生还管用,这世上,我的病只有你能治。”沈存希意有所指道。 宋依诺脸颊发烫,他的声音就萦绕在耳边,就好像贴着她的耳朵在说一样,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喷出来的热气,弄得她耳蜗一阵发痒,“我不想跟你说话了,你老是调戏我。” 沈存希轻叹:“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回了一趟宋家,拿回了外婆留给我的遗物,我发现我小时候长得蛮漂亮的,难怪长大了也这么漂亮。”宋依诺看着照片里的自己臭美道。 “等我回去,让我鉴定鉴定。”沈存希笑道。 “才不要,我小时候太土了。”宋依诺摇头,她这么傻傻的样子,还是不要让他看见的好。“沈存希,你小时候一定是个迷人的小帅哥吧?” 沈存希想起自己小时候,他俊脸上多了一抹惆怅:“不是,我小时候是远近闻名的恶霸头子,很让大人头疼。所有孩子都怕我,包括遇树,只有小六不怕我,喜欢跟在我身后转。” 宋依诺听严城说过小六的事,她说:“沈存希,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一定能找回小六的。” “你怎么知道小六的事?”沈存希诧异道。 宋依诺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她咬了咬唇,说:“昨天严秘书来接我,说你回沈家大宅参加你母亲的忌辰了,他不是故意要说你的私事,你不要怪他多嘴。” “诺诺,我不会怪他,我只是诧异你怎么会知道。”沈存希说。 宋依上有个网站,是专门为找回走失儿童建的,你有小六的照片吗,我们可以把照片传到网上,说不定小六会看见,从而与你们相认。” “这件事严城已经在负责,但是一直没有音讯。”提起小六,沈存希语气有些低落。每到母亲忌日,他心里的自责就会深一点。 “沈存希,我们一定能找回小六的。”宋依诺语气坚定道,给他信心。 “嗯,我相信小六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宋依诺正想再安慰他几句,忽然听到门外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她急急忙忙挂了电话,拉开门就看见沈遇树往客厅走去,他的神情有种说不出的悲怆,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他穿上鞋子,拉开门离开,她连忙跑进家珍的房间,家珍趴在床上号啕大哭,她快步走过去,“家珍,别哭了,乖,你和沈遇树谈崩了?” 厉家珍爬起来扑进宋依诺怀里,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宋姐姐,我和他完了,呜呜呜,我好难过。” 宋依诺抱着她,轻拍她的背,看沈遇树那表情,她也猜到他们谈得并不好。她轻拍她的背,安慰道:“家珍啊,如果你还爱他,就不要轻易放弃,哪怕这道坎很难翻,也要努力翻过去。” “我翻不过去,今天一整天我都在想,我要怎么原谅他。可是看到他,我就会想起昨晚他在贺允儿身上……,我过不去,你知道吗?刚才我吻他时,我脑海里全是他们昨晚在床上翻滚的样子,我觉得恶心想吐,我和他真的完蛋了。” 宋依诺清楚她的感觉,就像后来唐佑南来求她原谅一样,她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画面,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知道他们再也不可能了。 可是此刻,她只觉得悲怆,沈遇树不是有意的,如果他们因为这件事分了手,那就太可惜了,“家珍,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要去想昨晚发生的事,想你们在一起开心的事情,想他让你感动的事情,想想离开他的你,你还能不能活下去,等你找到了答案,那些阻隔在你们之间的误会,就再也不会存在了。” 厉家珍闭上眼睛,泪流满面,“可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就什么都别想,把自己放空,先睡一觉,等睡醒了再想。”宋依诺扶着她躺下,她的状态很不好,她不敢离开,坐在床边看她。 厉家珍侧身躺着,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湮没在枕头里。宋依诺看着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她心疼极了,她才21岁啊,老天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给了她这么大一个考验? …… 转眼一周过去,宋依诺天天陪着厉家珍,沈遇树没有再来。厉家珍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她知道她在等他来找她。 沈存希出差的时间比预期的长,似乎是美国那边的事情很棘手,归期不定。他每晚都会准时给她打电话,聊了些什么她都不记得,只知道自己有说不完的话。 一周后,厉家珍一扫前些日子的颓废,一大早起来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给自己画了一个明艳的妆容。她起床看见她时,还吓了一跳,“家珍,你要出门吗?” “不是我,是我们,你快去洗脸。”厉家珍将她推进了浴室,宋依诺站在盥洗台前,听见她在外面哼歌,还是蔡依琳的《今天我要嫁给你》,她吓得手里的牙刷都掉了。 这是唱得哪一出?该不会想不开吧? 宋依诺速度刷完牙洗完脸回房换了衣服,走进客厅时她大吃一惊,昨晚客厅里丢得乱七八糟的垃圾全被清理干净,抱枕什么的都整整齐齐的放回原位。 更让她吃惊的是餐桌上还摆放着可口的早餐,然后她看见她端着两碗粥从厨房里走出来,她说:“家珍,你今天吃错药了?” 她颓废了好几天,突然振作起来,就跟回光返照一样,让她心惊胆颤。 厉家珍没有生气,她将粥放在桌上,笑得格外傲娇,“宋姐姐,别太感动哦,这些是我刚才去楼下买的,吃吧,吃完早餐我们出去逛街,今天我要去大扫荡。” 宋依诺在椅子上坐下,拿了一个馒头啃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家珍,你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啊,总不能因为失去一个男人就要死要活吧,你放心,我坚强着呢。”厉家珍拍了拍胸膛,脸上绽开一抹大大的笑容,表示自己真的没事。 宋依诺没有再问,她拿了一个馒头放在她碗里,说:“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战斗。” 吃完饭,宋依诺将碗顺进洗碗槽里,就和厉家珍出门去了。商场里,一家意大利品牌专柜里,厉家珍身上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走出来。 专柜销售员连忙迎上去,笑道:“厉小姐,这条裙子是限量版,在中国只有一条,你穿着很好看。” 宋依诺倚在柜台上,笑着点头,“确实不错,” 厉家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她转身进了更衣室,将衣服换下来,她递给专柜销售员,说:“把这条裙子给我包起来。” “这条裙子我要了。”专柜里忽然响起一道女声,宋依诺与厉家珍转头望去,就看到穿着一身白色小洋装的贺允儿走了进来,那模样像只骄傲的孔雀。 宋依诺心里大感不妙,回头望着厉家珍时,她的脸色已经变了,她目光含恨地盯着贺允儿,讥诮道:“敢情贺小姐不懂什么是先来后到?” 贺允儿走进来,高跟鞋敲击着地面,让专柜里的气氛更加紧绷起来,她说:“先来又如何,后到又如何,穿在谁身上才是谁的,服务员,我出双倍价钱买了。” 厉家珍听出她的言下之意,疼得撕心裂肺,不管她怎么装无所谓,看到贺允儿气焰这么嚣张的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是无法避免的想起那晚发生的事,她冷笑道:“看来贺小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廉耻,我出十倍的价钱。” “我出二十倍价钱买了。”贺允儿已经走到柜台旁,她拿起裙子,另一端已经被厉家珍拽住,厉家珍笑的很诡异:“我这个人有个毛病,越是有人跟我抢,我就越不会放手,想要这条裙子是么?” 宋依诺见她们两人快要干起来了,她连忙走到厉家珍那边去,护着她道:“贺小姐,这条裙子是我们先看上的,请你自重。” “自重?站在这里的人恐怕只有宋小姐没资格说这两个字吧?”贺允儿心里怨气冲天,沈存希不喜欢她就罢了,她被沈遇树睡了,结果沈遇树还羞辱她。而她会这么美女惨,都是拜眼前这两个女人所赐,叫她怎么不恨? 宋依诺蹙眉,却听见“咔嚓”几声,她低头看去,就见厉家珍拿剪刀将裙子剪成两半。贺允儿攥着另一半裙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厉家珍将手里那一半裙子砸在贺允儿脸上,她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说:“贺允儿,我不要的东西都不会给你,不信我们走着瞧。宋姐姐,我们走!” 宋依诺差点就要鼓掌叫好了,虽然在沈遇树被下药这件事上,贺允儿确实无辜,但是她故意来挑衅厉家珍就不应该了。厉家珍教训了她,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贺允儿气得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她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她们的背影,她笑得格外阴险,“等一下。” 厉家珍停下脚步,转过身去,贺允儿已经走到她面前,她看着她,道:“厉小姐,今天晚上在盛世豪庭的宴会厅里,沈伯父会将我作为沈家的五媳妇介绍给大家,到时候欢迎你光临。” 厉家珍脚下踉跄了一步,被宋依诺稳稳的扶住,她不悦道:“贺小姐,你不要太过分了。” 贺允儿抱着肩,看着厉家珍狼狈的样子,她继续道:“对了,沈遇树也会出席,下个月我们就要订婚了,希望厉小姐不要再来纠缠我的未婚夫。” 宋依诺记得贺允儿好像对沈存希很有好感,怎么一夜之间就转移目标到沈遇树身上了?这个女人还有没有原则? 贺允儿捡起包,刚要转身离开,她又折回来,她说:“哦,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那天晚上沈遇树很热情,不知道要了我多少遍,恰好我又因为太伤心忘了吃紧急避孕药,现在说不定我肚子里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你千万别伤心哦。” 贺允儿说完,得意的扬长而去。 宋依诺担心地看着怀里的厉家珍,她脸上强撑的骄傲早已消失不见,此刻只剩下说不出的空洞与绝望。宋依诺心底一震,贺允儿的话成功的撕裂了家珍心里好不容易要愈合的伤口,她要是知道来商场会碰上贺允儿,她今天就不该带她来这里。 “家珍……” “我没事,我们继续逛。”厉家珍站直身体,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眶,不肯再掉一滴眼泪。最近她哭得太多了,她要坚强,只要咬紧牙关,一切都会撑过去的。 “我们回去吧。”宋依诺实在很担心她,她这状态再撑下去,会气得胃出血。贺允儿看起来像小绵羊一样乖顺,尼玛披了外挂就这么凶残。 “回去干什么?晚上我还要你陪我去参加宴会呢。”厉家珍将背挺得笔直,她去淡风轻道:“我在他身后追了九年,他要订婚了,我总要去恭喜一下。” 一句话,就戳中了宋依诺的泪点,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V101他回来了 盛世豪庭宴会厅,沈家举办的宴会正在进行,这次宴会邀请了众多商界名流,衣香鬓影,热闹不凡。 宴会厅中央。沈老爷子精神抖擞,满脸笑意的与贺老先生聊着什么,不是发出爽朗的大笑声。沈存希与薄慕年站在离他稍微的地方,薄慕年喝了一口酒,道:“你们家老爷子今晚很开心啊。” 沈存希晃着手里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散发出璀璨光芒。他刚从机场出来,司机直接把他拉到这里来,他脸上还挂着疲惫,薄唇勾起,睨了老爷子一眼,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他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娶小的,你看他脖子上的红色蝴蝶结,我都替他害臊。” 薄慕年忍俊不禁。冷漠的俊脸上难得多了一丝笑意,“你去美国的事怎么样了?” “我查过杰森的旧部,杰森确实死了,但是不排除有人用他的名义来恐吓清雨。”沈存希会突然去美国,是因为连清雨收到一封快递,快递里有一盒录音带。是杰森的声音。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薄慕年道:“还有既然连清雨回了桐城,让她一直住在你那里未必是件好事,你要是对她没想法。就想办法把她送回连家去。” “我问过她的意思,她不愿意回连家去。”沈存希万分头疼,上次宋依诺不告而别,他已经猜到与连清雨住进他家有关。这些天来她一直没再提,不代表她就真的能坦然接受。 孤男寡女的,换作是她家住个什么男人。估计他醋坛子都得打翻。将心比心,他就想快些解决连清雨的事。 “老四,你的情商一直比我高,我相信你会处理好。”薄慕年睨向沈遇树,沈遇树旁边站着的男人是厉氏继承人厉御行,这倒是有点意思。未来的妹夫要跟别的女人订婚,大舅子还跑来撑场面。他们俩还真不亏是好基友。友谊万岁啊。 沈存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自然也看到了沈遇树与厉御行,他说:“那晚老头子想算计的人是我,结果遇树中了招。” “你家老爷子真是有趣,当爹又当妈就罢了,现在还兼职当老鸨,实在太为难他了。”薄慕年调侃道。 “……”沈存希喝完杯里的酒,放回侍应生手中的托盘里,说:“先失陪一下。”薄慕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是来看戏的。 沈存希走到沈遇树身旁,向厉御行点了点头,厉御行在美国时听说过沈存希,十分欣赏他,两个旗鼓相当的男人站在一起,那画面足以让人望而生畏,“四哥。” “御行,我弟弟不懂事,让家珍受委屈了。”沈存希抱歉道。 厉御行摇了摇头,“男欢女爱本就是这世上最没道理可言的事情,我心疼家珍,也很想揍遇树一顿,但是这并不能帮他们解决目前的难题。” 沈存希挑眉看着他,如此理智又理性的男人,难怪厉老爷子会逼他回去继承家业。若是他们同在一个城市,只怕会成为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 “遇树,有这样的好兄弟挺你,打起精神来。”沈存希拍了拍他的肩,让他振作起来。眼前的难关并不是难关,只要自己不被打倒。 沈遇树无精打采的看了沈存希一眼,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亲厉家珍时,厉家珍恶心反胃的样子,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宴会厅里的灯光突然黯下来,一束光打到台上,沈老爷子站在中央,意气风发,他双手撑着台面,目光掠过众人,他说:“大家安静一下,现在我有一件喜事要宣布。” 宴会厅在一阵骚动后安静下来,众人围在台前,看着台上精神矍铄的沈老爷子,沈老爷子接着道:“今天是我小儿子沈遇树与贺家的掌上明珠贺允儿定情之日,谢谢大家前来为他们见证,现在有请遇树和允儿上台。”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贺允儿被礼仪小姐请上了台,大家等了几秒钟,都没有看到沈遇树上台。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门被人用力推开,一束光探照过去,打在站在门前的厉家珍身上。她穿着紫色的小礼服,头发扎成马尾,清纯中又带着性感,美艳得让人不敢直视。 沈遇树看到出现在门边的厉家珍,他的心跳停顿了一拍,又迅猛的跳动起来,整个人隐隐颤抖起来。他缓缓往那边走,然后越走越快,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就知道厉家珍不会让他失望,她就是来砸场子,她想怎么砸,他都会陪她不计后果的砸。 贺允儿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厉家珍,她狠狠咬紧牙关,她还真敢来啊。 宋依诺跟在厉家珍身后,看着她像个骄傲的女王站在光圈里,接受所有人的注目。刚才在门口,她分明看见了她的脆弱。但是走进来后,她却像一个为爱而战的女战士,没有丝毫畏惧退缩。 她担忧的看着她,真怕她会撑不住。 台下已经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贺家人脸上都有点挂不住,沈老爷子黑着脸盯着厉家珍,又因为顾忌厉御行在场,不能发作。 沈遇树快步走到厉家珍面前,他满眼期待的看着她,说:“珍珍,你来了。” 厉家珍倨傲的站着,不容许自己退缩,她盯着面前这个男人,神情傲娇,“沈遇树,你放心,我不是来砸场子的,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你出局了。还有,我不会祝福你们。” 沈遇树脸色惨白,几乎快要站不住,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轻声道:“珍珍,不是这样的,你来就是砸场子的,你想砸什么,我陪你砸。” 他慌乱的看着她,恰好有侍应生端着托盘走过,他直接拽过来,将托盘里的红酒杯全砸在地上,玻璃杯应声而碎,他说:“开心吗,珍珍,你消消气,还想砸什么,我们一起砸。” 沈老爷子见状,气得鼻子都歪了,再看贺允儿浑身发抖,贺家人脸色难看,他真想就这么昏死过去算了。他好不容易胁迫沈遇树来参加这场宴会,现在却搞成这个样子,让他一张老脸往哪搁? “沈遇树,你给我适可而止。”今天来的都是商界名流,他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沈遇树充耳不闻,他满心都是厉家珍要离开他的恐慌,他抓住她的手往宴会厅走去,看见什么就砸什么,他要砸到她消了气,砸到她原谅他为止。 宴会厅里碎裂之声此起彼伏,还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厉家珍本来打算美美的参加完前男友的订情典礼后,就离开,却没想到会被前男友拽着砸东西。 一开始她还很生气很愤怒,但是看到他偏执的侧脸,以及听到那些破碎的声音,她就好像听到了他心碎的声音。她心里的气消了怒消了,如果人生需要疯狂一次,那么她想陪他疯一次。 她从被动变成主动,与他一起拽着桌子上的桌布用力一扯,桌上名贵的酒纷纷滚落在地上,有些摔碎了,有些沿着地面滚动,两人都疯狂了,将宴会厅砸了个底朝天。 沈存希站在厉御行旁边,他调侃道:“令妹的破坏力也蛮惊人的。” 看着那一排排的糕点被她扫下来,她在糕点里笑得张狂肆意,厉御行按了按太阳穴,说:“令弟先带头。” 沈存希扫了一眼站在门边的宋依诺,他拍了拍他的肩,“一个是你的好基友,一个是你的好妹妹,你收场,我买单。” 说完,他转身大步向宋依诺走去。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厉家珍和沈遇树身上,无人发现沈存希带走了宋依诺。宋依诺看到他在一片混乱中走过来时,她心跳一滞,震惊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存希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大步走出宴会厅,她边走边回头看,“沈存希,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家珍还在那里。” “她有遇树照顾,不会有事。”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电梯。四周忽然安静下来,宋依诺心跳扑通扑通的狂跳着,这是他们自那天分别后第一次见面,她心里有些不自在。 她垂下眼睑,退到电梯金属壁上靠着,她嗫嚅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们之前没做时,她还能从容的面对他,为什么睡了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变了样了。感觉好像再也不能像从前那么自在,又好像多了一点什么期盼。 沈存希看她躲得远远的,他凤眸微眯,踩着坚定的步伐走过去,一手撑在电梯金属壁上,低头看着她,“下午刚到,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先给了我一个惊喜。” 宋依诺的心小鹿乱撞了,呼吸里满是他清冽的男性气息,她小心翼翼的往另一边移去,一只大掌撑在她腰际,挡住她的去路,“看到我不高兴?” “哪有?”宋依诺猛地抬起头来,触到他火热的视线时,连忙垂下头去,“人家只是有点害羞嘛。”他亩肝号。 话未说完,他的呼吸突然逼近,下一秒,她的唇被他的薄唇含住,她倏地睁大眼睛,“唔唔”的叫着,这里是电梯里,随时会有人进来。万一被熟人撞见,他们就完蛋了。 沈存希不理会她的叫声,大手握住她的下巴,加深这个吻,释放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思念。 V102不服来战 宋依诺呼吸被夺,他的热情让她有点招架不住。算起来他们有一周没见了,虽然每晚都打电话,但是到底不如见面时那种心动的感觉强烈。 思念的人就在身边,被他这样热情的吻着。她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她双手紧紧攀着他的肩,双腿软得站不住,直往地上滑去。 头顶的灯光打落在他们身上,她半睁开迷醉的目光,望着眼前的俊脸,心底产生一阵阵涟漪。喜欢他,已经深入骨髓,即便看着他心里就悸动不已。 沈存希仔细描绘她的饱满的唇形,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他微微睁开眼睛,就对上她欢喜的瞳眸,他心底颤抖不已,分开两人的唇瓣,薄唇吻上她湿漉漉的眼睛。 他哑声道:“每次你这样看着我时,我就特别有感觉。真想一口把你吃掉。” 宋依诺浑身轻颤,因为她感觉到抵着她的身体硬梆梆的,似乎已经被她挑起了欲念。她掀开眼睑,望着他深不见底的凤眸,她的心颤了颤,小手撑在他胸膛上。脸颊上似染了朝霞一般瑰丽美好,“沈存希,会被人看见的。” 沈存希被她撩得心猿意马,看她还有心情顾忌别的。他恶狠狠的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回去别想让我放过你。” “……” 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沈存希牵着宋依诺来到座驾旁,径直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上去,见宋依诺还站在车外,他降下车窗。“上车啊。” 宋依诺看着他那样子,忍不住撇了撇嘴,嘀咕道:“是不是追到手了,连绅士都不用装了?” “你说什么?”沈存希发动车子,没有听清她在嘀咕什么,再问了一遍。 宋依诺摇了摇头,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座坐了进去。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沈存希见她坐在副驾驶座没吭声,他说:“你怎么和厉家珍一起来了?” “她说要来祝福你弟弟,刚才他们那么闹,不会有事吧?”宋依诺注意到今天去参加宴会的都是商界名流,再加上贺家人也在,这是公然给贺家难堪,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沈存希看着前面的路况,凤眸幽深。沈遇树这次的祸闯得有点大,睡了谁都行,偏偏睡的是贺家的掌上明珠。就算今晚的宴会被毁了,他和厉家珍暂时和好,但是这件事不会完,贺家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不用担心,厉家珍的大哥在,他会好好善后。”沈存希伸手握住她的手搁在自己大腿上,手指轻轻摩挲她柔嫩光滑的手背。 宋依诺想起他们刚才砸得那样惊心动魄,她轻叹一声,“他们还能在一起吗?家珍说她和沈遇树认识九年了,如果他们分手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这世上有天长地久的爱情。” 车子停下来等绿灯,沈存希偏头看她,“遇树能不能和家珍在一起我说不好,但是我们不会分开,诺诺,答应我,不要胡思乱想,把一切问题交给我,我会处理好。” 宋依诺抬头望着他,她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决心,但是她没有信心。沈老爷子手里的照片像是悬在她头顶上的一把刀,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来,将她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和他在一起,她很幸福,她想要和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永不分离。 “沈存希,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美好,人生还有很多的污点,你还会不会要我?”宋依诺目光闪烁,她没有勇气告诉他五年前发生的事,只能这样试探。仿佛听到他的回答,她的心就会安定下来。 沈存希认真地看着她,他说:“如果我的污点比你多很多呢,你会不会接受那样的我?” 宋依诺正要说话,身后传来尖锐的喇叭声,前面红灯转绿,他们占了道挡了别人的路,她说:“开车吧,后面的人在催了。” 沈存希其实想一鼓作气告诉她,五年前那晚强了她的人是他。可一旦被打断,那股勇气就消失不见了,他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发动车子向金域蓝湾驶去。 …… 沈存希作为金域蓝湾的常客,车子驶到大门前,不用登记保安就给让进入了。回到家里,宋依诺弯腰在玄关处拿出一双男式拖鞋放在沈存希脚边。 沈存希低头看着面前的拖鞋,他安静的换了鞋子,转身眼神炙热的看了宋依诺一眼,他说:“我去洗个澡,你帮我把衣服整理出来。” 宋依诺看着他的背影,被他刚才那一眼看得心惊胆颤,见他进了浴室,她的心跳才稳了下来。伸手将他搁在玄关处的拉杆箱拉进客厅,开始整理他的衣服。 沈存希洗澡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宋依诺的身影,大概是吃过肉,对那方面的需求只增不减。他关了花洒,推开移门,探出头去,看见宋依诺蹲在拉杆箱旁整理他的行李,他的心前所未有的满足。他喜欢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她打理。 “诺诺,过来一下,我找不到毛巾在哪里。”沈存希的声音被热气蒸得有点低哑。 宋依诺转过身去,看着他道:“橱柜里有新毛巾,你找找看。” “我找不到。”沈存希装可怜,“你过来找一下。” 宋依诺无语望天,她听谁说过,男人就是睁眼瞎,东西没递到他手上,他就永远找不到。她放下衣服,起身走过去,看他腰间围着她的草莓浴巾,她脸颊热了起来。 她走进浴室,弯腰打开橱柜拿毛巾,毛巾摆在很显眼的位置,她拿出来,刚站身,沈存希滚烫的身体已经贴了过来,她呼吸一滞,“那个……毛巾给你,我出去了。” 她不是没看懂他眼里的渴望,所以逃得更快。 她刚走两步,手腕就被他握住,他将她拉回来抱坐在洗手台上,他的身体置身在她双腿之间。这个姿势让她无端想起那晚,俏脸霎时红透。 “那个……我还要出去给你整理行李。”宋依诺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炙热的目光,感觉自己都快被他眼里的热度烫化了。 沈存然伸出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地望进她眼里,声音粗嘎的问道:“有没有想我?” 宋依诺浑身的血液都快逆流了,明明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偏生让这个妖孽说出了挑逗的意思。他身上的水珠浸湿了她的衣服,她本来穿着浅粉的礼服,这下变成了半透明的,若隐若现,风景怡人。 她看着他的凤眸,男人生就这样一双眼睛,并不像女人那样妩媚多情,反而像刀刻一般,透着冷静与睿智。此刻那深不见底的凤眸里像是一个漩涡,要将她给吸进去,不死不休。 他的手指滑落在她胸口,指着她的心脏,再问:“这里有没有想我?” “有。”宋依诺连忙答道,身体的全部感官都落在他的手指上,随着他手指落下的地方,而发疯发狂。 “那这里呢?” 宋依诺蓦地睁大眼睛,看到他眼里的戏谑,她浑身像着了火一般,挣扎着要跳下洗手台,“我、我去给你整理行李。” 沈存希轻而易举就抓回了她,他认真地看着她,说:“它有没有想我?” 宋依诺说不出话来,眼睛被浴室的水蒸汽蒸得湿漉漉的。见他执意要得到一个答案,她却羞于启齿,直接以行动表达她的想念。 她伸手拉低他的头,以吻封缄,阻止他问出更多羞于启齿的问题。沈存希欢喜她的主动,不再逼迫她回答,迅猛的加深这个吻,身体也随之覆了上去。 两个小时后,沈存希抱着宋依诺走出浴室,浴室的地面溢满了水,像是遭了水灾一样。他将昏昏欲睡的她放回床上,看她头发潮湿,他起身去找来吹风机,让她靠在他肩上,细心温柔的给她擦头发。 宋依诺被他折腾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像是还没长好的虾子,软软的倚在他肩上,吐气如兰。 沈存希满心怜爱,总是想给她多一点美好,却总是被她逼得缴械投降,一次又一次,始终无法酣畅淋漓。手指穿梭在她柔软的发丝间,心里涨满满满的幸福。 吹好了头发,他静静的拥着她,见她柔若无骨的靠在他怀里,他忽然想起一句话来,女人是水做的。他吻了吻她的脸颊,将她放回床上,拉过薄被盖在她身上,调高空调温度,转身去出去了。 客厅里,他的行李箱打开着,他走过去,拿出一条裤子穿上。他蹲下来,从衣服里找出一个首饰盒。刚才叫她整理行李,就是要让她自己发现这份惊喜。 结果是他忍不住,先将她折腾了一遍。 他打开首饰盒,拿出一条精致的项链,转身回了卧室。小心翼翼将项链戴在她脖子上,他情难自禁,再度吻住她的唇。 宋依诺迷迷糊糊时,感觉呼吸不畅,她下意识躲开他的如影随形的唇,咕哝着:“好累,你别闹了。” 沈存希摇头失笑,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迫不及待的一天,他双手撑在她身侧,看着她疲惫的样子,他轻笑道:“暂时放你一马。” …… 宋依诺再度醒来时,四周静悄悄的,卧室里的壁灯散发出柔和缱绻的光芒,她眼珠子转了转,撑身坐起来。她浑身酸痛,脑海里闪过浴室里那些旖旎的画面,她的脸顿时烧了起来。 是食髓知味吧,否则她怎么一点也不抗拒与他做这样的事,反而还觉得很美好。她捂着脸,她一定是疯了。 她掀开薄被,起身下床,低头去找拖鞋时,她看见脖子上有光在闪,她低头看去,胸前戴着一条钻石项链,她握住吊坠,吊坠是一根骨头,款式很别致。 她转头看向门外,满心欢喜,没想到他也会做这样偷偷送人礼物的浪漫事。她穿上拖鞋,起身往门外走去。 走廊里飘散着食物的香气,她走进餐厅,看见沈存希在厨房里忙碌,她的心流过一汩暖流,她轻手轻脚的走进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将头靠他结实的后背上。 沈存希手上的动作一顿,他回头看着她小鸟依人的模样,他唇边泛起一抹清浅的笑意,“醒了,累吗?” 宋依诺摇了摇头,累,但是不好意思承认,她说:“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怎么会想到送我骨头项链呢?一般不都是心形啊什么的。” 沈存希关了火,转身将她拥在怀里,他低头看着她胸前的吊坠,骨头一边镶着的钻石在灯光下璀璨夺目,他说:“你知道关于第三根肋骨的传说吗?上帝将男人身上的第三根肋骨造了女人,而你就是我的第三根肋骨,我找到了你,我才是一个完整的人,所以我把我的骨头送给了你,你愿意收下吗?” 宋依诺听说过这个传说,此刻从他嘴里听到,却觉得格外动人,她轻抚着胸前的骨头吊坠,心里又酸又软,她郑重点头,道:“我会像爱我自己一样去珍惜它,谢谢你,沈存希。” 沈存希倾身在她额上吻了吻,他说:“出去看会儿电视,晚饭马上就好。” 宋依诺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他的行李还搁在客厅里,她弯腰去将他的衣服整理好,悄悄拿了两套出来放进自己的衣柜里,免得他下次突然来这里留宿,没有换洗的衣服。 …… 沈遇树牵着厉家珍砸了宴会,贺允儿站在台上,看见大家同情地望着她,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一样。她的人生向来顺逆,长这么大栽过的两次跟头,一次是在沈存希身上,一次是在沈遇树身上。 一个男人得了她的心,一个男人要了她的身,可他们谁也不拿正眼瞧她。此刻是她人生中的大日子,可是她的未婚夫与别的女人联手让她下不来台,这份难堪与羞辱,她至死都不会忘。 贺东辰站在妹妹身边,看她满脸恨意,他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允儿,我们走!” 贺允儿挣开他的怀抱,她满眼都是泪,“我不走,只有懦夫才会逃跑。哥,我要看看他们会把这场宴会闹成什么样。” “允儿,你这又是何苦?”贺东辰心疼的看着她,本来他就不赞成贺允儿与沈遇树订婚,允儿执意如此,爷爷也没有反对,却没想到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沈老爷子暴跳如雷,血压一阵阵飙高,沈唐启鸿见老爷子脸色不对劲,连忙过去扶着他,沈老爷子气得直喘气,“启鸿,叫保安来阻止他们,快点。”他亩在号。 孽障,今天沈家丢人丢到太平洋去了,以后让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人? 沈唐启鸿将沈老爷子交给颜姿,快步走出宴会厅。沈遇树见砸得差不多了,他牵着厉家珍的手往宴会厅门口走去。 沈老爷子怎么可能让他走,他厉声道:“拦住他。” 沈遇树二话不说,伸手揽着厉家珍,快步跑出宴会厅。厉家珍从来没有这样疯狂过,她看见贺允儿气歪了的嘴,她只觉得解气。 她被沈遇树搂着冲出酒店,坐上早已经等在那里的车,看见一群保安在后面追,她哈哈大笑起来,“太好玩了,让你得瑟,现在就回去哭吧你。” 沈遇树坐在旁边,宠溺的看着她的笑颜。他压抑的心情因为这一闹,也舒畅起来,他搂着她,“下面我们去哪里?” 厉家珍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将他的手拿开,她神情疏离,说:“送我回金域蓝湾。” “你去金域蓝湾做什么?我大哥回来了,你是想去当电灯泡?”沈遇树不悦地看着她,他以为经过刚才那一闹,她的气已经消了,看这情形他们是又打回原形了。 “那就送我去酒店。”厉家珍看着窗外,只要一想到贺允儿那聒不知耻的话,她就无法轻易原谅他。 沈遇树伸手将她的身体扳过来,他低喝道:“厉家珍,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这些天受折磨的难道就你一个人吗?我不难过吗?” “你难过什么?你一下子误了两个女人,你有什么好难过的?”厉家珍大声吼道,说到底,贺允儿也是受害者,她没资格去怨恨她。可是她要去怨恨谁,命运吗? 他们之间的距离就隔了一堵墙,如果她早知道那晚会阴差阳错将他们隔在天堑之外,她会直接去他的房间,将自己给他。 但是她后悔也无际于事,因为这世上没有如果。 沈遇树颓然的放下手,他怆然道:“珍珍,别人我管不着,我只在乎你,别推开我,好不好?我们认识九年,在一起三年,难道你就割舍得下这份感情?” 厉家珍搁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我怎么可能割舍得下,只要一想到以后你是别人的丈夫,我就心痛得无法呼吸。遇树哥哥,从我12岁那年,你夺了我的初吻开始,我这辈子就只认定你一个男人。可是怎么办?即使我再不舍再心痛,我也无法原谅你的背叛。” 沈遇树猛地抬头盯着她,“珍珍,是不是一个人犯了错,这一辈子都不能得到宽恕?” “是,你知道我眼里揉不进沙子,这件事会成为我们之间一辈子迈不过去的坎,所以,我们分手吧。”厉家珍绝决道,她话音刚落,就被一股冲力压在了车门上。 她狼狈地抬头看着他,他的俊脸就悬在她上方,带着莫名的偏执,“我不准,厉家珍,你听见没有,我不准你和我分手,除非我死。” 厉家珍一阵心惊肉跳,她双手被他紧紧的压制在身侧,他的吻像雨点一般落下来。她提起一口气,偏头躲闪,却怎么也躲不开。 男女力气的悬殊让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在她身上施暴,她看着面前变得格外恐怖的男人,她甚至有种感觉,他会失控的在车里就要了她。 他的唇贴上她的,辗转深入。厉家珍被他逼得无路可退,她张嘴用力咬他的唇,两人唇齿间弥漫着铁锈的味道。他痛得闷哼一声,没有放开她,反而绝望的继续吻她。 厉家珍心软了,她牙关轻轻开启,眼泪成串的落下来。 沈遇树尝到咸咸的味道,他看着她不停滚落的泪珠,他心痛得无以复加。以前他耍帅装酷,总是对她爱搭不理,看她在他背后追逐,他很有成就感。 陆泽经常笑他作,说哪天家珍追累了,不想再追了,到时候别找他哭去。 他当时怎么说的,好像是说哪怕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家珍都不会离开他。现在他才明白,他自信过了头。他吮干她脸上的泪,“别哭了,珍珍,对不起,原谅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厉家珍扑进他怀里泣不成声,她该怎么原谅他,怎么和他继续下去? …… 沈唐启鸿与颜姿送走了宾客,宴会厅里一室狼藉,夫妻俩相视一眼,转身去了四楼的包厢。包厢里贺夫人搂着贺允儿,情绪激动,“沈老,今天这件事您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您原本跟我们说要把允儿嫁给沈存希,我们不介意他二婚,也不介意他的年纪比允儿大九岁,这倒好,允儿与沈存希认识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现在还被你们家老五欺负了。我们家好好的孩子,差点被他俩兄弟整得精神分裂,您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贺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贺峰看着女儿默默流泪的样子,也是很心疼,允儿自小被家里宠着疼着,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欢欢,你先别着急,沈老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贺老先生看着沈老爷子,他说:“老哥啊,这件事确实是遇树的错,他欺负了我们允儿,现在又当众给我们允儿难堪,若不是念在我们几十年的交情上,我早就和你翻脸了,我们家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就两个要求,一是遇树亲自来给允儿道个歉,二是下个月如期举行订婚典礼,这件事我们就这么算了。” 沈老爷子本来就因为这件事脸上挂不住,不管贺家提出什么条件都不算过分,他尴尬道:“贺老,这件事确实是我们沈家有愧在先,你放心,我一定会叫遇树去给允儿道歉。允儿,今天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等你嫁进沈家,伯父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沈唐启鸿与颜姿一听这话就知道暗藏玄机,沈老爷子手里不动产颇多,他们最眼红的就是股份。以贺允儿的身份背景,老爷子所说的补偿,应该就是股份。 若是老爷子把股份给了贺允儿,也相当于是给了老五,那还有他们什么事? 颜姿连忙上前,坐在贺允儿身旁,说:“允儿,遇树还年轻,不知道兹事体大,胡闹也没个限度,你就别跟他计较了,好不好?” 贺允儿靠在母亲怀里,神色悲凄,眼泪滚滚而落,心中怨恨却在叠加。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她现在忍气吞声也要嫁给沈家,她要让厉家珍尝尝什么是痛失爱人的滋味,也要让沈遇树为他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贺夫人扫了颜姿一眼,到底是出身名门,她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既然沈老已经这么说了,我们也不好再拿着这事不依不饶的,就这么办吧。贺峰,带允儿回去。”贺老先生站起来,沈老爷子也连忙站起来,等送走了贺家人,沈老爷子气得不轻,拿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砸向墙边,“可恶的东西,启鸿,打电话给沈遇树,让他马上回来,他若是不回来,就永远也别进沈家的门。” 沈唐启鸿见他动怒,连忙劝道:“爸,许医生说您血压高了,不能再动怒了,您消消气,我马上给遇树打电话,让他回去见您。” 沈老爷子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他转头看了一眼室内,眯着眼睛道:“老四呢,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四去哪里了?” 颜姿望着他,故作不知情的道:“我刚才好像看见他和依诺走了。爸,老四什么时候和依诺那么亲近了?” 沈老爷子闻言,一脚踢翻了椅子,一个二个都这么不让人省心。他以为宋依诺离开了一个月,老四就会和她彻底了断,看来现在两人又藕断丝连了。 沈唐启鸿连忙上前扶着他,“爸,您别生气,别生气。” 沈老爷子看着大儿子,长长的叹了一声,“唉,还是你孝顺,不让我操心啊。”沈唐启鸿目光深了深,他搀扶着老爷子,说:“爸,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大了,就由着他们去吧。” 沈老爷子虎目一瞪,“由着他们去把沈家折腾散了吗?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绝不能看着沈家散了。” “爸您说得是,是我不懂事,您消消气。”沈唐启鸿扶着老爷子走出包厢,颜姿连忙跟上,她看着丈夫在老爷子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闯祸的是沈遇树,结果在这里战战兢兢赔小心的却是他们,要不是为了沈氏的股份,他们才不会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说来说去还是怪老爷子偏心,五年前把总裁之位让给了沈存希,要不然他们也不会事事被沈存希压一头。 …… 宋依诺洗完碗出来,沈存希靠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她走过去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她轻笑一声,拿起遥控板关了电视。 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她坐在茶几上,倾身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睡颜。头顶有光洒落,他的俊脸看起来格外干净温和,乌黑的眉毛一根一根,像是墨笔勾勒出来的。 他的睡颜乖巧,完全不像刚才在浴室对她逞凶斗狠,逼得她节节败退求饶的强势。她倾身过去,脖子上的吊坠在空气中一晃一晃,她伸出手指,隔空描画他的五官,仿佛要将他刻进心里。 她突然站起来,转身进了卧室,拿出好久不曾用过的素描本,又走回客厅,重新坐在茶几上,开始画他的素描。 她在人物上的功底有所欠缺,以前唐佑南就笑过她,说她画出来的人像外星人一样。后来她就再也没有画人物,今天大概是兴致所至,她随意的画着,竟将他的神韵画得惟妙惟肖。 她刚落了笔,沈存希就醒转过来,看见她坐在茶几上,他直起身来,甩了甩头,说:“我怎么睡着了?” 见他醒来,宋依诺连忙要将画板收起来,就算她觉得自己的素描还拿得出手,也不想让他看见,她说:“也许是太累了,回房去睡吧。” 沈存希见状,伸手拿走画板,他说:“鬼鬼祟祟藏什么呢?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宋依诺伸手欲夺回来,却被他拽住手腕,一扯,她就跌坐在他怀里。两人靠得很近,即使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也无法阻挡他身上滚烫的温度熨帖过来。 沈存希的铁臂牢牢的搂着她的腰腹,另一手翻过画板,看到上面的人像时,他愣了一下,偏头看着她,“你在画我?” 宋依诺捂着脸,羞愧道:“不会吧,你没看出来?果然是我的画功不行,就不能画人物。” “处女作?”沈存希笑吟吟的看着画板上的素描,她画得很不错,将他画得栩栩如生,更让他心动的是,她居然在画他。 宋依诺摇头,“不是。”她画的第一个人是唐佑南,但是被唐佑南鄙视了好久。 沈存希唇边的笑意僵了一下,已经猜到她第一个画的人是谁,他心里酸酸的,忽然偏头重重的吻她,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才停下来,咬牙切齿道:“以后只能画我。” 宋依诺捂着红肿的嘴唇,瘪嘴,“没有你这么霸道的。” “我就是这么霸道,不服来战!”沈存希得意的向她下战帖。 宋依诺恨得磨牙,哪有人这样?她看着他的下巴,忽然张嘴咬了过去。沈存希全身激灵灵一颤,眸色瞬间变得幽深,他放下画板,一个巧劲,将她压在沙发上,“不疼了是不是?” 宋依诺看着他眼里隐忍的火花,她头皮一阵发麻,“不要不要,我腰都快断了,你不要再来了。” 沈存希笑倒在她胸前,他也知道刚才在浴室里自己下手有多狠,他双肩抖动,笑意浅浅道:“不来了还敢挑衅我?” “我不敢了。”宋依诺很怂的求饶,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沈存希将她拉起来,抱在怀里,然后拿起画板端详着,他说:“下次可以在旁边加上你的素描,然后再在这里画个小萝卜头,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 提起一家三口,宋依诺才想起那天晚上跟他做完后,她没有吃避孕药,她猛地跳起来,“完蛋了完蛋了,我忘了吃避孕药,怎么办?” 沈存希俊脸一黑,她听不懂他在暗示什么吗?他瞪着她,说:“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宋依诺捂着砰砰直跳的小心肝,不肯过去,“我才不要。” “诺诺,不要吃避孕药,如果我不要孩子,我会做措施,不会让你承担任何风险。相反,我想要一个我们两人的孩子,也许她的眼睛像你,鼻子像我,嘴唇像你,她身上会遗传我们俩的优点,流着我们俩的血液,我期待有这样一个孩子,所以不要吃避孕药。”沈存希一脸认真的道。 宋依诺咬唇,他的话让她很心动,可是……“沈存希,你父亲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如果我不能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庭,我宁愿不生,也不当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她不愿意让孩子过着有爹没妈,有妈没爹的日子,如果那样她就太不负责任了。 沈存希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他柔声道:“只要我们同心,没有任何人能分开我们,除了我们自己,你明白吗?” 宋依诺似懂非懂,可是要生孩子啊,真的可以吗?她可以赌上自己的人生,一辈子不见光都无所谓,可是她能把孩子的人生也赌上吗? 沈存希瞧她这样,也没有再逼她,搂着她向卧室走去。 这一晚,沈存希睡得很踏实,宋依诺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回到桐城,只怕躲不开沈老爷子的眼线,今天晚上沈存希当着大家的面将她带走,沈老爷子说不定已经知道她和沈存希在一起的事,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偏头看着沈存希,如果他看到那些床照,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她吗?会不会像唐佑南一样认为她很肮脏?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沈存希醒来时,身边的床榻空空如也,他心浮气躁的坐起来,瞪着旁边空下来的位置,每次他醒来时,她就不见了,那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他起身下床,走出卧室,来到客厅,一眼就看见宋依诺站在客厅落地窗前,不知道看什么看得很入神。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声音慵懒道:“你在看什么?” 宋依诺回过神来,她说:“没看什么,时间还早,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没有你在身边我睡不着,你陪我睡?”沈存希微微弯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呼吸里满是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让他迷恋不已。 宋依诺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她点了点头,“好。” 两人重新躺在床上,沈存希却没了睡意,他偏头看着她,见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轻颤,让他的心也跟着轻颤起来,他侧过身来,长腿跨过去,压在她腿上,将她拉进怀里,脑袋在她身上蹭,“宝贝,我睡不着。” 宋依诺被他拱得口干舌燥起来,她背过身去,道:“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可是它饿了,想吃早点。”沈存希贴着她的背,可怜兮兮道。 宋依诺耳根子一阵阵发烫,她腾一下坐起来,欲下床去,“我去给你做早饭,喂饱你。” 沈存希连忙投降,伸手揽着她的腰,将她重新拉进怀里,“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睡吧。” 宋依诺靠在他怀里,耳畔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周身都是他的气息,热烘烘的熏着她,她抬头望着他,一不小心就撞进那双深暗的凤眸里,她心跳一滞,堪堪移开视线,她说:“我刚才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出去找工作了,整天这么游手好闲坐吃山空也不太好。” 沈存希闻言,他翻身坐起来,伸手捞起西装,拿出一个长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黑卡递给她,“上次那种黑卡被我折断了,我叫人去补办了一张,这次送给你了,就不准你再给我退回来了。” 宋依诺满头黑线的盯着他,“你误会我了,我没有问你要钱的意思,我就是想说我要出去找工作,你给我点意见呗。” 沈存希拉过她的手,将黑卡放进她掌心,他说:“我的就是你的,不分彼此。你也不用急着出去找工作,我还养得起你。” 宋依诺低头看着掌心的黑卡,黑卡质感非常好,显示着主人的身份,她说:“我想自力更生。”见他不悦的皱起眉头,她又道:“黑卡我收下了,小心我刷爆哦。” 沈存希宠溺的揉乱她的发,“刷爆了我再赚就是,这些年没人花我赚的钱,我赚着都没意思了。” “……” 宋依诺将卡收起来,她说:“我还是想要出去找工作。” “既然如此,你来沈氏上班吧,沈氏刚收购了博翼,急聘有经验的家装设计师,之前公开竞争的十号公馆你还记得吗?你退赛后,那栋别墅的装修一直没有动工,你若是无聊,先设计那栋别墅的图纸。”沈存希道,她执意出去工作的心思他明白,她只是不习惯依赖任何人,也不想依赖任何人。 “真的吗?”宋依诺其实一直很遗憾没能参与十号公馆的设计,当时严城带她去十号公馆参观时,她对十号公馆的印象特别深,脑子里一直有个设计理念。只是后来出现了抄袭风波后,她退出了比赛,心里终究是遗憾没能亲自设计十号公馆的家装。 “嗯,现在开心了吗?”沈存希看着她道。 宋依诺欣喜的连连点头,“嗯,终于找到事情做了,沈总,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沈存希看她俏皮的吐舌头,他心中一荡,忽然将她推倒在床上,翻身压在她身上,气息微喘道:“现在就让我看看你的表现。” 宋依诺连连尖叫,沈存希俯下身去,还没吻到她,手机忽然响起来。他顿了顿,又往下吻去,宋依诺抓到手机,看见来电显示上闪烁着严城两个字,她连忙道:“是严城,你快接。” 沈存希挫败地瞪着她,看她已经将电话接通,只好接过来,不悦道:“什么事?” “沈总,C市那边的家装项目被曝出甲醛以及苯含量超标的丑闻,现在业主纷纷要求退房。” V103等我回来 宋依诺看见他神色凝重的翻身下床,她连忙爬起来,跪在床上问他,“沈存希,发生什么事了?” 沈存希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安静,宋依诺连忙噤了声。见他神情严肃地走出卧室,她连忙跳下床跟出去。客厅落地窗前,沈存希一手插进裤兜里,声音冷静,有条不紊的吩咐,“调动危机公关召开新闻发布会,就这件事公开向业主道歉,并承诺业主我们会尽快处理,请他们放心。另外,马上通知高层十点召开紧急会议。还有给我订下午三点的机票,我要亲自飞去C市一趟,了解详细情况。” 沈存希挂了电话,转身看见宋依诺趴在墙壁上偷窥。本来他的心情极端恶劣,看见她这模样,他紧蹙的眉峰舒展开来。他站在原地,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宋依诺刚准备屁颠屁颠走过去,突然发现自己太容易上钩,她双手抱臂,一脸傲娇,“干嘛?” 沈存希“嘶”了一声,板着脸道:“叫你过来你就过来,废话那么多?”明明就好奇死了发生了什么事,偏偏还装。他们发生关系后,他发现她越来越不怕他了。 宋依诺慢腾腾走过去,刚到他身边,就被他抓住手腕用力一扯,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后背抵到了落地窗玻璃上,身前紧贴着他硬梆梆的胸膛,她抬头望着他,他神情有些阴郁,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C市那边的项目出了点问题,下午要出差去C市。”沈存希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的下巴,指下肌肤光滑有弹性,让他流连不已,“刚出差回来,本来想多陪你两天,现在看来不行了。” 宋依诺摇了摇头,“虽然我很想你多陪陪我,但是工作要紧,我们来日方长嘛。” 瞧她表现得比他还洒脱,沈存希暗恨在心里,她就不能像别的女朋友一样耍耍赖,虽然他一样要走,但是至少让他知道她很在乎他。可她这样爽快,倒显得他很黏人。 他的神情忽然冷淡下来,他收回手。淡淡道:“去给我准备衣服,我去冲个澡。” 宋依诺望着他疏离的背影,下意识咬了咬唇,他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是不是这次的事情很棘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她呆呆的站了一会儿,然后去给他搭配衣服。 几分钟后,沈存希洗完澡出来,宋依诺站在门边,将衣服递过去,“大少爷,穿衣服吧。” 沈存希睨了她一眼,拿走衣服转身进了卧室。宋依诺没有跟进去,她站在门边等了一会儿,沈存希换好衣服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斜纹酒红色领带,他递给她,说:“给我打领带。” 宋依诺心里其实很失落,他从刚从美国回来,这又要去C市。刚才听他的语气,C市的项目似乎事态很严重,他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她接过领带,踮起脚尖,将领带绕过他后颈,打了个漂亮的领结,然后将衣领压了下去。 “吃完早餐再走吧,我做了燕麦粥。”她转身要去厨房盛粥,手腕忽然被他拽住,他将她拉到身边,仔细看着她的神情,“不高兴了?” 宋依诺抬头望着他,她摇了摇头,“没有。” 她越是说没有,他就越觉得有,看她情绪低落的样子,他反而高兴了,他捧着她的脸,笑问道:“舍不得我?” “哪有?”宋依诺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回答得太快反而更加可疑。 沈存希俊脸上的笑意更深,他倾身在她唇上吻了吻,“舍不得就说舍不得,我又不会笑话你。” 心思被人看穿,宋依诺尴尬极了,对上他带笑的凤眸,她恼羞成怒,磨着牙扑过去,张嘴咬他的唇。沈存希被他扑得向后退了几步,稳住身体后,他喉间滚过笑声,他低低道:“这么热情,看来真的舍不得我。虽然很想再吃一遍,但是时间来不及了,留着我回来再吃。” “……”宋依诺就知道,无论她做什么,这个妖孽都能扯到床第之欢上,她抓住他的手腕,想要将他的手拿开,“我不想理你了。” 沈存希反扣住她的手,薄唇狠狠地碾压上她的红唇,唇齿交缠,相濡以沫。几分钟后,他放开她,额头轻抵着她的,他气息微急,“等我回来,嗯?” 宋依诺咬着唇,唇齿间满是他刚刷完牙清凉的牙膏味道,她点了点头,羞怯道:“嗯。” 沈存希再不舍,也只能逼迫自己放开她,他目光深深的凝视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出卧室,拉起搁在墙边的拉杆箱,大步走出公寓。 宋依诺听到关门声,她飞快冲出卧室,客厅里空荡荡的,她看着防盗门,轻声道:“我会想你的。” …… 沈存希离开公寓,开车来到公司,公司门口一堆记者围观,看到他的车驶进来,立即一哄而上,巨大的菲林越过众人头顶伸到他面前,记者尖锐发问:“沈总,C市别墅群甲醛以及苯含量超标的丑闻是否会对沈氏的企业形象造成巨大的冲击,今天股市开盘,沈氏的股票就已跌停,请问您有解决的方案了吗?” “听说别墅群的业主已经纷纷要求退房,公司董事正在召开紧急会议,这次会议会不会罢免您总裁的职务?” “沈总,请您回答。” “沈总……” 即便被记者团团围住,沈存希依然潇洒从容,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与浮躁的神情,仿佛视面前的混乱与嘈杂于无形,他没有说话,集团里的保镖迅速跑出来,将记者隔开。 “沈总,请!”严城来到沈存希身边道。 沈存希大步走进公司,严城跟在他身后,向他汇报情况,“沈总,危机公关已经第一时间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这件事,还有董事们都赶到公司,要求参加这次会议。另外业之峰的董总正在会客室等您,想要单独见您一面。” “告诉她,目前先解决问题,我没空单独见她。”沈存希整理了一下衣服,出了这么大的事,董事们的反应他早已经预料。现在他还不清楚C市那边的情况,是业之峰装修没按照合同程序走,用劣质材料造成甲醛与苯含量超标,还是原本建筑框架时留下的问题。不管是哪个,都足够让沈氏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如果不好好处理,C市的亚洲富豪别墅群就会成为一座空城。扔协吐圾。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电梯。 严城看着他凝重的神色,他说:“还有一件事,沈老来公司了,正在您办公室等您。” 沈存希烦躁的扯了扯领带,昨晚他当着大家的面带走宋依诺,他就预料到老头子会找上门来。他可真会凑热闹,孰轻孰重他不知道吗? “我知道了,让他等。” 电梯到了,沈存希走出电梯,径直去了会议室,严城连忙跟上去。两人刚进了会议室,董事就开始发难,“沈总,这件事是怎么回事,请你给我们一个说法。” “甲醛和苯超标,你父亲在位时,沈氏可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丑闻,你打算怎么解决?” “对啊对啊,你要是不行,就让能人居之。” 一迭声的质问像一杯杯寒光闪烁的利剑向沈存希砍来,他微眯了眯眼睛,双手撑在桌沿上,俯视着他们。他的目光所到之处,全都噤了声。 “董事们迫切的心情我能够理解,我身兼总裁一职已经五年,这五年你们拿分红拿得手软,身在其位却不谋其政,现在公司有难,我要的不是你们来质问我该怎么解决,而是提供解决方案。” 众人被他说得尴尬不已。 沈存希鹰隼般的凤眸掠过众人,见他们不吭声了,他直起身来,“如果你们话已经说完,那我先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向会议室外走去,严城在心里叫了声好,连忙跟上去。这些董事分红的时候高兴,一旦公司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来兴师问罪,也真是醉了。 沈存希离开会议室,他喉间像滚着一团火一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难受起来。经过会客室时,他忽然停下步伐,推开门进去。 董仪璇连忙站起来,因为别墅群甲醛及苯含量超标的事,业之峰也受到了冲击,之前合作的几个项目都紧急停工,要确实甲醛与苯没有超标才能动工。 “存希,这件事与业之峰无关。” 沈存希双手垂在身侧,身影挺得笔直,他目光犀利地盯着她,“口说无凭,我只相信眼见为实。下午我会亲自飞一趟C市了解情况,事实是怎样的,董姨还是做好心里准备。” 沈存希说完,转身离开。他没打算回办公室,准备直接离开,办公室的门忽然从里面拉开,沈老爷子站在门边,叫住他,“老四,进来。” 沈存希猛地停下脚步,他转头看着沈老爷子,头疼得快炸开来。他走进办公室,盯着沈老爷子,道:“我马上要开会,您长话短说。” “昨晚你把宋依诺带走了?” 沈存希双手叉腰,他冷冷地盯着他,“您确定您不是来搞笑的,上次她被您赶走,现在一直躲着不肯见我,您还想怎么样?再说,您还是公司的大股东,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您不过问一句,反倒来关心我的私生活,您是闲得蛋疼吧?” 沈存希已经焦头烂额,不想在他离开桐城时,老头子还去拖他后腿。他好不容易将那丫头吃进嘴里,心刚揣回肚子,他不想再提心吊胆。 沈老爷子气得额上青筋直跳,他瞪着他,说:“你别给我转移注意力,你昨晚见她了?” “是,我见她了,我还下跪求她和我在一起,她甩都没甩我,您人见人爱的儿子被她彻底嫌弃了,您满意了?”沈存希没说错,他昨晚可不是跪着要了她一晚? “……”沈老爷子捂住额头,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一直都知道他这个儿子叛逆,越是不让他做的事,他偏要做。 他拿出一支录音笔丢给他,说:“拿去听听这段录音,希望你会想清楚,不要再跟她纠缠。” V104为爱情勇敢出发 飞机上,沈存希指间捏着录音笔旋转,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玩命的刷新下限,也真是难为他了。他另一手撑着下巴。神情莫测高深,录音笔里有什么呢? 严城推开门进来,就见沈存希皱眉沉思,他轻咳了一声,将一份文件递过去,“沈总,这是公关部紧急整理出来的解决方案,请您过目。” 沈存希这次去C市,是把整个公关部都带上,关于甲醛有苯含量超标的丑闻,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舆论一直揪着不放,就算业主对他再有信心,也会动摇。 沈存希直起身体,他不动声色的将录音笔放回西服内衬口袋里,接过文件看起来。严城站在他旁边。看他神色专注的看文件,他迟疑道:“沈总,这次事件我总觉得是个阴谋。近五年来,沈氏在媒体的关系打理得很好,一般有风吹草动,媒体都会提前跟我们打招呼,让我们提前应对。这次却无声无息的,C市媒体发布丑闻后,我们才得到消息,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沈存希合上文件,他说:“你怀疑有人刻意针对?” “是,对方能将保密功夫做得这么足,放眼桐城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严城没有多说,有些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去。更何况他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 沈存希凤眸微眯,严城所说的可能他并不是没有想过,昨晚遇树与厉家珍大闹宴会,今天就曝出了甲醛含量超标的丑闻,他不得不怀疑。这有可能是贺家给沈氏的警告。 “严城,你派人秘密调查,看是什么人向C市媒体爆的料,尽量不要打草惊蛇。”沈存希吩咐道,对方能揪到沈氏的把柄,证明C市的项目真的出现问题,但是他要知道是谁整沈氏,做到心里有数。 如果真是贺家警告他们,他们理亏在先,也不好拿他们怎么样,损失点钱财就当是消灾。若不是,那就要狠狠回击,让对方知道,沈氏不是他想动就能动的。 “是,我马上派人去查。”严城拿走文件。转身出去了。 沈存希抬腿交叠,他双手搁在膝盖上,偏头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到底是谁在背后搅屎?他回国五年。还从没有人敢在沈氏头上动土,他闲得快发霉了,好不容易来个上门踢馆的,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千万不要是贺家,那样就太没意思了。 两个小时后,飞机到达C市,一行人走出机场,立即有记者围了上来。闪光灯此起彼伏,沈存希步履从容,没有回应记者的问话。 严城与几名保镖护在他身旁,挡住媒体的拍摄。沈氏公关部回应记者的问话,表示一定会给公众一个交待。 沈存希被保镖护到门外,斜刺里突然冲出一群人,嘴里骂着奸商,拿着臭鸡蛋烂白菜向沈存希砸去。沈存希闪避不及,一只鸡蛋砸在他太阳穴上,鸡蛋应声而碎,黏黏的蛋液从他俊脸上滚下来,记者们蜂拥而至,对着沈存希猛拍。 “奸商,住了你修的房子,我女儿得了白血病,为了给我女儿治病,我家现在已经一贫如洗,砸死你这个奸商。”这群人穿着破旧的衣服,神情十分激动。 记者一边对着他们猛拍,一边对着沈存希猛拍,每个人身体里都涌动着八卦沸腾的血液。 严城护在沈存希身旁,臭鸡蛋烂白菜砸在他背上,一时臭气冲天,他怒喝道:“愣着干什么,拦着他们,送沈总上车。” 沈存希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他被严城推上了车,脊背还高傲的挺着。严城关上门,坐进副驾驶座,吩咐司机开车。 那群人见汽车驶离,挣开保镖,飞快追上去,拿着臭鸡蛋砸车身,“奸商,你还我女儿,奸商,你还我健康!” …… 宋依诺坐在电视机前,看到这一幕,她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心口疼得揪了起来。像沈存希那样骄傲的男人,他何时被人砸过臭鸡蛋,又何时这样狼狈的逃跑过? 她只要一想到他刚才的神情,就万分心疼。记者还在用激动的声音解说现场的战况,她关了电视,起身走进卧室,打开拉杆箱,拿了几套衣服装进去,然后将化妆品扫进行李箱,她盖上拉好提起来,又找了一套衣服换上,她要去C市陪他,哪怕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她也要到他身边去。 她去浴室洗了把脸,重新扎了下头发,然后打电话订了最近一班航班的机票,她提着粉色拉杆箱出发。 走出小区,她站在路边拦出租车,路边驶来一辆林肯黑色轿车,直接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来,露出阿威的脸来,“宋小姐,请上车,老爷子想跟你谈谈。” 此刻的宋依诺一颗心都扑在沈存希身上,他被人砸了臭鸡蛋,此时心情不知道抑郁成什么样,她要过去陪他,一分钟都等不得。 她淡漠道:“威叔,请你转告他,他想怎么做我拦不住,但是我想做什么他也拦不住。所以请他放手去做他想做的事,我也会尽情去做我自己的事。” 宋依诺说完这类似于绕口令的话,坐进了出租车里。 阿威望着出租车扬长而去,他眼中竟闪过一抹赞赏,他掉转车头,回去复命了。 阿威将宋依诺的话原原本本的转述给沈老爷子,沈老爷子气得直接砸了面前的紫砂壶,他髯眉紧蹙,“去了一趟江宁市,连她都长了反骨,以为我真的不敢将她的照片发布出去?” 阿威静静地望着沈老爷子,说:“老爷子,您要三思而后行,这照片发布出去,说不定就帮了四少一把。反而让他们再无所顾忌的在一起。” 沈老爷子眉毛一挑,瞪着他,“你这是在替那死丫头说话?” “不是,我是为您着想,您的目的就是拆散他们,但是现在宋小姐明显已经豁出去了,既然她敢迈出这一步,就说明您这招对她没用。四少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宋小姐当年的事,您把照片发布出去,四少正好借此机会向宋小姐坦白。最后说不定两人不会分手,反而比现在更喜欢对方。”阿威分析道。 沈老爷子捋着胡须,细细思量也是这么个道理,可就让他这么干坐着,看他们在一起,他又心有不甘。宋依诺是二婚,无论是家世还是品性,都无法与沈存希匹配,这么看来,他还宁愿接受冯贞贞做他的儿媳妇,至少走出去不会被人笑话叔侄同娶一个女人。 “你的意思是让我成全他们?”沈老爷子不甘心的问道。 “是静观其变。” …… 宋依诺到达机场时,离登机时间还早。她去附近的咖啡厅里坐下,她拿出手机,手机里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短信。她捧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可是电话打通了她该跟他说什么呢?他那样傲娇的男人,应该不会想让她知道,他在C市被人砸臭鸡蛋的事吧。可是一想到他被臭鸡蛋砸到的神情,她就无法安心。 她点开微信,想了想,按下录音键,她说:“怎么办,你刚走我就想你了,真希望我会魔法,喊三声变变变,你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微信发过去,却石沉大海,半天没有回音。她趴在桌子上,转着手机,又担心信号不好,举着手机摇晃。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这行为太傻帽了。 他现在一定忙着处理C市的一团乱,哪有时间看她的微信。她放下手机,就听到有人在叫她,她转过身去,看到韩美昕,她惊讶的站起来,“美昕,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出差回来,你是来接我的吗?”韩美昕话音刚落,就看到她桌上的登机牌,她在椅子上坐下,“你去C市做什么?” “去找沈存希,他公司曝出了有毒物质超标的丑闻,我想过去陪他。”宋依诺大方道。 “我在飞机上看到报纸了,不过依诺,你确定你要过去吗?沈存希现在是狗仔队追逐的目标,万一拍到你,让沈家老爷子看见,到时候该怎么办?”韩美昕担忧地望着她,为了这段爱情飞蛾扑火,她到底值不值得? 宋依诺咬了咬唇,她说:“就在刚才我来机场前,沈老爷子还派了管家来接我,我已经想通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所以如果我和他的缘分只有一天,我也想珍惜。” 韩美昕诧异地看着她,“依诺,我感觉你变得不一样了。” 宋依诺摸了摸脸,“哪里不一样了?我还是我啊。” “不,你变勇敢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畏首畏尾的宋依诺。这样的你,光彩夺目,就像浴火重生的凤凰。唉,真没想到沈存希的魅力这么大,能让你改变自己,爱情真是伟大啊。”韩美昕感叹道,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爱情。五年前,若是依诺有这样势如破竹的勇气,她和唐佑南就不会错过。 呸呸呸,她在想什么呢,唐佑南那个渣男,也不配依诺为了他勇敢的豁出去。 宋依诺轻嗔:“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我一点都不夸张,真的,你回去照照镜子就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美丽动人,双眸含情,顾盼生辉这些词就是为了你量身打造的。”韩美昕戏谑道。 “就知道你要洗刷我。”宋依诺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了。 恰在这时,机场广播响起,提醒到C市的航班准备登机了。宋依诺拿起登机牌站起来,对韩美昕道:“美昕,我们回来再聊,我准备登机了。” 韩美昕倾身抱了抱她,笑道:“依诺,为你的爱情勇敢出发吧。” 宋依诺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咖啡厅。韩美昕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登机口,她刚转身,差点与身后的旅客撞到。她后退了一步,一边道歉一边往旁边走去。 结果她往哪边走,那人也往哪边走,僵持了两个来回,韩美昕猛地抬起头来,“你这人怎么……” 未尽的话卡在喉咙里,她瞠目结舌地望着面前俊美冷漠的男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薄慕年伸手拿走她手里的行李,挑眉看着她,“傻了吗?还是不认识了?需不需要我做点什么让你想起我是谁?” 韩美昕张了张嘴,愣愣道:“做什么?” “比方热吻或者更限制级的。”薄慕年一脸高冷加禁欲的表情说出这种话,那样子别提有多撩人了。韩美昕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她才放了心。 “薄慕年,你不要脸。”韩美昕低嚷,被薄慕年一把拉进怀里,大步向机场外走去。 走到车旁,司机接过行李放进尾箱里,薄慕年拉开车门,将韩美昕推进车里,他跟着坐进去。车子很快发动驶离机场,薄慕年伸手将隔绝玻璃升上来,在韩美昕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忽然将她扑倒在椅子上,他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韩美昕的心急跳起来,“薄、薄慕年,你要做什么?” 薄慕年阴恻恻的笑了两声,开始和她算账,“你刚好离开了两周,一周四次,两周八次,说吧,是要一次还清,还是分期?” 韩美昕心里想着不愧是奸商,连这事都算得清清楚楚,一次还清,她明天还要不要下床,还要不要回事务所汇报情况?她连忙道:“这期间我来了大姨妈,一共五天,两相一抵,我只欠你三次。” 薄慕年挑了挑眉,“减去的那六天不正好够你来大姨妈?”扔协丽亡。 “奸商!”韩美昕欲哭无泪,他明明看起来高冷又禁欲,为嘛一说到床,就这么斤斤计较毫不相让了? “说话,一次还清还是分期还?”薄慕年的手已经毫不客气的在开始品尝前菜了。 韩美昕浑身一激灵,她抬头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伸手将他的手从衣领里拽出来,她说:“分期。” “分期有利息,两天计一次复利,我担心你还不清。”薄慕年倾身吻了一下她的小嘴,大手捏着她的手背,乌黑的眸里掠过一抹算计。 韩美昕抗议道:“奸商,这种事还计复利,你就是资本家,剥削者。” “那你是选择一次性还清?”薄慕年倾身咬她的耳朵,感觉她在他身下轻颤,他浑身的血液迅速逆流。 韩美昕战战兢兢的看着他,“薄慕年,这是车里,你等回去了再……” “不要,就在这里。”薄慕年将她乱动的手压在她身后,看着她挺起胸膛迎向他,他黑眸猛地炙热起来,俯下头去吻住她。 小样的,敢跟他耍花招,借出差逃避夫妻义务,他就要让她明白,除非他对她的身体永远没兴趣了,否则她别想逃开他。 …… 飞机降落在C市,宋依诺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夜幕降临,机场外面霓虹灯光闪烁,她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手机开机后,她立即登录微信,沈存希还是没有给她回复消息。 她翻出严城的电话号码,拨过去。严城看了正在开会的沈存希一眼,他起身走到会议室外,放低声音道:“宋小姐,有事吗?” “严秘书,沈存希住在什么酒店?”宋依诺站在街头,已经入秋了,C市的夜晚多了丝凉意,吹在身上格外舒服。 严城报了酒店名字,宋依诺谢过他,并且叮嘱他要保密。严城笑着答应下来,挂断电话,推开门进去。 沈存希从酒店出来,就一直板着一张俊脸,此刻脸色还臭臭的,见严城走进来,他扫了他一眼。严城被他看得心虚,连忙解释道:“一个客户。” 沈存希收回目光,盯着董仪璇,沉声道:“董总,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有什么话要说?” 董仪璇随后到的C市,这个项目使用的墙漆是环保材质,即装即入住。但是负责这个项目装修的包工头为了敛取暴力,竟用劣质墙漆,所以才会出现甲醛及苯含量超标的丑闻。 董仪璇站起来,道:“沈总,我们会立即撤换包工头,还有所有已经装修过的别墅会重新翻修,并且会召开新闻发布会,承认业之峰用人不淑,连累沈氏。” “交房期呢?还有两个月交房期,这么大的工程,董总拿什么来交房?还有如果我继续用你们公司,业主还会信任沈氏?董总,你不是这么天真的人,你应该明白这次的事件兹事体大。”沈存希严厉道,已经有很多业主致电给他要求退房,并且还要沈氏退回房款,这样下去,沈氏将会损失惨重。 董仪璇脸上挂不住,C市的项目本来应该由她亲自监督,但是她近日事情缠身,就轻忽了这边,没想到就被包工头钻了空子。她与沈氏的合同时签得清清楚楚,延误了交房期,业之峰将面临巨额赔偿。 “沈总,业之峰是业内首屈一指的家装公司,我们在国内的信誉足以让我们度过这次的危机,请沈总再给业之峰一次机会。” 沈存希撑着桌沿站起来,他冷笑道:“我就是相信业之峰是国际大品牌才绝不会乱来,看来是我太轻信你们了,所有装修事业全部停下来,至于业之峰不按合同细则使用装修材料一事,我会让律师过去协商赔偿,散会。” 沈存希说完,转身走出会议室。今天下午他的电话都快打爆了,吵得他现在脑袋都还在嗡嗡作响。查出是业之峰的问题,他并没有松一口气。因为不管是谁的责任,沈氏现在已经处在风口浪尖。 董仪璇不甘心就这样停工,今天总部给她打了很多电话,都在强调要妥善处理这件事。就算不能再继续负责这个项目,也不能接受赔偿,她连忙追了出去,“存希,这件事确实是业之峰的失误,我们没有把好质量的大关,让沈氏也蒙受了损失,但是我是真的想尽力弥补这次的错误。” 沈存希停下来,他看着董仪璇,忽然道:“璇姨,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上次博翼与业之峰竞争时,您怎么出手伤害博翼的主设计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你们业之峰的疏忽。在商业商,商场只讲利益不讲情谊,我想璇姨比任何人都懂这个道理。” 沈存希说完,看见董仪璇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他转身离开。 董仪璇看着沈存希离去的背影,她微眯了眯眼睛,他现在是在为宋依诺打抱不平吗? …… 宋依诺来到酒店,她拖着行李箱走进酒店,她站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前台姑娘满脸歉意的看着她,“宋小姐,不好意思,酒店的房间已经住满了,请你去别家问问还有没有空房间。” 宋依诺失望的转身,看着酒店里金碧辉煌的装饰,她拖着行李箱走到大厅的休息区,在蓝色丝绒沙发上坐下。她本来想开个房间把行李放下,没想到酒店这么走俏,竟没有空房间了。 她又不想去别的地方住,索性在大厅里等沈存希。她昨晚睡得不好,今天又舟车劳顿的,这会儿困意袭来,她靠着沙发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沈存希与严城回到酒店,两人从玻璃旋转门走进来,沈存希边走边交代他接下来的事宜。危机公关已经把舆论压下去,但是不排除有人会借此大作文章,他必须杜绝一切可能产生的舆论,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两人经过大厅,沈存希不经意的扫了大厅休息区那边,他径直往电梯间走去。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转头看着休息区的沙发,那里坐着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沈总,好像是宋小姐。”严城故作惊讶道。 他蹙了蹙眉头,以为自己眼花,眨了眨眼睛,那道身影还是在那里,他举步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真的是她。他的心迅猛的跳动起来,脚下的步伐越走越快,他走到沙发旁,看见她仰靠在沙发上,睡得正沉。他简直哭笑不得,就在这里睡,她还真是放心得很。 他倾身拍了拍她的脸,“宋依诺,你醒醒,回房再睡。” 宋依诺感觉到脸颊刺痛,有声音在耳边嗡嗡嗡的,她不耐烦的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又睡了过去。沈存希双手叉腰,凤眸瞪着她,瞪了半晌,她都没有反应,他无奈轻叹,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严城连忙过去拿包和行李。 沈存希抱着宋依诺进了房间,将她放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上,他坐在床边,伸手给她脱鞋子,不悦道:“睡这么沉,把你卖了你也不知道吧。” 严城将行李放进房间,自觉退散。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沈存希侧躺在床上,一手撑着脑袋,静静打量她。真的很奇怪,她一出现在他的身边,他的心就像被填满了一样,再也不会感到空虚与寂寞。 他伸手将她额上凌乱的发拂到一边,露出光洁的额头。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看着她眼底青色的眼圈,哪怕他身体炙热得厉害,也不想打扰她休息。 他的喉结隐忍的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直起身来,转身去浴室冲冷水澡。 宋依诺醒来时,发现自己在酒店房间里,她腾一下坐起来,下意识拉开被子看着自己身上,衣服还在,浑身也没有酸痛的痕迹,她顿时松了口气。 她太大意了,竟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连什么时候被人移了地方都不知道。她掀开被子下床,听到外面传来电视声,她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沈存希。 她惊喜连连,快步跑过去,“沈存希,是你抱我回房间的吗?吓我一跳。” 沈存希伸手接住向他跑来的小女人的同时,他不动声色的关了电视。怀里娇躯柔软馨香,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说:“不是我还能是谁?” 宋依诺吐了吐舌头,说:“我本来在等你,结果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怎么那么粗心大意?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万一被歹人盯上了,把你拐去卖了怎么办?”沈存希不悦道,这丫头胆子也忒大了,不给她敲敲警钟,他担心下次她真的被人贩子拐走。 宋依诺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笑道:“才不会呢,除了你,还有谁愿意要我啊。” 沈存希点了点她的鼻子,说:“调皮。” 宋依诺抬头看着他,他眉宇间尽是疲惫,她说:“事情很棘手吗?” “嗯,这是我接掌沈氏以来,沈氏出现的最大的公关危机,处理不好,几百亿的项目就会打水漂,不仅如此,连带还会影响沈氏的信誉。”沈存希淡淡道。 宋依诺不懂商场上的事,她匆匆赶来不过是因为看见他被人砸臭鸡蛋了。她想问他,又怕伤到他的自尊心。毕竟刚才,他似乎就是在看下午的新闻。看她过来,他才慌忙关了。 “不怕,四哥乃是商界奇才,一定会力挽逛澜,来个完美的逆袭,把坏人打得落花流水,然后笑傲江湖。”宋依诺俏皮道,她不提那些沉重的事情,只想让他在她身边能真正放松下来。 沈存希垂眸看她,见她眼里闪烁着慧黠的光芒,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他哑声道:“诺诺,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没有你想象中那样英明神武,你会不会失望?” 宋依诺坐在他腿上晃啊晃,她皱着小脸道:“嗯,说不定会,哈哈哈。” 沈存希跟她说正经的,她偏偏一脸的不正经,他双手扣住她的腰,挠她的痒,“会么?会么?再说一遍。” 宋依诺拼命扭动,想要躲开他的手,可是她怎么都躲不开,腰上痒得难受,她扭动得更厉害,却不知道自己这样在男人身上扭动很要命,“呵呵……哈哈哈……四哥,我错了,不会,我不会失望,你放了我……” 沈存希的身体很快起了反应,他眸色深黯地盯着她,凤眸里似有流火滚过,他突然提起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往他身体贴近了一点。 宋依诺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她蓦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你……” 沈存希倾身咬她的耳朵,她的身体在他掌下轻颤不已,他说:“诺诺,想骑马吗?” 宋依诺没想到自己过来就是羊入虎口,听出他话语里的暗示,她顿时脸红耳赤,连忙摇头,颤声道:“不要,我不想骑。” 沈存希不容她拒绝,他霸道的封住她的唇,强势道:“你想的,我让你骑。” …… 桐城。 一家茶馆里,茶艺师蒸好了茶,就被主位上的长者挥手驱退。木门合上,脚步声走远,坐在长者对面的年轻人端起茶碗,先闻其香,再观其色,后品其味。 长者眼中滑过一抹赞赏,他说:“你这次做得很好,嫁祸业之峰,让沈存希不能轻易查到你头上。等明天沈家那位发布成立新品牌家装公司,就会顺利转移沈存希的注意力,这招一石二鸟之计可谓天衣无缝,到那时你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 年轻人咽下茶汤,喉间苦涩,他说:“是爷爷您教导有方。” “不用谦虚,现在你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想在不久的将来,你就会成为桐城的新霸主,到那时,咱们家才能真正扬眉吐气。”长者长叹道。 “爷爷,沈存希城府深沉,虽然这件事我做得谨慎又谨慎,但是如果让他找到了包工头,只怕一切阴谋都会随之揭开。” 长者眉目间掠过一抹杀气,他眯了眯眼,眼底精光湛湛,他说:“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 年轻人心底一震,爷爷已然动了杀机。 …… C市最繁华的夜市,宋依诺挽着沈存希的胳膊,在人群里穿梭。刚才她被他强行按在他身上要了一遍,此刻双腿还在打颤。偏偏他还嫌不够折腾,完事后非得带她来逛夜市。 她没想到他堂堂一枚总裁,还这么热衷于夜市。 秋凉季节,夜市里很多人,沈存希抽出胳膊,伸手将她拥在怀里,护住她不被人潮冲撞。宋依诺抬头,就看到他刚毅的下巴,她想都没想,踮起脚尖吻了他一下。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不是时时刻刻都想吻他?她脸颊绯红,连忙垂下头去,心里却窃喜不已。 只有在陌生的城市,他们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在一起。哪怕在大街上拥吻,也不用担心有熟人会撞见他们。 沈存希睨了她一眼,高冷道:“别人都看着,你不害臊?” 宋依诺也学他的样子,斜睨了他一眼,娇纵道:“看什么看,我吻我自己的男人还不行了。” 沈存希眼底掠过一抹笑意,因为她这句“我自己的男人”而心情大好。他搂紧了她,在她耳边调侃道:“我是你的男人?” “当然,难道你还想抵赖?刚才我已经在你身上盖了章,你无从抵赖哦。”宋依诺微眯着眼睛,像只小狐狸一样,指的却是刚才她吻他下巴那一下。 “讲荤话啊你。”某人自然把盖章理解成刚才在房间里做的事,他一阵心驰神荡。 宋依诺愣了愣,瞧他色眯眯地瞟自己的胸,她的脸轰一下热了起来,她条件反射的捂住自己的胸,“哎呀,你看哪里?” 沈存希拉着她的手,说:“走了,运动了一晚上,还不饿吗?” 两人走到一家小店前,刚才沈存希趁她去洗澡时在网上搜的,他们来C市几次了,他却一直没有时间带她来体验C市的城市文化。 刚才和她做完,他身体很疲惫,精神却还兴奋着,想着两人似乎还从来没有过正式的约会,索性带她出来转转。 小店里人很多,两人找了一个空位置,沈存希过去点餐买单。宋依诺一手撑着下巴,看他堂堂的集团首脑,为她跑前跑后,她心里就格外满足。 不一会儿,沈存希走回来在她对面坐下,他笑容有点古怪,“我点了些吃的,不知道够不够,一会儿不够我们再点。” 宋依诺睨着他,“沈存希,你为什么笑得这么怪?” “有吗?”沈存希立即正色道,虽然是为了整她,不过让她提前看出来了就不太好了。 宋依诺一本正经的点头,“太有了,不信你自己照照镜子,你每次要使坏的时候,就是这样笑的。” 沈存希抹了一把脸,说:“你看错了。” 宋依诺也没有一直纠结在这话题上,小店的生意很火爆,几乎座无虚席,她说:“你怎么知道这家店的?” “刚才在网上搜的,听说这家店的台湾热肠很出名,带你来尝尝。”沈存希隐忍不住笑意道。 宋依诺盯着他,他收敛了笑意,不一会儿,老板娘将他们的食物送上来,沈存希将一碗双皮奶放在她面前,说:“尝尝吧,网上说这家的味道很赞。” 宋依诺拿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入口香滑,口感细腻,她点了点头,说:“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沈存希倾身过去,微张了嘴,示意她喂他。宋依诺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看他含进嘴里,她期待地看着他,说:“味道怎么样?” “你多吃点。”大概男人都不太喜欢吃甜食。 宋依诺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不喜欢,她也没强求他多吃,她吃了几口,拿起他挑选的烤串吃了起来。沈存希坐在她对面,她每吃一样,他都要尝一口,偏偏不自己动手拿,享受被她喂食的感觉。 盘子里的东西陆陆续续被她消灭,宋依诺伸手再去拿,看见盘子里的东西的形状,她脸红耳赤。那是台湾热肠,她曾在图片上看见过,很让人无语的形状。 她抬头看着他,沈存希立即移开视线,佯装没看见,但是唇边的笑意却越来越深,根本就掩饰不住。 “你故意的。”宋依诺咬牙切齿的控诉,他绝对是故意的,否则哪有人买这种东西给女朋友吃,光是这形状就太邪恶了。 沈存希转过头来,一本正经道:“什么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我不吃了。”宋依诺将盘子推开,这种东西怎么好意思放在大庭广众下卖?想想就羞愤欲死。 沈存希看着盘子里十分无辜的台湾热肠,他还是一本正经道:“嗯,不吃这个,回去吃我的。” “……”宋依诺一脸菜色,沈存希再也隐忍不住大笑起来。宋依诺感觉到四周的食客都朝他们行注目礼,还不时瞟着盘子里的东西,她羞愤交加,跺了跺脚跑出了小店。 沈存希连忙站起来跟出去,看她拼命往前跑,他快步追上去,在广场前搂住她的腰,看她气红的俏脸,他低声道:“生气了?” “没有。”宋依诺板着脸,嘴里说没有,其实是生气了。他们两个人时,他怎么调戏她都无所谓,闺房之乐嘛。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就有点让她难堪了。 沈存希瞧她那样,分明就是生气了,他将她的身体扳过来面向他,柔声哄道:“宝贝,真的生气了?” “都说了没有。”宋依诺低声吼道,眼泪情不自禁的滚落下来,自从他们突破防线后,在一起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上床,没有情感的交流,两人的啪啪就是一场肉博。可是他热衷此事,她就尽量配合。现在他带她来逛夜市,却是为了调戏她,让她难堪。这让她觉得,她就是一个很随便的女人,所以他才会这么随便的对她。 “诺诺,是我不好,玩笑开大了。”沈存希连忙哄道,伸手去擦她的眼泪。 宋依诺甩开他的手,她抬头望着他,说:“沈存希,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随便的女人?” 沈存希一怔,这话似曾相识,她之前好像也这样问过他,他知道自己这个玩笑确实开大了,只是想看她害羞窘迫的样子,他没想惹她哭,“不是,诺诺,你是我想用心去珍惜的人。” 宋依诺眼眶红红的,她说:“我不相信你的话,你要是想珍惜我,你会让我当众难堪吗?” “我不是想让你难堪,我是想看你害羞的样子。诺诺,你知道吗?你害羞的样子很美,很让人心动心颤。我喜欢看,无时无刻。”沈存希双手捧着她的脸,低声道。 “不是为了恶整我?”宋依诺还是有点不相信他。 沈存希无奈的举起一只手,说:“我发誓!再说你看我像这么无聊的人吗?专门跑来这里,就是为了整你?” 宋依诺撇了撇嘴,“你本来就很无聊。” 沈存希搂着她,言笑晏晏道:“不生气了?还有没有想逛的地方,我带你去。” “没有了,我们回去吧。” 回到酒店,宋依诺神色焉焉的去浴室里冲澡,被沈存希那一闹,她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本来还心疼他受到那样大的压力,这会儿却恨不得将他揍一顿,这死妖孽太恶劣了。 她洗完澡出来,差点被地上的衣服绊倒。她低头看见,就看见一条子弹内裤大赤赤的躺在她脚边。她抚着额头呻吟了一声,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不认识他时,他的衣服都是这样乱丢的吗? 她弯腰捡起来,他的衣服从浴室门口一直扔到了卧室门边,她认命的捡起来,然后有什么东西从西装口袋里滑出来,她低头看去,是一支笔。 她伸手捡起来,仔细端详,她在杂志上见过这款钢笔,是Pelikan公司新推出的一款钢笔,具有录音功能。她找了一圈,才找到录音播放按钮,她犹豫了一下,手指按了下去。 V105别压我,好重 宋依诺正准备按下去,卧室的门忽然被人拉开,宋依诺手一抖,录音笔掉在地上,她连忙弯腰去捡。另一只大手速度比她更快的捡起录音笔,他皱眉道:“杵在门边做什么,当门神?” 他伸手将她拉进卧室,径直往大床旁走去。他语气虽凶,动作却很温柔,宋依诺什么气都没有了,她心里跟抹了蜜似的,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灯光打在他身上,在他周身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光晕。 来到床边,沈存希顺手将手里的录音笔丢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转身将她抱起,扔到床上,宋依诺大笑,“哎呀,我鞋还没脱。” 沈存希顺势压上来。大脚踢着她的小脚,把她脚上的拖鞋踢掉。宋依诺在他身下扭动,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别压我,好重。” 沈存希眸光深邃地盯着她,晕黄的灯光下,她的笑颜有些迷离。他伸手捧着她的脸,专注地望进她的眼底深处,不知怎么的,突然感性道:“诺诺,我爱你!” 宋依诺浑身一震,所有的挣扎都停了下来,她震惊地看着他,心里一阵阵激荡。在电话里听他示爱。那种感觉虚得抓不住。可当他深情的凝望她,向她示爱时,心里那种悸动与喜悦像海水一样,一浪接着一浪打过来,她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扔叨每技。 沈存希被她这样盯着。他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耳根子忽然红了,他重重一压,语气恶劣道:“压死你算了。” 宋依诺身上一轻,她转身看着躺在身侧喜怒无常的男人,她立即翻身过去,趴在他胸膛上,笑吟吟的看着他,“嗯,某些人害羞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向我表白,再说一次让我听听嘛。” 沈存希闭上眼睛,不爱搭理她。 宋依诺抓着他的手臂摇晃,软语相求,“四哥。四哥哥,再说一次,人家真的很想听。” 沈存希被她动得浑身起了火,他睁眼看她。灯光下,她脸颊染了一层绯色,红唇娇艳欲滴,他心里的渴望更深重,他哑声道:“不想睡了是不是?” 宋依诺没有意识到危险,她抱着他手臂撒娇,“四哥,求你了,再说一次,四哥……” 她的声音嗲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沈存希凤眸里火光大盛,他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伸手扯她的睡衣,呼吸急促道:“说的不好听,我做给你听。” 宋依诺脸颊红得跟煮熟的虾子,身上的睡衣很快被他剥掉扔在床下面,她尖叫道:“不要不要,你走开啦。” 沈存希俯下身去吻她的唇,滚烫的温度熨帖着她的,他声音又低又哑,“本来打算放过你,你自己招的。” 宋依诺被他吻得身体发软,可一想到他兴奋起来,她今晚就不用睡了,她心里就发怵。看他趴在她胸口,她忽然道:“沈存希,你身上好像有股味儿。” 沈存希从她胸口上抬起头来,他眸如琉璃,薄唇上还残留着水渍,他皱眉,抬臂闻了闻自己的身上,纳闷道:“什么味儿?我怎么没有闻到?” 宋依诺强忍笑意,一脸纠结道:“好像有股臭鸡蛋味儿。” 沈存希被她的话蛰了一下,忽然放开她,起身下床。白天被砸了臭鸡蛋,他回房冲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澡,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但是那股味道像是如影随形,让他难受得要命。 这会儿被她一说,他脸色沉了下来,捡起衣服穿上,转身向门外走去。 宋依诺拉过薄被,遮住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看他一声不吭的往卧室外走去,她咬了咬唇,她好像戳到他的痛楚了,她连忙喊道:“沈存希,你去哪?” 沈存希脚步未停,径直拉开门出去,过了几秒,房间里飘来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洗澡。” 宋依诺想到他现在气急败坏的模样,她笑倒在床上,他怎么这么可爱呀?让她想少爱他一分都舍不得。 半个小时后,宋依诺在床上等得昏昏欲睡,沈存希还没从浴室里出来。她起身下床,来到浴室外,听到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敲了敲门:“沈存希,你在浴缸里睡着了吗?” 里面没声音,连水声都停了。宋依诺等了等,见他不回答,她一边推开门一边道:“那我进来了。” 一股热蒸气扑面而来,宋依诺探头进去,看到地上溢满了白色泡沫。她顺着那些泡沫往里望,就看到沈存希躺在浴缸里,浴缸里很多泡泡,还在不断溢出来,她瞠目结舌,“你放了多少沐浴露?” 沈存希掀开眼睑,幽怨的瞅了她一眼,像个怨妇一样,道:“一整瓶。” “……你好浪费。”宋依诺吃惊的看着他,她就是想让他停下来,两人在一起不一定非得上床做才叫相爱,也可以什么也不做相拥而眠。 比起上床,她更喜欢的是精神层面的交流,柏拉图式的恋爱会更动人心。 “不是你嫌我身上有臭鸡蛋味?”沈存希声音里的怨气更重,在他蓄势待发时,突然听到她那样说,很容易让他以后不举的好吗。 宋依诺吭哧吭哧的笑起来,她走进去,来到浴缸旁,她说:“你又不是女人,还在乎这个吗?” “你这是赤果果的嫌弃我,要是别的女人,早被我丢下床去了,是你,我才来折腾我自己的。”沈存希恨恨地瞪着她,他伸出手臂凑到她面前,“闻闻,看还有没有味儿?” 宋依诺被他一句话说得心花怒放,她捧着他满是泡泡的手臂闻了闻,说:“没有了,你快起来吧,身上都泡得发白了。” 沈存希眸里掠过一抹恶作剧,他铁臂揽着她的腰,用力一拽,“扑通”一声,宋依诺跌进了浴缸里,水花四溅。 宋依诺抹掉脸上的水,恨恨的瞪着他,说:“就不能同情你,一同情你就使坏。” 沈存希伸出手指沾了点泡泡抹到她额头上,声音霸道,“让你嫌弃我臭,我心里已经有阴影了。” 宋依诺垂眸看着鼻子上的泡泡,她玩心一起,掬了一捧泡泡,跪在浴缸里,倾身将泡泡抹在他的俊脸上,她开心的大笑起来,“圣诞老爷爷来了。” 沈存希不甘示弱,也往她脸上抹泡泡,挑眉看着她,说:“圣诞老婆婆来了。” 宋依诺嘟着嘴吹掉挂在鼻子上的泡泡,她说:“沈存希,你好幼稚。”说着她又往他身上抹泡泡,浴室里,两人拼命往对方身上抹泡泡,一时间欢声笑语,刚才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许久后,沈存希趴在浴缸上,宋依诺坐在他身后,手里拿着浴花给他擦背,她擦得手臂泛酸,哀求道:“沈存希,我手臂好酸,你好了没有啊?” 沈存希轻阖着双眸,遮掩住眸底的精光,他说:“没好,继续擦。” “你很香了,真的,不用再洗了。”有洁癖的男人伤不起,她刚才就不该笑他,否则现在也不会苦逼的给他擦背。 “我觉得很臭,你继续。”沈存希轻飘飘的道,后背突然传来一股火辣辣的刺疼,他疼得脑仁都突突直跳起来,怒声道:“你谋杀亲夫啊。” …… 翌日。 宋依诺醒来时,沈存希已经不在床上,她在床上翻滚了两圈,睡到他昨晚睡过的坑里,心里的幸福快要满溢出来。 昨晚到最后,她还是没有逃过那一劫,早知道她就不笑他身上有臭鸡蛋味儿了。她想到那个幼稚的男人,俏脸上缓缓堆起了笑意。 这世上大概再也没有一个男人,会因为她一句嫌弃的话,就去拼命折腾自己。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才爬起来,拿起睡衣穿上。 下床时,她看到床头柜,她想起什么,弯腰拉开床头柜,搁在那里的录音笔不见了。应该是沈存希拿走了,昨晚他看到掉落在地上的录音笔时,虽然他的神色如常,但是她还是捕捉到了一丝紧张。 他为什么会紧张? 宋依诺摇了摇头,不再纠结录音笔的事,她转身走出卧室,寻食物去。 她刚吃完早餐,手机就响了,她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她满脸都是幸福的笑意,她接通:“喂?” 沈存希刚开完会,听到她的声音,积压在心里一早上的怒气瞬间消失,他嘴角多了一抹温柔的笑意,“醒了?” “嗯,刚醒,你在做什么?” “刚开完会,你换身衣服,我一会儿回来接你出去吃饭。”沈存希按了按太阳穴,今天股市开盘,沈氏的股票受负面影响,再度重挫跌停,市值蒸发了五个亿,董事会的元老们对他颇有意见。 沈氏雪上加霜,启鸿集团却在这个时候宣布成立新品牌家装公司,启鸿集团旗下的房产全由新品牌家装公司一条龙装修,致力打造精品房市场。 启鸿集团的股票开盘涨停,并且他们新推出的两百套精品套房抢售一空。而沈氏旗下的精品套房严重滞销,一套没卖出去不说,还有业主要求退房。 沈氏面临历史上最大的信誉危机。 沈存希不相信这只是单纯的巧合,沈氏与业之峰同时遭受重创,恰恰这个时候启鸿集团成立新品牌家装公司,成为房产与家装行业里的最大得益者,一石二鸟之计实在绝妙。 “哦。”宋依诺点了点头,她挂了电话,就去房间里换衣服。宋依诺换好衣服下楼,刚走到大厅,就看到董仪璇从外面进来,她想躲已经来不及,只得站在那里等她走近。 V106让我保护你好不好 大厅里,董仪璇看到俏生生站在那里的宋依诺,她黯淡的目光倏地一亮,快走几步来到宋依诺面前,激动的握住她的手。“依诺,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宋依诺有点不习惯这样的董仪璇,她还是习惯高高在上的她,她冷淡地抽回自己的手,垂在身侧,她说:“不是。” 董仪璇低头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她心里一阵失落,“依诺,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去那边咖啡厅聊聊好吗?” 宋依诺抬腕看表,时间还早,她点了点头,率先往咖啡厅里走去,董仪璇看着她疏离的背影,她连忙跟上去。 咖啡厅里,董仪璇点了一杯摩卡,宋依诺点了一杯柠檬水。侍应生离去。宋依诺偏头看着窗外,外面艳阳高照,白花花的日光洒落下来。亮得刺眼。 董仪璇捧着水杯喝了口水,嗓子眼才不那么干,她说:“依诺,抱歉,我一直没认出你来,之前我做了很多让你伤心的事,你能原谅妈妈吗?” 宋依诺回头看着她,面前的董仪璇小心翼翼地望着她,完全不像之前那样气势凌人。她搁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因为她的话,心里多了几分悲凉,“都说母女连心。哪怕是两个陌生人站在一起,也会有心灵感应,可是您却说没认出我来,真是讽刺啊。” “依诺,对不起,一开始我真的没认出你来,你长得不太像我。也不太像你爸爸,后来我听说你是的宋振业的女儿,我才派人去调查才知道,你是四岁那年被你外婆送回宋家的,后来改了名字叫宋依诺。”董仪璇急道。 宋依诺心里莫名难受起来,她愤怒道:“你没资格提外婆,当年你不声不响的离开,外婆担心你,想到你就流泪,后来才会患上白内障,是你害死了外婆,我恨你!” 董仪璇看着面前满脸恨意的女儿,她心里的非常难受,她说:“依诺,当年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我跟你爸爸离了婚,才发现怀上你。我十月怀胎生下你,你还没有满月,我就收到了美国大学寄来的录取通知书。那是我唯一翻身的机会,我不能错过,我要出国进修,我要风光的回来,我要让从前对不起我的人都刮目相看。” 宋依诺看着她,在她眼里看到了野心以及仇恨,她更觉悲凉。她抛弃了她和外婆,就是为了复仇,那么在她心里,她们算什么?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吗?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的抛弃她们。 “我悄悄离开,是怕我会舍不得你,我想着几年后,我就会回来,到那时我们就再不会分开。但是我错了,去美国的生活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顺利。那些外国人瞧不起中国人,我在夹缝中求生存,好不容易立稳脚跟,我却不敢回来。我还没有风光无限,我回去又拿什么给你们幸福?”董仪璇想起在美国奋斗挣扎的那些日子,她心酸不已。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遇到了彼得,她人生中的导师。是他教会了她怎么在尔虞我诈的职场里活下来,并且扶摇直上。 “就算你风光无限的回来了又怎么样?你没有给我们幸福,外婆已经变成了一杯黄土,到死都没有再见到你一面,而我被你变成了剽窃他人作品的可耻抄袭者。你去美国,不是因为我们,是因为你自己。”宋依诺情绪激动,一声声指责直扎董仪璇的心窝。 “依诺,对不起,妈妈……” “不要再说这两个字,你不配!”宋依诺眼里闪烁着泪花,“好,就算你去美国一时回不来,我不怪你,那你回来了你又做了什么?从你回国那天起,我就一直等着你来和我相认,但是你没有。你回来后,你去找过我们吗?你没有,所以你下手算计我时,你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你现在在我面前装可怜,来认我,又是什么意思?” “依诺,这件事确实是我的疏忽,我回国后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我没来得及去找你们,如果我早点去找你,我不会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扭转的地步。”董仪璇歉疚道。 宋依诺捂住眼睛,觉得自己很不争气,在一个抛弃她的女人面前,她有什么好流泪的? “你不要再辩解了,你多说一句话就多伤我一次。”宋依诺抓起包,起身离开。她走得太急,根本没看见迎面朝她走来的侍应生,直到冰冷的液体泼在她的身上,她才回过神来。 侍应生连忙道歉:“客人,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拿纸巾。” 宋依诺摆了摆手,低头看着浅紫裙摆上深色的咖啡渍,她快步走出咖啡厅。董仪璇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她连忙拿起包追过去。 宋依诺走出咖啡厅,裙摆还在往下面滴水,她心疼得快喘不过气来。董仪璇的话让她知道,她这些年来对她的惦记,就是一场笑话,她根本从未把她放在心上过。 从她回国到抄袭事件,足足有两个月的时间,她若真的在乎她,怎么会查不到她就是她的女儿? 宋依诺精神恍惚,走进玻璃旋转门,她竟忘记了怎么出去,一直跟着转圈。 沈存希到了酒店外面,就看见她在玻璃旋转门里转圈的样子,她神情破碎,眼眶微红,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他心里一紧,连忙走进去,将她拽出旋转门,“你犯什么傻?” 宋依诺抬起头来望着沈存希,她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沈存希,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我害怕。” 沈存希极力忽略裤腿上传来的湿冷感觉,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无奈轻叹:“你一直在旋转门里,怎么找得到我?” “……”宋依诺不吭声了,心里一阵阵委屈。曾经,她幻想过无数次与母亲重逢的情形,她会激动的抱着她,一遍遍诉说对她的思念与愧疚。没有一次,会是这样的结局。 董仪璇没有认出她,真是讽刺啊。 沈存希低头看她,柔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宋依诺在他怀里摇头,鼻音很重,她说:“我没事,我们去吃饭吧,我好饿。” 沈存希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她的眼睛里写满了心事,但是她却不打算向他倾述,他没有强求,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诺诺,你记住,不管是何时,你需要我时,我都会在你身边。” 宋依诺眼眶一热,双手将他抱得更紧,她也只有他了。 “好了,别撒娇了,别人都看着呢,我们去吃饭。”沈存希拉着她的手往电梯间走去,宋依诺站着不动,“沈存希,你这是回房间的方向,吃饭应该走那边。” 沈存希垂眸盯着她裙摆上的咖啡渍,打趣道:“想什么呢,你打算穿成这样去吃饭?” 宋依诺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看到裙摆上的狼藉时,她脸颊红了红,连忙朝他走过去。 董仪璇追出咖啡厅,就看到宋依诺与沈存希亲密的拥抱在一起,她蹙了蹙眉头,沈存希不是和贞贞在谈恋爱吗?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她看着他们亲密的互动,想起她第一次见到宋依诺和沈存希在一起的情形,她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看他们手牵手进了电梯间,她连忙拿出手机拨打冯贞贞的手机。 冯贞贞留在桐城坐阵,丑闻公开后,业之峰受到的震荡不小,最近签暑的几份合同都被合作方撤销,对方宁愿赔偿巨额违约金,也不愿意被业之峰影响了声誉。 她代董仪璇处理这些事务,忙得焦头烂额。现在她才体会到董仪璇平时的辛苦。 “姨妈,公司里的运转一切正常,您别担心。”冯贞贞接通电话,不等董仪璇发问,她就主动汇报情况。 “贞贞,你和沈存希是怎么回事?”董仪璇质问道。 冯贞贞缩了缩脖子,“姨妈,什么怎么回事,我们在交往啊,您问这个做什么?” “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沈存希真的在交往吗?”董仪璇皱紧眉头,厉声问道。 “对啊,我们在交往,我还去见了他父亲,这事您不都知道吗?姨妈,您是不是看见什么了?”冯贞贞知道沈存希有一个喜欢的人,她怀疑董仪璇是看见什么了,才会来问她。 董仪璇挂了电话,到底怎么回事?沈存希一边和贞贞交往,一边又和依诺在一起,他到底想做什么? …… 宋依诺回房换了衣服,和沈存希出门去吃饭。沈存希开车载她到一家很有特色的私房菜馆,他们刚坐下没多久,菜就陆陆续续端上来。 宋依诺看着满桌的佳肴,食指大动,沈存希拿起筷子给她夹菜,说:“诺诺,你刚才怎么了?” 宋依诺筷子一顿,忽然就没了味口,她放下筷子,满脸失落,“沈存希,假如你有个孩子,你们分开了很多年,你再见到他时,你会一眼就认出他吗?” 沈存希也放下筷子,一脸正经的盯着她,他说:“你不开心是因为这个假设性问题?” “嗯,你可不可以回答我。”宋依诺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董仪璇说她既不像宋振业也不像她,所以她才没有认出她,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沈存希双手环胸,无端的就被她这个假设性的问题取悦了,他笑道:“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有一个与我分开多年的孩子,就算有也是在你肚子里,所以你不用因为这些假设性问题而患得患失。” 宋依诺睁大双眼,看着他戏谑的目光,她抚额呻吟,“不是,我没有患得患失,我……” “我明白,你太在意我太紧张我,才会胡思乱想。你放心,这些问题都不存在。”沈存希倾身握住她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 宋依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是她表达有问题,还是他太自恋了,她真的没有患得患失。“沈存希,我其实就是想表达我是董仪璇的女儿,但是她告诉我,她没有认出来我。” “你说什么?你是璇姨的女儿?” 宋依诺点了点头,她说:“对啊,她是我爸的前妻,是我的亲生母亲。” “那你怎么一直没有告诉我?”沈存希恍然大悟,难怪他一直觉得宋依诺看董仪璇的目光有点奇怪,原来她们是母女。既然如此,为什么璇姨一开始没有认出她来? “我觉得不重要就没说,再说那时候我们的关系也说不到这个。”宋依诺心虚的垂下头去。 沈存希不悦的皱眉,“只要是你的事,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以后不许再有事瞒着我,知道吗?” “哦。”宋依诺点头,心里却像个花痴一样乐开了花。 沈存希定定地看着她,觉得奇怪,他说:“你居然是璇姨的女儿,我一直没看出来,你们长得不太像。” 宋依诺摸着脸,她说:“不像吗?她也说我跟她长得不像。” “嗯,也不太像你父亲。”沈存希鹰隼般的凤眸静静打量她,她和他们有血缘关系,怎么会不像呢?特别是这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完全不像宋振业与董仪璇,倒是与他的眼睛有点像。 他们都是凤眼! 按理说夫妻俩生下来的孩子,女儿像父亲,儿子像母亲,但是宋振业是小眼睛,而董仪璇是大眼睛,两人怎么综合,也生不出一个单凤眼的女儿,这倒是有点奇怪了。 “你也这么说,也许我像我外婆。”宋依诺没有多想,面相这个事情也说不准,有的夫妻生的孩子像舅舅,不像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血缘关系。 “也许。”沈存希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他说:“你居然是璇姨的女儿,难怪你在设计上有很高的天赋,看来是遗传的。” 宋依诺摇头,“其实我在设计上没有天赋,我是以她为目标,然后不断学习不断进步,其实我最喜欢的是画风景,我的绘画老师说,如果我朝这方面发展,一定会比设计的路更宽广。” 沈存希点了点头,他说:“所以你刚才难过,是因为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来?” “嗯,她不仅没有认出我,甚至还算计我。”宋依诺情绪低落,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算计,她大概是这世上最悲惨的人。 “也许是分开了太多年,她没有认出你来很正常,不要因此而难过。”沈存希安慰她道,他想,如果小六站在他面前,他也有可能认不出她来。 因为小时候与长大的模样已经天差地别,所以她不必要为此伤心。 宋依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说:“我不是因为她没有认出我来才难过,而是她回国后都没有去找过我,对她来说,我和外婆都是可有可无的人。” “诺诺,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去想,如果你不愿意认她,就别勉强自己,我只想要你开开心心的,你知道吗?”沈存希伸手越过桌面,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 “嗯,我不会勉强自己的。”宋依诺重拾笑颜,她身边已经有了这么好的一个他,哪怕天下人都不要她,她也还有他,所以她要知足。 “吃饭吧。” …… 启鸿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唐佑南坐在黑色皮椅上,他看着电脑上关于沈氏的报道,还有沈氏飘绿启鸿集团飘红的股票,他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沈存希,这只是开始,我会用我的手段,拿回沈氏,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办公室门忽然被人推开,他看见沈唐启鸿步了进来,他站起来道:“爸。” 沈唐启鸿走到他身边,忽然一耳光扇到他脸上,他目光凌厉地瞪着他,“佑南,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你做这些事情前,来请示过我没有?” 唐佑南捂住脸,错愕地看着沈唐启鸿,他说:“爸,我这么做没错,我们一直被沈氏压了一头,现在终于能扬眉吐气了,您不夸奖我反而打我,您太过分了。” 沈唐启鸿瞪着他,“沈氏昨天曝出丑闻,今天你就落井下石,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爷爷会怎么想?” “我管他怎么想?爷爷要是真的在乎我们,就不会一直让我们这样委屈。”唐佑南愤怒道,“沈氏本来就是我们的,四叔从我们手里夺走,爷爷一声未吭,现在我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夺回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佑南,现在时机未到,我不准你再做任何伤害沈氏利益的事,听到没有?”沈唐启鸿厉喝道。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你照我说的做就是。”沈唐启鸿说完,甩袖而去。他刚走到门口,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那人差点撞进他怀里,看到是沈唐启鸿,他连忙站好,恭敬道:“沈董。” 沈唐启鸿皱紧眉头,低斥道:“进上司的办公室,你不懂敲门吗?这点职场礼仪都不懂,公司留着你干嘛?” 秘书神情一震,连忙道:“沈董,我知道错了,下次我一定不会再犯。” 沈唐启鸿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秘书拍了拍急跳的心脏,他快步走到唐佑南面前,将手里的信封递过去,“唐总,这是C市那边寄过来的,请您过目。” 唐佑南脸颊火辣辣的痛,他一把夺过信封,挥了挥手,示意秘书出去。秘书见他脸色不太好,连忙转身出去了。 唐佑南坐下来,他打开信封,拿出一叠照片,第一张照片是沈存希抱着宋依诺步进酒店房间的。他嗓子眼上像是卡着一根刺,连呼吸都是一片痛意。 他继续往下翻,下一张照片是在夜市里,人来人往的,宋依诺仰头吻着沈存希的下巴,他心里像被人扔了一把火,烧得他毛焦火辣的。 他一张一张的往下翻,越翻心里那把火就烧得更旺。把照片翻完,他整个人阴沉得吓人,他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砰砰碰碰一阵巨响,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唐佑南站在一室狼藉里,他双手撑着桌沿,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跟沈存希在一起?那个男人能给她的,他都能给。那个男人不能给她的,他也能给,为什么她要选择沈存希? 唐佑南嫉妒的发狂,他按下内线,冷声吩咐道:“马上给我订最近飞往C市的机票。” 秘书战战兢兢道:“唐总,下午有会议您不能缺席,要不等订会议结束的机票?” “我说了马上给我订最近飞往C市的机票,再废话一句,你就给我滚铺盖走人。”唐佑南挂断内线,气得一脚踢过去,电脑屏幕被他踢飞,彻底终结。 …… 吃过饭后,沈存希径直带宋依诺回了分公司。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却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酒店里,索性把她带在身边。 宋依诺跟他进了办公室,她小声道:“沈存希,你把我带过来,会不会被人说闲话啊?” 沈存希回头盯着她,“说什么闲话?我们男未婚女未嫁,还不兴人谈个恋爱了?” 宋依诺脸颊一红,“好像是这样,但是万一被你爸爸知道了……” “他鞭长莫及,再说了,他知道了又怎么样?是他亲手把我送到你床上的,能怪我们吗?”沈存希站在她面前,薄唇贴在她耳边道:“那晚他要是不给我下药,也许我还会再忍耐一段时间,所以他是咱们的大媒人。” “……”宋依诺脸颊绯红,她连忙后退,耳根子却还残留着他滚烫湿热的气息,她揉了揉耳朵,推着他的胸膛,说:“赶紧去工作吧,不正经。” 沈存希盯着她,唇边笑意浅浅,“看到你我还正经得起来,那我就不是男人了。” “……”宋依诺不理他,转身走到沙发旁坐下。她从包里拿出电脑,开始设计十号公馆的装修设计图。 沈存希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看她神情专注的做事,他眼底笑意更深。办公室里响起敲门声,严城走了进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宋依诺,他朝她点点头,宋依诺回了他一笑。 沈存希见状,心里不舒坦起来,他冷冷地盯着严城,严城连忙走过去,开始汇报下午的行程,以及危机公关那边处理的进度。 “沈总,我已经查到昨天在机场向您丢臭鸡蛋的闹事者的身份,一年前,他们确实买了沈氏旗下推出的精品套房,但是他们的女儿并不是因白血病去世,而是肺炎导致高烧不退,惊厥而死。”严城汇报道。 沈存希凤眸微眯,见宋依诺朝他看过来,他轻佻的朝她眨了眨眼睛,然后一本正经道:“拿到对方的死亡报告没有?” 宋依诺明白他在暗示什么,她心里一窘,连忙垂下头去,就听到严城说:“拿到了,我已经交给相关部门鉴定真伪,但是他们一口咬定是买了我们的房子才这样。” “他们无非就是想趁乱捞点钱,等死亡报告出来,他们就会自动消失,不用理会。对了,我让你调查的事怎么样了?”沈存希昨天气怒之下,并不冷静。今天启鸿集团的事情告诉他一个道理,现在沈氏与业之峰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他们都落不到好处,反而让渔翁得利。 “我派人调查过老郑,他与业之峰有长期合作关系,董总很信任他,很多人都说他老实憨厚,但是最近忽然染上了赌博,欠了很多高利贷,最近高利贷追债追得紧,他就把业之峰拔给他的公款拿去还债,因此资金周转困难,所以他才会用劣质的材料代替好材料。丑闻曝光后,他就携款躲起来了。” “找到人没有?”沈存希问道。 “没有,业之峰那边也在找他,但是没人知道他在哪里。” “派人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沈存希冷声道,沈氏曝出甲醛超标的丑闻绝不是偶然事件,他怀疑有人早就策划好的。只有找到老郑,他才能顺藤摸瓜,抓出幕后黑手。 “是,我会叫他们继续找,任何与老郑有关的人事都不得放过。”严城道。 沈存希挥了挥手,说:“出去吧。” 严城拿着文件出去了,宋依诺看见沈存希按着太阳穴,她起身走过去,代替他的手指轻按他的太阳穴,沈存希舒服的叹息,“好舒服。” 宋依诺知道这次的事件若不妥善处理,沈氏只怕很难渡过眼前的难关,她说:“沈存希,我觉得老郑这个人很可疑,他身边的人都说他老实憨厚,却突然染上了赌博,我怎么觉得像是有人专门给沈氏和业之峰下套,让你们往里面钻。” 沈存希闭上眼睛,她说的这些他已经想到,他想听听她的看法,“继续说。” “沈氏在房地产开发方面是桐城的龙头,它的名声响遍全国,而业之峰是国内知名的家装企业,如果同时整倒这两家,那么空出来的市场利益就十分可观。所以我怀疑是有人计划周密,一步步整倒沈氏与业之峰,然后吞食鲸吞般,吞掉原本属于沈氏与业之峰的市场。”宋依诺道。 “分析得不错,确实有人想要掠夺属于沈氏与业之峰的市场。”沈存希睁开眼睛,他伸手将她的手拉下来,在网上搜出今天的新闻,将电脑转过去,他说:“你看看今天的新闻。” 宋依诺俯身看去,迅速浏览了一遍,她震惊的看着沈存希,“你怀疑启鸿集团?” “不,启鸿集团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我怀疑有人在他们背后支招。想要同时吞并地产业与装饰业的市场,启鸿集团还没有这么大的财力。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相信还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沈氏这块肥肉。”沈存希凤眸里精光湛湛,这模样竟与沈老爷子算计别人时有着七八分相似,他们不愧是父子。 宋依诺似懂非懂,商场上这些尔虞我诈,她还不懂,只是担心沈存希应付不过来,“那你想到解决办法了吗?” 宋依诺记得前几年房产界的丑闻风波,也是因为甲醛与苯含量超标造成了退房潮,后来那家公司倒闭了。沈氏这样的企业倒闭是不太可能,但是会重挫元气,到时候元气大伤,再腹背受敌,就很难再回到现在的风光。 沈存希抚着下巴,眸里尽是算计,他说:“把心揣回你肚子里,安心的设计你的设计稿,这些事我会应付。” “嗯。”宋依诺点了点头,有他这句话她就放心了。 她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她走回到茶几旁,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她下意识看了沈存希一眼,她说:“我出去接下电话。” 沈存希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剑眉紧蹙,谁的电话不能当着他的面接? 宋依诺站在走廊里,接通电话,她不悦道:“有事吗?” “有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唐佑南站在机场外面,C市的热浪一波波朝他袭来,他整个人都身在水深火热中。为了避人耳目,他们居然跑到C市来偷情。 “没事我就挂电话了。”宋依诺拿下手机,刚要挂断,那端就传来唐佑南讥诮的声音,“怎么,这么急着去跟他在一起?” “你到底想说什么?”宋依诺气急败坏道,他们领了离婚证后,就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不去好好开始他的新生活,一直纠缠着她不放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想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唐佑南说完就挂了电话。 宋依诺听着那端传来嘟嘟的声音,她气得不轻,一回头,就看见沈存希倚在办公室门前,正定定地看着她,她下意识捏紧手机,快步走过去。 沈存希看着她走近,他说:“谁的电话?” 宋依诺迟疑了一下,说:“打错了。” 她不想让沈存希知道唐佑南还在纠缠她,她实在不明白唐佑南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在一起时,他嫌弃她羞辱她,现在离婚了,他又百般纠缠她。 沈存希目光深炯地盯着她,宋依诺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虚,她说:“怎么啦,这么看着我?” 沈存希伸手揽着她的腰,将她带进办公室,他说:“没什么,诺诺,我不喜欢别人对我说谎,尤其是你。” 宋依诺腿软得有点站不住,她说:“我没有,真的是打错了。” 沈存希掐了掐她的腰,“打错了你还跟他废话那么多?” “……”宋依诺挣开他的怀抱,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与沈存希相处得久了,她发现沈存希的占有欲很强。上次她给连默擦药,他就发了一顿脾气。所以她不想跟他说,唐佑南还在纠缠她,他们是叔侄,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因为她,两叔侄就反目成仇了。 要真是这样,到时候沈老爷子更要说她是红颜祸水了。 沈存希睨着她,半晌,才走到办公桌后继续处理事情。 一个小时后,宋依诺的手机再度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察觉到沈存希的目光看过来,她连忙起身往门外走去。沈存希的动作却比她更快,在她拉开门时,大掌握住她的手将门合上,另一手拿走她的手机,宋依诺伸手欲抢回来,电话已经接通:“哪位?” 唐佑南没想到接电话的是沈存希,他怪笑了一声,道:“哟,你们的关系已经亲密到你可以接她的电话了?让她接电话。” “她没空,你有话跟我说。”沈存希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他看着宋依诺的目光恨不得掐死她。 “跟你说恐怕不太方便,四叔,媒体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吗,要不要我向媒体爆个料,到时候四叔的名誉受损,明天沈氏的股票恐怕又会跌停吧。”唐佑南站在分公司楼上,满脸阴霾。 宋依诺的手机漏音严重,她自然也听到了唐佑南的威胁,她俏脸煞白,抬头看着沈存希阴戾的神色,她连忙道:“唐佑南,你不要乱来。” “紧张了?心疼了?那就出来见我。”唐佑南听出她语气里的紧张,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后悔了,他不该和她离婚,否则他们在一起永远都名不正言不顺。 “她不会去,还有,你想怎么向媒体爆料就怎么爆,我巴不得你闹得全天下皆知,让她身上贴上我沈存希的标签,再也没有人敢觊觎。”沈存希狂妄的说完,伸手挂断电话。 宋依诺扑过去抢走手机,她瞪着他,头疼道:“沈存希,你太胡闹了,沈氏现在一波未平,根本经不起任何的打击,他要真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我们的关系爆料出去,沈氏一定会雪上加霜。” “所以呢?”沈存希满脸阴沉,目光灼灼的逼视她。 “我去见他,我会说服他不要爆料出去。”宋依诺不想他因为她受到任何伤害,尤其是沈氏处于风雨飘摇的时候。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沈老爷子拼死也要阻止他们在一起,因为他们的关系就是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能将沈存希炸得粉身碎骨。 沈存希气得不轻,他出手如电,拽住她的手腕,怒道:“你是我的女人,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去向你的前夫求饶?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沈存希,我没有向他求饶。在这里,我敢放纵自己出现在你身边,是因为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但是回到桐城,我们的关系就会见不得光,因为我是你的前侄媳妇。我声名狼藉不要紧,反正我就是个小人物,不久后大家都会忘记我,但是你不可以,我想保护你,你明不明白?”宋依诺说完,用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怎么都抽不出来。 沈存希愤怒地盯着她,咬牙切齿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懦弱无能,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好啊,你去啊,如果他让你跟他上床,你为了保护我也要跟他上吗?” 宋依诺气得胃疼,这妖孽别看平时冷静自持,发起脾气来什么混账话都说得出来,她说:“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这么龌龊。” 宋依诺心里清楚,沈存希的话有几分道理的,那天在宋宅外面,若不是连默及时赶到,只怕唐佑南真的会当街将她强.暴。 可是沈氏因为甲醛超标的丑闻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她怎么还能让他因为她的事再度站在风口浪尖?虽然她的力量很小,也许并不能保护他,但是她还是想尽力一试。 “我把他想得龌龊?”沈存希气得抓狂,声音越来越冷,“你这是为他打抱不平么?” “我没有。”宋依诺无力申辩,“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相信我呢?” “我是信不过他的人品!”沈存希斩钉截铁道,他信不过唐佑南的人品,更无法断定宋依诺对唐佑南是否还有感情。他们相恋三年,结婚五年,他们在一起整整八年,这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 宋依诺静静地望着他,她说:“沈存希,我不会让你因为我受到伤害,这是我说服自己跟你在一起时发的誓言,如果你因为我受到伤害了,那么我会毫不迟疑的离开你。” 宋依诺说完,快步走到沙发旁拿起自己的包,转身往办公室外走去,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忽然拽住她的手腕,他声音苦涩道:“为什么不肯依赖我,把问题交给我去处理?” “因为我不想让你更累,沈存希,我喜欢你,看见你因为我受累,我会不开心,更没有幸福可言。所以这一次,让我保护你,好不好?”宋依诺抬头望进他的眼底,那里深不见底,像是蕴藏着风暴,能将她吞噬。扔引大血。 沈存希心里震动不已,此刻的她在他眼里那么美,那么让他揪心。他一直以为自己强大到无所不能,可是此刻,这个小女人却用她的固执,教他尝到了被人保护的滋味。 可是他怎么愿意放她去见她的前夫?他是个男人,是爱她的男人。将自己的女人推出去,那绝不是他沈存希会干的事。 他俯下头去,用力吻住她的唇,双手紧紧的搂着她,似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宋依诺心神皆颤,她知道他妥协了,她很开心,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热情的回吻他,像是安抚他一般。 下一秒,她的身体陷入柔软的被子里,身上忽然一轻,她迷蒙的睁开眼睛,就看到沈存希转身走出休息室。她撑身坐起来,看他关门,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冲过去拉门,门已经被他从外面反锁。 “沈存希,你放我出去。”宋依诺用力拍门,她没想到这个妖孽居然使诈,趁她意乱情迷时,将她锁在休息室,他要干什么? 沈存希手里拿着钥匙,他拍了拍门,像是在摸她的头,他说:“乖乖等我回来。” 说完,他转身往办公室外走去。 听到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宋依诺激烈的拍着门,“沈存希,你回来,你把门打开,沈存希……” 外面传来“咔嚓”一声关门声,整个屋子都陷入安静中,她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双手捧着脑袋,沈存希去见唐佑南,会不会发生世界大战? V107你不离,我不弃 唐佑南站在分公司楼下,他确定以宋依诺的性格,听到他那番威胁的话,她一定会下楼来见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想法。是希望她为了保护沈存希下来见他。还是希望她不要下来。 与她认识八年,她是什么样的性格他一清二楚。如果不是深爱,她不会被他威胁。 耳边忽然传来尖锐的刹车声,他回过头去,看见一辆黑色奔驰以不要命的速度向他冲来,越逼越近。他看见驾驶座上的男人,凤眸里像烧着一把怒火,毁天灭地,令人格外惊心。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那天他也是开着兰博基尼冲向他,可他站在那里纹丝不动,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赌他敢不敢撞过去。 而此刻,沈存希眸里没有半点犹豫,他真的想撞死他! 唐佑南后背惊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想要镇定。心里却越来越慌。看着迅速逼近的黑色奔驰,像一头愤怒的野兽,要撕裂敌人。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就地一滚,迅速避开。 在他滚开的同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划破长空,奔驰车稳稳停下来,车头堪堪停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如果他不避,此刻只怕已经被撞飞。 唐佑南狼狈地站起来,满心都是后怕,垂在身侧的手甚至还在隐秘的颤抖,他愤怒地瞪着沈存希。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沈存希冷硬的俊脸,像精心雕刻过一般。棱角分明,他凤眸猩红,不屑地盯着车外的唐佑南,他说:“连死都怕,你说你拿什么来威胁我?” 唐佑南满目恨意,“你以为你们能在一起?” “能不能在一起不是你说了算,上车!”沈存希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唐佑南咬了咬牙关,拉开后座的车门坐进去。沈存希看了后视镜一眼,冷笑一声,发动车子驶离分公司。 咖啡厅里,沈存希与唐佑南相对而坐,他双腿交叠,闲适的靠在单人沙发上,静静地盯着对面的唐佑南,此刻的他神情温和,完全没有刚才要撞死他的狠戾。 相反,唐佑南全身紧绷,神情尖锐,他盯着沈存希,说:“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她?” “我们两情相悦,谁都无法放过谁。倒是你,让我有点看不懂,她跟着你时,你万般不屑,她伤透了心离开,你又百般纠缠,你这样的行为,让我想到了两个字。”沈存希顿了顿,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呷了一口。 唐佑南直觉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果然! “犯贱!”沈存希轻启薄唇,不咸不淡的丢出这两个字。 唐佑南脸色大变,他咬牙切齿道:“沈存希,你别太过分了。” “哟,连四叔都不叫了?你爸妈就是这样教你尊重长辈的?”算起来,沈存希只比唐佑南大两岁,辈份却比他整整高了一轮。以前想到这层关系就膈应,现在看他吃瘪他心里就暗爽。 唐佑南脸色难看,从他们见面开始,他就一直处于下风。面前这个男人,无论是身份还是气场上,都压他一头,他冷笑道:“您还知道您是长辈,那就做点长辈应该做的事,不要纠缠着侄媳妇不放。” “呵呵。”沈存希送他两声冷笑,“让我纠正一下,是前侄媳妇,她现在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是么?我看不见得吧。”唐佑南撑着下颚,指腹轻轻摩挲着新冒出来的胡茬,神情挑衅,“依诺爱了我八年,无论我怎么伤她,她都不肯离开,你确定在这短短时间里,她就对我忘情了?” 沈存希静静看着他,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一个是伤她至深的前夫,一个是宠她入骨的现男友,我想聪明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还是你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惯了,觉得所有女人都该死缠着你不放手?” 唐佑南的心思被他一语道破,他狼狈极了。离婚前,他上演一场故地重游的大戏,只是在欲擒故纵,想要勾起她对过往的回忆与不舍。 他相信,等他们彼此冷静下来,她会重新接受他的追求。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离了婚,她就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他什么都抓不住。扔匠共弟。 那种空虚谁也无法填补,他甚至再也回不到曾经那种放纵的生活。兜兜转转五年,他最爱的女人还是她。 “佑南,你马上三十了,处事要成熟,不要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一样幼稚,成年人就该有成年人的气度,拿得起放得下,不是你的至理名言吗?”沈存希像个长辈一样谆谆善诱。 “四叔,你不让她来见我,是担心她对我余情未了吗?”唐佑南倾身看着他,看到他瞳孔微缩,他忽然笑了起来,像是抓到了他的软肋,笑得开心又畅快,“对了,我似乎忘记告诉你一件事,前几天依诺回宋家,还跟我在树下激吻,她要是心里有你,怎么会愿意吻我?” 沈存希额上青筋直跳,他腾一声站起来,越过桌面揪住他的衣领,用力往身边一拽,他凤眸里满是令人触目惊心的怒火,“唐佑南,我警告你,宋依诺现在是我的女人,你要是敢伸手染指她,伸左手我剁你左手,伸右手我剁你右手,不信我们走着瞧!” “恼羞成怒了?”唐佑南不怕死的继续撩拨,“依诺是个很害羞的女人,轻轻一碰,她全身就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你知道我们结婚了这么多年,我们睡了多少次?哎呀,我怎么忘记了,四叔很喜欢捡别人穿过的破鞋穿,也是,没有我的功劳,她怎么会被调.教的那么敏感?哦,我怎么忘了,四叔没有那功能,是体会不到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 “你无耻!”沈存希呼吸里像滚了火一般,他握紧拳头,盯着唐佑南的俊脸,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去,他忽然推开他,拿起桌上的湿巾擦了擦手,他满目讥诮道:“放心,我不会打你,打你会弄脏我的手。” 说完,他手里的湿巾飞到了唐佑南的俊脸上,看他恼怒的拽下湿巾,他冷笑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依诺为什么执意要和你离婚,跟你这么没品的男人结婚,也许她现在已经后悔得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沈存希说完,转身离去。 唐佑南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他心里熊熊燃烧着一把怒火,他大手一扫,桌上的咖啡杯飞了出去,撞在桌脚,应声而碎,一地狼藉,他粗暴的一把扯了领带,气得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 沈存希,我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在一起,绝对不会! …… 宋依诺在休息室里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沈存希回来。沈存希使诈,将她反锁在休息室里,包和手机掉在外面,她想联系他都联系不上。 她心里焦灼,在休息室里走来走去,时间过得格外漫长,一小时、两小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然后她发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休息室里没有洗手间。 她无语到极点,她尿急该怎么办? 沈存希离开咖啡厅,他坐进车里,喉间像压着一块烧红的炭,每吸一口气都疼得撕心裂肺。他闭上眼睛,唐佑南的话还盘旋在他耳边挥之不散,他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 承认吧,沈存希,你介意得发狂。 手机铃声响起,将他从嫉妒的深渊里拉回来,他拿起手机接通,严城的声音从彼端传来,他说:“沈总,质检部门已经到了别墅区,您什么时候到?” “我马上过去。”沈存希挂断电话,发动车子向别墅群驶去。 质检部门将对别墅群进行甲醛及苯含量的检验,检验合格后,才会重新启动装修。沈存希要求质检过程中进行全程直播,并且邀请了几名业主陪同,其中便有薄慕年夫妇。 沈存希用全透明的检验方式,来重拾大众对沈氏房产的信心。质检不过关,他推倒别墅重建,也绝不允许有一栋不合格的房子销售给大家。 现场,质检如火如荼开始展开,大部分的别墅质检合格,但是十号公馆的甲醛含量超标。沈存希眉头都没皱一下,吩咐严城叫人准备爆破。 这是唯一能扭转大众对沈氏房产的信心,严城毫不迟疑,转身去叫人准备爆破了。 于是记者拍摄到一组画面,几十米开外,十号公馆因爆破轰然崩塌,沈存希站在镜头面前,神情冷峻严肃,他眼都没眨一下,道:“沈氏房产,致力于打造舒适健康的房子给大家,质检不过关,我们就推倒重建,绝不销售一套不合格的房子,我们要卖就卖良心房。沈氏房产,会像爱护家人一样爱护你们的生命健康。” 严城送走了媒体记者,薄慕年站在他旁边,看着十号公馆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他的神情如清风霁月,说:“你倒真是舍得下血本,炸了自己的房子来挽回沈氏的信誉危机。” 沈存希双手随意的搁在西裤口袋里,他侧身望着那一片断壁残垣,要说不心疼是假的,那栋别墅曾承载了他一个自私的梦想,他淡淡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薄慕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估计沈氏那一堆等着看你下场的人都没有想到,你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沈存希耸了耸肩,他能在华尔街崛起,就是凭着这简单粗暴的狠决,他能夺走沈氏,也是凭着这简单粗暴的狠决。别人舍不得的,他都舍得,因为他本来就一无所有,不怕失去更多。 严城送走了媒体记者以及质检的工作人员,他来到沈存希面前,“薄总,沈总,刚才派出去调查的人打电话回来说,包工头老郑死了,疑似被高利贷追债时,他冲到马路上,被大卡车碾压而死。” 沈存希蹙眉,他在找老郑,老郑却出车祸死了,他睨向薄慕年,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有蹊跷。”薄慕年轻蹙眉峰,这件事不单单是意外那么简单,一定还有阴谋。 “这个老郑很可疑,我怀疑他是被人利用,才会坑害业之峰。”沈存希眉目间划过一抹冷厉,他说:“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薄慕年目光凝向他,“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要和我客气。” 沈存希一手拍在他肩上,笑道:“这还用说?走吧,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韩美昕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这两人勾肩搭背一副好基友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往耽美方向想,他们要是在一起,谁是攻谁是受? 薄慕年转过头去,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走了。” 韩美昕最恨他用这种召唤小狗的样子,但还是乖乖听话走过去,薄慕年瞧她不情不愿的样子,大手伸过去搂着她的腰,“很无聊?” “怎么会?”韩美昕刚欣赏了一出大戏,哪里会觉得无聊。 薄慕年定定地看着她,确定她没有说谎,他才移开视线看向沈存希,说:“走吧。” 韩美昕被迫跟上薄慕年的步伐,搁在她腰上的大手让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早上她被他从被窝里拽出来,说让她陪他出差。她晕乎乎的跟他上了飞机,到了C市才知道,他是来给沈存希捧场的。 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出远门,其实她心里挺期待的,毕竟平常他们工作都太忙,没什么时候相处或交流,唯一固定的交流程序,就是晚上在床上。 他们结婚几个月,她对他这个人的了解,还没有对他身体的了解透彻。 “沈总,我怎么没看见依诺?她不是来C市了吗?”韩美昕打破尴尬的沉默,这两只气场太强大,跟他们待在一起,分分钟碾压她的承受力。 经她一问,沈存希才想起被他遗忘在休息室里的宋依诺,他道:“你们先去酒店,我去接她。” 沈存希开车回到分公司楼下,已经是傍晚时分,晚霞映红了半边天,整座城市都洒满了金光。沈存希匆匆回到办公室,拿钥匙打开休息室的门。 宋依诺看见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她俏脸憋得通红,一股作气往外冲。 沈存希高大的身体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他长臂一捞,将她捞进怀里,看她眼眶湿漉漉的,他不悦道:“看见我跑什么?” 宋依诺憋得直跺脚,有气无力道:“你放开我。” “不放。”沈存希牢牢地抱住她,唐佑南说的话又浮现在耳边,他神情顿时变得阴戾,胳膊蛮横地箍紧她的腰,他张嘴咬住她的耳垂,声音强势霸道:“依诺,当你闯进我的世界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我们,若非死别,绝不生离。” 宋依诺心里震颤不已,她直觉他心情不好,但是此刻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因为……“你放开我,我憋不住了。” 沈存希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他蓦地松开手,宋依诺捂着小腹飞快的冲出了办公室,身后传来他如雷般的笑声,她咬紧牙关,一张俏脸生生涨红成一只煮熟的虾子。 从洗手间出来,宋依诺神情顿时轻松起来,要是沈存希再晚一点回来,她一定会出大洋相的。她洗了手走出洗手间,就看到沈存希倚在对面的墙壁上,一腿屈起抵着墙,薄唇含着一根烟,周身被烟雾缭绕着,俊美不凡。 宋依诺心下一动,她缓缓走到他面前,看他吸烟的模样,无端的就觉得很性感。但是吸烟有害健康,他抽这么厉害,对身体很不好。 她伸手拿走他薄唇上含着的烟,微微拧眉,“沈存希,你有心事吗?” 沈存希静静望着她,眸色深暗,他忽然出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滚烫的薄唇碾压下来,含住她的唇,将唇齿间的薄雾渡到她唇中,让她彻底染上他身上的味道。 宋依诺心跳一滞,指间的烟掉在地上,红唇上的热量带着爆发力,像是要将她融化一般,他唇齿间渡过来的烟雾呛得她眼泪都流下来了,她双手按在他胸膛上,拼命推他,“唔唔”的叫着。 沈存希哪容她挣开,他一手扣着她的腰,用力旋转,她的后背就抵在墙上,唇上的力道逐渐凶猛狂乱,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一般。 宋依诺感觉到他身体里蕴藏强烈的独占欲,像困兽一般横冲直撞,让她心惊胆颤。她毫不怀疑,他会在这里要她。她艰难的躲开他的唇,“沈存希,你……呃……” 宋依诺倏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神色阴戾的沈存希,浑身震颤不休,这里是公司,虽然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也不排除会有加班的职员过来。 可他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让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他简直太胆大妄为了! 沈存希黑眸紧紧地锁着她的眸,这双单凤眼生得极媚,本就是勾魂摄魄,此刻情动,更是美得让人惊心动魄。他慢条厮理的动起来,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宋依诺看着他,男人凤眸里染了欲,神情却冷静得像是他们不过只是单纯的拥抱,他们甚至没有衣衫不整,只有乱了呼吸,说明了此刻的水深火热。 …… 七星级酒店包厢里,宋依诺坐在沈存希旁边,他们对面坐着薄慕年与韩美昕。韩美昕撑着下颌,微笑道:“有了爱情滋润的女人果然不一样,浑身都散发出我正在恋爱的甜蜜气息,沈总,你可要好好对我们依诺,你要是敢欺负她,我饶不了你!” 宋依诺感觉沈存希的目光瞟了过来,她心里很不自在,想起刚才在公司洗手间外,他欺负她那一幕,她脸颊情不自禁的红透了。 沈存希闻言,并不反感韩美昕的警告,他伸手揽着她的腰,笑睨着她,说:“我疼她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欺负她?不信你问她,我有没有欺负她?” 宋依诺脸颊绯红,瞅了他一眼,触到他眸底的暧昧,她慌乱的移开视线,望着对面的韩美昕,说:“他对我很好,没有欺负我。” “瞧瞧,这么快就护起短来了,我要吃醋了。”韩美昕故意唬着脸,“哎呀,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有异性没人性,薄慕年,我被抛弃了。” 韩美昕大概是看到好友太开心了,所以她向薄慕年撒娇的时候,毫不迟疑地抱住他的手臂。薄慕年心底一震,他偏头看她,面前的女孩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美艳得不可方物,让他隐隐心动起来。 他们在一起时,通常主动的人是他,若是他不主动揽着她,他们可以是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素来不喜欢太黏人的女人,但是她的知趣却让他很郁闷。 他是薄慕年,想要爬上他床的女人可以绕着桐城排几圈,他钦点了她成为他的妻子,但是她除了在床上偶尔主动回应他一下,在生活里基本就当他是半个陌生人。 这让他觉得,他就是娶了个充气娃娃回来。 此刻她不经意的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小鸟依人般地依偎在他怀里,他平静的心湖倏地起了阵阵涟漪,“没关系,我要你。” 耳边传来低沉性感的男低音,韩美昕心里一震,她仰起脸望着他,发现自己抱着他的手胳膊,她立即松了手,恰好此时服务生上菜上来,她拿起筷子,说:“吃饭吃饭,饿死我了。” 薄慕年盯着空落落的手臂,心里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宋依诺被韩美昕打趣得无地自容,偏偏身旁的目光又炙热难挡,她伸手拿筷子,一不小心将筷子打翻在地上,她连忙弯腰去捡。一只大手迅疾的捉住她的手腕,沈存希将自己的筷子递给她,“别捡了,用我的,我叫服务生拿。” 宋依诺如坐针毡,沈存希一直没有解释他刚才为什么会突然那样,但是她感觉得到,他心情不好。哪怕是结束后,他的心情都没有好转。 她握住筷子,看他起身去叫服务生再拿双筷子过来,她微微咬唇。 韩美昕看得出来他们俩人好像不太对劲,她欲起身坐到她旁边去,手臂忽然被一只大掌握住,薄慕年不悦地盯着她,“老实坐着,有骚动症么?” “……”韩美昕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会死人啊。 “依诺,你们吵架了?”韩美昕小声问道,完全视薄慕年于无形。 宋依诺抬头看向她,她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很好,你别担心。” “没有就好,吃东西吧。”韩美昕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薄慕年见状,心里吃味不已,冷眸盯着她,说:“我呢?” 韩美昕自顾自的吃起来,咕哝道:“你不是有手吗?” “你给我夹菜,快点,我要吃虾,给我剥虾。”薄慕年冷冷的命令道,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身为妻子的自觉?侍候他吃饭不是应该的么? 韩美昕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皇帝病犯了,只好夹了一只虾放进盘子里,动手给他剥起来。沾了酱汁准备放碗里,就见他捉住她的手,直接送到嘴边,含了进去。 韩美昕的脸霎时便红了。 宋依诺看得目瞪口呆,在她印象里,薄慕年是个冷酷得有点不近人情的男人,否则他不会那样折磨美昕,没想到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你们这样秀恩爱真的好吗?” 韩美昕不好意思看她,她瞪了薄慕年一眼,用力抽回了手,正准备拿纸巾擦手,面前搁来一盘虾,耳边传来他霸道强势的声音,“我还要吃。” “你没长手?”韩美昕肚子饿得很,看着一桌子美食不能吃,简直是一种折磨。 薄慕年静静地盯着她不说话,在这种高压下,韩美昕不得不屈服,她认命地拿起虾子剥了起来。薄慕年满意的看着她为他服务,素白的手捏着虾子,用力一掰,明明是很残暴的动作,落在他眼里却很美。 韩美昕剥好了一只虾,沾了酱汁,薄慕年正准备接过去,却见她丢进自己嘴里,他的俊脸顿时黑沉下来。看她挑衅的眯起美目,笑眯眯道:“好吃。” 薄慕年黑眸危险地眯起,他忽然倾身过去,大掌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按向自己,薄唇吻了上去,在她嘴里席卷一圈,然后放开她,韩美昕窘得想扒条地缝钻进去,“你好脏!” 宋依诺尴尬的捂住眼睛,直嚷嚷:“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薄慕年扫了宋依诺一眼,嚼着嘴里虾仁,俊颜淡漠,“我这是教你,不要在虎口里夺食,否则后果自负。” 韩美昕气红了脸,这人还能再无所顾忌一点吗?这里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啊喂,依诺还看着呢,他就不能注意点形象么? “继续剥。”薄慕年冷声命令道。 韩美昕欲哭无泪,认命的做一个侍候主子的奴才,只差没有“喳”一声,扮个十足的狗腿子。 沈存希去而复返,他坐在宋依诺面前,见她还捂着眼睛,他伸手拿开她的手,问道:“怎么了,捂着眼睛干什么?” “他们秀恩爱。”宋依诺控诉道。 沈存希轻笑出声,“那咱们也秀秀?” 宋依诺睨了他一眼,见他兴味盎然的样子,她连忙摇头,“不要,我还是吃东西吧。”沈存希回来后,薄慕年收敛了许多,她也不用觉得尴尬了。 吃完饭,四人从酒店里走出来,薄慕年望着沈存希与宋依诺,他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准备回酒店了。” “我开车送你们。”沈存希拿着车钥匙,准备去停车场取车,薄慕年拦下他,他摇头,道:“不用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该干嘛干嘛去,我们自己回去。” 宋依诺听着他这句暗示性颇明显的话,她脸颊微微红了,看了沈存希一眼,他也正看着她,她羞怯的垂下眸,盯着脚尖看。 韩美昕上前一步,她挽着宋依诺的胳膊,“依诺,我们去开房吧,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宋依诺连连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人就被两个男人分开,两个男人各自领着自己的那一只往相反方向走去,“明天见。” 宋依诺回头去看韩美昕,韩美昕也看着她,两人依依不舍的注视着对方,像是被恶霸强行分开的情侣,好不凄惨。 …… 薄慕年揽着韩美昕走出酒店,晚上十点的街头,人烟稀少,夜风拂过,带走了白天的燥热。韩美昕偏头看他,直言不讳道:“你今晚很奇怪。” “嗯?”薄慕年垂眸看了她一眼,继续向前走。他们结婚几个月了,两人似乎从未这样在街上漫步,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新奇的。 “像变了一个人,你不是有洁癖么?”韩美昕对他从她嘴里抢东西吃的行为仍旧感到介怀。 “有洁癖就不会吃你口水了,甚至是……”薄慕年后半段话是贴在她耳边说的。 灼热的气息再加上他邪恶的话语,让韩美昕轻颤起来,霓虹灯下,她的脸颊染了薄薄一层红晕,她毫不客气的掐了他的腰一下,恼羞成怒道:“你正经说话会死啊。” 薄慕年垂眸看她,她的俏脸因怒气而变得生动起来,他轻笑:“正经说话怎么调戏你?” “……”韩美昕决定不理他,这个男人更下流的事情都做过,何况是这几句口头调戏,她挣出他的怀抱,下意识往酒店的方向看去,“薄慕年,沈存希靠谱吗?” 薄慕年看出她的担忧,他心里很不悦,却压制着没有发作,“担心你朋友?” “嗯,我担心她会受伤。”韩美昕认识宋依诺时,是因为她正在找合租的伙伴。第一眼见到文文静静的宋依诺时,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她。 后来她们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依诺受过情伤,她不愿意看见她再受伤。 薄慕年站在街头,夜风吹乱了他的额发,他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小女人,他说:“爱情是最没有道理可言的东西,爱了就是爱了,不爱就是不爱。老四的人品勿庸置疑,但是他们之间的爱情保鲜期有多久,我不能保证。” 韩美昕闻言,她仰起小脸盯着比她高一个头的薄慕年,她不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道:“我们之间连爱情都没有,那我们的保鲜期有多久?” 薄慕年一愣,定定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没有答案。 韩美昕见他不说话,她心里一沉,突然笑道:“我怎么问你这种傻问题,没有爱情就没有保鲜期,那应该会天长地久的哦。” 薄慕年望着她落寞的背影,他快步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五指撑开她的指缝,与她掌心相对,十指紧扣。 韩美昕心里一震,她低头看着两人紧扣在一起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漂亮,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跟他这个人一样。这好像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这样手牵手,她心里悸动不已。 “美昕,你不离,我不弃。”良久以后,薄慕年说了这样一句类似承诺的话。 韩美昕震惊地看着他,他第一次牵她的手,第一次喊她美昕,第一次给她承诺,她是不是可以希冀,他们之间除了契约婚姻,也会啪出别的感情来,比如说是爱情? …… 沈存希开车驶上路,窗外的路灯照射进来,车里光线忽明忽暗。宋依诺偏头望着窗外迅速倒退的霓虹,他们像是行走在灯海的世界里。 她看到马路上那对手牵手的夫妻,她说:“美昕和薄先生看起来很恩爱,我一直担心他们是契约婚姻,美昕无法得到幸福。” 沈存希看了她一眼,他说:“老大是我们几个人当中最不擅长言辞的人,但是他却是一个对婚姻忠贞不二的男人,既然他娶了韩小姐,就一定会给韩小姐幸福,所以你不需要担心她。” “哦。”直到看不见他们,宋依诺才收回目光,她看着前面的路,好像不是回酒店的路,她问道:“我们去哪里?” 沈存希冲她神秘一笑,说:“保密。” 宋依诺瞧他那模样,知道他不会说,她没有再问。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座山上,宋依诺推开车门,从这里看去,可以纵览C市全城风景,头顶繁星闪烁,美不胜收。 “好美啊。”宋依诺惊呼,她张开双手,似乎要将美景拥抱在怀里,“沈存希,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简直太美了。” 沈存希缓缓走到她身旁,伸手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窝处,气息灼人,“上次来应酬的时候发现的,那时候想着带你来这里看看,你一定很喜欢。” 他说话时,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子上,一阵发痒,她咯咯笑着去推他的脑袋,“好痒。” 沈存希感染到她的快乐,他唇边染上一抹笑意,困扰了他一下午的坏心情逐渐好转,他将她的身体转过来,目光灼灼地凝视她,“诺诺,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单独去见唐佑南,知道吗?” 宋依诺咬唇,她抬头望着他,提到唐佑南三个字时,他眸底的阴郁更甚,她小心翼翼道:“你们今天谈得很不愉快吗?” 沈存希讪笑,“情敌见面能愉快的聊天吗?” 这就是他傍晚阴晴不定的原因? “沈存希,不管我和唐佑南有什么样的过去,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他已经是过去式了,你不要介意,好吗?”宋依诺柔声道。 “那就答应我,不要单独去见他。”沈存希是个自信到自负的男人,但是每每面对宋依诺时,他的自信心就受到严重的考验。这段日子以来,若不是他强迫她,只怕她早已经逃到天边去了。 宋依诺轻叹了一声,她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不会单独见他。” 得到她的承诺,沈存希明显松了口气,眸里的阴郁渐渐消失,他将她搂进怀里,哑声道:“先前我太粗暴了,有没有伤到你?” 宋依诺脸颊一红,他还知道他太粗暴了?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太羞人了,她转移话题道:“刚才,你为什么失控?” 沈存希看着城市中心的万家灯火,心里暖暖的,他说:“听到一些不好的话,介意一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所以差点把自己逼疯了。” 宋依诺怔了怔,他下午就去见过唐佑南,是唐佑南跟他说了什么吗?所以他才会那样失控?她说:“是因为我吗?” 沈存希摇了摇头,“不是。” 她就在他怀里,他还介意过去那些事情做什么呢?每个人都有一段无法释怀的过去,她有,他也有。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追究过去,而是一起拥抱未来。 宋依诺见他不肯多说,也没有再问,两人在夜色下静静相拥,仿佛一瞬间就能白头到老。过了许久,沈存希才放开她,拉着她靠在车前盖上,他眺望着远处的夜景,说:“C市美不美?” “很美。”宋依诺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他怀里,这座城市有着它独特的魅力,还有着她和沈存希之间最美好的回忆,她喜欢这里。 “以后我们就到C市来定居好不好?”沈存希知道,他们的关系一旦公诸于众,他们在桐城将要承受的压力非常大,老头子的阻扰,唐佑南的虎视眈眈,他们之间的感情会迎接莫大的考验。 他打算逐渐把事业重心转移到C市来,以后他们就在C市定居。 宋依诺诧异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到C市来定居?” “因为这里是我们爱情的发源地,以后我们长住这里,就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们。”沈存希道。 宋依诺垂下眼睑,虽然桐城那座城市给了她太多悲伤,但是她还是不愿意离开,那是她的故乡,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沈存希,我……” “你现在不用回答我,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等你看过那里,再告诉我你的决定,好不好?”沈存希明白,要让她离开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留在桐城,他担心她会受伤。 “好。”宋依诺点了点头,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她都无法拒绝,她好像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沈存希心满意足地揽着她的腰,宋依诺靠在他怀里,他身上的热气蒸着她,夜风轻拂过来,她隐约有了困意,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沈存希听到她逐渐均匀绵长的呼吸,他摇头失笑,他带她来浪漫,她居然这么不给面子的睡着了。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她,才这么不解风情。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小心翼翼抱起她,将她放进副驾驶座,然后俯身给她系上安全带。他一手撑在椅背上,一手撑在她大腿侧的座椅旁,静静地看着她。 睡着的她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的五官小巧,眉目如画。他越看越觉得,她和董仪璇真的一点也不像,这对母女一点也不挂相,难怪他一直没有将她与董仪璇联系起来。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沈存希看见她受惊的动了动,他连忙拿过她的包,将手机拿出来,没有看来电显示,他直接接通,“哪位?” 手机那端安静了一瞬,接着传来董仪璇的声音,“存希,我们见面谈谈。” V108乖女孩,睡吧 沈存希挂了电话,他看着床上沉睡的女人,一腿压在床垫上,他俯下身去,床垫陷了下去。他贴近她,凝视着她沉静的睡颜,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安静的翕合着,仿佛不谙世事的孩童,他喉间滚过一声无奈的轻叹。 即便那么在意,在她面前也不想表现出分毫,他急切的向她提出来C市定居的事,何尝不是因为被唐佑南那番话给刺激得不轻。 没有他参与的这五年,他们…… 五年前,冲破她那层膜要了她的男人是他,他让她痛,她也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脚。当他忍过巨大的疼痛后,她像午夜的灰姑娘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透过皎洁的月光,看到床单上那抹暗褐色的处子之血时,他才恍然明白。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他低下头。薄唇贴在她唇上辗转深入,在她欲醒转时,他克制的放开她。轻轻抚摸她的俏脸,哑声道:“乖女孩,睡吧。” 董仪璇坐在靠窗的位置,从这里望过去,能看到酒店影影绰绰的内庭美景,还有中央波光粼粼的泳池。此刻时间虽已不早,泳池里依然有人在里面夜游,拍打起的水花,白浪滚滚。 宋依诺的手机是沈存希接的,她毫不意外。她感到意外的是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依诺在沈存希与宋子矜的夫妻关系里扮演了什么角色,现在沈存希与贞贞的恋人关系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些都是她关心的,但是她更关心她会在这场畸恋里遍体鳞伤。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在这宁静的深夜尤为惊心。 董仪璇转过头去,一眼便看到沈存希向她走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衣,熨烫得笔直的黑色西裤,甚至没有打领带。简单的款式,却将他衬得格外矜贵冷漠。 恍神间,沈存希已经走近。他拉开椅子坐下,静静打量着董仪璇,这么一看,她和依诺还真的不像。也许正因为她们长得不像,所以董仪璇才没有认出依诺就是她的女儿。 他正襟危坐,面前的女人是依诺的母亲,哪怕她做过许多伤害依诺并且令他不齿的事,都无法改变她是长辈,甚至将来会是他岳母的事实。他双手交叠在腿上,语气淡漠,“璇姨想跟我谈什么?” 董仪璇看着他,沈存希无疑是个优秀男人,无论是长相、背景还是身家,都让人无可挑剔。当初她把贞贞介绍给她,便是看中他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却没想到命运弄人,兜兜转转,他和依诺在一起了,“存希,我一直认为男人有钱就变坏,但是你是那个特例,我才百般撮合你和贞贞。你现在背着贞贞在外面乱来,她知道吗?” 沈存希凤眸微眯,目光凛冽地盯着她,他说:“我以为璇姨叫我出来,是要为依诺打抱不平,看样子您并没有这个打算,她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吗?怎么还不及一个侄女让您费心?” 董仪璇神色一僵,目光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说:“她和你说了?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比我想象中还深刻。” “她是我将要娶的女人,是我选择的一生伴侣。璇姨,以前您对她做过什么,您心里有数。看在您是她母亲的份上,我既往不咎。这次的甲醛风波后,沈氏依然会和业之峰合作。但是以后,您若是再让她难过一分,让她掉一滴泪,我不管您是不是她的母亲,动她的人我绝不会姑息。”沈存希语气张狂,哪怕是依诺的亲生母亲,他也绝不会罢休。 董仪璇心底一震,她盯着面前张狂嚣张的男人,他目光冷得似冰,却偏偏暗藏着深情,那是对一个女人的一往情深,让她不由得羡慕起这个女儿来,她比她幸运,她忽然就松了口气,“存希,依诺是我的女儿,我不会伤害她。” 她叫他下来,自然不是为自己的侄女打抱不平,她是想试探沈存希对宋依诺的感情有多深,是玩玩的态度还是认真的。 沈存希双眸微眯,似乎想要看明白董仪璇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董仪璇瞧他疑惑地盯着自己,她轻轻一叹,“依诺刚出生没多久,我就离开了她,这些年她一直在宋家长大,以我对刘珊的了解,她不会把依诺当成亲生孩子一样对待,她的童年可想而知会过得有多么悲惨。她20岁嫁给唐佑南,唐佑南风流多情,想必也没给过她多少温暖,如今遇到了你,我很担心。你们之间的关系,注定了你们的情路坎坷,或许你现在对她很有兴趣,但是当现实的压力扑面而来的时候,那时候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斩钉截铁的对我说,她是你要娶的女人吗?” 沈存希搁在膝盖上的大手缓缓紧握成拳,他漫不经心道:“璇姨是担心我会始乱终弃?” 董仪璇抬起头,看着面前优雅尊贵的男人,直直对上他的视线,“也许我这么说很冷漠,但是亲情带来的伤害远不及爱情来得更让人绝望。依诺是被亲情爱情都伤透心了的人,她愿意亲近你,就说明她已经对你动情。如今你手里握着她亲手送给你的利刃,你分分钟就能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存希,如果你不够坚定,也无法应付接下来的变故,我希望你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沈存希越发捉摸不透董仪璇的态度,她叫他下来,又长篇大论的讲道理,是要劝他分手?他低笑一声,凤眸里却满是冷意,以退为进,不愧是谈判桌上的常胜将军,连筹码都捏得恰到好处,他说:“如果我不呢?” “我不会坐视不理。”董仪璇清清冷冷的声音里,却饱含着护犊的决心。 沈存希双手撑着桌面,目光狠辣的盯着董仪璇,他轻笑道:“璇姨想怎么坐视不理?将我们生离,还是死别?我想,我沈存希活这么大,还不至于无能到连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频频让人说三道四。” “你们若不是这样的关系,我不会阻止。但是存希,你是男人,你不懂这个世界对女人永远不公平。既然我知道依诺是我的女儿,我就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她在你们沈家人手里已经伤了一次,我不会让她再在你手里伤一次。”董仪璇无视他狠辣的表情,气场同样强势。 沈存希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璇姨这样护犊心切的模样让依诺看见,指不定心里有多开心,要不要我上去告诉她,让她对您感恩戴德?” 董仪璇蹙起眉峰,一贯强势的她,面对沈存希还是稳落下峰。她明白,这个男人绝不会被她三言两语打发掉,她说:“存希,我不会忘记你让你前妻净身出户的事,你这么绝情狠毒,若然有一天,你对依诺情淡,你依然会让她重蹈宋子矜的复辙。我的女儿,哪怕是二婚,也是我心中的宝贝,你配不上她。” 沈存希眸中含怒,他十指紧扣桌面,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桌子捏碎,他说:“配不配得上,不是您说了算。” 说完,他怒不可遏的转身离开。扔匠史划。 董仪璇盯着他的背影,他对依诺似乎用情至深,她强行插手分开他们,到底是对是错? 从她知道沈存希和宋依诺在一起时,她就没有停止过担心。沈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他们怎么可能会接受依诺?就算他们不计前嫌接受了依诺,依诺也会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 爱情在现实里是不堪一击的,他们注定没有未来,她又怎么甘心眼睁睁看着依诺往火坑里跳?纵使她会怨恨她,她也不想她将来会后悔。 董仪璇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那端接通,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她说:“你坐明天早上的飞机,来C市。” 挂了电话,她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知道依诺是她的女儿前,她已经做过伤害她的事,知道她是她女儿后,她第一件要做的事,还是伤害她。 她按着太阳穴,长痛不如短痛,依诺,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 宋依诺迷迷糊糊醒来,她下意识往另一侧摸去,床是空的,触手冰凉。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落地窗前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她心里一松,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时间,说:“很晚了,你还不睡吗?” 透着性感的慵懒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存希侧过身来,看见她坐在床上,正睡眼惺忪的望着他。吊带睡裙的一侧带子垂落在肩侧,隐约可见她胸前白皙伟岸的风光。 他的喉结性感的上下滚动了一下,哪怕傍晚时才要过她,这会儿他却又想了。他迈开步伐朝她走去,气场强大,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一步步逼近她。 宋依诺的脑子有几分清醒,直觉他好像不开心,她柔声道:“你有烦心事吗?说出来让我帮你分担分担。” 沈存希坐在床上,目光充满侵略性的盯着她,他执起她的手,哑声道:“确实有件很烦心的事,需要你帮我分担。” 宋依诺完全没意识到危险,神情蠢萌,“什么事?” 沈存希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然后执着她的手,坚定不移的向自己身体最敏感的地方探去。宋依诺蓦地睁大眼睛,瞳孔里倒映着他越来越近的俊脸,她瞬间失神。 V109找到六小姐的线索了 宋依诺被他推倒在床上,她目光迷离地望着他,他的凤眸很亮很亮,像子夜的寒星,璀璨夺目。寒芒逼人。她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不想让他看见她沉沦的模样,一定好丑好丑,“别看。” 沈存希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刷得她掌心一阵微痒。他灼热的大掌烙在她腕间,轻轻扯开,倒扣在她头顶上方,他的声线性感且慵懒,“宝贝,我想看,你好美!” 宋依诺无助的咬唇,全身战栗起来,乌黑的长发在枕间舞动,美得像水妖一般。沈存希额上的汗滴落在她眼睛里,那双单凤眼染了欲念。潋滟绝伦。让他痴狂。 很想很想,把她放在心脏里藏着暖着护着,他吻住她的眸。喘息越来越重,直至癫狂。 几个小时后,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宋依诺小鸟依人般蜷缩在沈存希怀里,身体很累,她却了无睡意。身后的男人呼吸均匀,但是她知道他没有睡着。 一连几次的冲击,让她的灵魂到现在还在颤抖,她转过身去,目光望进他清亮的凤眸,他没有睡意,“沈存希。你有心事吗?” 沈存希俯身亲了亲她的唇,将她搂得紧了些,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低哑道:“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宋依诺仰头望着他,她瘪了瘪嘴,“你的心事是因为我吗?你不肯说。我会担心你的。” “不是,就是生意上遇到一点困难,你还记得我让你设计的十号公馆,昨天已经让人推倒了,打算重建。”关于她的事,他不愿意说,不想让她难过。 宋依诺震惊地望着他,“十号公馆要重建?是不是来自媒体的压力,不得不这样做?” “嗯,这次的甲醛风波,让沈氏与业之峰都陷入了信誉危机,为了表明我们大力整顿的决心,就牺牲了十号公馆。”沈存希没有说的是,那本来是他准备送给她的婚房,由她亲手设计打造的温暖的家。 宋依诺这几天都有看新闻,她知道沈氏与业之峰陷入了空前危机,也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挽回沈氏的信誉,她伸手穿过他的腰身,将他紧紧抱住,她说:“没关系,牺牲一套别墅就能重建大众对沈氏的信心,这笔买卖很值。沈总,你做得很好,不用这样愁眉苦脸。” 沈存希成功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他点了点头,“沈氏这次吃了大亏,连幕后策划者一根汗毛都没摸到,我郁闷的是这个。” “你是说这是非正常的商业竞争?”宋依诺在职场摸爬滚打几年,知道商场上的恶性竞争非常黑暗,沈存希那样精明,都没有查出幕后策划者是谁,说明对方比他更加狡猾。 沈氏什么时候惹上这么厉害的角色了? “嗯,这些事你不用操心,我只希望你在我身边做个快乐的小女人,被我疼着宠着爱着,我每天能看到你幸福的笑容就足够了。”沈存希深情款款道。 宋依诺把玩着他的衣角,轻笑道:“我男朋友这么厉害,我才不担心呢。不管是哪路的牛鬼蛇神,自当手到擒来。” 沈存希被她的话逗乐了,他伸手将她的脑袋按在肩窝处,他说:“睡吧,天快亮了。” “可是我睡不着。”宋依诺先前睡了一会儿,这会儿实在没什么困意,她从他怀里坐起来,说:“要不你睡会儿,我出去看会儿电视。” “睡不着?那是还不够累,我们再来一次?”沈存希将她重新拉回床上,作势欲压上去。宋依诺吓得连忙闭上眼睛,低声嚷道:“我睡着了,现在是梦游呢,看我真的睡着了。” 沈存希胸膛震动起来,他笑意清浅的盯着她微颤的睫毛,他说:“睡着了还说话?” 宋依诺立即闭上嘴不说话了,沈存希重新躺回她身边,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哑声道:“乖宝,晚安!” 宋依诺唇边泛起一抹甜笑,她下意识往他怀里蹭了蹭,呼吸里萦绕着他身上干净的男性味道,不一会儿,她眼皮沉重,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怀里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沈存希低头看着她,摇头失笑,还说不困,没到三分钟就睡着了。他心满意足的搂着她,缓缓睡了过去。 …… 昨晚沈存希爆破不合格别墅的新闻报道出来,舆论撕裂成两批,一批赞赏沈存希不是枉顾民众生命健康的冷血商人,一批则是说沈存希以一套别墅来作秀。 不管怎么样,利好的消息传来,退房潮的趋势冷了下去,股票止跌为涨,开盘便已涨停。公司董事们对沈存希临危不乱的决断赞赏不已,早已经忘记前几天还想罢免他总裁一职的事。 唐佑南一整夜醉生梦死,大清早的就被秘书吵醒,听到这个类似于噩耗的消息,他气得砸了手机。他苦心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就让他区区一套别墅就化解了危机,他岂会甘心? 他站在房间中央,犹如困兽一般。昨天刺激了沈存希,看着他蓦地变得阴鸷的神情,他心里掠过一股变态的快感。但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从未得到过宋依诺。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这么不甘心,不甘心她被别的男人拥有,哪怕这个男人是个性无能! 他捂着胀痛的胸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他忽然想到什么,他走到座机旁,拨通一个电话号码,他咬牙切齿道:“给我彻查五年前宋依诺和那个男人的事。” 对方云里雾里的,“唐少,宋小姐不是您的前妻吗?她和哪个男人的事?” “叫你查就查,我要知道那个男人是谁,还需要你去查吗?”唐佑南怒极,他将话筒掼回机子上,那端的人隔着电波都能感觉到他的怒火烧过来,连忙挂了电话派人去查。扔乒土才。 唐佑南粗暴的扯开衣领,两三颗扣子崩落,他喉间像舔了火苗一般,烧得他整个人都难受起来。只要查到五年前发生的事,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他就有把握让依诺重回他身边。 沈存希,我得不到的,毁了也不会让你得到。 …… 位于金家岭的廉租房内,宋子矜站在窗前,给唐佑南打电话,电话一直占线中,她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廉租房的空间很小,一套房子还没有她以前的卧室大。 自从那天宋依诺来过后,唐佑南再也没有来看过她。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宋家倒了,她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连街都不敢去逛,更不敢去吵唐佑南,怕他一生气,就要拽着她去打掉孩子。 这个孩子是她留住他,唯一能够嫁进沈家的筹码,就是最艰难,她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宋夫人端着一碗甜汤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宋子矜一遍遍拨打电话,她说:“子矜,别打了,男人都不喜欢黏人的女人,过来喝碗甜汤。” 宋子矜缓缓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妈,佑南到底在忙什么?好几天都没给我打电话了。” “听你爸说,他最近很忙,子矜,你别想太多,先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只要孩子出世,佑南就不会不认账。”宋夫人安慰她,宋氏倒了,现在他们唯一的寄托就是宋子矜能再嫁进沈家,到时候他们一家就能扬眉吐气。 “妈,孩子生下来,我真的能嫁给佑南吗?他现在对我的态度,忽冷忽热的,我担心就算孩子生下来,他也不会让我进沈家的大门。”宋子矜担忧道,她本来是千金大小姐,现在却沦落到躲在廉租房里给人生孩子的地步,这种落差让她接受不了。 “他要是不娶你,我们就闹得人尽皆知,我不信他们沈家高门大户,会不要脸。” 宋子矜看着母亲,这个孩子她不想生,当初说怀了唐佑南的孩子,只是想逼宋依诺和佑南离婚,只要他们离婚了,佑南就会娶她。 但是现在,她明显感觉到佑南的心还在宋依诺身上,这个孩子生下来是唐佑南的还好,若是跟他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妈妈,我们找个时间去把孩子打掉吧。”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宋子矜就越来越担心,她和唐佑南在一起后,她不止他一个男人。 “你疯了?”宋夫人怒瞪着她,“孩子快五个月了,你打掉孩子,遭罪的是你自己,你在想什么呢?” “妈,我就是怕,怕孩子生下来他也不娶我,到时候我的孩子就会变成私生子。妈,我们家已经够落魄了,再出一个私生子的丑闻,以后爸爸还怎么在商界立足?” “子矜,你是不是关在家里太闷,若是太闷的话,我跟你爸说一声,过两天带你出去散散心。你不要胡思乱想,安心养胎,知道吗?”宋夫人宽慰她道。 宋子矜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点头。宋夫人见状,心底一松,她想子矜可能真的闷坏了,她得带她出去走走,省得她一天没事净胡思乱想。 母女俩说话间,门铃忽然响起来,宋夫人连忙站起来去开门,门打开,宋夫人看见门外穿金戴银的贵夫人,她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颜姿挽着手袋,穿着今年夏天香奈尔的经典款裙子,头发挽起,显得高贵典雅。颜姿微笑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宋夫人咬紧牙关,以前她与颜姿同是贵夫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追捧。现在宋家落魄了,他们一家住的地方还不及沈宅一个浴室大,这让她感到羞愧,她将门堵了个严实,“家里狭窄,我们还是去咖啡厅里坐吧。” 说着,她走出去,将门合上。 咖啡厅里,宋夫人盯着颜姿,她说:“董仪璇回国了,你知道吗?” “知道,看你这神情,想必你们已经见过了。我还以为她能沉得住气不去找你们,看来是我低估了她对宋振业的感情。”颜姿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举止优雅。 宋夫人不悦的皱起眉头,“颜姿,你不用兴灾乐祸,我可记得当初你家那位可是她鞍前马后的黑骑士,她能去美国,也是你家那位帮她找的门路。我听说这些年你家那位没少往美国跑,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他们在美国建了个小家?” “刘珊!”颜姿脸色大变,声音从齿缝里迸了出来,带着警告意味,“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话,开罪了我,我一根手指就能让你们永不翻身。” 宋夫人笑开,“我只是替你担心,毕竟你曾那么设计过她,又设计过她的女儿,她要是回来报复,说不定我们现在谁也不是她的对手。” 宋夫人指的是上次她们联手给宋依诺下药的事。 颜姿摩挲着无名指上硕大的钻戒,她轻笑道:“刘珊,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我今天过来,是给你送支票过来的。” 颜姿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递过去,“这里是五百万,我希望你能劝子矜打掉孩子。” 宋夫人冷笑道:“五百万买一条命,这种拿钱买命的事,沈夫人是越做越顺手了。若是沈老爷子和沈存希知道你曾经做过的事,不知道会怎么对付你。” 颜姿微眯起双眼,“你现在拿这件事来威胁我?你不要忘了,当年那件事你也参与过。” “颜姿,虽然现在宋家落魄了,但是不代表我就会任你欺负,你儿子搞大了我女儿的肚子,这个孩子我一定会让她生下来。我给你四个月的时间,孩子一出生,我要佑南风光迎娶我女儿过门。”宋夫人不怕唐佑南不娶宋子矜,因为颜姿有把柄落在她手里,只要她还想当沈夫人,她就一定会让子矜过门。 “刘珊,子矜是沈存希的前妻,就算我答应让她过门,老爷子也不答应。”颜姿怒道,当初她威胁她帮她撮合宋子矜与沈存希,现在她居然又威胁她让宋子矜嫁给佑南,简直可恶之极。 “那是你的事,反正宋家现在也落魄了,我也一无所有了,我不介意再拉你们来做伴。”宋夫人眼里透着一抹阴狠。 颜姿怒极站起来,她看着宋夫人的神情,咬了咬,说:“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但是刘珊,桐城不止沈家一家豪门,你何必一定要让子矜嫁进沈家,以她的姿色,要再找个有钱人让你们宋家翻身并不是难事。” 宋夫人抬头望着她,冷笑道:“你心里在盘算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子矜怀了佑南的孩子,他本来就该娶她,合着你想让你的孙子管别人叫爸爸?” 颜姿气得不轻,她抓起包,踩着高跟鞋离去。宋夫人睨着她的背影,她冷冷一笑,她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蚱蜢,她岂会轻易让她称心如意。 她手上的这个筹码,足以让颜姿任她予取予求。 颜姿气极败坏的离开,她坐上驾驶室,扭头看着咖啡厅里那张得瑟的脸,她怄得吐血,当年那件事刘珊也参与其中,她现在居然敢拿这件事威胁她,简直岂有此理。 她想让宋子矜过门,除非她疯了,才会答应她。 …… 幽暗的斗室里,男人刚刚结束一场练剑,他摘了头套,坐在地板上闭目调息。有人敲门进来,他不悦地转过头去,说:“我不是说过,在我练剑的时候不要来打扰我,把我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男人吓得缩了缩脖子,他陪着笑脸道:“少爷,我这不是刚得到好消息,一时心急就忘记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我这一回吧。” “说!”男人薄唇轻启,多一个字都欠奉。 “少爷让我去调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沈家六小姐三岁被人贩子拐卖,后来走丢了,这些年沈老爷子和沈四少从未放弃寻找,但是直到现在都了无音讯。” 男人黑眸微眯,冷声道:“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我要让沈家毁在她手上。” “是,我马上去办。” 斗室里再度恢复平静,男人站起来,缓缓走到落地窗前,他看着窗外的艳阳,薄唇轻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沈小六,将是一柄刺入沈老爷子和沈四少心脏的利刃,让他们沈家人自相残杀,一定是一出特别精彩的大戏。 …… 宋依诺再度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她伸了伸懒腰,才发现身旁有人。她转过头去,就看到沈存希帅气的俊脸,她以为他去上班了,没想到他还在床上。 她悄悄伸手捏住他的鼻子,在心里默数,当她数到十时,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开,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别闹,继续睡。” “沈总,都日上三竿了,快起床吧。”宋依诺伸手去帮他撑开眼皮,看他渴睡的模样,完全没有总裁那样高高在上的气势,反而像个没睡醒的孩子。 “很困。”他的声音沙哑性感,铁臂伸过来,将她揉进怀里。 宋依诺咯咯笑起来,她挣开他的怀抱,跪坐在他身边,双手调皮的撑着他的眼睑,“沈存希,你快看,你在翻白眼了。” 沈存希被她闹得睡不着了,他爬起来,抓了抓头发,“睡不着是不是?” 宋依诺凑过去,抱着他的手臂撒娇,“沈存希,我饿了,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沈存希瞧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他无奈的起身下床,去浴室里冲澡。宋依诺连忙起床去换衣服,等沈存希洗完澡出来,他看见床尾摆着他的衬衣、西裤以及子弹内裤。 他薄唇微勾,换好衣服出去,他手里拿着一条领带。客厅里,宋依诺正在吃零食,大概真的饿了,咔嚓咔嚓的像只小老鼠一般。 他站在她面前,将领带递给她,说:“帮我系领结。” 宋依诺手里拿着一块曲奇饼,刚咬了一口,还剩大半,她连忙塞到嘴里咬住,然后抽出纸巾擦了擦双手,起身接过领带,踮起脚尖,将领带绕过他的后颈,稍嫌生涩的给他打着领结。 沈存希垂眸看她,见她咬着饼干,他挑眉问道:“好吃?” “……”宋依诺说不了话,一个劲儿的点头,饿的时候什么都好吃,哪怕这种东西吃了会发胖也顾不得了。沈存希凤眸深邃,他忽然弯下腰来,凑到她嘴边咬了一口,薄唇碰到她的唇瓣,微痒。 沈存希嚼着曲奇饼,他并不喜欢吃甜食,这会儿却觉得非常好吃,他盯着她的红唇,道:“味道不错。” 宋依诺的脸颊烫了起来,她连忙放开他的领带,将剩下的曲奇饼塞进嘴里,她说:“盒子里还有,你还要吃吗?” 沈存希握住她的手,说:“我带你去吃饭,走吧。” 宋依诺被他拉着走出房间,刚到电梯间,电梯双门打开,董仪璇和冯贞贞站在电梯里。宋依诺看见她们,连忙挣开了沈存希握住她的手。 沈存希扫了她一眼,看向电梯里面,他淡淡道:“璇姨,真巧。” 冯贞贞自然看见了他们刚才手牵手的样子,她心里诧异,原来沈存希想要保护的那个女孩是宋依诺,难怪需要她帮忙演戏,他们以前的身份确实很尴尬。 “存希,宋小姐,进来吧,电梯没有超载。”冯贞贞落落大方道,一点也没有身为沈存希“女朋友”的自觉。 董仪璇瞪了冯贞贞一眼,她看向宋依诺,道:“依诺,进来吧。贞贞是我侄女,存希是贞贞的男朋友,她特意飞过来陪他。” 沈存希不悦地望着董仪璇,她以为这样就能分开他们?他回头看着宋依诺,宋依诺震惊的看着董仪璇,“你说什么?” “怎么?存希没有告诉你,他和贞贞正在交往?”董仪璇像是完全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故作惊讶道。 宋依诺俏脸煞白,她回头看着沈存希,他和冯贞贞在交往吗? 沈存希毫不避讳的揽着她的腰,用实际行动解释,“这件事我待会儿和你解释,现在我们先下楼去吃饭。” 董仪璇见状,眉头蹙起,她扫了一眼冯贞贞,冯贞贞耸了耸肩。她跟沈存希本来就是假的,不可能跑去争风吃醋,她又没毛病。 宋依诺看了看沈存希,又看了一眼电梯里的两人,直觉告诉她,冯贞贞和沈存希不是那么一回事。要不然她看见自己的男朋友搂着另一个女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也不和常理。 她和沈存希走进电梯,冯贞贞还往旁边让了让,电梯里谁也没说话,董仪璇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她瞪着一旁的冯贞贞,说:“贞贞,你有多久没有看到存希了,该不会连怎么哄自己的男朋友都不知道了吧?” 沈存希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拳头,他盯着电梯壁上董仪璇的身影,看来她是铁了心要让宋依诺难过了,“璇姨,我和冯小姐是合作关系,她不会没告诉你吧?” 董仪璇猛地看向冯贞贞,冯贞贞心虚的移开视线,尴尬道:“姨妈,我和沈总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啦,就是合作关系,合作关系。” 说完,她瞪了沈存希一眼,这个男人太恶劣了,说好了合作愉快,现在为了护着心上人,居然直接拆她的台。她又看向宋依诺,说:“宋小姐不会误会吧,你们家沈总为了保护你,才让我来演场戏,嘿嘿。” 宋依诺看着冯贞贞的模样,忽然觉得她其实挺可爱的,虽然有时候说话不怎么经过大脑,她仰起小脸望着沈存希,“你们在演戏?为什么?” 问完她就明白过来,之前沈老爷子一直想拆散他们,沈存希找冯贞贞演戏,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她眼角余光瞄到董仪璇铁青的脸色,连她都被骗了? 沈存希垂眸看着她,不悦道:“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小骗子。”明明就爱他爱得要死,偏偏要推开他,好在他没有放弃。 宋依诺脸红了红,他这样大费周章的把所有人都骗了,只是因为她么? 冯贞贞被他俩肉麻得直起鸡皮疙瘩,她说:“拜托,你们要打情骂俏回家去,别在这里害我们起鸡皮疙瘩。” 董仪璇气得要命,她一直以为贞贞和沈存希在谈恋爱,而沈存希脚踏两条船,现在她才明白,他们不过是在演戏,她冷着脸道:“到底怎么回事?” “姨妈,您不是一直想撮合我和沈总吗?沈总恰好需要我帮他掩人耳目,所以我们就假装情侣,他需要我上场的时候,我就去帮他赶走那些莺莺燕燕,而我对您也有了交代,您不会一直逼我去相亲了。”冯贞贞吐了吐舌头,她性格比较率真,若是知道董仪璇叫她来C市,是为了给沈存希和宋依诺添堵的,她才不会来。她现在巴不得他们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你!”董仪璇气不打一处来,恰好电梯到了一楼,她径直走出电梯。 冯贞贞看她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她咋了咋舌,对沈存希他们说了一句:“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我先走啦,沈总,有需要我出演的地方打电话给我,拜拜。” 宋依诺看着她快步追上董仪璇,抱着董仪璇的胳膊撒娇,董仪璇将她推开,她又粘上去的情形,她心里涩涩的,好生羡慕。 董仪璇是她的亲生母亲,可她连好好跟她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撒娇了。 沈存希感觉到她忽然低落的情绪,他看着那对形同母女的两人,伸手揽着她,“不是说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宋依诺安静地靠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嗯,你拿主意吧。” 沈存希揽着她走出电梯,向酒店外走去,“生气了?” “没有,你跟冯小姐又没什么。”刚才听到董仪璇说他们两人在交往时,她确实有点吃味,后来知道他们是演戏,她就释怀了。 沈存希为了她做了这么多,她怎么会不识好歹的生气? …… 酒店外,董仪璇猛地挥开冯贞贞的手,她怒道:“贞贞,你什么时候学会对我阳逢阴违了?” 冯贞贞从小在董仪璇身边长大,对她来说,董仪璇甚至比她的父母都还亲。她从来没见过董仪璇发这么大的脾气,她急道:“姨妈,我从来没想过要瞒您,是您一直逼我跟沈存希交往,我又不喜欢他。”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他有钱有势长得也不错,你嫁给他有什么不好?”董仪璇气得胸口不停起伏,就没见过比她更不识好歹的女人。 “他有钱有势长得也不错,但是他心有所属了。这样的男人我嫁给他,后半辈子会生活得不幸,这样姨妈也觉得无所谓吗?”刚才沈存希看宋依诺的目光,那是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她何必要去当炮灰? 董仪璇抚着额头,气得眼前发晕,“贞贞,依诺是你的表姐。” 冯贞贞蓦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董仪璇,“姨妈,您说什么?” “依诺是你表姐,是我留在中国的孩子,她和沈存希的关系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在一起,所有人都会反对他们,我不想看到她受到伤害,所以你一定要帮我,让她和沈存希分手。”董仪璇双手抓住她的手请求道。 冯贞贞还没从刚才的震憾中回过神来,又被董仪璇的请求搞懵了,她说:“姨妈,我不明白,因为您怕她受到伤害,所以就要先伤害她,这种逻辑本身就是错的啊。” “我抛弃过她,已经伤了她一次,我不想看到她被沈存希所伤,贞贞,看在这么多年姨妈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的份上,帮帮姨妈,让依诺迷途知返吧。”董仪璇乞求道。 冯贞贞怔怔地看着董仪璇,此刻的她不是高高在上的总裁,而是一个爱女心切的母亲,她说:“可是,我和沈存希本来就是在演戏,就算我想帮您,我也帮不上忙啊。” “那就弄假成真。”董仪璇咬了咬牙道。 冯贞贞心底一震,“姨妈,刚才您也看见了,沈存希眼里只有宋依诺,这个方法行不通。” 董仪璇盯着她,“贞贞,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帮我?” “姨妈,就像您说的,全世界的人都会反对他们在一起,您是依诺姐姐的亲生母亲,您抛弃了她二十多年,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了,您就该站在她身后支持她,重新赢回她对您的认可。您这样绞尽脑汁拆散他们,只会让她更加怨恨您。姨妈,您那么精明,怎么会做这种折本的买卖?”冯贞贞急道,知道宋依诺是姨妈的亲生女儿,她就更要帮他们在一起了。 因为她知道,姨妈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个女儿。以前是因为她不能回来,后来她终于能回来时,却又近乡情怯。 董仪璇愣愣地看着冯贞贞,她的话无疑说进她的心坎里了,是啊,依诺还不肯认她,如果她再千方百计的拆散她和沈存希,只怕她会恨自己一辈子。 看见董仪璇态度软化,冯贞贞继续道:“姨妈,您最擅长的就是收卖人心,等您认回依诺姐姐,您们母女冰释前嫌,到那时,您说一句话抵您现在做一百件事。假如依诺姐姐真的被沈存希所伤,有您陪在她身边,度过这个难关,我想依诺姐姐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反之您现在越想拆散他们,他们就会缠得越紧,到最后他们还是不得不分开,依诺姐姐就连一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那时候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凄惨。” 董仪璇踉跄倒退一步,昨晚她知道沈存希和依诺在一起时,她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将他们分开,怎么不让依诺受到伤害,她却忽略了贞贞说的这番道理。 依诺和沈存希在一起,面对各方面的压力已经很大了,她身为她的母亲,就算不能祝福他们,也不该成为那些压力中的一股力量。 “贞贞,我想静一静,冷静的想一想接下来我该怎么做。”董仪璇缓缓朝酒店外走去,冯贞贞看着她的背影,她长长的吐了口气,但愿姨妈能够想明白,不要一错再错。 不过宋依诺是她的表姐,那唐佑南就是她的表姐夫,她在他们还没离婚时,就横插了一脚。她捂住额头,天哪,这是什么孽缘? …… 吃过午饭,沈存希见宋依诺情绪不高,他开车载她往郊区驶去。车子停在一片空地上,沈存希解开安全带,示意她下车。 宋依诺看着窗外的平地,她诧异的看着他,“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昨晚我不是答应要带你去一个地方,这里就是,下来吧,我们去走走。”沈存希拉开门径直往前走去,宋依诺见状,只好解了安全带下车。 她快步追过去,就看到沈存希停在湖泊前,湖泊的水清澈见底,她玩心一起,直接脱了鞋子,坐在岸边,将脚伸了进去,一下下踢起了水花。 沈存希站在她旁边,看她玩得高兴,他眉目间也染了一抹笑意,“喜欢这里吗?” “嗯,水好凉,你要不要脱了鞋子试试?”宋依诺仰头望着他,开心得像个孩子。沈存希在她身边蹲下,她眉目间的阴霾像湖面上的雾气,被风吹散了一般,他说:“这块地我已经买下了,我打算把原本的十号公馆迁到这里来修建,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你亲自设计怎么样?” “我吗?”宋依诺诧异地望着他,见他点头,她的头摇得像拔浪鼓,“不行啊,我只学过室内设计,没学过房屋设计。” “想不想学?”沈存希当年是建筑系的高材生,他懂设计。十号公馆是他亲自设计的,为了挽救沈氏的信誉,他不得不摧毁。但是他并不觉得遗憾,与她一起设计他们未来的家,这才是真的幸福。 宋依诺认真的想了想,多一门技艺多一条路,她点头道:“想!” “我教你。”沈存希凤眸定定地看着她。 宋依诺惊讶极了,“你教我?” “对啊,我教你。”沈存希在国外的时候,打了很多工,去给珠宝设计师跑过腿,去给建筑师打过杂,还去搬过钢筋水泥,甚至还去端过盘子。 为了筹学费生活费,以及找妹妹的费用,只要课余时间,他就去兼职。后来他发现,兼十分职都不如好好做一份职业来钱快,他就拿设计稿卖钱,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被杰森看中,进入公司,一步步爬上去。 若不是杰森那个变态男女通吃,一直垂涎他的男色,他也不会恼羞成怒,将他赶尽杀绝。 宋依诺抱持着怀疑的态度,“你是总裁耶,你会吗?” “谁说我不会?我会的东西多的让你眼花缭乱,以后你就知道了。”沈存希被她鄙视了,他心里相当的不愉快,难道总裁就只会发号施令么? 宋依诺星星眼崇拜地望着他,“大神,说出来吓吓我吧。” 沈存希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水里凉,快点起来把鞋穿好,我们去前面看看。” “哦。”宋依诺提起脚,沈存希半跪在她面前,一点也不介意泥土会弄脏他的裤子,他将她的脚放在膝盖上。她的脚精致小巧,肤色偏白,脚背上有着被太阳晒过的痕迹。 宋依诺看见脚上的水全浸进了他的西裤里,她连忙移开,局促道:“我晾一晾,马上就会干。” 沈存希握住她的脚踝,低斥道:“别乱动。”说着他从裤袋里掏出一条手帕抖开,轻柔的擦干她脚上的水珠,他说:“寒从脚心起,你刚才泡了冷水,不把脚擦干,容易伤身。” 宋依诺看见他伸手去拿鞋子,她抢先一步拿走,套在脚上。他那么高高在上,她怎么敢让他这样为她服务?她穿上鞋子,拿走他手里的手帕,弯腰在湖边洗干净,她说:“手帕送我吧。” “订情信物?”沈存希双手随意的搁在裤袋里,俊脸上挂着痞痞的笑意。 宋依诺脸颊一红,“才不是呢,订情信物也得要值钱的,那张黑卡就是。” “小财迷。”沈存希打趣道,自从他把黑卡给了她,她一次都没有刷过,每每让他想起来就郁闷。找了个不爱花钱的女朋友,连赚钱都变得没意思了。 宋依诺将手帕搭在倒车镜上,然后走回到他身边,和他去前面看看。走了一段路,他的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手机接通,“什么事?” “沈总,找到六小姐的线索了。” V110母女冰释前嫌 车厢里很安静,静到能听到车轮碾压过路面的声音。 宋依诺偏头望着下颌绷得紧紧的男人,接了那通电话后,他的神情就变得很凝重,问他也什么都不说。她心里很担心。又怕自己问多了会让他烦躁,只得安静的坐着。 掌心的手帕已经干了,可刚才他们之间的温存却已经荡然无存,她紧紧攥着手帕,感觉车速已经快要飞起来了,他却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到了C市飞机场外面,刚走进机场,严城就迎了上来,他将手里的机票与证件递给沈存希,是刚才在电话里沈存希吩咐他准备的,“沈总,飞机二十分钟后起飞,您准备登机吧。” 沈存希接过机票与证件,宋依诺看见,只有一张机票。她下意识抓住沈存希的衣角,呐呐道:“沈存希,我……” 沈存希垂眸盯着她小心翼翼捏着他衣角的手,他心下一荡,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目光沉暗地盯着她,“依诺,我要去Z市一趟,你留在这里,明天早上和严城一起回桐城等我。” 甲醛超标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只差公关部门收尾。本来今天就该回桐城,却因为早上的贪欢暂缓了一天。现在有了小六的消息,在还没有确定对方就是他的妹妹前,他不想告诉她,让她跟着空欢喜一场。 不带她去,也是不想让她跟着舟车劳顿。 宋依诺仰起小脸,机场内的灯光洒落在她脸上,她的神情缱绻温柔,却又隐隐夹杂着担忧,她强撑起笑脸,道:“沈存希,你不用担心我,我明天就回桐城等你。” 沈存希喉间一动。他倾身在她额上落下温存的一吻,一触便走。 手心一空,宋依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怔怔地看着自己落在半空的手,再抬起头时,沈存希的背影已经消失在登机口。 严城站在她旁边,看见她这副落寞的样子,刚才在电话里,他问过沈总,要不要带上宋小姐的证件。沈存希只淡淡说了不用两个字,他便知道,沈总不想让宋小姐知道他去Z市做什么。 “宋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宋依诺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他不过是离开几天,她没必要表现得像被抛弃的小狗一般可怜,她说:“好啊,谢谢你,严秘书。” “宋小姐,你太客气了。” 宋依诺回到酒店,毫不意外的看见徘徊在房间外的董仪璇,她微不可察的蹙紧眉头,缓步走了过去。 董仪璇听到脚步声,她侧身望过去,看到宋依诺时,她神色一喜,快步迎上去,“依诺,我们能谈谈吗?” 宋依诺知道逃避没有用,她也不想逃避。面前这个女人,到底是她念了多年的亲生母亲,当初想要见她一面,只能通过业之峰的宣传期刊。而现在,至少她站在了她面前。 “去楼下咖啡厅吧。”宋依诺说完,率先转身朝电梯间走去。董仪璇见状,连忙跟上。 楼下咖啡厅,古典音乐回荡在上空,这个时间段喝咖啡的人不多,大多是商务人士在这里谈工作。声音都不大,不会影响到别桌的交谈。 宋依诺握着银白色的咖啡匙,轻轻搅动着咖啡,时而碰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她抬头看着对面的女人,岁月真的很厚待她,她皮肤白皙光滑,比小姑娘都保养得好,只有眼角的细纹隐约透露出她的年龄。 董仪璇也在打量她,她眉目间隽刻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苍桑,那是经历了世态炎凉,才会有的苍凉,她的心不由得一疼,“依诺,对不起,我为我之前对你的偏见以及诋毁向你道歉,还有早上在电梯里的事,对不起,妈妈错了,原谅妈妈,好吗?” 宋依诺搅动咖啡的动作停顿下来,她微微攥紧了银匙,她心里十分清楚,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在向她低头,她说:“您没有错,不需要我原谅您什么。” “依诺。”董仪璇无奈的轻唤,“过去的事我们都不要再提好不好?从现在开始,我回来了,就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把过去欠你的母爱都补偿给你,好吗?” 宋依诺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董仪璇这番表白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明明看着她的照片时,她那么渴望想见到她,想跟她站在同一个高度上,可是为什么见到她,这种心情反而淡了? “您不会再抛下我独自回美国去?”宋依诺静静地看着她,无怨无恨,仿佛释怀。这是她最亲近的人,她做不到一直去怨恨。 “不会,就算要走,也会带着你一起。依诺,以前我怕你跟着我会受苦,现在妈妈拥有的一切,足以给你一个安稳的未来。”董仪璇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越过桌面,握住她的手,“相信妈妈,妈妈会让你幸福。” 宋依诺定定地看着她握住她的手,这一刻,她似乎才有了一种真实感,她心里淌过一股暖流,她长长的吐了口气,“您跟我说这么多,是为了让我和沈存希分手,然后成全您的侄女吗?” 董仪璇轻叹一声,她说:“依诺,我承认今天早上在电梯里时,我还在想分开你和存希。但是现在,我不再反对你们在一起。贞贞说得对,我们之间有20多年的嫌隙,我努力弥补都无法修复。如果我再生生拆散了你和存希,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宋依诺怔怔地看着她,她改变主意是因为冯贞贞吗?可是她不是想撮合冯贞贞和沈存希在一起吗? “你和存希的关系注定了你们不可能顺利的走到一起,我担心你会受伤,才想要拆散你们。但是现在我想通了,谁的青春没有受过伤?你放心大胆的去爱吧,假如你们最后不能在一起,就回到妈妈身边来,妈妈永远是你的避风港。”董仪璇感性道。 宋依诺的嗓子眼上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她的呼吸阵阵难受起来,一颗心酸软无比,她眨了眨眼睛,将涌上眼眶的热烫逼了回去,她垂下眼睫,声音轻得没有一点力量,“您真的不反对我们?” “不反对了。”董仪璇看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心疼,“我的女儿想爱什么人就爱什么人,谁敢说三道四,有妈妈给你撑腰,你放心去爱吧,只是如果受了伤,要记得妈妈永远在你身后,只要你转身,便能看见我。” 宋依诺鼻翼酸涩,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从小她就羡慕宋子矜,因为只要她受伤了,宋夫人就会很紧张,抱着她哄半天。那个时候她会觉得宋子矜矫情,就是擦破点皮,也闹那么大的动静。 后来她受伤了,她跑去向宋夫人撒娇,宋夫人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将她推开。后来她受了更重的伤,甚至差点连命都没有了,她也再没有向宋夫人撒过娇,独自承受着。 她的前半段人生里,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番话,她心里感动得无以复加,眼泪情不自禁的落得更急。不想让董仪璇看见她的狼狈,她猛地挣开她的手,快步跑出了咖啡厅。 董仪璇愣了一下,看见她的包落下了,她连忙拿出钱夹,抽了两张粉色大钞放在桌上,然后抓起她的包追了出去。 酒店外面的罗马柱旁,宋依诺捂着眼睛,眼泪打湿了掌心,她轻轻啜泣起来。她可以期待吗?期待她会陪在她身边,为她挡风遮雨吗? 董仪璇追出来,看见她肩膀耸动的样子,她的心揪了起来,她慢慢走过去,丢下包,轻轻将她拥入怀里,“对不起,依诺,让你受了这么大委屈,我们和解吧,好不好?” 宋依诺睁开眼睛,满眼都是脆弱以及渴望,她小心翼翼问道:“您不会再离开我了吗?” “嗯,不会了,再也不会了。”董仪璇轻拍她的背,这个令人心疼的孩子,她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去寻她,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认出她来? 宋依诺闭上眼睛,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她双手抱住她的腰,想喊一声“妈妈”,却怎么也喊不出口,她哭得更厉害了。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董仪璇心中揪痛,她紧紧地抱着她,手足无措的哄着,“依诺乖,不哭了,不哭了。” …… 飞机降落在Z市,沈存希走出机场,就有人来接他,是这些年一直为他寻找小六的助理朱卫。朱卫望着风尘仆仆赶来的沈存希,他恭敬道:“沈总,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沈存希点了点头,大步走出机场,坐上车后,沈存希捏了捏眉心,道:“什么情况?把具体的跟我说一说。” 朱卫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看见沈存希疲惫的样子,他眼里掠过一抹不忍,“沈总,还是等您见过六小姐再说吧。” 沈存希掀开眼睑,凤眸深暗,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说!” 朱卫与严城是同时跟在沈存希身边的助理,回国后,沈存希就将找小六的任务交给了朱卫。他非常清楚沈存希的性格,他抿了抿唇,不忍道:“六小姐被人贩子拐卖走后,经历了很多波折,13岁被卖进深山给人做童养媳,14岁就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后来她的丈夫出车祸死了,婆家人将她卖给了邻村的男人,这个男人嗜赌成性,将她输给了镇长的儿子,镇子的儿子对她并不好,天天拳打脚踢,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现在怀了五个月的身孕,被那混蛋打得进了医院,孩子险些保不住。” 沈存希闻言,心都揪了起来,小六的遭遇怎么会这么惨?“你确定她就是六小姐?” “沈总,我去她前夫家打听过,听说她是被人从桐城拐走的,而且她手里有一个跟您一模一样的同心结琉璃穗子,应该没错。等您见过她,可以做DNA血缘关系鉴定,就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六小姐。”朱卫道。 沈存希颓然地靠向椅背,太阳穴突突的跳着,怎么会这样,他们的小六那么机灵的一个孩子,怎么会这么凄惨?甚至这凄惨还是因为他的疏忽造成的,他的心被无法言喻的愧疚与自责充斥着。 如果她是小六,他该怎么去面对她? 朱卫看了后视镜一眼,他没有再说什么,专心开车。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家医院的停车场里,沈存希推开门下车,朱卫连忙跟上,领着他去了住院部。朱卫确定了同心结琉璃穗子没错后,就将人转到了VIP病房,还派人守着,不让那个混蛋再靠近六小姐。 沈存希站在病房门外,他双手垂在身侧,缓缓紧握成拳。他找了她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音讯,如今终于找到了,他站在门外,却迟迟抬不起脚迈进去。 曾经,他幻想过,小六被拐走后,被一家心地慈善的人家收养,就算无法像在沈家一样被当成公主,至少也会平安长大。可是刚才朱卫说的话,却颠覆了他所有的幻想,她过得比他想象中更凄惨一百倍。 “沈总。”朱卫轻唤一声。 沈存希闭了闭眼睛,上前一步,朱卫已经将门推开,他大步迈了进去。躺在床上的女孩显然受到了惊吓,她失声尖叫起来,“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再打我,我会听话,别打我了。” 那一瞬间,沈存希心疼得无法呼吸,他快步走到床边,看着拼命往被子里缩的女孩,因为她的动作,针头扎进肉里,输液管里血液逆流,触目惊心。 沈存希急忙按住他,对朱卫低喝:“愣着干什么,去叫医生。” “不要打我,求你不要打我,好疼。”女孩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被他的冷喝声吓得直哆嗦。 朱卫快步跑了出去,医生很快过来,护士将女孩按住,将针头拔掉,看见她一直在挣扎,护士道:“病人的情绪太激动了,这样会伤到孩子。” 医生皱紧眉头,“给她打镇定剂。” “可是她怀着孩子……”护士看着这个满身青紫,没有一处完好肌肤的女孩,心里亦是同情不已。 “她刚刚保住孩子,情绪过激就会导致流产,给她注射镇定剂。”医生临危不乱,语调快速的吩咐道。护士只好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女孩慢慢安静下来,沉睡过去。 医生松了口气,他回头看着出现在病房的陌生人,不悦的皱眉,“你们是什么人?病人现在受不得刺激,请你们出去。” 朱卫看了沈存希一眼,沈存希一直盯着床上的女孩,并没有理会医生说的话,朱卫连忙过去解释。 沈存希站在病床边,凤眸灼灼地盯着病床上瘦得皮包骨头的女孩,她留着齐肩的短发,大抵是自己剪的,所以修剪得很毛躁,五官清秀,此刻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连忙睡梦中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沈存希心尖一疼,她是小六,看见她手臂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青紫伤痕,他愧疚又愤怒,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渣,竟敢把她伤成这样? 他的小六,他捧在掌心疼还不够,怎么容许别人这样对待? “那个人渣在哪里?”沈存希声音冰寒,就算还没有确定眼前的女孩就是小六,他也绝不会轻易放过这种打女人的人渣。 朱卫刚送走了医生护士,他望着沈存希冷怒交加的俊脸,就知道他已经动怒了,他连忙道:“沈总,我已经派人揍了那人渣了,不需要您再亲自动手。” “那个人渣在哪里?将他给我带来!”沈存希又重复了一遍。 朱卫连忙转身出去,吩咐保镖去带那个人渣过来。 幽暗潮湿的巷子里,沈存希犹如来自地狱的撒旦,一脚脚毫不留情的踹着男人的心窝,他神情狠戾,每踹一脚就怒骂一声,“你这个人渣,打女人你算什么男人?” 朱卫站在旁边,看他凶狠残暴的一脚踹向男人的心窝腹部,他连忙劝道:“沈总,再打下去恐怕要出人命了,您消消气,剩下的交给我们,别弄脏了您的脚。” 沈存希停下来,他一脚踩在男人的心口,俯下身去,格外凶残的警告,“我警告你,再敢动小六一根汗毛,我要你生不如死。” 说完他狠狠踩了一脚,这才转身离去,朱卫向保镖使了个眼色,连忙跟上去。他担心,沈总还没有确定那个女孩是他妹妹,就动了这么大的怒,要是确定了,会不会直接让这个人渣去见阎王? “沈总,医院那边打电话来,六小姐已经醒了,我们回医院吧。” 沈存希按着刺疼得厉害的太阳穴,轻点了点头。 …… 回到医院,女孩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看见有人走进来,她瞬间就变成了一只戒备的刺猬,当她看到面前男人陌生却俊美的容颜,她倏地愣住。 沈存希缓缓走到女孩面前,女孩目光呆滞地望着他,他柔声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 女孩从来没被人这样温柔的对待过,在她的印象里,男人都是凶残的生物,她的前夫和现在的丈夫都很暴力,她惶恐的垂下眸,“你是谁?” 沈存希静静地打量她,或许是在长期的欺压下,她的目光显得很呆板,没有小六的古灵精怪,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他说:“我听说你手里有一个同心结琉璃穗子,能不能给我看看?” 女孩猛地抬起头来,声音轻颤的问道:“你是为了同心结来的?朱先生说你在找妹妹,你是我哥哥吗?” 沈存希口中苦涩,面前这个女孩子长得清秀,却与他和遇树一点都不像,他说:“嗯,我确实是在找我妹妹,但是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小六?” 女孩看了他半晌,她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银链子,银链子上挂着一个同心结琉璃穗子,她怯怯地递给他,“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沈存希接过去,仔细看着手里的同心结琉璃穗子,他从西装内衬口袋里拿出一个同心结琉璃穗子对比,两个穗子一模一样,他心口一震,他抬眸看向女孩,神情隐隐激动起来,“你是小六?” 女孩也激动起来,“哥哥,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吗?为什么你现在才来找我?” 沈存希倾身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愧疚道:“小六,对不起,四哥对不起你!从今以后,四哥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女孩子扑进他怀里泪流满面,她有哥哥了,她的苦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哥哥,哥哥……” 沈存希眼眶湿热,他终于找到小六了,妈妈,您看见了吗?我终于找回了小六。 朱卫看着兄妹相认的场面,心里十分感动,沈总找六小姐找了十年,终于将六小姐找回来了,太感人了,他都忍不住要哭了。可是,为什么六小姐和沈总一点都不像? “好了,别哭了,你还怀着身孕,别哭了。”沈存希稍稍将她推开,看着她身上的伤还有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他心里又开心又自责又内疚。 如果他能早点找到她,她根本就不会遭受这些折磨。 女孩抹了抹眼泪,还在抽泣着,“哥,你带我回家吧,我想爸爸妈妈了。” “好,我带你回家。”沈存希抬头轻拭她的眼泪,“你先安心养胎,等你胎相稳定了,我们就回家。” “嗯。”女孩点头,其实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哥哥,只记得小时候跟着人贩子颠沛流离,后来被卖进深山。现在看到亲哥哥寻来,她真的很感动,历经20几年的磨难,她终于再见到自己的亲人。 安抚好女孩,沈存希吩咐朱卫订回桐城的机票,他要带小六回家。朱卫迟疑地看了那女孩一眼,虽然两个同心结琉璃穗子一模一样,但是不代表眼前这个女孩就是六小姐,“沈总……” 沈存希不悦的皱眉,朱卫的迟疑他懂,仅凭一个同心结琉璃穗子就断定她是小六太草率,但是母亲编的同心结琉璃穗子就只有他、遇树和小六有,面前这个女孩也有,若她不是小六,她手里怎么会有这个同心结琉璃穗子? “叫你去订机票就去,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朱卫只好转身出去打电话订机票了,沈存希看着女孩,刚才的喜悦激动慢慢平复下来,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同心结琉璃穗子,再看女孩平凡清秀的五官,她和他们长得不像。 他记得,小六有一双和他一模一样的凤眸,但是眼前的女孩没有,她的眼睛很小,即便努力想要睁开,看起来还是眯着的。 他慢慢冷静下来,也许应该等做了DNA血缘关系鉴定再带她回去。否则他这么贸然的带她回去,万一最后她不是小六,不是让老头子和遇树空欢喜一场? 女孩不安的看着他,“哥,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沈存希摇了摇头,他说:“你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去商场买衣服。”她身上穿的衣服上满是补丁,看起来就可怜。 “嗯。”女孩点头,沈存希扶她躺下,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他柔声道:“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女孩一直盯着他,就好像怕他消失了一样。她每次被家人虐待的时候,她就幻想她的亲人寻来,幻想自己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现在真的有个富贵人家的哥哥找来,她却觉得那么不真实,她真的是他的妹妹吗?为什么他长得那么好看,她却长得这么平凡? 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沈存希收回目光,他看着掌心静静躺着的同心结琉璃穗子,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弯腰靠近女孩,伸手拔掉她一根头发,见上面毛囊完好,他才转身走出去。 …… 酒店里,董仪璇在小厨房里忙碌着,宋依诺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厨房里传来砰砰碰碰的声音,她再也坐不住,起身走向小厨房,“您需要帮忙吗?” 董仪璇手忙脚乱的准备晚餐,见她进来,她连忙擦了擦手,赶她,说:“快出去看电视,里面油烟味重,会熏到你。” 宋依诺看着面前格外狼狈的董仪璇,她是高高在上的女强人,却为了给她做饭,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她心里一阵酸软,“我来吧。” “不用不用,说好了今晚我给你做晚饭,快去看电视,要是饿了就吃点零食,晚饭马上就好。”董仪璇将她推出厨房,虽然她到现在还不愿意喊她一声妈妈,但是她愿意给她机会弥补她,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宋依诺被她推出了厨房,厨房门在她面前合上,她无奈地转身走回到沙发旁坐下。恰在此时,房间里传来“嘀”一声,她偏头望去,就见冯贞贞推开门进来。 “依诺姐姐,你来了,姨妈一定很开心吧?”冯贞贞惊讶地看着她,没有再喊她宋小姐,她比宋依诺小三岁,理应喊她一声姐姐。 宋依诺莫名有些尴尬,她拂了拂头发,轻嗯了一声,冯贞贞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来。她听到厨房里传来响声,她说:“姨妈在下厨?” “嗯。” 冯贞贞闻言,那表情像是要经历一场灾难一样,她拿起茶几上的零食递过去,“依诺姐姐,先吃点零食吧,否则一会儿我保证你会无从下嘴。” 宋依诺不太习惯冯贞贞和她这么亲近,毕竟她们之前的相处并不愉快,但是冯贞贞一点也不介意,她将零食塞进她怀里,她说:“相信我,姨妈的厨艺真的很一般。” 董仪璇的厨艺不是一般,是惨不忍睹。 一个小时后,当她们坐在餐桌旁,看着盘子里花花绿绿的东西,宋依诺终于明白冯贞贞那一脸灾难的模样从何而来。她真的没想到董仪璇外表看着精明强悍,厨艺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董仪璇坐在主位上,看她们都不动筷子,她有些尴尬道:“我的厨艺好像不太好,我端去倒掉,我们去外面吃。” 宋依诺想起刚才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她连忙接住她的手腕,瞧她脸上一团黑黑的东西,脸颊上还有汗珠滚落下来,她摇头,道:“不会,吃饭吧。” 这是董仪璇第一次给她做饭,她沉默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董仪璇欲阻止,“依诺……” 宋依诺嚼了嚼,咽了下去,菜的卖相不好,但是味道还能勉强入口,只是有点咸。她又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排骨的味道很怪,她依然忍着咽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太咸了,她的眼泪掉了下来,董仪璇立即慌了,“依诺,是不是不好吃,不好吃别吃了,别勉强自己。” 宋依诺摇头,眼泪落得更急,她伸手抹眼泪,却越抹越急,“不是,很好吃,有妈妈的味道。” 董仪璇哽咽,满心都是对她的愧疚,她眼眶湿热,“依诺,你喜欢吃,以后妈妈天天做给你吃。” 冯贞贞觉得毛骨悚然,“姨妈,您还是别糟蹋依诺姐姐的胃,这么恐怖的东西天天让依诺姐姐吃,您不成心让她去医院报道?” 宋依诺点了点头,“好。” 她拿起筷子继续吃起来,董仪璇轻叹一声,也跟着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她脸色一变,味道好怪,她连忙起身跑到厨房里吐了,又匆匆走回来,“依诺,别吃了,太难吃了,我就不该说要亲自给你做饭。” 宋依诺却一点都不在意,她端起碗吃饭,虽然米饭也是夹生的,但是她还是斯文的吃干净。董仪璇见状,哽咽道:“你这个傻孩子,这么难吃你也吃得下去吗?” 宋依诺泪满盈眶,她放下碗,道:“对不起,我先告辞了。”说完她站起身来,匆匆抓起自己的包,就往门外奔去。 董仪璇跟着站起来,追过去时,房间的门已经关上,她站在门内,听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她心疼得无以复加。 冯贞贞起身来到董仪璇身边,她伸手抱住董仪璇的肩,说:“姨妈,这已经是好的开始了,依诺姐姐会原谅你的。” …… 宋依诺半夜被胃疼醒,她趴在床上疼得额上直冒冷汗,痛吟声从她嘴里逸了出来,她痛得脑子昏昏沉沉的。胃里一阵翻搅,她恶心得想吐。刚起了这个念头,那股想吐的欲望就再也按捺住,她冲进卫生间,上吐下泻,折腾得够呛。 过了许久,她脸色惨白的回到床边,她抓起手机,意识不清的翻到一个电话号码,她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许久,无人接听,她挂断电话,心想他现在一定已经睡着了,她不该打扰他,就算打给他,他远在Z市,也赶不回来。 手机滑落在床单上,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她抓起来,连来电显示都没有看,就低低的呻吟道:“沈存希,我胃疼,我好疼。”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电话那端传来一道干净且焦急的男音。 宋依诺意识不清,没有听出那是谁的声音,只是诧异,沈存希怎么会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她报了酒店以及房间号,就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依诺所在的房间被人大力踹开,那道颀长的身影迅速走了进来,看到她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他心跳停顿了一拍,连忙将她抱起来,大步离开。 他们刚离开,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上面有一通来电,显示着四哥两个字。 宋依诺再度醒来时,她被头顶白炽的灯光刺得睁不开眼睛,她闭上眼睛,等适应了屋里的光线,才重新睁开眼睛。床边趴着一个男人,西装革履,头发修剪得干净利落。 她看见她的一只手正被他握在掌心,她偏头看着他,哑声道:“沈存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趴在床边假寐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宋依诺惊讶地看着他,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她连忙抽了回来,“连默,你怎么会在C市?” 连默掌心一空,他黑眸微眯,淡淡地睨着她,“我在临市出差,晚上和客户在这边应酬。” “哦。”宋依诺有些不自在,她想坐起来,连默倾身,双手压住她的肩,道:“你刚刚洗了胃,不要乱动,躺着吧。” “洗胃?”宋依诺诧异极了。 “嗯,食物中毒。”连默言简意赅,她打电话给他时,他还在陪客户应酬,看见她打来的电话,他立即就打了回去,听她语气微弱的说胃疼,他抛下客户飞车赶来。 看到她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样子,他心跳都快停滞了,匆匆送她到医院,医生说她是食物中毒,要是再晚点送来,只怕有生命危险。 宋依诺想起董仪璇做的晚餐,她苦笑了一声,难怪冯贞贞会一脸的敬谢不敏,一筷子都没有动。董仪璇做的饭菜,杀伤力未免太强劲了。 见她神色恍惚,连默眯起狭长幽深的眸,她在想谁?“你晚上吃了什么,怎么会食物中毒?” 宋依诺回过神来,她答非所问,说:“盛情难怯!” 连默盯着她泛白的唇瓣,见她不愿意深说,他没有继续问,他起身倒了杯温开水过来,修长的手指拿起铝板装的药片,一片片抠出来放在掌心,“医生说醒来就把药片吃了,你这情况得住院观察几天。” 宋依诺撑身欲坐起来,连默已经伸手扶着她的后背,然后拿枕头搁在她背上,让她靠在上面,他端起水杯递过去,说:“温度刚刚好,吃药吧。” “谢谢!”宋依诺接过水杯,拿走他掌心的药片放进嘴里,喝了水咽下去。药味在口腔里散开,苦得她皱起了小脸,她咕噜咕噜将杯里的水喝干净,眼巴巴的瞅着他,“还想喝水。” 连默接过杯子,又给她倒了半杯水,递回到她手上,看她乖乖喝完,他说:“折腾了一晚上,你先睡会儿,我在这里陪着你。” 宋依诺喝了水进去,胃里又开始不舒服了,她点了点头,重新躺回床上。她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想,有时候母爱是毒,明知道那些东西吃进去会受不住,她还是逼自己吃下去了。 还真是受不住了。 …… 沈存希站在落地窗前,他一手搁在裤袋里,一手拿着手机拨打电话,对方始终没有接听。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已经睡了,但是没道理打几通电话她都没有听见。 是在生他的气吗?丢下她一个人在C市就离开了? 他又拨了一通过去,还是没人接,他顿时心浮气躁起来,他直接打给严城,严城住在同家酒店的商务标间里,不在同一层楼。 半夜三更接到老板的电话,他难免有点起床气,“老板,铁打的人也要睡觉呐。” 沈存希眉峰微蹙,他说:“你上楼去敲一下宋依诺的房门,让她接听我的电话。” “……”严城很无语,老板大人是疯了不成,这半夜三更的让他去敲宋小姐的门,但是谁让他是老板,他只好穿上衣裤,出门去楼上。 来到宋依诺住的套房外面,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应。他用力敲了两下,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他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避讳,连忙推开门走进去,屋里没有人。 他连忙按开灯掣,套房里灯光明亮,他看见床上被子凌乱,却不见宋依诺的身影,他连忙打电话给沈存希,“沈总,宋小姐不在房间里。” “她不在房间里能去哪里?”沈存希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下午他一直在处理小六的事,到Z市都忘记给她打电话,她不像是生气玩失踪的女人。“马上找。”扔记吗扛。 “她的行李还在房间里,我看见手机了,掉在床下面了,她白天穿的衣服也在,奇怪,东西都在,人怎么不见了?”严城自言自语道。 沈存希眉头拧成一个结,他刚离开不到24小时,人都不见了,“人怎么会不见,你马上派人去找。” “是,沈总,我马上去找。”严城挂了电话,他拿着手机急急忙忙走出房间,去楼下调监控,查找宋依诺的去向。 沈存希心急如焚,他想了想,拨通一个电话号码,手机响了几声,对方接起来,他道:“璇姨,依诺在您哪里吗?” “没有,她吃完饭就回去了,怎么了?”董仪璇问道。 “没事,我挂了。”沈存希径直挂断电话,宋依诺不在董仪璇那里,会去哪里? 大约半个小时后,严城打电话给他,说:“沈总,我查了酒店的监控,宋小姐被连先生带走了。我去问过酒店大堂的前台,服务员告诉我,连先生抱着宋小姐上了救护车,我现在马上赶去医院,您别着急。” 沈存希能不着急吗?他急得恨不得现在就坐飞机赶回C市,他刚离开她就进医院,这丫头到底能不能让他省点心? V111人家想亲你,可是力不从心 贺宅书房里,贺老先生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花园里郁郁寡欢的小孙女,他眉峰蹙起。自那日宴会被沈遇树砸了,允儿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面对他们时。她始终强颜欢笑。一个人独处时,却难免流露出落寞的模样来。他们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让她前20年活得无忧无虑,可到底没有阻止得了伤害靠近她。 与沈遇树这一劫,是她这21年来遭受过最大的劫难,爱情、清白与名誉同时毁于一夕之间,她还太小,要怎么才能够坦然接受以及释怀? 身后响起敲门声,他沉沉说了一声进来。门开,有人走了进来,缓缓来到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楼下坐在秋千上的贺允儿,来人拧起了眉,“爸,您不用担心允儿,她会走出来。” 贺老先生皱眉,不悦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让他不再似二三十岁男人那样招摇张扬,反而更加成熟内敛。就像一头熟睡的豹子,外表看不出一点锋芒。 “我让你去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贺老先生淡淡开口,他看中的孙女婿是沈存希,可沈存希似乎被那个女人迷了心窍,他倒是要瞧瞧,让他们允儿铩羽而归的女人有多大能耐。除此之外。让他注意到宋依诺的原因,是那极其相似的五官,以及那双妖娆的丹凤眼。 他记忆里也有这样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到底红颜薄命。 贺峰答:“调查过了,她是宋振业的女儿,董仪璇与宋振业离婚后,才有这的这个孩子。董仪璇出国后,这个孩子跟着外婆长大,宋依诺四岁时,她外婆得了白内障。不想拖累她,就将她送给宋振业抚养,改名宋依诺。” “没有可疑之处?”贺老先生皱眉。 “没有,也许是暂时没有查出来。”贺峰神情漠冷,可是却无法忽略那天宋依诺撞进他怀里时,他心脏隐秘的颤动, “继续查!”贺老先生冷声下令,他不相信这世上有两个陌生人会长得这么像。 “爸,这件事如果让欢儿知道,她不会开心。”贺峰现任妻子银欢是个温柔贤淑的小女人,以丈夫为天,但是不代表她就没有脾气,尤其是对他的过去,是只字都不能在她面前提的。 贺老先生轻哼一声,“你就这点出息?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爸,我只是不想让她难过。”夫妻20几年,贺峰一直迁就银欢,不过是因为他从未爱上她。宠她,却不爱她,这是他对她最深的愧疚。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交给别人去查,你不用再查了。至于宋依诺,我希望你在事情没有明朗前,不要去接近她。只是长着一双一样的眼睛,未必就是她的孩子。”贺老先生淡淡道。 “是,爸爸。” 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两人的目光重新落在楼下的贺允儿身上,贺老先生道:“允儿与沈遇树的婚事你怎么看?” “于公,沈遇树的现任女友是江宁市厉家的掌上明珠,厉家的财力与贺家旗鼓相当,就算贺家倾力围剿沈氏,逼沈遇树娶允儿,也未必能讨得了便宜,更何况厉家也不会坐视不理。于私,那晚的情形您也看见了,沈遇树对厉小姐的感情有目共睹,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希望允儿嫁过去就独守空闺,受尽委屈。”贺峰出于现实的考量,允儿不是银欢,她不可能为了一个得不到心的男人隐忍20年。与其将来长痛,不如现在短痛。 贺老先生眯起双眼,冷哼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 “爸,不算了又能怎么样?当年您和妈妈执意反对我和淑惠,让我娶了银欢,这么多年我幸福吗?银欢幸福吗?”贺峰神情未变,话里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我的孙女还没有落到平白被人糟蹋,还不让对方负责的地步,贺峰,贺家拥有今天的地位,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退让的。你丢得起这个脸,我们贺家丢不起。所以这婚,他们一定得结。”贺老先生态度强势,一双虎目凌厉含怒。 贺峰动了动唇,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 严城赶到医院,问明护士刚才送来的急救病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在哪间病房,他飞快的上楼。来到病房外,他透过玻璃窗朝里望,他看见宋依诺躺在病床上,似乎已经睡着。病床边坐着连默,他站起身来,替她掖了掖被子。 严城敲门进去,连默听到敲门声,他抬起头望过去,看到严城时他并不意外,他薄唇微勾,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严秘书?” 严城走到病床边,他看着宋依诺,她脸色苍白,很虚弱的躺在床上,他说:“宋小姐现在怎么样了?”扔亩爪血。 “食物中毒,洗了胃,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要在医院里观察几天。”连默淡淡道。 “连先生怎么知道宋小姐身体不舒服?”严城跟着沈存希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连默望着宋小姐的眼神,哪怕掩饰得再好,也能看出他对她有着男女之情。 他记得,宋小姐之前的离婚官司是他打的,甚至宋小姐在法庭上承认出轨,也是他站出来承认他是她的出轨对象,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不同寻常。 “我们是朋友,我恰好在C市,她打电话告诉我她不舒服,我就过来了。”连默神情温润,说出的话没什么别的意思,却引人遐想。 严城没有再问,他也没有立场再问。恰在此时,他手机响了,他担心会吵醒宋依诺,连忙接通,边接电话边朝病房外走去,“沈总,宋小姐已经没事了。” 沈存希皱眉,都惊动了救护车,怎么会没事?“到底怎么回事?” “是食物中毒,现在已经没事了,她正在休息,您别担心。”严城道。 “好端端的怎么会食物中毒?她晚上在哪家餐厅吃饭,吃了什么?你去调查清楚,我要追究那家餐厅的刑事责任。”沈存希粗暴的扯掉领带,喉间燃烧着熊熊的怒火。食物中毒?很好,让他知道是哪家餐厅,他要让它从地球上消失。 “是,沈总,您息怒,我马上去办。” “她现在怎么样了?你让她跟我说话。”沈存希站在落地窗前,Z市的夜晚很凉,他一个人在这边很孤独。想到她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他就恨不得插双翅膀飞回她身边去。 严城看了一眼病房内的情形,他说:“沈总,现在恐怕不行,宋小姐刚睡着,您明天再打过来吧。” 沈存希心里一阵抓心挠肺的难受,她生病他不能陪在她身边,连说句话都不能,这让他感到很烦躁,他默了三秒钟,似乎在思考,他说:“她的手机在你手上吗?” “在的。” “你把微信打开,然后把手机拿进去,让我看看她。”等不及回去再看她,他现在就要确定她安然无恙。 严城一头雾水,他挂了电话,拿出宋依诺的手机,手机磕磕绊绊的,上面有很多摔过的痕迹,看起来很旧了。沈总追女人,这也太吝啬了吧? 他刚点开微信,就有一个叫“诺诺家的大神”发起视频聊天,他终于反应过来刚才沈存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点了接受,就看到沈存希的俊脸出现在屏幕上,“把手机拿进去。” 严城连忙走进病房里,也没有避讳连默的存在,将手机对着宋依诺的脸,让他看清楚他朝思暮想的人儿。连默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见严城拿着手机对着宋依诺的脸,那端传来沈存希着急的声音,“她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不是说她没事了吗?” 严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他故意没把情况说得太严重,就是怕他担心,“沈总,这是灯光的原因,您放心,宋小姐真的没事,等您从Z市回来,她就又活蹦乱跳了。” “你去问过医生没有,她真的没事了?”沈存希看着屏幕里那张苍白泛青的小脸,心疼不已。这丫头的肠胃似乎不错,她到底吃什么了把自己吃进了医院? 严城狂汗,他刚到医院,他就打电话来,他哪有空去问医生?“沈总,宋小姐真的没事了,医生说她现在需要休息,咱们就别打扰她休息了成么?” “等一下,让我再看看她。”沈存希靠在落地窗玻璃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屏幕,仿佛在抚摸她的脸,他柔声道:“诺诺,睡吧,醒了我就在你身边了。” 他的声音柔得让严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原来陷入爱情中的沈总是这样子的,简直让人醉得不要不要的。又过了两分钟,那端终于传来沈存希的吩咐,“好了,挂了吧。” 严城拿起手机时,摄像头不经意扫到了坐在那里的连默,沈存希眼睛微眯,没想到病房里还有第三个人,他冷声道:“等等,他怎么在病房里?” 严城刚才是刻意将摄像头避开连默,就是不想让沈存希看见他心塞,这会儿视频里瞧见了,躲都躲不了。他硬着头皮道:“连先生送宋小姐来的医院。” 沈存希眉心微蹙,恍惚间回到宋依诺打官司那天早上,他开车过去接她,远远的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坐在药房外的长椅上。即便离得那么远,他也看清了男人看她的目光不单纯。 今晚他英雄救美,让他的心再度膈应起来。自己的女人被旁人觊觎的感觉,真心不舒服。他说:“在我回C市之前,你给我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听到没有?” 男人最了解男人,连默的出现让他产生了危机感,那种危机感不像唐佑南带给他的,因为唐佑南已经是出局的人,但是连默,他随时都能入局。 严城看了连默一眼,道:“是,沈总。” 严城断了视频,他望着端坐在椅子上的连默,他道:“连先生,今天麻烦你送宋小姐来医院,辛苦了。这里有我守着宋小姐,你回去休息吧。” 连默黑眸幽深,他微眯起双眼看向病床上的宋依诺,他没想到沈存希对她用情至深。赶不到她身边,视频里也要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么? 他站起来,“正好我也累了,那就麻烦严秘书照看一下依诺,我明天再来看她。” 严城望着连默离开的背影,他感觉有点古怪,连默看似对宋依诺有情,又好像不是他想象中的男女之情。他目送连默离开,才转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宋依诺,他轻叹一声。 …… 翌日下午,宋依诺昏昏沉沉醒来,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洒落在床前,她睁开眼睛,怔怔地盯着白得刺目的天花板,鼻端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她才恍然想起,她昨晚食物中毒,被连默送进了医院。 她转头,看见趴在床边休息的男人,她哑声道:“连默,我没事了,你回去睡吧。” 男人动了动,抬起头来,凤眸不悦的盯着她,“管谁乱喊呢?” 宋依诺倏地睁大眼睛,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男人,她心里的惊喜像涨潮一般,一阵高过一阵,她眼睛亮亮的,“沈存希,你不是在Z市么,怎么会在这里?” 沈存希坐早班飞机赶回来的,她在医院里,他不回来看一眼他不放心。他赶到病房时,宋依诺还在睡,脸色已经比昨晚好多了,他问过医生,说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只需要住院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此刻他俊脸黑沉,整张脸上都写满了我不高兴四个字,“你都住院了,我还不回来,那我这个男朋友岂不是当得不够格?” 虽然他的态度算不上很好,但是宋依诺就是开心,他听说她生病了就赶回来,那种被他重视被他在乎的感觉让她感到满足,她挣扎着欲爬起来,可是她的身体很虚弱,刚起了一半又重重摔回枕头上。 沈存希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乱动,“你别乱动,想做什么告诉我,我帮你。” 宋依诺目光灼亮的盯着他,神情有几分扭捏,她说:“人家想亲你,可是力不从心。” 沈存希莞尔,他俯下身去,薄唇印上她的唇,辗转深入,给了她一个缠绵悱恻的法式深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才放开她,凤眸里涌动着一抹更深的欲念。 明明分开还不到24小时,可却像分开了很久很久,碰触到她,就忍不住激动起来。他目光专注的凝视着她,她苍白的脸颊上因为这一吻,罩上了浅淡的红晕,很动人。 他修长的指轻轻抚摸着她柔嫩的脸颊,声线低哑迷人,“还要吻吗?” 宋依诺微张着小嘴呼吸,这个男人吻人的方式都这么霸道,触到他戏谑的目光,她握紧粉拳捶在他胸膛上,她恼羞成怒道:“我是病人哦,你就不能少欺负我一下吗?” “要不是看在你生病的份上,这会儿只怕不是吻你那么简单了,还想不想回味一下?”沈存希的俊脸几乎快要贴到她脸颊上了,他的声音又低又暧昧,性感又迷人,让人忍不住沉沦。 她摇头,刚才那一吻,已经将她吻得很有感觉了,“不想。” “可是我想……”未落的话音淹没在两人贴合的唇瓣间,这一次的吻比刚才更缠绵更持久,宋依诺心脏咚咚的急跳,整个人都迷乱了。 感觉到他的手伸进衣服里,她有片刻的惊醒,连忙捉住他的手,俏脸绯红道:“沈存希,这里是医院,你别乱来。” “我想摸一下,看它们有没有想我。”沈存希的凤眸被欲念染得更加深邃,他俊脸上多了一抹邪气,让她心跳加速,她紧紧的捉住他的手,撒娇道:“可是人家还很虚弱。” “不做,就摸一下。”沈存希没有拿出自己的手,反而在她胸口上胡作非为起来。 宋依诺咬紧唇,一张俏脸越来越红,似乎下一瞬就要溢出血来,他不是回来探病的吗?怎么就折腾上了?“沈存希,我胃疼。” 沈存希手上的动作一顿,缓缓从衣服里拿出来,指尖还残留着她肌肤上的滑腻触感,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双腿交叠起来,掩饰着身体的反应,“哪里不舒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吗?” 宋依诺满面桃红,她摇了摇头,“你不折腾我,我就没事了。” 沈存希轻笑,他大手支着下颚,调笑道:“看来刚才是我误会了,我以为你想和我做,不是说小别胜新婚么?” “……”宋依诺满脸黑线,她就是感动他赶回来看她,想单纯的亲亲他而已,这个男人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我才没有呢。” 沈存希大手覆在她手背上,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包裹在掌心,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说:“身体不舒服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昨晚有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以为你很忙。”宋依诺记得昨晚给他打电话,响了好久都没有人接听,后来有人给她打回来,她没有力气细看。 “有吗?”沈存希拿出手机,翻到通话记录,上面没有她的未接来电,他将手机递给她,说:“没有你的来电。” “不可能啊。”宋依诺拿出自己的手机,她点开通话记录,上面果然没有拨打给沈存希的通话记录,倒是有打给连默的,她看着满头黑线的沈存希,她心虚道:“可能是按错了。” “……”沈存希无语,这女人连电话都能打错,他也是服了,“下次不准再按错了,听到没有?” “哦。”宋依诺连忙点头,看他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她小心翼翼道:“生气了?” “你说呢?”沈存希语气不算好,看着她的眼神恨不得掐死她,她若是打电话给他,就算他不能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也会派人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偏偏她打给了另一个男人。 宋依诺抱着他的手臂,一晃一晃的撒娇,“对不起,是我按错了,可是也不怪我啊,我昨天上吐下泻,胃疼得都快晕过去了,拨错电话也情有可原是不是?” 沈存希扫了她一眼,没有再追究,“你昨天吃什么了,上吐下泻这么严重?” 宋依诺忽然想起董仪璇做的那些花花绿绿的晚餐,她垂下眸,说:“是她做的晚餐,我就多吃了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沈存希自然知道她嘴里那个“她”是谁,他语气好转,“你打算原谅她了?” “嗯,她说她不反对我们了,再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记恨过去,影响未来。”宋依诺洒脱道。 “诺诺,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但是以后不准再吃她做的晚餐,我担心她把你的小命折腾没了。”沈存希没想到董仪璇的厨艺杀伤力这么强,看来女强人果真不适合下厨。 宋依诺心有余悸,“你不说我也不敢再吃了。” 沈存希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道:“让你嘴馋,吃东西也不挑的。” “我才不是嘴馋,我就是想着这是她给我做的第一顿饭,我不能错过,所以才吃得多了点,哪里知道会食物中毒?”宋依诺辩解道,哪怕卖相就已经糟糕到极点了,她还是面不改色的吃下去,是因为她太渴望这样的温暖了。 “傻瓜!”沈存希轻叹,又觉得心酸。 病房里安静了一瞬,宋依诺抬头望着他,说:“你匆匆赶回来没问题吧?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还没有,我一会儿的机票回Z市,你好好调养身体,出院后,和严秘书回桐城去,我过几天就回。”沈存希想起那个可怜的女孩,心里又是一揪。 “哦。”宋依诺垂下眼睑,说不清里是什么感觉,她生病了,他匆匆赶回来看她,她很感动。但是听到他还要再回去,她心里又难受起来。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这样真的好吗?万一哪天他们不得不分开,她会不会活不下去? 瞧她情绪低落下去,沈存希刚要说什么,病房里响起敲门声,他转过头去,就见严城推门进来,“沈总,粥买回来了。” 沈存希点了点头,他起身扶宋依诺起来,他说:“起来吃点东西吧,饿了一晚上,胃里也空了。” 拿了垫子垫在她身后,沈存希从严城手里接过粥,粥还是热的,他拿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唇边,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她唇边去,“来,张嘴。” 宋依诺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严城,她有点难为情,伸手去拿勺子,“我自己来吧。” 沈存希避开她的手,不悦道:“你现在很虚弱,我喂你。”说罢,他扫了严城一眼,严城立即知趣的退出去了。 宋依诺无奈,只好张嘴喝粥,温热的粥咽下去,她胃里暖暖的。沈存希瞧她乖巧的样子,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不知不觉,一碗粥见了底。 沈存希将碗放到床头柜上,拿纸巾给她擦了擦嘴,然后道:“躺下休息会儿,等你睡着我再走。” 宋依诺听话的躺回床上,她伸手握住他的大掌,乖乖闭上眼睛。心里是舍不得他的,却又担心自己太过黏人,只能忍下满腔的不舍。 沈存希将她的手送至唇边,就再也没有拿开,床上的小女人呼吸逐渐变得均匀,他知道她已经睡着。他放开她的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他转身欲离去。 忽然,他的脚步顿住,他低头看去,发现她的小手攥着自己的衣角,他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拉开,然后放回被子里,他才转身离去。 病房门开了又关,病房里恢复宁静。躺在床上的宋依诺缓缓睁开眼睛,她看着空落落的掌心,无声轻叹。宋依诺,你这么黏人的态度,连我都要讨厌你了。 …… 沈存希离开后不久,病房的门再度被人推开,董仪璇匆匆忙忙走进来,看见躺在床上的宋依诺,她愧疚不已,她走到床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自责道:“依诺,对不起,都是妈妈害了你。” 宋依诺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听到董仪璇的声音,她睁开眼睛来,就看到董仪璇自责又心疼的表情。董仪璇见她醒来,她连忙道:“依诺,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您别担心。”宋依诺挣扎着要坐起来,躺了一天,她骨头都躺酥了。 董仪璇连忙伸手扶着她,让她靠在枕头上,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自责不已,“依诺,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 宋依诺摇头,“不用了,我没事了,就是还有点虚弱,调养两天就好了。您不要自责,跟您没有关系。” “医生说你食物中毒,怎么会和我没有关系,都怪我这些年太忙,厨艺不精,还想要做顿饭给你吃,对不起,妈妈真的是什么事都做不好。”董仪璇愧疚极了,想要弥补她,却连顿饭都做不好。 宋依诺摇了摇头,“我不需要您为我做什么事,只要您愿意陪着我就好。” “傻孩子。”董仪璇倾身将她抱在怀里,她越是无欲无求,她就越觉得对不起她。 母女俩拥抱了一会儿,董仪璇放开她,看她还很虚弱的模样,她说:“那你再躺会儿,我在这里陪着你,晚上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去给你买。” 宋依诺还是摇头,病房里安静下来,两人的相处多了几分尴尬,宋依诺说:“您给我讲讲您在美国发生的事吧。” “没什么好讲的,都是过去的事了。”董仪璇回想过往的辛酸,实在不堪回首,她也不想让女儿知道她这些年在美国过得有多狼狈。 “可是我想听,您讲给我听好吗?”宋依诺目光热切地望着她。 “好吧。”董仪璇无奈点头,也许这是她唯一和她亲近的机会,她在椅子上坐下,目光放空,陷入回忆中,开始讲述她在美国的那些辛酸往事。 等她从回忆中抽身出来,她看向床上的宋依诺,她已经睡着。她起身将歪倒在枕头上的她扶着躺下去,给她盖好被子。 她刚直起身,病房门被人敲响,她转过头去,看到一个女孩捧着一束鲜花俏生生的立在那里,看到她时似乎愣了一下,“董总,您怎么在这里?” 董仪璇看着面前的女孩,她会认识自己一点也不奇怪,毕竟最近各大报刊杂志都登了她的新闻,并且是负面新闻,“你好,我是依诺的妈妈,你是?” 韩美昕从未听依诺说起过她家的事,她说得最多的还是她感情上的事,所以这会儿无端冒出一个妈妈来,她感到非常诧异,“你是依诺的妈妈?” 董仪璇点了点头,这个女孩妆容精致,不细看的话,不会注意到她有一双和依诺一样漂亮的凤眼。只不过她气场太强,第一眼看见她的人,不太会去注意她的长相,会先被她的气质吸引。 “我是,你是?” “我是依诺的朋友,董总,我叫韩美昕。”韩美昕走进来,出于职业惯性,她礼貌的伸手过去。董仪璇亦伸手与她交握了一下,然后放开,“依诺刚刚睡着,一时半会儿恐怕醒不过来。” “没关系,我是来陪她的,董总还有事可以先走,这里有我守着就可以了。”韩美昕将怀里的花放在床头柜上,看着宋依诺还很苍白的脸色,她嘀咕道:“病成这样也不打电话给我,要不是连默师兄通知我,我还不知道你住院了,你到底吃了什么东西,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 董仪璇尴尬地站在那里,“她昨晚吃了我做的饭菜。” 韩美昕回头,看见董仪璇站在那里还没走,她吃惊地看着她,“您做的啊?” 明明她什么都没说,董仪璇就是感觉到她心里在鄙视,她脸上有些挂不住,她说:“我想起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依诺醒来,麻烦你帮我转告她,我晚上会再来看她。” 韩美昕点了点头,见董仪璇拿起包出门,她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宋依诺,撇了撇嘴,“依诺,她真的是你亲妈吗?她跟你有几辈子的仇,做顿饭给你吃,还把你吃进了医院。她确定她给你做的是饭,不是砒霜?” 董仪璇在门外听到她这番话,气不打一处来。 …… 宋依诺再度醒来时,房间里传来翻书的声音,她眨了眨眼睛,朝沙发那边看去,看见茶几旁跪坐着一个女人,长发扎起来挽成了丸子头,上面插了一支铅笔,她戴着眼镜,咬着笔头在看书。 她张嘴欲说话,嗓子眼干干的,她咳了起来。韩美昕听到咳嗽声,连忙放下笔,鞋都没穿,光着脚跑过去,“醒来了?我给你倒水,你等一下。” 韩美昕倒了温开水回来,宋依诺已经坐起来,睡了一天,软绵绵的身体终于恢复了点力气,她接过韩美昕递来的水杯,喝了几口水,问道:“你怎么来了?” “连默师兄给我打电话说你生病了,恰好薄慕年那个变态还要在C市谈点生意,不让我一个人先回,我就过来瞧瞧你,两天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在这副样子了?”韩美昕在床边坐下。 “一言难尽。”哪怕美昕是她最好的闺蜜,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她这几天经历的戏剧性转变。 韩美昕戳了戳她的脸颊,说:“小样,对我还有秘密了,看来我就不应该搬出去。你不说我也知道,刚才我来的时候撞见你母亲了,我就说奇了怪了,为什么宋夫人那样算计你,原来你不是她的女儿。” “……” “贵圈真乱!”韩美昕做了个总结语,随即又道:“对了,我听说你是因为吃了你妈妈亲手做的一顿饭搞进了医院,你也真够悲催的。养母给你喝鸡汤,最后把你喝到沈存希床上了,亲妈给你做顿饭,直接把你送进鬼门关,你跟她们多大仇多大怨啊?” “美昕……”宋依诺无奈的看着她,“你吵得我头疼。” 韩美昕白了她一眼,“就你太善良,连带你的胃也那么善良。不过你昨晚是怎么回事?你生病了沈存希不在身边吗?你怎么会给连默师兄打电话?” 宋依诺捧着脸,悲催道:“我拨错了。” “……”这回换韩美昕无语了,“你家沈存希呢?” “他去Z市了。” “靠,他把你一个人扔在C市?他也做得出来?”韩美昕怒了,昨晚要不是她拨错电话,连默恰好在C市,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有急事要处理,听说我病了还专程飞回来看我,下午看我没事了才走的。”宋依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帮沈存希解释,其实她不用向韩美昕解释的,但是她就是不想让美昕误会他。 韩美昕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唉,女大不中留啊。” “……” 沈存希回到Z市,朱卫开车去接他,车里,朱卫道:“沈总,宋小姐没事吧?” “嗯,医生说没事了,小六那边怎么样了?”沈存希一天来回两个城市,神情显得十分疲惫,只要一想到小六因为他受了这么多磨难,他心里就沉重不已。 “她还好,就是您走后,她问了您好几次,听说您回去了,显得很失望。沈总,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朱卫迟疑道。 沈存希双手按着太阳穴,他说:“我听着。” “昨天你和六小姐坐在一起时,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你们的长相,这位六小姐和您长得不太像,虽然她的年纪与六小姐一样,也是三岁走丢的,甚至还有您母亲留给你们的同心结琉璃穗子,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朱卫道。 沈存希皱眉,“DNA鉴定报告什么时候出来?” “三天后。” “DNA鉴定报告不会骗人,就算有人有心为之,DNA鉴定报告也做不了假。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一切等DNA报告出来再说。”沈存希淡淡道,就算这个女孩不是小六,那么她手里有着与母亲编织手法一模一样的同心结琉璃穗子,就值得他留在这里等待结果。 22年过去了,小六是他的心结,一直未能解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态,他希望这个女孩是小六,又希望她不是,很矛盾的心态。 “是。” 回到病房,女孩看见他出现在病房那一刹那,她眼前一亮,随即又惶恐道:“哥,你去哪里了,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你不想认我了?” 沈存希走到病床边,看着她惊惶的样子,他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不是,有点急事需要我处理,你别害怕,你是我妹妹,我不会不认你。” “真的吗?”女孩仰起清秀的小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我不想在这里,我怕那个人再来找我,他知道我要离开他,他会打死我的。” “小六,他再也不会来欺负你了,四哥会保护你,别害怕。”沈存希将她瑟瑟发抖的身体拥进怀里,大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里自责不已。 女孩渐渐平静下来,沈存希放开她,说:“你去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吃饭,好不好?” “好。” 沈存希带女孩去了Z市最贵最高级的餐厅,女孩一辈子没进过这里,这里金壁辉煌,让她眼花缭乱。她吃了电视里说的牛排,比她想象中还好吃。 她就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温柔多金的哥哥,为她豪掷千金,让她感受到了作为用钱人的快乐。如果这是一场梦,她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 她是沈小六,是有钱人家的千金,那些肮脏的过去都会过去,她会像公主一样活着,被人羡慕的活着。 吃完饭,沈存希带她去商场,凡是她多看了一眼的东西,就立即让服务员包起来。女孩看着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的助理,她幸福的直冒泡。 等她回到沈家,她出门是不是也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有成群的仆人簇拥着? 三天很快过去了,这三天沈存希带着女孩到处逛,将她喜欢的东西全都买下来送给她。不管她是不是小六,他这么做,只是想让自己的内疚少一些。 这天下午,他在病房里陪小六,他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削皮,苹果皮一圈一圈的没有断。敲门声突然响起,他手里的水果刀一个用力,苹果皮断了,水果刀很锋利,顿时割破了手指,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哥,你的手出血了。”女孩连忙抓过他的手,将他的手指含进嘴里。沈存希身体一僵,他猛地抽回手,抽了纸巾按住伤口,他说:“我没事。” 朱卫推开门,只探了半边身体进来,他一脸凝重道:“沈总。” 沈存希起身,见女孩担忧地看着他,他说:“剩下的我回来给你削,我先出去一下。” 女孩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看不见,她才收回目光,盯着那个削了一半的苹果怔怔出神,剩下的这一半,他还会再帮她削吗? 长廊尽头,朱卫将一份DNA鉴定报告递给沈存希,“沈总,这是DNA鉴定报告,您看看吧。” V112醉了就睡,很乖 沈存希接过DNA鉴定报告,不过是几张薄薄的纸,他却感觉有千斤重。眼前浮现女孩身上惨不忍睹的伤痕,以及小心翼翼讨好他的神情。这一瞬间,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找妹妹不是做慈善。他不可能枉顾血缘关系,随随便便带个人回去,然后让真正的小六流落在外。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他眸里已是一片绝决,他拆开密封袋,拿出那张薄薄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正楷小字,他的目光直接落在最下面的鉴定结果上。 看到那一组数字,他蓦地眯起眼睛,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也在他意料之外。此刻,他分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心情更加沉重了。 那个女孩不是小六,那么真正的小六在哪里?她为什么会有同心结琉璃穗子?她又是谁? “朱卫,她不是小六。”沈存希长吁了口气,没有特别失望的感觉。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就不相信小六会是这样子,会任人欺负到这种地步。 朱卫自责:“对不起,沈总,害您空欢喜一场。” 沈存希垂下手,偏头看着窗外,碧蓝的天上飘过朵朵白云,像柔软的棉花一样。他摇了摇头,说:“找了这么多年,我早已经习惯每次得到的失望,没事,朱卫。” “是,沈总,那这位怎么处理?”朱卫找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找到有同心结琉璃穗子,甚至年龄与失踪年龄都与六小姐一样的。 “帮她找到亲生父母,送回到她父母身边去吧。另外。你暂时停一停找小六的事情,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再继续找。”沈存希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往病房走去。 朱卫望着沈存希的背影,只恨自己没用。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六小姐的消息,他真是辜负了沈存希对他的期望。 沈存希走到病房外,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鉴定报告,想了想,他将鉴定报告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他推开门进去了,女孩抬头望着他,“哥,出什么事了吗?” 沈存希走到病床边坐下,拿起没有削完的水果继续削起来,他削完皮,将水果递了过去,看她欢喜的接过去就啃,他嗓子上像堵着一团棉花,他轻道:“小晴,三天前,我拿了你的头发做DNA鉴定,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不是我的妹妹。” 啃了一口的水果从她掌心滚落,一直滚到了床下,在地上砸出深浅不一的水印子,她神情破碎地盯着沈存希,“你说什么?”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沈存希抬头望着她,乌黑的凤眸里有着歉疚,“我交代朱卫继续寻找你的亲生父母,找到了会将你送回去。” 小晴没想到自己的梦这么快就醒了,她也知道自己可能不是他的妹妹,他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有钱,她怎么可能是他的妹妹?可是她却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个假想中,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哥,你不是说你是我哥哥吗?怎么又不是了?” “是我的下属搞错了,我会帮你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沈存希知道希望落空的感觉有多难受,他感到很抱歉。 小晴捂着耳朵大哭起来,“不是,你就是我哥哥,我们就是兄妹,哥,你别不要我,我会乖乖听话,也不会再乱花你的钱,求你不要抛弃我。” 沈存希头疼,他捏了捏眉心,是他太轻率,还没有拿到鉴定报告就误认她为妹妹,他说:“小晴,你放心,我会派人去找你的亲生父母,也会让下属协助你和那个男人离婚,今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未来。” 小晴不说话,只是哭,沈存希头疼万分,过了许久,小晴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她抹掉眼泪,眼眶红红地望着沈存希,她说:“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 沈存希轻叹一声,他伸手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说:“小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有件事我想问你,你手里怎么会有同心结琉璃穗子?” 小晴惊慌的缩回手,不敢看沈存希的眼睛,她拂了拂头发,怯生生道:“我从小就带在身边,可能是因为不值钱,所以拐卖我的人贩子才没有拿去卖。我前段时间回去我第一任丈夫家,我前婆婆嫌我的东西晦气,将我的东西丢出来,然后才发现我有这么一个穗子。后来我被我现任丈夫实在打怕了,就想把这玩艺拿去典当,看能不能筹到钱逃走,就遇上了朱先生。” 沈存希眸光深沉晦暗的盯着小晴,“小晴,我希望你和我说实话。” “哥……沈先生,我说的就是实话。”小晴望着沈存希,对视了一秒,她就败下阵来,她双手绞在一起,呐呐道:“我真的没有骗你。” “我知道了。”沈存希定定地瞧了她几分钟,他站起来,伸手探入怀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说:“你若想起什么来,可以给我打电话。” 小晴怔怔地接过名片,烫金的名片上,沈存希名字前的头衔是沈氏地产CEO几个字,她心里暗暗震惊。 沈存希拿出支票簿,在上面填了个数字,然后将支票递给她,“小晴,收下支票,出院后,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吧。” 见小晴接过支票,他转身向病房门口走去。小晴看着支票上的数字,他明明知道她不是他妹妹了,他为什么还要给她钱,还帮她找亲生父母?她连忙喊住他,“沈先生,其实这个同心结琉璃穗子不是我从小带在身边的。” 沈存希脚步一顿,他回过头来看着她,没说话,小晴垂下头,她声音低低道:“对不起,我骗了你,那个同心结琉璃穗子是我捡到的。” “在哪里捡到的?” “我也不记得了,因为觉得好看,就留下了。还有沈先生,我不能要你的钱,你这些天给我买的吃的穿的用的,已经花了你不少钱了,我不能再要你的钱。”小晴将支票递过去,虽然这些钱可以够她过上好的生活,但是她不能要。 沈存希摇了摇头,他说:“在我看到同心结琉璃穗子时,我真的把你当成我的妹妹,就当是我为我妹妹做的弥补,这些钱对我来说是九牛一毛,对你来说却能改变你的整个命运,收下吧,再见!” 沈存希拉开门走出病房,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落寞。朱卫走过来,担忧地望着他,“沈总,您没事吧?” “没事,给我订下午回桐城的机票。”沈存希淡淡道,他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小晴趴在床上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也许他们都期待过对方是自己要找寻的亲人,当真相揭露出来,才会这么悲伤。 “是,沈总。” 下午五点,飞机降落在桐城机场,沈存希戴着墨镜,跟着人潮走出机场。机场外,老王与严城已经等在那里,看见他风尘仆仆的走出来,严城连忙上前一步,接过他手中的行李,放进尾箱,老王拉开了后座。 宋依诺昨天出院后,就被严城送回了桐城,当然,同行的还有董仪璇和韩美昕。 车子驶了出去,老王道:“沈总,是回依苑还是去金域蓝湾?” “去金域蓝湾。” …… 启鸿集团总经理办公室,秘书匆匆走进来,看着俯在办公桌上一脸阴郁的男人,似乎从他和宋依诺离婚后,他就再也没见到他笑过。 “唐总,你吩咐的事情有眉目了。” “说!”唐佑南抬起头来,目光阴鸷的盯着他,五年前那个男人他一直没有派人去查,是因为他从未正视过那天发生的事。 “因为时间太久远,很多证据都找不到了,但是据目击者称,宋二小姐那天去了一家快捷酒店,她刚进去不久,宋大小姐和宋夫人就匆匆出来了。这件事从宋大小姐和宋夫人身上着手,或许会更快得到答案。”秘书道。 “快捷酒店?”唐佑南抚着下巴,满脸都是阴戾,也就是说宋依诺自己送上门去,而不是她所说的被人强迫? “对,我派人去调查时,得到了一个奇怪的消息,据说沈老也在调查这件事。” “爷爷?”唐佑南疑惑道:“他为什么调查这件事?” “我不太清楚,但是我感觉这件事情不同寻常,沈老应该查到一些消息,包括五年前住酒店的客人资料,都一并拿走了,似乎有意封锁这件事。”秘书说。 唐佑南温软的指腹一下下摩挲着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爷爷亲自插手,这件事太不同寻常,他想掩盖什么?“我知道了,你们继续调查,出去吧。” “是。”秘书转身出去了。 唐佑南从旋转椅子上站起来,他走到落地窗前,他微微眯起双眼,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连爷爷都插手进来,到底想要掩盖什么呢? 他站了几分钟,忽然转身拿起挂在落地衣架上的西服外套,还有车钥匙,大步走出办公室。 …… 沈存希来到金域蓝湾的公寓外面,他摘下墨镜,抬手按门铃。他等了许久,都没有人来应门,他抬起腕,名贵的腕表在灯光下夺目生辉。已经六点半了,她怎么不在家? 他拿出手机,拨通她的电话号码,电话响了许久,才有人接听,“喂?” “你在哪里?”沈存希不悦的皱眉,他千里迢迢赶回来,连家都来不及回,就来见她,居然吃了闭门羹。 宋依诺站在包厢外面,刻意走远了一点,才道:“我在外面,怎么了?” “你在外面干什么,马上回家。”沈存希拧紧眉头,他语气非常不好,回家扑了个空的感觉让他的心情非常糟糕。 宋依诺再迟钝,也听出他不高兴了,她站在小阳台上,看着餐厅外面的长椅旁,一个女人牵着一个不满一岁的孩子,正在鼓励孩子朝她走去,她说:“我现在不能走,手机快没电了,晚些再给你电话。” 宋依诺昨天回桐城后,就给连默打电话,说要请他吃饭,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连默没有推辞,说择期不如撞日,就定在今晚。 宋依诺欣然前往,但是为了避免误会,她还是打电话把韩美昕叫上了。饭局刚刚开始,她怎么可能先走? “你在哪里?跟谁在一起?” “在外面吃饭,就这样,他们都等着我,我先挂了哈。”感觉到他话里的质问,宋依诺心里有些不悦,几句话说完,她的手机就自动关了机,沈存希连喂了几声,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他气得够呛。 她和谁吃饭,说话这么几分钟就等不及了?他越想越不舒坦,再打过去,那边却提示已关机,他气得够呛,瞪着紧闭的门扉,一脚踹了过去,像极了怨妇。 宋依诺回到包厢里,韩美昕正在和连默聊案子的事,连默的律师执照被吊销后,他就回了连氏重掌经营权。即便是这样,韩美昕偶尔也会向他请教怎么为当事人辩护。连默会帮她理清思路,让她受益匪浅。 宋依诺推开门走进去时,就听到韩美昕在说:“连默师兄,你不当律师真的太可惜了。” 连默眉目清润,神情疏淡,眼角余光扫到宋依诺走过来的身影,他轻笑道:“没有什么好可惜的,都是工作而已,不过区别是自己喜欢或不喜欢的。” 宋依诺握紧手机,她拉开椅子坐下,看着连默不甚在意的神情,她自责道:“连默,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一时冲动,才害你丢了律师执照。” “怎么又来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不再提这件事?”连默目光带着一抹责备,不喜欢她总是把自己当成罪人的样子。 “我们?”韩美昕吭哧吭哧的乐了起来,我们这个词语真的好暧昧啊。 宋依诺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她看向连默,温温婉婉道:“嗯,不提这件事。”她举起杯子,一本正经道:“今晚是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连默,谢谢你救了我。” 连默举起杯子,黑眸里掠过一抹无奈,“看你这么郑重,都把我吓着了,你不用放在心上,就算那晚打电话给我的是美昕,我也会过去救她。” 宋依诺抿唇一笑,她将杯子递过去一点,与他碰了一下,俏皮道:“那就大恩不言谢,我先干为敬。” 连默轻笑,看她一滴不剩的喝完杯中的红酒,他接着也干了。韩美昕见两人都干了,她也不甘示弱,“哎,你们谢来谢去的,怎么忘了我啊,我还照顾了你两天呢。” 宋依诺其实不太会喝酒,一杯红酒下肚,已经有点晕晕的了,她拿起醒酒器,倒了大半杯红酒,捧到韩美昕面前,道:“美昕,谢谢你这五年来不离不弃的陪着我,我嘴笨,不会说话,就先干为敬了。” 韩美昕见她豪气的一干为净,她眼睛都要瞪突出来了,她连忙道:“依诺,你别喝太急,当心醉了。” “我没醉,美昕,你的酒还没喝,快喝,不许赖。”宋依诺脑袋昏沉沉的,酒精迅速在体内发酵,那一波波晕眩冲向大脑,她的目光透着薄醉的迷离。 韩美昕看着面前不太像平时的宋依诺,她端起酒杯,道:“依诺,我也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们要做一辈子的闺蜜,好吗?” 宋依诺像小鸡啄米一样直点头,韩美昕笑着喝了杯里的酒,她的酒量很好,不像宋依诺喝了两杯就醉了,她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在她碗里,说:“来,吃菜,别顾着喝酒。” 宋依诺拿醒酒器将三人的酒杯重新满上,她举起杯子,说:“来,祝我三个人的友谊天长地久。” 韩美昕和连默面面相觑,连默连忙劝道:“依诺,你刚出院,少喝点,当心伤了胃。” “我没事,你们怎么不端杯子啊,快点快点,咱们难得聚在一起,从不认识到相识相知,也算是有缘份的,为我们的缘份干一杯。”宋依诺说完,主动碰了碰他们的杯子,然后咕噜咕噜的喝起来。 韩美昕感觉得到宋依诺有心事,她向来是有心事也不怎么愿意说的,她端起杯子,陪着她喝了一杯,见她还要去拿酒瓶,她连忙将酒瓶拿走。 她刚大病出院,搞不好几杯酒又给弄医院里去了,“依诺,尝尝这家的菜,味道都不错。” 酒的浓度不高,但是后劲极强,宋依诺空腹喝了几杯下去,这会儿酒意涌上来猛打头,她脸颊绯红,目光迷离,显然已有了几分醉意。 她以手支着脑袋,吃了几口菜就吃不下去了。韩美昕放下筷子,道:“不好意思啊,连默师兄,依诺好像醉了,我送她回家。” 连默连忙站起来,他说:“美昕,你也喝了酒,我送你们回去。” 韩美昕开了车过来的,但是喝了酒就不能再开了,她点了点头,刚要起身去扶宋依诺,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薄慕年打来的,她冲连默歉意一笑,走到窗边,接通,那端传来一道干净冷漠的声音,“在哪?” “在餐厅。” “哪家餐厅?”薄慕年追问。 韩美昕报了餐厅名字,薄慕年淡淡道:“来3楼包厢,我们一起回去。”说完,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挂了电话。 韩美昕瞪着暗下去的屏幕,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霸道,然后走过去,对连默道:“连默师兄,我还有点事,麻烦你帮我送依诺回去。” “好,到家我给你打电话。”连默看了一眼趴在桌上安静睡觉的女人,她的酒品不错,醉了就睡,很乖。 韩美昕将他们送到楼上,看他们坐上车,她才转身乘电梯去3楼找薄慕年。 连默喝了酒,开车的是连家的司机,看见少爷抱着一个女人上了车,他迟疑道:“少爷,您现在是连氏的继承人,不好再跟这些身份不明的女人打交道,更何况她还是唐少的前妻……” 连默抬头,目光冷厉的扫过去,司机连忙闭了嘴,他不悦道:“我跟什么人交往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少爷。”司机后背惊出了一身薄汗,不敢再多话,也不敢乱看。 后座上,连默垂眸看着靠在他肩上闭眼沉睡的宋依诺,她不开心,他感觉得到,接了那通电话回来后,她就更加闷闷不乐了。他知道,这些情绪都与另一个男人有关。 忽明忽暗的车厢里,她的脸颊上笼着一层薄薄的绯色,她的唇瓣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他心里蠢蠢欲动,搁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来,试探着欲碰触她的脸颊。 恰在此时,宋依诺动了动,她撑着沉重的脑袋坐起来,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夜景,她呻吟了一声,回头看着近在眼前的连默。察觉到两人靠得太近,她连忙往后退去,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说:“我们怎么在车上?” 连默在她睁开眼睛时就收回了手,他目光温润地看着她,说:“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哦,会不会太麻烦你,你可以把我放在路边,我自己坐车回去。”宋依诺按着疼痛的太阳穴,她的酒量虽差,但是喝几杯红酒就醉了还是头一次。 想来是她心里搁着事,再加上空腹喝酒,红酒后劲太足,她才会醉过去。 “不会,只是顺路,头很疼吗?我让司机在路边停一下,我去给你买醒酒药。”连默看她一直按着太阳穴,想帮她,又担心自己的动作太过逾越,让两人的关系更尴尬,所以他一直没有动。 “不用了,一会儿回家睡一觉就好,喝了醒酒药,反而会更难受。”宋依诺靠在椅背上,一阵头晕目眩,她偏头看向连默,道:“对不起啊,今晚本来是要答谢你的,结果我自己先喝醉了,扫了你们的兴,下次我保证滴酒不沾。” “没关系,谁都有想醉一场的时候,我很高兴,能成为你醉后送你回家的护花使者。”连默轻笑道,除去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此刻的他亲切的像邻家大哥哥。 宋依诺的心思被他看穿,她的神情多了几分狼狈,她垂下眼睫。也许每个人都有矫情的时候,特别是生病的时候,就特别脆弱,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可是偏偏她生病的时候,沈存希忙得连打电话给她的时间都没有。 她这几天一直强忍着失落,在美昕和董仪璇面前强颜欢笑,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车厢里再度安静下来,连默静静地打量宋依诺,她穿得很随意,上身穿着一件白色印花T恤和一件七分袖的防晒衣服,下身穿着一条水洗白九分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淡绿色的球鞋,很休闲的风格,看起来像个清纯的大学生。 此刻她脸上浮现淡淡的忧郁,他直觉,她在想另一个男人。 “依诺,你有心事?”虽是问句,却是陈述的意思。 宋依诺想到回去要面对空荡荡的家,她说:“连默,能不能带我去吹吹风,我还不想回家。” “好。” 车子改道,向三江驶去。三江有个别称,叫情人河。来这里的散步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们,宋依诺来到这里就后悔了,看着那些手牵手打情骂俏或者干脆倚在柳树下旁若无人接吻的情侣们,她莫名觉得尴尬。 “我们好像来错地方了。”宋依诺窘迫道,大学时期,她和唐佑南约会,就来过这里。后来出了那件事后,他们见面不是冷目相对就是冷言相对,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连默双手搁在裤兜里,处之泰然,“不看就好。” 宋依诺按着疼得快要炸开的太阳穴,她应该安静回家,将自己抛进那一室黑暗中,否则也不用面对这样的尴尬。 她走了一段路,就碰到了好几对热吻的情侣,她尴尬极了,不肯再往前面走,就站在那里,看着城里的夜景。她说:“据说偶尔晚上十点,那边的情人桥上就会亮起I/love/you的彩灯,祝福这里的每一对情侣,我来过几次,都无缘得见。” “那今晚我们就等到彩灯亮了再走。”连默说这话时,看着她的目光一派温静,没有别的意思,就好像是满足她的愿望一般。 宋依诺摇了摇头,“不用啦,这种事可遇不可求,专门等来的也未必就是自己想要的。” 夜风拂过,已经入秋,她穿得薄,被沁凉的夜风吹得直抖,连默见状,伸手解了西装扣子,脱了衣服罩在她肩上,他说:“天气凉了,既然你不想等,我送你回去吧,别感冒了。” 宋依诺点了点头,她酒醒了大半,纵使再不想面对那一室的孤寂,还是要回去。回到桐城,她就要学会正视她和沈存希的关系见不得光的事实。 当初说地下情的是她,现在不习惯的也是她,可真是够矫情的。 回到车里,身体暖了下来,司机发动车子,向金域蓝湾驶去。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金域蓝湾外面。大抵是酒意还没有完全散去,宋依诺靠在座椅上睡着了。连默偏头看着她,伸手按开了她那一侧的车窗,路灯照射进来,她睡颜沉静,他微微倾身欺近她,俊脸离她的脸只有一寸距离,他淡淡道:“依诺,醒醒,到家了。” 宋依诺迷迷糊糊醒来,看见近在咫尺的俊脸,她吓了一跳,心跳一滞,她下意识偏头躲开,连默连忙退了回去,他满含歉疚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一直叫你你都没反应。” 宋依诺脸颊微红,她结结巴巴道:“没、没事,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说完她伸手推开门,跨出车内。她站在马路边上,意识到肩上还罩着他的外套,她连忙拿下来递给他,“连默,你的外套。” 连默温润一笑,“外面冷,你披着吧,下次再还给我,快进去吧,再见!” 说完,他才吩咐司机开车,车子缓缓驶离,他意味深长的看着不远处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升上车窗。 …… 宋依诺目送车子绝尘而去,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西装外套,无奈的叹息。她刚转身,就撞进一双鹰隼般的凤眸里,那双凤眸染着怒火,仿佛要将她焚烧殆尽,“晚上你跟他一起吃饭?” 沈存希的语气相当不客气,刚才他不经意看过去,缓缓降下的车窗里,那两人似乎在亲吻。他看了一眼就错开了目光,却没想到她会从车里下来。 那一瞬间,他怒火中烧,他在这里吹冷风等了她大半夜,她却跟别的男人在车里亲亲我我,让他心里的怒意瞬间爆了棚。 宋依诺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她茫然地望着从天而降的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还要几天吗?” 沈存希很生气,听她这样问,不由得就曲解了她话里的意思,他冷怒交加道:“怎么?我提前回来了还碍着你的眼了是不是?” “你怎么说话呢?”宋依诺不高兴了,这人态度恶劣起来,那话里跟含着刺一样,扎得人难受,“你要是告诉我你提前回来,今晚我就不会出去了。” “就这么不甘寂寞吗?我不在几天就去找男人?”沈存希气得口不择言,刚才他们在车里亲吻他都看到了,更何况她下车后还依依不舍的目送车子远去,那模样真是扎眼。 宋依诺这回真的生气了,她二话不说,转身就往路边走,伸手招出租车。沈存希眉头打了结,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凤眸里泛着狠戾的光,似乎下一瞬就要掐死她,“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不甘寂寞么,我现在就去找男人,不甘寂寞给你看。”后半句话,宋依诺是从牙齿缝里迸出来的,他对她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这段关系怎么能维持下去? “宋依诺!”沈存希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我在你家外面等了你足足三个小时,这期间你去哪里了?刚才你们在车里,你敢说你们不是在接吻?你缺男人你说话,我马上飞回来满足你!” “啪”一声,小区外面顿时安静下来,空气似乎都凝结了,沈存希偏过头去,他俊脸上浮现五根指印,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宋依诺居然敢对他动手。 宋依诺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她刚才打了他,她抬头望着他,他俊脸上浮现五根清晰的指印,她后悔不迭,伸手要去碰他的脸,却被他用力挥开,“沈存希,对不起,我……” 沈存希一言不发,他大步走到路边,拦下一辆空的出租车,弯腰坐进去。宋依诺愣了愣,后知后觉自己应该追上去,向他道歉。 不管他的话有多恶毒,她动手打人就是不对。她追过去时,车子已经驶离,她边跑边拍打车窗,看着车里脸部线条格外冷硬的男人,她急道:“沈存希,你别走,你先下来,我们好好说话。” 沈存希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吩咐司机,“不用开太快,让她能追上就好。” 司机翻了个白眼,这男人幼稚到家了吧,以为出租车是他家的开的?就算和女朋友吵架,也别耽误他赚钱啊。“大哥,你还是下车去跟你女朋友好好谈谈吧,看她挺爱你的,一直追着车跑。” 沈存希自始至终都没有瞄她一眼,他说:“你不用管,车费我付你三倍。”扔妖双弟。 司机心里骂了句卧糟,有钱任性! 宋依诺自然没有听到车里面的对话,她拼命拍着车窗,气喘吁吁道:“沈存希,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动手,你原谅我吧,你自己说话也很难听,什么缺男人,什么不甘寂寞,有你这样说自己的女朋友的吗?” 沈存希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她先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反倒怪他说话难听是不是? “沈存希,你先下来吧,别妨碍人家司机赚钱,我们好好说话。”宋依诺晚上喝了酒,这会儿浑身发软,跑了这么长一段路,她浑身直冒虚汗,偏偏这个幼稚的男人没有一点下车的意思。 车速不快不慢,足够她追上,她就知道他虽然生气,但是没有真的想一走了之的意思。他在等她哄他,哄得他高兴了,他就会下车。 沈存希没理她,目不斜视,直视前方。看来他是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了,居然敢对他动手了。他活到30岁,还没人敢扇他耳光,她是第一个,好,很好,非常好!他要就这么轻易原谅她,他就不姓沈! “沈存希,对不起,你想打回来还是想骂回来,都先下车再说,我好累,我追不动了。我很想你,想好好看看你,我们别闹了好不好?刚才我和连默什么事也没有,他就是靠得近了一点而已,没有你认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别生气了。”宋依诺边追边喊,呼吸越来越急促,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嗓子干得直冒烟,双腿也越来越沉,她真的跑不动了。 沈存希听到她说那句“我很想你”,他的心就软了,哪里还舍得虐她,他降下车窗,冷淡道:“追不动就别追了,回去吧,我们都冷静一下。” 宋依诺本来追不动了,见他降下车窗,她又有了动力,她说:“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动手了,你先下来吧,要杀要剐都随你便,就是别再让我跟着跑了,真的跑不动了,我毕业后就再没跑过这么远的路了。” 她说话都在喘气,额上热汗滚落下来,扎起的马尾也松散开来,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别样的风情。 瞧她这么惨,司机都有点看不过去了,“我说大哥,这小姑娘都这么求你了,你咋就这么铁石心肠呢?” “不准你说他铁石心肠,你又不是他司机,看我跑得这么辛苦也不给我停车,你才铁石心肠,哎哟!”宋依诺只顾说话,没看到脚下,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膝盖手肘与手与地面结结实实的擦过,一阵钻心的疼痛攫住了她整个神经。 好在现在已经夜深了,这附近不是主干道,车流量不多,否则就直接从她身上碾过去了。 前面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几秒后,宋依诺身体腾空,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浓烈新鲜的烟草味,她抬头望着他,他下颚紧绷,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得出来,他还在生气。 她双手自动自发地揽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肩上,她撒娇道:“沈存希,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有意的,你原谅我吧。” 沈存希没看她,抱着她来到一家药房外面,将她放在长椅上,他一言不发的进了药房,不一会儿又走出来,手里多了一瓶紫药水和棉签。 他在她面前蹲下,拧开紫药水,看着她两只膝盖上的裤子都磨破了,膝盖上一片血肉模糊,他不自觉的皱紧眉头,生自己的气。 宋依诺瞧他黑着脸,以为他还在生她的气,她说:“不疼的,就是在地上蹭了一下,明天就好了。”说话间,沈存希已经将棉签按在她膝盖上,动作虽然轻柔,但是药水刺激着已磨破的肌肤,她还是疼得抖了一下。 沈存希抬头看了她一眼,声线很低,隐约含着暧昧,“我在给你上药,你至于抖成这样么?” “……”宋依诺想吼回去,看到他俊美的侧脸上五根清晰的指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疼,你轻点。” “知道疼就好,下次再敢对我动手,我就把你丢去喂狗,没良心的女人。”沈存希一肚子怨气,给她打电话关机,她和男人厮混到这个点才回来,还在车里暧昧纠缠不清,还动上甩他耳光,他想想就憋屈。 要是换了别的女人,此刻早被他丢到太平洋里去了,容得她在这里跟他大眼瞪小眼? 宋依诺到底心存愧疚,没有跟他呛声,等他给她处理好伤口,宋依诺四肢已经疼得麻木了。沈存希站起来,见她坐着不动,他漠声道:“还打算在这里坐到天长地久?” “哦。”宋依诺站起来,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身上少了样东西,她看着不远处掉在马路边上的西服外套,她说:“沈存希,你等我一下,我去捡外套。”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他扣住,沈存希心里刚平息的怒火再度熊熊燃烧起来,他怒道:“不准捡!” “沈存希,你别闹了。”衣服是连默的,她得还给他。 “我说了不准捡!”沈存希一张脸冷得像是山雨欲来前的宁静,一件衣服她就这么在乎,她就非得惹他不高兴么? “你讲不讲理?他是我朋友!”宋依诺的表情也冷了下来,他有他的朋友圈,她也有她的朋友圈。在桐城,除了韩美昕,她也就连默这样一个称得上有点交情的朋友。 沈存希瞧着她那模样,好像不讲理的人是他,他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眸底,全是凛冽的讽刺,“朋友?TMD什么朋友会亲你,是我蠢,还是你觉得我蠢好骗?” 宋依诺喝了酒,这会儿酒意冲上头来,她眼前一阵阵晕眩。沈存希第一次在她面前爆粗,她抚着额头,说“我去捡衣服,我们回去再谈,好不好?” 沈存希定定地瞧了她许久,忽然用力甩开她的手,转身大步走到马路边,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弯腰坐了进去。 这一次,出租车开走了,宋依诺没有再追,她也没有力气再追。她想不通,为了一件衣服,他至于闹成这样吗? V113连碰都碰不得了? 宋依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她将自己抛进沙发里,一室黑暗里,她怔怔地盯着窗外悬挂在半空中的明月发呆。 过了半晌,她才想起手机没电关机了。她连忙翻身起来。从包里翻出手机,起身去卧室拿充电器把电充上。手机开机,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提示音响起,她点开提醒,全是来自同一个人,从她挂了那通电话后,几乎每隔几分钟就有一个电话进来。 她抚着额头,酒意全都醒了。想起刚才他负气离开的背影,她呻吟了一声,迟疑了一下,她回拨过去。手机里响了两声。就被掐断,她皱了皱眉头,再打过去,手机已经关机。 她瞪着手机,看来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才会连电话都不接她的。她将手机丢回床头柜上。仰面倒在被子里,算了,等大家都冷静一下,明天再去向他道歉。 宋依诺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沉了。 沈存希掐断宋依诺打来的电话,还任性的关了机,以为这样心里就会舒坦些,但是过了几分钟。他心里就焦躁起来。她打电话过来,他烦,听不到手机铃声响,他更烦。 男女感情中,彼此付出得一样多,就不会失衡。一旦有一方付出得比另一方多了,那一方就输了。他先喜欢上她,所以注定在这一段感情中,他处于被动地位。 沈存希开了机,手机却没有再响起过。他点开微信,微信上也安安静静的,他又点开短信箱,还是一条短信都没有,他皱眉,她对他就只有一通电话的耐心吗? 他瞪着手机,越看越生气,索性丢到座椅上,不再理会。 回到依苑,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大约是听到他进门的脚步声,连清雨从客厅里跑出来,看到他风尘仆仆的出现在玄关处,她惊喜交加,“存希,你回来了。” 沈存希换了拖鞋,走进客厅,明亮的灯光下,他俊脸上的五根指印格外明显,连清雨惊呼一起,踮起脚伸手去摸他的脸,“存希,你的脸怎么了,谁打的?” 沈存希避开她的手,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电视里正播放着没什么营养价值的综艺节目,吵得他头疼。他拿起遥控板换台,语气淡漠道:“被一只小猫打的。” 连清雨站在沙发旁,听他这样的语气,她的心凉幽幽的,沈存希是什么样的男人?那是别人碰他一根汗毛,他都眦睚必报还回去的。现在被人甩了耳光,他却一点也不在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他的脸是被那天从别墅离开的那个女人打的。她轻蹙眉头,在他身边蹲下,仰起小脸望着他,试探道:“什么人敢往你脸上招呼?” 沈存希终于找到一个合眼缘的电视,他将遥控板搁在茶几上,瞥了连清雨一眼,转移话题,“你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嗯,还好,这里环境好,又有佣人陪着,还有保安24小时监控,我感到很安心。存希,你先坐会儿,我去拿冰块给你敷脸。”连清雨说着,起身往厨房里走去。 这个点佣人都已经去睡下了,连清雨拿来干净的毛巾,将冰块包好,然后走出来。 沈存希盯着电视屏幕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她走近了都不知道。她来到他身边,倾身将毛巾贴在他受伤的脸上,他像被惊醒了一般,回过头来看见是她,他凤眸里似乎掠过一抹失望。 沈存希接过毛巾按在俊脸上,冰冷的感觉从脸上一直蔓延到心底,连清雨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坐下,关于那天那个女人的事,她一直没有问他,可这会儿她实在忍不住了,“存希,你脸上的伤,是那天那个女孩子打的吗?” 沈存希按着毛巾的手僵了僵,他偏头看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好奇,你对她和对别的女人的态度不太一样,我看见她从你的卧室里出来,你们……”连清雨喉咙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她问不下去了。 沈存希移开视线,盯着电视屏幕上闪动的画面,他说:“不久后,她会成为我的妻子。” 听到这句类似承诺的话,连清雨像被人狠狠推了一把,那样猝不及防。她怔怔地坐着,搁在身侧的手险些将沙发抠出一个洞来,过了许久,她才道:“哦。” 轻描淡写的回应,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其实心里已经在滴血,又过了一会儿,她看着他凉薄的俊颜,苦涩道:“那先恭喜你们了。” “谢谢!”沈存希淡淡道。 连清雨的心被他这声谢砸出了一个大窟窿,鲜血汩汩流了出来,疼得她揪心。她咬着唇瓣,仓皇的移开视线,看着电视屏幕,“对了,你吃过晚饭没有,兰姨晚上包的饺子,我去给你煮。” 她刚起身,手腕就被一只大掌握住,他掌心的温度熨烫着她的,她的心隐秘的颤抖起来。沈存希摇头,“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坐一下就回房。” 连清雨垂眸盯着他,灯光下,他俊逸的五官如鬼斧神工雕刻而成,每一个线条都臻至完美,被他温柔对待过的女人,都不可能不动心。 她缓缓收回手,与他保持一定距离,以免自己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让他有机会疏远她,她温温淡淡道:“人是铁,饭是钢,就算没胃口也吃一点吧。” “真的不用,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房休息。”沈存希将毛巾搁在茶几上,半边俊脸被冰块冻得木木的,没什么知觉,他起身朝楼上走去。 连清雨站在客厅里,目送他颀长挺拔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二楼楼梯口,她收回目光,看着茶几上的毛巾。过了片刻,她拿起毛巾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毛巾上还残留着他身体的温度,让她的心瞬间火热起来,她双眼微微眯起,神情十分享受,一声娇吟从唇齿间逸出,“存希,嗯……” …… 沈存希洗了澡出来,他身上只在关键部位围了一根浴巾挡住,头发潮湿,正往下滴水,晶莹的水珠顺着光滑结实的腹肌,沿着人鱼线,淹没在浴巾里,引人无限遐想。 他走到落地窗前,屋里没有开灯,他整个人似乎都要融进苍茫的夜色里。他瞥了一眼安静躺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他心里暴躁起来。这丫头是真傻,还是仗着他喜欢她,就能如此忽视他? 他弯腰拿起手机,想打电话质问她,又觉得没面子,他咬了咬牙根,点开微信,看到上面“诺诺家的大男神”的昵称,他眼前浮现她拿着他的手机,一字一字认真输昵称的样子,他抓了抓头发,一时冲动,按下录音键,板着脸怒声道:“明天早上不出现在我面前,就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消息显示发送成功,他后悔不迭,懊恼的瞪着手机,他先给她发消息,怎么都有点求和的味道。他将手机丢回床上,走到床头柜旁,按开台灯。 眼角余光瞟到搁在门边的行李箱,他蹙了蹙眉头,抬腿走过去,将行李箱放下来,他打开行李箱,在一侧袋子里拿出一个同心结琉璃穗子,转身进了书房。 书房与主卧室隔着一道门,从外面可以直接进去,也能从卧室这边开门进去。沈存希走到书桌旁,拿钥匙打开最后一个抽屉,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个被大火烧过的同心结琉璃穗子,是他上次从沈宅带回来的。他伸手拿起来,将两个同心结琉璃穗子放在一起,灯光下,一个颜色陈旧,经历了岁月,另一个却是崭新的。 两个同心结琉璃穗子的编织手法一样,但是材质上却不一样。他把玩着手中的同心结琉璃穗子,是巧合吗?朱卫去找小六,小晴刚好就拿出同心结琉璃穗子让朱卫看到。 他拿起两个同心结琉璃穗子仔细研究,然后他发现旧的那个同心结琉璃穗子上的琉璃下面刻着他名字中的一个单字“希”,而新的那个同心结琉璃穗子上也刻着字,他仔细辩认,才发现上面刻着“SOS”。 SOS,国际紧急求救信号,沈存希蹙紧眉头,为什么这个琉璃上会刻着SOS? 沈存希百思得不其解,是偶然,还是有什么人在向他求救,会不会是真正的小六发出的信号?沈存希连忙拿起座机,拨通朱卫的手机,“朱卫,你暂时不要离开Z市,去调查一下,小晴是在哪里捡到同心结琉璃穗子的?我怀疑这与真正的小六有联系。” 挂了电话,他盯着手里的同心结琉璃穗子,陷入沉思。 门外,连清雨刚好经过,听到书房里传来说话声,她下意识将耳朵贴在门上,声音有点模糊,她只听到什么同心结和真正的小六这几个字眼。 她知道沈存希有一个失踪的妹妹,听说三岁时走丢的,他一直在找她,听他这意思,应该是有眉目了。她眸光流转,站了一会儿,转身回房。 …… 宋依诺一觉醒来,外面天刚蒙蒙亮,她抬腕看表,刚刚六点,她在大床上辗转来翻转去,怎么都睡不着。她拿起手机,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短信,她点开微信,里面有一条未读语音,她点开,沈存希带着恼怒的声音在卧室里响起,“明天早上不出现在我面前,就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她撇了撇嘴,真是霸道,心里却甜蜜蜜的。她睡不着,索性爬起床,宿醉后的感觉非常糟糕,她捧着疼得快炸开的脑袋进了浴室。 从浴室里出来,她头重脚轻的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早餐。既然要去道歉,总不能空手去,要不打包礼物去,要不把自己打包过去。 一切准备妥当,已经快七点了,她换了衣服,将头发扎了起来,然后拿起装着保温盒的袋子出门。 她打车到依苑外面,站在大门口,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才抬手按响门铃。门铃响了好久,才有人来应门,兰姨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宋依诺,她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宋小姐,请进,您来找先生吗?他还在睡觉。” 宋依诺微笑道:“谢谢兰姨。” 宋依诺走进大门,跟在兰姨身后穿过花园,走进别墅。玄关处,她一眼就看见与沈存希的鞋子摆在一起的女式高跟鞋,她轻蹙眉头,兰姨已经拿了一双拖鞋放在她脚边,顺手接过她手里的保温盒,道:“宋小姐,您别误会,连小姐和先生情同兄妹,她一直住在这里,她和先生没什么的。” 兰姨不解释还没什么,一解释反倒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宋依诺安安静静的换了鞋子,她说:“兰姨,我去楼上叫他起床。” “嗳。”兰姨应了一声,拧着爱心早餐去了厨房。 宋依诺在玄关处站了站,沿着扶手朝楼上走去。她走到主卧室外面,刚抬起手欲推门进去,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映入眼睑的是女人娇媚慵懒的俏脸,她的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脑后,身上穿着一条黑色的深V性感睡裙。 那睡裙有点眼熟,是她上次在江宁市买内衣送的,她一直没有拿回去,现在却穿在了连清雨身上。 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宋依诺一颗心瞬间凉透,大清早的,连清雨穿着性感睡裙从沈存希房里出来,她神情慵懒含娇带媚,骨子里都散发着被人疼爱过的风情,脖子上鲜明的吻痕格外刺目。 宋依诺越过她,看向主卧室内,卧室里拉着窗帘。昏暗的光线下,房间中央的大床上,沈存希侧身躺着,薄被搭在腰间,露出不着寸缕的上半身。 宋依诺脚后跟一软,她踉跄着倒退了几步,险险稳住身体,她不相信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只是盖被子纯聊天那么简单。之前唐佑南背叛她的情形在她脑海里闪现,她一步步退去,直到后背抵到护栏,她才停了下来。 连清雨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失态,她风情万种的拂了拂头发,下意识将卧室门关上,不让外面的声音吵醒床上沉睡的男人。 “宋小姐,你别误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连清雨焦急道,似乎真的怕她会误会一样,“昨晚存希说心情不好,我就陪陪他,后来我们都睡着了,我们什么也没做,你千万别误会。” 连清雨的解释落在她耳朵里,又是另一种意思,她联想到刚才兰姨给她开门时不自然的神情,她的心疼得揪了起来。她不敢相信沈存希会背叛她,可是她亲眼所见,怎么会有错? 甚至还让连清雨穿着她买的睡裙,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在眼泪还没有落下来前,她猛地转身,踉踉跄跄的离开。她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打湿了眼眶,她眼前一阵模糊,好几次都没有看清台阶,险些从台阶上滚下去。 她跑得很快,像是有牛鬼蛇神在追她,她没有勇气推开门进去找沈存希对峙,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跌跌撞撞的跑到玄关处,换了自己的鞋子就往别墅外跑去。 兰姨听到外面的动静,她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宋依诺满身悲怆的冲出了别墅,她连忙追了过去,刚跑到玄关处,身后就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兰姨,不用追了。” 兰姨回过头来,看见二楼楼梯口站着的那道纤细身影,离得远,她看不太真切她的表情,却能看到她身上穿着一条性感睡裙,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睡裙下面短得连底裤都能看见。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宋依诺会突然离开,只怕是误会了先生和连小姐……,可真的是误会吗?兰姨也不知道。 …… 连清雨回房换了自己的衣服,她看着床上的睡裙,想到宋依诺就是穿着这条裙子躺在沈存希身下勾引他的,她就嫉妒得发狂,真恨不得撕成碎片。 可她不能撕,她还得把这条睡裙原封不动的放回去,她将睡裙放进衣柜,转身出了卧室。 来到厨房,她看见兰姨正在准备早餐,她慢慢走进去,站在兰姨身边,柔声喊道:“兰姨。” 兰姨浑身一僵,她转过身来看着连清雨,她已经换下睡裙,穿着一套彼得潘小圆领的套装,看起来单纯而美好。若不是她刚才亲眼所见,她也不会发现连清雨竟是一个心机婊。 可这是主人间的事,哪里轮得到她一个佣人说三道四? 连清雨看见流理台上的爱心早餐,她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刚才她看见宋依诺提着进别墅的,她看向兰姨,声音虽轻,却隐含警告,“兰姨,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没有人来过,哦?” 兰姨垂下头,连忙道:“连小姐,刚才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一直在厨房里做事。” “嗯,兰姨如此识大体明事理,我会叫存希给你加工资的,做早饭吧。”连清雨说完,顺手一划拉,保温盒摔到地上,里面的粥与爱心煎蛋洒了一地,她惊呼道:“哎呀,看我笨手笨脚的,兰姨,麻烦你收拾一下,把它扔出去。” 说完,她拍了拍手,转身出去了。 兰姨站在原地,看着洒在地上的粥与爱心煎蛋,感觉宋小姐满满的情意就这样被糟蹋了。她轻叹一声,拿来扫帚打扫厨房。主人家的事,跟她无关,她只是一个拿薪水工作的下人。 沈存希醒来时,已经八点半了,他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宋依诺对他产生了天大的误会。他梳洗过后,换了衣服下楼。 来到客厅,他看见连清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蹙眉看向玄关,那里只有连清雨的高跟鞋,他眉头蹙得更紧,昨晚他下了最后通牒,那丫头居然视而不见,真的不来哄他。 是他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了么? 他闷闷不乐的走进餐厅,连清雨连忙跟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微笑地望着他心事重重的俊脸,“存希,你醒了,现在吃早餐吗?兰姨做了你最爱吃的小米粥。” 沈存希没看到宋依诺,他没什么胃口,连清雨见状,她亲自去厨房里给他盛粥,殷勤道:“存希,兰姨做了爽口木耳,还有开胃黄瓜,你吃点,味道很不错。” 沈存希回过神来,他看着面前的两碟小菜,他拿起筷子吃起来。连清雨双手托着下巴,做着花朵状,她期待地望着他,说:“味道怎么样?” “嗯,还不错。”沈存希说着,又夹了一块腌黄瓜放进嘴里。 连清雨顿时笑逐颜开,她说:“这是我在网上搜的菜谱,请兰姨做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那语气自豪得仿佛是她亲手做的一般。 沈存希不置一词,他端起碗喝起粥来。 吃完早饭,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沈存希换好鞋子往外走,连清雨连忙抓起包跟着他出门。沈存希见她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皱眉道:“你要出去?” “对啊,待在家里好无聊,存希,你让我跟你一起去上班吧。”连清雨早上做了那样的事,她担心宋依诺会找到公司去,他们要是解开误会,那她早上所做的一切都白费心机了。而且还有可能让沈存希怀疑她,将她送走。 沈存希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她,“不行,我是去上班,你跟着去成什么样子?” “要不然我给你当秘书吧?”看他皱眉,她退而求其次,抓住他的手臂摇晃起来,撒娇道:“要不助理也行,端茶送水的打杂小妹都可以,就是别让我继续闲在家里,我在家里快待得发霉了,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上班,好不好?” 沈存希看着她没说话。 连清雨双手合什,抵着唇边,一个劲的道:“拜托拜托,我保证不会打扰你上班,拜托拜托。” 沈存希拿她没办法,又担心她在家里闷出病,更不利于她的臆想症恢复,遂点了点头,他说:“跟我去上班可能,但是不能黏着我,不能妨碍我上班。” “好,我保证!”连清雨一手举到耳边作发誓状,见沈存希笑了,她也笑了起来。她知道沈存希对她这么纵容,都是因为寄情的关系。她,很容易让他想起他失踪的妹妹。 而她现在的筹码,也只有这一个。所以她不能心急,不能让他发现她对他的感情。等她把他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赶跑了,他身边只剩下她一个时,他就会知道,她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两人上了车,司机将车驶出别墅。 沈存希偏头望着窗外,时而低头看一眼手机,手机始终安静的躺在他手里,他昨晚的威胁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激起半点回音,他整个人莫名烦躁起来。 连清雨见他一直在看手机,她明知顾问道:“存希,你在等电话吗?” 沈存希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嗯,在等一个重要的电话。” 前面岔路口,去公司是直行,沈存希忽然道:“老王,右转。” 老王看了一眼后视镜,老板今天心情不好,那皱起的眉峰都能夹死几只苍蝇了。昨晚他开车送他去了金域蓝湾,本来以为早上要去金域蓝湾接他,但是兰姨却打电话给他,让他直接来依苑接人。 他隐约感觉到老板心情不好,是和金域蓝湾那位有关。现在老板让他右转,那分明是开去金域蓝湾的路。 连清雨刚回国,对桐城的路不太熟,直到车子停在一个小区外面,她感觉身旁的男人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起来,她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小区名字叫金域蓝湾。 她好像听兰姨提过,宋依诺就住在金域蓝湾,沈存希特意到这里来,是来找宋依诺的吗? 车子在金域蓝湾外面等了几分钟,沈存希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他板着脸道:“老王,开车,去公司。” 老王重新发动车子,车子刚刚驶离,一辆出租车停在小区外面。宋依诺付了车费,连钱都没找,就失魂落魄的下了车。司机连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听见,他连忙熄火下车,在小区门口拦住宋依诺,“小姐,找你的零钱,我叫了你几声,你怎么都没有听见?” 宋依诺接过零钱,向司机道了谢,她走进小区。 回到公寓,她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搂着自己的身体,眼前一再浮现连清雨穿着她的睡裙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情形,她不停摇头,想将那一幕从脑海里甩去,可是那一幕却像在她脑子里生了根一般,她越是逃避,就越是清晰。 她撑着额头,神情憔悴苍白,眼泪扑嗽嗽掉了下来,昨晚他骂她不甘寂寞,他不在几天,她就去找男人。那么他呢?他们刚刚吵完架,他就和连清雨滚一床,他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她越想心里越难受,一颗心拧在一处。她拼命告诉自己,沈存希不是那样的人,她要相信他,一定是哪里有误会?可是眼见为实,她亲眼所见,怎么会有误会? 宋依诺不知道自己在门边坐了多久,她起身时,双腿发麻,她不小心跪倒在地,膝盖受了伤,这一跪伤上加伤,疼得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她眼泪落得更急。 怎么敢相信,他这样正直磊落的男人也会背叛她,那她还怎么相信这世界上有真爱? 宋依诺捂住眼睛,眼泪从指缝间滑落下来,心口传来凛冽的痛意,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早上那一幕搅碎了,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唐佑南背叛她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她以为他不会,可是天下乌鸦哪里有不黑的?是她太信任他,还是太高估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许她对他来说只是闲时的调剂品,她一直反抗他不接受他,所以挑起了他的征服欲,现在他得手了,就不会再珍惜。 宋依诺靠在门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每一个答案都是她不能接受的,她不由得更加绝望。 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条件反射地拿起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她连忙抹去眼泪,刻意伪装,粉饰太平,“喂?” “依诺,我是妈妈,你现在有时间吗?你来公司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吃饭,下午去逛街,你看怎么样?”向来只懂发号施令的董仪璇,在面对宋依诺时,总是小心翼翼的询问,生怕哪里让她不舒服了。 “好,我收拾一下就过去。”宋依诺挂了电话,她从地上爬起来,也许是起得太急,她眼前一黑,连忙撑住鞋柜,才稳住身体。她等这股晕眩过去,才进屋去换衣服。 …… 董仪璇挂了电话,她回头看着会议室里的俊美男人,沈存希今天过来,是为了甲醛超标事件的后续问题来的,可是他却带了一个不是助理的女人过来。凭女人的直觉,这个女人对沈存希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 沈存希将一个对他有企图的女人带着身边,依诺知道吗? 董仪璇走进会议室,继续会议,11点50分,会议结束,董仪璇起身,走到沈存希身边,道:“存希,午饭时间到了,如果你没有饭局的话,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 沈存希合上文件,道:“既然璇姨盛情邀约,那就却之不恭了。这样吧,您和依诺刚刚冰释前嫌,您打电话叫她出来一起,就当是我这个准女婿为你们庆祝,您觉得如何?” 董仪璇盯着沈存希,总觉得他这话说得有点奇怪,他和依诺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她怎么拆都拆不散,现在吃顿午饭,却要她来打电话。再看站在他身边的女人一脸警惕的盯着她,沈存希在玩什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也好,既然是家庭聚餐,闲杂人等是不是可以回避一下?”董仪璇斜睨着连清雨,不错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连清雨感觉到董仪璇对她满满的敌意,难怪她和沈存希走进会议室,她不善的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徘徊,原来是宋依诺的母亲。她善解人意道:“存希,那我和严秘书先回公司,就不打扰你和董总聚餐了。” 沈存希点了点头,他说:“下午我不回公司,你若是觉得无聊,就让司机送你回去。” 连清雨心里一震,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紧包带,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勉强维持着端庄温柔的笑意,她说:“好,我在家等你回来。” 说完,她向董仪璇点了点头,眼里掠过一抹得意和挑衅,然后和严城一起走出会议室。 连清雨这句话落在董仪璇耳里,非常刺耳,尤其是她眼里的得意与挑衅,更让她觉得刺眼。她蹙紧眉头,家?她和沈存希住在一起,那依诺算什么? 连清雨刚出去,董仪璇就忍不住向沈存希发难,“存希,你和这位连小姐是怎么回事?你们住在一起,是在同居吗?那依诺算什么?” “依诺知道,她什么也没说。”沈存希淡淡道,虽然敬董仪璇是依诺的亲生母亲,但是对她要干涉他私生活的行为,他还是相当不悦。 董仪璇蹙眉,依诺那脑子在想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没什么,也会擦出点什么,她怎么那么天真,居然同意沈存希和另一个女人同居? …… 宋依诺11点50分到的业之峰,前台对她印象深刻,听说是董总请她过来,她连忙放行。她一路畅行无阻的到了总裁办公室外,秘书告诉她董总在开会,让她去办公室里等。 宋依诺刚准备进办公室,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秘书道:“好像是会议结束了。” 她转过身去,就看到连清雨踩着高跟鞋从走廊那端向她走来,她想起早上在依苑看到的情形,不自觉的皱紧眉头,对连清雨半点好感都没有。 “宋小姐,好久不见!”连清雨大大方方地接受她的审视,俏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扔沟每划。 宋依诺心里直冷笑,她们明明早上才见过面,这会儿跟她装陌生,传说中的心机婊就是她这样子的吧,她冷嘲热讽道:“连小姐真是见忘,也没有多久吧,我们早上不是才见过面?” 严城站在连清雨旁边,瞧着这情形不太对劲,在他印象里,宋小姐脾气一向挺好,鲜少跟什么人剑拔弩张的对峙,这会儿怎么就跟连小姐对上了? 连清雨一脸无辜,装傻道:“有吗?可能真是睡糊涂了。对了,存希也在,你是过来找他的吗?” 宋依诺看到严城在,就知道沈存希肯定也在,只是她没想到,沈存希现在居然已经堂而皇之的将连清雨带在身边,下一步,他是不是打算和她分手? 一想到分手两个字,她的心就锐痛起来。 严城瞧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他的目光在她们身上徘徊,女人的世界他不懂,看来看去都看不出个名堂来,只是感觉宋依诺的脸色透着令人惊心的苍白。 说话间,沈存希和董仪璇走了过来,董仪璇看见宋依诺苍白憔悴的脸色,她快步走到她身边,神情透着焦急,道:“依诺,你生病了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宋依诺看到沈存希那一刹那,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她下意识挺直脊梁,强打起精神道:“没事,可能是昨晚喝了点酒,还没晕过来。” “真的没事?”董仪璇不放心道。 “没事,我很好。”宋依诺没有看沈存希,却感觉到有两道灼热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那目光让她心头的疼痛加剧。 沈存希拧紧眉头,他大步来到她身边,直接伸手覆在她额上,温度正常,她没有发烧。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感觉到来自她身上满满的抗拒,他眉头皱得更紧,就听她低喝道:“不要碰我!” 看见他,她就会想起早上的情形,昨晚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他疲倦到连她去了都不知道?她想控制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看见他们连袂出现在眼前,连上班都难舍难分的样子,她彻底被打败了。 沈存希眉峰拧成了死结,目光阴戾地瞪着她,该死的女人,她竟然敢嫌弃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不是? 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同寻常,尤其是沈存希那一脸恨不得掐死宋依诺的表情,让人心惊胆颤,空气紧绷,战火一触即发。 就在大家以为沈总会甩手走人时,他却忽然来一句,类似于耍流氓的话,“几天不见,连碰都碰不得了?”说着这话,他还故意伸手去捏她的脸颊。 画风忽然一变,众人目瞪口呆地沈存希,没想到沈存希会当众调戏宋依诺,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连清雨站在旁边,望着沈存希,似乎从宋依诺出现在他眼前那一刻开始,他眼里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这样独一无二的在意,让她既羡慕又嫉妒。 宋依诺恼羞成怒,她伸手“啪”一下拍开沈存希的手,气氛再次尴尬起来,沈存希脸色铁青,满目阴戾地瞪着她。昨晚的事他都不和她计较了,一直在找台阶给她下,她居然还敢给他脸色看,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她咬紧牙关,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宋依诺,不要得寸进尺。” 宋依诺隐忍许久的脾气终于爆发了,她抬头瞪着沈存希,一双丹凤眼被怒火烧得格外明亮。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我得寸进尺,还是你以为我是圣人,什么都能容忍?” 沈存希对上她明艳动人的凤眼,细长上挑的眼尾怒气腾腾,他眯紧双眸,“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给我打哑谜。” 宋依诺错开目光,看向站在他身后的连清雨,连清雨心里咯噔了一下,如果两人当着她的面闹开,沈存希一定会找她对峙,怎么办?她不能让他们继续闹下去。 “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还来问我,你好意思做,我还不好意思说出口。”宋依诺说完,转身朝电梯间走去。 沈存希连走几步,大手扣住她的手腕,胸臆间腾起一股怒火,他的目光逼视着她,“宋依诺,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做了什么?不要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放手!”宋依诺低喝一声,不想在连清雨面前示弱,更不想让连清雨看笑话。 连清雨连忙走过去,试图劝架,“存希,宋小姐,你们别吵了,大家都看着呢,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伤了和气。” “闭嘴!”两人同时瞪向连清雨,异口同声道。 连清雨脸上挂不住,她握住宋依诺的手腕,温声道:“宋小姐,就算你要闹,也看看场合,顾忌一下存希的身份,不要让他下不来台,失了威信。” 宋依诺听着她这番善解人意的话就觉得恶心,她用力甩开她的手,连清雨被震得连退了几步,脚下打滑,向后仰去,跌倒在地,额头撞在椅角上,顿时就肿了起来。 沈存希脸色一变,他放开宋依诺的手,转身几步走到连清雨面前,伸手将她扶起来,看她额头红肿一片,他道:“清雨,疼不疼?” 连清雨依偎在沈存希怀里,额上火辣辣的痛着,她楚楚可怜地瞅了宋依诺一眼,然后冲沈存希摇头,大度道:“存希,我没事,你去哄宋小姐吧,不要让她误会了。” 宋依诺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看着他们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她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她不想待在这里,不想看他们情意绵绵的样子,不想让自己更可悲。 思及此,她转身快步离开。 沈存希看见她绝然离去的背影,那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全部心神,他有种预感,如果他此刻不追过去,他们之间就完蛋了。 V114存希的身心,你给不给得起? “宋依诺,你敢走!”沈存希盯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愤怒的咆哮,他放开连清雨就要追过去,连清雨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存希。我头好疼,你不用管我,去追她吧。” 沈存希回头看着连清雨白皙的额头上突起的大包,上面隐隐有血丝渗出来,看起来惨不忍睹。就算是作为一个绅士,看见她受这么重的伤,还是因为宋依诺而起,他都应该先将她送去医院。 但是现在不行,宋依诺负气而走,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委屈,哪怕这委屈来得莫名其妙?明明是她先动手打了他。惹怒了他,但是现在他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他拉开连清雨的手,对严城道:“严秘书,送连小姐去医院包扎,然后送她回家。” 严城连忙弯腰去扶坐在地上的连清雨。沈存希看了她一眼,转身追过去。 董仪璇看着沈存希追出去的背影,她心里略略松了口气,沈存希处理这件事的态度还算鲜明,但是眼下这位姑娘,却不像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她看着她,瞧她极不甘心的看着沈存希的背影,她走过去。挡住她的视线,轻笑道:“连小姐,既然你是在我的地盘上受伤的,作为负责人,我应该要对你负责任,不妨让我送你去医院包扎如何?” 刚才她看得清清楚楚,依诺那一挥手,虽然是用尽了全力,但是还不至于让连清雨摔倒。连清雨是故意在沈存希面前摔下去的,她想做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要不是让依诺和沈存希误会加深。要不就是想得到沈存然的垂怜,不管是哪个原因,在她眼皮子底下欺负她的女儿,她就不答应! 连清雨额上真的很疼,尤其还是自己作的,还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她不仅额头疼,连头都疼起来,她撑着严城的手臂站起来,冷冷地睨着董仪璇,“不敢劳您大驾,严秘书,我们走。” “那怎么行?连小姐是在业之峰摔倒的,万一脑震荡了,我们可担待不起,陈秘书,叫司机把车开到前面来。”董仪璇淡淡吩咐道,那态度却是不容人拒绝的。 连清雨咬了咬牙,极其讨厌董仪璇的自作主张,她仰起脸,甜甜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扔沟余技。 “请!”董仪璇做了一个手势,率先向电梯间走去。 沈存希追到电梯间,电梯已经在下行,他气得一脚踹在门上,一手撑着电梯门上,一手叉在腰上。他脑海里迅速闪过她刚才看他的目光,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就像是看着一只令人恶心的苍蝇。 尤其是他扶着连清雨时,那目光里的厌恶就更浓烈了。她生气,是因为他和连清雨亲近? 他恼得狠狠的揪了揪头发,他就扶了连清雨一下,她就生这么大的气,昨晚她还和连默在车里接吻,她有没有想过他更生气? 隔壁电梯开启,他大步迈了进去,按了一楼,他站在电梯里,双手叉腰,情绪暴躁的走来走去。一分钟后,电梯停在一楼,他等不及电梯门完全打开,就冲了出去。 他冲出公司,外面哪里还有宋依诺的身影,他捂住额头,拿手机拨打宋依诺的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他再打过去,还是没接。他气得不轻,点开微信,按下录音,咆哮道:“该死的,接电话!” 宋依诺并没有下楼,她躲在电梯间另一侧的卫生间里,她坐在马桶盖上,听到微信提示音,她点开,就听到沈存希愤怒的声音,仿佛要透过电波将她焚烧殆尽。 她连忙关了机,攥紧手机,双腿屈起,双手抱住膝盖,眼泪成串的落了下来。 …… 医院外科,董仪璇坐在椅子上,看护士给连清雨的额头上药,严城去缴费了。她站起身来,拿走护士手里的棉签,她说:“我在美国学过护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 护士看了看连清雨额上的伤,不是什么大伤,她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连清雨看着面前的女人,因为保养得宜,她看起来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除去眼角有一点细纹,脸上一个斑点都没,她轻笑道:“听说宋小姐是您的女儿,仔细一看,你们一点都不像。” “依诺像她外婆。”董仪璇淡淡道,将棉签按在她伤口上,连清雨痛得轻喊出声,她瞪着董仪璇,董仪璇没什么歉疚的道:“连小姐,不好意思啊,失手。” 连清雨咬紧牙关,额上的疼痛蔓延开来,她脑袋都疼得木木的,她敢肯定,董仪璇是故意的,她想为她女儿出气?“没关系,董总,我自己来吧。” “那怎么行,哎呀,连小姐,你别躲啊,这伤处理不好,得留下疤痕的,这么完美得像朵白莲花的小脸,要是弄花了就太可惜了。”董仪璇说着,手里的棉签狠狠的戳在她的伤口上,瞧她疼得发白的俏脸,她说:“瞧,都说了别动,这一失手,疼得可是你自己啊。” 连清雨痛得差点跳起来,她抬头瞪着董仪璇,可她满脸的歉意,让她满心的愤怒无处可发泄,“董总,还是我自己来,不劳烦您了。” 董仪璇也没什么心情侍候她,她戳了这两下,也算出了口气,她顺手将棉签丢进垃圾桶,说:“那你自己来吧。” “……”连清雨无语的拿起棉签,可她都看不到伤口在哪里,只能凭着感觉擦药,一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她眦牙裂嘴的。 董仪璇双手抱胸,靠在床尾静静地打量她,连清雨长着一副温婉良善的模样,穿着白色的套装,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长发飘飘,有几分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味道。 “连小姐,依诺笨好欺负,沈存希眼瞎看不清你的真面目,不代表我会纵容你继续伤害我的女儿,我希望你从沈存希家里搬出来,你开什么条件要多少钱我都答应你。” 连清雨擦药的手一顿,她抬头望着董仪璇,她轻笑道:“给我钱么?可是怎么办?我要的不是钱。” “那你想要什么?” “存希的身心,你给不给得起?”连清雨毫不掩饰自己的企图,除了在沈存希面前装以外,她没必要在任何人面前装,包括宋依诺。 董仪璇拧眉,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她微微俯下身去,逼近她,似乎要把她看清楚看彻底,“沈存希若是对你有半分的男女之情,刚才就不会扔下你去追我女儿。连小姐,如果你安静的离开,我会很感激,反之,也许我的手段并不太光明磊落,但是对付一朵白莲花一个心机婊,还是绰绰有余。” 连清雨捏着棉签,一用力,就将棉签生生折断,她微眯起双眼,说:“董总,据我所知,宋小姐的前夫是存希的侄儿唐佑南,宋小姐想和存希在一起,似乎不太可能。董总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应该明白,这世界对女人有多不公平。这件事若真的闹开了,舆论也只会骂宋小姐恬不知耻,勾引前夫的叔叔,而不会怪责存希分毫。我要是您,真心疼女儿,就让她离开存希,免得毁人毁己。” “看来连小姐知道得不少,外界会怎么评判他们之间的感情我管不着,他们要在一起,势必需要面对各方面的压力。但是我绝不允许有人在他们还相爱的时候,制造各种误会来拆散他们。” 连清雨失笑摇头,“我做什么了?我好像什么也没做,董总的反应似乎太过激了。” 董仪璇垂下眸,看着她脖子上的吻痕,她说:“虽然我不知道之前你对依诺做过什么,但是她看到你那么大的反应,就已经猜到了,连小姐,人要自爱,别人才会爱你。” 连清雨气不打一处来,董仪璇分明在暗讽她不自爱,她冷冷一笑,道:“董总,您有这个时间关心我,还是好好去管好您的女儿,拖着一副被人糟贱过的身体,就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让人倒尽胃口。” 董仪璇怒不可遏,她扬起手就要给连清雨一耳光,手落下去时,她的理智叫停。她慢慢收回了手,不再跟她废话,“连小姐,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拎起手袋,转身出去了。 连清雨瞪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她眼里尽是怨毒,好自为之么?这句话似乎该送给宋依诺。 …… 宋依诺等自己的情绪平复了,她才起身走出厕所,她走到洗手盆前,镜子里的女人脸色白得像鬼,眼圈红得像兔子,整个人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分外憔悴。 她拧开水龙头,捧起水泼在脸上,整个人清醒了不少。她重新补了妆,然后走出洗手间。乘电梯下楼,她走出公司,经过门前的大理石柱子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音,“你躲啊,怎么不继续躲了?” 宋依诺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去,就看到斜倚在大理石柱子上的俊脸男人,她的心顿时慌张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走了吗?” 沈存希直起身体,一步步朝她逼近,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锁住她,似乎担心一眨眼,她就会再度从他眼前消失不见。 宋依诺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到大理石柱子,她被迫停了下来。他身上凛冽的男性气息逼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双手下意识抬起,阻止他继续靠近,“沈存希,你不要再靠近了。” 沈存希伸手捉住她的手腕,轻而易举的拉开,灼热的胸膛严丝合缝的贴在她胸前,他凤眸深黯地盯着她,薄唇轻启,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来,“躲,你继续躲!” V115唯一的惩罚方式 光天化日之下,他的胸膛严严实实地碾压着她的,有点暧昧,像极了每次事后,他重重地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宋依诺闭上眼睛。为此刻自己还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感到羞耻,她应该用力推开他,给他一记耳光,骂他无耻,然后转身走人。 可是她缺少这个魄力,就只能被他困得死死的。她狼狈地躲开他灼热的呼吸,扭头看着台阶下面的花坛,她的俏脸覆上一层淡淡的红晕,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她双手被他反剪压在身后,任她怎么挣扎都无际于公共课。她咬牙道:“沈存希,你躲开。” 沈存希眉目间染了一抹戾气,他牢牢地锁住她的眼睛,语气冷得像冰天雪地的寒九天,“怎么,找到新靠山。我现在还碰不得你了?” 宋依诺猛地回头,红唇堪堪擦过他冷冽的薄唇,一时间,他眸底火光大盛,盯着她的目光,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她的心很不争气的抖了抖,唇瓣一阵发麻,她咬着唇。怒道:“沈存希,你再侮辱我一句试试。” 沈存希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女人,两人呼吸缠绕,近到他一掀唇,就能碰触到她的,她的脸不似刚才那样惨白,似乎被他呼出的热气染红了,他的心软了下来,“昨晚的事我不计较了,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我想请问你,你要计较什么?”宋依诺冷笑道,他不分青红皂白骂她不甘寂寞,害她追着出租车跑,回去后和连清雨纠缠不清,早上连清雨还从他房间里出来,他还有理了? 沈存希恶狠狠地瞪着她,这女人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么,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他不想再跟她废话,这女人矫情又作,就是欠收拾,他俯下头去,薄唇碾压上她的,肆意掠夺起来。 宋依诺倏地睁大眼睛,随即满心都是抗拒,她拼命挣扎扭动起来,她不要他用才碰过别的女人的唇来吻她,可是她的挣扎,却只能让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的缠得更紧,“唔……你放开……” 沈存希非但没放开她,反而入侵得更深,那力道仿佛要将她吞进肚子里一样凶狠。宋依诺浑身轻颤,唇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心里的疼痛加剧,她躲不开,索性也不躲了,张嘴狠狠的咬他。 沈存希吃疼,他眸里迸出凶光,他微眯着双眸,固执得没有放开她,缠吻得更深。唇齿间的血腥味加重,这场掠夺与被掠夺的深吻,注定沈存希是主导者。 宋依诺咬他,他也不肯放开,她无技可施,眼泪倏地滚落下来,落在两人交缠的唇瓣间,咸湿的味道进入沈存希的味蕾,他挫败地松开她,舌尖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是她刚才咬的,他双眸紧紧地锁着她的,他压抑着怒气,低喝道:“哭什么,被我碰就这么委屈?”扔肠纵巴。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眼泪落得更凶,他凭什么这么欺负她,她只不过爱上他了而已。 看她越哭越起劲,最后还抽抽噎噎的委屈上了,沈存希烦躁地瞪着她,低吼道:“不准哭!” 宋依诺看到他目光里的威胁,她连忙咬住唇不敢哭了,可是她的眼睛不是自来水龙头,眼泪说收就能收回去。 沈存希看着她眼眶里裹满了泪,挂在眼睫上将落未落,显得十分可怜,那模样就像是在控诉他是个恶霸,欺负柔弱的小姑娘,他心里更添了一抹烦躁与郁气,他倏地放开她,说:“哭,接着哭!” 宋依诺被他搞懵了,她泣声道:“哪有人这么霸道,一会儿让人家不准哭,一会儿又让人家哭。” 沈存希瞧着她这样,他心里也不好受,吵架伤神伤肝还伤心,“你接着哭,我会吻到你不哭为止。” 宋依诺一愣,随即用力推开他,一言不发的向台阶下走去。沈存希急走两步,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手腕用力,将她拽回怀里,不悦地瞪着她,“到底为什么这样?依诺,如果我没记错,昨晚是你给了我一耳光,还非得去捡别的男人的外套,惹我不高兴的是你,现在给我下脸的也是你。” “你真的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还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在我面前装傻?沈存希,你大可不必这样。反正你已经得到我了,新鲜感也过了,咱们好聚好散。”是她太天真,相信了他天长地久的甜蜜谎言,这世上哪里有天长地久的爱情? 沈存希眉头拧成了一股麻绳,气得恨不得打她一顿,他怒道:“什么好聚好散,你给我说清楚,不要打哑谜,我听不懂。” 宋依诺气苦,她都抓了现行了,他还说听不懂,是不是真的要捉奸在床,他才会承认?她用力甩开他的手,第一次没甩开,又甩了一次,还是没甩开,她也怒了,气得直跺脚,像个撒泼的野猫一样,“沈存希,你放开我,求求你,你要甩了我也不过是一句话,不用刻意叫我过去看戏。” 这会儿已经过了吃饭的高峰期,业之峰的员工陆陆续续回办公室,看到他们站在门口争吵,不由得都看了过来。沈存希在桐城没几个人不认识,跟一个女人拉拉扯扯还是第一次见。 沈存希见他们已经被当成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观赏,他抓住她的手腕,往停车场走去。宋依诺不肯配合,他大手直接搂过她的腰,将她半抱半拽的拽到座驾旁,拿钥匙解了锁,将她塞进副驾驶座。 宋依诺哪里肯就这么妥协,她推开门要下去,沈存希堵住门口,低声威胁,“宋依诺,你再惹我,我不介意让他们欣赏一出大尺度的车震。” “……”宋依诺仰头看他,知道他说到做到,她缩回去坐好。 沈存希甩上门,“砰”的一声巨响,已经显示他的耐性到了尽头。他坐上车,偏头看着副驾驶座看向窗外的小女人,他无声叹气。昨晚他就不该离开,好几天没看到她,下了飞机就止不住的想她,想给她一个惊喜还扑了空,他想象的那些浪漫的事情一件没实现,两人反而还大吵了一架。 他倾身过去,这个动作似乎惊吓到她,她条件反射地转过头来,警惕地瞪着他,“你干什么?” 沈存希瞧她这模样就来气,语气恶劣道:“干你!” “……”宋依诺瞪圆了眼睛,明明他的话无耻又下流,可偏偏不会让人觉得猥琐,反而还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邪气。 见他伸手过来,她下意识双手抱住胸,“你别乱来。” 沈存希邪恶的靠过气,薄唇贴在她耳边,往她耳蜗里吹气,他说:“你是不是特别期待我在车里对你做点什么?我要是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就辜负了你的愿望?” 宋依诺身体一重,她吓得闭上眼睛,身体轻颤起来,她恨自己的不争气,让他这么一撩拨,就有点把持不住。这个死妖孽,她手臂蓄了力,刚要推开他,却听“咔嚓”一声。她连忙睁开眼睛,就见沈存希已经退回去坐好,将车子开出停车场,而她身上系好了安全带。 他刚才是要给她系安全带? 沈存希偏头看了她一眼,调笑道:“很失望么?没想到你口味这么重,要不改天试试在车里做是什么感觉?” “……沈存希,你不说话你会死啊。”宋依诺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了,她怒火中烧,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总是屈居下风的那个?明明一开始,他们不是这样的。 “会。”沈存希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像X光一样似乎能肢解了她身上的衣服,让她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就是赤果果的,然后就听他意味深长的道:“会憋死。”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调情了,宋依诺脸颊通红,索性偏头看着窗外不理他。 沈存希开出去一段路,他时而看她一眼,她在身边,他就感觉到格外安心。他伸手去握她的手,刚握住,她就挣开了,他皱眉,“手给我。” “不给。”宋依诺无语极了,这人怎么开车都不知道安分一点。 沈存希看了看后视镜,见后面没有车,他故意晃了一下方向盘,宋依诺吓得不轻,转头瞪他,“沈存希,你好好开车,我还不想死。” “手给我!”沈存希重复了一次。 宋依诺怕他分神出车祸,只得不情不愿的将手伸过去,下一秒,就被他扣住,五指插进她的指缝间,与她掌心相对,十指紧扣。 很温柔缱绻的动作,与他的强势霸道背道而驰。 沈存希直视前面路况,他问道:“诺诺,昨晚是我太过了。” 宋依诺看着他,心里苦涩,他是在为他昨晚和连清雨睡了向她道歉吗?可是这种事,怎么可能一句道歉就能够原谅?“沈存希,我们分手吧。” 沈存希猛地抓紧方向盘,紧扣着她手的五指也蓄了力,他偏头瞪她,“该死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都向你道歉了,你还要怎样?” 宋依诺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因为车身随着他的话开始晃动起来,她吓得脸色发白,连忙道:“你先好好开车,到了家我们再谈。” 沈存希也意识到这样太危险,刚才他故意整她是一回事,这会儿真的被车撞了,他也会后悔一辈子。他放开她的手,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回到金域蓝湾。 …… 公寓里,沈存希坐在沙发上,看着在玄关处磨蹭的宋依诺,他眉峰紧蹙,朝她伸手,“过来。” 宋依诺换了鞋子,她走进客厅,看他神色阴郁,她有点害怕,她说分手,好像惹毛了他。她心里有些不自在,她双手交握,道:“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我叫你过来,你听不懂吗?”沈存希神情紧绷,刚才她说分手的话彻底激怒了他。情侣之间吵架很正常,吵完后也能加深彼此的感情,但是动不动就说分手,他就接收不了,也无法纵容。 宋依诺看着他,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她没有再挑衅他,像蜗牛一样慢腾腾走了过去,刚到沙发边,就被他伸手拽住,用力一拉。 她惊呼一声,摔坐在沙发上,下一秒,她身上一重,她抬起头来,就看见他压在她身上,她心跳一滞,连忙想坐起来,他却压得更紧,“你刚才在车里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她对上他怒不可遏的凤眸,他浑身上下的肌肉似乎都蓄着怒气,硬梆梆的硌得她难受,她皱眉道:“你先放开我,我们坐好了谈。”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说!”沈存希看着身下的女人,眉峰打了个结,眸里汹涌着的怒火,仿佛要将她焚烧,她要是敢说出让他不高兴的话,他非得办了她不可。 “你让我说什么?” “为什么和我说分手?我们之间的感情就这么廉价,让你随随便便就能把分手说出口?”沈存希不和她打哑谜,他要一次性把问题解决,包括她突然提分手的原因。 他怀疑,是不是他离开的这几天,老头子又找上她,迫他和她分手。 宋依诺错开目光,她幽幽道:“沈存希,这不是你想跟我说的话吗?” “什么我想和你说的话?宋依诺,你给我说清楚!”沈存希怒了,他什么都没说,偏偏被她扣了这么大顶帽子,他要想和她分手,他会在这里哄她? 宋依诺的下巴被他捏着,迫她迎视他的目光,他眸里的火光映天,清晰的倒映着她的模样,他们离得这么近,又离得那么远,她说:“沈存希,你都和别的女人上床了,为什么还要缠着我不放?” “什么我缠着你……你刚才说什么?”沈存希一开始只注意到后半句话,忽然意识到她前面说了什么,他剑眉紧蹙,“我和谁上床了,我怎么不知道?” 宋依诺气苦,她用力推他,“我亲眼看见的,你还跟我装傻,沈存希,我很笨,但是我眼睛不瞎。” 沈存希握住她的手,压在沙发上,他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她,“把话说清楚,你亲眼看见什么了?” “今天早上,我看见连清雨穿着我的睡裙从你房间里出来,你们昨晚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话已经说清楚了,你放开我。”宋依诺大声吼完,就用力挣扎起来,可是她非但没有推开他,反而让两个人的身体毫无间隙的贴在一起,她甚至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她倏地僵住,惊愕地盯着他。 沈存希忽然明白,为什么刚才在业之峰,她看见他的样子像是看着一只惹人厌的苍蝇,原来她早上去过依苑,“依诺,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把清雨当成妹妹,跟她之间的关系绝对清白。而且你说她穿着你的睡衣从我卧室里走出去,那不可能,她也只是把我当成哥哥一样依赖。” “所以你认为我是在说谎了?”宋依诺瞪着他,她不想说的,免得他以为她侮辱他心中的白莲花,但是她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没有,我不是说你在说谎,我只是想说你是不是误会了,或许她刚好经过我的房间门口,被你看到了也说不一定。” “那你是不相信我了?你放开我,我不想和你说话。”宋依诺剧烈挣扎起来,也不管会不会伤到自己,她就知道,就算她说了,他还是会维护连清雨。 “宋依诺!”沈存希咬牙警告道,“我们现在是在沟通,我不想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我对你是怎样的你感觉不到么?我要是想跟她在一起,过去那么多的机会,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后,才和她偷偷摸摸在一起,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肮脏的人吗?” “但是你不信我,昨晚你骂我不甘寂寞,你不信我,现在我说连清雨,你还是不信我。其实我们之间会争吵会误会,就是因为你不信我。”宋依诺委屈道。 “那你相信我了吗?我不清楚为什么清雨会从我房间里出来,但是既然你看见了,你为什么不拽着她进来问清楚,找我当面对峙,但凡你对我有一丁点的信任,你都不会一走了之。”沈存希气得胸膛上下起伏,肺都要气炸了。 “我……”宋依诺无言以对,他说得没错,她不信任他,所以她连去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她怕结果是她看到的那样,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得了。 沈存希翻身从她身上坐起来,他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根烟点燃,烟雾从他薄唇里吐了出来,客厅里烟雾缭绕,他心头的烦躁却越来越甚。 宋依诺从沙发上坐起来,她偏头望着他,他抽烟的动作很性感,让人不由得着迷。但是看他一根接一根的抽,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欲夺他手里的烟,“你别抽了行不行?” 沈存希手臂一让,她扑了个空,直直的扑进了他怀里,沈存希一手搂住她的腰,垂眸看她,薄唇微启,将烟雾全吐到了她脸上,“投怀送抱?” 宋依诺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他牢牢扣住腰,紧贴着他坚硬的胸膛,沈存希将烟蒂丢进烟灰缸里,将她抛进沙发里,重新压上她的身体,他的长指慢条斯理的解着衣扣,他说:“宋依诺,你给我看清楚,我昨晚有没有背叛你。” 他话音刚落,西服外套就从他身上飞了出去,接着是衬衣。 宋依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心惊胆颤地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情况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沈存希很快将自己上身剥干净,他背对着她,邪恶道:“你哪次没被我做到在我身上留下痕迹?照我被饿了几天的需求,我昨晚要是有别的女人,身上不可能干干净净,一点痕迹没有。” “……”宋依诺无语到极点,她看着他的后背,上面有些浅淡的痕迹,那是在C市时,她在他身上印下的印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撇了撇嘴,“说不定你对她很温柔。” “宋依诺,你不诬陷我出轨你就活不下去是不是?”沈存希气得脑仁直抽,他捏住她的下巴,怒气喷在她脸上,锐利的目光逼迫着她,他说:“好,这些都还不能让你满意,那我就做到你满意为止。” 他说完,薄唇压了下去,噙住她的唇用力吻了起来。宋依诺的心漏跳了一拍,她双手欲推开他,反被他扣住举过头顶,他的吻越来越狂肆,她像海上的一叶扁舟,被汹涌澎湃的海水拍打着,几欲灭顶。 沈存希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昨晚没有女人,到最后,宋依诺拼命哀求他放过她,他听到她求饶的声音,非但没有放过她,反而更兴奋,一遍遍的侵占她,食髓知味般,不知疲倦。 宋依诺终于明白,满腹怨气的男人招惹不得,她被他折成无数种她想象不出的姿势,供他品尝,到最后她实在受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 宋依诺再度醒来时,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城市的霓虹灯光洒落进来,她有种今夕是何夕的恍惚。她记忆的最后,是他不知厌倦的冲撞。 她动了动酸痛的身体,感觉身后的男人在苏醒,下一秒,她被他翻身压住。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黑暗里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俊脸,惊恐交加,“不要……” 她的声音未落,就被撞得零散开来,耳边传来他邪肆的声音,“宝贝,我把公粮都交给你了,现在能证明我的清白了吗?” 宋依诺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是要从天亮做到天黑,再从天黑做到天亮吗?这个杀千刀的妖孽,她又累又饿好不好? “你走开,我好饿。” “这不正喂着你吗,胃口怎么这么大?”沈存希轻拂她的脸颊,声音里带着揶揄,动作却丝毫未停。 宋依诺声音断断续续的,“我…不…要…了……放开我……” “不要么?那下次遇到这种事,你知道该怎么做了么?”沈存希声音暗哑,他停了下来,伸手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颊边的头发被汗打湿,平添了一股说不出的风情来。 宋依诺脑子里一片空白,半晌才找到了答案,“我不会再逃避,我会找你问清楚,不会再胡乱定你的罪,也不会随随便便说分手。” 沈存希俯身吻了吻她的唇,愉悦道:“真乖,不过先把这次的惩罚受了,长点记性。” “沈存希,你滚开,啊!” 沈存希说到做到,缠着她做了一整夜,直到天明才放她去休息。中途她一直抽抽噎噎的叫饿叫累,他铁石心肠似的,不管她怎么哀求,他都没有放开她。 骂她,他舍不得,打她,他更舍不得,骂不得打不得,他能想到惩罚她的方法,就只有这一个。他要让她记住,不信任他的后果。 而经过这件事,他亦开始反省。他爱她,却没有给她足够的信任,说到底,这次的争吵还是因他而起。如果他足够信任她,没有任何人可以趁虚而入。 看她倦极睡去的容颜,她脸上还挂着泪痕,他心疼不已,倾身吮干她脸上的泪,他起身下去。去浴室里打了一盆热水过来,拿毛巾仔细将她的身体擦拭了一遍,然后拉过薄被盖住她的身体,他端起水盆转身出去了。 客厅里一片狼藉,他弯腰捡起衣服,有他的有她的,她的衣服几乎被他撕成了破布,不能再穿了,他丢进垃圾桶里,拿起搁在茶几上的手机,重新开了机。 所有的未接来电他都自动忽视,直接打给了严城。严城半夜三更接到老板的电话,他满腹怨气,“老板,麻烦您看看时间,现在还没天亮啊啊啊啊。” “明天叫人把秋季的新装送到金域蓝湾来,男装女装都要。”沈存希无视他的怨言,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严城气得抓狂,他咬着被子哀怨极了。 沈存希继续捡衣服,捡起西装时,一支录音笔从西装内衬口袋里滑落出来,他看着躺在地毯上的录音笔,他迟疑了一下,伸手捡起来,然后坐在沙发上。 他把玩着录音笔,他眯起双眸,老头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给他一支录音笔想做什么? 沈存希把玩着,也不知道按到了什么按钮,录音播放,里面传来宋依诺的声音。他皱眉,怎么是宋依诺的声音? “恨,恨不得他死!” “如果有一天,那个人找到你,请求你原谅他,你会原谅他吗?” “不会,我的不幸都是拜他所赐,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沈存希心底大震,他盯着录音笔,一颗心揪成了一团,这是宋依诺的声音,她和老头子在说什么事,他心知肚明。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强烈的恨意,几乎让他窒息。他按了重播,录音无限的循环播放,她说恨不得他死,他说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如果她知道当年毁了她一切的那个男人是他,她会不会义无反顾的离开,永世不再见他? …… 唐佑南偷偷潜入沈老爷子的书房,他像无头苍蝇一般,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爷爷一定刻意隐瞒了什么。 他拉开抽屉,将自己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却一点蛛丝蚂迹都没有翻到。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他吓得不轻,连忙朝四周看了看,然后躲到书架后面去。 他刚藏好,阿威已经推开门,沈老爷子走了进来,他道:“阿威,我让你盯紧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老爷子,四少和宋小姐和好了,这次四少去C市,宋小姐随后也跟过去了,看样子两人感情很深,恐怕拆散不开了。”阿威如实回道。 “孽缘啊孽缘。”沈老爷子气得捶胸顿足,“这都是造了什么孽?让他们这样纠缠不清?” “老爷子,您别太激动了,医生说您最近的血压偏高,不能再激动了。”阿威连忙道,“我一直都有句话,就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沈老爷子摆了摆手,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四少对宋小姐感情深厚,除了五年前的愧疚,也有对她这些年的遭遇的怜惜,这一切都是他造成,他一心想要弥补想要赎罪,您越是阻止,就越会触中他的逆鳞,加深他要得到宋小姐的决心。” 沈老爷子皱眉,“我为他好,他还不领情了?” “老爷子,您想想您年轻时血气方刚的样子,再想想四少,目前的情况,您越是想拆散他们,反而会弄巧成拙,让他们爱得死去活来,更不愿意放手。还不如您息事宁人,由着他们去,也许等新鲜感一过,两人性格不合什么的就分了。” 沈老爷子走到书桌后坐下,他看着阿威,沉叹一声,“阿威,你了解老四吗?他这样要死要活的要得到一个女人,他会轻易放弃?不,性格不合在他们身上完全不会,老四这个孩子与我年轻时候太像了,即便他看起来冷漠霸道,不喜亲近人,但是对爱人,他会一让再让,无底线的退让以及包容。” “老爷子,既然您这样了解他,又何必硬要拆散他们?四少从小背负着弄丢六小姐的愧疚,还未成年又亲眼看见夫人葬身火场,接着又被您抛弃,他的心很苦,好不容易爱上了宋小姐,您为什么不成全他呢?”阿威语重心长道。 沈老爷子眉间打了个几个褶子,他挥了挥手,说:“阿威,你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阿威还要再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安静的出去了。 沈老爷子走到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被夜色笼罩的山脉,像老僧入定般,许久都没有动。 唐佑南躲在书架后面,听到他们这番对话,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威叔的话到底想要说明什么,他为什么会说四叔对依诺有愧疚,而且她这些年的遭遇还是四叔造成的。 五年前,五年前,莫非…… 他猛地睁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沈老爷子的背影,他忽然从书架后站出来。沈老爷子听到书架那边的动静,他转过身来,对上唐佑南震惊的目光,他一点也不诧异,“我以为你要在那里躲到我出去以后才出来。” 刚才他往窗边走去时,就看到唐佑南躲在那里,他没有点破,是在等他自己走出来。 唐佑南一步步走到沈老爷子面前,他说:“爷爷,刚才您和威叔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佑南,你和宋依诺已经错过了,你接受现实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伤人伤己。”沈老爷子慈爱地望着他,他不接受宋依诺成为四儿媳妇,固然是担心别人会指指点点,但是最大的原因,还是怕伤害这个孙子。 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变成如今的四婶,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爷爷,我和依诺没有错过,我会将她找回来,但是刚才您和威叔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五年前,您们该不是说五年前强夺了依诺第一次的男人是四叔吧?”唐佑南满面熊熊燃烧的怒火,他怎么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原来兜兜转转,他还是败在了沈存希手里,他怎么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沈老爷子皱眉,“佑南,没有证据的事不要胡说。” “我胡说?那您为什么不敢回答我的问题,您只要回答是与不是。”唐佑南咄咄逼人的盯着沈老爷子,太可笑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沈老爷子盯着他,他的神情山雨欲来,似乎只要他回答是,他就会毁天灭地。他一直阻止沈存希和宋依诺在一起,不就是担心叔侄俩会反目成仇? 可是刚才,他们的对话竟被他听了去,他咬了咬牙,说了人生中第一个谎言,“不是,五年前你四叔和宋依诺没有任何交集。” 唐佑南深深地盯着沈老爷子,那目光似乎要将他看透,直到沈老爷子不悦的皱紧眉头,他才收回目光,他说:“爷爷,我知道您从来不会说谎,我相信您,那我不打扰您休息了。” 沈老爷子重重的松了口气,看见他转身,他急道:“佑南,放弃宋依诺吧。” “这件事不劳爷爷您操心,五年前若不是您和我爸妈联手反对,或许我和依诺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当年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会找回来。”唐佑南说完,快步离开。 沈老爷子站在书房中间,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唐佑南离开书房,他快步下楼,直到走出别墅,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给我查查五年前我结婚头一天,我四叔去过的地方,任何一个细枝末节的地方都不许放过,我要全部知道。” 挂断电话,他胸口疼得快要炸开来,五年前,毁了依诺毁了他们婚姻的那个人居然是沈存希,呵呵,这是他听过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颜姿从别墅里追出来,她一把拽住唐佑南,怒道:“佑南,你刚回来又要去哪里?你说说你最近在家里住了几次?” 唐佑南神情疲惫,他垂眸盯着母亲,忽然问道:“妈,五年前依诺被人强.暴的事情,您知道多少?” “什么强.暴?你到底在说什么呀?”颜姿蹙紧眉头。 唐佑南摇了摇头,他抽回手,“没事,我就是问问,您知不知情,都没有任何影响,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您进去吧。” 颜姿感到非常奇怪,她看着他荒凉的背影,总觉得他变了,可是到底哪里变了,她又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以前那个阳光开朗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 …… 沈存希在沙发上坐了许久,翻来覆去的听着这段录音,这短短几句话,将他心里的奢望推入了无间地狱。无论他如何洗白,都改变不了他是个强奸犯的事实。 他甚至想都不敢想,若是让她知道五年前发生的事,她会怎样看待他?当她眼中的情意变成了绵延不绝的恨意与轻蔑,他们还能在一起吗? 他想得脑袋都要炸开来,却仍是想不到一个解决的办法。在商场上,他杀伐决断刚猛过人,从来不担心后果,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敢往前冲,就能得到他想要的。 但是这个办法,无法用在感情上。感情有太多的变故,他赌不起。他承认,他害怕了,这种害怕随着她对他的依赖与感情渐深,而逐渐加深。 她越是爱他,他就越是害怕失去她,他甚至没有勇气去面对她对他的恨意。 卧室里传来轻微的咳嗽声,他连忙站起来,连拖鞋都来不及穿上,匆匆走进卧室。外面天已经大亮,初升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床上的女人睡姿很不老实,双腿压着薄被,光着身体躺在被子上。 他走过去,弯腰将薄被从她双腿间抽出来,重新盖在她身上,没过几分钟,她又蹬开。她的睡姿这么不老实,他还是第一次发现,他不厌其烦的给她重新盖上。 没过一会儿,她又要蹬开,这次沈存希牢牢的压着她的腿,冷声威胁道:“再敢蹬开,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睡梦中的女人还是很识时务的,瞬间老实了。 沈存希躺在她身旁,将她柔软的身体拉入怀里,他轻轻拂开粘在她颊边的头发,在她白里透红的俏脸上印下一吻,他轻声喊她,“诺诺,诺诺……” 宋依诺不堪其扰,她烦躁的往他怀里缩去,带着睡意的“嗯”了一声,然后不满道:“好困,你别吵。” 沈存希搂着她,许久,他终于鼓起勇气道:“诺诺,假如,我是说假如,我就是五年前占有你第一次的男人,你会不会原谅我?” 怀里许久都没有动静,他的心陷入无尽的绝望中,几分钟后,怀里响起了轻微的打鼾声。他一怔,忽然悲怆的笑了起来。 他知道,从这以后,直到东窗事发,这个问题他再也问不出口。他紧紧地搂着她,似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 宋依诺再度醒来,她饿得前胸贴后背,身后紧贴着一副灼热的胸膛,她转过身去,看到沈存希落拓的俊脸,他下巴生出许多的胡茬,青青的,多了几分野性与不羁。 她想起昨天的战况,是从未有过的激烈。以往他要她,都会带着怜惜,首先满足了她,才会再满足自己。但是昨天,他的态度从始至终没有软过,他是要用这种方法让她记住,不要随随便便说分手,也要不随随便便的误会他。 身体像是被火车碾压过,浑身上下都像被拆散重组一般,感觉都不是她的了。她小心翼翼从他怀里爬出来,实在饿得不行了,她要出去找吃的。 宋依诺刚起床没多久,沈存希就醒了,他没有睁开眼睛,下意识往旁边一捞,没有捞到人,他睁开眼睛,看见床的另一侧空空的,他瞬间就惊醒了,他连忙坐起来,跳下床,就往外冲去。 V116报纸头条爆她的照片 宋依诺站在流理台前准备吃的,她身上穿着一件男式衬衫,下摆堪堪遮住大腿。此刻她双腿发软,只能将身体的重量倚靠在流理台上,才能勉强站稳。 “诺诺。诺诺……”身后传来男人焦急的声音。她刚转过身去,就撞进男人坚实的怀里,男人荷尔蒙的味道沁入心脾,她的心狠狠颤了颤,思及昨夜的疯狂,她刚要推开他,他的薄唇已经落了下来。 呼吸瞬间被夺,他的吻激狂,甚至还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慌,将她紧紧缚住,让她格外揪心。宋依诺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揽住他的脖子,似安抚的回吻他。扔狂夹划。 男人经不住撩拨,他急喘了一声,一边吻她一边将她抱起,放在一旁干净的流理台上,加深了这个吻。宋依诺感觉到他的失控。可是她很累,她堪堪避开他灼热的吻,哑着声音道:“我不要了。” 沈存希停了下来,他的额头抵着她的,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鼻翼唇上,他气喘吁吁道:“依诺,不要离开我,不要再轻易和我说分手。听到了吗?” 宋依诺脸上痒痒的,她笑着要躲开,又被他抓了回来,瞧他的眼神格外认真与执着,似乎她不给他一个答案,他就不会罢休。 她被他瞧得脸红心颤,手指狠狠戳了戳他硬梆梆的肌肉,结果没把他怎么样,反而把自己的手指戳痛了,她苦着脸道:“好硬。” 刹那间。沈存希眸里的火光连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似乎要让她融化在他火热的目光下。他抓住她胡闹的小手,送到唇边,张嘴啃了一下,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又性感,“大清早的这么撩拨我,是打算今天一天都不想下床了,嗯?” 最后这个字透着无尽的慵懒之意,缠绵悱恻。 宋依诺猛地缩回手,俏脸迅速红透,似乎下一瞬就会溢出血来,她东张西望,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沈存希双手撑在她身侧的流理台上,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自己怀里,他偏头去找她的眼睛,非要她看着他,他说:“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宋依诺装傻。 沈存希凑过去,一脸的威胁,“是要我再做一次,让你想起来?” 宋依诺吓得脸色一白,连忙摇头。他在那方面的需求已经够惊人了,昨天一整天更是做得刷新了她的认知,再来一次,她会死在床上的,“哦,我知道了。” 她的回应有点高冷,显然与他索要的承诺相差太远。他凤眸微眯,大掌伸过去,正欲掀开她的衬衣,她连忙抓住他的手,放在嘴边狠狠咬了一口,她不甘心道:“我答应你还不行吗?我好累,你别再来了。” 她咬那一些,对他来说不过是隔靴挠痒,根本算不上什么,他眸里溢满了笑意,看她在准备午餐,他将她抱起来,转身走出厨房。 宋依诺吓得连忙蹬腿,想要从他怀里跳下来,“沈存希,你干什么?” “啪”一声,她的臀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她顿时安静了,沈存希将她放在客厅沙发上,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低哑道:“乖,自己看会儿电视。看在你昨晚把我喂得很饱的份上,我去给你做饭。” 宋依诺摸着额头,看他转身向厨房走去,他全身上下就穿了一条子弹内裤,身材好得让人尖叫流口水。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宋依诺拍了拍额头,懒洋洋的蜷缩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综艺节目。 …… 唐佑南从沈宅出来,他直接开车去了金家岭。宋子矜接到他的电话相当开心,她刻意打扮了一下才下楼来。看到唐佑南的车停在路边,她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佑南,你好久没来看我了,我好想你!” 唐佑南回头看着她,那目光让宋子矜感到陌生,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佑南,你怎么这么看着我?不认识了吗?” 唐佑南收回目光,他直视前方,“子矜,我听说五年前你见过强.暴宋依诺的那个男人,你现在还记得他的长相吗?” 宋子矜心头一跳,“佑南,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见过那个男人?” “是么,但是有人看到你从那家快捷酒店里出来,你若再对我撒谎,别怪我没有给你机会。”唐佑南声音淡漠,却隐含威胁。 宋子矜搁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过了半晌,她说:“我没见过,当时房间里很黑,我一进去,那个男人就扑过来脱我的衣服,我吓坏了,用力推开他,然后逃走了。” 唐佑南偏头看着她的眼睛,他说:“你为什么会去那里?” “我……”宋子矜咬唇,她为什么会去,自然与她父亲脱不了关系,那天晚上,爸爸将她送到离家不远的快捷酒店,让她去楼上送一份文件,她不疑有他,刚进去,就被男人压倒在床上,屋里实在太黑,她根本看不清男人长什么样子,她吓得要命,然后推开男人跑了。 跑出房间,她浑身直发抖,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遭遇,而那个一直被她踩在脚下的宋依诺,却要嫁给全城英俊多金的钻石王老五。 她越想越不甘心,就给宋依诺打电话,告诉她她在快捷酒店的1101房间里等她,她有话要跟她说。当时宋依诺一点防备都没有,她躲在长廊尽头,看见她高高兴兴进了房间,没过几分钟,就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当时她并不知道那是宋依诺的第一次,毕竟她和唐佑南谈恋爱谈了三年,唐佑南那样的贵公子哥,怎么可能不碰她?听到她一直在哭,她心里其实挺内疚的,但是一想到她马上要风风光光地嫁给唐佑南,她心里那点愧疚就被嫉妒取代。 她想,这是宋依诺咎由自取。后来她打电话给妈妈,让妈妈来接她,然后离开了快捷酒店。 那晚到后半夜,宋依诺才回来,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直睡不着,听到楼下的动静,她连忙爬起来,偷偷拉开门,透过门缝,她看见宋依诺脸色惨白,她的衣服应该已经被男人撕碎,她身上穿着男人的衬衣,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宋子矜垂下头,捏造了一个谎言,“你知道的,第二天就是你和依诺的婚礼,依诺亲生母亲那边的亲戚来参加婚礼,爸爸担心将他们安置在家里,会让妈妈不高兴,就让我带他们去快捷酒店住。” 唐佑南皱眉,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你真的没有看到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我真的没有。”宋子矜义正严辞道。 “那依诺为什么会去那里?” “依诺的亲戚住在那里,她出现在那里很正常啊。”宋子矜绝口不提是她打电话把宋依诺叫过去的,若是唐佑南知道是她毁了宋依诺,毁了他们的婚姻,他一定会恨死她。 当年她陷害宋依诺时,只是嫉妒她嫁得好,还有一个这么深情的男人爱她,她并没有想要得到唐佑南的意思。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兜兜转转间,她竟和唐佑南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 唐佑南定定地看着她,似乎要看出她有没有撒谎的痕迹,宋子矜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直到他移开视线,她才轻呼了口气,他好像没有怀疑。 “我知道了,你下车。”唐佑南发动车子,面无表情道。 “佑南,我们好久没见,你……” “我让你下车,你听不懂么?”唐佑南转头瞪着她,黑眸里的多了一抹不耐烦。 宋子矜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他现在重新追究往事,她很担心他会查到她陷害宋依诺的事,她不敢激怒他,只得拉开车门下车,副驾驶的车门刚关上,兰博基尼已经像离弦的箭急射出去,轰隆隆作响,转眼就消失在前面的路口。 宋子矜扶着腰,看着空荡荡的路口,她的心也空落落起来。已经过去五年了,并且他也已经和宋依诺离婚,唐佑南为什么突然追究这件往事? 唐佑南开车驶到金域蓝湾外面,他偏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小区,心口漫过强烈的痛楚。听到爷爷与威叔的对话,他几乎已经肯定,五年前的男人就是沈存希。 怎么会这样?导致他和依诺分开的人,居然是沈存希。 依诺,你知道吗?现在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有多伪善?五年前他毁了你毁了我们的婚姻,五年后,他又装作深情款款来接近你,你要是知道你爱上的男人有多么卑鄙,你还能再毫无芥蒂的和他在一起吗? …… 吃过沈存希亲手准备的爱心午餐,宋依诺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沈存希整理好厨房,他走进客厅,就见到她这么慵懒倦怠的一幕。他缓缓走过去,将她的脑袋抬起来,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将她的脑袋放在膝盖上,“很困?” 宋依诺眼皮耷拉着,细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弧影,她眼眶乌黑,严重缺少睡眠。他轻抚她的头发,昨天大抵是气狠了,他才会下狠手折腾她。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们俩在一起做得最酣畅淋漓的一次,无所顾忌,很快乐。 “别闹我,我想睡觉。”宋依诺有气无力道,刚才也是饿醒的,要不然她会直接睡个天长地久。 沈存希瞧她可爱的样子,他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我抱你回房间去睡,天凉了,睡在沙发上容易着凉。” 宋依诺翻了个身,将脑袋缩进他怀里,她摇头,“不要,我就想睡这里,你别吵,让我睡会儿。” “好。”沈存希不忍心再闹她,让她安心休息。不一会儿,她就睡沉了,沈存希没什么睡意,安静的陪着她。过了许久,门铃响起来,他皱了皱眉头,将宋依诺放在沙发上躺好,拿薄被盖在她身上,起身去开门。 严城站在门外,看到BOSS大人全身上下就穿着一条子弹内裤来开门,那超模一般的身材好得让你羡慕嫉妒恨。他困难的咽了口唾沫,回头看见来送衣服的专柜销售员一脸花痴的样子,他轻咳了一声,“沈总,这是最新款的……” 他话未说完,就被沈存希打断,“等着。” “不是……”严城还要再说什么,防盗门却当着他的面关上了,然后久久都没有动静。 沈存希走回到沙发旁,将沙发上的女人公主抱的抱起,然后送回房间,他在衣柜里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穿上,重新打开门,冷冷地走回客厅。 严城连忙让人把衣服送进去,沈总有撕衣癖,已经不是第一次让他去给宋小姐买衣服了,这次送来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沈总蹂躏光,想想就觉得沈总有钱,实在太任性了。 等专柜的工作人员将衣服挂进次卧的衣柜里,沈存希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专柜工作人员迅速离开,严城站在客厅里,正准备向沈存希汇报今天的行程,沈存希大手一挥,任性道:“把今天的行程全部取消,不要来打扰我。” 严城泪流满面,今天有好几个重要的会议,他已经很善解人意的将早上的会议调到下午了,结果他去说要取消,老板,您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啊? “我知道了,沈总,祝您度过愉快的一天。” 沈存希不耐烦的盯着他,严城立即明白过来,他连忙转身离开,走到门边,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望着沈存希,道:“沈总,有件事情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听说唐少在调查五年前的事情,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沈存希下意识扫了一眼主卧室,卧室门关着,宋依诺已经睡沉,但是他依然担心他们的对话被她听见,他拿起钥匙,道:“出去说。” 严城会议,率先开门出去。 楼梯间里,沈存希倚在扶手上,昏暗的光线里,他眉目间似凝结了冰霜,“他查到些什么?” “五年前,我已经将快捷酒店的监控录相带销毁,当时见过您的人都处理干净了,他暂时什么都没有查到,但是我担心他迟早会查出点蛛丝蚂迹,这对您和宋小姐来说,不是好事。”严城担忧道。 沈存希眯起双眸,他忽然想起宋依诺曾经说过的话,现实中有很多事,我们越逃避越会受伤,他是否应该向她坦诚?就算她不肯原谅他,至少好过她从别人嘴里知道这件事,到那时,也许他们之间就真的不可能了。 “我知道了。” 严城看着沈存希,他向来是个勇往直前的人,很少因为什么事而徘徊犹豫,但是在宋小姐这件事上,他似乎失去了以往的英明与果决,“沈总,您和宋小姐经历了大风大浪,她一定能够理解您当时的迫不得已。” 沈存希按了按疼痛的太阳穴,轻声道:“严城,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是,沈总。”严城点了点头,推开安全门离去。 沈存希倚在扶手上,他从裤袋里摸出一包烟,抖出一根含在嘴边,幽蓝的火焰衬得他的五官更加俊逸不凡。他点燃了烟,长长的吐了口烟雾,猩红的光在昏暗的光线里忽明忽暗,他始终下不了决心告诉她这件事。 再等等吧,等他们的感情更稳定一点,他一定会亲口告诉她。 可是他却不知道,因为他这一时的软弱,却错过最佳求得她原谅的机会。 …… 宋依诺睡得迷迷糊糊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她闭着眼睛,手在床头柜上乱摸着,摸到手机,她接通,放在耳边,睡意朦胧道:“我是宋依诺,你哪位?” “依诺,我是妈妈,昨天打电话一直联系不上你,你还好吧?”董仪璇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潮,这座城市发展得非常快,整个城市中心已经看不到二十年前的旧建筑。她每次站在这里,都觉得这座城市很陌生。 宋依诺瞌睡都惊醒了,她翻身坐起来,四肢酸痛得厉害,浑身都没有力气,她抬腕看表,已经下午四点多了。过去五年,她从来没有下午四点还赖在床上的经历,看来真应该去找工作了。 “嗯,我没事,您别担心。”宋依诺轻声道。 “你没事就好,对了,我看到你投去别的公司的简历了,依诺,来业之峰帮我好不好?你在我身边工作,我才能放心。” 宋依诺没有立即回话,在董仪璇再次催促时,她说:“我考虑一下。” “依诺,谢谢你愿意考虑。”董仪璇激动道。 宋依诺咬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董仪璇似乎知道她的心思,她道:“依诺,你好好休息,我等你的答复,我先挂了。” “好。”宋依诺挂了电话,卧室的门被人推开,沈存希长腿一迈,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裤,极具压迫感的逼近她,在床边站定。 他弯下腰来,双手撑在床垫上,俯身吻了吻她的唇,柔声道:“醒了?” “嗯。”宋依诺脸红了红,她羞涩的垂下头,“你没去上班吗?” 沈存希在床边坐下,将她抱进怀里,“嗯,在等你醒来。” 宋依诺坐在他腿上,他每次这样霸道的将她抱进怀里时,她就感觉在他面前的自己一点重量都没有,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就抱起她。她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明明昨晚下力气的人是他,结果快累死的人却是她,上帝在创造人类时,对女人真是太不公平了。 沈存希捏了捏她没几两肉的细腰,轻叹道:“你要多吃点饭,这么瘦,怎么经得起我折腾?” 宋依诺的脸瞬间红透了,她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来,沈存希顺势松手,大掌在她臀上轻拍了拍,“去洗漱换衣服,我们一会儿去约会。” 宋依诺梳洗完出来,沈存希已经穿戴整齐,他手里拿着一条领带,等着她给他系上。宋依诺缓缓走到他身边,笑着接过领带,踮起脚尖,沈存希十分配合,双手扶在她不堪一握的柳腰上,任她给他系领带。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帮我系领带吗?”沈存希垂眸,看着她认真的打着领结,哑声问道。 宋依诺抬起头,目光撞进他格外深邃的凤眸里,她摇了摇头,“想奴役我?” 沈存希轻笑着摇头,“在床上奴役你就够了。” 宋依诺翻了个白眼,这人调戏起她来,真是脸不红气不喘。沈存希瞧她的样子,微微皱眉,“你下次再翻白眼,当心我让你下不了床。” “呃?” 领带系好,沈存希握住她的双手,柔声道:“走吧,我们去约会。” 车子驶进郊区一家飞行俱乐部,沈存希下车,牵着宋依诺的手去了停机坪。这里汇聚桐城最有钱的少爷们的私人飞机,沈存希牵着宋依诺来到一架通体白色的直升机旁,机翼上有一头奔跑的猎豹,看起来栩栩如生。 宋依诺惊奇不已,“这是……” “我们的飞机,叫希诺号。”沈存希凤眸深邃又闪亮,像是午夜的寒星,要将人溺毙在里面,宋依诺围着希诺号转圈,兴奋极了,“好漂亮的直升飞机。” 沈存希双手插在裤袋里,看着她熠熠发亮的眼睛,就知道她很喜欢这个礼物。他走到她身边去,诱惑道:“要不要上去坐坐?” “我可以吗?”宋依诺期待的望着他,她还从来没有坐过直升机。 “当然。”沈存希拉开副驾驶位的舱门,握住她的手,让她坐上去。宋依诺第一次坐上直升飞机,她兴奋得不得了,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就像一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孩子,觉得眼前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新奇。 沈存希坐进驾驶舱,他倾身过去,拉过安全带给她系上,宋依诺见状,她震惊不已,抬头望着沈存希,“沈存希,我们……” “带你去看落日。”沈存希俯下头,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咬了一下,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轻颤,他莞尔一笑,这丫头敏感得不像话,总是能带给他意外惊喜。他拿起耳机给她戴上,然后退回到位置上系安全带。 宋依诺呆呆地看着他系上安全带,然后请求飞行,她震惊地说不出话,直到直升机平稳的升上半空,她才有了真实感,她偏头看着他,他戴着耳机,帅得让她想扑上去啃一口,她惊奇道:“沈存希,你会开飞机?” 沈存希点了点头,一边操纵直升机,一边道:“嗯,在美国学会的,有飞行执照,你放心把自己交给我。” 宋依诺心情激荡不已,她垂眸看着脚下的大地,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她的男人简直无所不能,“沈存希,我太崇拜你了。” 闻言,沈存希心里自豪不已,他操纵着直升机向天际线飞去,宋依诺看着窗外的美景,直升飞机飞过城市中心,他们好像把整座城市都踩在了脚下,大地笼罩在一层金光里。 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角度看过她居住了二十几年的城市,此刻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而这些感受全是身边这个男人带给她的,让她的心振奋不已。 直升飞机飞离城市,向天的尽头飞去,夕阳映照重峦,霞光倾斜万山,天边被晚霞染红,红日缓缓沉入地平线,霞光消退在暮色降临山野的苍茫中,峰巅却凝聚着一片彩霞,经久不灭。宋依诺震撼极了,这是她见过最美的落日,她惊叹道:“好美!” 沈存希偏头看她,她的身影隐在一片金光里,她闪亮的瞳仁里倒映着两轮落日,美得惊心动魄,他附和道:“嗯,好美。” 直升飞机还在向前飞,直到天边最后一抹金光都消失了,沈存希才返航。 直升飞机停在停机坪里,两人下了直升飞机,宋依诺似乎还陶醉在刚才所见的美景中,微微有点失神。今天的经历太过梦幻,她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但是眼前的景象没变,她终于肯相信,这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一切。 沈存希搂着她的腰,轻笑道:“喜欢吗?” 宋依诺狠狠点头,“嗯,我好喜欢。”沈存希绝对是个温柔又浪漫的男朋友,他给她的一切都是独一无二,超乎想象。 “有机会我们再来。”沈存希盯着她顾盼生辉的美目,千金难买美人一笑,看她这么开心,他做什么都值得了。 “还可以再来吗?”宋依诺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她觉得她此刻的表现一定不够大气,但是在最心爱的男人面前,她还要什么大气。喜欢就是喜欢,还想再来就是还想再来,不必要刻意装出端庄的样子。 沈存希刮了刮她的鼻梁,宠溺道:“随时。” 宋依诺高兴的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劲腰,“沈存希,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谢谢你给我的一切。”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沈存希岂有拒绝的道理,他抱住她的腰,低头吻住她的唇,唇齿相依,呼吸交缠,久久都没有放开她。 …… 吃过晚饭,沈存希送宋依诺回公寓,车子停在金域蓝湾外面,沈存希偏头看着她,说:“依诺,你先回家,我公司里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晚点我再过来。” 宋依诺解开安全带,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她点了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沈存希瞧她情绪低落,他解开安全带,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不高兴了?” “没有,你陪了我一整天,我很开心,你开车慢点,注意安全。”宋依诺柔声叮嘱道,虽然不想和他分开,但是他有他的事情要处理,总不能和她一直黏在一起。 沈存希伸手握住她的下巴,食指指腹轻轻摩挲她的红唇,他声音低哑性感,“那……Goodbyekiss?” 宋依诺脸一红,将脸往前一送,送上自己的红唇,紧贴在他的薄唇上,用力吮了一下,趁他怔愣时,她飞速下车,站在车外冲他挥手,“注意安全。” 沈存希咬着薄唇,上面酥痒难耐,他看着俏生生站在窗外的她,心中不舍,到底还是发动了车子驶离。宋依诺站在马路边上,目送白色宾利欧陆消失在路口,她拍了拍滚烫的脸颊,转身向小区里走去。 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宋依诺。”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见路边停着一辆兰博基尼,车窗降下,车里坐着满面阴霾的唐佑南。她忽然想起刚才她和沈存希在车里接吻的事,脸色瞬间僵硬起来。 她站在原地,看见唐佑南推开车门下车,缓缓朝她走来,他黑眸里裹挟着山雨欲来的阴戾,他冷冷一笑,道:“打离婚官司那天,你说你出轨了,就是和四叔在一起了,对吗?” 有了上次在宋宅外面的教训,宋依诺不敢离唐佑南太近,她不着痕迹的往后退开一步,退离他的气息笼罩范围之内,她说:“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呵呵。”唐佑南冷笑一声,“是啊,我已经看见了,但是我还是不肯相信,依诺,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他?” 宋依诺叹息,“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吗?佑南,我们已经离婚了,彼此都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何必再纠缠着过去不放?” 唐佑南看着她,她变了,清秀的五官被爱情滋养,容光焕发,往日那双黯淡无光的丹凤眼光芒四射,顾盼生辉。五年前,他见过她这副模样,那是他们感情最深浓的时候,是他亲手将她眼里的光亮掐灭。如今,她却因为另一个男人而大放光彩。 唐佑南承认,他很嫉妒,嫉妒得发狂。 “依诺,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还愿意再回到我身边吗?”唐佑南打量她许久,忽然问道。 宋依诺一怔,她没想到唐佑南会跟她说这番话,她怔愣之后,苦涩摇头,“佑南,我不是受虐狂,过去发生的点点滴滴,我从未遗忘,和你离婚,我从未后悔过。” 唐佑南的神色忽然变得狰狞起来,他说:“是因为他吗?依诺,他能给你的,我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你为什么要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葬送在一个曾经毁了你的人身上?” 宋依诺皱眉,“佑南,我们毕竟爱过一场,不要再来死缠烂打,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她说完,转身往小区里走去。 唐佑南被她的话给刺激得不轻,他几步追过去,大手拽住她的胳膊,他说:“是么?我倒是想知道,当你发现你身边的男人的真面目时,会是什么表情?依诺,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宋依诺再迟钝,也感觉到他话里有话。 “你别傻了,他不是真的爱你,他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弥补他犯下的罪恶。这个世界上,真正爱你甚至愿意为你豁出性命的人,只有我。”唐佑南怒气腾腾道。 宋依诺愤怒甩开他的手,她道:“唐佑南,你真是让我越来越看不起你了。这五年来,我每时每刻都盼着你回心转意,但是你无视我的存在,我行我素伤透了我的心。好,我终于死心离开了,你这么死缠烂打又是为哪般?是不是我离开你以后,过得十分凄惨,才能满足你大男人的虚荣感?” 唐佑南怔怔地看着她,他承认,如果宋依诺一直那样忍气吞声下去,他会主动和她离婚,甚至在离婚后看也不看她一眼。 但是偏偏后来执意要离婚的人是她,离了婚后她转眼就投入另一个男人怀里,而这个男人除了在玩女人方面不如他,别的方面都优秀卓越,甩了他几条街。 他承认他对宋依诺这样死缠烂打,是因为他不甘心,是因为她那么快的爱上了另一个男人。如果离婚后,她对他念念不忘,甚至是找个名不见经传的男人结婚生子,过着平淡无奇的一生,也许他都不会这样放不下。 “宋依诺,离开他,否则你会发现,你过往所承受的那些痛苦,都是拜这个男人所赐,等你知道真相那天,你会比过去痛苦一百倍。”唐佑南道。 宋依诺静静地望着他,半晌,她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唐佑南见状,他大声吼道:“宋依诺,你不听我的忠告,你会后悔的。” 宋依诺脚步未停,头也不回的离开。唐佑南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区里,他气得握紧拳头,对准虚空狠狠挥了一拳。 他气怒不休,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拿起接通,声音不善道:“什么事?” “唐总,我查到了,五年前那晚,沈四少的车确实在那家快捷酒店外停了几个小时,半夜才开走。” 唐佑南黑眸微眯,他望着小区里的万家灯火,冷声道:“顺着这条线继续给我查,务必查到他的开房记录,若是能找到当时的监控录相就更好了。” “是。” 唐佑南挂了电话,他心里冷冷一笑,依诺,我会用事实证明,你现在所拥有的爱情有多么滑稽和可笑。 …… 依苑里,沈存希步进玄关,就看到连清雨楚楚可怜的站在客厅入口处,她额头上贴着纱布,脸色十分不好。大概是听到引擎声,才会站在这里等他。 他没有换鞋,径直走进去,“清雨,过来坐。” 沈存希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他神情严肃,像是来秋后算账的。连清雨怯生生的在他右手边的沙发上坐下,可怜巴巴地瞅着他,“存希,你要跟我说什么啊?” 沈存希定定地看着她,他说:“清雨,在我心里,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妹妹,不管你要什么想做什么,我都尽力达成你的愿望,我希望你一直这么单纯这么率直。” 连清雨疑惑地看着他,“存希,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昨天的事情,无论谁对谁错,我不想再追究,依诺是我爱的女人,我希望下次不要再发生这样的误会,你明白吗?”沈存希这番话说得还算和颜悦色,对连清雨,他始终心怀愧疚,他放不下狠话,却不希望误会继续发生,伤了他和依诺之间的感情。 连清雨皱紧眉头,“存希,我不明白,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昨天早上依诺来找过我,她说她看见你穿着她留下的睡裙从我房间出来,我不管你因为什么这样做,我希望不要再有下次。”沈存希原本顾忌她的颜面,没有把话挑明,但是她一直装傻,他就不得不挑明了说。 连清雨垂下头,过了几秒,她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打在手背上,她仿佛意识到自己哭了,她狼狈的抬手去抹眼泪,却越抹越多,她说:“存希,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让你和宋小姐产生误会,她来的时候,我确实是从你房间出去的。因为我前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杰森又来找我了,我害怕,就跑到你房间里躲着,我怕你误会,就在门口坐了一夜,但是我没有穿她的睡裙。她来的时候,我还向她解释了,说我们昨晚什么都没做,但是她不相信,转身就走了。后来你起床了,我怕你生气赶我走,所以我没敢告诉你宋小姐来过。” 听她提起杰森,沈存希心里很愧疚,若不是因为他,连清雨也不会患上臆想症这样的病。她一连两个“怕”字,都满是寄人篱下的不安与小心翼翼,他轻叹一声,道:“清雨,别墅里有保镖,你不用害怕。” 连清雨抹着泪,“别墅里有再多的保镖,也不及待在你身边让我安心。存希,我记住了,以后再也不随随便便进你房间了,你别赶我走,我会很听话。” 沈存希站起身来,抽了几张纸巾递到她面前,他不忍再责怪她,他说:“这件事我已经和依诺解释清楚了,你也不要难过了,天色不早了,上去睡吧。” 连清雨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她眼眶红红的看着他,小心翼翼道:“宋小姐真的不怪你了?” “嗯,我们已经讲和了。”沈存希不疑有他,他轻点了点头。 连清雨松了口气,“真是万幸,存希,你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如果宋小姐介意我的存在,我会毫不迟疑的离开。” 沈存希轻拍了拍她的肩,他说:“没有的事,你安心住在这里,去休息吧。” “好。”连清雨笑逐颜开,仿佛真的放心了。她转身上楼,进了房间,她伪善的面具再也挂不住,她抓起床上的枕头砸了出去,咬牙切齿的低吼:“宋依诺!” 沈存希目送连清雨的身影消失在楼道上,他在楼下坐了坐,兰姨给他奉了茶上来,他道:“兰姨,早上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兰姨看向二楼方向,她垂下眸,道:“宋小姐来的时候是我去开的门,回来后我就进了厨房,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宋小姐匆匆离开了。” “我知道了,下去吧。”沈存希按了按太阳穴,他起身上楼,来到衣帽间,他拉开抽屉,看见那条性感睡裙安安静静躺在抽屉里,他拿起睡裙,眉头不由得蹙紧,她们到底谁撒了谎?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的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手机,手机上闪烁着“薄老大”三个字,他接通,揶揄道:“老大,这个点你不忙着造人,怎么有功夫给我打电话?” 薄慕年干净的声线透过电波传来,“小四,刚才有个相熟的杂志社社长给我打电话,你家宋依诺出事了,明天有多家报纸头条,爆她的床照。” V117五年前那晚那个男人是我 沈存希薄唇紧抿,眉宇间隐隐夹杂着一股戾气,什么人敢动他的人?他声音格外紧绷,“什么床照?” “我发你邮箱里了,你看看。”薄慕年说完就挂了电话。 沈存希攥紧手机。快步走出衣帽间,推开书房门步了进去。打开电脑。等待开机的十几秒时间里,他却觉得格外漫长。优美的弦律响起,沈存希握住鼠标,迅速点开邮箱。 邮箱里静静躺着一封未读邮件,沈存希仅迟疑了一秒,长指已经点下去打开,页面打开,电脑上出现几张照片,光线很暗,依稀可以辩认出躺在床上不着寸缕的女人是宋依诺。 她身上压着一个男人,背对着镜头,看不清长什么样子。薄慕年说得没错,这就是赤果果的床照。他的凤眸眯成一条缝。仔细端详这几张照片。 有一张照片,依诺的神情很痛苦,后面几张照片,她的神情转为痛苦而迷离,而她身上的男人始终只看得到背影,周围是快捷酒店黄色的墙体,以及白色的床单。 他越看越惊心,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浇了他个透心凉。这是五年前在快捷酒店里,他强占她时被人偷拍的照片! 当时他意识不清,整个人被巨大的悲恸迷住,像只困兽一般,只想在女人身上发泄。那是第一次,他如此失控,直到后来被宋依诺踢了一脚。尖锐的痛楚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拽了回来。 当时知道他在快捷酒店里的人不多。是谁会拍下这些照片,而这人爆出他们的床照又要意欲如何? 沈存希还来不及细想,他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的拨通一个电话号码,声音凌厉道:“严城。马上召集报社杂志社的总编,我要见他们。记住,任何一家小报社都不许放过。另外,拿到他们试印刷的报纸。” 这些床照爆出去后,对依诺的影响有多大,对他们的关系影响有多大,他无法想象。他只知道他要阻止,不能让这些照片曝光。 挂了电话,他按着眉心,他一直以为可以等,等他们的感情再稳定些,就能够抵抗事实真相带来的分离。可是现实根本不容许他等,只要一想到她知道他就是当年强占她的男人,只要一想到她会离开他,他就方寸大乱。 不行,他一定要阻止! 他关了电脑,站起来,抓起书桌上的车钥匙,大步迈出房间,朝楼下走去。 飞车赶到公司,报社杂志社的总编已经等在哪里,沈存希在桐城的影响力不容小觑,一般情况下,没人敢私下曝光他的任何消息,上次甲醛超标的新闻,对方还是利用C市主流媒体来进攻他。 所以他们接到严秘书的电话,都十分诧异,因为明天的新闻,与沈存希半点关系都没有。不,也不能说是半点关系都没有,毕竟宋依诺是他的前侄媳妇,虽然已经与唐佑南离了婚,但是不雅照曝光,到底还是会影响唐佑南在外界的形象。 众人惴惴不安,有人花高价让他们曝光这组照片,报纸刚刚排好版准备下放印刷,沈存希就得到消息,速度实在是快得惊人。 沈存希走进公司,严城连忙迎了上去,将几份报纸递给他,沈存希看了每版报纸的头条都是他和宋依诺的床照,他喉咙上像烧着一把火,让他整个人都焦灼起来。 他攥紧报纸,严城瞧他怒火狂炽的模样格外心惊。按理说宋小姐一不是名人二不是明星,就算被人拍了床照,也不可能上头条,因为没有新闻价值,也给报社带不来什么收益。 但是偏偏她的床照上了头条,他直觉,这是因为她和沈存希的关系。对方要么想让他们的关系曝光,要么就是想置宋小姐于风口浪尖,让沈总方寸大乱。 如果事情如他所想的这样,那么对方要让沈总方寸大乱,是要从沈总身上得到什么?他不由得想起C市那个项目的甲醛超标丑闻,这件事虽然沈总已经完美处理,但是也亏损了近十个亿。 严城推开会议室的门,沈存希大步走进去,他将报纸拍在会议桌上,冷戾的目光一一掠过众位总编,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轻勾起来,“谁来向我解释一下,头条上的这条新闻是怎么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来时就已经猜到沈存希是要拿这事向他们发难,其中一位晚报总编站起来,道:“沈总,我们都知道,宋小姐是您的前侄媳妇,在刊印这条新闻时也考虑过沈家的颜面,但是说到底,宋小姐现在与沈家无关,为了报纸的销量,我们才大胆一试。” 沈存希斜睨着他,那一眼带着凌厉的压迫感,让人心生畏惧,他薄唇勾起,冷笑道:“为了报纸的销量,你们就能将一个无辜的女孩子毁了?她既不是明星也不是名人,你们想提高哪门子销量?” “这……”晚报总编狼狈不堪,不能说有人高价买下报纸头条,只为曝光这组照片。 沈存希站直身体,语气里尽是凛冽的怒意,“我不管你们想做什么,头条新闻撤下来,否则我让你们所有的报纸杂志社的老板今晚12点前易主。” 众人看着面前狂妄的男人,一阵心惊胆颤,有人站起来,道:“沈总,宋小姐与沈家没有半点瓜葛,您为什么要如此护着她?难道真如报料人所说,您是床照里的男主角?” 沈存希下颚紧绷,他看向那位主编的目光充满杀气,他轻笑道:“葛总编,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好奇心会害死一只猫?” “沈总,我们的头条都已经排版好了,下面也已经开始印刷了,您现在让我们撤下头条,恐怕也来不及了。”晚报总编委婉的拒绝,这个新闻能让沈存希这么在意,就必定有它的新闻价值。众人闻言,连声附和。 沈存希双手叉腰,他冷冷道:“据我所知,每家报社都有备用的新闻来应对突发事件,避免第二天开天窗,你现在是欺负我不懂?” “沈总说哪里的话,只是现在已经开始印刷了,我们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 “你们的损失,我会让财务部给你们补偿,还有问题?”沈存希打断总编的话,众人见损失都找回来了,也不想为了这么个没什么新闻价值的头条得罪沈存希,众人连连摇头。 沈存希目光掠过众人,他说:“这番话我只说一遍,宋依诺是我要保护的人,如果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们想动她,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众人心底一震,齐齐望着沈存希,他这话无疑已经承认了与宋依诺之间的关系,他们差点就铸下大错了。 沈存希话已说完,他背过身去,态度凉薄而傲慢道:“严秘书,送客!” 众位总编鱼贯而出,会议室里只剩下沈存希一人,过了许久,严城回来,他转过身来,吩咐道:“严城,给扫黄组打电话,举报报纸杂志社发布大尺度新闻。” 严城心里一震,“沈总,你信不过他们?” “不是,我要上保险,确保万无一失。”沈存希从裤兜里摸出烟盒以及打火机,点燃了烟抽起来。尼古丁的味道并没有让他平静下来,反而越来越心浮气躁。 严城转身出去打电话了,不一会儿,他走回会议室,看着面前这个目光沉暗的男人,他说:“沈总,纸包不住火,这件事迟早会被人捅出来,您该下决心了。” 沈存希的目光在烟雾里显得迷离而忧伤,他轻笑一声,那笑里竟有种说不出来的苍凉,“严城,我怕。向来无所畏惧的我,竟然在害怕。” “沈总……” 沈存希闭上眼睛,俊脸上满布痛苦,“被老头子威胁时,我想要豁出去,告诉她当年发生的一切,请求她原谅,那时候我甚至拿定主意,就算她不原谅我,我也要强行闯进她的生活里,用我下半生的深情弥补她。可是我没有勇气告诉她,我放任自己软弱。和她在一起后,这个秘密更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多次想要告诉她,最后还是选择了隐瞒。” 严城抿紧唇,在他面前的男人不是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凌厉的商界奇才,而是一个被困在爱情的沼泽里的男人。他自嘲的想,沈总软弱的一面,恐怕只有他有幸见到。 “我告诉自己,等我们感情更稳定了,经历得起风吹雨打时,再告诉她。可是每当看见她依赖我的样子,我就说不出口。我无法想象,当她眼里的爱恋全都变成了恨意,我该怎么办?当她拒绝我再进入她的生活时,我该怎么办?尝过了相爱的美好,我还怎么能面对她的怨恨?”沈存希悲怆道。 “沈总,爱情使您软弱,我现在似乎有点了解了,为什么老爷子千方百计想要拆散你们?也许他不是怕宋小姐会毁了您,而是怕您自己会毁了您自己。” …… 报纸杂志社的总编走出沈氏公司大门,互相告别后上了自己的车离开,其中一位站在公司门前的罗马柱下,他仰头望着这栋直插入云霄的高楼大厦,他冷冷一笑,一边往停车场走去,一边打电话,“先生,果然不出你所料,沈总连夜将各大报纸杂志社的总编召集到一起,阻止床照发布出去。” 电话那端,男人站在一室黑暗里,背影笔挺,如悬崖峭壁上的劲松,他一身黑衣,似乎要融进窗外苍茫的夜色中。他眯了眯眼睛,“我知道了,继续按计划进行。我要知道沈存希为了保住这个女人,有多大的能耐。” “是,先生。”挂了电话,总编坐进车里,打电话给下面的人,让他们继续印刷。 二十分钟后,印刷部的负责人打电话给总编,道:“总编,扫黄组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风声,将我们端了,我跑了出来,其他的工人都被抓了。” 总编大惊,连忙挂了电话,慌乱中,他连忙拨通一个号码,急道:“先生,我们的印刷部门被扫黄组端了。” “呵呵,兵贵神速,只有沈存希才是我的对手。”男人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握着手机,他的笑声如清风朗月,让人心情舒畅。“不用慌,顶多关他们两天就会放出来。” “先生……”总编还要再说什么,那端已经挂了电话。他脑门上惊出一层细密冷汗,沈存希在桐城的影响力如此巨大,果然是得罪不得的。 沈存希抽完一包烟,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满目的苍凉迅速消失,他接起电话时,声音已经柔得能拧出水来,“想我了,嗯?” 隔着电波,他的尾音慵懒上扬,透着令人心悸的沙哑。宋依诺脸颊红了红,她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什么时候过来,我有点困,想睡了。” “你想我过去吗?”沈存希靠坐在会议室里,唇腔里满是苦涩的尼古丁味道,这么会儿功夫,他抽了整整两包烟。 他声线低哑,像是藏着无尽的心事,宋依诺皱了皱眉,“沈存希,你怎么了?有心事吗?” “嗯,你就是我最大的心事,你还没回答我,想我过去吗?”明明才分开几个小时,他就想她了,想在她腰上拴根绳子,他去哪她就去哪,永远不分离。 宋依诺盘腿坐在沙发上,其实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但是她还是想了许久,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扒拉着沙发的绒面,低低道:“我想你过来,你就会来吗?” 沈存希换了只手接电话,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下面繁华的夜景,他明明已经拥有了一切,但是他却觉得这一切随时都会失去,他说:“诺诺,今晚你一个人睡,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完,过去不了。” “哦。”宋依诺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失落,她垂下头,叮嘱道:“那你不要太晚睡,我挂了。” “好。”沈存希攥紧手机,那端迟迟没有挂断电话,他似乎能听到她的呼吸声随着电波传来,他舍不得挂电话,她亦然,“诺诺?” “嗯?” “诺诺?”沈存希轻唤。 宋依诺感觉他的情意随着这一声轻唤,毫无保留的传递给她,她的心忽然揪起来,“沈存希,你有心事吗?” “诺诺,叫我一声四哥。”沈存希忽然道。 宋依诺顿了顿,乖巧的喊道:“四哥。” 沈存希眸中的忧郁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般,他心颤不已,每次听她喊他四哥,他就特别激动,“诺诺,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记住我说的话,我爱你,比你想象中更爱更爱。” 宋依诺一怔,那端已经挂了电话,她握着手机,半晌才道:“四哥,我也爱你!” …… 沈存希开车回到沈宅,关于新闻头条要爆出宋依诺床照的事,他左思右想,只有一个人能办到,而这个人非老头子不可。 他的车开进沈宅,佣人立即向沈老爷子汇报了他回来的事,所以他步进别墅时,阿威已经等在那里。沈存希跟着阿威上楼,来到书房,沈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正对着一盘残局发愁。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来,就看到沈存希步了进来。阿威关上门,将空间留给了这爷俩。 沈存希在沈老爷子对面坐下,看着这盘天残局,他冷笑道:“您兴致倒是高,知道我会回来?” 沈老爷子指间夹着一枚白玉象棋,这棋是他五十大寿那年,素馨亲自去订制的,全世界仅有这一副,因为象棋的另一面,刻满了盛开的素馨花。 这些年,他每当心情烦躁时,只要下一盘象棋,心情就会慢慢调适过来。 “既然回来了,就帮我把这棋局解了吧,我们也有好些年没对弈了。”沈老爷子抬头看他,他眉宇间隐隐含着一抹戾气, 沈存希坐得笔直,他冷笑道:“我没兴趣,我回来只有一句话要问您,新闻头条的事,是不是您授意的?” 沈老爷子摩挲着棋面上的素馨花,他说:“你连自己的敌人在哪里都没看清,你拿什么去保护你身边的人?老四,如果是我出手,你这会儿只怕没有功夫跑来问我这番话。” “您什么意思?”沈存希眉峰紧蹙,老爷子退居幕后五年,但是他的势力并没有因为他的隐退而消失。他若铁了心要拆散他和依诺,他未必能阻止得了。 “上次的甲醛风波,与这次的头条新闻,对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试探你的实力,你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何时才知道还击?”沈老爷子定定地看着他,捏着一颗棋子,移动了一下,残局顿时破解开来。 “新闻头条的事情真的不是您所为吗?”沈存希问道。 “在桐城,能与你的势力相抗衡的人不多,薄家的薄慕年是你的发小,他不会动你以及你想保护的人,还有一位是贺家的贺东辰,贺东辰对你下手,动机有,实力有,你好好想想吧。”沈老爷子解开了棋局,他手里捏着一颗棋子,直取对方的帅。 沈存希垂眸看着棋盘上的棋局,楚河汉界,红色棋子还有大半,黑色棋子只剩一将一炮一士一兵,殊死搏斗间,最后竟被黑色棋子直取了帅。 他凝眉沉思,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他并不是无所觉,甲醛超标风波,他就派严城去查,包工头车祸死亡,致使这次事件陷入僵局。 甲醛超标风波,表面看启鸿集团捡了个大便宜,实则幕后还有操纵者,这个人隐身在幕后,让他看不清楚,他起初是怀疑老头子,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想拆散他和宋依诺。 但是现在看来,这件事似乎比他想象中更复杂,他站起身来,回国五年,他第一次喊他,“爸,我和依诺的事情,我希望您不要再插手,她是我爱的女人,也是我想要保护的人,如果您伤害了她,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请您不要逼我在您和她之间做选择,否则结果会让您很失望。” 沈老爷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心里震动不已,15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喊他爸,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求情,这个臭小子,真是养了一头白眼儿狼。 沈存希步下楼,沈唐启鸿刚好进门,看见他从楼上下来,他脚步一顿,随即迈开来,“老四,什么时候到的,吃过晚饭没有?” 沈存希走到沈唐启鸿身边,冷笑道:“这个点要问恐怕不是吃晚饭,而是吃宵夜没有吧?” 沈唐启鸿比沈存希大20岁,他性格温吞,对沈存希的刻意刁难不以为意,反而十分包容,他说:“瞧我忙得天昏地暗的,都忘了时间了,这个点确实应该吃宵夜了。” “大哥贵人事忙,我能够理解,就不打扰大哥用宵夜了。”沈存希说完,与他擦肩而过。15年前那场大火,他没有证据证明与沈唐启鸿和颜姿有关,但是绝对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你要走?不在家里睡吗?”沈唐启鸿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沈存希脚步未停,他说:“家里住了一群豺狼虎豹,怎么能住得安心?”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沈唐启鸿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满目皆是阴戾。他才是沈家的长子,凭什么一直要被这个小破孩压在下面翻不了身?沈氏是他的,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夺走。 …… 宋依诺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腰上沉沉的,她伸手摸过去,摸到一条温热的手臂,她吓得不轻,瞌睡虫立即飞走了。她腾一声坐起来,按开床头台灯。 橘黄色的灯光下,身侧的男人睁着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她,她的心缓缓落回原地,她说:“吓了我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有我家的钥匙?” 沈存希伸手将她拉回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怎么有这么多问题,睡觉。” 宋依诺靠在他怀里,他身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熏得她整个人都热哄哄的,她说:“我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沈存希抱着她,大掌在她身上探索着,声音里带着朦胧的睡意,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上,“你家鞋柜里不是有备份的钥匙,我顺手就拿走了。” “不问自取乃是偷。”宋依诺打趣道。 沈存希的手已经往越来越危险的地带探去,声音更是沙哑无比,他说:“嗯,是偷,我偷了你的人偷了你的心,偷串钥匙算什么?” “……”这个妖孽,也太狂妄自大了吧。 过了片刻,被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宋依诺的呼吸乱了节拍,她咬着唇抬头看他,灯光朦胧而暧昧的照射在他身上,眉宇间隽刻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她抬起手,落在他微蹙的眉峰上,“沈存希,你不开心吗?” 沈存希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举过头顶,他翻身覆在她身上,激狂的吻落在她的眉上眼睛上,最后严严实实的封住她的唇,“诺诺,我要你!” 宋依诺扭动着身体,下一秒僵住不动了,她仓皇抬头,望进他眼底,他眸里掠过一抹愉悦,他轻笑道:“宝贝儿,你很敏感。” 宋依诺窘得说不出话来,身体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脸颊越来越潮红。沈存希咬着牙关,与她一起攀上高峰时,一滴汗滴落在她眼睛里,荡漾着圈圈水纹。 结束后,沈存希抱宋依诺去浴室里清洗,两人坐进浴缸里,浴缸的水满得溢了出来。沈存希坐在她身后,让她紧紧贴着自己,他手里拿着浴花,轻轻擦拭她的身体。 宋依诺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柔顺的靠在他肩上,她念念不忘的,还是刚才那件事,“沈存希,如果你有不开心的事,你不要瞒着我,我们是情侣,我希望能分担你的心事。” 沈存希手上的动作一顿,他低头看着她,此刻的她美好得令人怦然心动,他说:“依诺,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是不想让我知道的?” 宋依诺垂眸,有一件事,她不愿意让他知道,她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我没有不开心,只是工作上遇到一些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你别担心。”沈存希重新给她擦洗起来。 宋依诺没有再问,他说没事,那么她就相信他真的没事。讨低夹号。 …… 翌日清晨,沈存希被嗡嗡的手机震动声吵醒,他看了一眼怀里正在安睡的女人,他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臂,拿起手机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客厅里,他接通电话,“什么事?” “沈总,不好了,桐城城市网上曝光了一组大尺度的床照,上面只看得到宋小姐,男人的身影打了马赛克,刚曝光十几分钟,就有近百万的转载量,我怀疑有水军在操作。我已经找网络部的人员黑了城市网,但是床照已经流传出去,我担心瞒不住宋小姐了。”严城焦急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 沈存希猛地攥紧了手机,他回头望着卧室方向,眸底的光芒瞬间熄灭,无论他如何想要护着她不受伤害,她终究还是被他连累,被人推上了风口浪尖。 “严城,照片流传出去,已经追不回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上传者,抓出幕后操控这一切的人。”沈存希捏了捏眉心,有些事情他越想隐瞒,最终越会被曝光在人前。也许从一开始,他要做的就不该是隐瞒,而是坦白。现在,他向她坦白,还来得及吗? “沈总……”严城迟疑的唤了一声,沈存希这样等于是放弃了。如果对方的目的是借伤害宋小姐来达到让伤害沈总的目的,那么这个人已经做到了。 到底是谁要这么做?他又想从中得到什么利益? “严城,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我要诏告天下,宋依诺是我的女人。”沈存希冷声道,他已经失去了一次坦白的机会,他更不能容忍自己看着她独自站在风口浪尖上。 “沈总,现在召开新闻发布会,只会让宋小姐的处境更艰难,宋小姐的身份会被狗仔们扒出来,甚至会骂她勾引老公的亲叔叔,沈总,这个社会对待女人,没有您想象中那么宽容,宋小姐会被这些狗仔队们的口水淹死。”严城急切道,昨晚他一整晚都没睡,一直等到早上,确定各大报纸没有曝光宋依诺的床照,他才安心。 刚躺下几分钟,手机就响了,对方说城市网上有一条置顶新闻,是关于宋依诺的,他打开电脑一看,心顿时沉入谷底。这件事到底还是没能瞒住,宋依诺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事关宋依诺,沈存希已经失了冷静,他握紧拳头,用力砸在墙壁上,手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流了下来。他恶狠狠道:“你让我眼睁睁看着她受到伤害而不闻不问?” “沈总,这件事我们只能暗中处理,宋小姐不是名人也不是明星,过不了几天,这件事很快就会被别的明星的绯闻压下去。但是您现在召开新闻发布会,因为您本身在桐城的影响力,会让这件事的热度持续上升,狗仔队会扒出更多关于宋小姐的事,这不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我们能做的,只有息事宁人。”严城站在客观的角度上,给予沈存希建议。 沈存希狠狠闭上眼睛,他不得不承认,严城说得很有道理,原本这件事并不太受人关注,如果他召开新闻发布会,反而会将宋依诺推上风口浪尖,成为狗仔队们眼中新奇的猎物。可是要让他忍气吞声,他做不到。 他的敌人一直躲在暗处,不声不响就将他逼入绝境,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照片已经曝光,他必须做点什么来转移大众的视线,保住宋依诺的名誉。“严城,尽一切努力追回照片,还有,帮我调查一个人。” “什么人?” “贺东辰。” …… 宋依诺亦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喂,哪位?” “依诺,出大事了。”韩美昕清早醒来,薄慕年将一台笔记本砸进她怀里,她迷迷糊糊的看着电脑上的床照,还打趣道:“一大早的给我看这个,是想刺激得我流鼻血吗?” 薄慕年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睡衣里没几两肉的胸部,他冷冷道:“你仔细看看。” 瞧他一脸严肃,再加上刚才那粗鲁的动作,她瞌睡虫都吓醒了,瞄了一眼电脑,她怒气冲冲道:“薄慕年,你几个意思,我嫁给你时清清白白的,你不会以为我跟别的男人拍这种乱七八糟的照片吧?” 薄慕年头疼,他指了指电脑,说:“你给我看清楚再说话。” 韩美昕当真认真的看起来,越看越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眼熟,她恍然大悟,“这是依诺,奇怪,依诺什么时候拍了这样的照片,我怎么不知道?” 照片是五年前的,宋依诺二十岁,五官青涩稚嫩,留着齐流海,与现在的模样相差很大,若不是熟悉她的人,很难认出她来。 “不对,薄慕年,你怎么有依诺的照片?” 薄慕年长指指着网页上的LOGO,说:“这是新浪微博,有人将你好姐妹的床照曝光了。” “靠,哪个王八蛋这么缺德?”韩美昕一边说一边往下翻,三张照片,重点部位都打了马赛克,尤其是依诺身上的男人,根本看不见长什么样子,这是赤果果的床照,“薄慕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清楚,但是大概猜得到,对方曝光床照的目的,是想打击老四。”薄慕年拿走电脑,昨晚他接到电话,说报社与杂志社准备集体曝光宋依诺的不雅照,他立即通知沈存希去处理。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报纸头条只不过是虚晃一枪,对方真正的目的是网络公开,这样更能掩饰住自己的身份,并且影响深远。 “不行,我要给依诺打电话。”韩美昕连忙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宋依诺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韩美昕道:“依诺,你快上网,去搜一下你的名字。” 宋依诺爬起来,隐约感觉到不对劲,她起身下床,来到书桌旁,打开电脑。她进入网页,搜索自己的名字,网页上出现很多关于她的热搜,宋依诺床照,宋依诺不雅照等。 她眼前一黑,点开链接,照片已经被删除,但是有很多人求照,也有很多人骂她不知廉耻,她脑子里嗡嗡作响,电话那端传来韩美昕的焦急的声音,“依诺,你看见了吗?照片是怎么回事?” 过了许久,宋依诺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说:“美昕,我先挂了,一会儿再给你打电话。” 宋依诺手指颤抖的挂了电话,她迅速点击网页链接,终于找到了那三张床照,与沈老爷子给她看的那几张差不多,现在被公布在网上,虽然光线暗淡,但是还是能看到她身上未着一物,以及压在她身上侵犯的男人。 她整个人都坐不住,跌坐在地上,眼泪滚滚落了下来。虽然她早就知道她不听话的后果会很严重,但是她依然在赌沈老爷子不会这样做,是她高估了沈老爷子的节操,为了逼她离开沈存希身边,他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不过是想要得到幸福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沈存希回到卧室,一眼看见宋依诺跌坐在地上,他快步走进去,弯腰将她抱起来。宋依诺全身一颤,她飞快从他怀里跳下来,伸手猛地将电脑合上。她抹了抹眼泪,惊惶失措地望着他,“你、你怎么进来了?” 沈存希刚才进来时,就已经看到了照片,此刻见她还要掩饰,甚至对着他强颜欢笑,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他走到她面前,看她光脚踩在地板上,他弯腰将她抱起来。她有点抗拒,全身都僵硬着,浑身上下都在抗拒他的靠近,他心里苦涩难当。 他将她放在床上,他说:“诺诺,对不起。” 宋依诺心里一蛰,她仓皇抬头望着他,他知道床照的事了吗?他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她很脏?她咬着唇,情不自禁的落下泪来,她涩声道:“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那些照片……你看见了对吗?” “诺诺……”沈存希抬起头来,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如果可以,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向她坦白。但是若他现在还要逃避,他就不是个男人! “沈存希,你先别说,听我说。”宋依诺低头,搁在被面上的十指紧紧的绞在一起,她咬着唇,过了半晌,她才下定决心,她说:“昨晚你问我,有没有事情瞒着你,我有。” 沈存希定定地看着她,却见她一脸绝决。 “五年前,我和佑南的婚礼头一天,我被人强.暴了。”宋依诺说出口,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突然消失了,她没有看沈存希的眼睛,所以并不知道他此刻有多惊讶,“因为这件事,我和佑南举行完婚礼的当天晚上大吵了一架,他嫌我脏,一次也没有碰过我。和你在一起后,我想过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但是我害怕,怕你会像唐佑南一样嫌弃我。我以为我能够瞒住你,但是……” “诺诺!”沈存希忽然伸手用力将她搂入怀里,他怎么能够原谅自己,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他还试图掩盖一切。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五年前那晚那个男人是我,是我强占了你,对不起,诺诺。”沈存希嘶声道,他知道她一开始抗拒床事,是那个时候他给她留下来的阴影,但是却不知道,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真的毁了她。 宋依诺一呆,她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像是被人狠狠一扯,嗡嗡的在脑海里回响起来,她猛地抬起头来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那晚强行占有你的人是我,对不起,诺诺,我一直想要告诉你,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沈存希望着她,见她眼里的光芒逐渐黯淡下来,他伸手欲将她搂进怀里,她却连滚带爬的缩到床另一侧去,他的心生生的揪了起来,痛得无法呼吸。 宋依诺不停摇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潸然泪下,“不,你骗我对不对,这不是真的,因为床照的事,你怕我伤心,所以编谎话来骗我的,对不对?” 沈存希攥紧拳头,她不愿意相信他的话,比任何指责怒骂都让他揪心。也许在她心里,她宁愿接受床照曝光,他会嫌弃她骂她,她也不愿意相信,让她这么悲惨的人是他。 他闭上眼睛,眼泪滑落下来,他哑声道:“依诺,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时,你问我怎么受伤的,我说是被一只小猫抓的,你应该还记得那晚事后,你给了我一脚,差点让我断子绝孙。” 宋依诺蓦地睁大眼睛,眸里的光越来越暗,直至陷入一望无际的黑,她忽然想起昨晚唐佑南说的那番话,眼泪决堤般涌了出来,她移开视线,悲凉且绝望道:“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V118如果你不走,我真的会恨你 沈存希的心陷入了无尽的深渊中,哪怕他早已经预料到她知道真相时,会抗拒他的靠近。但是真的到了面对时,看到她排斥他的模样,他才发现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痛彻心扉。 “诺诺。不要这样。”沈存希望着她,她缩在角落默默流泪。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独自舔舐伤口。她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排斥他,她甚至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宋依诺抱着脑袋,不想让他看见她狼狈哭泣的样子,她嗓子发哑,接连的打击让她根本承受不住,床照曝光,深爱的男人忽然变成她最憎恨的人,她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你走吧,我求你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诺诺,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离开?”沈存希口苦心也苦,他踢了鞋子上床,不顾她的反抗,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宋依诺剧烈挣扎起来,她双手不停地推他结实的胸膛。可是他却纹丝不动,她绝望的低吼道:“放开我。求求你不要碰我。” 五年前那一夜发生的事情与现在重叠,宋依诺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回忆,她没有想到,兜兜转转,她却爱上了当初强迫她的男人。命运怎么会这样捉弄人? “依诺,你别激动,不要弄伤自己。”沈存希不愿意离开,她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他担心自己一走,她会想不开。此刻看着她崩溃的模样,他既自责又难过,如果可以,他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知道这件事。 宋依诺挣脱不开,她更加激动起来。又推又搡,满脸都是眼泪与恨意,她急得全身都在发抖,“沈存希,你放开我,不要逼我说狠话。你放开我,呜呜呜……” 哪怕是情绪最激烈的时候,她也咬紧了牙关,不肯说半个伤害他的字眼。但是她却不知道,他宁愿她打他骂他,也好过她拒绝他的靠近。讨帅在技。 沈存希牢牢地抱着她,他说:“诺诺,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我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不好不好,我不要和你谈,你走啊,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一点也不想。”宋依诺拼命摇头,不想看见他,不想听他说话,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消化这个消息。 “诺诺……”沈存希苦涩地望着她,凤眸里满是悲伤。 宋依诺停止挣扎,她抬起眼睛,泪眼迷蒙的望着他,无论如何,她也接受不了他就是当年强.暴她的男人,眼泪从她眼睑处滑落下来,她说:“如果你再不走,我真的会恨你。” 沈存希浑身僵硬,撕心裂肺的痛了起来,他垂眸望着她的眼睛,他缓缓放开她。宋依诺迅速跳下床,奔出了主卧室,跑进次卧里,将门板甩得震天响。 沈存希呆呆地坐在床边,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说她会恨他,她用恨来逼他远离。他捂住眼睛,掌心瞬间潮湿,他怎么能够接受他最爱的女人恨他? 依诺,你知道吗?我从不曾后悔五年前那夜强行占有了你,因为没有那一夜,就不会有我们现在的相爱与绝望。你需要空间,我给你空间,但是你别妄想我会因此而放弃你。 从我成为你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就注定了永不分离。 下定决心,他站起来,走到衣柜旁,拿了一套衣服换上。他走出卧室,站到次卧的门边,里面传来她声嘶力竭的哭声。他闭上眼睛,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敲了敲门,里面的哭声瞬间消失,他说:“依诺,你不想看见我,我暂时不会来打扰你,我不在你身边,你要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胡思乱想,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会马上出现在你面前。” 宋依诺坐在床上,她扭头瞪着门扉,伤心欲绝。 沈存希等了等,没有等到她回话,他轻叹一声,道:“那我走了?” 过了一会儿,卧室里还是没有声音,他又道:“我真的走了?” 这回回应他的是什么东西砸在门上的闷响,即便看不到她,他也知道她现在在发脾气。他无奈的摇头,柔声道:“诺诺,我走了。”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然后传来防盗门被关上的响声,宋依诺双手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肆意汹涌。 床照,还有沈存希,她要怎么办? …… 沈存希离开公寓,他坐进车里,扭头望着单元楼方向,他心里很不踏实。他拿出手机,拨通薄慕年的电话,薄慕年扫了一眼坐在身边惴惴不安的韩美昕,他接起电话,“我在送美昕回金域蓝湾的路上,你不用担心宋依诺,该做什么就去做。” 沈存希眼眶一热,心里淌过一抹暖流,知他者莫若薄慕年也,他轻声道:“谢谢。” 薄慕年挑眉,“是个男人就别婆婆妈妈,这几天我会让美昕陪着她,她不会有事,就这样,挂了。” 沈存希将手机丢进橱物格,他发动车子向公司驶去。 沈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低气压一直笼罩着,严城战战兢兢地站在办公桌前,看着办公桌后神色阴戾的男人,他说:“沈总,网络上所有的照片都已经清理掉,包括微博上转发的都已经屏蔽。我派网络部的人追查了IP地址,上传到城市网的IP地址是在一家网吧里,我们找到了这家网吧,网吧里装了摄像头,刚好将这个时段的画面拍了下来。” 严城将一张照片递过去,沈存希面无表情的接过去,照片里的男人穿着宽松的哈韩装,头上戴着鸭舌帽,将整张脸全部挡住,“通过对比时间与IP地址,我们确定是这个男人上传的。” 沈存希双眸微眯,“看不到脸?” “是,很显然是预谋做案。”严城点了点头,找不到人,更找不到幕后指使者。 沈存希站起来,转身往落地窗旁走去,宋依诺是他的软肋,这人将宋依诺的.裸.照曝光,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转移他的注意力,接下来对方要做的,肯定是突袭,这个幕后指使者想得到什么呢? 只有知道他想得到什么,他才能将计就计,给予反击。 严城不知道沈存希在想什么,他说:“沈总,您还好吗?” 沈存希双手撑在落地窗玻璃上,他眺望着远处的希塔,眼前浮现的却是那张泪流满面的俏脸。想到她现在正在伤心难过,他就静不下心来做任何事情。 是他太过自信,才会以为自己能保护她不受到伤害,然而当真正的伤害降临时,他却如此的无能为力。“严城,如果是你,你这样处心积虑的谋划这一切,你想得到什么?” 严城凝眉沉思,过了会儿,他说:“沈总,我感觉这个人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试探您的实力,或者换种说法,他在挑衅您。” “他的目的何在?”沈存希不认为这个人处心积虑的谋划这一切,只是单纯的挑衅他,他应该还有更深的目的,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 严城摇头,“对不起,沈总,我也不清楚。” 沈存希捏了捏眉心,他说:“汇报今天的行程吧。” “是。”严城点开IPAD,开始汇报今天的行程。沈存希一边听一边沉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打断严城的汇报,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下午四点,与XX集团总裁会晤。”严城连忙道。 “不是,上一条。”沈存希摇头。 严城点开上一页,他说:“下午两点,与政要见面,恰谈城中城的规划。” “城中城……”沈存希沉吟,上次甲醛风波的丑闻,导致政府对沈氏的信心大打折扣,城中城的启动计划一直搁置,这个项目能带来的收益,绝非一时的。如果对方声东击西,是看中了城中城这个项目,似乎说得通。 “沈总,有问题吗?” 沈存希转过身来,他看着严城道:“严城,马上去调查一下,最近有哪些房地产公司与政府接触过,特别是关于城中城这个项目的,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是,沈总,我马上去办。” 沈存希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只要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这一次,他付出的代价太大太大,大到也许会就此失去她的爱。 …… 宋依诺躲在次卧里哭得昏天暗地,韩美昕站在门外,她心里一揪,拿备用钥匙开了门。宋依诺听到开门声,她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警惕地瞪着来人,见是韩美昕,她满心的防备才撤了下去。 “美昕,你怎么来了?”宋依诺连忙抹去眼泪,声音沙哑道。 韩美昕走到床边,看她双眼肿得像核桃似的,她轻叹一声,“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放心不下,所以过来陪你,依诺,别哭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宋依诺垂下头,眼眶一阵湿热,她哑声道:“美昕,这一次过不去了。” “你不要太悲观,那些照片若不是熟悉你的人,根本认不出来。再说你不是明星,过两天大家就会忘记了,而且薄慕年已经答应我了,会帮沈存希找出上传照片的人,到时候要杀要剐,你一句话的事。”韩美昕安慰道。 宋依诺垂下眸光,她摇了摇头,说:“美昕,床照的事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是我和沈存希不能在一起了。” “为什么呀?”韩美昕张大双眼睛,忽然意识到什么,她说:“靠,你别告诉我沈存希和那个渣男一样,知道你被人哪啥,就不要你了吧?” V119我可以带你离开 宋依诺闻言,顿时悲从中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韩美昕解释眼前这一团乱,她趴在床上大哭起来。 韩美昕心疼极了,看她失声痛哭。她几乎已经猜到,因为床照的事。她和沈存希吵架了。她气愤不已,爬到床上去,轻轻拍她的背,哽咽道:“依诺,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她心里太难受了,真想找个人大吵一架,她知道那些照片曝光出来,对依诺有多大的影响,她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些照片会毁了她的后半生。 宋依诺咬着唇,声音渐次低了下去,最后只剩哽咽。大概是哭累了,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韩美昕坐在她旁边,看着她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颊。她伸手将她脸上被泪水打湿的发拂到耳后,她眼圈一红。她连忙抬头,眨了眨眼睛,眼泪滚落下来,她伸手轻轻抚去眼泪,轻声道:“依诺,睡吧,等你睡醒了,一切都会过去。” 韩美昕坐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什么,她拿起包走出卧室,轻轻带上门。她走进客厅,拨通沈存希的电话。沈存希正在开会,手机震动起来,他抬手示意众人暂停。他接通电话,那端就传来韩美昕愤怒的声音:“沈存希,你这个人渣,我就不该把依诺交给你,你把她伤成什么样了?” 沈存希眉目间萦绕着淡淡的愁绪,他低声道:“这几天麻烦韩小姐多陪陪她。” “你什么意思?因为床照的事你嫌弃她是不是?我以为你和唐佑南那个渣男有什么不一样。原来都是一丘之貉,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放心,我家依诺再也不会麻烦你,再见!”韩美昕恶狠狠地挂了电话,心里非但没出气,反而憋得慌。 她知道宋依诺对沈存希动了真心,对他的感情只怕不亚于当年对唐佑南的感情。到底谁这么缺德,把依诺的照片发布到网上去的? 她思忖了一下,起身去主卧室,打开宋依诺的电脑,搜索照片。但是网上一张照片都没有,被人彻底清除干净了,仿佛从未出现过。她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照片了,否则多心塞啊。 她正准备关电脑,手指不小心点了下鼠标,进入了一个论坛,论坛的标题是:早上的床照女主角,我已经人肉出是谁了,请叫我雷锋! 韩美昕一看这个标题就气炸了,谁TM饭吃饱了没事干,做这种缺德事?她滑动鼠标,看到有人将依诺的名字生平简介以及现在的地址全都爆料出来,甚至下面出现许多水军,骂得之难听,简直超出她这二十几年骂人的水平。 她越看越生气,气得浑身发抖,有人爆料说女主角私生活不检点,勾引老公的叔叔,被她老公捉奸在床,早上爆光的床照,就是当时被她老公拍下的,后来净身出户,这个女的还不知羞耻,当了叔叔的情妇什么的。 韩美昕气得直拍桌子,她注册了一个小号骂回去,“哪里来的心机婊落井下石?给老娘打哪里来滚哪里去?” 她刚回复,就有一堆的水军喷她,喷得她成了筛子,还暗指她就是不知廉耻的床照女主角,韩美昕气得吐血,现在这些网络暴民简直是非不分,若是依诺看到这些评论,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 韩美昕一早上就在和这些水军对骂,她是律师,言辞犀利,什么话恶毒骂什么话。但是寡不敌众,她根本骂不过来。不过她也发现了一个问题,水军里有一个主力,只要这个人一说话,其他人马上附和。她留了个心眼,只@这个叫爱希希的人。 大概是被她发现了,这个人很快消失了,她一消失,水军也不说话了。韩美昕皱了皱眉头,拿起手机正准备打电话,她的手机响起来,她接通,“连默师兄,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美昕,我看到网上曝的照片了,她……现在怎么样?”连默坐在车里,看见小区门口有几十个行迹可疑的人在那里张望,时不时交头接耳的说话,看样子应该是因为床照而来。 “她心情不太好,早上哭了很久,刚刚哭累了睡着了。”韩美昕扭着肩膀,在电脑前坐了一早上,为了跟这些暴民对骂,她连厕所都没有去上,骂架真是个体力活。 “我能上来看看她吗?”连默迟疑的问道。 “那你上来吧。”韩美昕说道,依诺现在这么伤心,多一个人陪着也许更好一点。 韩美昕挂了电话,她看着论坛里没有人再回复,她略微松了口气,待会儿连默师兄上来了,可以请他查一下这个爱希希账号的IP地址,她直觉这个人认识依诺,说不定和依诺有仇,才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十分钟后,公寓门铃响了,韩美昕起身去开门,因为地址被曝光,她特意打开猫眼,看了一下外面的人,确定是连默,她才开门。 “连默师兄,你快进来,没有人尾随吧?”韩美昕紧张兮兮的将他拉进去,然后关上门。 连默摇了摇头,“怎么了?” “有人恶意将这里的地址贴到网上,我担心那些愤青来找依诺麻烦。”韩美昕让连默上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担心这些愤青找上门来,她一个人没法应付。 “难怪了。”连默蹙眉。 “什么?”韩美昕走进客厅,疑惑的问道。 “我刚才进小区时,看到小区外面有人鬼鬼崇崇的,应该是那些愤青。不过小区门口似乎加派了保安,盘问我许久,才让我进来。”连默道。 “依诺也是可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韩美昕心疼道,“对了,连默师兄,我记得你学过计算机网络,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一个账号的登录IP?那个混蛋一早上都在煽动水军骂依诺,给我气死了。” “电脑在哪里?” “在依诺卧室里,我给你拿出来。”韩美昕转身去卧室,将一台白色的苹果电脑抱出来递给连默,连默迅速输入程序指令,不一会儿就找出了IP地址,然后他把IP地址复制到一个网址里,IP地址对应的地址出来了。 连默皱眉道:“对方用的是公共无线网络,找不到人。” “靠,看来真和依诺有仇了。”韩美昕爆了一句粗,抓不到人让她心烦气躁,想到依诺受的委屈,她就难受。 连默手指在键盘上舞动着,过了一会儿,将电脑放到茶几上,他说:“我已经黑了这个论坛,贴子也搜索不到了。” “太好了,终于不用看到那些心塞的评论了。”韩美昕开心道。 连默点了点头,说:“这里的地址被人爆到网上了,你们再住在这里不太安全。” “我知道,我打算等依诺醒了,问问她有什么想法。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我担心她一时之间走不出来,我想带她去我老家住几天,那里没人认识她,等她心情平静了,我们再回来。”韩美昕道。 “嗯,暂时离开一下,对她不是坏事,到时候我送你们过去。”连默点了点头,抬眸看向卧室方向,眉宇间隐含担忧。 她那么坚强,这次的事情她一定能撑过去。 两人坐了一会儿,韩美昕抬头看墙上的挂钟,她站起身来,道:“连默师兄,你先坐会儿,我去做饭。” 连默点点头,见韩美昕走进厨房,他在客厅里坐了会儿,起身向卧室的方向走去。主卧室的门没关,床上没有人,对面的次卧门紧闭着,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旋转门把。 他推开门,卧室里光线明亮,房间中央的大床上微微鼓起了一点,不细看还没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他缓缓走进去,来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侧躺在床上的女人。 她眉峰紧蹙,似乎被什么困扰着。他弯腰在床边蹲下来,看着她浮肿的眼眶以及苍白的脸色,他莫名心疼起来。他抬起手,缓缓伸过去,快要碰触到她的脸时,他手指轻轻蜷缩起来,半晌,他收回手,轻声道:“睡吧,好好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过去。” 宋依诺猛地睁开眼睛,似乎是受到惊吓,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连默,把连默吓了一跳。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依诺,醒了?” 宋依诺慢慢回过神来,她看着连默,意识到自己还躺着,她连忙坐了起来,揉了揉模糊的眼睛,她说:“连默,你怎么来了?” “我很担心你,依诺,你没事吧?”连默站起来,在床边坐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的状态很不好,出了这么大的事,恐怕很难恢复过来。 宋依诺垂下头,苦涩一笑,自嘲道:“连你都知道了,桐城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吧?我这回丢人丢大了,说不定以后出去,就会被人指着鼻子骂荡.妇了。” 连默垂眸,看着她紧紧揪着被子的手,他伸手覆在她手背上,温声道:“依诺,不要这样说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宋依诺瑟缩了一下,她收回手,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憔悴,她说:“连默,你不用安慰我,我没事,放心吧,我会撑过去。现实对我越残酷,我就越要挺直脊梁不被它打倒。” 连默掌心一空,他悄然攥紧拳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依诺……” “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真的没事,我是一只打不倒的小强。”宋依诺强颜欢笑道,对她来说,床照的曝光,远没有沈存希就是床照里的男主角给她的打击大。 连默心疼极了,他倾身将她搂进怀里,大掌将她的脑袋按在肩膀上,他涩声道:“依诺,别这样对我笑,难过就哭出来,就是不要这样笑,我会担心你。” 宋依诺静了一瞬,随即挣开她,她眼眶湿热起来,她垂着眸,看着薄被上的花色,她说:“我哭了一早上了,把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我不想再哭了,连默,你若是真的担心我,就别再招我哭了,逗我笑,行吗?” 连默定定地看着她,他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看着她强颜欢笑,竟比看她哭还要难受,他说:“别再笑了,你越是笑,我越是担心你会做傻事,依诺,我们是朋友,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掩饰自己。” 宋依诺摇了摇头,她说:“我不会做傻事,如果我真的这么不堪一击,被……那个晚上,我就一头碰死了。我曾经说过,现实中有很多事,你越逃避越受伤,我不想受伤,所以我接受现实。我相信,上帝是公平的,当你承受的苦多过于甜的时候,它会补偿你。” “依诺,你让我无地自容。”连默神色间掠过一抹狼狈,刚认识她时,他就发现她身上有种异于常人的坚韧,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坚韧,才让他忍不住想靠近她了解她。 越是了解她,他就越难抗拒她的魅力。他以为,他这辈子不会喜欢上一个女人,但是此刻,他却因为她这番话而心动了。 他想要拥有她,不是作为朋友,而是作为爱人。 “连默,你不要这么说,我才是真正的无地自容。”宋依诺一想到那些赤果果的床照,她就羞愧得无地自容。 连默摇了摇头,她不会理解他此刻的想法,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阴暗的一面。 韩美昕做好饭菜出来,见连默不在客厅里,她顺着长廊找过来,就看见连默和宋依诺坐在床边相顾无言的样子。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她才敲了敲门,促狭道:“我没有打扰到你们说话吧?” 宋依诺转头望去,看见韩美昕俏生生的站在门口,她摇头道:“美昕,谢谢你,有你们陪着我,我心情好多了。” 韩美昕走进来,看着她颓废的模样,她说:“跟我客气什么,你别忘了,我可是号称治愈系美少女,你快起床去梳洗一下,马上吃午饭了。” “嗯。”宋依诺掀开被子下床,她站起来时,身体晃了晃。连默连忙握住她的肩膀,待她站稳了,他才放开她,关切道:“小心点。” “谢谢!”宋依诺道了谢,转身走出卧室。 宋依诺梳洗完走进餐厅,韩美昕做好了一桌的美食,她招呼她坐下。宋依诺没什么胃口,她吃了一点东西就吃不下了,韩美昕见状,也跟着搁下筷子,“依诺,不合口味吗?” “不是,我吃不下,你们吃吧。”宋依诺摇了摇头,大概是哭狠了,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不想吃东西,只想睡觉。 韩美昕还要再劝,被连默阻止了,伤心过度的人硬逼着她吃东西,只会适得其反,“你不想吃东西就算了,在这里陪我们坐会儿吧。” “嗯。” 陪他们吃完饭,宋依诺才回房,蒙着脑袋又睡了过去。韩美昕与连默面面相觑,都很担心她。怕她这样闷着自己,会闷出病来。 …… 启鸿集团总经理办公室,唐佑南正在处理文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道略显蹒跚的身影掠了进来,他抬起头来,就看到宋子矜扶着腰走到办公桌旁,她将手里打印的照片摔在办公桌上,“佑南,这是你干的是不是?” 宋子矜早上浏览新闻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宋依诺的床照,她忽然想起唐佑南来找她问她的话,她没想到唐佑南竟然这么狠,会直接放宋依诺的床照报复她。 秘书跟在她身后进来,不安地望着唐佑南,“唐总……” 唐佑南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他拿起A4纸,一张一张的翻着,他蹙紧眉头,“这是从哪里来的?” “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佑南,你就那么放不下依诺吗?甚至不惜毁了她,也不让她和别人在一起是不是?”宋子矜气愤道。 唐佑南定定地看着她,他道:“让她声败名裂,你不是也很开心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她声败名裂,佑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你们做不成夫妻,至少她曾经也是深爱过你。” “不是我做的。”唐佑南蹙紧眉头,如果他手里有这些照片,他会用这些照片逼她回到他身边,而不是让她声败名裂。 他看着照片,心口像舔了火苗一样,烧得他整个人都难受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为什么会被人曝光?“你在哪里找到的这些照片?” “在城市网上,网站现在被人黑了,进不去,但是照片被人大量转载,佑南,你放下吧,不要再执着于失去的东西,你还有我和孩子啊。”宋子矜绕到办公桌后,伸手欲搂住他的脖子,却被唐佑南毫不留情的推开。 “我说过,不是我做的。”唐佑南盯着照片,神色阴戾,他几乎已经猜到照片里的男人是谁,他冷笑一声,他翻天覆地的找当初的证据,没想到反被人捷足先登,先一步曝光了他们的床照。 他站起来,抓起车钥匙,大步往办公室外走去。 宋子矜愣了一秒,连忙追过去,“佑南,你去哪里?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唐佑南一路风掣电驰的赶到沈氏,他直接闯到总裁办公室,哐啷一声踢开门,他步履生风的迈进去,将手里打印的照片拍在办公桌上,他阴郁地瞪着办公桌后的男人,怒道:“沈存希,这是怎么回事?” 沈存希垂眸看着办公桌上的照片,他瞳孔一阵紧缩,他抬头望着唐佑南,冷笑道:“你还有脸来找我兴师问罪?难道不是你曝光的照片?” 唐佑南粗鲁的扯了扯领带,“我曝光的?他妈的我要有这些照片,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在一起,照片里的男人是你吧,五年前你毁了我们的婚姻,五年后你毁了她的名声,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沈存希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他腾一声站起来,怒不可遏地瞪着唐佑南,“我比任何人都想护着她不受伤害,唐佑南,你若还是个男人,就不要给我玩这些阴的,光明正大的与我决斗,不要在女人身上玩心思,那样只会显得你更卑劣。” 十分钟前,严城将调查报告给他,启鸿集团果真介入了城中城这个项目。上次的甲醛风波,启鸿集团趁势开了家装公司,这次床照曝光,启鸿集团又介入了城中城这个项目,让他不得不怀疑启鸿集团的狼子野心。 “呵呵。”唐佑南冷笑起来,他说:“沈存希,桐城人人都说你在桐城只手遮天,现在看来是外界高估了你,你连你身边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算什么只手遮天?我告诉你,从此刻起,宋依诺由我接手,她与你再没有半点关系。” 唐佑南说完,转身往门外走去。 沈存希看着他的背影,他颓然跌坐回椅子里,抓起那几张照片,用力捏成团,心里怒意难休。他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宋依诺抗拒他的神情,他猛地睁开眼睛,将桌上的东西悉数扫落在地上,一室狼藉里,他的心疼痛不休。 …… 宋依诺再度醒来时,屋里光线昏暗,她坐起来,偏头看着窗外,天已经黑透了。她起身下床,拉开门走出去,客厅里传来韩美昕与连默的说话声,她心里一怔,还以为他们回去了,她走进客厅,就听韩美昕道:“依诺,快过来。” 宋依诺发现客厅里似乎变得与之前不一样了,等她坐到韩美昕身边,看着茶几上的点心与鸡尾酒,还有电视旁边多了一套音响设备,她终于知道哪里不一样了,她勉强扯出一抹笑,道:“你们这是要开Party的节奏?” “不是你们,是我们一起。连默师兄下午专门去买的音响,据说效果与KTV的音效有得一拼,我们试试。”韩美昕一直在等她醒来,知道她心情不好,就想方设法想让她开心起来。 宋依诺看向安静坐在韩美昕身旁的连默,她局促道:“连默,不好意思哈,害你破费了。” “依诺,不要和我见外,再说我也很久没有K歌了,美昕说她五音不全,就不去KTV丢人现眼,先在家里把歌喉练好了再去。”连默温文尔雅,此刻的他脸上没有作为律师的犀利,像邻家大哥一样让人感到亲切温暖。 韩美昕瞪了连默一眼,她说:“是啊,依诺,在家里K歌也别有一番滋味。”韩美昕起身去打开电源,全新的设备里自带歌曲,她点了一首《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然后将话筒递给宋依诺,她说:“来试试音,我五音不全,你们不准笑话我。” 宋依诺没有接,她连忙摇头,道:“美昕,你唱吧,我不想唱。” “那怎么行,这首歌最能代表我们的姐妹情,你不唱我可生气了?”韩美昕豁出去了,她将话筒塞进她怀里,然后拉着她站起来,拿了一瓶酒递给她,说:“依诺,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干杯!” 宋依诺难为情地看了连默一眼,她和美昕在私下里怎么闹都无所谓,但是当着外人的面,还是感到局促,“美昕……” “要开始了,一起唱。”韩美昕伸手挽着她,不许她逃。宋依诺没办法,只好跟着一起唱起来,“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相信,朋友比情人更懂得倾听,” 一首歌唱完,韩美昕感性的望着她,道:“依诺,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忙着自己的事忽略了你,但是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我爱你!”讨节土弟。 宋依诺感动得潸然泪下,她抹了抹眼泪,皱眉道:“你个离婚律师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煽情了,美昕,你也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干杯!”两人碰了一下,然后同时仰头,咕噜咕噜将一瓶酒喝了干净。也许是这瓶酒下肚,宋依诺没有开始的顾忌,与韩美昕闹疯了。 连默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们疯闹,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宋依诺,直到她把自己都转晕了,他才起身去将她扶回沙发上坐下。 宋依诺没吃什么东西,喝了四五杯鸡尾酒下去,酒的浓度不高,但是后劲极强,这会儿她已经晕头转向了。看到连默,她傻笑起来,“沈存希,我错了,你不是小偷,你是骗子,你是个大骗子。” “依诺,你醉了。”连默搂着她的腰,担心她摇摇晃晃的,会撞到茶几上。 “我没醉,我没醉,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床照曝光,我不怕你生气不理我,不怕你骂我不知廉耻,你为什么要骗我?”宋依诺趴在连默肩上,她无法接受沈存希就是五年前那个男人,不能接受。 “好,你没醉,你坐好,别乱动。” 宋依诺转了个身,趴在沙发上不动了。韩美昕还在依依呀呀的不知道唱什么,她也喝了好几杯酒,看到宋依诺倒在沙发上,她哈哈笑起来,“依诺,别睡,我们接着喝。” 连默头疼的看着两个酒鬼,他就不该答应韩美昕的要求买酒回来。宋依诺的酒品还不错,喝醉了就睡,韩美昕精力旺盛,比宋依诺更闹腾。 他起身去扶她,韩美昕伸手推开他,说:“连默师兄,我没醉。” 连默皱紧眉头,“通常酒鬼都不会说自己醉了,美昕,很晚了,你别闹了,否则一会儿邻居会来敲门了。” 这句话似乎真的把韩美昕震住了,她将手指抵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咯咯笑起来,她对着话筒粗声粗气道:“连默师兄,我以前暗恋过你,哈哈哈,不过现在我已经有老公了,所以我要把你交给依诺,拜托你好好照顾依诺。” 酒鬼的话没有逻辑,连默差点被她搞崩溃。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拿起一瓶酒递给她,说:“好,你干了我就答应你。” 韩美昕为了朋友也算是豁出去了,她咕噜咕噜喝完了酒,醉得说话都像撸直了舌头,“偶喝完了,你要说发算发。” 说完,她直接倒在地板上,昏沉沉的睡过去。 音响里还在放一首很欢快的曲子,连默站在客厅里,他脱下西服外套,弯腰将韩美昕抱起来,送回次卧,拉过薄被盖在她身上。 他走回客厅,看着躺在沙发上人事不省的宋依诺,他倾身将她打横抱起来,转身向主卧室走去,将她放在床上,她眉心紧蹙,低低的喊着:“我没醉,美昕,喝……” 连默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个酒鬼,醉成这样了还惦记着喝。他在床边坐下,低声道:“依诺,既然这么难过,就忘了他吧,重新开始。” 宋依诺翻了个身,呓语着什么,连默将耳朵贴在她唇边,听了许久,才听出来她在喊沈存希,他长长一叹,给她盖好被子出去了。 回到客厅,客厅还散发着淡淡的酒味,他关了音响,将酒瓶收拾好放进垃圾袋子里。卧室里传来一声闷响,他连忙跑过去,推开主卧室的门,刚才躺在床上的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快步走进去,看见衣柜门打开,衣柜里挂着几件男式的衬衣与西裤,而宋依诺正缩在衣柜里,怀里抱着一件西服外套。 连默心里五味杂陈,不用想,他也知道衣柜里的衣服是谁的。他走过去,弯腰看着她,说:“依诺,不要躲在衣柜里,不舒服,我抱你去床上睡吧。” “不要,我就要在这里睡。”宋依诺摇头。 连默耐下性子哄道:“依诺乖,回床上去睡,天气冷了,你会感冒,听话。” “不要听话!”宋依诺任性道:“小时候,外婆跟我说,只要我听话,她就不会离开我,但是后来她把我送回了宋家,他说只要我听话,宋家人会对我很好很好,我听话了,他们却不肯对我好。” 闻言,连默心酸不已,他说:“也许他们都有苦衷的,依诺,我们要体谅那些对我们不好的人,因为有他们的千锤百炼,我们才会更坚强的面对一切,不是吗?” “不是,我一点也不坚强,我刻意装作自己很坚强,只是因为我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连默心口大疼,他望着她,她怎么会这么让人心疼呢?过了许久,他说:“依诺,我让你依靠,来我身边好吗?” 回答他的是逐渐均匀的呼吸声,连默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一时间哭笑不得。他等她睡沉后,才将她抱出来,衣服落了一地,伴随着一声脆响。 连默将宋依诺放在床上,重新给她盖好。他走回到床柜旁,伸手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回衣柜里。 忽然,他动作一顿,灯光下,地面上躺着一个陈旧的首饰盒,首饰盒打开,有几张照片掉在地上,他一张张捡起来,看清楚照片上的人时,他猛地转头看着床上沉睡的宋依诺。 过了许久,他收回目光,捡起地上的同心结琉璃穗子,他低喃:“依诺怎么会有同心结琉璃穗子,难道她就是沈家小六?” …… 凌晨三点,宋依诺从梦中惊醒过来,她胃里翻搅得难受,她爬起来,踉踉跄跄下床,跌跌撞撞的冲出卧室跑进卫生间,她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天暗。 她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加上上次在C市食物中毒,她的脾胃很虚弱,被酒精刺激得受不了。她将胃里最后的东西都吐干净后,整个人像死过去一次。 她站起来,趴在盥洗台前,拧开水龙头,一下下往脸上扑水。过了许久,她才关了水龙头,浑身虚软的坐在马桶盖上。 她拿起手机,沈存希离开后,她就关了机,她瞪着手机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开机。一阵悦耳的开机铃声后,未接来电以及未读短信提示音响了整整一分钟,她直接忽略,点开一个电话号码。 哪怕只是看到这个名字,她就痛彻心扉。韩美昕与连默都以为她是因为床照曝光而难过,只有她自己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她浑浑噩噩了一整天,始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他们之前相爱时有多幸福,此刻她就有多痛苦。她手指颤抖地拨通这个铭记于心的号码,她想,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打电话给他。 电话响了一声,就已经被接通,电话那端传来沈存希惊喜交加的声音,“诺诺,你终于愿意给我打电话了,对不起,我……” “沈存希,我们分手吧。”宋依诺低低道,她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苍凉与悲恸,如果当初沈老爷子千方百计阻止他们在一起时,她安静的离开,她会不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沈存希浑身的血液像是被冻结一般,他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宋依诺狼狈地闭上眼睛,她说:“今天一整天我都在想,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沈存希,我接受不了我爱上了一个强.暴我的男人,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所以,我们分手吧。” “宋依诺,我不同意!”一股怒意袭遍了他全身,他咬牙切齿道:“你听到没有,我不同意!” 他让她冷静的结果,不是让她提分手的。 宋依诺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了,她紧紧地捂住胸口,眼泪再度滚落下来,她声音很轻,轻得仿佛没有灵魂,“我意已决,就当作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吧。” “宋依诺,不准挂电话!”似乎察觉到她的动作,沈存希怒喝道:“听我说,就算你要定我的罪,也听我把话说完。” 宋依诺攥紧手机,明明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结果,她还是狠不下心来挂电话。 沈存希听见那端传来压抑的呼吸声,他的心揪作一团,连呼吸里都是一片痛意,“诺诺,五年前遇见你的那天,我刚刚回国,我去祭拜了我母亲,我应该没有告诉过你,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她是被大火活活烧死的。后来司法部鉴定,没有人纵火,是我母亲自己将别墅点燃,因为那个时候,她患了严重的失心疯,而这一切都是我弄丢了小六造成的。我面对不了自己的失误,所以那晚失控了。” 宋依诺闭上眼睛,眼泪夺眶而出,她恍惚还记得,当时男人强行占有她时,身上似乎带着巨大的悲恸与无助。 “诺诺,我不求你现在会原谅我,但是不要提分手,不要离开我,给我一个弥补你以及爱你的机会,好吗?” 宋依诺拼命摇头,哪怕知道他当时正处于绝望与崩溃的边缘,才会不顾她的哀求占有她,她依然无法原谅。她还记得上次沈老爷子问她恨不恨那个人,她当时以为恨意淡了,现在才知道,当那个毁了她的男人是她爱的男人时,她心里爱恨交缠,竟比单纯的恨意更让她痛苦一百倍。 她无法高兴的去接受这个事实,甚至无法庆幸的想,幸好是他,幸好不是别人。因为此刻,她所承受的痛苦全部来自于他。 “沈存希,分手吧。”宋依诺哽咽地说完这句话,她就挂了电话。她坐在马桶盖上,泣不成声。 “依诺,宋依诺!”沈存希连唤了几声,电话已经被挂断,他瞪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急疯了也气疯了。他拨通她的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挂断,他气得在办公室里暴走,再打过去,那边已经关机。 他一秒都等不了,抓起外套与车钥匙,迅速奔出办公室。 宋依诺关了机,她知道以沈存希的性子,他不会单方面接受她说分手,他一定会来找她。而此刻,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他。 她连忙站起来,大抵是起得太急,她眼前一阵发黑,身体虚晃了一下。她晃了晃头,待那股晕眩过去,她快步走到门边,拉开门,她看见连默下倚在门边上。她一怔,忽然想起刚才与沈存希的对话,她迟疑道:“你……” “依诺,我可以带你离开。”连默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声音里多了一抹怜惜与心疼。原来他们都错了,她情愿醉生梦死,也不想去面对的事情,不是床照曝光,而是…… “我去叫美昕。”宋依诺转身往次卧走去,刚走了两步,她的手腕被握住,她回头望着他,“怎么了?” “依诺,来不及了,从沈氏集团飞车飙到这里最多20分钟,要么现在跟我走,要么等沈存希来堵你。”连默给了她两个选择,然后静静等她做出选择。 V120宋依诺是我的女人 车子驶到小区的停车出口,等待自动门升起时,前面车灯探照过来。宋依诺坐在后座,看到那辆熟悉的白色宾利欧陆,她心头猛地一跳。连忙拉着韩美昕趴下去。 韩美昕迷迷糊糊的,是被连默抱上车的。她被宋依诺压在身下,一时间晕头转向,睁开眼睛,看见宋依诺趴在她身上,她条件反射地抱住胸,惊恐道:“依诺,我不要跟你百合!” 宋依诺哭笑不得,一巴掌拍过去,恶狠狠道:“闭嘴,睡觉!” “你好凶,我不要当受,我要当攻。”韩美昕瘪嘴,不满的嘀咕。 连默坐在驾驶室里,听着她们的对话,他忍俊不禁。抬头看着隔壁那辆车的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沈存希五官深刻俊隽的脸。他朝他点了点头,缓缓驶离。 沈存希一手搭在车窗上。接过保安递来的停车卡,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那辆低调奢华的迈巴赫。驾驶座上的男人隐约有些眼熟,连氏新上任的总裁,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存希蹙了蹙眉头,越看越觉得眼熟,对了,他想起来了,那天在法院外面,宋依诺还给他处理过伤口,他是宋依诺的离婚律师。 他转头看着迈巴赫的尾灯消失在街头,才重新发动车子驶进小区。 来到公寓外面,他拿钥匙开门,玄关处的感应灯亮起来,他连鞋都来不及换。匆匆向卧室走去。主卧室里光线暗淡,月光倾泄进来,散满一地细碎的银光。 他暗沉的目光落在大床中央,那里鼓起了一小团,他抬手按开灯掣,屋里顿时亮堂起来。他缓步走到大床边。看到床上的东西时,他瞳孔猛地紧缩,他用力掀开被子,床上躺着一只半人高的玩具熊,似乎在嘲笑他来晚了一步。 沈存希咬紧牙关,她不在这里。他转身快步走出卧室,推开对面卧室的门,床铺凌乱,证明刚刚确实住了人。他走进客厅,客厅里飘着浓郁的酒味,茶几上还摆着几瓶没有开盖的鸡尾酒,他怒不可遏,她知道他要来,所以匆匆逃走了么? 沈存希双手叉在腰上,心头的怒意越来越汹涌,她的态度如此绝决,是真的打算不原谅他么? 沈存希转身快步走出公寓,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手机一直在响,却始终没有人接听。他冷笑连连,转而拨通另一个电话号码,对方刚刚接通,他便道:“老大,你媳妇把我老婆拐走了,这笔账怎么算?” 薄慕年今晚睡得很晚,往常韩美昕在家,他兴致一起,通常折腾她两个小时,洗完澡出来倒头就睡,睡得特别香。但是今晚韩美昕不在家,连通电话也没给他打,他躺在床上辗转来翻转去,就像被抛弃的怨夫,怎么都无法入睡。 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刚睡得迷迷糊糊时,手机就响了,听到沈存希管他要人,他气不打一处来,冷笑连连:“小四,早上是谁求着我让韩美昕过去的?这会儿你管我要人,我找谁要我媳妇去?” 沈存希自知理亏,他摸了摸鼻子,道:“现在她们俩都不见了,依诺存心躲我,她不会去宋家也不会去找璇姨,最有可能的是被你媳妇藏起来。你和韩美昕结婚这么久,你好好想一想,她们最有可能去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薄慕年皱眉,沈存希不问,他还没有发现,他似乎对韩美昕一无所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大多数除了上床,便是睡觉。 “老大,你别开玩笑了,你们不是夫妻吗?”沈存希抚额。 薄慕年被他问得无言以对,他和韩美昕是夫妻,但更多时候就是拥有合法资格证的床伴。他很少和韩美昕提起他的事情,韩美昕也从不主动说起自己的朋友,唯有一个让他又妒又恨的是她的师兄连默。 他们结婚这么久,他甚至不知道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她不提他也没问,当初娶她时,只是单纯的对她的挑逗有反应,所以结婚后,他对她的事也不上心。 “小四,你别太紧张了,也许她们就是出去放松放松,你这样紧追不舍,反而会让她逃得更远。”薄慕年坐起来,看着偌大的卧室,感觉自己说话都有回音,以前韩美昕在时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这个家没有她,空洞得让人难受。 沈存希步进电梯里,他皱眉道:“我也想给她一点空间,但是刚才她打电话给我,说要和我分手。” “换作任何一个正常女人遇到这种事都要和你说分手,小四,这件事你早该预料到,当初我就提醒过你,如果你无法保证一辈子瞒住她,就自己向她坦白。”薄慕年淡淡道。 “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你真的不知道她们会去哪里?”沈存希焦灼的问道,他不要她离开他的视线,一秒都不行。 薄慕年蹙眉,“韩美昕在桐城的朋友除了宋依诺,还有一个是她法学院的师兄连默,你应该还有印象,宋依诺的离婚律师就是韩美昕的这位师兄。” “连默?”沈存希凤眸蓦地眯起,“我知道了,你睡吧。” 沈存希挂了电话,他大掌攥紧手机,刚才他眼睁睁看着连默的车从他眼前消失,如果当时他稍微细想一下,也不会让宋依诺从他眼前溜走。 他大步走出单元楼,拨通一个电话号码,“严城,把连默的电话号码发到我手机上,立刻马上。” …… 车子缓缓驶出小区大门,宋依诺直起身来,转头望着小区门口停着的那辆白色宾利欧陆,她眼眶一热,她连忙转回头来,不敢再看。 连默抬头扫了一眼后视镜,看着她破碎的神情,他说:“依诺,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宋依诺看着靠在座椅上睡得正沉的韩美昕,她轻声道:“送我们去酒店吧。” “依诺,你们住酒店需要出示身份证,沈存希很容易就查到你在哪里,我在市中心有套公寓,要不你们先去我的公寓里暂避一下。”连默其实想说,宋依诺的床照事件曝光,她一旦出现在大众面前,很容易引来媒体记者或是愤青的围攻。到时候她想要瞒住沈存希她的行踪,根本就不可能。 宋依诺迟疑了一下,她知道,以沈存希在桐城的影响力,不管她躲到哪里,他很快会找到她。她不想给连默添麻烦,毕竟这是她自己的事,理应她自己去处理。 “连默,送我们去酒店吧。”宋依诺坚持道,她避开沈存希,是因为她现在心乱如麻,无法理智的作出决定。 连默看着她,她骨子里的倔强让她不会轻易去依靠一个人,想要走进她的心太难。此刻,他很羡慕那个让她受伤的男人。 “好。”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家七星级酒店外面,这是连氏旗下的酒店,他在这里有长期的VIP套房,不用登记就可以直接入住。 下车时,连默将自己的墨镜递给她,他说:“依诺,戴上吧,不要被人认出来了。” 宋依诺心底一疼,她伸手接过墨镜戴上,所幸现在是半夜,酒店里没什么人,他们直接进了电梯,没有被人认出来。 连默将她们送回房间,把仍在沉睡的韩美昕放在床上,他走出卧室,看着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的宋依诺,他说:“依诺,去洗个澡睡一觉,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们。” 宋依诺转过身来,歉疚道:“连默,不好意思啊,让你大半夜的来回奔波,你快回去吧,开车注意安全。” 连默缓缓走到她身边,垂眸看着她,她眉宇间有着掩饰不住的落寞与寂廖,他忽然有些克制不住,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依诺,我们是朋友,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天大的事都会成为昨天,勇敢面对。” 宋依诺安静的任他抱着,她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没事,回去吧。” 纵使心里有再多的不舍,连默还是命令自己放开她,他双手有些不自然的揣进裤兜里,他目光深炯的看着她,道:“好,你早点休息。” 宋依诺将连默送出房间,她关上门,压抑了一整晚的情绪奔涌而出,她无力负荷,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一坐到天明。 …… 连默离开酒店,刚上车,手机就响了,他接通,嗓音里多了一抹冷漠,“哪位?” “我是沈存希。”电话那端传来沈存希凉薄且傲慢的声音,连默轻笑,“我道是谁?沈总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有何贵干?” “你把依诺带去哪里了?”沈存希毫不客气的质问,从他眼皮子底下把他的人带走,他好大的胆子! “她不想见你!”连默淡漠道。 “我和她之间的事不需要外人来插手,连默,告诉我她在哪里?我既往不咎,否则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沈存希阴狠道。 “沈总现在也只有放狠话的本事了?我说过,她不想见你,沈总还是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再来迁怒别人。”连默说完,就挂了电话。 沈存希心里怒气磅礴,他紧紧攥着手机,用力扔了出去,手机砸在挡风玻璃上,顿时碎成两半,他的心也碎成一瓣一瓣的。他咬紧牙关,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双深眸仿佛洒了浓墨,暗得可怕。她不想见他,他怎么可能接受这个答案? 过了片刻,他拿起另一支工作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调几个人出来,我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宋依诺在什么地方。” 电话那端的严城已经没什么脾气了,沈总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进来,他想睡也不敢睡了。自从宋小姐的床照曝光,公司里的气氛就降至零度以下,沈总周身十米之内,全是迫人的低气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沈总与宋小姐和好,但是看今晚这情形,他们似乎吵得更厉害了。 沈存希顿了顿,眉峰里暗藏着凛冽锋芒,他说:“另外,派人监视连默,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都要统统向我汇报。” “是,沈总。”严城连忙爬起来,挂了电话,他开始逐一打电话找人。 早上十点半,严城推开门走进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衣与黑西裤,却自有一身冷贵的气势。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乌沉沉的凤眸比天边的暮蔼还要恐怖,“人找到了?” 严城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办公室里的气氛紧绷,他几乎不敢与他对视,他垂着眸,道:“没有,连默很狡猾,我们的人跟丢了。” 早上七点,连默出门,去了西郊与商界友人打高尔夫,八点回城,用完早餐回了连氏,九点召开高层会议,他们的人一直守在外面,十点会议结束,连默独自驾车离开公司,在街上兜了一圈,进了加油站,等车子开出来时,车里的司机已经换了人,连默不见了。 沈存希蹙紧眉头,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严城,有种山雨欲来的平静,他微掀薄唇,“找不到人还回来做什么?给我继续找!” “沈总,我派人调查了连氏旗下几家酒店,发现连默在其中一家酒店里有常居的VIP套房,如果我猜得没错,宋小姐应该就在这家酒店里。”严城将其中一家酒店的名片递给沈存希。 沈存希接过去看了一眼,他抓起外套大步向门外走去。严城连忙跟上,他边走边道:“还有一件事,上次的甲醛超标丑闻的事情有进展了。” “说!”沈存希脚步未停,现在天大的事都没有找到宋依诺重要,这一次找回她,他绝不允许她再从他眼前消失。 两人走进电梯,严城按了楼层数字,他继续道:“上次我们调查的那个包工头,他的老婆去警局申冤,说她老公是被人害死的。原来那个包工头并没有染上赌瘾,也没有欠债,听说他很珍惜家人,为人勤俭老实。我们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发现他临死前似乎在躲避什么人,然后冲出马路时被卡车碾死。” “结果。”沈存希敛眉道。 严城缩了缩脖子,心知他现在没有功夫听他废话,他直奔主题,“我们查到包工头户头里的巨款是一个叫陆富贵的人打过去的,而这个陆富贵早年与您大哥是同学。” 沈存希猛地眯起双眼,他说:“你的意思是沈唐启鸿策划了这一切?” “是,目前的证据都指向沈唐总,还有宋小姐床照曝光,我们也查到了线索,那家网吧需要用身份证登记的,对方也许知道反侦察,所以用了别人的身份证,我们顺着那人的身份证号查到了那人,那人与陆富贵同村,是陆富贵儿子陆春生的朋友。我们拿陆春生的照片去网吧问过,网吧老板证实,上传床照那天,陆春生确实去过网吧。”严城说完,电梯里顿时安静下来,他大气都不敢出,等着沈存希回话。 沈存希抿着薄唇,一言不发。电梯到了一楼,“叮”一声响起,严城明显惊了一跳,他抬头见沈存希面无表情的模样,他道:“沈总,接下来该怎么做?” 沈存希薄唇微勾,唇畔掠过一抹凛冽的冷笑,他说:“我容忍了他十几年,既然他非得撞上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启鸿集团不是想要城中城那个项目吗?我拱手让给他,就看他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吞下去。” “沈总……”严城迟疑道:“如果沈老知道您设计让沈唐总跳进去,恐怕……” 沈存希眉目一划,目光冷厉,“怎么,就兴他给我下套子,就不兴我回击?若不是老头子护着,我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端了沈唐启鸿的老窝!” 严城后背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这场豪门争夺战,迟了五年,终究因为宋依诺出事,而打破了平衡。沈氏与启鸿集团内斗,到头来渔翁得利的只会是别人。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出公司,老王已经取了车停在门边,见他们出来,他连忙拉开后座车门,等沈存希坐进去,他才关上车门,迅速上车。 严城坐在副驾驶座上,他报了一个酒店名称,老王发动车子向酒店驶去。 …… 连默甩开了跟踪他的人,他坐出租车来到酒店,乘电梯上楼。他拿房卡开了门,刚准备开门进去,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线干净轻慢的男中音,“当过律师的人都这么狡猾么?” 连默心底一震,他转过身去,一眼看去倚在墙壁上的冷漠男人,他眉峰蹙起,“薄先生此言差矣,论到狡猾,恐怕无人能及你。” 薄慕年站直身体,径直朝他走来,他道:“连先生,我倒是挺想知道你为什么把我妻子藏起来?” 昨晚连默不想带走韩美昕,就是不想招惹薄慕年,但是宋依诺坚持,因为她担心沈存希盛怒之下会伤害韩美昕。 他要让她跟他走,就只能把韩美昕一起带走,现在看薄慕年出现在这里,他已经料到,他是为韩美昕而来,他说:“薄先生,美昕不在这里,你找错人也找错地方了。” “在不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薄慕年大手撑着门板,用力一推,门板哐当一声撞在墙上,薄慕年长腿一迈,大步走进去。 连默咬了咬牙,紧跟了进去。 房间里很安静,也很整洁,薄慕年径直走向卧室,卧室里的床整整齐齐的,没有被人睡过的痕迹。他站在门口,眉头拧紧,然后转身,将房间里里外外全找了一遍,没人! 连默心里一震,他完全没想到房间里居然没人,昨晚他亲自送她们来的酒店,怎么会没人? 薄慕年站在客厅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迫人的气场,他黑眸微眯,一瞬不瞬地盯着连默,“人呢?” “薄先生不是亲自找过了吗?我有没有藏人在房间里,不是已经一目了然了?”连默站在房间中央,接受薄慕年的审视,昨晚之前,他知道宋依诺和韩美昕的行踪,但是现在,他也不清楚了。 “连默,薄沈两家与连家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知道她们俩去了哪里,我希望你主动说出来,不要逼我们动手。韩美昕是我的女人,宋依诺是小四的女人,无论是谁,都容不得你染指。”薄慕年冷冷道。 “薄先生,美昕和依诺是我的朋友,如果她们不想被你们找到,那么就算我知道她们的行踪,我也不会告诉你,更何况我不知道。”连默光明磊落地看着他。 薄慕年冷冷一笑,门口光线一暗,他的视线掠过连默,看向门口缓缓走进来的沈存希,他抬腕看表,淡淡道:“你迟到了五分钟。” 沈存希走进房间,他鹰隼般的凤眸在房间里扫了一眼,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他怒声道:“她们人呢?” “我们来晚了一步,人已经走了。”薄慕年道。 沈存希站在连默面前,他握紧拳头,毫不留情的一拳挥了过去。连默不曾防备,被他一拳揍在面门上,鼻血顿时喷了出来,他趔趄了几步,才稳住身体,他抹了抹鼻血,冷笑道:“沈存希,原来你就这点本事。” 沈存希怒不可遏,他几步掠至他面前,一手揪住他的衣领,怒声质问:“人呢?” “我不知道!”连默看着他,挑衅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你这个强奸犯,依诺说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沈存希额上青筋蹦了出来,他的凤眸被怒意染红,他握紧拳头砸在他下巴上,道:“人在哪里?” “你这样的男人,怎么配得到依诺的爱?打啊,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她在哪里。”连默握紧拳头,一拳头揍了回去,沈存希残存的理智彻底消失,他与连默扭打在一起。 两人一来二去,脸上都挂了彩,薄慕年在旁边看着,瞧沈存希发泄得差不多了,他示意跟着进来的严城架开他们。 严城连忙抱住沈存希,薄慕年将打得难分难解的两人分开,他冷着脸道:“小四,够了,你打死他也没用,现在先找人。” 沈存希脸上挂了彩,他抹掉嘴角的血迹,他说:“连默,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依诺是我的女人,你要敢把爪子伸向她,伸一只我剁一只,伸两只我剁一双。” 连默从地上站起来,他吐了口血沫,讽刺道:“依诺是谁的女人,不是你说了算,而是她说了算。难怪她要躲着你,像你这种恶魔,恐怕她做梦都后悔认识了你。” 沈存希恨得咬牙切齿,他冲上前去,欲再揍他一顿,被薄慕年拦了下来,“小四,不要做无意义的事,现在找人要紧。” 沈存希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间,他冷声道:“给我找,就是把桐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 厉家珍看到微博上热搜名词“宋依诺床照”时,才知道宋依诺出事了,她点开词条,已经看不到照片,但是热议很多,几乎都是骂宋依诺不知廉耻的。 她皱紧眉头,看到有人爆出了宋依诺家的地址,她连忙拿起手机,给宋依诺打电话。手机关机,她放下手机,心里很担心她。 沈遇树从外面进来,看见她盘膝坐在沙发上,他将买回来的肯德基放在茶几上,瞧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他道:“怎么了?” “宋姐姐出事了,我打她的电话关机,她现在肯定很难过。上次我难过的时候,她半夜都开车来接我,还陪我喝酒,她是个好人,到底是谁将照片爆了出来?”厉家珍没有看到照片,但是看热评就知道照片的尺度有多大。 沈遇树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汉堡递过去,“吃点东西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四哥会解决的。” “我不想吃东西,我就是替宋姐姐感到气愤,她又不是明星,为什么把她的照片曝到网上?”厉家珍推开他的手,与沈遇树和好后,她一直住在他的公寓里。 对那晚的事,她始终不能释怀,她心里清楚,如果她过不去这个坎,他们之间就无法继续下去。她拼命告诉自己,那晚他被下了药,他意识不清楚,不能怪他。 可是每当他要吻她的时候,她还是直觉的排斥。她一方面恨他怪他,一方面又依赖他舍不得离开他。大哥打电话催了她几次回去,她都不肯回去,她怕她一离开,就再也找不回他。 “珍珍,这世上不是每件事都有为什么,事情发生后,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对结果。吃东西吧,吃完我带你去找她。”沈遇树眉宇间掠过淡淡的忧虑。 厉家珍接过汉堡,她啃了一口,有点食不下咽。她想起那次和宋依诺去白马寺抽的签,她彻底没了食欲,她放下汉堡,道:“遇树哥哥,你现在就带我去找宋姐姐好不好?我担心她会出事。” 沈遇树看着她,良久,他才点头,“好。” 车子驶进金域蓝湾,厉家珍和沈遇树下了车,来到单元楼下,正好看见几个女人提着油漆桶,叽叽喳喳的兴奋的从单元楼里出来。 沈遇树搂着她侧身让过那些人,与她走进单元楼,乘电梯到了宋依诺所住的楼层,刚走出电梯,一股刺鼻的油漆味扑鼻而来。公寓外面的墙壁上用红色黑色的油漆写满了恶毒的话,什么荡.妇贱货不要脸,公寓的防盗门外还被人泼了红油漆。 厉家珍站在那里,想起刚才那几个女人,她轻掩住嘴,“天哪,宋姐姐到底和她们有什么仇什么怨,她们要这样对她?” 沈遇树只在古惑仔那样的电影里见过这种情形,他搂住厉家珍的腰,将她拉离地上的油漆,然后走到门边,抬手敲门。 他敲了许久,都没有人来开门,他回到厉家珍身边,淡淡道:“珍珍,她不在,也许已经离开了。” 厉家珍眼泪扑嗽嗽的滚落下来,她心疼道:“宋姐姐会去哪里?我好担心她,她会不会想不开?” “不会的,四哥会陪着她,珍珍,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先回家好不好?”沈遇树垂眸看着她,这段时间她都闷闷不乐的,也不愿意他亲近她。他知道她还没有放下,他又何尝放下了? “遇树哥哥,你知道吗?上次我和宋姐姐去白马寺,我们俩抽的签都不好,我和你已经……,我担心宋姐姐的签,真的会将她逼上死路。”厉家珍哽咽道,早知道她就不会带她去白马寺,不去抽签,也许现在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那些都是假的,不能尽信,我答应你,尽快找到她,别哭了,好不好?”沈遇树瞧她哭,他心里就难受,她不开心,他又何尝开心得起来? “嗯。”厉家珍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望着他,“遇树哥哥,你一定要快点找到她哦。” “好,我们回家。”沈遇树无奈轻叹,厉家珍的性格其实不太合群,不知道怎么就对宋依诺特别上心,这也许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缘份吧。 两人走出单元楼,一名贵夫人迎面走来,三人擦肩而过时,贵夫人忽然停下脚步,她回头望着那两道背影,她突然道:“请等一下。” 沈遇树停下脚步,和厉家珍转过身去,他看着面前贵气十足的女人,他蹙了蹙眉头,他认识她,上次的甲醛超标丑闻,她与四哥一起接受过采访,她是业之峰的CEO董仪璇,“董女士有何指教?” “依诺……还好吧?”董仪璇迟疑道,这几天她回美国总部汇报甲醛超标的丑闻的事项,美国总部那边对她相当不满,她周旋了许久,才保住了在华的CEO职务。 今早刚回国,就听说依诺出事了,她给她打电话已经关机,她连忙派人查到依诺家的地址,匆匆赶过来。 沈遇树十分意外她对宋依诺的关心,毕竟上次宋依诺抄袭事件,似乎与眼前这位脱不了干系,他淡漠道:“她不在家,我们没见到人。” 说完,他搂着厉家珍离去。 董仪璇收回目光,她站在单元楼下,再次拨通宋依诺的手机,还是关机。她才离开几天,依诺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在她最需要她陪在她身边时,她却不在,她简直无法饶恕自己。 她抬头望着单元楼,过了许久,才转身离去。 …… 一连三天过去了,宋依诺和韩美昕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开始薄慕年还坐得住,后来他一直联系不上她,他就坐不住了。 宋依诺出事,韩美昕跟着一起失踪,这两人不愧是好基友,基情满满啊。 桐城两个大人物,为了找这两个小女人,把桐城翻了个底朝天,结果连根汗毛都没摸着。汽车站,火车站、飞机场,他们全派人去找过,只要使用身份证,就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但是她们没坐火车没乘飞机没坐汽车,就这么消失了。 沈存希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发脾气了,他派出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去找宋依诺,结果音讯全无,他不相信这两人有飞天遁地的本领,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宋依诺没有什么朋友,交情最好的已经和她一起失踪了,宋家她不可能回,董仪璇那里更不可能,因为三天前董仪璇才来找过他。 他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的希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一定漏掉了什么,如果这两人还在桐城,他们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除非她们已经不在桐城了。 思及此,沈存希连忙拿起手机打电话,那端很快接通,他说:“韩美昕的老家是哪里的?” “不知道。”薄慕年很坦诚,他是真的不知道韩美昕的老家在哪里。讨亩厅巴。 “老大,你怎么做人家老公的?你该不会除了睡她,就没过问过关于她的任何事?”沈存希气得口不择言,他们应该早就想到,她们不可能待在桐城等他们找到。 薄慕年俊脸一沉,沈存希的话无疑已经与事实相差不远,韩美昕失踪了,他才发现他对她的一切真的一无所知,她是哪里人,他还要看结婚证才知道,“我回去拿结婚证。” “……” 半小时后,薄慕年打来电话,报了一个地址,沈存希立即拿钥匙出门。他有种预感,宋依诺和韩美昕一定回了老家去。 桐城最偏远的山村秀水村,这里民风质朴,韩美昕从小在这里长大。后来考上了桐城大学,才脱离了大山。三天前,宋依诺和韩美昕天还没亮,就悄悄离开了酒店,坐最早的一班车,离开了桐城。 宋依诺第一次来韩美昕老家,这里山清水秀,村民十分好客,远远的看见两人进村,一路都有人和韩美昕打招呼,宋依诺感受到了人们的热情,压在心里的郁气随之一扫而空,心情好了不少。 韩美昕的父母都是很老实的农民,热情好客,她们回去后,老俩口宰鸡杀鸭,高兴得不得了。宋依诺第一次知道韩美昕的小名,原来叫大妞儿。 离开城市,来到乡下,宋依诺心情慢慢好转,这里仿佛有种力量,可以让人的心静下来。她们回到乡下的第二天午后,她看见韩妈妈和韩美昕在门前的小燕塘里拨莲藕,她跃跃欲试,脱了鞋子滑下燕塘。 韩美昕连忙阻止,“依诺,你别下来,你没穿雨靴,燕塘里有蚂黄,会钻进肉里去。” “你别吓我。”宋依诺笑吟吟道,她弯腰伸手去找莲藕,结果莲藕没找到,她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在往肉里钻,她抬起脚来,就见一条虫钻进肉里,她吓得尖叫一声,声音都变了,“啊,有虫有虫。” 韩美昕和韩妈妈连忙跑过来,韩美昕从小在这里长大,胆子也大,她揪住蚂黄的后半段,用力一扯,就将蚂黄扯了出来。她看见宋依诺吓白的脸,哈哈大笑起来,“我都跟你说了燕塘里有蚂黄,瞧你这出息。” 韩妈妈一掌拍在韩美昕背上,“你还笑,快带依诺回去,用烧酒给她消消毒。” “遵命,皇太后。”韩美昕俏皮的道,她爬上岸边,伸手将宋依诺拉回岸上。宋依诺羡慕地望着她,说:“美昕,我真的好羡慕你和韩妈妈的相处方式。” 韩美昕望着继续拨藕的韩妈妈,她说:“依诺,你知道吗,我很爱我的爸爸妈妈,小时候我们家很穷,爸爸每次去镇上卖东西,都会给我带一颗糖回来,他们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却要给我吃好的穿好的。我上学的学费,是他们一毛一毛的攒起来的。” 宋依诺心里感叹,这便是父爱母爱的伟大吧。 韩美昕扶着她往家的方向走去,她说:“上次你问我,结婚为什么不通知他们,我是怕他们难过。我和薄慕年的婚姻,不是因为爱,只是因为各取所需,这段关系迟早都会结束,我不想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美昕……”宋依诺一直觉得韩美昕的性格属于大大咧咧的,她为了工作,可以站在烈日下,锲而不舍的等薄慕年出来,但是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这样糟蹋自己的尊严。 她答应嫁给薄慕年,其实她随时都做好了离婚的准备,她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大大咧咧。 “可是纸包不住火,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宋依诺道。 “我知道啊,但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等瞒不住的时候再说吧。”韩美昕乐观道,宋依诺抬头望着她,她眉宇间掠过一抹失落,她想,其实美昕对薄慕年已经心动了吧。 两人回到屋里,韩美昕让宋依诺坐下,她去堂屋里找来酒,仰头喝了一口,然后蹲在宋依诺面前,抬起她的脚,对着伤口喷了烧酒。 宋依诺感觉脚上热辣辣的痛,过了一会儿就舒服了,韩美昕在她身边坐下,望着远处的青山绿水柏油路,她说:“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回到这里,就会找到继续前进的力量。家是个有魔力的地方,在外面受了再大的委屈再大的伤害,只要回到家,就什么都忘记了。” 宋依诺双手撑着下巴,乡下的空气很清新,她闭上眼睛,道:“嗯,这里是个好地方,能够让人返璞归真,忘记一切世俗的烦恼。” 韩美昕伸手搭在她肩上,笑道:“那么现在,你的心情好些了吗?” “嗯。”宋依诺用力点头,她逃避了这么久,是时候该回到她自己的世界去了。那些她不愿意面对的事情,逃避也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两人相视一笑。 “美昕,依诺,有人来找你们了。”韩爸爸的声音远远传来,粗犷洪亮,宋依诺与韩美昕连忙站起来,走到院子里,就看见连默跟在韩爸爸身后向她们走来。 韩美昕诧异道:“连默师兄,你怎么来了?” 连默一手揣在裤兜里,一手拧着补品,笑容如清风朗月般绽在唇边,他道:“你们突然失踪,我放心不下,去律师事务所找了你的资料,才知道你老家的地址。” 韩爸爸上下打量着连默,惊诧道:“原来你就是我们大妞儿嘴里念念不忘的连默师兄,果然一表人才,我们大妞儿的眼光真不错,年轻人,你有心了。” 韩美昕脸颊一热,她确实暗恋过连默一段时间,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这会儿韩爸爸那目光,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她跺脚道:“爸。” “知道,知道,年轻人的事做长辈的不干涉,你们聊,我去接孩子他妈。”韩爸爸摆了摆手,向燕塘走去。 韩美昕尴尬道:“连默师兄,你别听我爸胡说,东西给我吧,进屋里坐。” 连默摇了摇头,拧着东西进屋,韩美昕去厨房里倒了两杯水过来,看见连默和宋依诺坐在屋檐下聊天,她脚步一顿,转身走回厨房,没有出去打扰他们。 “依诺,你和美昕离开桐城以后,沈存希和薄慕年将桐城翻了个底朝天,我都能找到你们,他们很快也会找过来。”连默静静地看着宋依诺,她比他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 宋依诺垂眸看着地面上爬来爬去找食物的小蚂蚁,只有连默知道她为什么难过,她说:“我没有想过要避开他一辈子,桐城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我不会为了避开他而背井离乡。” “依诺,你真的想好了要怎么面对他以及他带给你的伤害了吗?” “嗯,人生总有许多的坎坷需要我们迈过去,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你放心吧,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坚强许多。”宋依诺笑了笑。 连默看着她这个样子,他一阵心疼,他说:“依诺,如果坚持不下去,不要硬撑,你还有我和美昕这两个朋友。” “谢谢你,连默,真的很谢谢你。”宋依诺感激道。 连默抬起手,犹豫了一下,他的手落在她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他道:“不用谢,我们是朋友。” V121自己走,还是被我扛着走 当晚,连默在韩家住下了,韩氏夫妇热情好客,韩爸爸高兴,将自己窖藏了十年的梅子酒挖出来。梅子酒是他自己酿造的,揭开封条。酒香怡人。 即便是宋依诺与韩美昕这样不好酒的人,都被酒香迷得醉了。韩美昕不满的嚷嚷:“爸爸,您偏心,我和依诺回来两天了,您都不把酒挖出来给我们喝。” 韩氏夫妇这辈子最遗憾的是没有儿子,连默温文尔雅,言谈举止得体,很得他们喜欢。韩爸爸瞪了她一眼,道:“你今年25岁了,难得你喜欢的男人追到家里来,我再不帮你努力一把,是要看你变成老姑婆吗?” 韩美昕尴尬极了,韩爸爸显然误会她和连默是一对了,她说:“爸爸,我和连默师兄不是这样的,你这样说会让人家尴尬的。依诺。哦?” 宋依诺端着酒杯,正在品梅子酒的酒香。有股淡淡的梅子味道,她抿了一口,酒液入口,香醇细滑,滑入喉咙口,却有股白灼的热辣感。韩美昕撞她的胳膊,要她帮她说话时,她的神情慵懒得像只波丝猫,“韩叔叔好有眼光,我也觉得连默和美昕很相配。” “去你的。”韩美昕生气的戳了戳她的脑门,这丫头肯定喝醉了,才会顺着爸爸的话胡言乱语。 连默看着已经有几分醉意的宋依诺,他笑着摇了摇头,笑容里满是宠溺。他端起杯子,道:“叔叔,我敬您一杯,突然造访,给您和阿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就怕穷乡僻壤的。让你们城里人不习惯。”韩爸爸爽朗道,对眼前这个“女婿”越看越满意。 韩爸爸高兴极了,嚷着让自家媳妇多炒几个菜,要和连默喝一杯。韩美昕瞧着他们热络的对饮,她见父亲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她索性也不再解释,让他高兴一场。 酒过三巡,韩爸爸的话多了起来,絮絮叨叨的都是在说韩美昕小时候的事,连默安静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还要腾出手来照顾宋依诺,那晚她喝醉了就往柜子里躺的事,让他知道,她喝醉后算不得乖巧,“依诺,少喝点。” 宋依诺抿着酒,她说:“梅子酒好喝,甜甜的,很爽口。” “丫头,你识货,这酒里添了冰糖,就适合女孩子喝,美容养颜。十年份的梅子酒啊,就剩这一坛了。本来打算等大妞儿结婚的时候拿出来,不过今天高兴。”韩爸爸也有了几分醉意,笑眯眯道。 中年男人的肌肤被太阳晒得黑黝黝,格外的粗犷,眼里却有着对韩美昕的疼爱。宋依诺心里无端的难受起来,韩家虽然穷,却让她感受到了真正的爱。而她就算从小衣食无忧,却从未被人真正的疼爱过。 她放下酒杯,“叔叔,你们慢慢喝,我出去一下。” 奔出堂屋,眼泪就滚落下来,她跑到院子里,望着远处被墨染的天边,心疼得无法呼吸。 屋里四人面面相觑,韩妈妈诧异地望着韩美昕,“她怎么了?你出去看看。” “嗯,你们吃饭吧。”韩美昕站起来,转身走出堂屋,她来到宋依诺身边,从裤兜里拿了一张纸巾出来递给她,“依诺,你怎么了?” 宋依诺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她说:“我没事,就是感动,美昕,我好羡慕你,在这样温暖的家庭里长大,有疼爱自己的爸妈,真好!” “那以后我爸妈就是你爸妈。”韩美昕伸手攀着她的肩膀,笑嘻嘻道。 “好啊。” 连默坐在长凳上,他偏头看着院子里的两人,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 吃过晚饭,韩妈妈去房间里整理床铺,农村的土房子里,一间卧室里安了两张床,昨晚连默没来,宋依诺和韩美昕睡美昕以前的房间,现在连默在这里留宿,只得将另一张床铺好。 收拾房间时,韩妈妈捧着被子,新棉絮上都有一股味道,她不安的问美昕,“大妞儿,城里人会不会闻不惯这个味儿?” 韩美昕正在啃梨子,她说:“有什么闻不惯的,依诺也是城里人,您别担心。” “那不一样。”在韩妈妈和韩爸爸心里,已经把连默当成未来的女婿了,心里自然忐忑,担心怠慢了女婿,让他们吹了。 “有什么不一样?”韩美昕翻了翻白眼,她说:“妈妈,我喜不喜欢他您看不出来啊?您别和爸爸一样乱点鸳鸯谱。” “……”韩妈妈。 宋依诺喝了酒,她梳洗过后早早回了房休息了,连默和韩爸爸还在堂屋里聊天,过了一会儿,韩美昕从主屋里出来安排了房间,也回自己的小屋里去了。 连默有点担心宋依诺,但是在别人家里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韩爸爸瞧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以为是喝了酒想睡了,便招呼着让他去睡。 城里九点钟到处都灯火通明,人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是农村的九点钟,除了头上的明月与星辰,看不见任何光亮。四周静谧一片,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虫鸣声,让人的心从浮躁变得安宁。 宋依诺从梦里惊醒过来,她睁开眼睛,怔怔出神。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那种黑压下来让人感到窒息。宋依诺爬起来,睡在她外边的韩美昕惊醒,“依诺,你要去哪里?” “我去下厕所。”宋依诺摸索着拉开灯,下床穿鞋。 韩美昕揉着眼睛坐起来,她说:“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睡吧。”宋依诺穿好鞋子,拿着手电筒往厕所走去。厕所在厨房后面,会经过主屋外面,宋依诺脑子昏昏沉沉的,她看见主屋的灯还亮着,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他们好像是在看相册,韩爸爸在解说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宋依诺没有细听,打开门栓,去了厕所。上完厕所出来,她迷迷糊糊的回房,经过堂屋时,门边站了一个人,吓了她一跳。 她拿电筒照射过去,看见连默站在堂屋里,她松了口气,“连默,你吓我一跳,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连默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那一瞬间,他黑眸里涌动着许多情绪,不过仅仅一瞬间,便被他压制下去,他说:“依诺,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去睡吧。”宋依诺淡淡道,然后越过他向房间里走去。与他擦肩而过时,她的手腕忽然被他握住,她回过头来,盯着他欲说还休的表情,她问道:“还有事吗?” 连默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他摇头,“没有,去睡吧。” 宋依诺抽回自己的手,走进房间里。 连默看着木门在眼前合上,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她肌肤的触感,刚才,他差一点就想吻她了。 …… 翌日,艳阳高照,乡下的天空蓝得没有一丝杂质。 宋依诺起床时,听到韩爸爸在院子里引亢高歌,新的一天就在韩爸爸节奏轻快的歌声里开始了。宋依诺走出房间,韩美昕和连默都起床了,韩美昕自豪道:“我爸爸不去当歌星简直太浪费这副好嗓子了。” “叔叔唱得很动听!”连默倚在门前的柱子上,笑吟吟道。 宋依诺来到他们身边,看着怡然自得歌唱的韩爸爸,他歌声里那种简单的幸福与快乐很有感染力,能够让人忘却了一切烦恼。 “韩叔叔的歌声已经秒杀了一切歌星。” 两人回头看她,韩美昕自然的挽着她的手臂,她笑眯眯道:“对啊,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我爸爸了。” 三人站在院子里听韩爸爸唱歌,过了一会儿,宋依诺道:“美昕,我决定下午回桐城了。” 韩美昕蓦地睁大双眼睛,她偏着望着宋依诺,阳光下,她脸上有着淡淡的忧郁,但明显比前两天好许多了,她说:“你真的决定了吗?” “嗯,我想逃避不是办法,是时候该回到我的战场里去了。”宋依诺知道,连默能找来,沈存希迟早也会找来。如果她的心里还有他,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始终没有一处是她的净土。 与其如此,不如回去勇敢面对。 “好吧。”韩美昕点了点头,“我失踪了几天,回去不知道会不会被薄慕年打断腿,唉,想想就忧伤。” “对不起啊,美昕,为了我,连你也把手机关机了。”宋依诺自责不已。 “我逗你玩的,他敢打我,我就离家出走。”韩美昕和宋依诺都不知道,沈存希和薄慕年已经在追来的路上了。 吃过早饭,韩氏夫妇听他们说他们下午要走,两位老人都十分不舍,但是他们也知道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业,也不强求。 韩爸爸和韩妈妈去宰鸡杀鸭,要给他们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宋依诺和韩美昕站在旁边围观,见韩爸爸一刀下去,公鸡扑腾着流了一地的血,两人齐齐捂住眼睛,“好血腥!” “老韩,你家来客人了,快来接客。”邻居大婶的声音远远传来,在院子里回荡。 宋依诺拿下捂住眼睛的手,抬头望去,一眼看到田埂上徐徐走来的两名出色男子。其中走在前面的男人一手抄兜,一手拎着营养品,修长的双腿被包裹在黑色窄腰的西裤里,白色衬衫的下摆束在黑色西裤里面,身材挺拔,眉眼清冷如月。 即便离得这么远,她也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死死胶着在她身上,她一时心惊胆颤,什么都来不及想,转身往另一边跑去。 韩美昕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比昨天连默突然出现还要吃惊,他们真的找来了?她该怎么办,学依诺一样先跑了再说? 可她跑哪门子,她和薄慕年又没有闹矛盾。 踌躇间,两个长腿男人已经转眼将至,沈存希看着那道迅速逃跑的娇小身影,气不打一处来。他将手里的东西塞给薄慕年,拔腿追了过去。 连默望着那两道一前一后的身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薄慕年,他目光清冷,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便转开目光,看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韩美昕。 薄慕年深邃的眸子暗了暗,目光凉薄,薄唇微微掀起,“几天不见,不认识我了?需要我做个自我介绍吗?” 男人气场太强,就连在一旁杀鸡的韩爸爸都感觉到了,他提着菜刀站起来,看了一眼追着宋依诺去的男人,才转头盯着眼前这个极具压迫感的男人,他说:“大妞儿,他们是谁?” 韩美昕心惊胆颤,薄慕年的目中无人她深刻的见识过,如果爸爸知道她嫁了这样的男人,他一定会心疼的。她上前一步,接过薄慕年手里的礼盒,笑眯眯道:“薄总,您怎么来了?快请屋里坐。” “薄总?”薄慕年寒凉一笑,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冷贵逼人。这女人消失几天,连带的连她的身份都忘记了?她甚至不向她的父亲介绍他是谁。 韩美昕拼命向他使眼色,薄慕年看懂了,他却没有让她如意,他面向韩爸爸,自我介绍道:“伯父,您好,我是薄慕年,是美昕的……” “上司,爸,你看我们公司的上司多人性化,专程来家里请我回去上班,呵呵!”韩美昕假笑道,她和薄慕年结婚的事,除了依诺没人知道,她也不想告诉父母,免得他们替她担心。 薄慕年薄唇紧抿,看着她傻笑的样子,漆黑的眸里乌沉沉的,似乎裹着山雨欲来之势。 韩爸爸没见识过什么大人物,薄慕年的气场让他有些畏惧,他说:“薄先生是我们大妞儿的领导啊,大妞儿,快请领导屋里坐。” 韩美昕连忙走过来,拽着他的衣袖,将他往堂屋里拉,离韩爸爸远了,她才低声道:“薄慕年,不要告诉我爸妈我们之间的关系,他们都是老老实实的乡下人,会被吓出心脏病的。” “所以你打算瞒着他们一辈子?”薄慕年冷冷地盯着她,失联三天就算了,现在还要他装她的领导? “反正我们也要离婚,何必让他们知道?”韩美昕撇了撇嘴。 薄慕年自觉他的冷静与理智已经修炼到家了,没有几个人能让他真正动怒,但是此刻,听她云淡风轻的说他们反正也要离婚,他就恨不得掐死她,“谁说我们要离婚?” “不是契约婚姻吗?那契约总有一天会到期。”韩美昕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诧异地看着他。 薄慕年怒极反笑,他说:“你倒是巴不得这一天早点到来。” 韩美昕耸了耸肩,“不然呢,总不能抱着你的大腿求你不要和我离婚,求你爱上我吧。” “你可以求求。”薄慕年双手抄在兜里,半真半假道。 “……” …… 宋依诺看到沈存希的那一秒,她大脑里立即反射出一个字,逃!逃得越远越好。即便她已经决定回桐城,但是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他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面前。 慌乱中,她看见有路就跑,不知不觉,已经往山上跑去。 沈存希追了一段路,他瞪着前面像只兔子一样逃窜的宋依诺,心里的火舌蹭蹭直往上蹿,他是老虎么,她看见他就逃? “宋依诺,你给我站住!”沈存希怒不可遏,好几天没有她的音讯,来秀水村也不过是碰运气,看见她安然无恙,他终于松了口气。 宋依诺哪里敢停,听到他的怒吼,她跑得更快了,可是不管她跑得有多快,到底不及沈存希的速度,沈存希在半山腰上截住她,大手捉住她的手臂,气喘吁吁道:“你跑什么跑?我会吃了你吗?” 宋依诺用力挣扎,十分抗拒他的靠近,“放开我。” 沈存希盯着她,恨不得将她掐死,他手腕一用力,就将她扯进怀里,大手牢牢地将她禁锢在怀里,让她动弹不得,他垂眸凝视她,她瘦了很多,一张小脸瘦得不足他的巴掌大,眼睛凸了出来,显得特别大。 他满腔的怒意都变成了心疼,他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见她抗拒的挪开,他的手僵在空中,几秒后,坚定不移地落在她脸上,温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他道:“还没有消气?” 宋依诺躲不开他的碰触,她恼怒道:“沈存希,你放开我!” “不放,一辈子都不放!”沈存希不愿意放开她,好不容易找到她,好不容易将她重新抱在怀里,他怎么肯放开她? 宋依诺抬起头来,愤怒的瞪着他,“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很明白了,我们分手了,沈存希,你听不懂吗?你一定要这样死缠烂打的让我看不起你吗?” 沈存希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一双丹凤眼里写满了厌恶与抗拒,那样的眼神让他一颗心寒得生疼,他伸手捂住她的双眼,他哑声道:“依诺,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受不了。” “那就从我世界里消失,否则我看见你就只有这一种表情。”宋依诺闭上眼睛,逼迫自己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来。 “不可能,你怎么怪我恨我骂我,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我不会放开你。”沈存希从不曾指望,她冷静几天就会原谅他五年前的所作所为,但是此刻将她抱在怀里,无论她对他是厌恶也好,仇恨也罢,他的心都踏实下来了。 宋依诺拉下他的手,“沈存希,不要让我加深对你的恨意。” “那就恨吧,至少你还在我身边。” 宋依诺崩溃了,她双手紧握成拳,粉拳砸在他胸膛上,她大声吼道:“你这个恶魔,你凭什么缠着我不放?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认识过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恨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辛苦?” 沈存希心里悲怆不已,他任她打任她骂任她发泄她心里的不甘与委屈,这些都是他应该受的,他低声道:“依诺,比起你慢慢把我当成陌生人,我宁愿你恨我。” “呜呜呜……”宋依诺痛哭失声,她捂着眼睛慢慢蹲下去,泣不成声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我宁愿那个男人是别人,也不愿意是你,呜呜呜……” 沈存希心如刀绞,他站在那里,眉宇间的悲凉浓得化不开,他垂眸看着她痛哭,他说:“依诺,我庆幸那晚占有你的人是我,如果那晚我们没有交集,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闻言,宋依诺哭得更厉害了,她说:“你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的幸福,你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沈存希缓缓蹲下来,他眉宇间阴霾重重,他伸手握住她的下巴,狠声道:“你还惦记着那个渣男,是不是?” 宋依诺哭得眼眶通红,她瞪着沈存希,忽然用力推开他,沈存希被她推坐在地上,神色间更加阴郁,他扣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似乎要折断她的手臂,“你说话,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渣男?是不是想着没有五年前那件事,你们就能双宿双栖?” 宋依诺咬紧牙关,她说:“是,如果没有你,我和佑南会幸福。” “这就是你逃离我要和我分手的原因?”沈存希心里的怜惜被愤怒取代,他可以接受她恨他,却唯独接受不了她还爱着另一个男人的事实。 宋依诺悲从中来,她不想和他说话,不想看见他。她发现她冷静得再久,只要一看见他,她就会想起五年前那一夜的事,想起他不顾她的哀求强占她的事。 这些天,她想过不止一次,如果五年前她没有中计,没有去那家快捷酒店,没有推开那间房门,也许她现在不会这样对他爱恨交加。 “说话,宋依诺!”沈存希大掌扣着她的下巴,逼她直视他眼睛。 “你让我说什么,感谢你五年前强.暴了我吗?沈存希,我再贱做人也还有底线,这段时间,你看着我沉沦在你怀里,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特别愚蠢?你走吧,我真的不想看见你。只要一看见你,我就会想起,我爱上了强奸我的人,我会觉得我太可悲了。”宋依诺撇开头,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 “宋依诺!”沈存希咬牙切齿道,声音仿佛从齿缝里迸出来,盯着她的眼神仿佛要吃了她,“你不要无理取闹,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愚蠢可笑。” “你没说,但是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你放开我,我现在看见你,我就恨你,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你。”宋依诺想起之前和他在一起的种种,她就觉得自己特别可笑。她以为她找到了她人生的第二春,为此感谢天感谢地,最终却是另一场浩劫。 沈存希哄了半天,她的态度非但没有弱下来,反倒越来越激烈。他渐渐失去耐性,将她扯进怀里,吻铺天盖地落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吻让宋依诺愣了几秒,她随即用力挣扎起来,呼吸里满是他唇齿间清冽的男性气息与干燥的烟草味道,那是她以往最为熟悉的荷尔蒙味道,此刻被他吻住,她从身到心都是排斥与抗拒。 “放……”她刚张了嘴,声音就被他夺了去,她拼命扭动脑袋,他的唇却如影随形,紧紧的黏着她的,她甚至听到空气中传来他们相濡以沫的声音。 她的后脑勺被他有力的大掌固定住,她挣脱不得,张嘴咬他,他闷哼一声,动作却越发激狂。 宋依诺被他推倒在地,他结实修长的身体严丝合缝的压了上来,她甚至感觉到他浑身贲张的力量与热度。她骇然地望着他,全身定住不敢再乱动,“沈存希,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既然我用说的你听不进去,那就身体力行给你看,宋依诺,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你都摆脱不了我,你给我听清楚,你是我的女人,你恨我也好厌恶我也罢,你也休想离开我。”沈存希撩起她的长裙,将她身上最后的遮羞布拽下去。 宋依诺听到他拉开拉链的声音,她一颗心满布悲凉,她冷冷地看着他,怒声质问:“沈存希,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在这个地方与我苟合,你到底想要证明什么?” 也许从一开始,她在他心里就是个很随便的女人,所以他可以枉顾她的感受,强迫她占有她。可笑她还以为,她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沈存希停下动作,他定定地看着她,却见她红唇微启,如毒蛇吐信一般,吐出一句恶毒的话来,“证明你是个强奸犯么?” 沈存希心里大痛,他怔怔地看着她眼底的不屑,他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他翻身坐在她旁边。宋依诺连忙坐起来,捡起被他扔得老远的内裤穿上,她躲得远远的,神情戒备地盯着他。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神情破碎,那一瞬间,宋依诺的心痛得揪了起来。她躲开他,不愿意见到他,就是害怕自己情绪失控说话伤了他,可他偏偏要撞上来。 她不想再待下去,她转过身去,身后传来他幽幽的声音,“依诺,是不是犯了错,就永远不可饶恕?” 宋依诺脚下一顿,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过了许久,她说:“有些错可以原谅,有些错一辈子都不可原谅,沈存希,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合适。” “床到上过了,你来跟我说不合适?”沈存希神情讥诮地看着她的背影,他说:“依诺,我给你时间去接受事实,但是我不同意分手。否则我拼着强奸你一辈子的决心,也绝不放过你。” 宋依诺气得咬牙切齿,她猛地转过身来,“沈存希,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才甘心?” “你可以试试!”沈存希从地上一跃而起,当着她的面解开皮带,将衬衣下摆重新束进黑色西裤里,然后拉上拉链。 宋依诺窘得满脸通红,这个死妖孽!她狼狈的转过身去,快步向山下走去。走了没多远,她的手被一只大手扣住,她用力甩开,手腕却被他另一只手捉住,他的手指滑进她的指缝,温柔缱绻地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她偏头瞪他,却撞进他漆黑幽深的凤眸里,她的心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仓皇的移开视线,飞快往山下走去。沈存希慢条斯理的跟在她身后,不管她走得多快,只要超出两臂的距离,就会被迫停下,等他走近。 宋依诺不知道他们现在算什么?她现在还无法原谅他,却又无法阻止他的靠近,她已经被他逼得走投无路了。 …… 回到韩家的院子,宋依诺看见连默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他们,她想起那晚她和沈存希的对话被他听见了,她心里一蛰,迅速抽出自己的手,快步走进堂屋。 连默看见宋依诺白色的裙裾上全是泥土,她的红唇微肿,上面还残留着浅浅的血迹,他不动声色的看向沈存希,沈存希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黑色西裤上还沾着黄色的泥土,想到他们刚才出去做了什么,他的心悄无声息的揪了起来。 沈存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手,他什么也没说,缓缓抬步走过去。与连默擦肩而过时,他轻哼了哼,径直走进堂屋。 堂屋里很宽敞,但是多了薄慕年和沈存希这两樽佛,突然就变得拥挤起来。韩美昕被迫坐在这里招待“客人”,她差点被薄慕年紧迫盯人的目光肢解了。 见宋依诺进来,她仿佛找到救星了一般,连忙起身,“依诺,快过来坐。” 宋依诺摇了摇头,径直进了卧室,直到没有人,她才敢把所有的情绪释放出来,她仰躺在床上,手心贴在砰砰直跳的心脏上面,即便她再怎么不肯承认,她还是爱他,这颗心更犯贱的因为他的靠近而重新活了过来。 韩美昕站起来,“我去看看她。” 薄慕年的目光扫过来,韩美昕又只能坐回去,现在他是老大,她不敢惹他,她绞着衣角,讪讪道:“我又不会跑,真是的。” 沈存希走进堂屋,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宋依诺的身影,他走到长凳上坐下,神情有几分阴郁,薄慕年瞧他的样子,他道:“还没搞定?” 沈存希显然不想多话,他说:“下午我和依诺回桐城,你们是要一起走,还是再多玩几天?” 薄慕年没说话,转头看着韩美昕,韩美昕头点得像鸡啄米,“当然是一起走了,我旷工好几天了,再旷工下去,薄总明年大概又要换法律顾问了。” “你知道就好。”薄慕年然清楚她的话都是托词,宋依诺和沈存希都走了,他留在这里,她爸妈肯定会怀疑他们的关系,这丫头不想让他留在这里,就是不想让她爸妈知道他们已经结婚了。 韩美昕讪讪的笑了笑,她说:“既然我们下午就回去了,那我去收拾东西,免得耽误时间。” 说着她站起来,逃也似的冲进卧室里,卧室里光线很暗,她走到床边,在宋依诺身边坐下,宋依诺似乎惊了一跳,睁开眼睛看见是她,她才松了口气,“你怎么进来了?不用陪着你家那位?” “别提了,依诺,你还好吧?” “嗯。”宋依诺坐起来,想起刚才沈存希说的那些话,她说:“他不同意分手。” “你们为什么要分手?因为照片曝光的事?”韩美昕诧异的看着她,其实她一直不太明白依诺在难过什么,她以为就是床照的事让她心情不好。 宋依诺看着她欲言又止,良久,她才道:“不只这件事,还有别的事,我和他不合适。” “我瞧着沈存希对你挺上心啊,他不是唐佑南,既然他都追到这里来了,他一定不会介意这件事,你没必要因为照片的事跟他分手。”韩美昕道。 “美昕,这件事很复杂,我以后再和你说。”宋依诺最终还是没有告诉韩美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许在她潜意识里,她不想她最好的朋友会鄙视沈存希。 …… 因为薄慕年和沈存希的到来,韩氏夫妇又加了几个菜,桌子上摆了一桌丰盛的菜肴,韩爸爸招呼他们坐下,面对这两个突然造访的客人,韩爸爸明显感到很拘束。 “你们不用客气,都是乡野粗食,希望合你们胃口。” 韩氏夫妇坐在主位,连默坐在下位,薄慕年、韩美昕和沈存希、宋依诺坐在两侧,韩美昕本来想和宋依诺坐的,被薄慕年的目光威胁,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他身侧。 韩爸爸紧张地看了看这两位看起来很尊贵的客人,他说:“美昕,快请你领导吃、用餐,别怠慢了人家。” 韩美昕翻了翻白眼,爸爸文绉绉的真是不可爱,她看向薄慕年,道:“薄总,沈总,我们这里地方小,粗茶淡饭的,就不要嫌弃啦。” 薄慕年看着一桌子丰盛的午餐,有许多是他叫不上名字,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看似野菜的东西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下,怪怪的味道让他眉头蹙起,韩爸爸立即紧张的问道:“怎么样?不合胃口吗?” 薄慕年看着眼前这个算得上他岳父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心里很不舒服,却强自让自己眉目舒展开来,“伯父,您不用客气,我只是觉得这味道有点怪。” “怪什么怪,城里人没吃过乡下的玩艺,这是折耳根,学名鱼腥草,可以清热解毒的。这一盘子折耳根,需要挖几条田埂才能挖到。像你这种动不动发脾气的人,应该多吃点,可以除内火的。”韩美昕心里其实也不舒服,看爸爸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就生气,他没事跑她家里来充什么老大? 薄慕年偏头看她,露出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却意有所指,“你说得对,我最近火气有点旺,是该泄泄火了。” 韩美昕盯着他异常火热的目光,她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韩氏夫妇面面相觑,总觉得他们俩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怪。两人正疑惑时,宋依诺忽然站起来,脸颊有点潮红,她说:“我去盛饭。” 说完,她逃也似的离开了堂屋,走到厨房里,她还感觉到腰上酥酥麻麻的,沈存希这个下流胚子,客厅里那么多人,他居然就敢把手伸到她衣服里来。 她在厨房里站了好久,直到耳根子的躁热褪下去,她才转身回堂屋,刚抬起步伐,她就看见连默站在那里,她有点尴尬,“连默,你来盛饭吗?我帮你盛。” 连默定定地看着她,“依诺,你原谅他对你的伤害了吗?” 宋依诺垂下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敢与连默对视,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她为什么要和沈存希分手,这也让她面对他时,有点抬不起头来,“连默,这是我自己的事。” 说完,她往堂屋里走去,经过连默身边时,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他说:“依诺,他已经伤害了你一次,不要和他在一起。” 宋依诺还没来得及回话,厨房里传来冷漠讥诮的声音,“连先生,是不是应该给你颁发一个专业撬墙角的荣誉证书?” 宋依诺抬头望去,就看到沈存希站在厨房入口,她下意识挣开连默的手,不想被他误会,又起争执。沈存希大步走过来,抓住宋依诺的手将她往院子里扯去。 连默咬紧牙关,他多想将宋依诺从他身边抢回来,但是他没有任何立场可以这样做。 宋依诺跌跌撞撞的跟在沈存希身后,“沈存希,你发什么神经,他们还在吃饭,你要把我带哪里去?” 宋依诺发现,沈存希直接将她往大路拽去,她回头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韩家小院,她心里莫名紧张起来。上次他们因为连默争吵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难道今天还要重蹈覆辙? 沈存希脚步未停,看到连默和她站在一起,他像是掉进了醋桶里,心里酸得不得了,他酸气冲天道:“醋都喝饱了,还吃什么饭?” “……”宋依诺见他丝毫不停的步伐,她看见前面的大树,忽然伸手抱住树干,死活不肯再走一步,“你不想吃饭,我还饿着,你放开我!” 沈存希拽不动她,又怕硬扯会伤了她。他回头看着她抱着树干耍赖,不知道怎么的就想笑,他放开她,揄揶道:“宋依诺,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耍起赖来就像一只赖皮狗。” “你才是赖皮狗,你全家都是赖皮狗。”宋依诺牢牢地抱着树干,看他眉宇间顷刻间染上重重阴霾,她不安的垂下眸来。 如今她面对他的阴晴不定时,总是感到特别害怕。有些嫌隙,不是一夜间促成,也不会一夜间消失。她和他,无论如何也回不到从前的亲密无间,想想,就感到特别悲凉。 沈存希双手环胸,定定地看着她,清冷的嗓音里夹杂着威胁,他说:“自己走,还是被我扛着走?”讨边讽圾。 宋依诺死死抱紧树干,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她语气格外坚定,说:“我不和你走!” 沈存希阴恻恻地盯着她,半晌,他直接上手,弯腰将她扛在肩头。宋依诺惊吓过度,双手连忙去抓他的衣服,她怒道:“沈存希,你放我下去,哎呀,裙子被风吹起来了,我走光了……” V122要不要和他划清界限 沈存希将宋依诺扛上了大路,大路一侧停了三辆豪车,尤其是他的白色宾利欧陆特别显眼。他扛着她,轻松得像扛着一个麻袋。 他结实的肩膀顶在她的胃上,硌得她难受。这样被人扛在肩上的滋味她还是第一次,秋风吹过来。掀起她的裙子,为了避免走光,她双手死劲压着裙子。一路颠簸着过来,她刚吃进去的东西在胃里翻搅着。 “沈存希,你放我下来。”宋依诺有气无力的嚷道。 沈存希拿出车钥匙解了锁,大步走到白色宾利欧陆前,拉开副驾驶座毫不怜惜地将她扔了进去。宋依诺被他扔得头晕眼花,好一会儿才晕过来,伸手去开门时,沈存希已经坐进车里反锁了门。 宋依诺气鼓鼓地瞪着他,“沈存希,你开门,我要下车。” “让你下车去招蜂引蝶?你给我死了这条心。”沈存希坐在驾驶室里,心里烦躁不已,不喜欢她如此抗拒和他在一起的样子。他拉开橱物格,拿了烟出来点燃。云烟缭绕里,他微眯着眼。他脸上的表情犹如他指间的香烟,火星忽明忽灭,看不真切。 宋依诺咬着唇,“我什么时候招蜂引蝶了,你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那你倒是和我说说,你和连默暧昧来暧昧去的是几个意思?”沈存希扭头瞪她,声音咄咄逼人,酸气冲天。半夜和连默在车里接吻,半夜和连默离家出走,然后还来这个偏远的小山村度假,她真当他是死人,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宋依诺语塞,“我什么时候和他暧昧来暧昧去了,你不要把一段纯洁的友谊想得那么龌龊。” “我想得龌龊?他眼睛里就只差没有写着我想上你四个字。你是真傻还是白痴,看不出来他对你别有居心?”沈存希的言辞尖酸刻薄,差点就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宋依诺气得抓狂,明明是他做错了事,他的话一句比一句过分,她气得失去理智。说:“沈存希,你不侮辱人是不是会死啊?连默帮了我很多,就算他对我有意思,男未婚女未嫁,我们暧昧来暧昧去怎么碍着你大爷的眼了?” “你!”沈存希倏地转头,目光凶狠地瞪着她,“你承认了是不是?” 宋依诺梗着脖子不甘示弱的瞪回去,“我就是承认了又怎么样?” 两人互瞪着对方,半晌,宋依诺看见沈存希阴恻恻的笑了,她心里后怕不已,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她,她往后缩了缩,就见他将烟蒂扔出窗外,然后迅捷的逼了过来。 车厢就那么大,宋依诺根本无处可避,瞬息间,就被他压在副驾驶座椅上动弹不得,她这才心惊胆颤起来,瞪着身上的男人,“沈存希,你不要乱来!” “乱来?不是空虚得厉害吗?我这就满足你,省得你一天到晚想着去招别的野男人!”沈存希对她已经容忍到极点了,压制到极点的坏脾气终于爆发出来。 因为离得近,宋依诺清晰的听到他粗重的鼻息,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那双幽深如深潭的凤眸里倒映着她苍白的小脸,他俊脸上满是刻薄与愤怒,高挺鼻染下,薄削的唇紧紧地抿着,看起来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两人紧贴的身体,即便隔着层层衣料,依诺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下一瞬,他俯下头去,有力的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覆住了她的唇,不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粗鲁、霸道的覆上来,一开始便是穷凶极恶的掠夺。 宋依诺瞳孔微微放大,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他凤眸里带着一种让人心惊的惩罚,似乎要用这种方式,驱赶走她脑海里别的男人的身影。 “沈……”宋依诺张了嘴,那股新鲜的烟草味弥漫进唇腔里,她的下巴被他的大掌牢牢钳制住,不给她任何躲避的机会,车厢里的温度逐渐攀升,她被他野蛮的动作逼出了泪来。 沈存希的牙齿啃咬着她的唇,他一点也不温柔,刻意制造的痛楚,让她浑身颤抖起来,他紧盯着她的眸,凤眸里火光映天,“说,要不要和他划清界限?” 宋依诺看着他透着残忍的凤眸,她咬紧牙关,撇过头去,一句话都不愿意说。下一秒,她的下巴被他强行转过来,他愤怒的气息喷在她唇上脖子上,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我叫你说话!” “沈存希,其实你根本不懂爱,你之前对我那么温柔全是假的,现在才是你的真面目吧?”宋依诺愤怒地看着他,是她被他温柔的表象迷惑了,其实他就是一个偏执狂,只相信自己看见的。 沈存希怒不可遏,“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只要一句话,要不要和他划清界限?” “不要不要不要!”宋依诺用力推他,大抵沈存希没料到她会突然推他,后背撞在中控台上,泛起凛冽的痛楚,他冷着脸盯着她,凤眸里的阴戾如狂风暴雨般向她砸来,像是忍到极致,他忽然俯下身来,张嘴咬住她的脖子,凶狠的力度,似乎要将她的脖子咬断。 宋依诺疼得直吸气,她双手用力推着他的胸膛,道:“沈存希,好疼,我好疼。” 沈存希俯在她肩上直喘气,刚才那一瞬间,他其实更想冲进她身体里,用事实来证明她只能是他的女人。但是他不能,他已经做过无法饶恕的事情,若是再次强.暴了她,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他不想逞一时之快,却永远失去她。 他垂眸,看着她脖子上的牙印微微渗出了血丝,他伸出舌尖轻舔,感觉她的肌肤瞬间绷紧,他心里一片悲怆,“依诺,不要再激怒我,后果是你无法承受的。” 宋依诺浑身激颤,被他咬过的地方她闭上眼睛,偏过头去不说话。 半晌,她身上一轻,她睁眼看去,看见他坐回驾驶室,她心里松了口气,就听他的声音沉沉传来,“系上安全带。” 宋依诺看着车窗外的绿山,她说:“美昕的爸妈对我很好,我要离开,至少要回去告个别。” 沈存希重新点燃了一根烟,一股青烟从指尖袅袅升起,他没有抽,而是任它燃着,他嘲讽道:“是去和韩美昕的父母告别,还是要和你的新欢告别?”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刻薄?”宋依诺气急败坏的瞪他,他在她身上施虐,又是啃她又是咬她,她都不想跟他计较了,他凭什么冲她发脾气? “我刻薄?”沈存希转过头来,“我在桐城翻天覆地的找你,结果你却不声不响的和小白脸跑来这里游山玩水,但凡你有一点在意过我的感受,你就不会这样糟蹋我对你的心意。” “沈存希,我不想和你吵,吵架伤神,你高兴怎样就怎样,回了桐城,我们就分道扬T吧。”宋依诺捏了捏眉心,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因为这一吵,再度紧绷起来。 手中的烟忽然被他大力折断,他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她,怒道:“我说过,我不同意分手。” 宋依诺闭上眼睛,一句话都不说了,她消极抵抗的态度比她张牙舞爪的和他对着干时,更让他烦躁不安。他咬紧牙关,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老大,和你媳妇说一声,我带依诺回桐城了。” 说完,他也不等对方说话,就挂了电话。 宋依诺闭着眼睛,她听到车子发动的引擎声,心里轻轻一叹,终究还是要回到那个地方去,面对那些她不想面对的人和事。 …… 薄慕年挂了电话,他回头望着巴巴看着他的韩美昕,他声音清冷道:“小四带宋依诺回桐城了,你去收拾一下行李,一会儿我们回去。” “哦。”韩美昕见宋依诺久久没回,就已经猜到他们离开了,她转身回房间收拾东西。 薄慕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他微转目光,睨向站在院子里的连默,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缓缓走到他身边,他说:“近来连先生频繁出现在宋依诺身边,似乎别有所图啊?” 连默回头,挑眉睨着他,他说:“常言道,以己度人,薄先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去忖度别人是什么样的人,并且把别人想得更不堪。” “呵!”薄慕年冷笑一声,“或许我还不知道你接近她的目的,但是狐狸终究会露出尾巴来,请时刻藏好你的尾巴,不要被我发现。” 连默摇头失笑,“薄先生在我面前为另一个女人打抱不平时,有没有想过美昕的感受呢?” “请记住你的身份,不要妄想得到不属于你的东西,无论是事业还是女人。”薄慕年警告完,长腿一迈,转身向堂屋里走去。 连默看着他的背影,他无畏的耸了耸肩,唇边掠过一抹冷笑,事业或是女人么? 回城的路上,宋依诺一言不发,始终闭着眼睛消极抵抗他。呼吸间萦绕着淡淡的烟草味道,以及男人身上清冽的男性气息,成熟而充满雄性的刚猛,几乎让她窒息。她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睡多了,她一点睡意都没有。眼睛闭着,其他的感官就敏锐多了。 在不知道多少次,那若有若无的目光瞟过来时,她忍无可忍道:“你专心开车行不行?”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开车不专心?”沈存希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 “……”宋依诺索性不装睡了,她睁开眼睛,伸手将车窗降下来,风灌了进来,驱散了车厢里属于男人的阳刚味道,她的呼吸顿时通畅起来。 风声在耳边呼呼的刮着,下一秒,车窗缓缓升了上去,将风声隔绝,宋依诺回头瞪着沈存希,“我要吹风。” “秋凉了,吹风容易感冒。”沈存希淡淡道,反正就是不让她如意。 “冷我自己会关。”宋依诺抗议道,伸手去开窗,沈存希眼疾手快,直接锁了窗,宋依诺开不了窗,她气恼的瞪他,“沈存希,你能不能不要管这么宽?” “我管宽不宽你不知道?”沈存希斜睨了她一眼,看她不再是刚才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他心情也好转了不少。 宋依诺回味了半晌,才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她的脸瞬间涨红,她怒道:“沈存希,你不调戏我会死啊?” “是你想多了。”沈存希薄唇微勾,凤眸里掠过一抹笑意,他说:“陪我说说话,一个人开车很无聊。” 宋依诺咬着唇,不小心碰到被他咬破的地方,她疼得直吸气。想到他刚才的凶残,她怒从心头起,“你不会自言自语么?” “有个活物坐在身边,我干嘛要自言自语?”沈存希调侃道,看她瞪眼的样子,也比刚才她装睡不理不睬的强。 “……”宋依诺头疼不已,沈存希的无理取闹,让她疲于应对,这个男人,别看他平时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幼稚起来,简直让人抓狂。 她不想和他说话,索性把广播打开,调到音乐频道,车厢里飘荡着男人深沉的声音,是萧敬腾的《怎么说我不爱你》。 感性的歌词,悲伤的曲调,稳稳地抓住她的心。 “我要怎么说我不爱你,我要怎么做才能死心,我们一再一再的证明,只有互相伤害的较劲,我要怎么说我不爱你,我要怎么做你才死心,痛苦不断不断的交替,还有什么留情的余地……” 这首歌太煽情了,宋依诺甚至不敢看沈存希的脸,她连忙关了广播,偏头看着窗外,搁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 沈存希看了她一眼,伸手打开广播,仿佛是跟她作对一般,他说:“挺好听的,怎么不听了?” 歌声再次充斥在车厢里,宋依诺有点坐不住,结果放第二遍时,沈存希竟然跟着哼唱起来。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和着音乐,歌声性感迷人,偏偏他唱的不是高chao那一段。 “拥抱着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声,随着浪潮的高低漂浮在那片刻快乐,然后尽情沉沦,然后缝补灵魂……”沈存希唱完后,他睨着她,“我唱得怎么样?” 宋依诺偏头看着窗外不吭声,不知道是她想多了还是怎么的,她总觉得他唱这一段时另有所指。她甩了甩头,阻止自己往更旖旎的方向想去。 “不好听么?”看她摇头,他再度哼起来,来来回回也就哼那两句歌词。宋依诺发现,他绝逼是故意的,否则前面那两句明显更上口一点,他偏偏喜欢唱这两句。 “你别唱了行不?好吵!”宋依诺打断他的歌声,嫌弃道。 沈存希存了心要和她对着干,不仅不停,反而唱得更大声了。宋依诺气得直翻白眼,这个幼稚狂。 沈存希扫过去,看到她翻白眼,他忽然减速,猛打方向盘,车子停在一条小路的入口,他挂档熄火解安全带,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 宋依诺吓得不轻,她回头瞪着他,怒道:“沈存希,你干什么?” 沈存希伸手将她的安全带解开,双手绕到她腋下,用力一提,就将她提过来按在自己腿上。宋依诺趴在他腿上,呼吸里满是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荷尔蒙味道,她还来不及反抗,感觉他的大手掀起她的裙子,将她的内内扒了下来,一巴掌落在她臀上,清脆的巴掌声充斥在车厢里,宋依诺打得有点懵,大声吼道:“沈存希,你干嘛!” “我上次就警告过你,不许翻白眼。”说着,沈存希第二巴掌又落了下去,她白皙的臀上慢慢浮现五根手指印,“知道错了吗?” 臀部传来的刺疼让她委屈极了,光天化日下被他脱了裤子打,她又羞又窘又气,她挣扎着要起来,沈存希却牢牢地将她禁锢在腿上,又是一巴掌落下去,他声音严厉了些,“说句知道错了有这么难?” “我没错没错,就翻你白眼了怎么了?”宋依诺桀骜不驯道,像是被他逼急了,又更像是和他赌气。 沈存希听见她任性的话语,他气不打一处来,大掌再度落在她殷红得快要滴血的臀上,她条件反射的绷紧了臀,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又是委屈又是伤心,“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 她的皮肤很小气,几巴掌落上去,白皙的臀部全是指印,他很心疼,手指轻轻的揉着被他打过的地方,见她不吭声,他说:“以后不准再翻白眼了,听到没有?” 宋依诺趴在他腿上不说话,沈存希揉着揉着,原本怜惜的心情,竟揉出了火苗来。刚才没发现,这会儿他低头看去,才发现她趴的位置,正好是他的裆部。 一股热气直冲小腹,他的身体立即产生了反应,关键部位觉醒,硬梆梆的戳在她脸颊上。 宋依诺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秋凉天气,他穿着的西裤衣料单薄,那股热力透过薄薄的衣料爆发出来,烫得惊人。宋依诺的脸瞬间红透了,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慌乱间,小手按在他腿上,耳边传来他倒吸口气的声音。 宋依诺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这个男人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发情。 沈存希“嗷呜”了一声,面前的女人脸颊红得快要溢血,一副秀色可餐的样子,让他浑身的血液都逆流起来,他抓住她的双肩,将她搂过来坐在他腿上,薄唇狠狠的碾压上去,激烈的缠吻起来。 “依诺,我们做吧。”他克制不住了,只想将她狠狠压在身下,狠狠地要她爱她。 宋依诺心惊胆颤,明明上一秒,他还在施虐,下一秒就狼变了,她拼命摇头,“不要,我不要做。” 过了许久,沈存希气喘吁吁地放开她,他的额头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到底没有真的不顾一切的占有她。 宋依诺心有余悸,见他停下来,她连滚带爬的爬回了椅子上,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个男人简直太恐怖了,这里还是大马路上,虽然行人很少,来往的车辆不多,但是到底是光天化日之下,他怎么就…… 沈存希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他面无表情的发动车子,将车倒出来重新驶上路。车厢里安静极了,宋依诺连呼吸声都敛到了最低,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惹得他狂性大发。 他们见面的几个小时里,几次都差点擦枪走火,她实在怕了。 沈存希没再招惹她,心无旁鹜的开车。 几个小时后,车子驶入桐城,宋依诺看着车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心里有点窒息。逃避了几天,她终究还是得回到这片土地上,重新面对那些她不想面对的事情。 仿佛知道她的心思,沈存希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感觉她的手在掌心里轻颤,他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他说:“诺诺,不要害怕,有我在。” 宋依诺抽了抽,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她索性由着他去了。前面路口,车子向左驶去,宋依诺连忙道:“沈存希,你走错路了,回金域蓝湾右转。” “我们回依苑。”沈存希淡淡道,金域蓝湾的地址被人曝光,她再继续住在那里不安全。更何况她现在还没有原谅他,他不能将她放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无法安心。 宋依诺猛地转头看着他,想起住在依苑的另一个女人,她皱眉,“我不要去依苑,你送我回家。” “金域蓝湾的房子我已经退了,你的东西都打包送到依苑去了,现在依苑就是你的家,你一辈子的家。”沈存希语气里多了一抹强硬。 宋依诺用力抽回手,她瞪着他,“沈存希,你凭什么帮我退房?” “凭我是你的男人!”此刻的沈存希,霸道、强势,不容她抗拒。之前他答应和她偷偷摸摸的交往,只是因为老爷子的威胁,现在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那他什么都不怕了,也不需要再和她偷偷摸摸的玩地下情,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宋依诺是他要的女人,是他的女人,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我不要和你住一起,你也没有权利退我的房。”宋依诺气急,她离家出走几天,回来居然连窝都没有了。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是他,暂时没有打算原谅他,怎么可能答应和他同居? “你别无选择!”沈存希语气很淡,却异常坚决。讨见助号。 宋依诺气得抓狂,“沈存希,你讲不讲道理?” “不讲。”沈存希斜睨了她一眼,经过她这次出走,他越发坚定,不能再让她一个人住在外面。否则她什么时候和野男人跑了他都不知道,这样的奇耻大辱,他经历一次就够了。 “……”宋依诺气苦,别人都说不要和一个月流七天血还活着的生物讲道理,他又不流血,为什么也这样油盐不进? 车子驶进依苑,天边已经暗沉下来,别墅外墙上的路灯亮起来,车子驶进车库。宋依诺坐在车上不肯下车,沈存希看了她一眼,下车绕到副驾驶座,拉开车门,倾身过去解了她的安全带,将她抱出车外。 “沈存希,你放我下来,我说了我不想和你住一起。”宋依诺挣扎起来。 沈存希没有松手,抱着她走出车库,穿过花园,步上台阶,径直进了别墅。兰姨看到车灯亮起,就知道沈存希回来了,她站在玄关处,看见沈存希怀里抱着一个女人,她愣了愣,随即发现这个女人是宋依诺,她连忙道:“宋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宋依诺对沈存希有再大的怨气,也不想迁怒旁人,她僵硬的笑了笑,“兰姨。” 沈存希将她放下来,弯腰从鞋柜里拿出她的拖鞋,是从金域蓝湾搬过来的。宋依诺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发现她的鞋子都整整齐齐的放在鞋柜里,她知道,沈存希真的将她的行李全搬过来了。 她站着没有换拖鞋,对这个地方浑身都充满了排斥。沈存希蹲在她旁边,大掌握住她的脚踝,脱了她脚上的休闲鞋,然后换上拖鞋。 连清雨在客厅里看书,听到动静,她走过来,就看到沈存希给宋依诺换鞋的样子,她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她盯着神情不耐烦的宋依诺,心里嫉妒得要命,可她却不能表现出来,还要装作欢喜的样子,“存希,你把宋小姐带回来了啊。宋小姐,路上舟车劳顿很累吧,快进来坐,别在门口站着了。” 早在两天前,搬家公司的人将宋依诺的行李搬来送进沈存希的房间,她就知道,他们要正式开始同居生活了。此刻她的样子,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宋依诺不自觉的皱紧眉头,上次连清雨穿着睡裙从沈存希房里出来的事还历历在目,即便此刻她装作纯良的样子,也掩饰不住她对沈存希的独占欲。 这个女人绝不是一只省油的灯! 宋依诺决定暂时放下内部矛盾,就算她和沈存希怎么闹腾,那也是他们俩的事,不能给第三者可趁之机。这么想着,她忽然伸手挽住沈存希的胳膊,声音甜得腻人,“亲爱的,坐了这么久的车,我饿得头晕眼花,你抱我去餐厅好吗?” 沈存希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刚才还对他爱搭不理的,这会儿就撒起娇装起虚弱来了,这女人学过川剧变脸么,无缝衔接得这么好? 他扫了一眼连清雨,弯腰将她抱起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的手按在了她胸前的绵软上,趁机揩了下油。 一股酥麻从胸口袭遍全身,宋依诺俏脸涨得红彤彤的,又碍于要给连清雨一个下马威,她拼命咬紧牙关,才忍住让他把手拿开的冲动。 从玄关到餐厅有一段距离,沈存希抱着轻飘飘的她完全无压力,他边走边道:“兰姨,准备开饭吧。” “是,先生。”兰姨连忙往厨房里走去,经过连清雨身边,不经意看见她脸上的怨怼时,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宋小姐住进来了,这个家恐怕暂无宁日了。 沈存希将她放在椅子上,亲自去厨房盛了碗鸡汤端出来放在她面前,他柔声道:“先喝碗鸡汤暖暖胃,饭马上就好。” 宋依诺瞧了一眼跟进餐厅里的连清雨,她笑得甜甜的,毫无心机的样子,“连小姐,那我就不客气了。” 连清雨看了沈存希一眼,发现后者根本就没有看她,他的眼里只看得到宋依诺一人。她住进依苑以来,他从来没有亲手给她端过汤,别说亲自去厨房里盛了。 她在宋依诺对面坐下,嗓音清清柔柔的,“宋小姐不用客气,要是饿坏了你,存希会心疼的。” “呵呵。”宋依诺笑得有点冷,上次的事,沈存希身体力行证明了他和连清雨之间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并不代表连清雨没有觊觎沈存希。 沈存希垂眸看她,瞧她又斜眼看人了,他淡淡警告:“依诺!” 宋依诺收回目光,拿起勺子舀着鸡汤喝起来,兰姨的手艺自是不错,她中午没吃什么东西,就被沈存希强盗似的掳走,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暂时没空搭理连清雨这只心机婊。 吃完饭,宋依诺感觉自己像是活过来了,她放下碗筷,纵使再不愿,她还是笑道:“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了。” “等一下。”沈存希叫住她,“知道你的房间在哪里吗?” “不是你的房间吗?难道你想和我分房睡不成?”宋依诺挑眉,就算她很抗拒和他同住一屋,不过为了膈应情敌,住一屋就住一屋。 沈存希唇边掠过一抹浅淡的笑意,他说:“去吧。” 宋依诺转身走出餐厅,慢慢上了楼。 连清雨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她手中的筷子差点把碗戳个洞。她可以忍受沈存希和宋依诺背着她恩爱,却无法看见他们就在她面前秀恩爱,那会将她的心狠狠撕碎。 “存希……” 沈存希见宋依诺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楼梯口,他才收回目光,睨着面前的连清雨,他淡淡道:“清雨,依诺会正式搬进来和我住,不久后我们会结婚,会生小孩。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但是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会叫严秘书给你重新找套房子搬过去。” 连清雨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上,她听出来了,沈存希要赶她走,她惶惑不安地望着沈存希,道:“存希,是我妨碍到你们了吗?存希,不要赶我走,我除了你,谁也不能依靠了。如果连你都容不下我,我还能去哪里?” 沈存希看着她惊惶失措的样子,他轻叹一声,“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担心你住在这里不方便,吃饭吧。” 连清雨潸然泪下,她抹眼泪,明明委屈到了极致,偏偏装作通情达理的样子,她说:“我知道你怕宋小姐心里不舒服,都怪我平时太依赖你了,你放心,我会和宋小姐解释清楚,我只把你当哥哥,你也只把我当妹妹。” “不用了,清雨,她会理解的。”沈存希摇了摇头,他和连清雨本来就没什么,特意去解释反倒会让宋依诺心里不舒坦。她现在还没有原谅他,会在连清雨面前与他亲昵,也不过是占有欲作祟,他不想再节外生枝。 …… 宋依诺回房间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去乡下这几天,用水不方便,再加上条件简陋,她只简单的擦了一次身,身体黏腻得很不舒服。 洗完澡出来,她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浴室,就看见沈存希大赤赤的坐在床上,偏头看着她,那双凤眸里的光暗沉得厉害。 她脚步一顿,沈存希朝她勾了勾手指,淡淡道:“过来!” “不过去!”宋依诺往后退,她戒备地盯着他,道:“你要和我同房可以,但是我拒绝同床,要么我睡床你睡沙发,要么你睡床我睡沙发。” 沈存希眸色一沉,“你身上哪里我没摸过看过尝过?矫情什么?” 宋依诺道:“我就是矫情,我还没原谅你,就不能接受和你同床共枕,你要是不答应,我明天就搬出去。” “你休想!”沈存希怒道,这丫头一会儿不惹他生气,她心里就不舒坦是不是?看着她头发直往地板上滴水,他皱眉道:“过来!” “你还没答应我。”宋依诺固执道。 “我答应你,在你没有同意前不碰你,但是分床睡的提议我不同意,不能抱着你睡,我睡不着。”沈存希退守了一步。 “我不想和你睡。”宋依诺瘪了瘪嘴。 “不答应?”沈存希挑眉,看她点头,他说:“好,那我去隔壁睡。”说罢,他就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他边走边在心里数数,刚数到三,就听她咬牙切齿道:“好,我们一起睡,但是你不能对我上下其手。” 门外就是个美女蛇精,他这一出去,还不得像唐僧一样,被妖精盯上。就算她现在还没原谅他,但是他们没有分手,他就还是她的男人,她才不会把自己的男人推到别人怀里。 “行!”沈存希答得太爽快,怎么听都没什么诚意的样子。宋依诺蹙眉,看着他的背影,她感觉自己被他算计了,这只妖孽太腹黑了。 他转身来到宋依诺身边,拿走她手里的毛巾,将她按坐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帮她擦头发。 她的头发乌黑发亮,手指从黑发间穿过,他的心柔软得不可思议,他不由得脱口而出:“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宋依诺垂眸盯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小时候有老和尚看手相,说她的感情线很乱,将来情路坎坷。如今看来,老和尚的话没错,她的情路果然坎坷。 见她不说话,他身体矮了下来,将她抱在怀里,薄唇含着她的耳垂,感觉她的身体在他怀里激颤不已,他顿时心猿意马起来,他的声音绕进了她薄红的耳蜗里,“诺诺,我很想你,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想你躲到哪里去了,有没有在哭,有没有想我,有没有好好吃饭。” 宋依诺浑身轻颤起来,她不自在的扭动起来,“沈存希,你放开我……” “诺诺,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开你。”沈存希哑声道,就算她恨他不原谅他,他也不会放开她。“谢谢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我不想再解释。将来,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好好弥补你,原谅我,好不好?” 宋依诺狼狈地闭上眼睛,自再见到他开始,她就一直在抗拒,她从未审视过自己的心,要怎么继续下去。她承认,她不想和他分手,但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五年前发生的事,像一根倒刺长在她心上,拔掉会痛,不拔也会痛。 “沈存希,给我时间好不好?我现在还无法回答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我们最好的选择,我只知道,我还放不下过去,无法心无芥蒂的接受你。” “好,我不逼你。”她肯向他坦诚,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沈存希放下毛巾,找来吹风,将她的头发吹干。耳边传来吹风机嗡嗡的声音,这个声音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不一会儿,宋依诺的眼皮耷拉下来,靠在沈存希肩上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沈存希感觉到肩上一沉,他关了吹风,看着她的睡颜,他满足的喟叹了一声,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宋依诺在枕头上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沈存希双手撑在她身侧,看着她可爱的样子,他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他俯下身去,在她唇上亲了亲,嗓音低柔,“乖女孩,睡吧。”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出卧室,来到隔壁的书房,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严城,明天早上八点前,把我放在办公桌上的礼盒送来依苑。” 挂了电话,他踱步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暮沉沉的夜色,他凤眸微眯,薄唇凉薄的弯起,找回了依诺,下一步就是让伤害依诺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翌日清晨,宋依诺在沈存希怀里醒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到床上,她能够清楚地看着他的睡脸,此时褪了强势与霸道的他,俊脸上多了一抹稚气,五官凌厉的线条也柔和了不少。 她悄悄从他怀里爬出来,暂时有点不适应两人相拥而眠的感觉。她刚坐起来,一只铁臂绕在她腹部上,将她拉回去,薄唇压在她的唇上,模模糊糊的声音从他们交缠的唇齿间逸了出来,“宝贝,早安!” V123撕起来了 宋依诺“唔”了一声,男人清冽的男性气息萦绕在唇齿间,她不敢挣扎,生怕一不小心刺激得他发了狂,双手被他反压在枕头两侧。他斜压在她身上,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唇齿交缠的间隙。她气喘吁吁道:“你好重,我喘不过气了。” “……”身上的人动作忽然停顿下来,他抬起头来,薄唇上水光潋滟,睡眼惺忪地看着身下的女人,他俊脸黑沉,不悦道:“宋依诺,你不知道亲热的时候说这种话很扫兴吗?” 宋依诺俏脸微红,她从他怀里爬出来,翻身下床,离得远了,她才嫌弃道:“还有更扫兴的,你没刷牙。”看到他双眸危险的眯起,作势要下床来抓她,她吓得尖叫一声,飞快跑进浴室。门外响起沈存希愉悦的大笑声。 宋依诺洗完澡出来,沈存希还躺在床上挺尸。她缓缓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吗?” “不用,罢工。”沈存希一张俊脸埋在枕头里,呼吸里满是她身上残留下来的幽香,整个人懒懒得不想起床。 宋依诺哭笑不得,她一只腿压在床垫上,侧身坐上去,床垫微微塌陷下来,“你堂堂沈氏集团的总裁好意思说罢工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罢工了你养我。”沈存希偏头看着她,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进来,一片轻尘中,岁月静好。 宋依诺看着他任性耍赖的模样,他这个样子恐怕也只有她才能看到吧。她偏头想了想,说:“好啊,到时候稀饭馒头泡菜管饱。” 沈存希微微撑起身来,一手支着脑袋,笑眯眯道:“正好减肥。” “不和你贫了,快点起来去上班。我不养小白脸。”宋依诺被他看得窘迫极了,她爬下床,去衣帽间拿衣服。走进衣帽间里,她看见她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挂在衣橱里,占了半壁衣帽间。 上衣与他的衬衫西服挂在一起,裤子与他的西裤挂在一起,鞋子与他的鞋子摆放在一起,姿态亲昵,让她的心震动不已。她拉开抽屉,她的内衣裤和他的贴身之物只隔了一块纸板的距离,那样相依相偎,似乎再也不会分离。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们已经融入了彼此的生活里,难舍难分了吗? 衣帽间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下一瞬,她的腰被一双铁臂搂住,后背紧贴而来的是男人雄性健硕的体魄,他微微弯下腰,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感觉她身体瞬间绷紧,他语气淡淡道:“怎么了?” “没什么。”宋依诺移开视线,不动声色的将抽屉合上,她说:“你去洗澡吧,我要换衣服了。” “我帮你搭配。”男人的声音里多了一抹跃跃欲试,说罢他放开她,走到衣橱前去给她搭配衣服。宋依诺原本的衣服虽然是在商场里买的,但是都不贵,与他的动辄上万上十万的衣服放在一起,优劣立显。 衣柜里还有一些没有拆袋的精致女装,是上次沈存希让严城送去金域蓝湾的。沈存希拿了一套鹅黄色的秋装出来,问她:“这套怎么样?” 宋依诺摇头,他放下,又拿了一套出来,宋依诺还是摇头。她走到衣橱旁,拿了一件针织套头衫,与一条牛仔裤,她说:“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出门,我想去找工作。” 沈存希将衣服挂回去,他皱眉,不悦道:“为什么要找工作?难道我养不起你吗?” 宋依诺将衣服从衣架上拿下来搭在腕间,她说:“虽然我赚的钱不多,但是自力更生的女人最可爱,而且我不想待在家里,与你的连妹妹在家里大眼瞪小眼。女人一无聊起来,就喜欢勾心斗角,我没兴趣和她撕逼,所以能避就避吧。” 沈存希眉心蹙得更紧,虽然宋依诺什么都没说,但是他还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不满,他走到她身边,抬起双手罩在她肩膀上,他道:“依诺,清雨早些年被连家赶出来,她为了我付出很多,她现在无家可归,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我,她住在这里,不会影响到我们。” “影不影响不是你说了算。”宋依诺说完,明显感觉他不高兴了,她轻笑一声,转移话题,“我没有别的意思,去洗澡吧,我换衣服了。” 沈存希看着她,总感觉他们之间生疏了许多,他有些无力,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出去了。走到门边,他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见她脱了睡衣,正弯腰穿着Bra,白皙的美背露了出来,那弧度美好得让人想将她的腰折断。 一股热气直冲向小腹,他堪堪收回目光,哑声道:“顺便帮我搭配一套正装。” 宋依诺原本以为他已经走了,听到他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连忙抓起睡衣挡在胸口,脸红耳赤的回过头去,沈存希已经离开了,她拍了拍滚烫的脸颊,穿上衣服。讨见节扛。 沈存希洗完澡出来,房间中央的大床上放着一套西装和白色衬衣,还有一条深蓝色的子弹内裤,他边擦头发边走过去,心情好转了不少。 换上衣服,他拿起蓝白相间的领带,拉开门下楼去了。 楼下客厅,宋依诺端着一杯温开水,倚在客厅的圆柱子上,看着坐在沙发上拆礼物的连清雨,她穿着白色长裙,长发飘飘,弱不禁风的样子显得楚楚动人。 宋依诺忽然想起韩美昕说过的话,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这种看起来就像朵白莲花的女人,实则骨子里坏透了。 上次的事情,虽然她没有证据,但是连清雨绝对不像她外表表现出来的这么纯良,她对沈存希的企图,除了沈存希自己看不出来,只怕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此刻她正兴高采烈的拆着礼盒,礼盒很精致,是严城送来的,严城说是沈存希特意吩咐让他送过来。连清雨二话不说,就接过去,欣喜交加道:“存希对我太好了,每年都不会忘记我的生日,还特意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 严城看着连清雨接过去,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沈存希只叫他把办公桌上的礼盒拿过来,没说是要送给谁的,万一真是送给连清雨的,他乱说话,说不定会让宋依诺和沈存希再次爆发内战。 而且连清雨的生日确实到了。 此刻见宋依诺表情不太高兴,他道:“宋小姐,过两天确实是连小姐的生日,沈总每年都会给她准备礼物,你别多想。” 宋依诺睨了他一眼,她喝完杯里的温开水,淡淡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多想了?他想送什么人礼物就送,跟我没关系。” 严城瞧着她只差没写着我吃醋了四个字的神情,他无奈轻叹,女人呐,总是喜欢口是心非,明明就吃醋了,还死不承认。 说话间,连清雨已经拆开了礼盒,她“哇”的惊叹了一声,“好漂亮的手机哦,我最喜欢粉色了,每年存希给我准备的礼物都不一样,却都是我喜欢的,宋小姐,你觉得好看吗?” 连清雨拿起手机在半空中晃了晃,表情十分无害且无辜,似乎在向她炫耀。不过此时,连清雨真的觉得这手机是沈存希送她的。 “哇,上面还镶了钻石,好闪,我太喜欢了。”连清雨左右摆弄着,爱不释手的样子,还夸张的直亲手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亲沈存希。 宋依诺心里膈应得厉害,手指紧紧的捏着玻璃杯,似乎要把玻璃杯捏碎。她拼命警告自己,连清雨对沈存希有救命之恩,沈存希觉得亏欠了她,做一切弥补都是应该的,她不能乱想。 可是不管她怎么提醒自己都没有用,她昨天被他强行接回依苑,今天他就当着她的面给连清雨送礼物,而且送的那只手机,还是和上次他送给她的那一支一模一样。 他是存心给她膈应的吧。 严城扫了一眼沙发上似乎一点心计都没有的连清雨,再看看身边脸黑得乌云密布的宋依诺,他在心里祈求,BOSS,您老人家赶紧下来吧,您再不下来,说不定宋小姐会被气得再次离家出走。 连清雨开了机,手机屏保上出现几个字,宝贝,原谅我。她表情一僵,大概已经猜到这支手机是送给谁的了。她想起刚才她做的那些举动,赤果果打脸一般,要是让宋依诺知道这手机原本不是送给她的,她的脸往哪里搁? 她的手死死抠着手机,似乎要将上面镶的钻石给生生抠下来,她笑得很假,“存希也真是的,怎么还写宝贝这样的字,宋小姐,你别误会啊,可能他也不知道。” 宋依诺觉得自己再忍下去,一定会出内伤,她笑吟吟道:“我怎么会误会呢,上次四哥送了我一支一模一样的,目测比你手里这支手机的钻还要大还要亮,手机屏保上面还写着宝贝我爱你这样肉麻的话,我还笑他,他说手机出厂时就是这样的,呵呵……” “……”严城发现,宋依诺假笑起来太让人毛骨悚然了,客厅里弥漫起火药味儿,严城恨不得打地洞钻下去,先避避难。 “是吗?”连清雨打玩着手机,心里的惊喜已经荡然无存,她说:“存希就是这样的人,性格闷骚,喜欢也不会说出口,就喜欢用这样迂回的方式表白。” “不不不,那是连小姐你不了解真正的他。”宋依诺伸出食指晃了晃,她说:“四哥表达喜欢的方式通常最直接,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用迂回的方式表白那是不懂爱的小孩子行径,他那样强势霸道又成熟的男人不爱就会干脆直接的说不爱。” 连清雨脸上的甜笑僵得笑不出来了,早上她经过他们的房间时,听到沈存希愉悦的笑声从房间里传来,她几乎从来没有见过他笑得这么开心。为什么在她面前的沈存希,从来不会这样笑? “看来宋小姐很了解他。” 宋依诺笑得见牙不见眼,她道:“那是当然,我和四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怎么可能不了解对方,连小姐你说呢?” 连清雨看着宋依诺脸上洋洋得意的表情,她一阵心塞,她忽然想起网上那些床照来,她冷嘲热讽道:“宋小姐阅人无数,自然比较了解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在这方面,我自然要甘败下风。” 严城抱头鼠蹿,开战了开战了,BOSS您快下来灭火啊! V124我这么帅,你要不要亲一下 宋依诺非但没生气,还风情万种的撩了撩头发,一头黑发在空气中荡漾出妩媚的弧度,她轻笑道:“那是,所以为什么成熟稳重的男人都爱我这一款。不喜欢清纯得什么也不懂的白莲花。” 连清雨气得鼻子都歪了,她皮笑肉不笑道:“看来宋小姐经验丰富啊。” “也算不上经验丰富。就是比你多了解男人那么一小丢丢。”宋依诺笑得更假,意有所指道:“比方穿着别的女人的睡裙从男人房间里走出来这种事,我通常不会做,这样太丢份儿了,男人要是爱你,他最喜欢的还是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连清雨咬紧牙关,胸口上下气伏着,显然被气得不轻。她倒是小看宋依诺了,以为制造点误会,她就会乖乖的离开沈存希,看来她是要黏到底了。 “是么?宋小姐,受教了。”连清雨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语气里还是火星四溅。 宋依诺耸耸肩,淡淡道:“不敢当,论到受教,还是连小姐更让人刮目相看。实在不亏白莲花这样的称号。” 严城看了看宋依诺,又看了看连清雨。两人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像是聊着今天天气很好适合去逛街的话题,实则已经将对方损了个彻底。女人的战场,不见硝烟不见鲜血,也足以让人惊心动魄。 沈存希从楼上下来,就听到白莲花这几个字,他看着客厅里友好聊天的两人,他径直走到宋依诺面前,占有欲十足的揽着她的腰,道:“什么白莲花?你想去看白莲花吗?” 宋依诺眼皮上翻,翻到一半,她想起昨天在车里他打她屁股的情形,她连忙眨了眨眼睛,笑道:“哪还用去看。眼前不就有一朵么?” 沈存希到处看了看,都没有看见她所说的白莲花,倒是看到了连清雨身旁的礼盒与她手里的手机,他眉峰轻蹙,厉眸扫向严城,“严秘书。这是怎么回事?” 严城很怂的缩了缩脖子,“沈总,刚才我拿东西进来时,刚好遇上连小姐,你也没交待……” “我没说让你送到我手上么?”沈存希一边说一边松开宋依诺,手机是他准备送给宋依诺的,上次那支手机被他砸坏了,他让人去收拾宋依诺的东西送到依苑来时,看见她粘好了放在手机盒里,他就想着再送她一支一模一样的。 严城老实地点了点头,就见沈存希的脸色更阴郁了,他没说,他也不知道是要送给谁的。 沈存希放开宋依诺,抬步走到连清雨身边,连清雨仰头笑吟吟地看着沈存希,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她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她连忙道:“存希,你别怪严秘书,我知道你想给我一个惊喜,我很喜欢你送给我的礼物,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沈存希面无表情地走到连清雨身边,伸手拿走她手里的手机,他道:“这支手机不是送给你的,如果你想要手机,我会让严城去给你买一支。” 连清雨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住,沈存希当众给她难堪,尤其是当着宋依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她心里又气又嫉妒,她咬紧唇,楚楚可怜的望着沈存希,委屈求全道:“存希,这是送给宋小姐的吗?对不起啊,我以为是送给我的就拆了,宋小姐,你不会介意的哦。” 宋依诺对连清雨的演技实在叹为观止,换作是她,她此刻只怕已经羞愤的冲出别墅了,她居然还能坐得住,白莲花的世界她果然不懂。 沈存希没有吭声,他拿着手机走到宋依诺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将手机塞进她手里,他说:“上次送你的那支手机被我摔坏了,这是我重新去定做的,你要再还给我,我摔了以后你就别用手机了。” 应该是怕她介意连清雨碰过吧,他的话里隐隐透着威胁。 宋依诺垂眸看着静静躺在她手里的手机,回想起他上次砸了手机的凶残样,虽然她心里很不舒服,但是手机是从连清雨那里抢回来的,能让连清雨膈应,她还是收下了,她不满的嘀咕,“哪有人送礼物都不说清楚的,让人家误会了多不好?” 她说着,拿起手机在沈存希衣服上擦了擦,她可没忘记刚才连清雨捧着手机亲那几下。早知道是送给她的,她就去抢过来了,哪能让她糟蹋? 沈存希拿她的小动作没办法,他瞥了严城一眼,后者头皮一紧,再看客厅里泫然若泣的小可怜,他已经预感到了不久的将来,这里就会变得水深火热。 “沈总,我去车里等您。”严城迅速逃离战场,他背上冷汗涔涔的,这两个女人撕起来威力无穷啊,沈总,您多保重。 连清雨见沈存希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在她身上,她秒变没事人般,起身走进餐厅,像这个家的女主人一样道:“兰姨,可以上早餐了。” 兰姨应了一声,连忙将做好的早餐端了出来。 宋依诺淡淡地看了连清雨一眼,她将手机揣进牛仔裤口袋里,她伸手挽着沈存希的胳膊,笑得甜甜的,“亲爱的,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们吃早餐吧。” 这声亲爱的,没把连清雨恶心到,先把她自己恶心到了。沈存希垂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知道她在连清雨面前演戏,他还是很开心,她愿意演戏,就说明她还是在乎他。她要是无动于衷了,反倒说明他做什么都不起作用了。 连清雨看见两人秀恩爱,她嫉妒得发狂,真想掀了桌子,但是她不能,她得小心隐藏好自己的感情,否则一旦被沈存希发现,他就会毫不留情的送她走。 只有她还在他们生活里,想要让他们产生误会,继而分手,那是轻而易举的事。要是远离了他们,她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吃过早餐,沈存希和宋依诺一起出门。依苑所在的位置是高档别墅区,这里计程车很难进来,坐公交车也不方便,宋依诺坚持出去上班,没有交通工具很不方便。 车里,沈存希看着偏头望着窗外的宋依诺,他说:“下午你来公司一趟。” “去你公司做什么?”宋依诺回过头来看着他,她昨天仓促离开,包都没拿,一会儿投完简历,就得去找韩美昕拿回来。 “叫你来你就来,还有关于工作的事情,前段时间我收购了博翼,我已经让律师将公司过到你的名下,你想当总裁也好,想当个设计师也罢,随你高兴。”沈存希刚才听她说要去找工作时,就打算跟她说这件事,后来贫嘴贫忘了。 宋依诺震惊地看着他,他上次送她糖果厂,现在又送她家装公司,他这么大手笔,就不怕她给他亏得血本无归吗?“我不会管理公司,万一亏了怎么办?” “没事,赚了钱是你的,亏了算我的。”沈存希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大掌落在她圆润的肩膀上,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盈润的肌肤,心情再不似前几日那么焦灼。 宋依诺定定地看着他,忽然想起他们还不太熟的时候,那晚她去觐海台拿包,他让她帮他打牌,他说输了算他的,赢了算她的时,那模样真是帅得没天理了。 男人果然只有财大气粗时最帅! “怎么这样看着我?”沈存希摸了摸脸,被她看得有点发毛。 宋依诺笑吟吟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刚才说话的时候,帅得掉渣,耪ㄌ炝硕肌! “那我这么帅,你要不要亲一下?”沈存希笑眯眯地看着她,她不抗拒他的时候,那样子乖得让他想将她压在身下蹂躏。 “噗哧”一声,前排传来老王和严城忍俊不禁的笑声,宋依诺脸颊一烫,拿开他的手坐边上去了。她知道她很矫情,甚至是仗着他爱她使劲的作使劲的发脾气。有时候女人的脾气越来越大,其实都是被男人惯出来的。 沈存希瞪了前排一眼,又涎着脸去哄他的小女人去了。最后宋依诺被他的不要脸缠得不行了,只得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一下。 沈存希让老王在市中心停车,宋依诺下车前,他特意检查了她的手机是不是开机状态,“依诺,不准开机,不准让我联系不上你,还有中午来公司,我们一起吃午饭,听到了吗?” 宋依诺发现,沈存希比她离开前还要黏人,若不是他要上班,只怕他恨不得24小时和她形影不离,她站在车外,无奈的点头,“我知道了,手机不会关机,中午去公司找你,沈总,你都念了一路了,都快成老妈子了。” “知道就好,把我都折磨成老妈子了,可见你有多磨人。”他伸手将她拉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亲,这才放开她。 宋依诺站在车外,目送车子缓缓驶离,她手指轻抚着滚烫的唇,轻轻叹了一声,对他真是恨不起来啊。 车里,沈存希看着身后那道身影逐渐变成一个小点,他才收回目光,对前排的严城道:“我让你安排的人安排好了吗?” “是,沈总,我在宋小姐身边安排了两个保镖,都是训练有素的职业保镖,您放心吧。”严城道。 “让他们盯紧一点,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到她,也不要让她再有机会逃离我的视线。”沈存希捏了捏眉心,她还没有原谅他,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他的世界,所以他不能掉以轻心。 派人跟着她,除了要保护她的安全,更是要让她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上次找不到她的绝望,他不想再经历,哪怕这样做很变态,他也不想冒一点失去她的风险。 “是,沈总。” …… 宋依诺离开沈存希后,她给韩美昕打电话,她这个手机里只有沈存希一个人的电话号码,霸道又张扬的设了快捷键1,而她只记得一个人的电话号码,那就是韩美昕的。 电话打过去时,韩美昕还在睡觉,声音听起来很累,“依诺,我爸妈让我给你带了土鸡蛋和土鸡回来,养在院子里,你什么时候过来拿?” “叔叔阿姨太客气了,我走的时候都没和他们告别,我心里特别过意不去。”宋依诺愧疚道。 “没事,我爸妈理解你,你也是身不由己嘛。要不我一会儿给你送到金域蓝湾去?”韩美昕焉焉的,昨晚回来后,薄慕年没少下狠手折腾她,也不管那个一周四次的协议,可见他气得有多狠。 她一开始还有力气反抗,后来被折腾得没力气了,只能任由他把她折成任何供他侵占的方式。她越来越觉得,她之与他来说,充其量就是发泄欲.望的充气娃娃。 可是她,却在这场交易中慢慢开始沉沦。 “金域蓝湾的房子被沈存希退了。”宋依诺站在马路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金域蓝湾是她和韩美昕认识的地方,那套小公寓承载了她们许多的回忆,现在却被沈存希一声不响的给退了。 “什么?那你现在住哪里?”韩美昕腾一声坐起来,一不小心扯到酸痛的地方,她疼得直吸气,薄慕年那个王八蛋,每次惩罚她的方式就一种,就是翻来覆去的上她,实在可恨! “住他家,美昕,你现在有空出来吗?帮我把包带过来,” “好,我马上过去。” 宋依诺去了马路对面的星巴克,床照的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渐渐被人遗忘,她就算没有戴墨镜,也不会有人认出她来。 她随手拿了一本杂志,坐在靠窗的位置等韩美昕,阳光洒落进来,照在身上暖暖的。她翻开杂志,是业之峰的期刊,董仪璇坐在办公桌后,整个人显得尊贵优雅。 她慢慢翻着杂志,经过上次的甲醛超标丑闻,业之峰受到了重创,好在之前业之峰的口碑不错,业绩已经在慢慢恢复中。 床照丑闻后,她就关了机,董仪璇联系不上她,不知道会不会担心她?她翻着手机,才发现手机里没有董仪璇的电话号码。 她将手机放回桌面,合上杂志,忽然感觉到有两束不善的目光落在身上,她抬头望过去,看见不远处靠窗的位置上坐着贺允儿,她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就见贺允儿起身向她走来。 “宋小姐,好久不见!”贺允儿落落大方的坐在宋依诺对面,她将手里的检查报告以及墨镜放在桌面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宋依诺。自从上次的宴会搞砸后,她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她虽然足不出户,但是却也知道桐城发生了些什么事。 宋依诺下意识看向桌上的检查报告,上面写着妇科两个字,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上次她和厉家珍的对话还言犹在耳,莫非…… “贺小姐,你好!”宋依诺勉强压下心里的震惊,淡淡道。 “我听说宋小姐最近实实在在的让桐城的老百姓们娱乐了一把,我还以为你不敢出门,没想到这么巧就遇上了,宋小姐不戴墨镜也没关系吗?”贺允儿一直在笑,但是她的话语却十分恶毒。 宋依诺一点也不意外贺允儿会知道床照的事,她道:“我既不是明星也不是名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反倒是见不得人的人,才会戴着墨镜,怕被人认出来。” 贺允儿看着手边的墨镜,没有在口头上讨得半点便宜,她轻笑起来,“宋小姐向来这么伶牙俐齿吗?” “当然不是,我只对和我说话不客气的人伶牙俐齿。”宋依诺笑吟吟道,她还记得第一次在贺家看见贺允儿时,她天真活泼,挺招人喜欢的。也许是一连串变故,让她变得有些阴郁。 贺允儿撑着下巴,“所以我才说我挺喜欢你的,对了,有件事想和你分享一下,我怀孕了,刚好一个月。” 宋依诺脑子嗡的一声,她难以置信地盯着桌上的检查报告,然后抬头瞪着贺允儿,她说她怀孕了,刚好一个月,算算时间,这个孩子应该是沈遇树的,“你……” “转告你的朋友,这个孩子会成为我嫁给沈遇树的筹码,她让我背负了抹不去的羞辱,我也会让她痛苦一辈子,这样岂不公平?”贺允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掠过一抹令人惊心的恨意。 “贺允儿,你这样做毁的只是你的自己的人生,何必呢?”宋依诺摇头,仇恨的力量太恐怖了,会让一个人变成魔鬼。而眼前的贺允儿无疑已经变成了魔鬼,她要用自己下半生的幸福来毁了别人下半生的幸福。 “何必?宋小姐,你不会还这么天真?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沈遇树没有管好他的下半身,他睡了我却不对我负责,还极尽能事的羞辱我,我要是让他和另一个女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贺允儿冷笑道,她一直在等,等一个可以翻身可以让沈遇树和厉家珍痛苦的机会,现在她终于等到了。 有了这个孩子,沈遇树就不得不娶她过门。 宋依诺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东西,她再也说不出话来,那个单纯可爱的贺允儿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为什么看着她,她竟觉得悲凉? 贺允儿话已说完,她拿起桌上的墨镜戴上,然后拿起检查报告与手袋起身离开。 宋依诺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家珍,当这个不幸的消息传来,你和沈遇树是否还能继续走下去?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白马寺的那个签文,晓静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云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家珍的这个签文,是否说明了她和沈遇树终究会分道扬镳? 家珍的应验了,她的呢? 韩美昕赶到时,看见宋依诺坐在那里发呆,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依诺,你在想什么?” 宋依诺回过神来,她抬头望着她,道:“没什么,我的包拿来了吗?” “嗯,在车里,还有鸡蛋和土鸡。我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回来了就给你送去,我可不敢违背她老人家的命令。”韩美昕俏皮道。 宋依诺微笑道:“替我谢谢叔叔阿姨。” “我一定转达,对了,你昨天和沈存希谈得怎么样了?没事了吧?”韩美昕静静的打量她,发现她眉宇间的忧郁清减了不少,想来应该已经没事了。 “嗯,正在讲和阶段。”宋依诺点了点头。 “其实我觉得沈存希不错了,听薄慕年说,我们离开这几天,沈存希为了找你差点把桐城翻了个底朝天,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之前他追你时都不介意你是唐佑南的老婆,现在也不会介意你的床照,所以你呀,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这个男人不错,你就好好和他过吧。”韩美昕说着,将她面前的咖啡端过去喝了一口,一点也不介意是她喝过的。 宋依诺犹豫了一下,看她将咖啡咽下去了,她才道:“美昕,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床照上的男主角,其实是沈存希。” “什么?”韩美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映过来时,她倏地睁大双眼,“你说是沈存希,可是床照是五年前那个混蛋拍的,也就是说,沈存希就是五年前那个混蛋?” 宋依诺点了点头。 “噢卖嘎,这是什么情况?”韩美昕凌乱了,五年前沈存希强迫了宋依诺,宋依诺嫁给了唐佑南,五年后沈存希找到宋依诺,然后因为五年前的事爱上了她,把她从唐佑南手里夺过来。也就是说,唐佑南在整个故事中就是个悲剧,是个炮灰。 这个世界太乱了,她想静静! “如果床照没曝光,他原本是打算一辈子不告诉我他就是那个男人,所以我离开桐城,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宋依诺解释道。 “这简直太戏剧化了,依诺。”韩美昕咕噜咕噜将杯里的咖啡喝完,才勉强镇定下来,“不过他是五年前那个男人的话,就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也是你最后一个男人,你从一而终了,挺好啊。难不成你还想是被一个糟老头还是什么的那啥了?” “好你个头。”宋依诺真想敲她的脑袋,她说:“如果没有五年前那一夜,也许我不会背负了五年的痛苦与折磨,所以我无法轻易原谅他。” 韩美昕皱眉,“依诺,你现在还惦记着唐佑南吗?” “不是,我和他已经结束了。”宋依诺摇头,有些感情再深刻,经历了那么刻骨铭心的伤害,也会逐渐淡忘。她之所以不能原谅沈存希,其实更多的是因为间接让她受到那些伤害的人是他。 “依诺,其实要我说,就算五年前没有沈存希这一出,你和唐佑南也会因为别的事情分手。唐佑南并不适合你,反倒沈存希的成熟与包容更能给你幸福。”韩美昕道。 “我知道。”宋依诺垂下头,“也许是我太矫情了,不想那么轻易的原谅他。” “这件事他确实可恶,虐虐就算了,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韩美昕点了点头,“现在这年头,要找到一个多金帅气又深情的男人真的很不容易,所以你惜福吧。” 两人在星巴克里坐了一会儿,宋依诺抬腕看表,见时间不早了,她起身去结了账,让韩美昕送她去沈氏集团。韩美昕开着薄慕年送她的那辆炫酷到极点的跑车,车子停在公司大门口,韩美昕下车,打开尾箱,将被闷得奄奄一息的两只老母鸡拎出来,然后抱了一箱子土鸡蛋出来,她说:“要我帮你送去沈存希的办公室吗?” 宋依诺摇了摇头,“不用了,叫保安送上去就好了。” “那好,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不要胡思乱想。日子是朝前过的,不要一直盯着过去已经发生的事,那样不会幸福的。”韩美昕倾身抱了抱她,转身上了车。 宋依诺站在车身旁,弯腰朝她挥了挥手,叮嘱她开车小心,看见她将车帅气的驶出去,她直起身体,拎起老母鸡,抱着土鸡蛋进了公司。 宋依诺走进公司,明显感觉到前台正对着她指指点点,隔着老远,她都能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那不是宋依诺吗?闹出那么大的丑闻,她怎么还敢来找沈总啊?”前台A对前台B道。 “是啊,要是我都没脸见人了,你看她拎着老母鸡,她是不是想去求沈总原谅她啊?呵呵,瞧她一脸穷酸相,别人都是捧着花,她拎着老母鸡,是要送给沈总当宠物吗?”前台B一脸鄙夷道,之前对宋依诺的印象还不错,但是自从她的床照曝光了,就对她半点好感都没有了。 给沈总戴绿帽戴得天下皆知,真是够了! “噗,你懂什么,说不定是送给沈总补身体,然后有力气和她嘿咻,她才不会出去偷人。”前台A掩着嘴乐不可吱道。 “嗤,她也够不要脸的。”两人旁若无人的议论道。 宋依诺听她们越说越难听,她刚要说话,那端传来一道冷沉含怒的声音,“严城,马上通知人事部,开除她们,公司里不需要乱嚼舌根的员工。” 前台AB面面相觑,连忙向沈存希求饶,沈存希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径直来到宋依诺身边,伸手接过她怀里抱着的鸡蛋,他扫了一眼她手里的土鸡,莞尔道:“你这是打算在办公室里开火给我做午饭?” “哪有,是美昕爸妈让美昕带回来给我的。”宋依诺促狭道:“不过老母鸡可以送给你当宠物,你要不要?”讨沟贞划。 沈存希一手轻松的抱着箱子,一手接过她手里的老母鸡,他说:“宠物有你一个就够了,老母鸡还是宰了给你补身体。” 两人说说笑笑走进电梯,严城回头看着犯了错的两位前台小姐,他指着她们道:“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呢?宋小姐是沈总心头的宝贝疙瘩,也容你们说三道四?去人事部办理辞职手续吧。” “严秘书,我们不知道啊,还以为沈总已经和她分手了。”前台A哭道。 “分手了也容不得你们这样说,沈总这个人护短得很,现在只是开除你们,惹毛了他,他会让你们在桐城混不下去。以后出去别乱说话了,尤其不要嚼上司的舌根,懂?” 前台AB哭丧着脸连忙点头,严城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 …… 沈存希拎着老母鸡回了办公室,老母鸡一直“咯咯”的叫个不停,助理室的助理连忙过去迎接,沈存希没有把老母鸡给她,径直和宋依诺进了办公室,他把老母鸡扔进卫生间里,洗了手才出去。 助理看见随后上楼来的严城,她低声道:“严秘书,这是什么情况?刚才沈总拎着老母鸡进来时,我还吓了一跳,有一种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上还背了个小娃娃的即视感。不过不是说沈总和宋小姐吹了么?怎么他们又在一起了?” 严城老成的看了她一眼,“楼下两个前台乱嚼舌根刚被沈总开了,你也想被开?” 助理连忙捂住嘴,悄无声息的回了助理室,不敢乱说了。 沈存希出来,看见宋依诺站在办公室里发呆,他眸光轻闪了闪,道:“去洗手间里洗下手,我处理几份文件,然后出去吃饭。” “哦。”宋依诺抬头向洗手间走去,经过沈存希身边时,他忽然揽住她的腰,他俯下头来,薄唇凶猛急切的吻住她,撬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 宋依诺呆呆地任他欺负,直到他满意了松开她,她仰起头怔怔地盯着沈存希帅得人神共愤的俊脸,半晌,她一言不发的推开他,转身走进洗手间。 沈存希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想起刚才那两个前台的胡言乱语,他怒不可遏,很想冲动的召开新闻发布会,还她一个清白。又担心自己的举动,会越描越黑,把原本就平息下来的事情再度炒热,让她更难堪。 他抬步跟进洗手间,看见她站在盥洗台前发呆,他走过去,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他说:“不开心吗?” 宋依诺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没有,你不是要处理文件吗?快去吧。” 沈存希将她的身体扳过来,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依诺,我们召开记者发布会,公开我们的关系吧,好吗?” 宋依诺抬起头来,她看见他眼底的心疼,她轻叹一声,“沈存希,我没事,你不用在意我感受,真的,也不用刻意去召开记者发布会,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能公诸于众。” “所以要让我看着你受委屈而无能为力吗?”沈存希自责道,床照被人曝光以后,他心存顾虑没有立即采取相应的措施,如果那时候他就公开承认照片上的男主角是他,也许她就不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更不会受委屈了。 “沈存希,现在知道我是唐佑南前妻是你的前侄媳妇的人很少,但是你一旦召开记者发布会,公开了我们的关系,那时候狗仔队就会盯着我不放,挖我的隐私,将我成长的点点滴滴都摊在阳光下,那个时候我受的委屈会比现在多十倍百倍不止。再说别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心里清楚事实是怎样的,不是吗?” “依诺……”沈存希心疼得要命,是他将她置于这个位置,他却什么也不能做,不公开他们的关系,她会受委屈,公开他们的关系,她更会受委屈。 “好啦,去处理文件吧,我肚子有点饿,等着你去吃饭。”宋依诺轻声道。 沈存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过了许久,他才转身走出洗手间。他坐在办公桌后,心浮气躁的拿起文件,却怎么都看不进去,他心乱如麻。 宋依诺从洗手间里出来,看见沈存希坐在办公桌后抽烟,不过几分钟,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多了好几个烟蒂,她走过去,拿走他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戳灭,她嗓音柔柔的,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别抽这么多烟,伤身体。” “依诺,我们结婚吧!”沈存希抬头望着她,忽然道。 宋依诺猝不及防,她垂眸看着他,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没有烛光晚餐,他突然向她求婚,让她始料未及,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沈存希,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沈存希见她要走开,他连忙伸手捉住她的手腕,他深情款款地望着她,“依诺……” “你快点处理文件啦,我真的很饿。”宋依诺撇开目光,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她心里很清楚。结婚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问题变得更复杂。她不想这样稀里糊涂的结婚,最后又稀里糊涂的离婚。 沈存希看着她走向沙发的背影,他挫败极了,是他的求婚太不正式了吗?为什么她的反应这么奇怪?还是她还没原谅他,所以不接受他的求婚? 沈存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站起身来,挽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西服,他说:“不处理了,我们去吃饭。” 宋依诺刚拿起杂志,她偏头看了眼壁钟,才十一点半,她说:“文件是不是很急?没关系的,我可以等你处理完了再去。” 沈存希来到她身旁,弯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他烦躁道:“我说去吃饭就去吃饭,文件我回来再处理。” 刚说完,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开,严城推开门,看着办公室里的两人,他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他说:“沈总,刚才送进来的文件批了吗?下面销售部等着要。” 沈存希的俊脸瞬间黑沉下来,他抬头瞪着严城,“就你事多。” 严城无辜撞在枪口上,他就是来催催文件而已,他求救似的望着宋依诺。 宋依诺浅浅一笑,拿这个任性的男人没有办法,她说:“严秘书,请你稍等一下,沈总马上批好。” “那我出去等。”严城说完,迅速关上门出去了,把战场留给宋依诺。 宋依诺抬头望着沈存希,他眉心蹙起,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显示着他的不悦,她拉了拉他的手,柔声哄道:“好啦,去批阅文件吧,人家等着要,说明很急,别为我的事耽误了他们工作,赚不到钱你拿什么养我啊。” 宋依诺说着,拉着他往办公桌走去,沈存希语气硬梆梆道:“你不是要出去找工作吗?哪里还轮得到我养你?” “……”宋依诺无语,脑子一抽,就道:“那养咱们的孩子吧。” “咱们的孩子?你有了?”沈存希惊喜的看着她的肚子,仿佛那里已经有了一条属于他们的小生命,那种感冒微妙极了。 宋依诺抚额,“没有,我是说将来。” 沈存希的俊脸又黑了,他被宋依诺推到办公椅上坐下,然后她翻开一份文件,上面标明了销售部,她摊开放在他面前,“快点处理,我去沙发上等你,顺便看看中午吃什么。” 最后,沈存希还是妥协了,他拿起文件迅速浏览起来,确定无误后,才在后面签了自己的名字。过了一会儿,沈存希处理好所有的文件,他起身来到宋依诺面前,道:“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宋依诺站起来,她将手机递过去,道:“这家餐厅的东西不错,好评如潮,我们去尝尝?” 沈存希垂眸看了手机一眼,说:“好。” 牵着她的手走出办公室里,严城立即从位置上站起来,沈存希经过秘书台时,他脚步顿了顿,道:“严秘书,下午的行程取消,如果没有要事,不要来打扰我。” “是,沈总!” 沈存希牵着宋依诺离开,吃完午饭,沈存希直接开车载着宋依诺去了一家名车销售中心,那里展出的名车随便一台都是上百万。 宋依诺跟着他进去,看他十分专注的选车,她说:“你要换车吗?我觉得你现在开的那辆挺好的。” “不是,给你买。”沈存希停在一辆法拉利旁,他双手撑在引擎盖上,偏头问她,“这辆怎么样?喜欢吗?” 宋依诺摇了摇头,“不喜欢,为什么想给我买车?” “你以后都住在依苑,那边坐车不方便,给你买一辆代步,不喜欢法拉利吗?那兰博基尼呢?或者是布加迪?”沈存希指着旁边的两辆跑车问她。 宋依诺还是摇头,“如果是代步工具的话,不用买这么贵的,万一撞车了,我付不起维修费。” 沈存希脸色一沉,“我给你买车是让你去撞的?” “我是说万一。”宋依诺撇了撇嘴,反正就是接受不了这么贵的车。 “那不用买了,以后我接送你上下班。”沈存希拉着她的手往店外走去,宋依诺看着他阴沉的俊脸,知道自己有点不识好歹了,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笑眯眯道:“真的要给我买车?” “难道还是假的?不过以防你开车去撞别人,还是我接送你上下班,这样最稳当。” “那你给我买辆MINI吧,我超萌那款车,丑乖丑乖的,我就想着等我以后攒够了钱,就去买一辆。既然你想给我买,那就把机会让给你了。”宋依诺想要的那款车,20几万,不贵也不便宜,适合她的身份,车型也很低调,不会过度张扬。 沈存希刮了刮她的鼻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走吧。” 当沈存希看到MINI时,他有点后悔,给她买辆路虎也比这霸气好看。但是看到她爱不释手的模样,他知道,她是真的很喜欢这款车。 有句话叫千金难买心头好,只要她喜欢就好。 刷卡付了钱,沈存希提了现车,他将车钥匙放在宋依诺手心里,揽着她走到车身旁,道:“走,开新车去兜风。” 两人刚坐上车,沈存希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接起,大概是心情好,他声音里都带着浅浅的笑意,“嗯,遇树,有事?” “四哥,你能联系上宋依诺吗?帮我问问她家珍有没有去找她。”沈遇树焦急的声音传来,有种莫名的恐慌。 V125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宋依诺对上沈存希看过来的目光,莫名觉得渗人,她用口形问道:“怎么了?” 沈存希拿下手机,问她:“今天家珍有没有联系你?” 宋依诺摇了摇头,想起之前贺允儿说的话。她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她连忙转身拿起搁在后座上的包,翻出旧手机开机。短信提示音此起彼伏。她点开未接来电查看,这几天她一直关机,有很多人打来电话,她找到家珍的未接来电,发现只有几天前的。 那边沈存希已经挂了电话,看她盯着手机,他道:“遇树和家珍好像闹矛盾了,她真的没有联系你?” “嗯,没有,我手机一直关机,可能联系不上,我打给她试试。”宋依诺拨通厉家珍的电话号码,那端提示她拨打的电话号码已关机。她再打了一遍,还是关机。 “关机了。”宋依诺放下手机,神情有些凝重,“沈存希,我今天在星巴克碰到贺允儿了。” “嗯,她说什么了?”沈存希倾身给她系上安全带,MINI的车型不适合他开,坐在车里只觉得憋屈。对沈遇树的事。他明显不上心。 “我看到她拿着去妇科的检查报告,她说她怀孕了,还让我转告家珍,她加诸在她身上的羞辱,她会还回去,还要让她痛苦一辈子。”宋依诺心神不宁道,家珍喜欢沈遇树喜欢了9年,原本已经原谅了沈遇树,现在贺允儿怀孕了,以贺家在桐城的威望,他们怎么可能允许沈遇树搞大贺允儿的肚子,而不让他负责? 以沈家与贺家的交情,沈老爷子也绝不会放任沈遇树不对贺允儿负责。家珍的爱情,到最后终究会被牺牲。 沈存希凤眸微眯,“你说贺允儿怀孕了?” “嗯。应该不会有错,否则家珍不会离开沈遇树。沈存希,他们之间是不是完蛋了?”宋依诺小心翼翼的问道。 沈存希蹙紧眉头,“如果贺允儿怀孕了,这件事会很麻烦,老爷子一定会让遇树对贺允儿负责。” 闻言,宋依诺闷闷不乐起来,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遇树和厉家珍时的情形,他们看起来那么般配那么相爱,老天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残忍? 因为这个意外,两人都没有兜风的兴致了,沈存希直接开车送宋依诺回别墅,然后驱车去沈遇树的公寓。 按了门铃,沈遇树来开门,沈存希走进去时,看见家里一片狼藉,犹如台风过境一般,他蹙眉,小心避开碎片走进去,他道:“这是怎么回事?” “家珍砸的,她说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四哥,贺允儿怀孕了,我该怎么办?”沈遇树双手抱着脑袋痛苦道,他想不通,为什么就一次,贺允儿就怀上了? 沈存希走到沙发旁坐下,“老爷子已经知道了?” “我不知道,贺允儿不知道怎么找来我的公寓,拿了检查报告给我就走了。家珍看了检查报告立即就和我翻脸,我不准她走,她就砸了家里的东西,最后她还是走了。四哥,你帮帮我。”此时的沈遇树哪里还有平时的自信洒脱,他满心都是家珍即将离开他的痛苦与绝望。 他好不容易哄得她回心转意了,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原谅他了。 沈存希看着地毯上撕碎的检查报告,他弯腰捡起来,是一家私立医院的报告单,还有一张B超图,他看不懂,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严秘书,帮我查一件事。” 半小时后,严秘书回了电话,他说:“沈总,我派人去调查了,贺小姐早上确实去了这家私立医院,检查报告没有作假,她确实怀孕了。” 沈存希神情凝重的挂了电话,一开始他担心贺允儿是因为不甘心被沈遇树羞辱,才故意伪造检查报告,想要破坏他和厉家珍之间的感情。他望着沈遇树,道:“遇树,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沈遇树脑子里乱哄哄的,他甚至不知道失去家珍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贺允儿是贺家的掌上明珠,上次的宴会上,你和家珍大闹一场,让贺家在上流社会里抬不起头来,现在贺允儿怀孕了,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老爷子也一定会逼你娶她,你必须先解决了贺允儿的问题,才能去求厉家珍原谅你,你懂吗?”沈存希看着这个弟弟,他们虽是同胞兄弟,但是自小分离,并不亲近。他回国后,他们才慢慢亲近起来。 “哥,贺允儿怀孕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播的种,即使我再不承认,也无法改变那晚我和她发生关系的事实。如果我娶了她,我和家珍怎么办?我的爱情怎么办?”这段日子以来,他努力想要抓住这段感情,现在他才发现,他抓得越紧,它就流逝得越快。 沈存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道:“遇树,贺允儿这件事,无论你打算怎么处理,我都支持你。” “哥。” “打起精神振作起来,不要被眼前的困难打倒,沈家的男儿都是好样的。”沈存希又拍了拍他的肩,他无法给他一个中肯的建议,贺允儿很无辜,厉家珍也很无辜,那晚的阴差阳错,注定了他们要为此事付出沉重的代价。 …… 回到别墅,宋依诺心里很不安,家珍会去哪里?她在桐城认识的人不多,除了沈遇树就只有她。她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还是关机,她刚挂断,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连忙接通。 “宋姐姐,我好痛苦。”电话那端传来厉家珍醉醺醺的声音,宋依诺心底一震,连忙道:“家珍,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我在酒吧里喝酒,你要过来陪我喝酒吗?”厉家珍显然已经喝醉了。 “你在哪家酒吧,我马上过去。”宋依诺说着,她抓起包匆匆往楼下走去,厉家珍报了酒吧地址就挂了电话,宋依诺开车赶到厉家珍所说的酒吧里时,酒吧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趴在吧台上,似乎已经醉过去了。 宋依诺替她结了账,她撑起她走出酒吧。将她放进副驾驶座上,她拉下安全带给她系上,她转身上了车。五点多的阳光透过挡风玻璃照射进来,宋依诺偏头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里一揪。 她伸手将她脸上的头发抚到耳后,她轻叹一声,发动车子向依苑驶去。车子驶进依苑,宋依诺与兰姨合力将厉家珍送回房间,她坐在床边,犹豫半晌,她拿起手机给沈存希打电话。 “沈存希,我找到家珍了,你告诉沈遇树一声,让他不要担心。”宋依诺淡淡道。 沈存希站在落地窗前,他睨了沈遇树一眼,“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走到沈遇树身边,他说:“依诺让我告诉你,她找到家珍了,她们现在在一起,你不用担心。” 沈遇树猛地抬起头看着他,“真的吗?四哥,我想去看看她。” “都先冷静一下吧,有依诺陪着她,她不会有事。遇树,先解决贺允儿的问题,否则你去见她也没用。”沈存希才体会过这种乱了阵脚的滋味,只不过他的问题没有遇树这么严重,他和宋依诺怎么闹,也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 但是遇树的问题比他的复杂许多,处理不好的话,他就会彻底失去厉家珍。 “四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失去家珍。”沈遇树坚定且绝决道,就算是背弃一切,他也要和家珍在一起。 “好,四哥支持你的决定。” 沈存希话音刚落,沈遇树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没有接,将手机扔回到茶几上。沈存希拿起手机接听,手机那端传来沈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沈遇树,你马上给我回来!” 沈存希蹙眉,老爷子亲自打电话来,看来他已经知道贺允儿怀孕的消息了,他看了沈遇树一眼,道:“我们会回去。” 挂了电话,沈存希看着颓废的沈遇树,他道:“去洗个澡,一会儿和我一起回沈宅。” “我不去!”沈遇树任性地往沙发上一倒,他不用想都知道老头子叫他回去要做什么,无非就是让他娶贺允儿,对她负责。 那晚的事他始终耿耿于怀,就算他被下药了,贺允儿没有,他那样对她,是个正常女人,会从头到尾都不吭声吗? 沈存希伸脚踢了踢他,“遇树,装死没用,逃避也没用,去洗澡,我和你一起回去。” 最后沈遇树被沈存希强行拽进浴室,他站在花洒下面,秋凉天气,他没有开热水,水从头顶洒落下来,冰冷刺骨。他闭上眼睛,有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他心里默念:家珍,等我,等我给你一个交代,给我们的爱情一个交代。 …… 沈家大宅。系估找划。 楼下客厅里,沈老爷子看着坐在沙发上默默垂泪的贺允儿,他头一阵阵发疼,沈家最近就没有消停过,他刻意将声音放得很柔,“贺老,允儿,等我那不肖子回来,我一定让他给你们一个交代。” 贺允儿不说话,低头一直在哭,她身边坐着贺夫人银欢,她看着女儿小小年纪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着实心疼,她搂着她,柔声道:“允儿,不哭了哈,我和爷爷还有沈老会替你做主的。” 颜姿坐在旁边,她纯粹是来看戏的。贺允儿真是不负她所望,肚子这么争气怀上了沈遇树的孩子。就算她没有让那两兄弟反目成仇,到底还是算计了其中一个。 沈遇树与厉家珍看起来很相爱,厉家在江宁市的地位不容小觑,要是他们结婚了,对沈存希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现在贺允儿怀上了沈遇树的孩子,看这情形,他是非娶贺允儿不可,到时候这对怨侣状况百出,就能让沈存希头大如斗,想想她就开怀。 闹吧闹吧,闹得越大越好,最近闹得沈家与贺家成为死对头,贺氏对付沈氏,他们启鸿集团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爸,您说说老五,允儿这么好的姑娘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他怎么就不好好珍惜呢?”颜姿笑吟吟道,“唉,怪就怪那厉家小姐缠老五缠得太紧,现在允儿怀了老五的孩子,老五怎么着也得将允儿风光大娶回来才是,您说是吧?。” 银欢身在豪门,什么样难缠的人物没见过,这会儿她不由得多看了颜姿两眼,对上颜姿笑吟吟的目光,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个女人绝不是个善茬。 当初沈老爷子打算撮合的是沈存希和允儿,允儿似乎也对沈存希动了心,偏偏阴差阳错,允儿被沈遇树睡了。事情发生后,她又气又急,当时就和贺峰闹。 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难道他们就坐视不管了吗? 贺峰只说一定会让沈家给允儿一个交代,后来举办的晚宴上,沈遇树带着那个娇蛮的丫头大闹宴会,让他们面子里子都丢得干干净净。这段时间她出门去,也没少被那些贵夫人太太们挤兑。 当时太心疼允儿了,甚至都忘记了最重要的事,那就是避孕。 说实话,沈家的男人她只看得上沈存希,沈遇树那个纨绔子弟她根本就看不上,他没有自己的事业,成天游手好闲,只会跟着厉家那丫头屁股转,有什么出息? 让允儿嫁给他,只会委屈了允儿。 更何况现在沈家还多了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嫂,她真担心允儿嫁进来,就会失去她原本的善良与可爱。然而她担心又有什么用,允儿怀了沈遇树的孩子,她们别无选择。 沈老爷子横眉扫了颜姿一眼,眼神里略带警告,上次的事,他后来派阿威去查过,那晚他们去了祠堂后,颜姿去厨房吩咐了一件事,说先不要上汤,只给唐佑南上一碗。 那碗汤里加了什么料,恐怕只有颜姿心里最清楚,她想做什么,也只有她最清楚。只不过沈遇树向来看唐佑南这个大侄子不爽,与他争抢东西已经成了习惯。 颜姿没有算计到自己的儿子,就反算计遇树。虽然他没找到证据,但是心里却如明镜似的,颜姿居然还敢在他面前挑弄是非。 他刚要说话,门口传来不屑的声音,“既然大嫂这么喜欢贺小姐,不如让佑南娶了她怎么样?” 众人抬头望去,看到沈存希两兄弟走了进来,沈遇树走在前面,俊脸上的神情满是放荡不羁,他双手随意的抄在裤兜里,嘴里嚼着口香糖,怎么看都是一副二世祖的模样。 沈老爷子怒不可遏,他手里的拐杖戳得地板直响,他怒喝道:“沈遇树,你怎么说话的?我要你马上向允儿道歉。” 贺家人齐齐变了脸色,就连贺允儿都停止了哭泣,她怨恨地盯着他们,沈遇树的话像钢针一样扎在她心上,“沈遇树,你太过分了。” 沈遇树吊儿郎当的走到她身边,在她身边坐下来,他吹了个泡,“哔”一声爆了,他的舌头扫了回去继续嚼,他说:“我就是这样的男人,你确定你要嫁给我?” 贺允儿气红了眼,她咬着牙不吭声,她一定要嫁给沈遇树,只有嫁给了沈遇树,她离沈存希才更近了一步。 银欢皱眉,这是她第二次见到沈遇树,对他的印象简直差到极点,想到要把女儿嫁给这样的男人,她就止不住忧心忡忡。 贺老先生看向站在客厅中央的沈存希,他成熟内敛稳重,又事业有成,沈家最让他欣赏的人就是沈存希,唉,还是他们允儿没有福气,如果那晚和允儿在一起的男人是他,那该多好? “沈老,既然遇树回来了,我们就商量一下婚期吧,来之前我特意看了下黄历,下个月26号是良辰吉日,不如就把婚礼定在那天,你觉得怎么样?” 沈遇树皱眉,他抬头看着贺老先生,轻笑道:“我还没答应娶,你们就开始商量婚期了,贺老也太着急了吧?” “沈、遇、树,你给我闭嘴!”沈老爷子气得眉毛都快飞起来了,他的目光掠过贺家人,落在沈遇树身上,继续道:“允儿怀了你的孩子,你不娶谁娶?” “爸说得对,遇树啊,孩子都有了,你还想赖账么?”颜姿迫不及待的补刀。 沈存希斜睨着颜姿,那晚若不是颜姿捣鬼,遇树怎么可能会上错人?他淡淡道:“大嫂,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颜姿恶狠狠地瞪着沈存希,“老四,既然你喊我一声大嫂,尊老爱幼你总该懂吧?” “大嫂老糊涂了,我提醒一下你而已。”沈存希讥诮道。 颜姿气得鼻子都歪了,他居然敢说她老,简直岂有此理!她刚要回嘴,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来,她抬头看去,触到那双威严的苍目时,她自动消了声。 沈遇树偏头看着贺允儿,他冷笑道:“贺小姐,我不会娶你,要么你去把孩子打掉,要么你把孩子生下来送回沈家,我会抚养他长大,但是恕我不接受孩子的母亲。我话已经说完,就不奉陪了。” 银欢气极,沈遇树是欺负他们贺家没人了吗?她刚要喝斥回去,贺允儿已经拉住母亲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沈遇树站起来欲走,贺允儿跟着站起来,她看着沈遇树的背影,平静道:“沈遇树,本来我也不是非嫁你不可,但是冲着你刚才的话,我还就要嫁给你。我爷爷刚才说了,下个月26号的婚礼,你不来,我让公鸡代替你,反正我生是你们沈家的人,死是你们沈家的鬼,我跟你耗上了。还有,你放在心尖上那个女人,你若舍得她一辈子背上小三的名声,我也不介意,我就当我守了活寡,至于她就一辈子见不得光吧。” 沈遇树垂在身侧的手倏地紧握成拳,他猛地转过身去,气得浑身发抖,他冷笑道:“贺允儿,你觉得这样做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与其我一个人生活在痛苦里,不如大家一起痛苦,反正我在地狱,你们也得陪我在地狱。”贺允儿重新坐回沙发上,她俏脸上刻着刻骨的恨意,她绝不会让那些欺辱了她的人好过。 银欢与贺老先生诧异地看着贺允儿,这一瞬间,坐在他们面前的贺允儿,竟陌生得让他们心惊。 …… 送走了贺家人,沈老爷子心力交瘁,他回到客厅,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两兄弟他就头疼,“遇树,与贺允儿的婚事,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老头,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我要娶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厉家珍,除了她,我谁也不娶!”沈遇树神情严肃,完全没有刚才在贺家人面前的吊儿郎当。 沈老爷子气得抓起茶几上的茶杯朝他砸去,“贺允儿怀了你的孩子,但凡你还是个男人,你就应该有所担当,不要让别人指着老子的鼻子骂,骂老子教子无方!” 沈遇树躲开来,茶杯滚落到地上,应声而碎,颜姿站在沈老爷子面前,见沈老爷子气得血压上升,她连忙伸手轻抚沈老爷子的胸口,“老爷子,您别和老五一般见识,医生说过,您的血压很高,要心情平和。” “我迟早被你们气死才甘心!”沈老爷子拍得桌子啪啪作响,阿威连忙递来水杯和降血压的药,老爷子接过去吃了药,脸上的潮红才慢慢褪了下去,他说:“沈遇树,下个月26号,你不出席婚礼,就不要认我这个老子!” 沈老爷子说完,转身往楼上走去。 沈遇树窝在沙发里,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悲凉。沈存希走到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他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颜姿看着两兄弟走出别墅大门,她眼睛微微眯起,她不能让沈遇树和贺允儿结婚,只有他们闹翻了,贺家人才会下狠手收拾沈存希。 林肯加长房车里,贺老先生从沈遇树说了那番话后就板起的脸色一直没有舒展开来,他望着静静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贺允儿,他道:“银欢,去找一个最好的妇产科医生,带允儿去把孩子拿掉!” 贺允儿听说要拿掉孩子,她条件反射的转过头来看着爷爷,双手牢牢地护着腹部,“爷爷,我不要拿掉孩子!” 贺老先生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他喝斥道:“刚才你没听见他说什么吗?难道你让我们眼睁睁看着你嫁给那个浪荡子?” “爷爷,我不要拿掉孩子,我要嫁给他!”贺允儿固执道。 银欢看了一眼公公,她转头望着贺允儿,对她道:“允儿,沈遇树不喜欢你,他有喜欢的人,你嫁给他不会幸福,听爷爷的话,爷爷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们都说为我好,我被他欺负时,你们谁替我出了头?妈妈,爷爷,我爱他,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们根本就不会再提这桩婚事,那晚的事你们也只当我是被狗咬了一口,现在我有了他的孩子,你们也不为我出头,还要让我拿掉孩子,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的家人?”贺允儿歇斯底里的大吼道。 “允儿,你胡说什么,如果我们不爱你,会坐在那里任沈遇树羞辱吗?你知不知道你爷爷这一生,从来都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过。”银欢也动怒了,刚才她真的很想拉着允儿走,他们家的宝贝,凭什么被沈遇树羞辱,但是为了这桩婚事,他们强自忍耐下来。 “那就让我嫁给他吧,妈妈,爷爷,每段感情都会有磨合期,我相信他一定会被我的真心感动。”贺允儿哀求道。 贺老先生轻叹一声,“允儿,你被我们保护得太好,而现实太残酷了。沈遇树他不爱你,我们明知道你嫁过去会很痛苦,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跳进火坑?拿掉孩子,然后去国外进修几年,你会忘记这件事,重新开始。爷爷答应你,一定会替你讨回一个公道。” “不,爷爷,我不要您帮我讨回公道,我想嫁给他,不管今后的日子是苦是甜,我都绝不后悔,您就成全我吧。”贺允儿扑进贺老先生怀里撒娇。 贺老先生与银欢相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担忧,良久,贺老先生叹道:“允儿啊,你怎么这么固执?” 贺允儿抬起头来,眼睛亮亮地望着贺老先生,她说:“爷爷,那您答应我了对吗?” “唉!” …… 沈存希将沈遇树送回公寓,他开车回了依苑,远远的,他看见宋依诺站在秋千旁,伸手推着空秋千,怔怔出神,连他走过去了都没发现。 他伸手握住秋千,将秋千固定住,然后搂着她的腰坐上去。宋依诺吓得回过神来,偏头看着身后的男人,她松了口气,“你回来了?” “嗯。”沈存希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握住铁链子,将秋千荡了起来,他说:“你刚才在想什么?” 被他一打岔,宋依诺也不记得自己在想什么了,她摇了摇头,“不记得了,你弟弟还好吧?” “不太好,贺家人上门逼婚,他没脸见家珍,拜托我们好好照顾她。”沈存希想起沈遇树的神情,他莫名心疼起来。 “他答应娶贺允儿了?” “没有答应,老爷子的态度很强硬,贺允儿怀了遇树的孩子,老爷子不会放任沈家的骨肉流落在外,贺允儿甚至放话与公鸡成亲,也要嫁进沈家。”沈存希淡淡道。 宋依诺震惊极了,贺允儿变了,不再是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开朗活泼的小女孩了,她说:“如果他们结婚了,家珍怎么办?” “不知道,这段时间你陪着她,多开导开导她。”沈存希轻轻荡着秋千,眉宇间多了抹凝重。 宋依诺垂下眸,心里很难受,他们那么相爱啊,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捉弄他们?“家珍一定会承受不住,他们太可怜了。” “所以依诺,我们要珍惜在一起的时光,世事太无常了,有时候走着走着,就曲终人散了。看到遇树和家珍,我就想起了我们,依诺,我们一定要幸福。”沈存希将下巴搁在她的肩颈处,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忽然感性道。 纵使宋依诺心里还存着芥蒂,但是听到他这番话,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她反手抱住他的腰,“沈存希,我们真的会幸福吗?” “一定会的!” 连清雨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盯着楼下秋千上那对亲密相拥的男女,她的俏脸因为恨意而扭曲,她抓住窗帘的手,险些将窗帘撕碎。 宋依诺,沈存希是我的,你别想从我手里抢走他! 吃饭的时候,连清雨称病了不下楼,沈存希略微皱眉,他看向兰姨,“清雨怎么病了?” 兰姨看了宋依诺一眼,她支吾道:“先生,我也不清楚,要不要叫家庭医生过来看看?也许是天天闷在家里闷出病来了。” “也好。”沈存希点了点头,他放下筷子,对宋依诺道:“依诺,你先吃饭,我上去看看她。” 宋依诺连忙搁下筷子,她说:“我和你一起去。” 沈存希轻笑道:“怎么忽然这么黏人了?我说了我把她当成妹妹,你不要胡思乱想。” “不是我胡思乱想,我是担心有的人胡思乱想。更何况,你把她当成妹妹,她也是我的妹妹对不对?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她生病了我总不能视而不见,那样不是显得我很冷血吗?”宋依诺叽哩咕噜说了一长串。 沈存希伸手搂着她的腰,听她像放机关枪一样噼哩啪啦的说话,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道:“我就说了一句,你就回我这么多。” “我是怕你误会,走吧,上去看看你的好妹妹怎么样了。”宋依诺挣脱他的怀抱,率先往楼上走去。她倒要看看连清雨到底玩得出什么妖蛾子? 沈存希无奈摇头,此刻他并没有意识这两个女人已经暗暗较起劲来。宋依诺不喜欢连清雨住在依苑,她对沈存希的企图心太明显了,将她放在依苑,迟早要出问题。 但是她对沈存希有救命之恩,还有什么想臆想症的来博取沈存希同情,她冒然提出让沈存希送走她,只会让他心生反感。而且送出去后她就不会缠着沈存希了吗?不,那个时候她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会更变本加利。 所以还是把敌人放在面前稳当,至少她清楚她的一举一动,才能见招拆招。 宋依诺这样想着时,她感觉自己的生活像是在玩谍战。其实她明确的提醒沈存希和连清雨保持距离会事半功倍,偏偏她开不了这个口,就好像她在质疑他对她的忠诚一样。 上楼梯上到一半,宋依诺听见兰姨打完电话,她扶着扶手,对兰姨道:“兰姨,你也上来一下,万一连小姐想吃点什么东西,你听着也好下来做。” “嗳。”兰姨应了一声,连忙跟着上楼去了。 来到三楼,宋依诺站在走廊里,她转头望着跟在她身后的沈存希,他已经换了家居服,休闲的风格衬得他丰神俊朗,这个男人只要往那里一站,就是一个发光体,吸引着女人前赴后继,她双手抱胸,挑眉问道:“哪间?” 兰姨连忙走到一间卧室门前,她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进去,连清雨正靠在床上刷微博,短短几天,宋依诺的.裸.照事件就下了热搜榜,完全沉没了。听到敲门声,她连忙将手机关掉,掀开被子躺进去,虚弱道:“谁?” “连小姐,先生说上来看看你。”兰姨让到一边,沈存希和宋依诺抬步走进去,房间很大,自带了衣帽间和卫生间。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欧式大床,床前有一张榻榻米,欧式的装修风格,显得十分华贵。 沈存希走到床边,垂眸看着躺在床上的连清雨,他关切的问道:“清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连清雨虚弱的睁开眼睛,她试着坐起来,奈何力不从心,整个人又倒回床上。沈存希伸手去扶她,却有一双手比他的速度更快的扶着连清雨,“连小姐,当心啊。” 连清雨看着宋依诺甜甜的假笑,她心里膈应极了,恨不得立即甩开她的手,但是碍于沈存希在,她只能忍下来。宋依诺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她关切道:“早上连小姐还生龙活虎的,怎么这会儿就病得这么重了?兰姨,家庭医生什么时候到?” “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兰姨眼观鼻鼻观心,对主人之间的事视若无睹。 宋依诺点了点头,伸手覆在连清雨的额头上,然后对比了一下温度,她说:“还好,没发烧。” 连清雨咬着唇,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沈存希,“存希,我做恶梦了,我又梦到了他来找我了,我好害怕。” 沈存希在床边坐下,他说:“清雨,你在这里很安全,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没人能伤害你的。” “对不起,你一定觉得我很烦,我总是给你添麻烦。”连清雨嘴一瘪,眼泪滚落下来,配着那张苍白的小脸,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宋依诺看着她信手拈来的演戏,连清雨果然不负菊花婊的称号,她总是恰到好处的勾起沈存希对她的内疚,而且不着痕迹的就让沈存希心疼她。 如此费尽心机的要将沈存希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她简直自愧弗如! 沈存希心里一叹,他看了宋依诺一眼,他说:“清雨,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我没有觉得你烦,你好好在这里安心养身体,不要胡思乱想,有我在,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连清雨倾身握住他的手,不顾旁边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的宋依诺,她怯生生道:“你真的不会嫌我烦?” 沈存希下意识要抽回自己的手,连清雨另一手握了上来,将他的手紧紧握住,沈布希看了宋依诺一眼,他道:“不会!” 连清雨似乎放了心,她笑逐颜开,随即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她愁眉紧锁,忧郁道:“存希,最近我总是听到杰森和我说话,他每天都来缠着我,他说地狱里很冷很寂寞,要我下去陪他,我好害怕,你可不可以陪着我?” 宋依诺心里冷冷一笑,连清雨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今晚是她住进依苑的第二天晚上,连清雨居然要沈存希陪着她,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她要不要借着那个死人再扑进沈存希怀里?简直忍无可忍! “连小姐,其实我胆子也特别小,听你这么说我也害怕了,别墅这么大,万一那个叫杰森的鬼魂真的来了,我会被吓死的,沈存希要陪我,还是让兰姨陪你睡吧,兰姨,你OK的啊?”宋依诺抱着沈存希的胳膊,顺便用力将他的手从连清雨手里拽出来,看见他们手牵手的样子就扎眼。 “宋小姐,我没问题。”兰姨连忙道。 “存希……”连清雨楚楚可怜地望着沈存希。 沈存希皱眉,就算他再迟钝,也感觉得出来气氛不太妙,他说:“就让兰姨陪着你,你若还是害怕,明天我会叫严秘书给你找个女保镖,贴身保护你的安全。” 连清雨心里暗恨宋依诺,她回头看着兰姨,忽然惊恐的睁大双眼,她不停往床边退去,一边退一边浑身直抽搐,俏脸扭曲着,“杰森,不要来找我了,求求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存希,救我,杰森要杀我,救我,啊!” 一声尖叫,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连清雨倒在了地上,后脑勺撞在了床头柜的尖角上,立即肿起了一个大包。 沈存希飞快跑过去,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动作小心的将她放在床上,他焦急地看着连清雨,“清雨,有没有伤到哪里?” 宋依诺的手心一空,她看过去时,沈存希已经小心翼翼地将连清雨从地上抱起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自嘲一笑,连清雨最大的筹码是她用自己的清白救了沈存希一命,她可以反复利用这个筹码来绑架沈存希,而她有什么筹码呢? 连清雨疼得心里直发憷,她潸然泪下,她缩进沈存希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小鸟依人般靠在他怀里,自由在疯子与小女人之间转换,“存希,我好害怕,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沈存希垂眸看着连清雨,他心里的愧疚更深,他轻声道:“好,我在这里陪着你,你不要害怕。” 宋依诺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她看着他们相拥的样子,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就是多余的,她刚要离开,卧室的门被人敲响,众人转头望去,看见一个身穿西服背着医药箱的男人走进来。 兰姨连忙道:“许医生,你来了,连小姐又发病了,你快过来帮她看看。” 许医生走进来,给连清雨做完一系列检查后,然后帮她处理了头上的伤口,他没有避讳连清雨,直接对沈存希道:“沈先生,连小姐的臆想症比上次更严重了,我建议你送她去专业的医院治疗,迟了延误病情,恐怕会误了她一生。” V126特别有感觉 连清雨倏地睁大双眼,湿漉漉如小鹿般纯净的双瞳里满是恐惧,她抓紧沈存希的衣角,也不说话,一个劲儿的摇头。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越发惹人心疼与怜惜。 她俏脸煞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嘶声道:“存希,我不要去!” 她这副模样,就是身为女人的宋依诺,看了都觉得不忍心。听了许医生的话,她才真感觉到连清雨有病。刚才还以为她是装了,没想到她病得这么严重了。 “许医生,连小姐的病这么严重,需要带她去专业的医院里做个彻底的检查吗?”宋依诺此时真的很担心连清雨的身体,虽然她的心机很重,一直有意无意的制造误会,霸占沈存希。但是她的病到底是因为沈存希而得的,她不想沈存希因为她而内疚一辈子。 什么情都有可能淡去。但是恩情却是一辈子都偿还不了的。 更何况连清雨还这么年轻,应该和她同龄,就得了这么个要命的病,实在可怜。 连清雨眼泪汪汪地瞪着宋依诺,她一定是故意的,霸占了她的存希,还要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她太恶毒了。她缩在沈存希怀里。吓得直发抖,“存希,我没病,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做检查。” 沈存希很担心她,刚才她都把兰姨认成了杰森,她的病情比他想象中似乎还要重了,他说:“清雨,你需要做个检查,否则你的病会越来越严重。” “我没有病,我真的没有病,我不要你陪了,我可以自己睡,存希,别送我去精神病院。那里都是疯子,我没有疯。我很正常。”连清雨吓得直流泪,她这就叫自己坑了自己,明明是想借发病的理由让沈存希来她房里,结果这个死医生居然要把她送去精神病院。 他肯定已经被宋依诺收买了,才会这样整她。 沈存希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担忧,他轻轻将她推出怀里,叹息道:“清雨,有病就要接受治疗,你还这么年轻,我不希望你被这个病困扰一辈子。” 连清雨连忙点头,“存希,我很好,只是偶尔会这样,真的不要送我去精神病院,我会努力调节自己,你们走吧,我想休息了。” 连清雨躺回床上,拉着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不行,她不能再用这个借口了,她得换一招,否则宋依诺会鼓动沈存希将她送去精神病院,一旦她去了哪里,就会被她害得一辈子都出不来。 沈存希侧身站起来,看着躺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连清雨,他无声摇头,心里很自责,他说:“许医生,我们出去谈,兰姨,你在这里陪着连小姐。” 兰姨点了点头,目送他们出去。 房间外面,沈存希与许医生向楼下走去,宋依诺安静地跟在他们后面,听见沈存希清冷的声音里含着淡淡的担忧与内疚,她其实很想为他做点什么。 “许医生,清雨的病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如果不送去医院检查,会有什么后果?”沈存希双手随意的抄在裤兜里,满面忧虑道。 许医生偏头看了一眼静静跟在他们后面的宋依诺,他说:“沈先生,连小姐的病的病因是创伤后的应激症,她长期处于一种精神紧绷状态,就会导致自己胡思乱想,将身边的人都看成当时伤害过她的人。她的病情时好时坏,也会因为自己依赖的人身边出现第三者,而加重这种臆想。” 沈存希皱眉,他扫了宋依诺一眼,道:“你是说她的病情加重,是因为依诺搬进了别墅?” “也可以这么说吧,臆想症这个病症的病因多元化也复杂化,说是病,也称不上病,说不是病,但是精神上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我看得出来,连小姐非常依赖你,这就会造成她对所有出现在你身边的女性产生一种嫉妒敌视的心理。然后做一些事情来吸引你的注意力,就是我们常说的吃醋。”许医生沿着楼梯往下走,边走边分析道。 宋依诺听懂了许医生话里的意思,连清雨之所以频频使出这些卑劣的手段,是因为她对沈存希的占有欲。如果她没有臆想症,这就是一个女人单纯的嫉妒与搞破坏,偏偏她有精神病,后果就会很严重。 “也就是说,她会因为这种依赖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伤害她的假想敌?而不会觉得自己的心态有问题?”沈存希冷贵的面容上多了一抹凝重,如果是这样,他继续让依诺住在这里,就会刺激到连清雨,从而让她做出伤害依诺的事。 “有些臆想症是带有攻击性的,但是依照目前连小姐的情况来看,她只会做些小动作来争风吃醋,比如伤害自己来引起你的注意与关心。”许医生停下来,严肃道:“所以我建议你尽快带她去专业的医院里,或者是让专业的心理医生帮助她,因为这种病到最后,通常会演变成精神分裂以及多重人格。” 宋依诺望着沈存希凝重的神情,感觉整座别墅里都多了一股压抑的气流,她说:“许医生,我送你出去。” 许医生点了点头,跟着宋依诺离开,宋依诺送许医生来到别墅停车场,她客气道:“许医生,麻烦你了。” 许医生拉开门,他看着宋依诺,忽然道:“宋小姐,臆想症这个病其实怎么说呢,你说它是病它就是病,你说它不是病就是一种妄想,再见!” 宋依诺愣住,她怔怔地看着大众途观的车灯在街头消失,只觉得全身发冷,许医生和沈存希说了那么多关于这个病的信息,对她却说是妄想,他的意思莫非是说连清雨装病? 宋依诺用力甩了甩头,她回想刚才许医生说的那些话,他其实一直在暗示沈存希,连清雨没病,所以要他送她去专业的医生那里检查。 她抚着额头,如果连清雨真的是在装病,她该怎么办? …… 宋依诺回到别墅,看见沈存希站在楼梯上,斜倚着扶手,她慢腾腾地走过去,“沈存希,我们搬出去吧。”搬出依苑,连清雨看不到他们,就不会受刺激,也不会在正常人与精神病人间自由切换。 沈存希伸手将她扯进怀里,他搂着她的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生气了?” “我哪有那么小气?刚才许医生也说过了,连小姐很依赖你,所以出现在你身边的女人都会成为她的假想敌,我是不想让你左右为难。”宋依诺淡淡道。 沈存希双手沿着她腰上的曲线慢慢向上,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手指贴着她胸前的柔软滑过,宋依诺俏脸涨得通红,她瞪着他,毫不怀疑这个下流的男人在吃她的嫩豆腐。 沈存希的大掌落在她脸上,捧着她的脸颊,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凤眸幽深暗沉,声音很低,含着深情,“依诺,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依苑吗?” 宋依诺一怔,他突然这样问她,她已经猜到了,却还是矫情的问道:“为什么?” “一年前,我买的这栋别墅,当时给别墅取名字时,我脑海里闪过你的名字,就取了依苑。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就是五年前那个女孩,后来确定了你就是那晚那个女孩时,我觉得这就是命中注定吧。这里是我们的家,以后我们的宝宝也会在这里出生,你怎么舍得让我们搬出去呢?”沈存希的眼睛很亮很亮,说到家的时候,他眼睛里的亮光几乎快要将她灼伤。 宋依诺垂下眸来,都说女人是用耳朵谈恋爱,她确实被沈存希这番话感动了。他们什么都可以放弃,唯有家不可以,那是他们的港湾。 “可是……” 仿佛知道她心里在不安什么,沈存希道:“依诺,清雨的病情需要专业的心理医生辅导,等她病好之后,她对我的依赖心就不会那么强了,到时候我会在市中心给她买套房子,让她搬过去,她不会再打扰到我们的生活。” 他到这样说了,宋依诺已经无话可说,也许是她把问题想得太严重了,更何况如沈存希所说,这里是她的家,凭什么是她逃之夭夭,要离开的应该是连清雨才对,她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真乖!”沈存希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角,看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他心中一荡,目光炙热起来,他缓缓俯下头。 宋依诺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双手挡住他的脸,轻笑道:“不行,待会儿让你的连妹妹看见,她又得吃醋大闹了。” 沈存希无语到极点,作势要将她抓进怀里,她已经咯咯笑着跑上楼去了。沈存希看着她的背影,他的表情不似刚才那样轻松,他捏了捏眉心,转身走出别墅,向别墅安保的监控室走去。 宋依诺跑回二楼,经过厉家珍所住的房间,她倏地停下脚步,她伸手握住门把,轻轻旋转,走了进去。卧室里光线很暗,楼下花园里的路灯灯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床上微微隆起了一团。 她慢慢走到床边,看着厉家珍侧躺在床上,小小的身影显得脆弱不堪,她轻轻一叹,弯腰替她掖了掖被子,“家珍,好好睡吧,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坎,等你醒了,你会发现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 厉家珍睁开眼睛,黑暗里,她脸上满是水光,她哑声道:“宋姐姐,你知道吗?我爱了他九年,从我还是个懵懂的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时,他就已经住进了我的心,如果失去了他,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可是贺允儿怀了他的孩子,呜呜呜……” 宋依诺心疼地看着她,她走到床边,伸手想将台灯打开,犹豫了一下,她没有开灯。她在床边坐下,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此时所有的言语对她来说都是苍白的,安慰不了她的心伤。 厉家珍趴在床上,越哭越伤心。 宋依诺静静地陪着她,直到她再次沉沉睡去,她才轻叹了一声,起身走出客房。回到主卧室,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苍茫的夜色,秋天到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她双手抱住双肩,心里一阵惆怅。 一段感情,经过春天的萌芽,进入夏天的火热,再到秋天的凋零,然后彻底被冰雪埋藏。家珍的局,似乎解不开了,那么她的局呢? 看到家珍那样难过,她亦有种同病相怜的悲怆,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最后为什么会是这种结局?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响起来,她拿出手机,粉色手机上镶的钻石在灯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她接通,电话那端传来男人低沉性感的声音,“依诺,到楼下来。” 宋依诺莞尔一笑,“就这么点距离,你还给我打电话,是嫌电话费不要钱?” “快点下来,我在餐厅等你。” 宋依诺挂了电话,她转身走出主卧室,走到扶梯旁,她果然看见沈存希站在餐厅入口等她,她缓缓来到他身边,笑眯眯道:“做什么啊,这么神秘兮兮的。” 沈存希走过去,伸手蒙住她的眼睛,他俊脸上浮现浅浅笑意,他说:“从现在开始,把自己交给我,听我的指挥。” 眼睛被他蒙住,她看不清路,他的薄唇就贴在她耳朵旁,热气喷洒在耳蜗里,撩得她心一阵发痒,所有的感官都敏感起来,她咯咯轻笑道:“沈存希,你的嘴唇别贴在我耳朵上,好痒!” 大概所有男人都有劣根性,你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越要做什么。沈存希非但没放开她,反而往她耳朵里吹气,感觉她在他身前颤抖不休,他就格外有成就感,“我知道你的耳朵是你的敏感点,每次碰它,你就特别有感觉。” 他的声音沙哑迷人,她的心房像被无数双小手揉捏着,一紧一松,她俏脸涨得通红,偏头欲躲开他,忽然耳垂上传来湿热感,她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沈存希,你别碰。” “虽然我很想吃掉你,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跟着我走。”沈存希偏头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颊,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令人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他捂住她的眼睛,说:“现在稍微抬腿,要上台阶了。” 宋依诺听着他的指示抬腿,她大概感觉到他是要带她去餐厅,就是不知道他神神秘秘的要做什么。“嗯,很乖,现在可以继续往前走了,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撞到的。” 宋依诺把自己完全交给他,听从他的指挥,然后停了下来,宋依诺问道:“到了吗?” “嗯,到了,但是现在不可以睁开眼睛。”沈存希柔声道,说完,他拿起餐桌上的遥控按了一下,楼下餐厅客厅的灯一盏盏熄灭了。 虽然眼睛被蒙住,但是宋依诺还是感觉到楼下的灯全都关了,她的耳朵变得格外灵敏,她似乎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然后鼻端传来了蜡烛燃烧的味道。 “沈存希,你到底要做什么?” “嘘,马上就好。”沈存希的声音染着夜的魅惑,温存得像是在说床第间的情话,过了一会儿,他一手扶着她坐在椅子上,才拿开覆在她眼睛上的手,他说:“好了,依诺,睁开眼睛。” 宋依诺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烛光摇曳,像是暗夜里的星星,她眨了眨眼睛,烛台摆成了一个心之形,很美。她面前放着一份甜品,鼻端充斥着香草的味道,舌尖上都感觉到那样的甜而不腻,她仰起小脸,难以置信地望着沈存希,“沈存希……” 沈存希俯下头,在她红唇上轻啄了一下,他说:“稍等一下。” 沈存希站在她旁边,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白色衬衣与黑色西裤,简单却华贵。他动作优雅地拿起一把火枪,轻轻一按,幽蓝的火焰喷了出来,燃烧着甜品上的焦糖。 空气里满是焦糖融化的味道,一股食物的芳香扑鼻而来,那股甜味一直蔓延到心里,宋依诺崇拜地看着沈存希,此刻的他帅爆了。 在很多年后,她想起这一幕时,除了心头那丝掩盖不住的惆怅,还有甜到骨子里的感动。她想,她一而再的沉溺在他的宠爱里,也并非没有道理的。 宋依诺双肘撑在餐桌上,手捧着下巴,迷恋地看着他,他深邃的凤眸里倒映着幽蓝的火焰,他专注地融化焦糖,那模样帅得不要不要的。 焦糖被高温烤化,在甜品上鼓着小泡,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宋依诺全程都在看沈存希,浑然忘记了去欣赏甜品上极致炫丽的一幕,因为此刻,沈存希才是她眼中最美的风景。 沈存希放下火枪,转眼对上她的目光,她眼中的迷恋取悦了他,他凑过去在她唇上“吧唧”亲了一口,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我是不是很帅?” “嗯,帅得没天理了。”宋依诺用力点了点头。 沈存希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他说:“吃吧,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我特意给你做的宵夜。” 沈存希拉开椅子在她身旁坐下,单手托腮看着她。 宋依诺看着面前的甜品与烛火,这场景实在梦幻得让她HOLD不住,她拿出手机,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先拍张照片吗?” “当然。”沈存希轻笑道,这丫头太可爱了。 宋依诺拿手机对着甜品拍了两张照片,看着旁边的沈存希,她得寸进尺道:“可以拍你吗?” “随便拍。”沈存希笑出了声,甚至还配合她做了个幼稚的剪刀手。 宋依诺又拍了好几张,正准备放下手机开动,沈存希忽然拿走她手里的手机,然后将手机调整到自拍,他举起手机,将她拉进怀里,他说:“我们一起拍。” 宋依诺还没拍好姿势,沈存希已经连拍了两张,最后一张,他忽然吻住她,然后“咔嚓咔嚓”来了个三连拍。宋依诺脸红耳赤,还从来没有和别的男人拍过这么亲密的照片。 “沈存希,我看看,你一定把我拍得很丑,我都没有摆好姿势,也没有笑。”女人拍照大概都这样,每个细节都在乎得不得了。 沈存希避开她的手,他说:“快点吃甜品,一会儿化开了不好吃。” 作为一个专业的吃货而言,没有什么比吃更重要。宋依诺的注意力瞬间被他转移,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甜品放进嘴里,布丁细滑,焦糖甜脆,好吃得恨不得把舌头吞进肚子里。 宋依诺幸福地眯起双眼,沈存希正在看照片,瞧她这副模样,他眼疾手快,拍下了她此时的表情,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唇边扬起一抹幸福的弧度,那模样像一只慵懒的波丝猫,让人心情愉悦。 宋依诺偏头瞪他,“不准偷拍!” “我光明正大的拍。”沈存希凤眸里掠过一抹狡猾的笑意,照片的效果很不错,烛光下的他们多了几分梦幻,他点开她的微信,将照片传上去,在标题上写着:幸福的甜。 他将他们亲吻的其中一张选角非常好的照片设为她的手机封面,宣示着自己的主权。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将照片转载到自己的微信上,也将同一张照片设为手机封面。 宋依诺舀了一勺甜品送到沈存希嘴边,她说:“你尝尝,好吃到爆哦。” 沈存希放下手机,张嘴含着勺子,布丁入口即化,甜味丝丝入口,他点了点头,“太甜。” “会吗?我不觉得。”女人天生就爱甜品,宋依诺也不例外。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品,就会感觉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沈存希瞧着她满足的样子,他大手伸过去扣住她的后脑勺,他的气息瞬间逼近,宋依诺的心漏跳了一拍,下一瞬间,他的薄唇已经吻住她,声音从两人的唇齿间逸了出来,“你尝尝看。” 男人炽热的唇,强悍的吻落下来,如忍耐已久的猛兽,吞噬着她的嘴,与刚才的温柔犹如两人。 空气越来越炙热,宋依诺抗拒不了他,唇舌被他吮得发麻,整个人在他怀里软成了一汪水,任他狂风骤雨般的掠夺。 烛火爆了一声,宋依诺惊醒过来,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脸红气喘道:“甜品化了。” 沈存希摇头失笑,他放开她,让她继续吃甜品,他舔了舔唇瓣上,那股甜味还残留在他唇齿间,他的心整个儿柔软下来。 她在身边,伸手就能抓到,再也不会像前几天那样,抓住的是满手冰冷的空气,真好! 宋依诺吃完甜品,她脸上的潮红已经褪下去,她放下勺子,还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好吃,想把舌头也吞进肚子里。” “真这么好吃?”沈存希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笑眯眯地望着她。 宋依诺点了点头,“嗯,还想吃。” “下次再给你做甜品,现在……”沈存希心里既满足又幸福,给心爱的女人做甜品,看着她幸福的吃完,那种感觉比签下几十亿的大单还要开心,他倾身搂住她,贴在她暧昧道:“我们回房去。” 宋依诺听懂了他的暗示,她耳根子一烫,被他拉起来,她连忙拿起餐桌上的手机,下一秒,她被他拦腰抱起,向楼上走去。 ……系台介弟。 翌日,宋依诺被手机铃声吵醒,她伸手在床头柜上一阵乱摸,摸到震动的手机,她接通放在耳边,睡意惺忪道:“哪位?” “依诺,你终于开机了,你现在在哪里?你还好吗?怎么不给妈妈打电话?”电话那端传来董仪璇欣喜若狂的声音,她一直联系不上她,去找沈存希,沈存希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很担心她,怕她做傻事。 宋依诺昨晚没有招架住沈存希的索欢,最后半推半就的和他做了一次,结果他越做越兴奋,直到天快亮了,他才放过她。 他们之间,似乎又回到了床照发布前的相处模式。可是心里的芥蒂真的消失了吗?宋依诺也不知道。只是看着厉家珍和沈遇树相爱却不能相守的痛苦,她告诉自己,珍惜眼前人吧。 听到董仪璇的声音,她下意识坐起来,薄被从身上滑落,她上半身一丝不挂,脖子上胸前小腹上,都布满了暧昧的吻痕,可见昨晚的战况有多激烈。 宋依诺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偏头看向床的另一侧,那边空空的,沈存希应该已经去上班了。她说:“我还好。” 不知道为什么,对董仪璇她总是亲近不起来,也许是因为之前被她伤过,所以这次出了那么大的事,她宁愿躲起来,也不愿意去找她寻求安慰。 董仪璇听到她略显冷淡的声音,她说:“依诺,我能去看看你吗?这几天我很担心你,生怕你做傻事。你这孩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妈妈?” “对不起,我习惯了。”宋依诺垂下眸,这二十年来,她习惯了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因为就算她说出来,也没有人可以依靠,甚至没人会安慰她,她习惯出了事自己扛。 董仪璇闻言,忍不住悲从中来,这孩子这些年到底受了多少委屈,才会将自己逼成现在这个样子?“出来吧,我很想见你。” “好。”宋依诺没有拒绝,她想,也许她应该试着去依靠她,因为她们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挂了电话,宋依诺怔怔地坐在床上,她的手机是双网双待的,她把之间的卡取下来放在这个手机里,所以以前那个号码也能用。 她低头看着屏幕,屏幕上是她和沈存希接吻时拍的照片,拍的侧面,加上烛光的映照,十分梦幻唯美。她忽然想起昨晚他拿着她的手机捣鼓,她解了锁,点出相机,一张张浏览照片。 沈存希拍照的技术简直一流,明明随随便便的拍了几张,就拍得这么唯美漂亮,他要不去当摄影师简直太浪费了天赋了。 她捧着手机,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遍,越看越喜欢,沈存希颜值高,360度无死角,怎么拍都帅气。想到这么完美的男人是她的,她就开心。 然后她点开微信,发现微信朋友圈炸了,以前加过的同学同事全都点赞留言,“哇,这帅哥是谁?”“好唯美的照片,好帅的男人!” 她看着消息提示框,足足有一百条,有赞沈存希颜值高的,有问沈存希是谁的,还有祝福她的,宋依诺眯起眼睛笑起来,朋友圈里满满的祝福,她一条条的看,直到看见一条,是凌晨一点发的,“宋依诺,我还在地狱,你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和他在一起?” 宋依诺知道这是唐佑南的微信,她脸上的笑意僵住,半晌她放下手机,再没有刚才的喜悦。 …… 启鸿集团总经理办公室笼罩着层层低气压,秘书战战兢兢地站在办公桌前汇报今天的行程,唐佑南最近脾气很暴躁,电脑已经砸碎了几台了,手机也换了好几台。性格阴晴不定,简直让人无所适从。 唐佑南坐在办公椅上,他目光阴沉地盯着手机,手机上有一张照片,虽然只看得见男女的侧脸,但是对于非常熟悉这两个人的他来说,他们就是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 昨晚刷微信时看到这一组照片,他心里醋意翻腾,原以为宋依诺的床照曝光,她和沈存希必定会分手。这几天,他一直试图联系上她,但是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他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甚至去宋依诺的外婆家找过,都没有找到她。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几天他一直在关注她的微信,只要她发布一点消息,他都会立即查到她去哪里了。 昨晚看到她的微信更新消息时,他欣喜若狂,可是看到那一组亲密的照片时,他满心的喜悦犹如被一盆冰水浇下,浇得他透心凉。 他恨,恨她为什么这么对他?五年前那个男人是沈存希,这些她都知道吗? 唐佑南抬起头来,打断秘书的话:“我让你调查的事情,你调查得怎么样?” “唐总,没有照片,当时的事情被人刻意掩盖,我们无法找到近一步的证据证明,那晚沈存希和宋小姐在一起。”秘书战战兢兢道。 唐佑南俊脸黑沉下来,“别人都能找到照片,为什么你们不能,我养活着你们一群饭桶有什么用?” “唐总,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秘书恨不得立即遁走。 唐佑南闭上眼睛,慢慢平息心里的怒气,他说:“出去吧,取消所有行程。” “唐总,为了宋小姐,您已经耽误了很多工作,再取消行程,恐怕沈唐总会对您有意见,您暂时把心放在工作上吧。”秘书好意提醒道,最近几个重要的会议唐佑南都没有参加,总裁办公室那边对他已经很有意见了。 “我请你来是为我排忧解难的,不是请你来说教的,出去!”唐佑南冷声喝斥道,秘书不敢再劝,抱着文件出去了。 唐佑南站起来踱步到落地窗前,他看着远处那座最高的塔,他双眼微眯,满目恨意。 …… 宋依诺洗完澡出来,她走到客户前,伸手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进去,厉家珍已经醒了,正站在落地窗前发呆。她缓缓来到她身边,柔声道:“家珍,我叫兰姨帮你煮了醒酒汤,去楼下吃一点吧。” 厉家珍偏头望着她,满眼忧郁,她说:“宋姐姐,我要回江宁了。” “你这样回去,你父母会担心你。”宋依诺看着她憔悴的模样,仿佛一夜间失去了所有灵气,没有半点生气。 厉家珍垂下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吸了口气,将眼泪逼退回去,她说:“在桐城,唯一让我留下来的动力是遇树哥哥,现在……他应该要和贺允儿结婚了,我再留在这里只会徒增伤感,不如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这样伤痛总有一天会遗忘,我总有一天还会再活过来。” “家珍。”宋依诺心疼地抱着她,“你这个傻瓜,既然忘不了了,为什么不去抓住他?” 厉家珍哽咽住,她说:“贺家在桐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贺允儿怀了他的孩子,贺家人不会善罢甘休,我不想让他为难。再说,这段感情已经没有一开始的纯粹,我不想让它变得更可悲。” “家珍啊。”宋依诺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沈遇树与贺允儿上床的事实,现在又多了个孩子,她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宋姐姐,有机会你来江宁市找我玩吧,我祝你和四哥永远幸福,白头到老。”厉家珍努力振作起来,她知道她不能让自己继续消沉下去,谁的青春没有失过恋,为了一段恋情把自己折腾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没有人会同情她,只会觉得她烦透了。 此时的厉家珍以为自己伤过痛过,就会努力去放下,然而沈遇树已经成为她心头的那颗朱砂痣,她永远都不可能忘记他。 宋依诺心里悲怆不已,她希望每个人的爱情都圆圆满满的,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有悲欢有离合。“家珍,我一定会去看你的。” 吃过早饭,宋依诺送家珍去高铁站。她从沈遇树家里出来时,身上只带了手机,她连包和身份证都没拿,买不了高铁票,只能坐大巴。 宋依诺悄悄给沈存希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家珍要回江宁市的消息,让他通知沈遇树。 车子停在车站前,宋依诺看见车站前停着一辆霸气侧漏的牧马人,车旁站着一个身穿机车服的男人,她心里松了口气,她偏头望着家珍,歉疚道:“家珍,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允许就通知沈遇树过来,我想即使你要走,也和他把话说清楚吧。” “宋姐姐。”厉家珍心神大乱,她暂时并不想见到沈遇树,说她懦弱也好,胆小也罢,此刻她只想躲起来静静疗伤。 “去吧。”宋依诺鼓励地看着她,他们在一起九年,多么不容易的九年,她实在不想看到他们分离。就当是圆她之前那段感情的遗憾吧,因为至少沈遇树不像唐佑南那样渣。 厉家珍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过了一会儿,她才下定决心,推开门下车。 沈遇树定定地看着她,一夜没见,两人之间像是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他上前急走了两步,又倏地停下来,“你要回江宁市吗?” 阳光下,厉家珍的身影越发纤细瘦削,只是看着就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疼。沈遇树看着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向前踏一步。 厉家珍勉强撑起笑脸,她说:“嗯,我来桐城一个多月了,爸妈都想我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那我送你。”沈遇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着她瞬间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他很想将她抱进怀里,求她别走。可是现在的他,还有什么立场让她留在他身边? 厉家珍的脸白得几乎透明,甚至能看到她脸颊上青色的血管,她死死咬着唇,牙齿陷进肉里,她都没有感觉到一丝痛意,因为那颗心已然痛得麻木了。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良久,她轻声道,她以为他是来留她,可是他却是来送行的。那一瞬间,她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沈遇树再也忍不住,他快步走过来,距离她一步的位置停下来,他的声音因为痛苦还略显低哑,“珍珍,给我时间,我会处理好,然后去找你。” “遇树哥哥,对不起,这一次我无法原谅你了。”厉家珍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这句话说出口,她连呼吸都充满了痛意,无法原谅了啊。 “珍珍……”沈遇树痛苦的闭上眼睛,眼里泪光闪烁,他心里一阵悲怆,“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分明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深情,我怎么配让你和我说对不起?” 厉家珍吸了吸气,肺腑间一片灼痛,她抬起头,看着阳光下他的俊脸,这一个月她用尽了全力想要抓住他,她每日都粘着他,形影不离的,她以为她能够抓住他,抓住这段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最后她才发现,原来爱情就像是手中沙,握得越近,反而漏得越快。 她无法责怪他,因为那是意外,他睡错了人是意外,贺允儿怀孕了是意外。而现在,她和他必须为这段意外买单。 厉家珍目光专注地望着他,似乎要将此刻的他铭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永远都不忘,她终于明白,什么是一眼万年所铭刻的深情。 “遇树哥哥,再见了!”厉家珍说完,眼泪扑嗽嗽滑落下来,她转身就往车站里走去。 沈遇树的心像是被人生生挖掉一块,他看着厉家珍的背影,心里空得发疼。从她闯进阁楼,打破他生命里宁静开始,从他哄不了她,俯身吻了她时,他的心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再也装不下别人。 此刻她的背影那么绝决,绝决的离开他的世界,毫不拖泥带水,让他莫名恐慌起来,他忽然拔腿追过去。 V127留在我身边 厉家珍哽咽着冲进车站,腰间忽然伸来一双铁臂,牢牢地将她抱住,熟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她眼眶一热。眼泪猝不及防的滚落下来。 “放开我,遇树哥哥,你让我走!”厉家珍激烈地挣扎起来。她不想哭的,就算要分手,就算要离开,她也想挺着高傲的脊梁潇洒的转身,可是她做不到,一颗心被他生生的拉扯着,疼得厉害。 沈遇树不松手,他紧紧地抱着她,生怕一不小心她就不见了,可是现在的他能做什么呢?除了让她痛苦绝望,他什么都做不了。 “珍珍,我知道我这样说很自私,但是我请求你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我们一起解决眼前的难题,好不好?”沈遇树低声哀求道,这是一个死局,他要怎么才能解开? 厉家珍停止挣扎,她捂着眼睛,眼泪打湿了掌心,她呜呜的哭声像受伤的小兽在哀鸣。她不住的摇头,“遇树哥哥,我接受不了,我也是女人啊,只要想一想另一个女人正怀着你的孩子,在为你受苦,我怎么能够那么自私的霸占你?” “珍珍,你明明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孩子我会让她打掉,我们之间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有任何改变。”沈遇树痛苦的闭上眼睛,他知道要让贺允儿打掉孩子并不现实,老爷子不会同意,贺家人更不会同意。 他恨自己没有想到这些严重的后果,如果当时他没有因为家珍要离开他而方寸大乱,他应该想到去找贺允儿。亲眼看着她服下避孕药,以免后患才是。 可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贺允儿怀孕了,他和家珍的感情也面临着严峻的考验。他心里十分清楚,家珍离开桐城后,她就再也不会回来。 厉家珍拿开手,她回过头来,潸然泪下,“我认识的沈遇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做不出这样残忍的事,遇树哥哥,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放手吧。” “我不放!”沈遇树蛮横地搂着她,不顾左右的行人投来诧异的目光,“我去他的顶天立地,去他的男子汉,我连我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就不配当个男人。” “遇树哥哥……”厉家珍的心揪作一团,太痛了,只要想到他会变成别的女人的丈夫,她就痛得无法呼吸,“你送我回江宁市吧,当初我孤勇的追随你而来,现在你再送我最后一次吧。” 沈遇树心里大痛,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过了半晌,他牵着她手,转身走出车站,来到牧马人车身旁,他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让她上去。 宋依诺的车还停在那里没开走,她看见厉家珍和沈遇树去而复返,两人的神情都不太好,但是厉家珍肯上他的车,他们应该会和解吧。 直到牧马人驶离,她才松了口气,发动车子,向业之峰驶去。 这一耽误,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紫色MINI停在业之峰楼下,她拉开车门下车,刚走进大堂,就见冯贞贞迎面走来。 她行色匆匆的,走过了才发现是她,她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着她,“依诺姐,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 宋依诺侧身望着她,冯贞贞穿着高腰套装,即便已经是秋凉季节,依然露出平坦的小腹,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皮衣,脚下穿着一双红色高跟鞋,看起来性感妩媚。 “还好,她…董总在吗?”宋依诺问道。 “在,中午饭都没吃,一直在加班,说等人。”冯贞贞望着她,忽然恍然大悟起来,“难怪我叫她去吃饭她不肯去,要给她打包回来她也不愿意,原来是在等你,快上去吧。” 宋依诺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被冯贞贞叫住,她回头望着她,就听她道:“依诺姐,认识你很高兴,姨妈她一直都惦记着你。” 宋依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冯贞贞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宋依诺看着她的背影,冯贞贞的性格大方爽直,笑起来明媚如春,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 来到总裁办公室,外面秘书看见她,连忙按了内线通知董仪璇,然后起身去推开办公室的门,示意宋依诺进去。宋依诺低声道了谢,抬步迈进了业之峰。系台狂划。 董仪璇快步走过来,激动地将她搂进怀里,“你这个傻孩子,担心死我了,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不来找我?” 宋依诺呼吸一滞,这一刻,她仿佛才终于感受到来自妈妈的温暖,那眼眶一热,轻声道:“都过去了,您看我好好的,我没事。” 董仪璇松开了一点,然后上下打量她,“你黑了,也瘦了,这几天过得很煎熬吧?” 宋依诺摇了摇头,“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很好。” “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依诺,我是你的妈妈,是你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以后不要再一个人偷偷的躲起来,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背叛你陷害你,妈妈不会,知道吗?”董仪璇温声道。 “嗯。” 董仪璇看着她,心里轻轻一叹,20多年的隔阂,她知道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化解的,慢慢来吧,她相信她迟早都会真心接纳她。 董仪璇在业之峰对面的意大利餐厅订了位子,她们过去的时候人很少,董仪璇将菜单递给她,说:“依诺,你看看菜单,喜欢吃什么自己点。” “您做主就好。”宋依诺将菜单推了回去。 董仪璇拿起菜单,点了几道明星菜,侍应生收好菜单离开,董仪璇看着坐在对面的宋依诺,她说:“依诺,我上次说的让你来业之峰上班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宋依诺抬头望着她,董仪璇穿着一身套装,头发一丝不苟的挽在脑后,眉宇间英气逼人,她是职业场上的女强人,她的口才相当好,上次她已经领教过。 一个公司的CEO,不仅杀伐决断要干脆利落,还要学会知人善用。她忽然想起那天沈存希说,博翼集团已经转到她的名下,有职业经理人替她打理,而她现在的能力,除了会画设计图,根本无法担当起一个公司的老板。 “我还没考虑好。”宋依诺其实很想跟在董仪璇身边学习,从母亲的角度来看,董仪璇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她却是一个成功且精明的商人。 “那就慢慢考虑,不着急,考虑好了告诉我。”董仪璇微笑道,也不催促她。她才经历了床照事件,如今恐怕也没有多少心力放在工作上。 她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她面前,她说:“依诺,这卡里面有一百万,你拿着,想买什么就尽情去买,不够就告诉妈妈。” 宋依诺怔怔地看着那张银行卡,半晌,她将银行卡推回去,她说:“不用了,我有钱。” 宋依诺和唐佑南离婚后,唐佑南有给她赡养费,后来沈存希送了一家糖果厂给她,现在又送了博翼集团给她,她已经是个小富婆了,这辈子不工作都不愁吃喝了,不过前提是,她没有把糖果厂和公司开垮。 “拿着吧,就当是妈妈的心意。”董仪璇亲切道。 宋依诺只好收下,她打开钱包,将银行卡放进去,董仪璇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看到她钱包里放着一张黑卡,那是全球限量版的,只有在国际上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能够申请到。 她蹙了蹙眉头,“依诺,你和存希还好吗?” “嗯,还好。”宋依诺点了点头。 “他对你好吗?” “嗯。” 董仪璇瞧她明显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她便没再问,一直到菜上上来,她们都没有再说过话。 吃完饭后,宋依诺送董仪璇回业之峰,刚进了总裁办公室,就看见秘书与助理急成一团,董仪璇皱眉,“什么事,你们慌成这样?” “董总,两点半CH房产公司要过来开会,但是负责给这家公司设计的首席设计师吃完饭回来就上吐下泻,现在稿子出了点纰漏,没人能够帮他修改,时间马上就到了,这次若是开了天窗,只怕这家客户会被启鸿家装抢走。”秘书汇报道。 董仪璇眉峰紧蹙,“你先打电话通知客户,开会时间改期。” “可是……启鸿家装一直在争取这笔项目,CH房产信任我们是国内家装第一品牌,才坚持用我们,如果改期,恐怕会让他们觉得我们没有时间观念……” “我来试试行吗?”宋依诺见她们愁眉不展,她自告奋勇道。 董仪璇望着她,“依诺,你可以吗?” “嗯,应该没问题,我试试吧。”宋依诺点了点头,其实她有很久没有碰设计了,不知道她还行不行。董仪璇连忙叫秘书带宋依诺去那位首席设计师的办公室。 两点半,会议准时开始,宋依诺修改后的设计稿获得了CH房产的认可,签约完毕后,CH房产的负责人与宋依诺握了握手,然后对董仪璇道:“董总,后生可畏啊。” 董仪璇笑着送CH房产的负责人离开,她回到会议室,看着投影仪上播放着宋依诺刚才紧急修改的设计,她对站在会议室里的宋依诺道:“依诺,来业之峰帮我吧,你在我这里会学到很多东西。” 宋依诺道:“我再考虑一下吧。” 光线昏暗的斗室里,男人赤着上身站在窗前,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男性刚猛的气息,晶莹的汗珠顺着结实的腹肌滚落下来,淹没在人鱼线的末端,性感迷人。 站在他身后的助手瞧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咽了咽口气,他说:“少爷,我们查到了一些关于宋小姐三岁前在乡下生活的信息,有一件事很奇怪,邻居说董老太太的孙女两岁多在河里淹死了。” V128依诺的身世之秘 男人转过身去,容颜清冷矜贵,在暗沉的光线里,浑身都贲张着一股凌厉的气势,他略微皱眉。看向站在一米之外的助手,他道:“你继续说!” 助手上前一步,将手里一个微型摄像机递给男人。他说:“我们是偶然碰见的。20多年了,记得董老太太和她孙女的人不多了,但是听说当年这件事闹得很大,董老太太成为失孤老人,几次去乡政府闹,要他们还她孙女。只不过这件事很快被乡政府压下来,后来董老太太就疯了,然后没过多久,董老太太领回一个孩子,对乡邻说那是她的孙女。” 男人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他长指按在摄像机上,画面开始播放,里面出现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暗沉的斗室里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那个老太太很可怜。她女儿离婚回来,扔了个孩子给她,然后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走了,据说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老太太独自抚养着这个小女婴,当成一口气一样宝贝着。哪里知道那孩子命薄,两岁多的时候,老太太去镇上卖菜,把孩子放在邻居家里,结果孩子掉进邻居家外面的河里淹死了,老太太找了两天,才在河里找到那孩子,捞起来时尸体都硬了,老太太就这样疯了,每天都在河边喊,囡囡。囡囡,你快回来,外婆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牛奶糖。” 老妇人的声音哽咽住,她抹着眼泪,停顿了许久才继续道:“囡囡的头七刚过,老太太天天去乡政府上闹,要邻居赔她的孩子,后来邻居被她闹烦了,全家都搬走了。老太太没能替自己外孙女讨回公道,天天就在河边转,然后有一天老太太突然不见了。” “老太太去哪里了?”里面有人在问。 “我们也不知道,但是过了两个月,老太太又回来了,她回来时,还带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回来,年龄大概与囡囡差不多大,长得很漂亮,那双水灵灵的丹凤眼细长生媚,我们都道这小女孩漂亮归漂亮,只怕是红颜薄命的相。老太太还是叫小女孩囡囡,我们就问她,囡囡不是死了吗?老太太还跟我们急,她说她的囡囡没死,只是睡着了,现在囡囡醒了,就回来陪她了。” “您的意思是说,活着这个小女孩是老太太捡来的或是领养的?”拿着摄像机的人再问。 “其实我们怀疑那孩子是老太太偷来的,但是她那么大的年纪,上哪里偷来这么个漂亮的孩子?后来老太太生了重病,眼睛逐渐看不清东西,她就把孩子送走了,我们问她,她把孩子送哪里去了,她说送回她爸爸身边去了。我们还问她想不想她,她当时就哭了,哭得很伤心,我现在回想起她当时哭泣的样子,都觉得格外揪心。” 画面停住了,男人垂下手,他在窗边静静站了一会儿,他道:“你去查过那附近的孤儿院没有,有没有哪所孤儿院当时丢了孩子?” “已经派人去查了,但是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少爷,您为什么对宋小姐的身世这么感兴趣?”助手不解的问道。 男人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在考虑该怎么回答他,似乎并不打算回答,过了许久,久到助手都快忘记他刚才提了什么问题了,男人才道:“你认为一个事业成功的男人最想得到什么?” “有了成功的事业,自然想要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助手迟疑道。 “错,单单只是女人根本满足不了他越来越空虚的心灵,这个时候他需要一段爱情来慰藉自己空虚的心灵,他一旦爱上了这个女人,为她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男人眺望着窗外的阳光,秋天的太阳暖意相融,可关在斗室里的他感觉不到,只有骨子的阴冷一直相随。 他也渴望着有一段热烈的爱情,哪怕为这段爱情粉身碎骨也绝不后悔。可那个女人的眼睛里,却只看得到那一个人。 “少爷,我还是不懂。”助手苦恼道。 男人转过身来,看着助手,他的目光阴郁薄冷,“你当然不懂,宋依诺会成为一柄利剑直插沈存希的心脏,而这才是我要的结果。” 助手蓦然心惊,他抬头看着面前仿佛被魔化的男人,暗沉的光线里,他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两簇妖异的火光。 男人走到书案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助手,他说:“查一下照片里的孤儿院在哪里,也许很快就能破解宋依诺的身世之秘。” “是,少爷。”助手接过牛皮纸袋,转身离去。 男人重新走到落地窗前,他看着别墅花园里栽种的香槟玫瑰,眉目间多了一抹缱绻的柔情,总有一天,他会把他想要得到的女人带到这里来,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 宋依诺离开业之峰,刚坐进车里,她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掐断。过了几秒钟,手机再度响起来,她又挂断,反复挂了几次,对方锲而不舍百折不饶的精神打败了她,她拿起蓝牙耳机戴上,缓缓将车驶出停车场。 “有事吗?” 唐佑南最后那点耐心都被她耗光了,听到她很不耐烦的声音,他说:“宋依诺,如果你和我四叔的床照出现在明天报纸的头条上,你猜那会怎样?” “唐佑南,你疯了!”宋依诺气极,一脚踩在刹车上,车轮子磨着地面的声音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双手死死的捏紧方向盘,牙关咬紧。 “对,我就是疯了,疯也是被你逼疯的,晚上六点半,我在觐海台私人会所等你,你若不来,就等着明天我把你们的丑事曝光。”唐佑南说完就挂了电话。 宋依诺连喂了几声,那端已经没有声音了,她气得用力捶向方向盘。她怎么忘记了唐佑南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现在这样到底又算什么? 宋依诺心里像被丢了一支火把进去,烧得她肺腑都搅在了一起。她该怎么办?是打电话给沈存希告诉他这件事,还是她自己单枪匹马的过去? 她知道这件事以她个人之力不可能解决,但是她不想让他们叔侄俩反目成仇。知道沈存希是五年前那个男人,她从心理上对唐佑南还是感到歉疚,毕竟她爱上了当年强占她并且毁了她幸福的男人。 站在唐佑南的角度上,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会和他一样恨当时强占她清白的男人,但是她却爱上了沈存希,相当于从一开始就彻底的背叛了他。因为如果当年没有沈存希,他们不可能闹成现在这样。 她抚着额头,头疼得快要炸开来,她转头看着手机,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晚上六点半,宋依诺准时出现在觐海台私人会所外面,她打电话给唐佑南,“我到了,你在哪里?” “我派了人去接你,你报我的名字就行了。”唐佑南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攥紧手机,她走到门边,果然看见有服务员等在那里,她向服务员报了唐佑南的名字,服务员立即道:“宋小姐,请跟我来。” 宋依诺跟着服务员向前走去,她对觐海台私人会所并不陌生,被沈存希强迫着来过一次,即便再次过来,还是被里面装修的奢华程度震惊得直咋舌。 这是上流社会的人活动的地方,入会的会费都高达百万,来这里的人都是舍得烧钱的人。 宋依诺刚离开,另一边走廊走出一个穿着铁灰色西装的男人,他看着宋依诺的背影,眉头微微拧紧,她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宋依诺跟着服务员走了几分钟,这里像迷宫一样,绕来绕去,最后停在了一间包厢前,宋依诺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连忙拿手机将房号发过去。 服务员推开门请她进去,她连忙将手机放回包里,慢慢走进去,屋里光线很暗,只有走廊上的灯光照射进来,勉强能视物。 她走了两步,身后的门“砰”一声关上了,她吓了一跳,转身去开门,却怎么都打不开。宋依诺拿出手机照明,才发现手机上没有信号,很显然,这间房间的信号已经被屏蔽了。 宋依诺咬了咬牙,她用屏幕上的光亮找到灯掣,她连忙伸手去按,但是灯没有反应,房间里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依诺,进来吧,没有我的指纹,你今晚是出不去的。” 宋依诺找到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打开,才勉强能看到屋里的情形。她慢慢走进去,站在房间中央,她看见唐佑南的背影似乎要融进夜色里,她说:“唐佑南,你到底在玩什么?” 唐佑南侧身看着她戒备的神情,他说:“玩你!” 宋依诺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她攥紧手机,恨不得将手机砸在他背上。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唐佑南死心的?应该是他和宋子矜车震掉进河里那晚,他做了那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对她的伤害。那一瞬间,她觉得她这五年的忍耐似乎都变成了一桩赤果果的笑话。 流逝的爱情,不会因为她有多舍不得而停留在原地,也正如她那颗满是疮夷的心,终究会因为绝望而死心。 “照片在哪里?”宋依诺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拿回照片。也许拿回了这些照片,他手里还有备份,但是能拿回一张,都能让她安心一些。 她和沈存希的这段感情,走得实在辛苦,所有人都反对,所有人都要搞破坏,她只是想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微不足道,哪怕会被唐佑南算计。 “这么迫不及待么?你放心,我们有一晚的时间好好研究那些照片。”唐佑南目光邪佞且放肆地落在她身上。 宋依诺蹙紧眉头,“唐佑南!” “恼羞成怒了?”唐佑南讥笑道:“何必这么心急,我叫你来不过是为了叙叙旧情,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宋依诺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说实话,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唐佑南,有方面为他的死缠烂打感到烦躁,一方面却又觉得他可怜。 “唐佑南,我并不想和你撕破脸,照片给我,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彼此再也不相欠了。”宋依诺道。 “再也不相欠?依诺,如果你坚持和沈存希在一起,那是你们对不起我。你觉得我会接受吗?”唐佑南双手抄在裤兜里,后背抵着玻璃窗,目不转睛地打量她。 她瘦了,但是精神奕奕,一双丹凤眼里含娇带媚,比和他在一起时的死气沉沉动人许多。如果当时在他面前的是这样的她,他一定不会放弃。 五年来,她于他来说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又弃之可惜。但是后来当这块鸡肋被人虎视眈眈后,他才发现原来这块鸡肋还是有味道的。 当初那块鸡肋变成了现在盘子里美味可口的佳肴,他又想夺回去,他已然分不清,他一再这样缠着她是因为还爱着她,还是仅仅是因为她爱上的人是四叔。 宋依诺摇了摇头,她说:“五年前那件事是意外,我们谁也不愿意发生。” “所以你想说服我你爱上一个强奸犯是理所当然的事?宋依诺,如果没有沈存希,我们之间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唐佑南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他们会幸福的在一起,这一切都被沈存希毁了。 如今他再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沈存希不仅毁了他们五年前的新婚夜,还是造成他们离婚的一个重要因素,新仇加旧恨,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宋依诺闭了闭眼睛,她说:“佑南,生活中意外随时都会发生,你说得对,如果五年前没有发生那件事,我们是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但是以你后来对我的所做的一切来看,如果这五年里我们之间发生了任何一件事情,都会威胁到我们以为固若金汤的婚姻。也许,这就是阴差阳错,我们已经错过了,再揪着过去不放手,只会让自己痛苦,何苦呢?” “放下吧,佑南,你的世界里没有了我,你会过得很幸福。”宋依诺静静地看着他,眼里一片真城。此刻,她是真的释然了。有些东西命中注定会失去,那就从容接受吧,挣扎只会让自己受伤,让旁人受伤。 “如果我的幸福只有你能给呢?如果我坚持要将你从四叔手里夺回来呢?”唐佑南问道。 “那你只会让我们彼此爱得更死心踏地,反之,也许我们并不能天长地久。”宋依诺道。 唐佑南苦涩一笑,“我明白了,你走吧。” 宋依诺没有立即离开,她望着唐佑南,说:“照片呢?” “我没有照片。”唐佑南手里确实没有照片,他只是想逼宋依诺来见他。当她真的为了照片匆匆赶来时,他心里却有着前所未有的绝望。 宋依诺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她才相信了他,唐佑南走到门边,手指按在感应器上,只听“咔”一声,房门弹开来,她走出去,走了两步,她忽然停下来,回头望着唐佑南,她说:“佑南,我希望你能幸福。” 唐佑南讥嘲,“宋依诺,你不是圣母,不用在我面前装伟大,走吧。” 宋依诺动了动唇,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走到觐海台私人会所问口,她看到匆匆赶来的宋子矜,宋子矜不由分说的扑过来,一耳光甩向她的脸,怒骂道:“你这个贱货。” 宋依诺眼疾手快,迅速抓住她的手腕,皱眉盯着她,“宋子矜,你别不知好歹,你再侮辱我一句试试?” 宋子矜用力挣扎,夺不回来手,她另一只手又甩了过去,这次还是被宋依诺拦下了,她也生气了,“你这个疯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呵呵,你应该问问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你给沈存希吹的枕边风,让他让我净身出户的吧?你现在和他勾勾搭搭的,还敢出现在佑南面前勾引他,你是不是想证明自己是万人迷啊,那么缺男人就脱了衣服往地上一趟,我保证有很多男人争先恐后的上你。” 宋子矜的嗓门很尖,说的话又粗俗无比,很快引起了围观。宋依诺气得要命,她打电话叫她来,是为了以防万一,结果她倒好,一来就和她干上了。 沈存希和唐佑南都是觐海台私人会所的常客,让她这一通瞎闹,指不定被人怎么传,她切齿道:“宋子矜,你给我住嘴,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是容得你撒野的地方吗?” “呵呵,恼羞成怒了?你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当?枉我爸妈将你养大成人,他们就是养了一头白眼狼。你说说,你拿着这张清纯无辜的脸骗了多少人?拿婊.子形容你,是抬举你了。”宋子矜越骂越来劲,她接到宋依诺的电话时,从金家岭赶到市区,再赶到觐海台私人会所,用了将近三个小时。 金家岭地处偏远,很难有出租车到那边,她这辈子第一次坐公交车,摇了一个小时才摇进城里,结果在车上还被小偷划破了包,将她的钱包偷了。 她身上的零钱只够坐公交车,她大腹便便的赶到这里,一看时间都过去一个多小时,心都凉透了。看到宋依诺春风得意的从会所里出来,她再也忍不住爆发了。 都是因为她,她才会这么悲惨。 宋依诺看着四周人越来越多,她不想再和宋子矜吵,她抓住她的手,飞快向停车场走去。将宋子矜塞进车里,她迅速上车,她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时,听到宋子矜在冷哼,“日子混得不错嘛,连车都开上了。” 宋依诺根本不想和她说话,看她没有系安全带,她冷冷提醒道:“系上安全带,否则撞死了我不负责任。” 宋子矜心里酸溜溜的,原本她嫁得比宋依诺好,沈存希在桐城是黄金单身汉,他有亿万身家,可是他对她很吝啬,每个月信用卡的限额50万,他车库里放着十来辆跑车,全是全球限量版的,她央他送她一辆,他从来不松口,要出门就让司机过去接她。 甚至他们离婚时,他还让她净身出户。今天早上,她同学给她打电话,说宋依诺微信里刚刚发布了动态,是她和一个男人的吻照,她没有加宋依诺的微信,就让朋友截图给她,看到那张照片,她一眼就认出男的是沈存希。 她嫉妒得要命,宋依诺居然和沈存希在一起了,他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情? “宋依诺,你真了不起,没想到你真的和沈存希那个性无能在一起了,恭喜恭喜啊,你还得谢谢我当初作的一手好媒。”宋子矜阴阳怪气道。 宋依诺斜睨了她一眼,继续看着前面的路况,没搭她的话。 宋子矜自讨了没趣,她脸色很难看,讥笑道:“怎么样?勾引前夫的四叔,勾引姐姐的前夫,感觉是不是很爽?” 宋依诺真恨不得拿臭袜子塞住她的嘴,她在谴责她前,是否应该先反省自己的行为?“你也知道说前夫,你们都已经离婚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这么不要脸是跟谁学的,你妈吗?”宋子矜反击。 宋依诺也不甘示弱,反讽道:“说起不要脸,谁还能比得上你们,当年你妈是小三,破坏了我妈的家庭,如果我是你,就赶紧闭嘴了。” “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骂我妈,我跟你拼了。”宋子矜气得不轻,她也不管是不是在车上,就去拉扯宋依诺。车身顿时摇晃起来,后面的车超上来,与她们的车惊险的擦过去,喇叭声此起彼伏。 宋依诺用力握住方向盘,脚踩向煞车,慢慢减速,她扭头骂道:“宋子矜,你是不是疯了,我在开车!” “开车?你向我炫耀什么?炫耀你很会讨男人喜欢吗?”宋子矜扑过去抢方向盘,车身剧烈晃动起来,宋依诺连忙踩煞车,车子猛地拐向超车道,斜后方一辆加速超车的汽车驶来,看到突然越道的紫色MINI已经来不及踩煞车,直直的撞上去。 “啊!”不知道谁尖叫了一声,马路上接着连环撞击,宋依诺的车子被这股冲力直接撞到隔壁的车道上。车子里的安全气囊被撞了出来,死死的卡着两人。系来扔巴。 马路上一连十几辆车追尾,最严重的还是宋依诺的车和撞她的车,这一段路顿时拥堵起来,喇叭声此起彼伏,也有好心的人下车查看是怎么回事,路人连忙打电话报警以及打120急救中心。 紫色MINI里没有动静,有司机冲过去,看见车身几乎已经被撞得变了形,尤其是副驾驶座那边,整个车门都凹了进去,有鲜红的血液从车门旁滴落下来,格外触目惊心。 宋子矜一手按着小腹,一手伸出窗外,她感觉到孩子正在慢慢剥离她的身体,她满脸惊慌与绝望,嘶声道:“救…救我、我的孩子……” 司机看着那一摊刺目的鲜血,他连忙伸手去拉副驾驶门,可是车门已经变形,卡在那里纹丝不动。他吓得不轻,也不敢再动。 而驾驶室那边车门也已经变形凹进去,宋依诺脸色苍白的被挤在安全气囊与座椅之间,那股巨大的冲力袭来时,她的脑袋撞到车门,又被飞溅过来的碎玻璃划伤了脸,看起来也惨不忍睹。 救护车还没到,一直暗中保护宋依诺的保镖连忙现身,其实他们的车也被撞了,只是没有受伤,两人迅速拿出工具,将驾驶室的车门敲掉,将已经陷入昏迷的宋依诺救出驾驶室,另一名保镖问行人借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她颊边的头发被打湿,鲜红的血液顺着垂落的头发滴落下来,顷刻间,就将毯子染红。 他们刚把宋依诺抬出来,救护车就赶到了,医生护士将宋依诺抬上单架,迅速送进救护车,然后忽啸着而去。交警也很快赶到,拿工具将副驾驶门拆卸下来,这边撞击力度太强,座椅都挤变型了。 宋子矜靠在座椅上,泪流满面,已然痛晕过去。 抢救还在持续,撞击她们的那辆轿车的车前头尽毁,司机运气很好,竟是毫发无伤。他一直在说:“不关我的事,是她们突然变道,我来不及踩刹车……”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怀了身孕,孩子恐怕保不住了”,半个小时后,几名交警大汗淋漓,终于将座椅撬掉,将宋子矜救了出来,座椅上一摊褐色血块,血腥味道冲天。 …… 沈存希今晚在公司加班,正在和高层开会商讨集团当下的发展发向,严城匆匆走进来,神色焦急且慌张,沈存希不悦地看过去,他也顾不上,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沈总,宋小姐在XX路发生车祸,现在正在急救室里抢救。” 严城话音未落,沈存希的身影已经掠了出去。他一怔,代沈存希宣布散会,然后匆匆追上去。 沈存希奔下楼,老王的车已经停在公司门口,他拉开车门坐进去,低喝一声:“开车,去医院。” 严城匆匆坐上车,车门还没关上,老王已经发动车子驶离。沈存希坐在车后座,全身散发出阴冷的气势,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一颗心砰砰乱跳,再也无法平静。 “怎么回事?”沈存希从齿缝里迸出这句话,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严城转身望着他,看着他的神情,他说:“保镖说,车里除了宋小姐,还有宋子矜,两人不知道为了什么事起了争执,然后就看见宋子矜去抢方向盘,车子一直在乱晃,他们跟在后面,一直注意保护前面的车不被别的车撞到。但是发生车祸那一刹太快,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后面的车超车上来,撞上了宋小姐的车,然后发生了连环车祸,宋小姐的车驾驶室与副驾驶室都被撞得凹陷下去,情况非常惨烈。” “她伤得怎么样?”沈存希的声音很轻,可能听出他声音里多了一抹紧绷。 严城垂眸,“宋小姐当场昏迷,头部受了重创。” 沈存希的心被狠狠的揪了起来,他捂住眼睛,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催促道:“老王,再开快点。” 沈存希赶到医院,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走廊上站着两名保镖,他们黑色的西装上全是血迹,看到沈存希快步走过来,他们连忙道:“沈总!” 沈存希睨着他们,忽然出手如电,一拳揍过去,站得离他最近的那名保镖遭了殃,鼻血顿时喷了出来,沈存希脸色阴沉得像乌云密布,“我花高价请你们来保护她,就是让你们把她保护到医院来的?看到情形不对,为什么不逼停她的车?” 两名保镖惭愧的垂下头,其中一人道:“对不起沈总,当时路上车太多,我们已经尽了全力保护宋小姐的车。” “尽全力,为什么她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生死不明?” 两名保镖哑口无言。 沈存希并没有消气,他看着手术室的灯,狂躁的走来走去,一道门将他们隔开,他不知道她在里面怎么样,一颗心焦灼不已,他咬牙切齿道:“宋依诺,我不许你有事,否则上天入地,我都会将你抓回来,你听到没有?” 他偏执的声音令人胆寒,无人敢再靠近他。 不一会儿,手术室的门被人推开,护士拿着一张手术同意书出来,“哪位是宋子矜的家属,请过来签字,孩子保不住了。” 沈存希站着没动,他此刻恨不得弄死宋子矜,若不是她去抢方向盘,怎么会发生车祸?这个女人害人终害己,根本不值得同情! 护士又问了一句,还是没有人吭声,护士只好拿着手术同意书进去了。又过了一会儿,另一名护士匆匆跑出来,沈存希大步上前,一把扣住护士的手腕,急声问道:“宋依诺怎么样了?” “病人大出血,血库里没有备用血了,需要马上调血过来,你是她什么人,身边有没有B型血的人,可以叫他们过来捐血。” “我是。”B型血很普遍,沈存希也是B型血,护士看了他一眼,道:“你跟我来。” 严城连忙跟过去,沈存希抽了500ML的血,抽完血他整张俊脸都发青了,可他躺都不愿意躺一下,又回到急救室外面等,任严城怎么劝,都不肯坐着休息。 他说:“我不敢睡,我怕一闭上眼睛,就再也见不到她。” 严城眼眶湿热,不忍再劝,他知道就算劝沈存希去病房里休息,他也睡不着。董仪璇知道消息赶来,已经是三个小时后,宋依诺还在急救室里没有出来。 她刚赶到,宋振业夫妇也赶到了,此时情况焦急,但是情敌见面,也是分外眼红。宋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扑上来,怒骂道:“董仪璇,要是子矜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母女俩给她陪葬。” 宋振业眼疾手快,挡住了宋夫人的攻击,他沉声喝斥道:“闹什么闹,这里是医院。” “你帮着她是不是?你为了个野种不顾我们母女死活是不是?下午宋依诺给子矜打电话,我心里就不踏实,看啊,果然出车祸了,谁知道这场车祸是不是宋依诺预谋要害我们子矜的?”宋夫人阴谋论道。 “依诺也在急救室里抢救,她再笨,也不会把自己的命搭上来害你女儿,你不要含血喷人!”董仪璇怒声反驳。 “我不跟你争,事实是怎样的,自有警察来判断,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让那个野种把牢底坐穿!”宋夫人恨声道。 沈存希刚抽了血,再加上担心宋依诺,已经心力交瘁,听到宋夫人这番话,他冷笑道:“你骂谁是野种?” 宋夫人这才注意到沈存希也在,她连忙收敛了刚才那副嚣张跋扈的嘴脸,换上亲切和蔼的笑容,她走到沈存希面前,伸手挽住沈存希的胳膊,道:“存希,你怎么在这里,是担心我们子矜才来的吗?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们家子矜呢?” “拿开你的脏手!”沈存希冷酷道,凤眸里满是厌恶。 宋夫人被他当场下了面子,她有点下不来台,尤其是当着董仪璇的面,她说:“存希啊,我知道你心急子矜的伤势,你别担心,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沈存希恶狠狠的甩开宋夫人的手,目光狠戾地盯着她错愕的脸,他说:“我一直不知道宋子矜的不要脸是从哪里学来的,现在终于明白了,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说到野种,我听说你嫁进宋家时,宋子矜已经一岁了。” 宋夫人一张老脸挂不住,她气得直喘气,“沈存希,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你鸠占雀巢20多年,要说过分谁能及得上你?今晚的车祸,是你那宝贝女儿作的,依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让你们在桐城再无立足之地。”沈存希说完,气得眼前一阵发黑。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若不是看在她养育依诺一场的份上,他现在就让保镖将她扔出去,岂容她诋毁依诺半个字? 董仪璇感激地望着沈存希,她想,依诺的眼光真的不错,沈存希是个值得她信赖以及托付终身的男人。看到他的俊脸白中带灰,她关切道:“存希,你也别太着急了,依诺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的。” 沈存希点了点头,抬头望着一直亮着灯的手术室,依诺,你听见了吗?我和璇姨都在手术室外等你,你千万不能让我们失望。 宋夫人咬着牙关回到宋振业面前,宋振业瞪了她一眼,之后一直冷着脸。他看着远处高贵典雅的董仪璇,那种自信优雅并不是衣服衬托出来的,她就像是涅重生的凤凰,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再看身边的女人,他只觉得惭愧。当年他嫌董仪璇太刻薄,在床上不热情。后来认识了刘姗,刘姗在工作上能力出众,他鬼迷心窍,一次喝了酒,就和她上了床。 刘姗平常有多正经,在床上就有多放荡,他像是染上毒瘾一般,戒都戒不掉。20多年了,他回过头来看看来时路,才发现自己有多荒唐。 宋夫人见宋振业一直盯着董仪璇看,甚至还流露出惋惜的样子,对她来说,那才是赤果果的打脸。她很想问他是不是后悔了,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吵架的时候。 又过了两个小时,直到凌晨,手术室的门开来,医生陆陆续续走出来,两方人马立即迎上去,董仪璇焦急的问道:“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我是宋子矜的主治医生,她惊吓过度,孩子已经流产了,她的腿受了很重的伤,好在没有伤及筋骨,好好休养,没有什么问题。”医生摘下口罩道。 “孩子掉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宋夫人难以置信的摇头,她还要利用这个孩子让子矜嫁给唐佑南,孩子怎么能掉? 众人都看着她,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高兴宋子矜没有断胳膊缺腿吗?宋振业愠怒道:“到底是孩子重要,还是子矜的命重要?” 宋夫人一脸的大受打击,她说:“子矜重要,孩子当然也重要,没了孩子,佑南就不可能娶她过门。” 宋振业不想再和她说话,都这个时候了,她惦记着的还是让子矜嫁进豪门,如果当初不是她执意要让子矜嫁给沈存希,怎么会发生后来这么多违背纲常的事? “你给我闭嘴,不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宋振业低声吼道,他的脸都被她丢干丢净了,他看着董仪璇,道:“仪璇,珊珊急得胡言乱语了,我先送她回病房,依诺的情况,你再打电话通知我。” 董仪璇看着那对夫妻离去的背影,她转头望着急救室,心里沉沉一叹。宋振业对依诺的态度如此淡漠,依诺在宋家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显示着手术没有结束,沈存希的心拧了起来,宋依诺伤及脑部,会不会…… 他简直无法去想象这个后果,只是想想他就急得发疯发狂。他拼命告诉自己,宋依诺不会有事,她一定会好好的,他们说好的,要白头到老的,她不可以丢下他一个人。 宋依诺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片白茫茫的大雾,雾里传来说话声,她顺着那声音飘过去。对,是飘过去,不是走,雾越来越浓,她眼前什么也看不见,然后她听到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 她闭上眼睛,跟着声音走,等她再睁开眼睛时,眼前出现一座简陋的土屋,像韩美昕老家那样的,院子里养着鸡鸭,有个小女孩追着鸡鸭跑。 堂屋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有一个老奶奶从屋里出来,喊着院子里的小丫头,“囡囡,我们该走了。” V129如果没有你,我生有何欢? 宋依诺垂眸看向那个小女孩,小女孩忽然变成了她的模样,她听见自己喊:“外婆,你要带我去哪里?” 外婆满脸慈祥的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慈爱道:“依诺,从今天起,你要代囡囡活着。无论活得有多辛苦,都不要轻易放弃,坚持下去。佛主会保佑你。” 宋依诺似懂非懂地看着外婆,最后点了点头,外婆牵着她的手向一个亮光点走去,走得越近,那光亮就越刺目,宋依诺被光亮刺得睁不开眼睛,抬头望着外婆,她说:“外婆。好难受,我们回去吧。” 外婆一直抓着她的手,在亮光最刺眼的地方,外婆突然将她一推,她立即坠入了那团光亮中,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看见外婆和一个小女孩站在那里,一直看着她坠落,坠落在无尽的光波里…… 手术室的门终于推开,几名医生从里面出来,还穿着手术服,沈存希飞快跑过去,抓住医生的手。急道:“医生,我女朋友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病人的意志力与求生欲.望很强,心脏几次停止跳动,最后都复苏过来。现在她的身体很虚弱。需要留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若是明天能醒过来,就可以送回普通病房。” 沈存希双手合什,满脸都是激动,“谢谢医生,谢谢你救了她。”董仪璇站在旁边,听到医生的话她只觉得惊心动魄,她双手捂住嘴,眼眶微微湿润了,谢天谢地,依诺没事了。 “救死扶伤是我们应该做的,你这么爱她,她会没事的。”医生道。 “医生,我现在能进去看看她吗?”沈存希希冀地看着医生,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宋依诺完好的样子。 医生摇了摇头,“她现在很虚弱,亦是最容易感染细菌的关键时期。等她身体的各项指标恢复到正常值,再去看她吧。” 送走了医生,沈存希站在急救室前,忽然眼前一黑,严城连忙扶住他,担忧道:“沈总,您刚才抽了500ML的血,我送你回病房吃点东西,至少先喝杯牛奶。” 董仪璇诧异地望着沈存希,“你刚才捐了血?” 难怪她一来,就看他脸色很不好,灰中带青,还以为是急成这样的,没想到他去给捐了血。 沈存希挣开严城的手,不习惯将自己虚弱的一面表现在众人面前,他扶着墙,看着董仪璇道:“璇姨,我要去重症监护室,您要一起去吗?” “好!”董仪璇点了点头。 几人来到重症监护室外面,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沈存希看见宋依诺躺在监护室里的病床上,她浑身都插满了管子,右手插着输液管,鼻子上方罩着氧气罩,氧气罩里一片雾气,她头上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右脚打着石膏,半吊在空中,惨不忍睹。 光是这么瞧着,沈存希已经心疼得要命,恨不得将开车撞到她的司机揍一顿。早上他们分开时,她还活蹦乱跳的,晚上她就躺在了病床上人事不省。 董仪璇看着她苍白得几乎能看见青色血管的脸,她说:“还记得我刚回国时,遇到依诺他爸,他几乎一个字没提到依诺,就是刚才,他关心宋子矜的程度也比关心依诺的程度多。” 想起刚才的情形,她苦笑一声,“也许他从来不会关心依诺,他说依诺不是他的孩子,他替我养了20多年的孩子,呵呵,依诺小时候该有多可怜,亲生妈妈抛弃了她,亲生爸爸不承认她,再加上刘珊那个后妈,只要想想她这些年受的苦,我就心疼。” 沈存希一瞬不瞬地看着病床上的宋依诺,好想进去抱抱她。依诺有多不被宋家人待见,他心里清楚,他去那个家里,他听宋振业与刘珊提得最多的是“我们家子矜怎么怎么样”,他几乎从来没有听过他们提“我们家依诺怎么怎么样”。 有时候,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恶,就在一言一行里表现出来。 有些心疼,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当宋子矜拿着信用卡毫无节制的疯狂购物时,宋依诺被生活所逼,要忍受一个半百老头的骚扰,才能拿到一笔家装单。当宋子矜恃宠而娇不知道人间疾苦时,宋依诺为了缴房租与水电,坐在路边摊吃一顿不到20块钱的快餐。 生活早早的教会了依诺凡事靠自己,因为她只有自己能依靠,才能生存下去。 也许五年后,他终于找到她,会从一种特殊的记挂变成爱情,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和他的境遇,何曾相似?都是被最亲的人放弃的孩子,有着相似成长的经历,相似的痛苦。 她的坚韧不拔,让他看到了一个勇敢的女孩。她不怨不憎,不骄不奢,就像是一朵不耀眼的桔梗花,静静的绽放,在刹那,便已经捕获了他的灵魂。 “她很坚强!”沈存希轻启薄唇,当生活放弃她时,她并没有放弃生活,依然勇敢执着坚定的走下去。 董仪璇笑着流泪,说:“是啊,她很坚强。” 她的坚强让她不肯依附任何人,伤了痛了,宁愿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哭,也不愿意找人分担一点点,其实她很希望,她能成为她的依靠。 …… 沈存希在重症监护室外守了一夜,困了就和衣躺在监护室外的长椅上眯一会儿,任严城怎么劝,他都不肯回去。 已经入秋很久了,夜里天气很凉,沈存希刚抽了血,身体很虚弱,抵抗力下降,严城担心他感冒,去找护士要来一条薄被给他盖上。 但是第二天,沈存希还是毫无悬念的感冒了,一夜没怎么睡的他,凤眸熬成了兔子眼睛,起来就觉得头重脚轻,鼻塞咽痛,浑身都没有力气。 沈存希感冒了,去看完医生回来,他一张俊脸臭得要命。回来问了宋依诺的主治医生能不能进重症监护室里探望宋依诺,主治医生不允,原因是他感冒了,有可能将病毒传染给病人,加重病情。 沈存希恨不得揍自己一顿,平常他身体很棒,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感冒了? 严城见状,他安慰道:“沈总,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灵感应,宋小姐伤了,然后把病过给您,等您好了,她也就好了。” 闻言,沈存希心情好转了一点,他隔着玻璃,目光热切地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宋依诺,明明只隔着一道门,他却感觉他们似乎隔着万水千山,“真的是这样?” “当然,不是说情侣之间有这种心灵感应吗?所以您要尽快好起来,这样宋小姐也会好起来。”严城眼睛也不眨的忽悠着,情侣之间有没有心灵感应他不知道,他知道母子间或者是双胞胎之间才会有心灵感应。 沈存希似乎听进去了,情绪也不再像刚才知道自己病了时那么烦躁,他伸手触摸着玻璃上宋依诺脸颊的位置,语气温存道:“依诺,你听见了吗,你的病已经过到我身上了,我们约定,等我好了,你也要健健康康的出来,知道吗?” 然而接下来宋依诺的恢复情况并不乐观,出车祸的第二天下午,她开始发烧,对药物产生了排斥反应。沈存希坐在监护室外面处理文件,看见大批医生步履匆匆的赶过来,他立即放下文件站起来,“医生,怎么回事?” “病人开始发烧,对药物产生了排斥反应,需要急救。”医生说完,径直进了重症监护室。 那道门在他眼前缓缓合上,沈存希站在玻璃窗前心急如焚,怎么会这样?严城不是说她把病过到他身上,她马上就会好的,怎么会开始发烧了? 几个医生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情绪格外焦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钟对他来说都是煎熬,他甚至不敢去想象任何的结果,他只有一个信念,她要好好的。 宋依诺,我不许你有事,你听到没有?我要你平平安安的出来见我。 一个小时后,医生们大汗淋漓的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沈存希连忙迎上去,急道:“医生,她怎么样了?” “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主治医生道。 沈存希捂住眼睛,那一瞬间,他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很害怕,害怕她悄无声息就离开了他。有时候一个人在大自然面前,真的脆弱到轻轻一碰就会消失,而不管你再强悍,你都无法主宰生命。 看到医生给宋依诺实施急救时,他才发现自己那样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到只能放狠话来让自己安心。 他甚至憎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学医的?如果他是学医的,那么他就能和她一起抗击死亡。 韩美昕知道宋依诺出车祸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她匆匆赶到医院,看见沈存希站在监护室外面,痴痴地看着玻璃窗。 那一瞬间,她连脚步声都放得很轻很轻,生怕惊到了他。她和宋依诺认识五年,宋依诺身边只出现过两个男人,她记得第一次见到唐佑南时,她对他的印象只有四个字,花花公子。 那时候她为依诺嫁给这样的男人而感到憋屈。 她第一次见到沈存希时,沈存希抱着睡着的宋依诺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灯光很亮,他宛如从天而降的谪神,浑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这个男人成熟稳重,将宋依诺放下时,动作轻柔,像是捧着的是一个易碎的宝贝,那么的小心翼翼。仅仅那一眼,她就知道,如果将来依诺发生了什么事,这个男人一定能守护她。 她缓缓走到他身边,透过玻璃窗,看着躺在床上的宋依诺,她头上贴着冰袋,脸颊被高烧烧得通红,唇瓣却苍白得吓人,她说:“依诺很坚强,她会挺过这个难关,因为她知道,她爱的人还有爱她的人会难过。” 沈存希回过头来看着她,灯光下,她的侧脸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他怔了怔,移开目光望向病床,他说:“我相信她,她一定不会放弃自己。” 说完他转过头来,韩美昕也看着他,两人相视而笑,为共同在乎的人。 …… 凌晨左右,宋子矜身上的麻药过去,她被钻心的痛楚疼醒了,她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睑的是刺目的白,然后是充斥在鼻端的消毒水味道。 她脑海里顿时浮现昨晚出车祸的情形,她双手条件反射地摸着小腹,小腹平坦,她的孩子不见了。她勉强撑着身体坐起来,但是全身疼得泛力,又猛地摔回了铁床。 “嘎吱”的巨响惊醒了趴在床边守她的宋夫人,宋夫人抬起头来,看到她醒过来,她双眼大睁,“子矜,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我去叫医生。” 宋子矜像是找到了救星,她双手急忙握住宋夫人的手,她眼眶里裹满了泪水,她说:“妈妈,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宋夫人看着她这副模样,她心里难受极了,“子矜,你先休养好身体,孩子以后会有的。” “不,我的孩子还在,他还在。”宋子矜绝望的摇头,眼泪扑嗽嗽滚落下来,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妈妈一定是骗她的,她的孩子还在。 “子矜啊,你已经小产了,接受现实吧。”宋夫人悲从中来,虽然宋振业现在已经在东山再起了,但是如果子矜能嫁给唐佑南,宋氏之前欠的那笔巨债就能很快偿还。 没有债务在身,她又是以前高高在上的贵妇人,哪怕在颜姿面前,也能够挺直脊梁。但是现在,孩子掉了,她期待的那些美好的愿望全都打了水漂,她越想越恨,这一切都被宋依诺那个贱人毁了,亏得她养育了她20几年。 没想到她不仅勾引自己的姐夫,还害得子矜流产,此仇不报,她岂会善罢甘休? 宋子矜绝望的大哭起来,虽然之前她动过打掉孩子的念头,但是后来她是真的打从心底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然而现在,她所有的梦都破碎了。 宋夫人心疼的将她拥进怀里,“乖宝,你别哭了,别把眼睛哭坏了,没事,孩子我们还会再有。” “都是宋依诺这个刽子手,她早就居心不良,昨晚她叫我去私人会所,就是要刺激得我流产,我没能让她如愿,她就开车去撞别人,她太恶毒了。”宋子矜就像是短暂失忆一般,完全忘记了是她自己不顾车子还在马路上行驶,跑去抢方向盘才发生了严重车祸。 宋夫人闻言,她满脸恨意,“果然是她,这个贱人,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妈妈,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宋子矜痛苦的低嚎。 宋夫人抱着她,“子矜,不哭了,乖,好好调养身体,还会有孩子的。” 宋子矜哭得声嘶力竭,过了许久才停了下来,她抬头望着宋夫人,她说:“妈妈,佑南呢,他有没有来看我?” 宋夫人躲开宋子矜的目光,出了车祸后,她给唐佑南打电话,告诉他孩子掉了,唐佑南很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掉了就掉了。” 那样云淡风轻的语气,顿时让她的心都凉透。她还想再说什么,手机似乎被扔到一旁,那端传来男女急促暧昧的喘息声。 宋夫人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当时就气愤得挂了电话。她其实一直都不喜欢唐佑南,宋子矜嫁给沈存希时,她很高兴,不仅仅是因为沈存希的身家过亿万,还有他的成熟稳重,是个值得女人托付的好男人。 但是子矜不知道珍惜,居然和唐佑南在一起了。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他们在一起,结果宋家败落后,唐佑南几乎再也没有来找过子矜。 她对唐佑南很有意见,可是又不得不依附启鸿集团的财力,只得强忍着这口气,等子矜生下孩子再做打算。然而现在,她却十分庆幸子矜流产了。 没有这个孩子的羁绊,子矜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家,嫁入豪门当少奶奶。 “他的秘书告诉我,他出差了,现在联系不上。”宋夫人不想让她难过,所以撒了个谎。 “什么时候出差的?”宋子矜急忙抓住宋夫人,连身体的疼痛都顾不得了,她说:“妈妈,你骗我是不是,佑南不肯来见我是不是?” “子矜,他昨天下午就出差了,不在桐城。”宋夫人道。 “怎么可能?昨天下午宋依诺给我打电话,说佑南约她在觐海台私人会所见面,我才会赶过去的,如果他昨天下午就出差了,那么就是宋依诺撒谎,她是故意的,故意要让我流产。”宋子矜满目的仇恨,“她太卑鄙了,她抢了我的老公,还害得我流产,她怎么这么狠?” 宋夫人心虚得不敢看她,她说:“子矜,你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宋子矜现在满脑子都是阴谋论,她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宋夫人的心虚,也没有注意到宋夫人并不像往常那样和她一起同仇敌恺,她在想要怎么才能让宋依诺付出惨痛的代价。像她一样,失去所有。 …… 而被宋子矜骂恶毒骂狠的女人,此刻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不明。宋依诺的高烧,在第三天早上退了下来,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恢复正常,医生给她检查完身体,表示她可以回普通病房了。 宋依诺一直昏迷不醒,据说她脑子受了很重的创伤,需要恢复,沈存希问主治医生,“她什么时候才会苏醒?” “她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已经恢复正常,正常情况下,应该很快就会醒,如果是非常情况下,一周或者一个月,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主治医生道。 沈存希对他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感到相当的愤怒,他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冷声道:“什么叫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你身为医生,难道不清楚你的病人什么时候会醒?” 主治医生第一次看见面前这个男人褪去温润的外表,变成一只随时都会将他撕碎的愤怒狮子,他战战兢兢道:“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宋小姐的大脑受到了很大的冲击,造成了剧烈的脑震荡,她能不能醒过来,都需要时间。” 董仪璇站在旁边,听主治医生这样说,她的心都拧在了一起,她说:“医生,她不是恢复得很好吗?为什么醒过来还需要时间?” “这个问题我也解答不了。”主治医生虽然惧怕沈存希的拳头,但还是如实告之。 董仪璇握住沈存希的手腕,她柔声道:“存希,放开主治医生吧,他已经尽全力了。” 沈存希恶狠狠地瞪着主治医生,僵持了几秒钟,他缓缓松开手,寒声道:“你医术不行,我要换医生。” “……” 沈存希重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看着病床上整个瘦了一圈的宋依诺,她双眼紧闭,氧气罩已经摘除,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颊白得几乎呈透明了。 她脸上有些细小的伤口,是车窗被撞碎时划伤的,现在已经开始结痂,他轻轻拿起她的手,柔声道:“依诺,别睡了,睁开眼睛看看我,你有好几天没看见我,难道就不想我吗?” 沉睡的宋依诺自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依然沉睡着。 沈存希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腮边长出来的胡茬扎着她白嫩的小手,她的小手立即泛红,他吻着她的手背,“小丫头,这么贪睡,你已经睡了三天了,快醒来吧。” 董仪璇站在旁边,听着沈存希用情至深的话语,她心里一阵阵感动。沈存希对依诺的感情,比她想象中还要深刻,之前是她错了,枉想分开他们。 她想,经过这件事,没有什么能分开他们了。 …… 宋依诺昏迷的第五天,沈存希一直守着她,没有去上班,重要的文件都是严城送过来,等他签了再拿回去。开会也是视讯会议,然而出现在视频前的沈存希,虽然还是西装革履的,但是腮边布满青色的胡茬,凤眸里裹满了血丝。 即便如此憔悴,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雷厉风行。 沈存希的感冒在宋依诺出重症监护室前就好了,他逼着自己好起来,是要在她出了重症监护室后,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 开会完,他关了电脑,起身去卫生间里接了盆热水,然后端到病床前,他看着床上的睡美人,微笑道:“我的公主,又到了给你擦身体的时间了,你知道吗,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给你擦身体,你那么容易害羞,要是知道我把你剥光,让你赤果果的躺在我面前,被我放肆的欣赏着,你一定会害羞得全身都红透,如蒙了一层霞光,粉嫩嫩的,让我恨不得咬一口。” 沈存希一边说着挑逗的话语,一边伸手去脱她身上的病服。虽然已经是秋凉季节,室内也开了空调保持温度平衡,但是她躺久了,背上就会起痱子,再加上她一直这么躺着,血流不畅,容易使肌肉变得僵硬,需要擦拭身体与按摩。 沈存希第一次给她擦拭身体时,手忙脚乱的,现在的手法慢慢变得纯熟。董仪璇有请专业的护理来照顾宋依诺,但是沈存希不愿意让任何人碰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亲力亲为。 脱去她的上衣,沈存希将病床周围的帘子拉上,然后拧了一条热毛巾,先从她的脸开始往下擦。她的身体很美,他几乎从未像现在这样,不含一点情.欲的欣赏过她的身体。 优美的脖颈,精致小巧的骨架,白皙的肌肤,胸前的柔软丰腴,腰身纤细,小腹平坦,没有一丝赘肉,在光线下,散发着盈润的光芒。 沈存希并不觉得这件事很累人,反而做得很满足,给她擦完上身,他又继续给她擦下面,每一个会滋生痱子的地方,他都会仔细的擦两遍,动作轻柔的像是在擦拭易碎的瓷娃娃。 半个小时后,沈存希给她穿好衣服,将她抱起来靠着他的肩,极有耐心的给她按摩筋骨,帮她活动,以免造成僵硬或是血管堵塞。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他累得大汗淋漓,床上的人儿却半点都没有苏醒过来的痕迹。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依然沉睡的样子,不由得感到沮丧。 已经五天了,她怎么还不醒? “依诺,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听见了就眨眨眼睛告诉我,好吗?”沈存希握住她的手,这几天他一直在医院,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他从一个风度翩翩的大BOSS,变成了一个邋遢颓废的流浪汉,他却一点也不在乎。他没有时间打理自己,只想好好守着她,眼也不眨的等她醒来。 她没有眨眼睛,沈存希将自己的脸贴在她掌心里,他哑声道:“你睡得已经够久了,不要再睡了。” 宋依诺没有反应,沈存希看着看着,就绝望起来,他说:“依诺,你还记得我们在交警大队外见面的情形吗?那天你不小心吻了我的喉结,其实那个时候我看见你,是很想吻你的嘴。在C市那晚,你喝醉了,一遍遍问我,为什么没有人爱你,那时候我告诉你,我爱你,可是你没有听见。依诺,你知道吗?我再也不能失去你了,如果没有你,我生有何欢?醒来吧。” 宋依诺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沈存希看见她落泪,他惊喜交加,连忙站起来按床头的呼叫铃,他激动道:“快叫医生过来,她有反应了。” 医生陆陆续续的走进来,给宋依诺检查了身体,可是她没有任何要苏醒的痕迹,医生建议沈存希,可以多说一些他们在一起的事情,来刺激她。她会流泪,是因为听见了他的声音。多刺激一下她的神经,也许她就会醒过来了。 沈存希悲喜交加,一方面为她有反应而开心,一方面为她还沉睡着而悲伤。为了让她醒来,他说了这辈子最多的话。 兰姨给他送饭过来时,带来了一只毛绒绒的小鸭仔,兰姨说:“韩小姐送来的那两只老母鸡下了蛋,我在后花园弄了个鸡棚,把它们养了起来,早上去捡鸡蛋时,发现有只小鸭仔破壳而出,也不知道鹅蛋怎么跑到鸡棚里的,我心想这是个好兆头,就随便带了过来。” 沈存希看着宠物栏里的小鸭仔,刚刚出生的小鸭仔丑得让人不忍直视,还尖着嗓子猥琐的“嘎嘎”直叫,沈存希皱紧眉头,怕它吵着宋依诺,轻拍了下它的脑袋,斥道:“闭嘴!” 小鸭仔叫得更欢了,明显和沈存希对着干,沈存希恶狠狠地瞪着它,“再叫我把你杀掉。” 鸭子也懂识事务,立即闭上嘴,不叫了。 兰姨在一旁忍着笑,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宋依诺,问道:“先生,宋小姐的情况好些了吗?” “还是老样子。” 兰姨轻叹一声,她一边将饭菜摆在茶几上,一边道:“吉人自有天相,宋小姐一定会醒过来。” 沈存希看向病床的方向,拿起筷子吃饭,就算他没有胃口他也要吃,只有身体强壮,他才能守护着她醒来。 宋依诺昏迷期间,连默和唐佑南来过一次,沈存希对这两人极不感冒,将两人拦在病房外,不让他们进去污染他和宋依诺的空气。 唐佑南差点和沈存希打起来,被守在门外的保镖拦住了,他怒气冲冲的离开,离开前还不忘放狠话,“沈存希,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存希嚣张无比,回了一句,“求不放过啊!” 唐佑南气得朝他竖中指,守在门外的两名保镖忍俊不禁,这两个加起来都能吃退休金的男人,怎么这么幼稚? 唐佑南离开宋依诺的病房,乘电梯下楼时,在电梯里遇见了宋夫人母女。宋子矜腿受了伤,此刻坐在轮椅里,被宋夫人推进电梯,看到唐佑南站在电梯里,她惊喜连连,“佑南,你出差回来了?” 唐佑南双手抄在裤兜里,他看向宋子矜的目光极淡极冷,“我一直在桐城,谁告诉你我去出差了?” 宋子矜脸刷一下变得苍白,她仓皇抬头看着宋夫人,宋夫人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佑南,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就是出差去了。” “骗你的另有其人吧。”唐佑南若有似无的扫了宋夫人一眼,然后垂眸盯着宋子矜,他俯下身,将手从裤兜里拿出来,轻轻握住她的下巴,他啧啧有声道:“瞧瞧这张楚楚可怜的脸,真是我见犹怜啊,被玻璃划花了多可惜啊?”系土肠才。 宋子矜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轻蔑,她说:“佑南,既然你没有出差,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我们的孩子掉了。” “掉了就掉了,这几年意外怀上我孩子的女人,谁没为我掉过孩子?”唐佑南放开她的下巴,手重新搁回裤兜里。 宋子矜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说:“你怎么这么残忍?” “对,你刚认识我吗?我本性是怎样的你不知道?更何况我从来没说过要你生下这个孩子,掉了就掉了,你轻松我也轻松。”唐佑南的语气轻松得像是今天的天气怎么样,而完全不是掉了一个孩子那么严肃凝重的事。 宋子矜气得浑身发抖,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凉薄狠决?那是一条生命,他就这么轻描淡写,他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唐佑南,你这个畜牲不如的东西!”宋夫人听不下去了,她扬手一耳光向唐佑南甩去,甩到半空中被唐佑南截住。 他眸里一片冷光,狠狠甩开宋夫人的手,宋夫人站立不稳,扑在了金属壁上,他冷笑道:“我畜牲不如?还是你女儿只要是个男人往别人身下躺?那个孽种是不是我的种,只有她心里最清楚。” “你说什么?”宋子矜嘴唇都哆嗦起来,那件事只有沈存希知道,唐佑南怎么知道的?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子矜,我们在一起时,你是真处女还是做了处女膜修补术的,你心如明镜。至于你和我在一起后还不甘寂寞与酒吧里的陌生男人开房,你以为你做过的事情就真的没有人知道?你会轻易答应四叔净身出户,难道不是你有把柄捏在他手里?”唐佑南每说一句,宋子矜的脸就苍白一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就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宋子矜一口咬定。 唐佑南阴恻恻地看着她,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劝你打掉孩子吗?那是因为我等着你把孩子生出来,验验是谁的种!” 宋子矜浑身颤抖起来,她瞪着唐佑南,怒喝道:“唐佑南,你太阴险了!” “宋子矜,这个孩子是你自己作掉的,怨不得任何人,幸好宋依诺没有断胳膊缺腿,否则我让你这辈子都活在无间地狱里。”唐佑南说完,电梯到了一楼,他长腿一迈,毫不留恋的走出电梯。 宋子矜扭头看着唐佑南绝情的身影,她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当初若不是他频频向她示好,她怎么会背叛沈存希,她落得今天这个下场,都是他害得,他怎么能拍拍屁股走人? 她恨极了,原来她以为的真爱从来就不是真爱,一夕间,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爱情,为什么她身边的男人一个个都为了宋依诺抛弃她?她恨,恨唐佑南,恨沈存希,恨宋依诺,她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宋夫人在宋子矜面前蹲下,她厉声道:“宋子矜,只要你还有一点尊严,就不许哭!你这个样子,别说是唐佑南,连我都瞧不起你!” 宋子矜死死咬着唇,将眼泪逼退回去,从此刻起,她再也不会为这些混蛋男人哭了,她要振作起来,为自己为孩子报仇雪恨! …… 韩美昕每天下班都会过来陪宋依诺,给她讲一下外面发生的有趣的事情。今天她过来时,发现病房里多了一个小东西,伸着脖子满屋子乱转,一直猥琐的“嘎嘎”叫唤。 她蹲在小鸭仔旁边,看着坐在沙发上处理公事的沈存希,她说:“见过养猫啊狗的当宠物,没见过养鸭子当宠物的,沈总,你倒是奇人。” 沈存希扫了她一眼,“你喜欢,送你了。” “算了。”韩美昕一脸敬谢不敏,养鸭子,薄慕年会杀了她的。她站起来,走到床边,看着气色红润的宋依诺,沈存希将她照顾得很好,“依诺今天怎么样?” “下午流泪了,医生说她对外界有感应,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沈存希淡淡道。 “真的吗?”韩美昕惊喜连连地望着沈存希,见他点头,她兴奋道:“太好了,依诺,你一定要快些醒来,我们大家都在等着你。” 沉睡的宋依诺没有任何反应,韩美昕看着她脸上那些细小的伤口已经脱了痂,露出淡淡的粉红色新肉,她从包里拿出一盒祛疤膏,转身走到沈存希面前,将祛疤膏递给他,“沈总,这是我请朋友从韩国带回来的祛疤膏,听说效果很好,你给依诺用用。女孩都爱美,她要是醒来看见自己被毁了容,一定会不开心。” 沈存希接过去,道:“谢谢!” 韩美昕瞧他一本正经的道谢,她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客气,不客气,依诺是我的朋友。” 沈存希菀尔,难得的笑容让韩美昕惊艳了,哇塞,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一笑倾人城的笑容,她要不是已经是有夫之妇了,说不定也会被他勾去魂魄。 “韩小姐,你是老大的老婆,以后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韩美昕真的是惊到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沈存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还有种莫名的敬畏感。私下和依诺在一起时,她可以连名带姓的叫他,当着他的面,她难免局促,不敢! 韩美昕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离去,不打扰这对有情人。其实她挺羡慕依诺的,有沈存希这样深情的守护着,哪怕是当个睡美人,也是幸福的吧。 思及自己在想什么,她连忙呸了三声,依诺不能当睡美人,她一定要醒过来,然后和沈存希恩恩爱爱到白头。只有这样,她才会相信这个世上,还有爱情。 韩美昕走出电梯,想事情想得太专注,所以没注意到行人,薄慕年与她擦肩而过,她都不知道,直到手腕被人拽住,她才回过神来,“薄慕年,你怎么在这里?” 薄慕年这一周都在国外出差,他一出差跟走丢了一样,不会像一般的丈夫,会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归期。而她也不像一般的妻子那样,会一直追问他什么时候回。 他们的相处方式很怪异,她总觉得不主动去问去关心,他们之间的一切就不会变。等要离开时,她的心也还是自己的,而他们在一起相处的这段日子,只不过是搭伙过日子。 依诺出了车祸,她没有打电话告诉他,她觉得这与他无关,也就没有特意打电话告诉他。可看他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医院,似乎刚从飞机上下来,就直奔医院,她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薄慕年目光深沉地看了她几秒钟,然后道:“去车里等我,我们一起回家。” V130不准玩鸭子 韩美昕坐在车里,不一会儿,薄慕年就下来了,他拉开副驾驶座坐进去,女性的车厢里顿时充满了雄性的荷尔蒙味道。韩美昕甚至感觉到车的底盘往下沉了沉,她偏头看着薄慕年,他正拿他那双深邃如万年幽潭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顿时紧张起来,“干嘛这样看着我?” 薄慕年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然后疲惫地闭上眼睛。“开车,我们回家!” 韩美昕总觉得他刚才那一眼包含了千言万语,最后他却什么都没说,就好像吹胀的气球突然泄了气,让人无端的感觉到失落,她看着他双眼紧闭,风尘仆仆的掩饰不住满身的疲惫,她说:“你把安全带系上再睡。” 薄慕年没理她。继续闭着眼睛,韩美昕等了等,见他没有动作,她倾身过去,拽住安全带,刚要扯过来给他系上,纤腰被他搂住,轻轻一举,她就跨坐到了他的腿上。 “薄慕年,你干什么?”韩美昕吓了一跳,她穿着套裙,这个坐姿很高难度,套裙一下子卷到了臀部。露出小内内的粉色边,以及连裤丝袜。 薄慕年的大掌毫不客气的捧着她的臀,他微掀开眼睑,黑眸里掠过一抹幽光,“为什么没有打电话告诉我?” 韩美昕一阵心惊肉跳,他们现在在停车场。虽然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但是如果有人经过,还是会看见车里的情形,她双手撑在他滚烫的胸膛上,惊慌失措道:“薄慕年,你先让我坐回去。” 薄慕年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屈起腿,让她与他贴得更紧,他浑身贲张的雄性力量一再碾压着她的神经,她都快被他逼疯了,“回答我!” 薄慕年的声音霸道且强势,透着一股不容人忽视的胁迫,韩美昕不敢看他的眼睛,她说:“觉得没有必要,再说受伤的是我的朋友。” 薄慕年黑眸危险的眯起,“所以,你并不打算让我进入你的世界?” “我们一开始不是说好了吗?只谈床不走心,你也没有必要进入我的世界,去关心我的朋友。”美昕淡淡道,她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不会有丝毫的逾越。 对他来说,她就是一个应付他父亲的临时演员,不过她这个演员很悲催,不仅要被他睡,还要给他生孩子。等她完成任务,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只谈床不走心?”薄慕年的目光已经变得格外寒凉,这就是她不打电话不关心他去了哪里的原因吗?他其实是一个比较迟钝的男人,对于爱情,因为曾经受过伤,所以封闭了自己的心,不接受任何一个女人靠近。 韩美昕是个例外,她当众扑向他,强吻了他,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巨大的羞恼,真恨不得捏死她。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对他这样,那些女人几乎在十米之外,就被他身上的排斥给震慑住,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她,不仅强吻了他,居然还在股东大会那样重要的日子黑他,说怀了他的孩子,她这么胡闹,他竟不觉得反感,反而给了她一个靠近他的机会。 至少在他心中,他认为韩美昕处心积虑接近他,肯定是另有目的。他把婚姻契约书递给她时,看到她震惊的模样,其实他心里在冷笑,装,给我继续装。 然而他们领了结婚证,从民政局里出来那一刹那,他在她脸上看到的不是奸计得逞的暗爽,而是莫名的悲伤。 婚后几个月,她一直很低调,没有到处炫耀她是他的妻子,是薄氏的总裁夫人,反而见到他时,避之唯恐不及,恨不得根本不认识他。 他出差,她从不打电话给他,问他什么时候回,甚至比他在家时,过得还要自在,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可有可无。 美昕不知道薄慕年在想什么,她也没有意识到危险,她说:“对啊,我记得你契约里有一条,如果有一方爱上另一方,契约自动失效。” 不谈爱,是薄慕年一开始给自己设定的底线,但是现在被美昕拿来堵他的嘴,他心里不爽到极点,却又找不到理由可发泄。 “坐回去。”薄慕年冷声道,大手拍了拍她的臀,重新闭上眼睛,仿佛刚才的暧昧从未发生。 韩美昕撇了撇嘴,这人太大爷了,明明是他抱她过去的,现在不耐烦的也是他。看他闭着眼睛,她伸手重新拉下安全带,“咔”一声,给他系上。 然后她爬回到驾驶室那边坐好,臀部被他干燥的大手触碰过,麻得没什么知觉。 她拉下安全带系上,发动车子驶出医院。一直到家,薄慕年都没有睁开眼睛,车子驶入车库刚停稳,薄慕年推开车门下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韩美昕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不满的嘀咕:“发什么脾气啊?莫名其妙!” 薄慕年走进玄关,换了拖鞋走进客厅,经过垃圾桶,他大手探进西装外套里,摸到一个坚硬的盒子,顺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 薄慕年离开后,沈存希起身走到病床边,宋依诺还没有醒。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脸上那些细小的伤口已经脱了痂,露出粉色的新肉。他忽然想起刚才韩美昕送来的祛疤膏,他起身走到茶几旁拿过来,打开盖子,里面的膏体是白色的,却有着淡淡的熏衣草味道。 他用手指沾了一点,轻轻涂抹在她的伤疤上,若不是韩美昕提醒,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疤,这些随着时间会消失,但是他担心她醒来看见了脸上的疤,会不开心。 只要能让她开心,他做什么都无所谓,只是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沈存希给她擦完了药,看着她安静的睡着,他倾身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哑声道:“依诺,不要再折磨我了,你快醒来吧,没有你,我很寂寞。” 窗外夜已深沉,病房里的小鸭子已经在窝里睡着了。沈存希本来想让兰姨将它带回去,后来想了想才作罢,病房里没有声音,他觉得空洞得可怕,他甚至希望小鸭子能吵得依诺再也睡不下去,然后醒来让他把它宰了煲汤。 沈存希趴在病床边睡着了。 躺在病床上的宋依诺手指忽然动了一下,接着眼珠子滚动了一下,眼睫也开始颤了起来,过了几秒钟,她慢慢掀开眼皮,长时间的沉睡,让她无法一下适应屋内的光线,她眨了眨眼睛,才逐渐适应了光线。 满目的苍白,以及充斥在鼻端的消毒水味道提醒了她在哪里,她出车祸了! 记忆的最后,她的车被撞到了旁边的车道,然后被迎面驶来的汽车再度撞出了十米开外,她的脑袋砸到破碎的车窗上,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她的爱车才开了两天,该不会已经阵亡了吧?好心痛啊! 宋依诺为自己的爱车默哀了十秒钟,然后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握住,她偏头看去,就看到一个男人趴在床边沉睡,他脸颊上满是胡茬,应该很久没有打理。 病房里很静,静到她能听到输液管里液体往下滴落的水声,她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生怕将他吵醒了一般。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他每天都会和她说话,会告诉她现在是早上还是下午,还会说一些让她脸红心跳的话,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绝望与无助。 她知道,这个男人一定爱惨了她。 她的手轻柔的落在他脸上,轻轻抚摸他的俊脸,他瘦了,也憔悴了,眼窝都深陷进眼眶里,这几天,他应该很担惊受怕吧。 沈存希迷迷糊糊时,感觉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他想睁开眼睛,又怕自己是在做梦,他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意识清醒了,那轻柔的力道还是没有消失,他猛地睁开眼睛,就撞进那双漆黑的眼睛里。 他的呼吸都停顿了,惊喜来得太突然,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伸手揉了揉眼睛,看到她唇角微微勾起,他再揉了揉眼睛,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然后听到她沙哑的声音,“沈存希……咳咳咳……” 她睡了太久,嗓子干燥,一说话就剧烈咳嗽起来,一咳就感觉到浑身都痛,特别是脑门上疼得直抽搐。 沈存希盯着她痛苦纠结的表情,这才敢相信她真的已经醒过来了,他连忙倒了杯温开水过来,他侧身坐在病床边,伸手将她扶起来,然后端着温开水喂到她唇边,看她乖巧的喝水,他感动得热泪盈眶。 醒了,她终于醒了,谢天谢地! 宋依诺喝完了水,才觉得嗓子上没那么难受,她转头去看他,却被他的大手挡住了眼睛,他拿手背迅速抹掉眼泪,不悦道:“怎么这样贪睡?” 宋依诺伸手拿掉他覆在她眼睑上的大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眼里满是红血丝,她心疼不已,抬手轻轻抚摸他的俊脸,她哑声道:“沈存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沈存希小心避开她身上的伤口,用力搂着她,看到她醒过来,他提着的一颗心落回了原地,没有撞坏脑子,没有不记得他是谁,万幸! “知道我会担心,还睡这么久?” 宋依诺吐了吐舌头,梦里一直有道声音在牵引着她,将她从白茫茫的大雾里拉回了现实,她说:“对不起,我差点迷路了。” “……”沈存希轻刮了刮她的鼻子,拿她没有办法,“醒了就好,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 宋依诺摇了摇头,“我感觉还好,就是头有点痛,还有点晕。” 沈存希一听,俊脸就黑沉下来,头有点痛还有点晕,她居然说还好,他不由分说按了铃,半分钟后,主治医生推开病房,看见宋依诺醒来,他终于如释重负。 这几天他每次进病房给宋依诺检查时,他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沈存希再发怒。一个医生怕病人家属怕成这样,他应该是第一个,怪只怪沈存希气场太强,他HOLD不住。 “宋小姐,恭喜你,你终于醒过来了。”主治医生站在病床边道。 沈存希拿了枕头垫在宋依诺身后,让主治医生给她检查,问她头晕不晕之类的问题,过了一会儿,医生道:“宋小姐的身体恢复得不错,明天再做几个检查,应该就没问题了。” 沈存希松了口气,他指着宋依诺打了石膏的左腿,说:“她腿上的石膏什么时候能拆?” 宋依诺刚醒过来,全身都痛木了没什么感觉,这会儿才注意到自己的腿受伤了,她紧张的望着主治医生,主治医生道:“大概需要一个月时间。” “我会不会成瘸子?”宋依诺担忧的抚着腿,打了石膏,她根本没有知觉。 “宋小姐别担心,受了这么重的伤,是需要一个恢复过程的,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是骨折。你的腿没有伤到重要的关节,恢复正常完全没有问题。” 主治医生的话像是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腿,没有刚才那么担心了。 主治医生离开后,沈存希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坐在病床边,伸手握住她的手,他说:“依诺,你能捡回一条小命已经是万幸了,不要担心,就算瘸了,也还是我最想要的女人。” 他的甜言蜜语并没有让她开心,她说:“如果我瘸了,我还怎么配得上你?” 沈存希闻言一怔,随即道:“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我对你的感情都不会变,依诺,不要担心外在,更何况刚才医生说过了,你会恢复正常,别担心了,好吗?” “嗯。”宋依诺点了点头,她感到有点累,沈存希扶着她躺了下来,他说:“睡会儿吧,你刚醒来,不要胡思乱想,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宋依诺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灯光下,他俊美的五官上多了一抹颓废,有点粗犷,还有点性感,她说:“这几天你是不是吓坏了?” “嗯,知道你出了车祸,躺在急救室里生死不明时,我害怕极了,怕你一声不响的离开我。依诺,答应我,以后再也不会把自己置于这样的危险中。” 宋依诺伸手想要摸他的俊脸,刚伸到半空中,就被沈存希握住,她眼里闪烁着泪光,她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在减速了,可是后来……” 她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形,都心有余悸,那些只会在电视里看到的场景,居然发生在她身上,想想都惊险得像是在拍国际大片。 “对了,我的车呢?” 沈存希俊脸一黑,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还敢提你的车,当时就不该答应你买那种车。” 她昏迷期间,交警将出车祸的资料送过来,他看见她的车拍的照,简直触目惊心,她能生还,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宋依诺缩了缩脖子,“我很喜欢好不好?” “喜欢也不行,安全性能为零,等你出院后,我送你一辆结实的。”沈存希蹙眉,他再也承受不起惊吓了。他以为只要他够坚定,没人可以将她从他身边带走,包括她自己。但是经过这件事,他才明白,原来死神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带走。 宋依诺心里惋惜不已,她的爱车,才开了两天,两天20几万,简直是在烧钱啊,烧得她好心痛啊。 沈存希瞧着她那模样,他说:“睡吧,很晚了。” 宋依诺听话的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她又睁开来,看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凤眸里流露的情感激烈得似乎要将她淹没,她怔了怔,然后看见他的俊脸贴近。 紧接着,她唇上覆上了两片温热的唇,柔软又有韧性,两人呼吸交缠时,她的大脑嗡地一下炸开了锅。 轻轻的碰触之后,带着强制的压抑,极尽缠绵的吻着她的唇,直到她的大脑缺氧,呼吸都停顿了,他才松开她,凤眸里亮光灼人,“晚安,宝贝。” 宋依诺脸红得快要溢血,她闭上眼睛,有他在身边,她感到格外安心。过了几分钟,她迷迷糊糊时,听到沈存希在叫她,她睁开眼睛看着他,他俊脸上多了一抹赧然,他说:“睡吧,只是想喊喊你。” 宋依诺忽然感到心酸,他是怕她一睡不起吧,她抬起手握住他的大掌,微笑道:“四哥,明天见。” “好,明天见!” …… 翌日,宋依诺醒过来时,沈存希还守在床边,她望着他隐隐带着烦躁的俊脸,看见她醒过来了,他神情一松,唇边绽开一抹笑,如风光霁月般耀眼。 “醒了?”沈存希笑吟吟地望着她,等着她醒来这段时间有多煎熬,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害怕昨晚她醒过来时的情形是他做的一场梦,等他醒了,梦就消失了。 宋依诺点了点头,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更重了,她说:“你一整夜都没有睡吗?” “睡了一会儿。”事实上,他一分钟都没睡。 宋依诺哪里不知道他这样说,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她摇了摇头,“傻瓜,现在还早,要不躺床上来睡一会儿?” “不用了,一会儿你要去检查,十点我还有一场会要开。你饿不饿?你刚醒,医生说只能喝点清淡的白粥,我叫兰姨给你熬了粥,等你做完检查回来,就可以吃了。”沈存希道。 宋依诺听他一说,就觉得肚子在开始咕咕叫了,她说:“我睡了多久了?” “今天是第六天。”沈存希起身去推轮椅,她现在还伤着,不能走路。将轮椅固定好,他抱起她放进轮椅里,拿起一旁的衣服披在她肩上,然后推着她走出病房。 宋依诺没想到自己昏迷了这么久,难怪他会这么不安,她睡一觉,他都要守着她醒来。她心里感动得无以复加,一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他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坚韧的爱情,润物细无声般,滋养了她的心。 “四哥,谢谢你。”宋依诺突然感性道,她活了25年,没有什么人真正在乎她,沈存希却教会了她被人在乎被人紧张,是一种什么滋味。 “傻瓜!”沈存希轻斥,为她付出,他心甘情愿,甚至生怕自己付出的不够,她会被别人拐跑了。将她推进放射科,她需要做全身检查,确定身体的各项肌能的指标。 做完检查出来,宋依诺很累,伤口也疼,她左边耳朵上方扎在车窗碎玻璃上,听说缝了十几针,伤得很重。她清醒过来,痛觉也清醒过来,不一会儿就疼得满身大汗。 沈存希将她送回病房,发现她里面的病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他起身去反锁了门,然后找出换洗的病服放在床上,他伸手去解她的衣扣。 宋依诺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惊慌失措地握住他的手腕,一脸警惕,“沈存希,你做什么?” 沈存希被她的样子逗乐了,他伸手拿开她的手,他笑道:“你说我能对一个伤患做什么?我就算再饥不择食,也不会这个时候要你。” 宋依诺双颊一红,她知道自己想多了,可是要她就这样任他解开衣扣,她到底还是感到羞涩,“沈存希,我自己来。” “你别乱动,待会儿伤口又痛了。”沈存希不让她动手,他三两下将衣扣解开,她衣服里面什么都没穿,躺了几天,又没有进食,她瘦得皮包骨头了。 沈存希看着就心疼,他拿衣服披在她身上,然后转身去卫生间接了热水出来,拧了一把热毛巾,仔细给她擦身体。 她昏迷时和她醒着时,那种感觉不一样,沈存希擦着擦着,呼吸就乱了,尤其面前这个女人还是他心爱的女人。他现在行为,无疑是在考验自己的自制力。 宋依诺脸颊又红又烫,像煮熟的虾子一样,她尴尬得不敢看沈存希,眼睫一直轻颤着。短短几分钟,对两人都是煎熬,沈存希给她擦完身上的汗渍,然后拿病服给她穿上。 给她扣纽扣时,手指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柔软,她整个人立即敏感得哆嗦起来。她移开视线,不自在道:“对了,宋子矜怎么样了?出车祸时她在车上。” 沈存希系纽扣的长指停顿了一下,继续移向下一颗纽扣,他神情淡漠道:“别人的死活我不关心。” 宋依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看得出来他很生气,她说:“你知道了?” “嗯,依诺,对于这种危险份子,以后你看见她都绕道行,听到了吗?”沈存希眉峰皱得死紧,他一直没有动手收拾宋子矜,不过是念在她和依诺姐妹一场,偏偏她不作就不会死。 这次的事情,还好依诺已经醒过来,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绝不会放过宋子矜。 宋依诺点了点头,经过这次的事,她绝对不会让宋子矜上她的车,她说:“我知道了。” “真乖!”沈存希给她系好纽扣,他拿起刚才的线衣披在她肩上,他说:“累不累,要不要睡会儿?” “不累。”宋依诺摇了摇头。 说话间,房门敲响了,沈存希起身去开门,兰姨拧着一个无纺布袋走了进来,看到宋依诺靠坐在床头,她兴高采烈道:“宋小姐,你终于醒了,早上先生给我打电话时,我还有点难以置信。” “兰姨,让你担心了。”宋依诺微笑道。 “最担心你的人是先生,这几天他衣不解带的照顾你,凡是关于你的事,他都不假他人之手。” “咳咳。”沈存希轻咳了两声,打断兰姨的絮絮叨叨,他说:“兰姨,依诺饿了,等她吃饱了再聊。” 兰姨连忙打开保温桶,拿碗舀了两碗白合鱼片粥放在沈存希撑起的小桌上,她说:“宋小姐,快尝尝,先生特意交代你刚醒,只能吃些清淡的,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再把上次韩小姐送的老母鸡杀了给你补身体。” “谢谢兰姨。”宋依诺感激道,她很饿,一连吃了两碗,鱼片粥难得没有腥味,口味也很淡,更关键的是鱼片没有鱼刺,还有一股淡淡的白合味道,很好喝。 她刚醒来,沈存希不敢让她多吃,吃完第二碗,就让兰姨把碗收走了。宋依诺很无语,哪有不让病人吃东西的? 她眼巴巴地看着沈存希碗里还剩大半的粥,她笑眯眯道:“四哥,为什么你的粥看起来比我的好喝?给我尝一口。” 沈存希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脸馋样,他说:“都是一个保温桶里取出来的,怎么就我的好喝了?” “你看你都舍不得给我喝,那肯定比我的好喝,鱼片都多些。”宋依诺凑过去,双手捧着碗,她说:“我就喝一口,一口就好。” 沈存希闷笑起来,看她捧着碗喝了起来,那一口根本不能用一口来形象,等她放下碗时,碗里只有一小半碗了。 兰姨在旁边看着宋依诺向沈存希撒娇,她不由得笑了。还是宋小姐醒了,先生脸上的笑容才多了些,这几天她每次送饭过来,看到沈存希,她既心疼又难过。 吃完饭,离沈存希开会的时间已经很逼近了,宋依诺催促他去梳洗,她睡了几天,他就有几天没有刮胡子了,这个样子去公司,她担心保安认不出他,不让他进去。 沈存希耍赖不肯去,宋依诺只好答应他,她帮他刮胡子。她的左手臂被飞溅的碎玻璃割伤,比脸上的伤要严重,好在现在已经结痂了。 她拿起刮胡刀,看见他下巴上满上泡沫,像个圣诞老爷爷一样,她就莫名有种喜感,她笑眯眯道:“沈存希,我给你拍个照吧。” 沈存希倾身拿起她床头柜上的手机,然后侧身搂着她,宋依诺没想到他要把她也拍进去,她故意鼓着腮帮着瞪着眼睛,模样极其搞笑。 拍好照片,沈存希催促她给他刮胡子,宋依诺左手握住他的下巴,轻轻给他刮起来,刀锋所过之处,连着泡沫一起刮掉了。几分钟后,沈存希从流浪汉瞬间变回了冷贵的总裁。 宋依诺忍不住赞道:“好帅!” 浓郁的须后水味道瞬间逼近,沈存希在她唇上“啵”了一下,起身去卫生间洗澡。宋依诺脸颊发烫,她轻抚着热辣辣的唇瓣,心里甜得化不开。 幸好她醒了,否则他们之间就要天人永隔了。 五分钟,沈存希洗了个战斗澡,浑身都清爽了。他几乎从来没有过几天不洗澡的经历,这几天他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半步都不肯离开她,他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理,臭吧臭吧,臭臭的她就会醒过来,然后催促他去洗澡了。 他从浴室里出来,看见宋依诺正逗弄着那只小鸭子,小鸭子猥琐的“嘎嘎”叫着,他走过去,直接拎着它的尾巴,将它扔下床。 小鸭子扑腾着掉在地上,委屈地“嘎嘎”叫着,宋依诺嗳了一声,“沈存希,你温柔点,别把它摔死了。” “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鸭子身上细菌多,伤口会感染,所以不许玩鸭子,听到没?”沈存希一本正经的训斥她。 宋依诺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对劲了,什么叫不许玩鸭子?这不是他送给她的宠物吗? “那你为什么把它放在病房?不是送给我的吗?”宋依诺疑惑地望着他,他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别人都送猫啊狗啊,他送只鸭子,太独特了。 沈存希一时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他板着脸道:“反正不准玩就是不准玩,否则我就扔出去。” “好啦好啦,不玩就不玩。”宋依诺妥协,看着那黄绒绒的小身板,爱不释手。幼年的鸭宝宝非常可爱,毛很柔软,比成年的大鸭子可爱多了。 沈存希见她答应了,他才放下心来,他去衣柜里拿了一条领带出来递给她,宋依诺接过去,倾身给他系领带,她认真的给他打好领结,她说:“好了。” 沈存希双手撑在病床上,为了配合她的高度,不让她太累,此时也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吻住她的唇,他在她唇腔里一番掠夺后,才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 …… 沈存希一走,宋依诺百无聊赖,她拿起手机,翻看刚才的照片,越看越觉得此时的沈存希萌萌哒。她点开照片,开始编辑,给他头上戴上了圣诞帽,脸上戴上眼镜,然后在她头上戴上两个猫耳朵,脸上多了猫胡须。修改好了,她把照片传到了微信圈,标题上写着:从死亡边缘徘徊过来,最舍不得的人还是你。 沈存希坐在车后座,手机叮一声响,他拿起手机,面板提示消息,他的微信朋友圈有更新,他点开微信,就看到了宋依诺这条动态,他看了许久,然后默默点了个赞,把这条动态转发到自己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瞬间炸了。 毕云涛某天看到古板的四哥开通了微信,他立即请求加为好友,过了N久,沈存希才同意了他的好友请求,他兴高采烈的打开他的个人页面,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败兴而归。系吗他扛。 今天千年潜水王忽然更新了动态,加过他的人都看见了。 毕云涛回:四哥,你这是要虐死单身狗的节奏? 岳京回:小四,悠着点,楼上的单身狗已经被虐得屎去又活来,活来又屎去了…… 郭玉淡定的回:我路过! 薄慕年回:宋依诺醒了? 沈存希回了薄慕年,其他的猴子自动忽略。 而宋依诺的朋友圈也炸了,韩美昕看见宋依诺更新的动态,还难以置信,她立即打电话过去,听到宋依诺的声音,她激动得大叫:“妈呀,你真的醒了?刚才看到你的动态,我还以为玄幻了。” 宋依诺轻笑起来,她说:“我真的醒了。” “我还以为你要当睡美人,你不知道你昏迷的这几天,你们家沈总有多紧张你,你要是再不醒,恐怕他会先疯掉。”韩美昕不自觉的为沈存希说话。 “我知道,美昕,对不起,吓坏你们了。”宋依诺道。 “你没事就好,我下班过来看你,你刚醒,要注意休息。”韩美昕和她说了几句,怕她太累,就先挂了电话。 宋依诺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慢慢躺下,原本没有睡意的,但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她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时,听到外面有人在争吵,她听出那是宋子矜的声音,她顿时清醒过来。 “让她进来吧。”宋依诺小心翼翼地坐起来,对门外的保镖喊道。沈存希不愿意提宋子矜,虽然车祸的发生与宋子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她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就算敌视对方,多少还是有点感情。 那天发生车祸时,车门两边都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她都受了这么重的伤,宋子矜不可能安然无恙。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宋子矜滑着轮椅走进来。宋依诺注意到她手里捧着一束白菊花,她轻蹙起眉头,目不转睛地打量她。 宋子矜伤得很重,她的脸被碎玻璃划伤,身上没什么伤痕,但是之前微凸的小腹却变平坦了,还有右腿打上了石膏,应该也是车子被撞击时,腿卡住了,否则她们不会伤得一左一右,这么对衬。 保镖站在门边,一直警惕地看着宋子矜,沈总离开时特别交代过他们,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宋依诺休息。但是宋子矜太难缠了,只要他们轰她走,她就哭,搞得他们好像欺负她一样。 宋依诺震惊地看着宋子矜的小腹,失声道:“你的肚子怎么……” “宋依诺,你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演给谁看,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宋子矜的语气格外尖锐,她比宋依诺长得漂亮,性格也热情奔放,凭什么最后她什么都得不到,还要被她讥笑。 宋依诺皱眉,“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这就是我想要的?” 宋子矜拿起花,狠狠朝她砸过去,宋依诺伸手截住,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口,她感觉到有股温热的液体从手臂上流下来。 “这花是我拿来送你的,我祝愿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要再来祸害别人。”宋子矜恶毒的诅咒。 两名保镖面面相觑,刚要上前将宋子矜拽走,就见宋依诺拿着那束花毫不客气的砸回宋子矜的脸上。宋子矜大概没想到她会这样做,根本来不及闪躲,就被那束花砸得脸颊生痛,她怒瞪着她:“你……” 宋依诺感觉到手臂上的伤口彻底扯开了,她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冷冷地盯着宋子矜,她说:“麻烦你们先出去一下。” 到底是家丑,宋依诺不想让外人看她们姐妹撕逼的笑话。 两名保镖犹豫了一下,转身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 宋依诺等他们出去后,才继续道:“宋子矜,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后悔让你上了我的车。如果不是你拼命抢方向盘,车祸不会发生,我不会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狂吠?” “从我懂事开始,你就在抢我的东西,抢爸爸抢朋友还抢老公,我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上,我一忍再忍,我安慰自己,是我的不会走,不是我的强求也没有。可是但凡你还要脸,你就不会做出那么多下流无耻的事情来。自己抓不住男人的心,就把问题推卸到别人身上,我既然和唐佑南离了婚,TMD我再贱,也不会与他藕断丝连。可是你呢,你长脑子没有?得不到男人的心你怪我,自己把孩子作掉了你怪我,是不是这样,你就可以继续心安理得的无能下去?因为不是你不够好,是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你。”宋依诺越说情绪越激动,说话声震得她脑门一阵抽痛,她快要被她的自以为是气死了。 “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宋依诺,就是多了一个你,那天车祸怎么没有撞死你?”宋子矜偏执道,她固执的认为,没有宋依诺,她就是那个人见人爱的公主,世界都会因她一个人而闪光。 宋依诺抚着额头,她说:“宋子矜,我一直不说,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妈是怎么嫁给我爸的,你是他们婚后的产物,还是偷情的产物,你自己心里一清二楚,是你们母女逼得我妈怀着身孕离婚,让我从小就失去了母爱,我不和你们计较,因为我相信老天是公平的,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你这个贱人!”宋子矜气得浑身直哆嗦,宋依诺居然敢骂她是偷情的产物,简直岂有此理! “你和你妈一样,都喜欢偷别人的老公,我和唐佑南存在婚姻期间,她就和他上床,怀上他的孩子。好,我守不住自己的男人,我认栽。你偷就偷吧,还要偷得理所当然,偷完了还要我感激你,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宋依诺气得口不择言。 宋子矜双手死死捏着扶手,这些年来宋依诺一直忍着她让着她,她一直以为她是个没什么脾气的小绵羊,可是现在,她的一番话,却刷新了她的认知。 她冷笑连连,“宋依诺,你说我妈偷你妈的老公,那你知不知道,你和我爸根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要说偷人,你妈才是高手!” V131晚上回去就努力 一道晴天霹雳,劈得宋依诺整个人都僵住,她瞳孔猛地紧缩了几下,怒火万丈地瞪着宋子矜,她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说一万遍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你和我爸没有血缘关系,你是你妈和别的野男人生下的野种!”宋子矜歇斯底里的吼道。 宋依诺双手紧紧攥住床单。她咬着牙关,道:“你骗人,我不相信。” “你爱信不信,你应该还记得,你外婆刚把你送来宋家时,为了你,爸妈不知道吵了多少架,但是爸爸还坚持护着你。后来。他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了?那是因为他拿了你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而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宋子矜看着宋依诺心神俱碎的模样,她就觉得十分痛快,这个秘密她压在心里十多年,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一定是你编造的谎言,我一个字都不相信!”宋依诺彻底慌了,过往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她还记得爸爸为了她经常和宋夫人吵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对她的态度突然就冷了下来。难道真的如宋子矜所说,她不是宋振业的女儿? “我犯不着拿这件事来说谎,宋依诺,就是养条狗,也会对主人忠心,而我爸妈养育了你20几年,你拿什么回报他们了?你永远都一副全世界都对不起你的样子,其实是你对不起我们。我喜欢佑南,你就得给我让路,我想和沈存希在一起。你就得把他还给我,这就是你唯一能报答我们家对你的养育之恩,否则你就是个忘恩负义之徒!”宋子矜完全不觉得自己这番话有多么厚脸皮。反而得瑟极了。 宋依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们明明是吃同一锅饭走大的,为什么性格差这么多?宋子矜永远觉得她抢她的东西是理所当然的事。 “宋子矜,五年前我和佑南结婚的前一晚,那天你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你亲手毁了我的幸福,还装作清纯无辜的样子,你怎么这么可怕?五年后,也是你不甘寂寞的爬上他的床,毁了我的婚姻。怎么,难道你还想要我对你感激涕零,然后去求着唐佑南收下你么?”宋依诺满目讥诮,宋子矜的自以为是与理所当然的态度,将她对她最后那点亲情都磨灭了。 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与痛苦,便在这一刻全部终结,她欠宋家的恩情,也在他们屡屡利用她时全部偿还给他们了。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欠宋家人什么了。 “你!”宋子矜气得一张艳丽的脸庞瞬间扭曲了,她恶狠狠地瞪着宋依诺,她说:“宋依诺,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是什么。” 宋依诺死死攥着床单,她看着宋子矜滑着轮椅离去,她的心疼得揪成了一团,原来她不是宋振业的女儿,难怪这么多年他对她的态度是那样的。 宋子矜拉开门,就看到唐佑南捧着一束玫瑰花站在门边,他脸色阴戾,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将她们刚才的对话全都听进去了。 她心里一慌,想要说点什么,嗓子眼上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她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那天唐佑南已经将话说绝了,他们之间已经再也不可能了,她何必还要向他解释讨好他?她相信,桐城除了沈存希和唐佑南之叔侄俩,有的是有钱人,她何必在这两棵树上吊死? 她沉默地滑着轮椅离去。 唐佑南盯着她的背影,耳边还回响着刚才宋依诺说的话,原来那晚真的不是意外,宋依诺真的被人算计了。他捧着花缓步走进去,来到病床边,望着床上的宋依诺,他说:“你醒了。” 知道她醒了,是她的朋友圈里更新了动态。看到那条动态,他什么都顾不得了,拿起车钥匙就开车过来。他在车里坐了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上楼。 宋依诺仰头望着他,她突然轻轻一笑,像是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腼腆而羞涩,她说:“佑南,你恨我吗?” 唐佑南一怔,他将玫瑰花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轻叹道:“我们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我恨你,那些逝去的时光就会回来吗?” 宋依诺垂下目光,看着白得刺目的床单,她不明白为什么医院里一定要用白色的床单这样干净得让人绝望的颜色。 见她不说话,唐佑南继续道:“你昏迷的这几天,我想了许多,你说得对,我们之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怪任何人,怪只怪我年少气盛,在知道你被人欺负时,非但没有帮你从阴影里走出来,反而还拿这件事一再伤害你。我现在才发现,过去那几年的我有多混蛋,依诺,我后悔了,你还要再回到我身边吗?” 宋依诺抬起头看着他,此刻的他目光平静温和,无怨无恨,似乎回到她刚认识的那个阳光大男孩,这一刻,她真的释怀了,她说:“佑南,我们已经错过了,我相信你会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姑娘,她爱你,你也爱她,你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遗憾,而我,我们是彼此生命中最疼痛的记忆,淡忘了吧。” 唐佑南这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的,就是在走进医院之前,他都还想要和四叔一较高下,将宋依诺抢回来。此刻看到她,他忽然就释怀了,失去的东西已然失去,再也找不回来了。 正如她所说,他们是彼此生命中最疼痛的记忆,失去了不甘心,得到了不珍惜,也许只有彼此淡忘,才能重新幸福吧。 “依诺,这五年是我辜负了你,没能给你一个幸福的结局,以后的生命里,只要你需要我,不管再远,我都会来到你身边,不是以爱人的身份,而是以哥哥的身份。”唐佑南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乎要将此刻的她铭记在心里。 宋依诺鼻翼一酸,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搭在膝盖上的手,真诚道:“佑南,谢谢你没有在怨恨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谢谢你肯回来,你一定要幸福!” 唐佑南眼眶微烫,眼前这个女孩,他爱了三年,恨了五年,他们把彼此最美好的时光,都用在了怨恨上,如果这世上有时光机,他希望能够回到五年前,回到他们新婚那个晚上,他会用他的温柔与体贴,去创造一段属于他们的不一样的人生。 唐佑南倾身抱住她,小心翼翼的避开她身上的伤口,轻拍她的背,“依诺,你也要幸福!” 宋依诺轻轻闭上眼睛,眼泪滚落下来,她没有看错,他终究还是那个善良热情的大男孩,会为了救一个陌生的她,奋不顾身的跳进泥石流里。这五年,他只是迷失了,而现在,他已经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她真的为他感到高兴,“佑南,我们都要幸福哦。” “好,我们都要幸福!”唐佑南放开她,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看见她脸颊上湿湿的泪痕,他一边取笑,一边去拿纸巾给她擦眼泪,“你还是这么爱哭。” “我哪有?”宋依诺接过纸巾擦眼泪,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八年前初相识时,那么轻松自在。 唐佑南一手撑着下巴,定定地瞧着她红红的鼻子,他说:“我记得第一次看你哭时,是我们死里逃生后,你找过来,然后看见医生给我换伤口上的药,那时候你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后来我问你哭什么,你却什么也不告诉我。” 宋依诺回想了一下,当时唐佑南双手举着她,她毫发无伤,但是他伤得很严重,医生给他腿上的伤换药时,她甚至看到了红红的肉,她当时其实是吓哭的,一直没好意思说。 唐佑南没想得到一个答案,他看见她腿上打着石膏,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说:“我听说在石膏上写上祝福的话,就会好得很快,我给你写吧。” 宋依诺还来不及拒绝,唐佑南已经从西装内衬口袋里拿出一只笔来,兴致勃勃的在石膏上面留了一段话,都是意大利语,她看不懂,只是觉得最后那几个字符有点眼熟,又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说:“你写什么了?” “就是祝你早日康复之类的话,好了。”唐佑南将笔重新放回口袋里,看着那一排正楷的意大利文,他黑眸里掠过一抹精光,他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离开。 …… 业之峰会议室里,首席设计师正在台上讲解这次的设计理念,会议室长方形会议桌两侧分别坐着业之峰的高层以及精英团队、连氏的新任CEO连默及他的下属。 会议持续了一个小时,连默一边听首席设计师讲解设计理念,一边拿笔在纸上记着关键的元素,态度十分认真。 董仪璇时不时看他一眼,如今这个社会,像他这样专心的老板已经不多了,设计师讲解完,台下响起掌声。连默转头看着董仪璇,肯定道:“董总,很精彩。” 董仪璇微笑道:“能够得到连总的肯定,是我们业之峰的荣幸。” 连默笑若清风朗月,他看着笔记本上记录的问题,道:“董总,听完设计师讲解的理念,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您。” “请讲。”董仪璇依诺微笑道。 连默手中的笔指向第一点,“关于空间多元化这个理论我比较赞同,当然这位设计师刚才的作品呈现给我们的也非常美观。但是在实际生活中,这些并不实用,反而会让人觉得精品房的装修非常的小家子气。” 董仪璇经他一提,再看向投映幕布上的设计稿,才发现确实存在这个问题,她说:“连总眼光很犀利,这点我们确实做得不太妥当,只考虑到将小户型的空间合理的利用起来,没想到越是繁杂越脱离了现在的简约风格。” 连默点了点头,又继续问第二点,他的问题十分犀利,甚至称得上刁钻,但是却直指问题核心,让人能够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董仪璇认真回答的同时,对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却有了新的看法。 他就像是一柄寒芒四射的宝剑,未出鞘已威力十足,若是出了鞘,只怕桐城的商场将会重新洗牌。他,真不愧是律师界的新贵。 会议结束,董仪璇起身与连默握了握手,董仪璇道:“连总,你的问题让我看到了我们设计师的不足,希望下次的设计,能够让连总满意。” 连默双手垂立在身侧,此刻的他又恢复成之前的内敛,仿佛刚才那个犀利提问的人不是他,他温声道:“董总只要不嫌我这个客户难应付就好。” “哪里哪里,客户的意见对我们来说是宝贵的。”董仪璇是真的心服口服。 连默抬腕看表,他说:“董总,刚才我多有冒犯之处,还忘董总不要放在心上,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不如一起共进午餐,就当是我向您赔罪。” “不敢当不敢当,应该由我来请才是,请!”董仪璇做了个请的手势,连默点了点头,示意她先走。董仪璇对连默很有好感,虽然刚才提的问题咄咄逼人,但是此刻的他彬彬有礼,不骄不躁的性子,让她十分赞赏。 两人走出会议室,董仪璇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偏头看着身旁这个清俊矜贵的男人,她说:“我想起来了,上次依诺在C市食物中毒,送她去医院的人就叫连默,你该不会就是那个连默吧?” 连默淡淡颔首,“是我,董总,那晚我刚好在C市。” “我听依诺说起过,没想到真的是你,我是依诺的生母,那晚谢谢你送她去医院。”董仪璇感激道。 “董总太客气了,依诺是我的朋友。”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电梯,因为宋依诺,两人之间的气氛比刚才明显轻松了不少。西餐厅里,董仪璇看着对面的连默,比起沈存希,她私心里希望依诺能和连默这样的人在一起,他们之间会少很多阻碍。 牛排很快送过来了,优雅的西餐厅里,半空飘荡着贝多芬的钢琴曲,董仪璇优雅的拿起刀叉切牛排,她说:“连总,如果我没记错,依诺的离婚官司也是你帮她打的?” “对,依诺是美昕的朋友,美昕是我的小师妹,她拜托我帮她打这场离婚官司,如果没有这场离婚官司,我也不会认识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女生。”连默迅速将牛排切成适合入口的块状,然后将面前的牛排与董仪璇互换。系讽匠圾。 董仪璇微笑道谢,她说:“我在美国生活了二十几年,还是不习惯用刀叉,你别见笑。” “是我的失误,不应该带董总来吃西餐。”连默歉意道,西餐厅的环境最适合谈话,因为这里的客人都不会高声喧哗,相较起来,比中餐厅里的敬酒之类的,显得高雅许多。 “没关系。”董仪璇叉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七分熟的牛排味道鲜美,她咽下食物,放下刀叉,端起一旁的红酒抿了一口,她看向对面优雅的切着牛排的连默,她道:“连总,你家里现在还有些什么人?” “我童年丧母,少年丧父,唯一的妹妹被爷爷驱逐到美国,没有他的允许不准踏入桐城半步,所以我现在是与爷爷相依为命。” 话题有点沉重,董仪璇尴尬道:“抱歉。”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连默垂下目光,继续切着牛排。 董仪璇淡淡地打量他,突然发现他是个有故事的人,一个有故事的人,并不适合依诺。就像沈存希一样,他们背负的东西太沉重,无法给依诺一个无忧的未来。 吃完午餐,连默与董仪璇告别,目送董仪璇的车子驶出停车场,连默转身折返回西餐厅里,他拿起董仪璇刚才喝过的红酒杯,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无菌塑料袋里。 …… 董仪璇没有回公司,而是利用午休的时间改道去医院,经过一家粥铺,她买了新鲜的烧骨粥,打包好向医院驶去。车子停在医院楼下,她买了一束太阳花,捧着花束上楼,来到病房外,保镖直接推开门让她进去了。 宋依诺还在睡觉,唐佑南陪了她一上午,离开后她就睡着了,迷迷糊糊时,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她睁开眼睛,就看到董仪璇站在病床边上,正将一束太阳花插进花瓶里,她揉了揉眼睛,问道:“您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醒了,就顺路过来看看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董仪璇倾身将花瓶放在床头柜上,回头看着她。 “还好,就是伤口又疼又痒。”连宋依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和董仪璇撒娇。她撑身欲坐起来,董仪璇连忙伸手扶她起来。 “那是因为伤口在长新的肉,等长好了就不疼不痒了。这段时间不要用手去挠,当心感染。”董仪璇拿了枕头垫在她身后,让她靠坐在枕头上。 “哦。”宋依诺坐在床上,她看着董仪璇,没有说话。 “你饿了吗?我买了烧骨粥,要不要尝尝?”董仪璇说着,已经将床上的小桌搭了起来,然后将打包的外卖放在桌上。 经过上次宋依诺食物中毒的事后,董仪璇再也不敢轻易下厨,去毒害她的胃了。 粥还是滚烫的,董仪璇拿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试了试温度,才送到她唇边。宋依诺鼻翼酸涩,心里掠过一股暖流,她张嘴喝粥,然后伸手要去拿勺子,“我自己喝。” “我喂你。”董仪璇的手让开,坚定的要自己喂她吃饭,宋依诺没有再坚持,看着她将粥吹凉了,然后喂到她唇边,她忽然发现,她童年那些希望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在发生。 喝完一碗粥,宋依诺已经热泪盈眶,董仪璇将外卖盒子扔进垃圾桶,转过身来就见宋依诺在抹眼泪,她顿时紧张起来,“依诺,怎么啦?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宋依诺拼命摇头,看董仪璇焦急的往门口走去,她失声喊道:“妈……” 喊了一个字,她就没有再喊,董仪璇像被人谢了定身术,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好久,她才回过头来,看着病床上泪流满面的宋依诺,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碎了什么,她说:“乖孩子,你刚才叫我什么?” “妈妈。”宋依诺泪眼朦胧的望着董仪璇,喊出了第一声,后面就能喊出口了,她又喊了两声。 董仪璇欣喜若狂,从知道她是她的女儿那天起,她就在盼她喊她一声妈妈,现在她终于盼到了,她快步跑到床边,激动地将她抱进怀里,她“嗳”了一声,激动得直落泪。 母女俩紧紧抱住对方,都为放下心里的芥蒂而感动与欣喜。过了好一会儿,两人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董仪璇抬手给她擦眼泪,她说:“乖孩子,别哭了,谢谢你愿意喊我一声妈妈。” 宋依诺抹掉眼泪,她抬头望着她,不安的问道:“您还会再抛弃我吗?” “不会,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看着你结婚生子,看着你幸福平安,再也不会离你而去。”董仪璇轻轻将她颊边被泪水打湿的发抚到耳后,她想,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分开她们母女。 宋依诺的心终于落回原地,太渴望亲情太渴望母爱的她,明明心里有很多疑虑,此刻也被她全部忽略了,她只想要得到一份简单的母爱而已。 母女俩解除芥蒂后,董仪璇和她说了很多关于她在美国的遭遇,即便有些事情的细节她略过了,但是她还是听出了她在美国过得并不如意。 一个女强人的成长史,其实都充满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辛酸与眼泪。就像那些明星一样,在人前多么风光,背后其实都有一段辛酸的故事。 董仪璇离开后,宋依诺想了很多事,包括宋子矜早上说的话。她没有问董仪璇她的爸爸是谁,她知道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想再提起的往事。她已经有妈妈了,她不想贪心的还想要一个爸爸。 …… 沈存希开了一整天的会,沈氏的市场因为先前的甲醛风波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如今启鸿集团推出新品牌家装公司,抢占了沈氏一部分市场,随即连氏也推出精品概念房,在房价方面,冲击着沈氏的楼盘,沈氏在房地产行业里的龙头地位岌岌可危。 沈氏房产在全国都有很高的享誉,被名声所累,房价不可能降太低,沈存希紧急推出了适合老百姓居住的清水房,清水房在很大的程度能被一般的白领阶层以及收入更低的民工接受。 在精品房市场如此难打开局面的情况下,他们打算放弃精品房,打侧翼战,让启鸿集团与连氏去狗咬狗,等他们争得头破血流,他们休整得也差不多了,到时候再卷土重来。 他的这一想法被守旧派的顽固分子强烈反对,因此会议陷入僵局,开了一整天,才确定了最终方案。 从会议室里出来,沈存希按着疼痛的太阳穴,严城跟在他身后,汇报接下来的行程,沈存希叫停,“把今晚的应酬取消,能推掉的推掉,不能推掉的往后挪。” 严城犹豫了一下,道:“沈总,今晚的应酬非常重要,是房管局局长千金的成人礼,邀请了商界名流,不去捧场不太好。我们有一个项目即将动工,需要审批拿预售证。” 沈存希眉峰紧蹙,这几天宋依诺昏迷不醒,他能推的应酬几乎都推掉了,但是眼下这个应酬是推不得,他烦躁极了,道:“叫人准备衣服,送到医院去。” 严城看着他走进总裁办公室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声,然后打电话通知下面的人将晚宴需要的衣服送去医院。 沈存希回到医院,推开病房门,宋依诺正在床上看报纸,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来,看到是他,她脸上顿时绽开一抹比夏花还灿烂的笑容,“你来了。” “嗯。”沈存希走过去,倾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看她气色比早上还红润了些,他说:“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就是吃了睡,睡了再吃,继续这么下去,我都要变成猪了。”宋依诺不开心道,她想下床,医生叮嘱她暂时不要下床。 “就算变成猪,也是最可爱的小猪。”沈存希在床边坐下,眼角余光扫到她打着石膏的左腿上写着字,他顺着看过去,脸色顿时黑沉下来。 “唐佑南来过?” 宋依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她点了点头,“嗯,早上来看了我。”瞧他脸色阴鸷的盯着石膏上面的字,她说:“你认识意大利语吗?” “谁让他进来的?”沈存希怒声道,他说过,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来。 宋依诺没想到他会生气,她握住他的手,紧张道:“沈存希,你别生气,早上宋子矜来看过我,她离开时,唐佑南正好过来探病,我就让他进来了。” 沈存希冷笑了两声,他看着床头柜上的太阳花,不悦道:“花也是他送来的?他对你倒还贼心不死。” 宋依诺看了一眼旁边的太阳花,她没解释,因为太阳花旁边放着一束玫瑰花,让沈存希知道唐佑南其实是送的玫瑰花,不知道会不会火力全开。 “他到底写了什么,你这么生气?”宋依诺不认识意大利语,当时唐佑南说要在石膏上写字时,她下意识就要拒绝,就是怕沈存希看见不高兴。 沈存希恨不得将她腿上的石膏拆掉,那一排意大利语完全是赤果果的挑衅,特么的他以为他是情圣,他冷声道:“你以为我生气的是他写了什么?我生气的是你为什么让他在你腿上乱画?” 宋依诺看向那排字,写得挺好啊,可是她不敢说,怕沈存希盛怒之下掐死她,她说:“他说写了字腿才好得快,所以……” “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好成这样了?你还让他在你腿上写字?”沈存希闻言,气得更狠了,整个人就像一头暴走的喷火龙,见哪烧哪。 “……”宋依诺明智的决定闭嘴,不去招惹他,免得他越来越生气。 结果她不说话,他也生气,“不说话心虚了?” “沈存希,我和唐佑南真的没什么了,他来看我,说以前的事情他都放下了。我不知道你现在怎么看待我和他的关系,但是现在,我都放下了,我心里在乎的人是你,如果你看到这些字不开心,我马上叫医生来敲了这些石膏。”宋依诺无奈道。 沈存希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确实有点小题大作了,他在椅子上坐下,看到那一排字,就觉得糟心。唐佑南也就能骗骗这个小丫头,他真的放下了,会幼稚的在她的石膏上写字,向他示威么? 他忽然道:“严城,去找只黑色油彩笔来。” 站在病房外等的严城听见BOSS大人的吩咐,连忙去护士台借了油彩笔过来,沈存希接过笔,站起来走到病床的另一侧,然后大手一挥,在石膏上写下几个醒目的大字。 “宋依诺是沈存希的女人!” 宋依诺看着这十几个字,顿时哭笑不得,他还能再幼稚一点吗?黑色油彩笔的字迹将唐佑南的签字名的字迹完全覆盖住,再也看不到丁点痕迹。 她抬头看着他得意洋洋的俊脸,她说:“沈存希,你怎么这么幼稚?” “我就是幼稚,我要你分分秒秒看见的想的全是我,不准再想别的男人,听到没有?”沈存希轻喝道,看来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并不安全,他得找根绳子将她拴在裤腰带上。 宋依诺“噗哧”笑了起来,她瞅着他,说:“你太霸道了。” “所以你要乖乖的,听哥哥的话,不要到处招蜂引蝶,让我头痛。”沈存希道。 宋依诺听他说“哥哥”两个字,心里产生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她抬头望着沈存希,他一双凤眼凌厉清冷,眼尾上挑,和她的丹凤眼很相似,只不过他的更加犀利有神。 “沈存希,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眼睛长得很像。” 沈存希盯着她,他说:“确实长得很像,不是有人说过吗,相处久了就会有夫妻相。” 宋依诺感觉他好像在占她便宜,她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所谓的相处久了有夫妻相,是说两人互相影响,然后身上染了对方的习性,久而久之,别人看见就会说这两人有夫妻相。但是我们的眼睛真的长得很像耶,都是凤眼。” “像像像,说起来一开始我就是被你这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迷了心智,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沈存希完全没有多想,这个世上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长得很像的人很多,就像某些明星,撞脸的机率实在太大。 “哦,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先爱上我的眼睛,才爱上我这个人的。”宋依诺恍然大悟道。 沈存希摇头,莫高深测的打量她,摇头道:“不是。” “那你先爱上我哪里?”宋依诺不疑有他。 沈存希目光邪肆的上下打量她,那目光说不出来的轻佻,就好像正拿眼神剥她的衣服,她伸手去捂他的眼睛,他每次这样看着她时,都让她觉得特别羞涩,就好像她没有穿衣服。 “先爱上你的身体。”沈存希的声音暗哑,带着独特的魅力,宋依诺的脸颊顿时烧了起来,这人简直就是个妖孽。 宋依诺迅速放开他,她不满的嚷嚷,“又借机调戏我,你快去换衣服啦,一会儿宴会迟到了。” 沈存希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颊,目光爱怜,他手指轻轻抚着她尖细的下巴,声音温存,“一会儿兰姨会给你送晚餐过来,吃了早点睡,晚宴结束了,我就过来陪你。” “好!” 沈存希不舍的放开她的下巴,指尖细腻的触感让他心头一荡,他拿起搁在沙发上的西服,转身进了浴室。不一会儿,浴室里响起水声,宋依诺捧着热辣辣的脸颊,坐在床上发呆。 十分钟后,沈存希穿戴整齐走出来,依然是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裤,只不过穿了一件黑色燕尾服,看起来帅得冒泡。 宋依诺捧着脸,花痴地看着他,他佩戴了一朵酒红色的领结,正式中又多了几分不羁,让人眼前一亮。他这么帅,她真的很没安全感啊。 “沈存希,蝴蝶结好幼稚,你能不能换成领带?”她小气的不让他穿成这样出席晚宴,据说是局长千金的成人礼,那应该会去好多的小姑娘,万一他一不小心就迷倒一片,她会很纠结的。 沈存希莞尔,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小巧的鼻子,“吃醋了?” “对啊,我恨不得往你脸上抹几层黑炭,那样就没人会注意到你了。”宋依诺纠结的扯着他酒红色的领结,其实她更想让他别去宴会,但是这种应酬是必须的,否则以后办事很麻烦。 “调皮。”沈存希放开她,他站直身体,摘了领结,拿起刚才的领带系上,他弯腰,给了她一个缠绵绯恻的法式深吻,他说:“不要胡思乱想,我很快就回。” 宋依诺凤眸迷离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不由得叹了一声,有一个万人迷男朋友,压力好大! …… 局长千金的成人礼操办得很隆重,商界名流几乎都到齐了,沈存希走进去,局长正与沈唐启鸿及颜姿聊天。沈存希在众人的目光里打马而过,来到局长面前,看到局长身旁温婉可人的女孩,他温声道:“恭喜局长,我来迟了。” 局长笑眯眯地看着沈存希,说:“我刚才还同你大哥大嫂说起你,你是咱们桐城最具前途与实力的企业家,是咱们桐城的骄傲。” “局长拿我开涮呢,在前辈面前,是要折煞小辈了。”沈存希谦虚道,生意场上,越是风口浪尖的人,越要学会谦逊。 “老四太谦虚了,你当得起。”沈唐启鸿看了一眼局长的眼神,然后给沈存希带高帽子。 局长眼里精光矍铄,他看向身旁的女儿,从沈存希出现在他们身边时,她眼里掠过一抹惊艳,现实生活中竟然有比明星还长得好看的男人。再加上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霸道与强势,那是一般明星都没法具有的气质。 简直太帅了。 局长看见女儿眼里的倾慕,他笑道:“存希,前几个月听说你离婚了,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再娶的打算?” “唉。”提起这个话题,沈存希就唉声叹气。 他一叹气,反而将局长的好奇心勾了起来,他与沈唐启鸿相视一眼,连忙道:“这是怎么了?” 沈存希瞧了局长千金一眼,似乎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了,但是到底还是勉为其难道:“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身体棒,玩过头了,现在肾不好,经常出入医院。” 他虽然没有言明,但是局长是精明人,顿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他刚结婚一年,就离婚,果然如外界传言一般,他肾不好。 他刚兴起的要作媒的打算,此刻也不得不因为一句肾不好而打住,纵使沈存希前途再不可限量,他也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守活寡。他伸手拍了拍沈存希的肩膀,“年轻人,不可放纵啊。” 局长千金这才回过味来,她年轻的脸庞顿时红透了,不由得十分惋惜。 沈存希虚心受教,勉强逃过一劫。像这样的桃花劫,直言拒绝会得罪局长,倒不如先承认自己“有病”,这样除了不靠谱的父母,应该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女儿推进火坑。 几人又聊了几句,局长带着宝贝女儿离开,给女儿举办成人礼,他只是想从这些社会精英里挑出一个佳婿,能帮他照顾女儿的后半生。 沈存希见局长离开,他向沈唐启鸿和颜姿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去找薄慕年和郭玉。像这种宴政商两界名流的宴会,薄慕年和郭玉一般都会出席。 找了一圈,他果然在露台上找到了他们,他端着酒杯走过去,调侃道:“里面美女如云,你们躲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薄慕年和郭玉齐齐回过头去,看到沈存希无比无骚的出现在这里,薄慕年道:“宋依诺醒了?” “嗯。”沈存希点了点头,走进露台。秋风萧瑟,站在这里已经能感觉到一点凉意了,他往薄慕年身后看了看,道:“大嫂没和你一起来?” “朋友重要!”薄慕年平淡的语气里,却多了几分浓浓的醋意。 沈存希秒懂,他看着薄慕年,一脸你也有今天的表情,他说:“老大,看来你还需要努力啊。” “嗯,晚上回去就努力。”薄慕年冷着脸说这话时,莫名有种喜感,沈存希与郭玉相似一眼,忍俊不禁。 “老大,你的冷幽默越来越幽默了。” 三人在露台上站了一会儿,郭玉看着沈存希,声音清冷道:“小四,前几天我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有人在查你家小六和宋依诺。” V132女人胸大无脑,你是不是? 沈存希挑眉,单独查小六或者是查宋依诺他都不会感到奇怪,但是两人放在一起,他就觉得有些诡异了,“你从哪里听来的?” “一个警局的朋友。听说有人在打听小六当时失踪时的资料,以及那年失踪的3岁小女孩的资料。”郭玉转动指间的红酒杯,金边眼镜下的目光泛着冷光。斯文却让人难以亲近。 “这与调查依诺有什么关系?”沈存希不解。 “我只负责告诉你。”郭玉话不多,言下之意就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去查。 沈存希郁闷地瞪着他,说:“小三,你性子这么闷,什么时候才能交到女朋友?” 郭玉扶了扶眼镜,斜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操心你自己吧。” “……”沈存希无语了,郭玉在他们几个兄弟里说话最少的,能用一个字说完的话绝不用两个字。但是与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其实他外冷内热。 三人在露台站了一会儿,不得不回到宴会厅里应酬,像他们这样的成功人士,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明明这些应酬很枯燥,却不得不来参加。 有些人脉,是在应酬上建立起来的,有些商机,也是在应酬上发现的。所以应酬对他们很重要。 离开宴会厅,已经快十点了,沈存希喝了点酒,有些微醺,严城拉开后座车门,扶着他坐进去,然后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吩咐老王开车。 沈存希靠在真皮椅背上,想到刚才郭玉提醒他的话,他说:“严秘书。朱卫那边有消息没有?” “暂时没有,沈总。”严城侧身看向后座上的沈存希,只见他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存希沉默了几分钟,他忽然张开眼睛,凤眸深沉,“通知朱卫明天回桐城,也许我们的方向错了,让他回来后立即来见我。” 他不知道什么人在调查小六和依诺,也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是他知道一件事,就是他们离最开始找寻的目标越来越远,需要重新制订找人计划。 “是,沈总。” 沈存希重新闭上双眼,小六一直是他心里放不下的牵挂,到底是什么人在找小六,并且还把依诺牵扯进来,那人想要提示他什么呢?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沈存希推开车门下车。今晚的红酒后劲很强,他微眯了一会儿,这会儿酒意涌上来,有点打头。 他踉跄了一步站好,严城已经尽责的在旁边扶住他,“沈总,您喝醉了,我送您回病房。” 沈存希甩了甩头,清醒了几分,他没有上楼,反而往住院部的花园里走去,边走边道:“严秘书,麻烦你去药房里帮我买瓶醒酒药。” 严秘书连忙转身去医院对面的药房走去。 不一会儿,他买了药回来,在花园的喷泉池旁边找到了沈存希,他坐在那里,仰头望着天空。桐城是座卫生城市,空气的质量非常好,污染也低,一到晚上,就能看到满天繁星。 他将醒酒药拧开,递给沈存希,见他接过去,他默默站立在旁边。 沈存希喝了几口醒酒药,那股酸涩冲入喉间,他清醒了几分,他惆怅道:“严秘书,我们回桐城五年了,找小六也找了十几年了,可是她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点消息都没有,是不是我的心不够诚,才找不到她?” “沈总,六小姐失踪时只有三岁,都说女大十八变,就算是她现在站在您面前,您未必认得出她来。”严城安慰他道。 沈存希转着指间的醒酒药瓶,他摇了摇头,说:“也许吧,毕竟她失踪时还太小。这些年,我常常在想,她长大了会像谁多一点。但是脑海里一直勾勒不出她的长相,也许像老头子多一点,也许像妈妈多一点。” 严城低头看他,他的神情十分柔软,不像平时冷漠的沈总。 沈存希在楼下坐了会儿,等酒意散去,他才起身上楼。VIP病房楼层很安静,沈存希推开病房的门,就看到宋依诺靠在床头上打瞌睡,电视里湛蓝的光影打在她身上,透着些许迷离。 他轻手轻脚走进去,顺手合上门,并且落了锁。他看了一眼电视,电视里正在放综艺节目,主持人夸张的笑声都没有将她惊醒。 他拿起遥控板关了电视,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中。他抬手按开床头灯,晕黄的光芒缱绻的照射在他们身上,他伸手去抱她,想要将她平放在床上。 手刚穿过她的腋下,她就醒了。 宋依诺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俊脸,唬了一跳,睡意全消。待看清楚是沈存希,她才松了口气,呼吸里充斥着红酒的醇香,她略一皱眉,“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点。”沈存希见她醒了,索性拿枕头垫高,让她靠在上面。他站直身体,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晚上吃什么了?” “粥和骨头汤。”宋依诺最近输液打针吃药,吃得嘴里没味道。再加上医生叮嘱过,她不能吃重口味的东西,所以兰姨送来的餐点都偏清淡。 沈存希瞧着她委屈的模样,他轻笑道:“吃什么补什么,等你出院了,我们再去大吃一顿补回来。” 宋依诺立即倾身狗腿的挽住他的胳膊肘,笑眯眯道:“还是四哥最懂我,那我得快点好起来。” “馋猫。”沈存希点了点她圆润的鼻尖。 两人正浓情蜜意,一旁巴巴望着他们的小鸭子不甘寂寞,“嘎嘎”的叫唤起来。沈存希的俊脸顿时黑如锅头,他凌厉的目光扫射过去,小鸭子顿时焉了,缩在窝里不叫唤了。 沈存希十分后悔,他当时到底哪根筋搭错了,会把这么猥琐的禽类当成宠物养? 宋依诺闷笑起来。 沈存希回过头来,看她眼里盛满了笑,星光点点的,像刚才他在楼下看到的星辰,美丽耀眼,他心念一动,伸手握住她的下巴,目光深沉复杂的盯着她。 宋依诺忽然不笑了,沈存希这动作太有侵略性了,她垂眸看着他凉薄的唇,她忽然想起在书上看到的话,她说:“沈存希,都说薄唇的男人都很薄情,你是不是?” 沈存希眸色深邃,像是有一个黑色的漩涡要将她吸进去,他的指尖沿着她的下颔滑过脖子,然后点在她胸前的Bra上,他声音性感道:“都说女人胸大无脑,你是不是?” 宋依诺脸颊顿时红透了,她伸手握住他邪肆的指间,尴尬道:“沈存希,我正正经经问你话呢?”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正经回答你了?”沈存希单手撑在床单上,目光邪魅,好久没有与她亲热了,今晚特别想,但是碍于她的身体,他又不得不隐忍下来,不想伤到她。 宋依诺生气的放开他的手,瘪着嘴道:“你就知道调戏我。” 沈存希单手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她,他说:“我只是举例回答你的问题,表示你提的这些问题都只是传说,没有根据,懂吗?” 宋依诺瞪他,还以为他暗指她胸大无脑。沈存希拍了拍她气鼓鼓的脸颊,说:“很晚了,睡吧,我去洗澡。” “哦。”宋依诺慢腾腾的躺下,尽量避免碰到脑袋上的伤。沈存希起身给她掖了掖被子,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柔声道:“晚安,诺诺。” “晚安。”宋依诺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困意袭来,她沉沉睡去。沈存希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去浴室里洗澡。 …… 宋依诺又做梦了,梦里的情形光怪陆离,最后她只记得外婆拉着她的手,一直在重复,“依诺,从今天起,你要代囡囡活着,不管多么辛苦,都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宋依诺惊醒过来,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她胸口咚咚的狂跳着,她大口大口的喘气,额头上冷汗涔涔,为什么外婆要说她是代囡囡活着,囡囡是谁?囡囡是妈妈的小名吗?可是妈妈还活着,外婆为什么会那样说? 她闭上眼睛,感觉口干舌躁,她撑身坐起来,刚一动,躺在沙发上的沈存希就惊醒了,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面前,伸手按开灯掣,看到她额上满是冷汗,脸色也白中透着灰,眼睛里更是含着惊惧,他伸手覆在她额上,没有发烧,他才放下心来,“依诺,怎么了,做噩梦了?” “嗯,我梦见外婆了。”宋依诺点了点头,“外婆在我四岁多的时候去世的,当时我年纪太小,并不知道死亡代表了什么,爸爸说她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我便信以为真,长大了才知道,外婆永远离开我了。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入我的梦里来,但是那天我出了车祸,在急救室抢救时,她入我的梦里了。” 半夜三更说这样的事情,其实有点诡异的。 但是沈存希是男人,他向来不信这些灵异的事情,他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温开水,宋依诺接过去喝完,沈存希看着她,想起她昏迷的这几天,于是问道:“外婆入你的梦,是要带你走吗?” “不是。”宋依诺捧着热乎乎的玻璃杯,仿佛这样就能找到一点安全感,“外婆说,我是代囡囡活着的,叫我不管多么辛苦,都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刚才我又梦见她了,她一直重复这句话,像是很重要一样,要让我时刻铭记。” “代囡囡活着?这是什么意思?”沈存希皱眉。 “我也不知道,也许这是妈妈的小名,她以为妈妈死了,才会这样说。”宋依诺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还是不安,她在梦里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和外婆一起走了的那个小女孩,她似乎听到外婆喊她囡囡了。 那个小女孩与董仪璇长得真像,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也许她看见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妈妈小时候,但是如果她梦里看见的都是已经去世的人,这又说不通。 沈存希瞧她皱眉,他伸手抚平她的眉峰,说:“不要瞎想了,睡吧。” “哦。”宋依诺将玻璃杯递给他,重新躺在床上,沈存希放好杯子,回过头来见她睁着眼睛,他说:“依诺,这只是梦,不要胡思乱想,也许是你病重时,外婆特意赶来安慰你的。” “沈存希,我有点害怕,我怕如果我不是我,那我是谁?”宋依诺忧心忡忡道。 沈存希俯身握住她的手,道:“依诺,就算你不是你,你还是我最爱的女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睡吧,我陪着你。” 宋依诺眼眶发热,她往床边挪了挪,道:“你上来陪我睡好不好?我一个人睡床上没有安全感。” 沈存希凤眸里火花四溅,他看着她纯真无暇的模样,忍不住倒吸了口气,他嗓音暗哑,饱含着浓烈的情.欲:“你知不知道半夜三更的邀请一个身心正常,并且对你还有浓浓的渴望的男人上你的床,你知道有多么危险吗?” 宋依诺的俏脸瞬间火烧火辣的烧了起来,她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害怕,而且我还是伤患……” 沈存希挫败极了,她这一病,他得好多天不能碰她,真想把那个敢撞她的司机抓来揍一顿。他踢了拖鞋,爬上床,侧身在她身旁躺下。 VIP病房的床很大,足以容纳两个人。 沈存希一躺上床,一股热力隔着两层衣料熨帖着她,趋走了她心底的寒意,她没有感到窘迫,乖巧的靠过去,依偎在他怀里。 这是她重伤醒过来后,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他身上散发着清冽的男性气息,还带着一股红酒的醇厚感觉,让她格外安心。 沈存希拉过被子将两人盖住,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舒淡好闻,他伸手搂着她的腰,心里感到特别踏实,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耳边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宋依诺却了无睡意,明天,会是怎样的? …… 江宁市厉家大宅里,厉家珍坐在湖心亭的石椅上,手里拿着鱼饲料,心不在焉地往护宅河里撒,下面红色锂鱼争相抢食,热闹不凡,她却提不起劲来。 忽然,手腕上一空,她低头看去,手链掉起护宅河里,“咚”一声溅起水花,瞬间便消失在视野里。厉家珍连忙站起来,那是她满18岁那天,沈遇树送她的成人礼物,她一直戴着,就算洗澡都舍不得摘下来,可是现在却忽然断裂了。 她放下鱼饲料,连忙脱了鞋袜,爬上石椅,正要跳下去时,她的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手拽住,耳边炸开一道含怒的声音,“家珍,你要做什么?” 厉家珍回过头去,就看到大哥厉御行站在身后,神情酷冷,目光严厉地盯着她,眉头皱得仿佛她要寻短见一般,她说:“遇树哥哥送我的手链掉进护宅河里了,我要下去捡上来。” “你有没有脑子?现在是什么季节?你这么贸然跳进去,你知道等待你的结果是什么吗?”厉御行眉头拧得死紧,自从家珍回来后,他就一直注意她的情绪。失恋对她这个年纪来说,是很难承受的一种痛苦。 正如家玉背叛他,嫁给别的男人一样,那种痛苦,一时间很难淡忘。 厉家珍用力想要甩开大哥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她说:“我不管会有什么后果,我只是想要把我的手链找回来。” 看着如此偏执的妹妹,厉御行大手用劲,将她从石椅上拽下来,他黑着俊脸道:“我去给你找。” 说完,他迅速脱下西装外套以及皮鞋,然后站上石椅,像跳水运动员一般,优美的跳进护宅河里。他的动作太快,厉家珍来不及阻止,她趴在石椅上,尖声大叫:“大哥,你快上来,护宅河里的水很冷,你生病了怎么办?” 护宅河河水很深,尤其是湖心亭这附近,大概有两米五深,厉御行跳下去就不见踪影了,厉家珍吓得不轻,大哥是厉家的家主,他要是有什么闪失,爷爷会揍死她的。 “大哥,大哥,你在哪里?不要找了,我不要了,你上来吧。”厉家珍泪流满面,她和大哥的感情不好,尤其是大哥和家玉姐在一起后,她就把大哥给恨上了,觉得大哥肯定是眼瞎,才会喜欢上家玉姐那种碧莲婊。 但是此刻,她真的被大哥的举动感动了,失去一条手链不算什么,但是她不能失去一个亲人,她嘶声喊着,厉御行始终没有浮上来。 她心里越来越不安,就在她要跳进护宅河里去找他时,河里突然水花四溅,厉御行冒出水面,手里举着一条手链,手链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他表情依旧是淡淡的,问她,“是不是这条?” 厉家珍用力点头,眼泪落得更急,这一刻,她明白了,失去爱情并不可怕,因为她还有亲情,还有疼爱她的亲人。 梧桐院的梧桐树下,厉御行换了身衣服走出小楼,看见厉家珍坐在贵妃榻上,拿着那条手链发呆,他接过张妈送来的姜汤,缓缓向她走去。 “喝碗姜汤,别着凉了。” 厉家珍抬起头来,接过姜汤,捧在怀里。厉御行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憔悴的小脸,他黑眸里掠过一抹不忍。迟疑了一下,他终究没有瞒她,“家珍,遇树与贺允儿的婚礼会在这个月底30号举行。” 厉家珍失手打翻了姜汤,热辣辣的姜汁味道扑鼻而来,她看着贵妃榻上那一团褐色的污渍,连忙抽纸巾去擦,结果越擦眼泪落得越急,她咬紧牙关,口是心非道:“那很好啊,贺允儿长得挺漂亮的,他们郎才女貌,也挺般配。” 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的心已经疼得快要爆炸了。 厉御行握住她的手,他的小妹妹真的已经长大了,他抬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痕,他说:“家珍,在大哥面前,不要伪装坚强。你想大闹婚礼也好,想将新娘绑架了,你去代替也罢,只要你开心,大哥都支持你。” “大哥!”厉家珍扑进厉御行怀里,泣不成声,“贺允儿怀了他的孩子,我过不去这一关。” 厉御行轻轻一叹,他说:“那就放下吧,不要自己为难自己。” 厉家珍哭得更凄惨了,九年的感情,哪有那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 …… 偏冷色调的书房里,连默站在落地窗前,他一身剪裁合体的铁灰色西装,将他的背影衬得越发挺拔冷峻,助手敲门进来,看到他寂廖的背影,他怔了怔,快步走到他身边,将一份未拆封的牛皮纸袋递过去给他。 “少爷,DNA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 连默侧身接过牛皮纸袋,里面是宋依诺与董仪璇的DNA鉴定,想要拿到宋依诺的头发很容易,但是要拿到董仪璇的DNA标本就很难。 他挥了挥手,道:“出去吧。” “是,少爷。”助手转身离去,顺手将书房门合上。 连默攥着牛皮纸袋,并没有急于拆封,谜底他几乎已经猜到,做DNA鉴定只不过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在落地窗前站了好久,才转身走到书桌旁,拿裁纸刀将纸袋裁开。 他拿出一张雪白的A4纸,上面什么都没有,他忽然笑了,秒懂。他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两份无菌袋,扬声喊助手进来,他将无菌袋交给他,淡淡道:“寄出去。” 助手接过无菌袋,也不多问,快步走出书房。连默看着那张白纸,论到谨慎,恐怕无人能与那人相提比论,这DNA鉴定结果无论落在谁手里,都不会被外人窥知。 他缓缓抓握起白纸,然后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他重新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他的神情显得莫高深测。 宋依诺醒来时,沈存希已经离开,没过多久,兰姨就送来了早餐,跟着她过来的还有连清雨。宋依诺看见她就觉得头疼,连清雨对沈存希的心思,就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偏偏她在沈存希面前很会装,不会有半分逾越。 宋依诺看着她,瞬间觉得心情不美丽了,“连小姐,今儿吹的是什么风,竟把你给吹来了?” 上次连清雨在卧室里上演的那出戏,不管是真发病还是假发病,都让她明白,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连清雨穿着藕色雪纺上衣,下面一条白色九分裤,脚踩一双桃红色的恨天高,外面罩着一件直版大衣,是今年刚上市的香奈尔新款秋装。 黑色的波浪卷发随意的披散在背后,既有白领的端庄,又不失妩媚,恰到好处的精致,很吸睛的搭配。 宋依诺不得不承认,连清雨在穿衣搭配方面,紧跟潮流的脚步。她的穿着,都很能体现她的个人魅力,所以,总是充满白莲花的味道。 “你住院这么久,我是来看看你腿瘸了没有?”说完,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捂着嘴,可怜兮兮道:“哎呀,我一时口快,说错了,我是说我来看看你的腿恢复了没有?” 连清雨在家里左盼右盼,都没有盼到沈存希回去,一问之下,才知道宋依诺出车祸住院了,一直昏迷不醒。她当时就想,最后宋依诺永远不醒,就免得和她抢存希了。 结果昨天兰姨回去,说宋依诺已经醒了,她失望之余,还是决定来打探敌情。 宋依诺很想冷笑,不过忍了,就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她要再咬回去,也会变成跟她一样。她皮笑肉不笑道:“有劳连小姐专程跑一趟,我最近行动不太方便,怠慢之处还望连小姐不要介意,请坐吧。” 连清雨走到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宋依诺,她说:“对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存希已经答应我,让我去沈氏上班,做他的贴身秘书,我觉着应该来和你说一声,毕竟你和存希是情侣,我怕你会误会。”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刻意将“贴身秘书”四个字说得很暧昧。 宋依诺的脸顿时沉了下去,即便她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但是还是破了功。连清雨对沈存希还真是贼心不死,偏偏她在沈存希面前会装,这朵臭不要脸的白莲花,看来是黏沈存希黏定了,让她丝毫放松不得。 “我怎么会误会呢?白小姐这么漂亮又性感的尤物在四哥面前晃了那么多年,他都没有心动,所以我放心得很,就怕白小姐会失望。”宋依诺说完,学着她的样子做作道:“哎呀,不好意思,我记错了,你姓连不姓白。” 连清雨脸色骤变,宋依诺的伶牙俐齿她早就领教过,她不是善茬,长得也不漂亮,不知道存希看上她什么了? “宋小姐,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厚望,你好好养伤吧,今晚我还要陪存希出席宴会呢,你不要太无聊哦。”连清雨傲慢的说完,刚要离去,她忽然感觉到脚背上湿热湿热的,她低头看去,看到一只小鸭子从她脚背上跳下去,“嘎嘎”的躲到病床下面去了,就好像是在嘲笑她一般。 而她的脚背上有一团青色的东西,等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时,她恶心的尖叫起来,又尖叫又跺脚,“啊,鸭屎,鸭屎,好恶心。” 连清雨吓得花容失色,她越是跺脚,那团青色的还散发着恶臭的东西反而爬满了她整个脚背,她感觉脚背上黏黏的,越想越恶心,她胃里一阵翻搅,连忙往卫生间里冲去。 宋依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她像是在跳巴蕾一样,原地转着圈,又觉得好笑,看到她脚背上的鸭屎,她忍俊不禁,心里默默为机智的鸭子点了个赞。 兰姨抿着嘴笑,早上连清雨非要跟着她来医院,她是个下人,也不好推脱。刚才听她对宋依诺冷嘲热讽,她觉得带她来这里是个错误的决定。 此刻看她又跳又尖叫,她亦是忍不住的笑。 连清雨将脚冲了一遍又一遍,刚买的新鞋毁了她也顾不上,打湿了裤腿她也顾不上。明明脚背上什么都没有了,她还是觉得臭。 过了好久,她才从卫生间里出来,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又怕地上也有鸭屎,只得踮着脚尖,走到椅子旁,她坐下,连忙抱起腿,将脚放在椅子上。她感觉到病房里全是恶臭,她捏着鼻子,颐指气使道:“兰姨,你去商场里帮我买双鞋过来,35码的。” 兰姨拿拖布将地拖了一遍,其实医院不允许养鸭子的,但是碍于沈存希的身份,只得放任他们养。好在这只鸭子不会随地乱拉,今天大概是看连清雨太嚣张了,才会恶作剧。系岁估血。 兰姨打扫完地面,又喷了消毒水,病房里的味道才没有那么重。听到连清雨叫她去买鞋,她看了宋依诺一眼,宋依诺点了点头,“兰姨,你去吧。” 兰姨拿了钱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宋依诺和连清雨两个人。宋依诺打开保温桶,淡定的吃早餐。连清雨睨着她说:“宋小姐胃口真好,这样也吃得下去?” “我为什么要吃不下去?被恶心了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宋依诺吃得津津有味,对刚才的事完全不以为意。 连清雨想起刚才的情形,她俏脸一阵青一阵白,她说:“宋依诺,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怎么才肯离开存希?” 宋依诺放下筷子,她抬头看着连清雨,笑道:“连小姐,其实你没有所谓的臆想症吧,你之所以装病,就是想要留在沈存希身边,我能够理解,但是他不喜欢你,这么多年没有喜欢上,现在也不会喜欢上你。”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以为存希现在和你在一起,他就喜欢你吗?不,存希真正喜欢的人是我,他不是一个擅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但是他对我不离不弃,并且纵容我一切无理要求,这就足以说明,他爱的人是我。宋依诺,如果你够聪明,就主动离开他。我知道你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得到他的钱,你开个价,我给你!” 宋依诺看着面前美味可口的早餐,却因为连清雨这番自以为是的话而彻底没了胃口,她说:“连小姐,你的自信到底是谁给你的?” “存希啊,他和我说过,他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我。都怪我回来得太晚,才让你有了可趁之机。不过无所谓,哪个男人在空窗期时不偷腥,只要他迷途知返,我就原谅他。”连清雨道。 宋依诺无语到极点,她说:“刚才我说错了,你的臆想症确实很严重,应该接受治疗了。” 至此,不管连清雨说什么,宋依诺都不搭话了,她拿起手机刷微博看新闻,视连清雨如空气一般。连清雨也知趣,刺激了宋依诺几句,见她不理,她也不说话了,拿着手机玩起游戏来。 半个小时后,兰姨回来,将鞋盒递给连清雨,连清雨接过去,看鞋盒上面的商标,她根本不认识,再打开盒盖,看到里面款式像老太婆穿,她就彻底崩溃了。 …… 朱卫早上的飞机到达桐城,出了飞机场,他直奔沈氏集团。沈存希开完会出来,严城告诉他朱卫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他,他快步向总裁办公室走去,严城推开门,他走进去,朱卫听到声音,他回过头来,就看到沈存希走进来,他说:“沈总,我回来了。” 沈存希走到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辛苦了,坐吧。” 严城和朱卫跟在他身边最久,相当于他的左膀右臂,对他来说十分重要。他在沙发上坐下,亲自泡了杯茶给他,他说:“这次叫你回来,以后你就留在桐城,Z市那边的搜寻工作交给下面的人办就是了。” “是,我回来前已经安排好了,Z市那边的事不会延误。”朱卫接过茶,心里暖洋洋的。 沈存希点了点头,他说:“你和严城是我的心腹大将,有些事情派别人去办我不放心,调你回来,说不定会比Z市的工作更辛苦。” “沈总,只要能跟在您身边,我不怕辛苦。”朱卫道。 “好,我得到消息,有人去警局调查小六失踪时的资料,我要知道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不要打草惊蛇,也许这个人知道小六的消息,我希望你能顺藤摸瓜,尽快找到小六。”沈存希昨晚想了许多,他们把范围扩得越来越大,整个中国都差不多找遍了,却忽略了桐城附近。 所以他们要摒弃过去找人的思路,重新开始,这样才能尽快将小六找回来。 “是,沈总,我不会辜负您的厚望,尽快将六小姐找回。”朱卫信誓旦旦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沈存希道,“还有一件事,这个人还在同时调查依诺,我想知道他调查了些什么?” “沈总,我马上去办。”朱卫放下茶杯,即使他没在沈存希身边,也知道沈存希身边有个特别喜欢的女人,上次他匆匆离开Z市,就是回去探望她。 沈存希站起来,他道:“这事不急,你好久没有回桐城,先回去看望一下你父母,明天再着手调查也不迟。” “谢谢沈总。”朱卫感激涕零道,沈存希的外表看起来很高冷,其实他对下属真的很好,尤其是对他和严城,几乎是把他们当成兄弟一样。所以这些年,他们一直跟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去吧。”沈存希挥了挥手。 朱卫和严城一起走出去,严城送朱卫下楼,朱卫在电梯里感叹:“沈总变化好大,爱情的力量真的很伟大。” 严城但笑不语,两人走出公司,严城将一串车钥匙递给他,他说:“这是沈总吩咐我给你准备的,车里还准备了送给两位老人家的营养品。” 朱卫看着停在公司外面的黑色轿车,车后座上塞满了营养品,他感动得热泪盈眶,他说:“严城,代我谢谢沈总。” “去吧,我们等着你归来。”严城拍了拍他的肩,他能够坚持留在沈存希身边的原因,也是因为沈存希对他们情同兄弟,不像有的公司的老总,把下属当成狗一样使唤。 朱卫拉开车门上车,缓缓驶出公司大门。严城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才转身走进公司。 …… 连清雨暴走后,病房里顿时冷清下来,宋依诺无所事事,她忽然想起上次沈存希带她去的地方,他说那片地他已经买下来了,打算修建别墅,要她来设计。 她正好没事,就尝试着设计来打发时间。 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时间,董仪璇拎着外卖进来,看见她正在画设计图,她说:“依诺,你还会设计建筑?” 宋依诺画了一早上,画得头晕眼花,建筑的设计图与空间设计不一样,这个连尺寸都必须量好,图与实物的比例也要量出来。 她将设计板放到一旁,莞尔道:“在医院里有点无聊,就画来打发时间,见不得人的。” 董仪璇将外卖放在桌上,她说:“年轻人肯尝试,就是迈向了成功的第一步,不要着急,玉器要打磨雕琢,才会变成人人都欣赏的艺术品,更何况是人呢?” “嗯。”宋依诺点了点头,董仪璇懂得怎么要激励人心,她很早以前就知道。她看着她将外卖拿出来,都是她爱吃的菜。 “依诺,这是我亲自守着厨房里的人做的,味道很不错,你尝尝吧。”董仪璇将筷子递给她,她接过去尝了尝,她说:“味道真的不错。” “昨天我看你没什么胃口,就特意叫厨房里的人给你做,好吃就多吃点。”董仪璇拿起筷子给她夹菜,宋依诺早上被连清雨影响了食欲,这会儿肚子很饿,她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吃完饭,董仪璇推她出去晒太阳,宋依诺坐在轮椅上,她忽然想起昨晚那个梦,她问道:“妈妈,您小时候的小名叫什么?” 董仪璇笑盈盈道:“据说你外婆生下我时,护士称了我有八斤重,后来你外婆就董八斤的叫我,小时候我被这小名气得躲在被窝里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现在想想,心里就觉得惆怅,我多么希望你外婆还能再亲切的喊我一声董八斤。” “八斤?”宋依诺诧异道。 “是啊,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我的小名了?”董仪璇不疑有他。 宋依诺怔怔的,如果妈妈的小名叫董八斤,那么就不是囡囡,那囡囡是谁?宋依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迟疑了一下,问道:“那……我的小名呢?” “你的小名叫囡囡,你外婆没跟你说吗?当时生下你,我亲自给你取的名。不过你外婆送你去宋家时,你才四岁,你忘记了也很正常。”董仪璇推着宋依诺走进花园。 闻言,宋依诺脑子里嗡一声,她什么都听不见了,董仪璇说她的小名叫囡囡,可是外婆却叫她代囡囡活下去,到底哪里出了错?难道她不是董仪璇的女儿? V133如果她不是宋依诺,她是谁? 住院部花园里,午时的阳光很充沛,董仪璇推着宋依诺来到喷泉旁边,水雾晶莹剔透,形成小小的彩虹横跨在喷泉池上空。 宋依诺还在回忆昨晚的梦。与董仪璇刚才说的话,她心里越来越不安,总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斜对方,宋夫人推着宋子矜走过来,母女俩远远瞧着她们,同时哼了一声,都是极端的不屑。宋依诺回过神来,与董仪璇一齐望过去,董仪璇眼里掠过一抹冷蔑,随即推着宋依诺要走。 “哟。仪璇,怎么看见我就要走啊?”宋夫人看着董仪璇,二十五年前,她不及她的貌美如花,二十五年后,她不及她的高雅贵气,在这个女人面前,她似乎永远输她一筹。 宋氏原本可以接受她的资助,然后不用宣布破产,但是为了维护她的尊严,她力阻宋振业接受她的资助,她绝对不会给他们一个藕断丝连的机会。 董仪璇动作一顿。她没有怕过谁,更不会怕她,她停下来,看向她们,她轻笑道:“看见疯狗挡了道,自然是要绕行的,以免被它咬一口,那多不划算?” 宋夫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瞪着董仪璇,讥嘲道:“仪璇。你一点也没变,永远都是这么盛气凌人。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 宋夫人从来不觉得她的行为是不对的,她抢了闺蜜的老公。一手设计了他们离婚,但是她没有愧疚感,因为她认为,她可以给宋振业更美好的幸福。 因此,她说这番话时,也不会避忌两个孩子在场,也是因为这样,宋子矜才把宋夫的习性遗传了个十成十。所谓近朱才赤,近墨者黑,便是如此。 董仪璇抿着唇不说话,双手捏紧轮椅扶手,不想让依诺听到她们的争吵,她说:“依诺,抱歉,今天不能让你愉快的晒晒太阳了。” 宋依诺抬头望着母亲,哪怕现在已经是女强人,面对过往时,依然做不到释怀。她脸上的神情介于一种骄傲与寂廖,让人心里感到难受。 宋依诺摇了摇头,伸手搭在董仪璇手背上,她说:“妈妈,我们回去吧。” “好。”董仪璇推着宋依诺就要离开,可是宋夫人没有放过她,她冷笑道:“仪璇,你不敢面对自己的失败,我告诉你,男人要的是会撒娇会装弱的女人,而你只会让振业感到挫败,因为你的内心太强大,强大到并不需要他。你们的婚姻,不是我介入才离的,而是你们本来就已经貌合神离。” 董仪璇咬紧牙关,她离开,并不是示弱,而是要给依诺做一个好榜样,哪怕婚姻失败,也要骄傲的离开。 宋依诺气得要命,她无法理解宋夫人的逻辑,她凭什么还能这样趾高气昂,她刚回头,就听董仪璇道:“依诺,不要回头,有些人,自有老天会收拾她。” “妈妈,您不委屈吗?”宋依诺心里感到憋屈。 “已经委屈了20几年了,又何必在乎眼前这点委屈?”董仪璇抬头,前行的步伐突然停下来,宋依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看到站在花园入口的宋振业。 与几个月前的颓废相比,此刻的他容光焕发。她回桐城后,听说他去了唐佑南新开的家装公司任职,看样子已经有所成就了。 宋振业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们,刚才他一直站在这里,听她们的对话,他很想听到董仪璇反击,哪怕是为了他反击一句,他这些年的不甘也就释怀了。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甚至与珊珊斗嘴的兴致都没有,似乎他这个人对她而言,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他缓缓走到她们母女面前,他说:“仪璇,你和依诺相认了,真好。” 董仪璇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岁月在他身上刻下了痕迹,他已不复当年的年轻俊美,她微笑道:“是啊,这些年谢谢你照顾依诺,也谢谢你们对她不好,才让她长成让我骄傲的模样。” 宋振业听不出来她这句话是感谢多一点,还是讽刺多一点。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垂眸看着依诺,母女俩站在一起,他才发现她们五官上并不相像,“仪璇,我曾经用心疼爱过她,但是她不是我的女儿。” 闻言,董仪璇目光凌厉地盯着宋振业,她轻嘲道:“到了这个时候,当着孩子的面,你还要侮辱我的清白吗?在和你离婚前,我只有你一个男人。” 宋依诺耳边轰隆隆作响,宋振业说她不是他的女儿,董仪璇说她只有宋振业一个男人,那么她是谁的孩子? “也许吧,那离婚后呢?”宋振业淡淡道。 董仪璇瞳孔倏地紧缩,眼里一片死灰,她凄凉的笑了笑,“是我太高估你了,宋振业,既然如此,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说罢,她推着宋依诺进了住院部,宋振业看着她倔强且高傲的背影,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转过身来,看着喷泉池旁边的妻女,他缓缓走过去,扬手一耳光甩在了宋夫人脸上。 宋夫人猝不及防的挨了一耳光,她被打懵了,宋子矜也懵了,双双盯着宋振业,这是宋振业第一次对宋夫人动手,他说:“还不嫌丢人现眼么?” 宋夫人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她难以置信地瞪着宋振业,失声道:“宋振业,你居然为了那个贱人打我,你忘记你和我许下的承诺了吗,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宋振业切齿道:“珊珊,如果你有仪璇一半的识大体,宋氏不会破产,这么多年我一直纵容着你,让你性子骄横,无法无天。甚至于让你把你身上那些小家子气全交给子矜,可是你看看子矜现在,被你祸害成什么样子了,难道你不该反省一下自己吗?” “爸,妈妈做错什么了?她为这个家尽心尽力,还带大您前妻和别人生的野种,论肚量论识大体,比董仪璇好了千万倍,您为什么要打妈妈?”宋子矜气愤的瞪着宋振业。 “你给我闭嘴,就是因为有你妈,你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宋振业气得眼前发黑,胸膛上下起伏着,他一直任由她胡闹,任由她在那两叔侄中间徘徊,她以为她能将他们叔侄玩弄于股掌之间,却不知道,她才是被他们玩弄的对象。 “我这个样子怎么了,我这个样子比那个野种好太多了,只不过她运气比我好点,能勾得男人为她神魂颠倒。”宋子矜愤怒道。 宋振业扶着额头,他说:“就你这蠢样,难怪被沈氏叔侄耍得团团转。” “宋振业,有你这样骂自己的女儿的?”宋夫人听不下去了,厉声喝道。 宋振业看着这母女俩如出一辙的表情,他无奈的摇头,也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他太过纵容她们母女了。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宋夫人看着他的背影,气得直跺脚,大叫:“宋振业,你敢走!” 宋振业脚步未停的快步离开。 …… 楼上病房里,董仪璇扶着宋依诺躺到床上,宋依诺担忧地望着她,“妈妈,您还好吗?” 董仪璇在病床边坐下,她伸手轻抚着她的面颊,轻轻摇了摇头,“依诺,在美国,他们非常歧视亚洲人,尤其是中国人。那时候我英语不精,还有很重的口音,他们说话速度非常快,我听不懂,经常受他们欺负。然后我发誓,我一定要精通英语,于是我拼命学英语。当我用英语漂亮的回击他们后,他们都震惊了,因为我蹩脚的英语,竟在短短时间里有了很大的提升。” 宋依诺似乎明白了董仪璇想要表达什么了,她问道:“后来呢?” “后来他们再也不用英语欺负我了,依诺,妈妈告诉你这些,是想说一个环境能够让人成长,也能够把一个人毁灭。遇到挫折,能够越挫越勇的人,才能走向人生的巅峰,反之,就会像刘珊和宋子矜那样,在嫉妒与怨恨里腐蚀。你之前就做得很好,我希望你以后的人生,不要放在怨恨上,而是不断的提升自己,那么终有一天,你会发光发热,让世人都为此震惊。” 董仪璇走后,宋依诺一直在琢磨她说的话,她想,如果她从小和董仪璇生活在一起,那么她一定会比现在更优秀。不过,现在也还来得及。 宋依诺住了半个月院,在医院里待得发霉的她,终于得到医生的批准,她可以出院了。她头上的伤已经慢慢愈合,当时缝伤口时,将那边的头发剔了一些,她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自己丑得快哭了的发型,很不开心。 剔了那么大一片头发,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和现在一样长? 沈存希瞧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打趣道:“你现在的发型很漂亮,而且与众不同,你看没有人的发型与你一样,走出去也不怕撞发型。” 宋依诺瘪着嘴,不满的望着他,“沈存希,你是花果山的孙悟空派来搞笑的吗?” “好啊,居然敢暗骂我是猴子。”沈存希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他伸手去挠她的痒,她吓得尖叫着往床后面躲去,奈何腿上的石膏还没拆,影响了她的敏捷,分分钟就沦陷了,被沈存希按在床上。 她大笑起来,感觉他的手无处不在,她笑得喘不过气来,不停求饶,“大王,饶命啊,我知道错了……” 沈存希闻言气乐了,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调皮了,他今天不收拾得她哭爹喊娘,他就不姓沈!这么想着,他直往她敏感的痒点挠去。 宋依诺在他身下不停扭动,她捉住他一只手,他另一只又挠向另一边,痒得她不停大笑,“哈哈…哈哈哈…,好痒,饶命…哈哈哈……” 沈存希本来是挠她的痒,但是渐渐的,画风就变了,她在他身下挣扎扭动,不知不觉,竟挑起了他的欲念。他双手撑在她腰身两侧,目光深炯地盯着她。 她的脸颊红彤彤的,眼角因为刚才激烈的大笑而沁出泪光,显得楚楚动人。他心念一动,凤眸里欲念越来越深沉,他单手撑在她身侧,以免自己的重量压到她,另一手轻抚她动人的俏脸,他嗓音暗哑,“诺诺,给我生一群小猴子吧。” 宋依诺眼眸倏地瞪大,唇边的笑意渐渐隐去,她定定地看着他,“你是认真的?” 沈存希瞧她用力瞪大的双眼,他俯下身去,含住她的红唇吮了一下,然后放开她,声音哑得不像话,他说:“比真金还真,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这次,宋依诺没有犹豫,她点了点头,说:“好,我考虑一下。” 惊喜来得太突然,沈存希没想过她会答应,毕竟以她慢热以及缺少安全感的性子,应该会先和他谈上一年的恋爱,然后才会考虑结婚生子的事情,没想到她真的答应了。 宋依诺看见沈存希震惊与狂喜交织的神情,她闷笑起来,她说:“看来偶尔逆袭一下是有必要的……” 她话未说完,已经被沈存希以吻封缄,他咬着她的唇,声音从两人的唇齿间逸出来,“那我们现在就开始造人吧。” 宋依诺没想到他这么雷厉风行,说办就办。她急得连忙用双手撑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沈存希,现在是大白天,而且还在医院里,万一有人进来……” “不会有人进来,别怕。”沈存希双手摸索进她的病服里,因为受伤的缘故,她的腰身变得更加纤细不盈一握,她这么瘦,怎么才能承受得起给他生儿育女的辛苦? 宋依诺没有他这么大胆,眼看他的手往越来越危险的地方探去,她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捉住他的手,气喘吁吁道:“沈存希,真的不可以!” 沈存希浑身的火都被她撩拨起来,但是她不愿意,他不想勉强她,他将手拿了出来,俯在她肩头直喘粗气。危机解除,宋依诺长长的吁了口气,以他的性子,在紧要关头停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沈存希压在她身上,平息了许久,他紊乱的呼吸才变得均匀。他不甘心地在她肩上咬了一口,宋依诺疼得轻颤起来,这个幼稚的男人,欲求不满就咬人。 恰在此时,病床旁边闲庭散步的鸭子,忽然猥琐的“嘎嘎”叫了起来,宋依诺感觉到身上男人健硕的身体一僵,她顿时笑了起来,沈存希从宋依诺身上爬起来,衬衣凌乱。他眼波横了过去,鸭子立即不叫了。 宋依诺捶床笑,调侃道:“沈存希,你和它好有共鸣!” 沈存希俊脸黑沉,他盯着宋依诺,威胁道:“再胡说,信不信我办了你?” “信信信。”宋依诺很怂的认输,谁让她的力气比不过他,再加上她现在是伤患,他要做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那还不是分分钟就秒了她。 沈存希下床,他整理好衬衣,将衬衣下摆重新束进裤腰里,除了衬衣上有些明显的褶皱以外,他又是那个清俊优雅的翩翩贵公子。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女装放在床上,道:“换上吧,我已经让严城去办理出院手续了,我们回家。” 听到回家这两个字,宋依诺心里莫名感动,在医院住了这么久,她真的很想回去了。 宋依诺换好衣服,严城已经办理好出院手续等在外面,他敲了敲门,听到沈存希的声音,他才推门进来,“沈总,已经办好出院手续了,医生吩咐半个月后再来拆石膏。” “好,我知道了。”沈存希回头看着宋依诺,倾身将她抱起来,宋依诺连忙搂着他的脖子,本来以为他会将她放进轮椅里,没想到他直接抱着她走出病房。 一路上,来往的护士都一脸艳羡地看着他们,宋依诺仰头看着沈存希,这样一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真的是走到哪里都会引来无数爱慕的目光。 电梯到了一楼,沈存希抱着她走出医院,老王拉开后座车门,对宋依诺道:“宋小姐,恭喜你出院。” “谢谢。”宋依诺被沈存希小心翼翼地放进车里,她往左侧移了一点,接着沈存希坐进车里。严城提着行李坐进最前面的车里,两名保镖坐进他们后面的车里,车队浩浩荡荡的驶出医院,十分壮观。 不巧的是,宋子矜也是今天出院,她被宋夫人推着走出医院,就看到沈存希温柔的将宋依诺放进车里,然后车队浩浩荡荡的驶离,她恨得咬牙切齿。 这一切本该属于她的,都是宋依诺这个贱人抢了她的风光。 宋夫人看着车队驶离医院大门,她心里也暗恨不已。当初她们嫌弃沈存希是个性无能,认为他有再多的钱,都不能给子矜幸福。但是现在看到他对宋依诺这么温柔,她才明白,沈存希是从来没有对子矜上心过。 他当初要是对子矜要有对宋依诺一半的温柔,子矜都不会和他离婚。也许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就像她拼命挤走董仪璇,变成宋振业的妻子,可是这二十几年,他的心却还是被董仪璇幽禁着,甚至还为了董仪璇打她。 这对母女毁了她和子矜的幸福,她绝不会轻饶了她们。 宋夫人招了辆出租车,宋子矜看见出租车就来气,她现在已经沦落到坐出租车的下场了,简直不能忍受。 …… 车队驶入依苑,首先映入眼睑的是别墅前面搭着的拱型门,门上绑满了粉色气球,像极了别人婚礼上的情形,然后上面还写着欢迎诺诺回家,宋依诺从来没被人这样重视过,她感动得热泪盈眶,抬头望着沈存希,“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嗯,喜欢吗?”沈存希偏头看着车窗外,从别墅门口到停车场这段距离,铺了红地毯,红地毯两侧摆放着欧式的花坛,花坛上面插满了象征纯洁爱情的百合花,这是他精心设计的,要给她一个惊喜。 宋依诺用力点头,“喜欢,谢谢你,沈存希。” “傻瓜!”沈存希揉了揉她的脑袋,她不需要向他说谢谢啊,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让她开心而已。他推开车门下车,弯腰抱起她,说:“诺诺,我们回家了。” “嗯!”宋依诺眼泪扑簌簌的滑落下来,她只愿时间停在此刻,那么他们会永远幸福下去。 兰姨和两个面生的佣人站在花园前迎接他们,兰姨手里捧着一个蓝色小盆,盆里盛满了柚子叶水,看到沈存希抱着宋依诺走过红毯,缓缓来到她们身边,她拿柚子叶沾了水,往宋依诺身上洒去,洒了她满头满脸的柚子叶水,兰姨道:“一扫扫霉运,从此好运连连,二扫扫病魔,从此身体健康无百病,三扫扫小人,从此顺顺利利幸福一生。”系序他血。 宋依诺眼里裹满了泪,她还记得17岁那年出院,她回到家里,家里冷锅冷灶,佣人也不爱搭理她,而宋振业和宋夫人,却带着宋子矜去了香港。 没有人记得她那天出院,更没有人会为她准备这些,她哽咽道:“兰姨……” 兰姨顿时慌了,她连忙道:“宋小姐,你别哭啊,这是我们乡下的习俗,出院回家都要用柚子叶水去去霉气。” 宋依诺抬手抹了抹眼睛,她说:“我是太感动了,谢谢你们。” “嗨,宋小姐,你别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先生,快抱宋小姐进屋去,别招了风。”兰姨心疼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她昏迷不醒那几天,先生皱着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沈存希抱宋依诺进了别墅,连清雨从厨房里走出来,她腰上系着围裙,看到沈存希抱着宋依诺进来,她笑盈盈道:“我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到,宋小姐,恭喜你出院。” 宋依诺向她点了点头,她说:“谢谢。” “宋小姐的衣服好像湿了,存希,你抱宋小姐去楼上换身衣服下来,马上就可以开饭了。”连清雨在沈存希面前很乖巧,一点锋芒不露。甚至连宋依诺都忍不住怀疑,那天去医院里的那个连清雨,是她做了一场梦。 而正是因为如此,连清雨才让她感到害怕。这样的女人,绝不是泛泛之辈,她比宋子矜会演会伪装,她知道自己在沈存希面前应该是什么样。 与她比起来,直来直往毫不掩饰对她厌恶的宋子矜,会好应付得多,而连清雨,她分不清她什么时候是毒蛇,什么是美女。 因此,她面对她时,就得更小心翼翼,不能着了她的道。 沈存希抱着宋依诺回到楼上主卧室,将她放在床前凳上,然后去更衣室拿衣服。他拿着衣服走出来时,看到宋依诺坐在那里怔怔发神,他来到她身边,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宋依诺回过神来,她抬头望着沈存希,他太优秀了,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都足以让别的女人前赴后继。之前是贺允儿,现在是连清雨,和他在一起,她总是缺少安全感。 “沈存希,你为什么这么优秀?”如果他再平凡一点点,她是不是就能抓住他了? 沈存希弯腰下来,与她平视,他揶揄道:“如果我不够优秀,怎么配得上你?” “可是我很差劲。”宋依诺垂下眸,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危机感。 沈存希伸手握住她的下巴,他稍一用力,就将她的下巴抬起来,迫她与他对视,他说:“怎么忽然开始患得患失了?” “没有,我换衣服了。”宋依诺拿开他的手,脱下外套,兰姨并没有往她身上洒多少水,所以只有外套有点湿,换了外套,沈存希又要伸手抱她下楼,却被她制止了。 “我自己走吧,这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这段时间我不能一直依赖你,还是要努力去适应。”宋依诺这样说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沈存希联系上刚才她说的话,他顿时明白,她刚才在担心什么。 他叹了一声,拿起内线,吩咐佣人送拐杖上来。有时候,他以为他能给她的宠爱,就是充当她的手充当她的腿,让她无忧无虑,在他身边幸福快乐就足矣。 但是她需要的,也许并非是这样的。 佣人很快送来拐杖,沈存希接过去递给她,看她手法娴熟的拄着拐杖往门外走去,他跟在她身后,忽然有种失落感,就好像她不需要他,也会走得很好。 宋依诺在医院里练习了很久用拐杖,从一开始的频频跌倒,到后面的娴熟,她一直没告诉沈存希,其实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她走出门外,看向紧跟在身边的沈存希,她笑道:“我是不是走得很好?” “嗯,非常棒!”尽管沈存希心里有些失落,但是他还是没有吝啬赞美她。她的倔强她的勇敢她的独立,是他欣赏的优点,即便她不再依靠他,他也不想抹杀她的努力。 就好像老鹰等待幼鹰长到一定时候,就不会再捕捉食物给它,而是让它自己学会飞翔,学会去觅食。 依诺从小到大的经历,就注定了她不会依赖别人,所以他爱她,应该帮助她成为一只展翅高飞的鹰,与他一起翱翔在无尽的天地间。 宋依诺得到他的肯定,她顿时灿烂的笑开,这些天来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来到楼梯前,沈存希到底没有让她自己走下去,这太危险了。 他拿走她的拐杖,交给跟在他们身后的佣人,然后拦腰将她抱起,大步下楼。 将宋依诺放到餐厅的餐椅上,餐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有中式有西式还有日本的寿司与芥茉三文鱼。宋依诺不得不承认,连清雨露的这一手,已经将她秒到十万八千里外了。 连清雨将最后一道汤端上来,她忙得颊边满是汗水,她温柔大方道:“宋小姐,尝尝我的手艺,存希说我的手艺不错哦,谁娶了我就有口福了。” 沈存希抬头望着她,说:“清雨,辛苦你了。依诺,尝尝吧,清雨听说你要出院了,专门给你做的。” “辛苦了,连小姐。”纵使宋依诺心里对连清雨有再多的不满,此刻也得忍下来,否则连清雨忙了一早上,她要是不给面子的话,沈存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觉得她小家子气,这样一来,就会让连清雨得逞。她才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她拿起筷子吃起来,咕噜肉松脆清甜,似乎将她麻木的胃蕾给唤醒了,她本来是抱着尝一尝的态度,最后却吃得停不下来。不管了,节操什么的,等她填饱了肚子再捡起来也不迟。 “连小姐的手艺确实不错,存希,你尝尝咕噜肉。”宋依诺用自己吃过的筷子,直接夹了咕噜肉喂到沈存希唇边,沈存希张嘴含下,嚼了两下,他说:“有点甜。” 沈存希不喜欢吃甜食,宋依诺知道,她顿时笑开,“我觉得很好啊。” 连清雨坐在他们对面,看着他们俩旁若无人的亲密,她恨得咬牙切齿。沈存希有洁癖,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但是他居然会吃宋依诺的筷子,这让她感到特别的震惊与无所适从。 宋依诺抬头看着对面神情僵硬的连清雨,她说:“连小姐,你也吃呀,味道真的不错哦。” 连清雨恨不得将一桌美食佳肴给挥到地上去,从宋依诺住进依苑开始,她就没在她身上讨到便宜。不行,她必须要忍耐,否则她怎么将宋依诺踢出局去? 连清雨咬碎了牙齿,才将这股不甘心咽下去,她说:“合宋小姐口味就好。” “连小姐的厨艺堪比盛世豪庭酒店的大厨,甚至更胜一筹。”宋依诺继续吃起来,完全没有被情敌秀厨艺给膈应到。 “那你就多吃点。”连清雨道。 “那是自然的,存希,快吃,下次要吃到连小姐做的饭,恐怕就难了。”宋依诺惋惜道。 沈存希看她真的喜欢吃,他就顺口接道:“下次你还想吃,就让清雨给你做,哪有什么难的?” “真的吗?那太不好意思了,连小姐毕竟是客啊,让客人下厨,不太好。”宋依诺觉得她刚才那番话假得连自己都想吐了,看来白莲花的无辜不是人人都能装的,她就胜任不了。 连清雨气得吐血,这两人一唱一合的,敢情真的把她当成酒店大厨使了?可是在沈存希面前,她又不能表现出不悦,还得装作高兴的样子,“宋小姐喜欢我做的菜,是我的荣幸。再说我把存希当成亲哥哥一样,在我心里已经把你们当成了我的亲人,如果你们把我当客人看待,我才会真的伤心。” 沈存希望着连清雨,她眼里一闪而逝的黯然让他多了几分心疼,他不知道她当年做了什么,让连家老爷子赶出家门,也许他是时候该去找连老爷子谈谈。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宋依诺从善如流,一点也不客气。她想在沈存希面前挣表现,她成全她。 连清雨搁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只有这一次,她任她欺负,以后她绝对会十倍百倍的还给她。 宋依诺望着连清雨,看到她眼里掠过一抹怨恨,她挑了挑眉,真想问她这样做人累不累?明明不高兴还得忍着,就不怕憋出内伤么? 其实她也一样,明明不喜欢连清雨,却还要一直容忍她,谁让她对沈存希有救命之恩呢? 吃完饭,沈存希被一通电话召回了公司,宋依诺觉得别墅里有点闷,她拿起拐杖,往别墅外走去。兰姨在后院搭了鸡棚,鸡棚旁边搭了一个精致的鸭棚,那只小黄鸭……不,现在应该叫大黄鸭了,正在鸭棚里走来走去,黄色的绒毛逐渐长出杂色,再过不久,就会变成一只普通的鸭子。 宋依诺站在鸭棚边,拿起谷子往鸭棚里撒,她看着它失了活力的样子,有些同病相怜,她感慨道:“大黄鸭,我们回家了,可是却好像更没有自由了。” 她被这栋大宅子锁住,而它被这精致的鸭棚锁住,都没有自由了。 她在楼下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别墅。连清雨换了精致的服装从楼上下来,没有沈存希,她连装都不愿意装,轻哼一声,从宋依诺身旁走过。 宋依诺看见她换鞋出门,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明明两看两相厌,为什么偏偏要住一起?她要是有点魄力,就该和沈存希坦白,这别墅里,有她没连清雨,有连清雨没她。 回到楼上,宋依诺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她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坐起来,拿起内线给兰姨打电话,“兰姨,我在金域蓝湾的行李是谁去收拾的,送回依苑又是谁整理的?” “是我,宋小姐,怎么了?”兰姨问道。 “你记不记得一个很旧的老式首饰盒,就是四五十年代用的那种,你记得放在哪里了吗?”宋依诺急忙问道。 兰姨听她声音着急,她说:“我记得当时收拾行李时看见过,但是一时想不起来放在哪里了,这样吧,我上来帮你找找看。” “好,麻烦你了,兰姨。”宋依诺挂了电话,她想起外婆托梦,还有宋振业的话,心止不住往下沉。如果只是外婆托梦,她会认为自己伤重出现了幻觉,但是宋振业却说得很清楚,她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如果和外婆一起离开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囡囡,那么她是谁? 兰姨很快上来了,她在房间里找了一圈,纳闷道:“我记得我好像放在更衣室里,我去更衣室里找找。” 宋依诺跟着她进了更衣室,看她将每个抽屉拉开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宋依诺越来越心急,“兰姨,你仔细想想放哪里了。” “宋小姐,你别急,我记得我带回来了的,你让我好好想想。”兰姨用力想用力想,她忽然道:“有了,我想起来了。” 兰姨去找来了梯子,爬到最上面,她打开一个橱物柜,里面放着棉被,她伸手进去摸了摸,然后摸出一个首饰盒来,她拿下来递给宋依诺,她说:“先生让我去帮你收拾行李时,我发现了这个,我看着这首饰盒年代有些久远,对你应该具有很大的意义,就没有乱放,我没有打开过,你看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少。” 宋依诺接过去,她连忙打开首饰盒,首饰盒里放着几张照片,有一张是外婆、她和一个小女孩的合照,但是因为首饰盒长期放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所以那个小女孩的相貌已经模糊不清,只看得到她们穿着同一款裙子。 而她们身后,好像是教堂一样的地方,挂在门前的牌匾字迹也模糊不清了。 这张照片有什么意义,为什么外婆会留着,照片里的另一个女孩就是囡囡吗?另一张照片上,董仪璇抱着一个小女婴,对着镜头温婉的笑着。 还有一张照片,是外婆抱着一个大概一岁左右的小女婴,小女婴眉开眼笑,眼睛弯弯的,但不是丹凤眼。 宋依诺当时拿到照片时,并没有刻意去对比照片里的小女孩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是现在,当她仔细对比这些照片后,她才发现,董仪璇抱着的小女婴和外婆抱着的小女婴都是浓眉大眼,而后来这张照片,外婆怀里的她,已经变成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 她眼前一黑,如果说刚生下来的孩子五官还没长开,但是后来外婆怀里的小女婴已经有一岁了,那么五官已经定开型了,大眼与丹凤眼的区别很大,那时候也没有PS,不可能把孩子的大眼PS成丹凤眼。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后来这张照片里的小女孩,已经不是那个小女婴,而她,不是董仪璇的孩子!因为太过震惊,她甚至没有发现,同心结琉璃穗子已经不见了。 “宋小姐,你没事吧?”兰姨站在她旁边,看她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她担心极了。 宋依诺这才意识到兰姨还在旁边,她摇了摇头,勉强镇定下来,“兰姨,我没事,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兰姨再三确定她没事,她才转身出去了,走到衣帽间门边,她转过头来,说:“宋小姐,你若有事就叫我,我就在楼下。” “谢谢兰姨,我没事。”宋依诺目送兰姨离去,她再也站立不住,滑坐在地上。耳边似有响雷轰隆隆滚过,她片刻无法安宁。 不行,她要回老家一趟,她必须亲自去确认一件事,如果她不是宋依诺,她是谁? V134应该就是小六 宋依诺收拾了一套衣服,拿了钱包和手机装进背包里,然后背起背包下楼,她心里搁着事,一分钟都等不了。她不找出个答案来,是绝对无法安心。 兰姨在楼下客厅里,看到宋依诺扶着楼梯扶手下楼来。她连忙跑上去扶着她,看她背着包,她惊诧道:“宋小姐,你要出门?” “嗯,我要回乡下老家一趟。”宋依诺一手扶着楼梯,一手撑着拐杖,慢慢下楼梯。 兰姨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宋小姐。你刚出院,身体还没有恢复,你这样东奔西跑的,万一晕倒了怎么办?” “兰姨,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宋依诺来到玄关处,坐在鞋凳上换鞋。 “宋小姐,要不还是给先生打个电话,让他陪着你去,你一个人多危险啊。”兰姨看她拿了一双新百伦的休闲鞋出来换上,她知道她心意已决,只得劝她和沈存希一起去。系乐东划。 宋依诺穿鞋的动作一顿。随即又继续穿起来,最近沈存希为了照顾她,已经耽误了很多工作。再说这件事,她暂时不想让沈存希知道,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 “兰姨,我会给他打电话,你不要担心。”宋依诺穿好鞋子,她拄着拐杖站起来,她伤的是左腿,完全可以开车。她问兰姨要了车库里的车的备用钥匙,然后走出别墅,去车库里取车。 兰姨担忧地看着她。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么喜欢瞎折腾,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这要是晕倒在路上,该怎么办啊? 她刚转身,就看见连清雨站在二楼的楼梯入口,离得太远,她看不清她的表情,随即,连清雨转身上了三楼。她站在落地窗玻璃前,看着宋依诺开着一辆蓝色布加迪跑车驶出别墅,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宋依诺刚离开,别墅里另一辆黑色轿车便跟了上去,一分钟之内,沈存希接到保镖打来的电话,听到宋依诺开车出了门,他差点没把手里的钢笔折断,她就不能消停一点,身体刚好一点就开始折腾,是想把自己的小命玩没吗? “跟着她,看她要去哪里。”沈存希挂了电话,转而拨打宋依诺的手机,手机响了三声,宋依诺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他低喝道:“宋依诺,赶紧给我回去,不许胡闹!” “沈存希,我去乡下办点事,最迟明天回来,你不用担心我。”宋依诺放缓车速。 “该死的,你知不知道自己是病人?马上给我回去,天大的事也没有你身体重要。”沈存希拍案而起,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她到底有没有一个身为病人的自觉? “这件事比我命还重要,你等我回来和你解释。”宋依诺说完,就挂了电话,并且关了机。 沈存希没想到她居然敢挂他电话,他再打过去,那端已经关了机,他怒不可遏,大手一挥,办公桌上的文件被他扫了一地,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不要被他抓到,否则他非得揍她一顿不可。 严城听到办公室里传来的声响,他连忙站起来,刚准备进去看看,就见办公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沈存希满脸阴戾的从里面走出来。 “沈总……” “严秘书,把下午和明天的行程取消。”沈存希话音未落,已经步入了电梯。严城看着电梯门缓缓和上,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宋依诺驶出城,上了出城高速路。从桐城到乡下需要开三个小时左右的车,高速路两小时,然后下了高速,还要开一个小时的车,才能到外婆的老家。 宋依诺关了机后,就全神贯注的开车,她知道她这么任性的跑出来,沈存希一定会很生气,但是她顾不得了。两个小时后,她下了高速,车子缓缓驶出收费站,她似乎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定睛看过去,看到连默一脸无奈的站在车旁。 她降下车窗,缓缓靠过去,“连默,你怎么会在这里?” 连默站在车前面,车子的引擎盖打开,他回过头来,看到跑车里的宋依诺,他显得非常吃惊,“依诺,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不是在医院里吗?” “我刚出院,我外婆的老家在这边,我过来看看。”宋依诺不愿意多说,她望着他道:“你的车怎么了?” “出故障了,我检查了半天,也没找到问题所在,我已经打电话给保险公司,让他们派拖车过来拖。”连默眼底多了几分无奈。 宋依诺揶揄道:“我还以为你们男人都是无所不能的。” “如果我学了机电动力学的话。”连默莞尔,意思就是他也有不会的东西。 宋依诺被他的冷幽默逗乐了,她说:“你打算回桐城吗?” “嗯,本来是,遇到你就不是了,你刚受了重伤出院,一个人乱跑他不会担心吗?”连默提起沈存希时一点也没有觉得尴尬。 宋依诺想起刚才沈存希在电话里凶巴巴的语气,他肯定很担心她,也很生气她不顾自身的安危乱跑,“他会担心。” “既然你知道他会担心,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你瞧你腿上的石膏还没拆,头上的纱布也没拆,就这样乱跑。你是我遇到过最任性的姑娘,没有之一。”连默绕到驾驶室那边,看着她头上缠着的纱布,他无奈道。 她出车祸住院时,他去医院探望过她,不过有沈存希在,他自然是没有见到她的。此刻看到她,才知道她到底伤得有多严重。 连环车祸能捡回一条小命,概率实在太低。结果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她还这么瞎折腾。别说沈存希会气炸,他也要被她的任性气炸了。 “下车吧,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连默拉开车门,示意她下车。 宋依诺坐在车里没动,她说:“这不太好吧,你要赶着回桐城,别因为我耽误了你的正事。” 连默固执地看着她,他说:“要么我和你一起去你外婆的老家,要么你和我回桐城去,作为你的朋友,我不会放任你一个人去乡下,你现在的情况太危险了。” “连默,我一个人没问题,真的。”宋依诺试图说服他,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去乡下做什么。 连默摆明不信,最后宋依诺不得不屈服在他的固执里,她下了车,连默看着她左腿上打的石膏,想着她一个人从桐城开车到这里,如果他是沈存希,只怕会气疯。 连默扶着她坐进副驾驶座里,忍了忍,都没忍住,黑着脸训她,“宋依诺,我已经被你的任性打败了,你要是我的女朋友,我非得揍你一顿不可。” 宋依诺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她的行为确实太过任性了。 连默关上门,转身上车。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交谈,宋依诺偏头看着窗外,她有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外婆去世时,宋振业送她回来过一次,当时的路很难走,不像现在这么平坦。她记得,当时宋夫人和他们一起回来,车子开了一路,她就抱怨了一路。 如今的路面虽然不宽,但是道路平坦,连开跑车都不会刮底盘。 连默开车很稳,速度也不快,和他当律师的职业病有关。他转头看了宋依诺一眼,问道:“你坚持回去你外婆的老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宋依诺转过头来,点了点头,道:“嗯,很重要,所以我一定要回去一趟。” “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宋依诺摇了摇头,“我脑子里很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没关系,你不想说就不要说。”连默没有再追问,车子上面有导航,直接导进了宋依诺外婆的老家,车厢里很静,偶尔会有导航提示一下前面的路。 一个小时后,车子驶进了景福镇,这里是宋依诺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变化很大,以前街道两侧的瓦房,都修建成五层高的居民房。 连默将车子停进医院的停车场,时间已经临近傍晚,街上行人很多,来来往往的。宋依诺背着背包,拄着拐杖去摊位上买了爆竹与纸钱,打算趁着时间还早,去后山给外婆上坟。 连默也不问,她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刚才他开车时就发现,他们车后有一辆黑色轿车不远不近的跟着,他加速他们也加速,他减速他们也减速,看来应该是沈存希派来保护宋依诺的保镖。而现在他们下车了,那两名保镖也远远的跟着,并且从不避讳他,他们的存在。 连默眯了眯眼睛,如果是这样的话,沈存希很快就会赶过来。 沈存希坐进车里,刚发动车子,他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一边将蓝牙耳机戴上,一边将车子驶出停车场,“老大,有事?” “小四,刚才警方捣毁了桐城一个最大的人贩子贩卖儿童的窝点,所有的人贩子都已经被逮捕,警方审问后,有一个人贩子交代,他20几年前在你学校附近拐卖了一名女童,据他描述的特征与穿着,应该就是失踪的小六。” V135对她,他一直在强取豪夺 沈存希的车在前面路口,直接掉转头去了警局。他到了警局,立即有人迎了出来,“沈总,薄总给我打了招呼。让我在这里等你,请跟我来!” 沈存希跟着他身后走进警局,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审讯室外面,那人道:“沈总,你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不能对犯人动粗以及恐吓,否则我不好向上面交代。” 沈存希点了点头,就见那人拿出钥匙,打开审讯室的门,侧身让沈存希进去。 沈存希走进审讯室。审讯室里坐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女人,脸很黑,像是长年没有洗干净,大约50岁,听见开门声,她条件反射地看过来,当看到沈存希时,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你是我的律师吗?快救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里。” 沈存希咧开唇,冷酷一笑,像是来自地狱的复仇使者。让人胆寒,他双手撑在桌面上,凤眸冰冷地盯着她,无形中充满了压迫感,他薄唇微掀,“我不是律师,我是来向你讨债的。” 那个女人骇得身体直打颤,这个男人身上有种与身俱来的威慑力,让人不由自在的臣服,她缩在椅子里。抖着嗓音道:“我、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这些年她拐卖过的儿童数不胜数,总会得罪那么一两个达官显贵。而面前这个宛如撒旦的男人,也许便是其中之一。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即可。”沈存希伸脚勾过椅子来,在人贩子对面坐下,他说:“22年前,在外国语小学外面,你拐卖了一个三岁的小女孩,你还记得吗?” 中年女人努力回想,终于想起了这件事,她连忙点头,“我记得,记得。” “我是她的哥哥,你把她拐卖到什么地方去了?”沈存希声音透着几分危险与逼迫,他静静地看着中年女人,中年女人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凶残的豹子盯着,让她胆颤心惊。 那是她成为人贩子的第一笔生意,那天她在外国语小学外面转悠,就看到那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边哭边找哥哥,她心想生意来了,就一直跟在小女孩身后,发现没人跟着她,她就走过去,问她:“小妹妹,我知道你四哥在哪里,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你的四哥?” “金的吗?你金的能帮饿找到四哥?”小女孩一双凤眼瞪得溜圆,可爱得让人舍不得对她下手。 “真的,你跟我来,不要哭不要吵,我带你去找他。”她抱起小女孩过了马路,与外国语小学背道而驰,小女孩还太小,她说什么她就照做,不哭不闹,十分乖巧。 就这样,她把小女孩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打算联系买家出手,可是还没等她找到买家,全城戒严,她听到风声,说沈家丢了个孩子,还把小女孩的照片贴了出来。 她才知道这个小女孩是沈家的六小姐,她当时害怕极了,都知道在桐城,唯有沈家与贺家的人不能惹。她本来想趁着月黑风高把小女孩送回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小女孩全身开始长红疹子,并且高烧不退。她这一票没干成,还得罪了桐城最有权势的沈家,若是把小女孩送回去,她供出了她,她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越想越害怕,最后一狠心,将小女孩的头发剪短,给她换上了男孩的衣服,然后连夜带着她坐上火车离开桐城。 她当时很害怕,小女孩病得很重,昏昏沉沉一直在喊四哥。她怕被人认出来,中途就下了车。背着她翻山越岭,这段时间里,她想过很多次要扔下她,让她自生自灭,后来看到她烧得红彤彤的脸,她都没有忍心。 这是她干的第一票,没有赚到钱,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带着她东躲西藏,风餐夜宿。后来她背着她来到一家福利院前,当时天很黑,她把小女孩扔到福利院前面,就悄悄离开了。 她不知道这个小女孩是死是活,也再没有回去找过她。 沈存希听她说完,想到小六因为他的疏忽遭受了这样的灭顶之灾,他自责又痛心,他猛地越过桌面,揪住中年女人的衣领,厉喝道:“那家福利院在哪里?” “我不记得了。”中年女人吓得声音都在抖,她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会将她的脖子拧断,“我不记得我在哪里下的车,也不记得把那个小女孩扔在哪里,只记得那家福利院,像极电视里的教堂。” 沈存希捏得骨骼咯咯直响,他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来,“你买的车票,是从桐城到哪里的?” 中年女人一时没有说话,沈存希猛拍了一下桌子,沉喝一声,“说!” “我想一想,这么多年了,我记不太清了。”中年女人受了惊吓,她绞尽脑汁的想,终于让她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是桐城到Z市的火车,我在中途下了车,那个地方人烟罕至,我背着她走了几天几夜,才看到一家福利院。” 从桐城到Z市的火车,会经过许多城市,这样找人无疑于大海捞针,难上加难。 “记不记得那家福利院叫什么名字?”沈存希再问。 “我没有注意,当时很黑,我怕被人看见,放下孩子就匆匆走了。” “给我想!” 中年女人吓得缩了缩脖子,她埋头继续想,可是已经过去20多年了,她哪里想得起来,想了半天,她说:“我真的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家福利院像教堂。” 沈存希倏地站起来,“给你一个小时,给我好好想。” 沈存希转身走出审讯室,那人看见他脸色黑得像包公,他说:“沈总,我们已经逼问过,她想不起来。” 沈存希冷冷一笑,像是来自修罗场的鬼刹,他说:“一个小时后,问不出来,人我要带走。” 那人胆寒,“沈总,这恐怕不合规矩。” “在我眼里没有规矩,让我带走,她还有一条命在,留在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沈存希唇边掠过一抹噬血的冷笑,转身大步离开。 那人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刚才上面已经下了命令给他,让他全力配合,他走进去,一个小时,动用私刑逼问,中年女人终于想起,福利院的名字里有个意字,其他的打死也想不起来。 沈存希坐在外面的长廊上抽烟,锃亮的黑色皮鞋周围扔满了烟蒂,一盒烟抽完,那人过来回话,“沈总,犯人已经招了,她只记得福利院的名字里有一个意字,别的都不记得了。” 比起之前无头苍蝇的乱找,现在知道福利院在桐城去Z市的铁路线上,还知道福利院里有个意字,情况已经好太多,沈存希站起来,离开前,他说:“让她把牢底坐穿!” 沈存希开车驶离警局,他拨通一个电话号码,“朱卫,马上回公司一趟。” …… 景福镇黄田村,董氏的坟前,宋依诺将一束黄菊放在坟上,然后在墓碑前摆上水果与糖果。连默帮她点燃了香蜡,宋依诺接过去,插在软土上。 她看着墓碑,外婆去世时,她还太小,不懂死亡意味着什么,每天过得没心没肺的。她点燃了纸,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只在心里默默的问了一句,外婆,我到底是谁? 宋依诺在墓前坐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她才起身。乡下不像城里,即便天黑了,到处都灯火通明。乡下天黑了,就是真的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她拄着拐杖,连默伸手欲扶她,她摇了摇头,说:“我自己能走。” 那样坚定的眼神,那样倔强的神情,是不假他之手的独立,连默收回手,随意的搁在裤袋里,手已经紧握成拳。 宋依诺走了一段路,她回过头去,看着蜡已经烧到尽头,倏忽一下,熄灭了,冒起袅袅青烟。她心里一阵惆怅,转身离开。 董老太太的坟就在屋子背后的半山上,宋依诺走得慢,来到土屋前,天已经黑透了。土屋里亮着灯,这里与她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动。 屋里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看到宋依诺时,那人迟疑了半晌,才敢认,“你是董家外婆的孙女囡囡吧?我刚才听到后山响起爆竹声,你回来给你外婆上坟吗?” 宋依诺看着她,隐约有点印象,她问道:“你是?” “我是隔壁的蒋大妈啊,你不记得我了?也难怪,你被你外婆送走时才四岁,你的腿怎么了?”天色太黑,蒋大妈这才注意到宋依诺左腿打着石膏,还拄着拐杖。 “前几天出了车祸,现在已经好了。”宋依诺言简意赅道。 “快进来坐,这位是你的老公吧,我听说你结婚了。”蒋大妈热情的招呼两人进去坐。 宋依诺看了连默一眼,有些尴尬道:“不是,他是我朋友。” “这样啊。”蒋大妈热情不减,“快进来坐,这么晚了,你们今晚就在我家住下吧,你也有好多年没回来了。当时你外婆重病在床,无人看护,我瞧着她可怜,就每天过来照顾她,你外婆病逝后,就把这房子留给我了。她说,万一有一天你和仪璇妹子回来,也有一个落脚之处。”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进堂屋,宋依诺眼眶湿热,外婆实在太可怜了。连默见她情绪低落,他伸手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放开,无声给她安慰。 蒋大妈看着他们,真真是郎才女貌,越看越让人欢喜,她说:“你们坐会儿,我去生火做饭。” “蒋大妈,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坐。”蒋大妈说着,起身往厨房里走去。系乐肠弟。 宋依诺坐在长凳上,她望着门外,夜色沉沉,隐约能看到远处山峰的起伏,宋依诺撑着下巴,似乎在追忆,“我小时候就住在这里,那时候特别害怕晚上,一到晚上到处都黑漆漆的,风一吹,对面山上的大树就随风摇曳,远远看去,就像是鬼在向我招手。” “你怕鬼?”连默轻笑。 宋依诺摇了摇头,“说不上来,那时候对一切未知的东西都感到恐惧,反正到了晚上,我不敢出门,也不敢去上厕所。” “那你怎么办?” 宋依诺想了想,俏脸微微红了,她说:“那时候只能尿床了。” “哈哈哈!”连默大笑起来,“你太可爱了,你外婆不揍你吗?” “揍啊,但是揍也没用,后来外婆就在卧室里准备了夜壶。但是我还是怕,觉得躲在被子里就安全了。”宋依诺笑得有些腼腆,这毕竟是自己小时候的糗事,到底还是觉得有点丢人。 连默失笑摇头,“我以为尿床这种事,只有美昕才干得出来。” 宋依诺兀自笑了笑,她打量着堂屋,堂屋里很整洁,所有的摆设都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她拿起拐杖,对连默说:“你坐一会儿,我去厨房里看看。” 宋依诺来到厨房,蒋大妈正在往灶里架柴,看到她进来,她说:“囡囡,快去坐,厨房里烟大,当心呛着你。” “没事,我在这里陪着您。” “唉,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你外婆要是还在世,看到你长大成人,她会很欣慰的。”蒋大妈感慨道。 宋依诺站在那里,看着她将柴喂进灶里,她眼眶微涩,“外婆走得太早了,都没有等到我长大。” 两人在厨房里聊了一会儿,蒋大妈煮了汤圆溏心蛋,这是乡下招待客人的习俗。吃过晚饭,蒋大妈安排了住宿,连默住一间,她和宋依诺住一间。 宋依诺梳洗后,她坐在床边,看着蒋大妈走进房间,她犹豫了一下,问道:“蒋大妈,有件事我想问您。” 蒋大妈瞧她一脸凝重,她不由得严肃起来,她说:“什么事啊?” 宋依诺心里很紧张,她十指绞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这样问了之后会得到什么答案,会不会将自己的人生整个颠覆,越是害怕,她就越是问不出口。 蒋大妈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双手用力绞在一起,指尖泛白,她伸手握住她的手,阻止她自虐,“囡囡,你问吧,只要我知道,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蒋大妈的手满是茧子,像外婆的手,莫名的给了她安全感,她问道:“蒋大妈,您一直住在这里,我不是外婆的亲外孙女,对吗?” 蒋大妈手一颤,缩了回去,她训斥道:“囡囡,你胡说什么,你不是你外婆的亲外孙女,谁是?” 宋依诺定定地看着蒋大妈,明显感觉到她在隐瞒什么,她从背包里拿出那三张照片,她说:“我仔细看过,这三张照片里的小女婴,她的满月照和跟外婆一起照的都是大眼睛,而这张照片里的小女孩是丹凤眼,我也是丹凤眼。蒋大妈,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蒋大妈看着她手里的照片,她的目光躲闪,她说:“我视力不好,晚上就不太清,再说小孩子眼睛没长开很正常,有的孩子长大后变成丹凤眼也不奇怪。” 宋依诺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出了车祸,外婆给我托梦,要我代囡囡活下去,我不知道外婆想要告诉我什么,但是我和我爸爸没有血缘关系。” 蒋大妈震惊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和我爸爸没有血缘关系,蒋大妈,如果您知道些什么,请您告诉我。”宋依诺诚恳地看着她,希望她能给她解惑,如果她不是囡囡,她是谁? 蒋大妈沉沉地叹了一声,“囡囡,我向你外婆发过毒誓,我不能说。” 宋依诺的心沉进了谷底,她低头看着照片上满脸慈祥的外婆,她伸手握住蒋大妈的手,目光殷切期盼,还带着隐隐的不安,她说:“您知道吗?我妈妈回来了,我和她相认了,与她越亲近,我就越害怕,害怕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我甚至鼓不起勇气去做DNA鉴定,我不想失去妈妈。这些年来,我寄人篱下,拼命让自己变得优秀,变成一个让她值得骄傲的人。可是如果我不是她的女儿,我该怎么办?” “你这个傻孩子,你为什么要想那么多?”蒋大妈伸手拍着她的后背,她和她父亲没有血缘关系,可想而知,她这些年在宋家过得有多悲惨。 “我也告诉自己将错就错,但是我不能,我想知道我的真正身世。”这世上,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尽管在心里怨恨着生父生母,但是还是想找到他们见他们一面。 也许这便是血缘的魅力。 蒋大妈“唉”了一声,“当年你外婆临死前,拉着我的手再三叮嘱我,不要告诉你。既然现在你问起了,我就告诉你吧,你确实不是囡囡,囡囡已经淹死了。” 宋依诺猛地睁在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蒋大妈,耳边轰隆隆作响,犹如山崩地裂一般,她抖着唇问:“您、您说什么?” “真正的囡囡两岁多的时候死了,在河里淹死的,你外婆很伤心,每天都在河边哭喊囡囡的名字,后来你外婆突然不见了。” “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我们都以为她去城里找囡囡妈妈了,后来没过多久,你外婆回来了,跟着她回来的还有你。你外婆逢人便说,你是囡囡。可是囡囡的尸身,是我亲自入殓的。她说你是囡囡,要是有人质疑,她就跟人急,我们怕刺激到她,就说你就是囡囡。久而久之,大家就把你当成真正的囡囡。” “我真的是被外婆抱养回来的?”宋依诺浑身都在颤抖,她不是囡囡,是外婆抱养回来代替真正的囡囡的,那么她是谁?她的生父生母是谁? “嗯,你是你外婆抱养回来的,但是你外婆对你的疼爱一点也不比真的囡囡少,你外婆得了重病,她怕她死后你无依无靠,就将你送去了城里宋家。囡囡,你外婆真的很爱你。” 宋依诺眼泪滚滚而落,坐在这张床上,她还记得她尿了床,外婆揍了她,看她哭得可怜,又心疼的抱起她,一边哄她一边哭。 那时候她不知道外婆为什么哭,现在似乎明白了,就算她把对囡囡的情全都寄托到她身上,但是她终究不是真的囡囡。 她心里又酸又软又疼,她不是囡囡,为什么不是囡囡呢?她多么希望她就是,那么外婆不会哭瞎眼睛,更不会早逝。 蒋大妈坐在旁边陪着她一起流泪,“囡囡,不要怨恨你外婆,当年她送走你后,她的病就迅速恶化,断断续续的拖了两年,昏昏沉沉时,她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她已经把你当成了她的亲孙女了。” 宋依诺捂住眼睛,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她不会怨恨外婆,外婆是她最尊敬的人,在宋家寄人篱下的日子里,她想的最多的人就是外婆。 过了一会儿,宋依诺擦干眼泪,她的眼睛被泪水冲刷得干净明亮,她望着蒋大妈,问道:“蒋大妈,我外婆有没有和你说过,她在什么地方将我带回来的?” 蒋大妈皱眉沉思,半晌,她道:“你外婆后来神智已经不清了,我记得她和我说过,但是时间太久远,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她说她是在福利院将你收养回来的。” “福利院?”宋依诺连忙找到那张她和外婆的照片,她指着她们身后的类似教堂的建筑,说:“是不是这里?” 蒋大妈凑过去看了看,“应该是。” “那外婆有没有告诉你福利院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宋依诺紧张的抓住蒋大妈的手,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似乎马上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蒋大妈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 “蒋大妈,拜托你好好想想,外婆有没有提过福利院的名字,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蒋大妈想了很久,忽然一拍大腿,她说:“我想起来了,你外婆好像有说过,那间福利院的名字,好像是三个字,她只认得最简单的那个字。” 外婆不会认字,她知道,她急忙问道:“什么字?” “乐。”宋依诺看着照片,照片上的牌匾上有六个字,看那字形,最后三个字应该是福利院,而乐字,应该是顺数第三个字。 XX乐福利院,外婆是在这里领养她的吗?那她为什么会在福利院里,是被生父生母抛弃的吗? …… 宋依诺一整夜都没有睡着,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怕吵到蒋大妈,她拿起手机起身走出去。在这里,她有很多的回忆,也许是长大了,她并不害怕。 她走出堂屋,在屋檐下的凳子上坐下,她看着远处浓墨泼过的天空,心里沉沉的喘不过气来。原来她真的不是宋振业与董仪璇的女儿,他们的女儿早就夭折了。 可是她又是谁呢?为什么得到了真相,她反而更加迷茫了。 她开了机,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手机屏幕静悄悄的,她滑动着手机,想要给沈存希打电话,想要问问他,接下来她该怎么做,因为她,迷茫了。 25年来,她一直向着一个目标奋斗,就是成为让妈妈骄傲的人。到头来,她却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难怪她们没有传说中的母女心灵感应,她也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回想与董仪璇的初次相遇,原来命运早已经给了她提示,是她太迟钝,没有感觉到而已。 现在,她该怎么办?回去告诉妈妈她不是她的女儿,她会崩溃吧?外婆一直隐瞒着她的身世,也是不想让董仪璇知道,她的亲生女儿已经夭折。 宋依诺脑子里很乱,她拿起手机,点开快捷键,上面出现一排熟悉的数字,她看着这些数字,却迟迟没有按下拨出键。 沈存希,我自己都还无法面对,怎么告诉你呢? 她关了机,将手机放回包里,已近深秋,更深露重,她没有在外面待太久,起身回去了。 连默躺在床上没睡,睁着眼睛看着梁柱,敏锐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宋依诺一瘸一拐的开了门出去,他迅速坐起来,想出去看看她怎么样了,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重新躺回床上,过了许久,才听到她回屋,将门拴上,堂屋里的灯光也消失了。 外面再度恢复宁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翌日,宋依诺与连默与蒋大妈告别,蒋大妈亲自将他们送出了湾,她回去后,发现饭桌上多了一张支票,上面的面额是20万,支票旁边有一张纸条,苍劲有力的字迹力透纸背,“拿着钱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她收下支票,回房去收拾东西去了。 一路上,宋依诺情绪很低落,连默时而偏头看了她一眼,他笑着打趣道:“我怎么感觉你去看过你外婆,你心事更重了?” “有吗?”宋依诺摸了摸自己的脸。 连默点了点头,说:“你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不是满脸都写着我有心事。” 宋依诺沉默的转过头去,看着窗外迅速向后掠的景物,秋天到了,满眼都是疮痍,没有希望的季节,令她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她从未想过,真正的囡囡已经死了。 连默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没有再自讨没趣,此行的目的他已然达到。 连默将她送到依苑外面,他停下车,偏头看着她,他道:“依诺,我就送你到这里,有事给我打电话,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会来到你身边。” “谢谢你,连默,我没事。”宋依诺摇头,哪怕她心里被那件事压得喘不过气来,她也不想告诉连默。她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 连默轻叹了一声,他推开车门下车,就看到别墅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着家居服,脚上穿着拖鞋,静静地倚靠在铜门上,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 他冷冷一笑,对宋依诺道:“依诺,那我先走了。” 宋依诺没有听见,她看着站在那里的沈存希,即使隔得这么远,她也清楚的感觉到他浑身贲张的愤怒。她知道,他生气了。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很想很想跑过去抱住他,告诉他她这一天一夜都经历了什么。可是心里那么冲动,最终还是被他身上的愤怒以及冰冷给冻住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向驾驶室,刚拉开驾驶室那边的车门,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袭来,下一秒,车门被甩上,沈存希目光冷冰地盯着她,“宋依诺,你任性够了没?” 宋依诺抬头望着他,他的神情凶狠地恨不得掐死她,她心里满是委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垂下头,倔强的去开车门。 下一瞬间,她已经被他扛上了肩,沈存希大步朝别墅里走去。上次她离家出走,最后与连默混在一起,他没有和她算账,这次她离家出走,又是和连默混在一起,他的肺都要气炸了。 宋依诺被他扛在肩头,她胃里一阵翻搅,她死死咬着牙关,没有挣扎也没有吭声。 沈存希将她扛进客厅,兰姨看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连忙将另两名佣人遣退,她自己也退下了,将空间留给他们。 沈存希一夜未归,早上回来冲了个澡,准备出门时,接到保镖的电话,说宋依诺已经在回城的途中。她看得出来,他一刻都未曾安宁过。 她不知道宋依诺去乡下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但是既然她决定和沈存希在一起,就应该和他有商有量。这情侣之间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感情迟早会吵散。 即使沈存希在盛怒中,他也记挂着宋依诺的伤,没有狠狠将她扔进沙发里,他把她放下来,然后坐在沙发上,将她扯过来,让她趴在他腿上。 宋依诺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忽然激烈的挣扎起来,沈存希单手将她牢牢钳制住,另一手直接扒掉她的裤子,大掌重重的拍在她光溜溜的臀上。 一股疼痛袭遍了全身,他的手不仅仅是打在她臀上,更是打在她的自尊上,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比上次在车里被他打还难受。 “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沈存希第二巴掌又落了下去,见她不吭声,第三巴掌再度落下。她白皙的臀上浮现五根清晰的指印,说明他下手并没有留情。 宋依诺死死咬着唇,哪怕眼泪决了堤,她也没有求饶一句。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承受了些什么,他还打她,简直是在她心里雪上加霜。 让她感觉到这个世界对她深深的恶意。 她拼命学习,拼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但是命运随便开她一个玩笑,就能让她变得一无所有。 “说话!”沈存希真的气狠了,刚出院就敢开车出去,还和男人共度一夜,若不是有保镖跟着,他此刻只怕已经气疯了,他寒声道:“宋依诺,是不是我太宠着你了,所以你觉得你做什么我都无所谓?最后都会原谅你?” 宋依诺紧咬牙关,臀部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一声不吭,默默承受他的怒意。 沈存希又重重的打了她两巴掌,见她不说话,他气不打一处来,一颗心被愤怒与嫉妒充斥着,他一手提起她的裤子,将她摔在沙发上,然后按下内线,怒声道:“叫他们滚进来。” 身为宋依诺的保镖,不能尽责的保护她,也没有及时制止她不理智的行为,简直不能饶恕。 火力全开的沈存希身上染着浓浓的杀气,两名保镖走进来,看着沈存希铁青的脸,两人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先生……”生字音未落,其中一名保镖已经被沈存希踢倒在地,另一名保镖战战兢兢的看着沈存希,连忙往后退,“先生,您听我解释……” 沈存希长腿一抬,一个残暴的回旋踢,将另一名保镖仰摔倒在地。 宋依诺缩在沙发里,看着客厅里这么血腥暴力的一幕,她吓得忘记了流泪。在她的印象里,沈存希虽算不上是个脾气好的人,但是也绝不是这样残暴的人。 沈存希邪戾地盯着躺在地上哀嚎的两名保镖,冷酷道:“你们都是行李吗?看见她要出门为什么不拦?我请你们来是做什么的?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两名保镖不敢反驳,保镖的第一原则就是保证被保护人的安全,他们并没有做到。 沈存希背过身去,冷声道:“给我滚出去。” 两名保镖爬起来,捂着伤处连滚带爬地跑出别墅。 宋依诺看着犹如撒旦附身的沈存希,她一阵胆寒,这个男人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人,她不知道他还会做什么。她缩在沙发里,警惕地盯着他。 沈存希站在沙发旁,他神情阴鸷,刚才发泄了一下,他心头的怒意已经散去不少,他俯下身去,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宋依诺,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不要命的回乡下,去干什么了?” 宋依诺有一肚子的话要和他说,这会儿都被他的阴晴不定吓得魂飞魄散了,她用力摇头,结结巴巴道:“没,没干什么。” “不想和我说实话?还是你的心理话只有连默可以听?”沈存希冷睨着她,刚压下去的愤怒又被她激得窜了上来。 “不是,你误会了,我和连默没什么。”宋依诺不会知道一个男人的醋意有多恐怖,特别是沈存希这种男人,他的占有欲有多强,他的醋意就有多强。 沈存希冷笑道:“没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们之间只有纯洁的友谊。” “沈存希,你不信任我!” “信任?我给你的信任是让你三番两次和他厮混在一起?那你告诉我,你去乡下做什么,这一天一夜你们在一起做了什么?”沈存希并不知道连默和宋依诺在一起,保镖没有向他汇报,这也是他刚才动怒的原因。 如果他知道连默和她在一起,昨晚他就会赶过去。 宋依诺张了张嘴,这个时候告诉他,他不会相信她的话,她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告诉他她的身世,她闭上嘴,什么都没有解释。 沈存希双手撑在沙发两侧,将她牢牢地锁在怀里,看着她消极的反抗,他唇边掠过一抹苦涩的笑意。对她,他一直在强取豪夺,他不清楚她对他的感情有多深,但是绝不会有他对她的深。 在一份感情里,付出与得到不成正比,就会失衡。 “不想说是不是?宋依诺,你到底要怎样伤我的心才甘心,嗯?”他的声音温存缠绵,却又夹杂着绝望与心痛。 两种极端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生生的拉扯着宋依诺的心,她说:“我和连默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为什么你一定要把我们想得这么龌龊?” “我们?谁他妈和你是‘我们’?你说是普通关系,那你现在当着我的面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你们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沈存希放开她,从她包里翻出手机,将手机砸在她身旁的沙发上,“你打电话,我就相信你,你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宋依诺瞪着他,此刻的他哪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总裁,分明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沈存希,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舍不得是不是?舍不得还敢和我说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是普通朋友关系,他会在车里亲你,是普通朋友关系,他会帮你躲开我,是普通朋友关系,他会追到韩美昕老家去,是普通朋友关系,他会恰好和你回乡下去?宋依诺,你觉得我很好唬弄是不是?” 沈存希字字句句都戳在宋依诺心上,她说:“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沈存希,我不是你的私有财产,我有我的朋友,如果你怀疑我给你戴了绿帽子,那我无话可说,我们分手吧!” 沈存希勃然大怒,他忽然压下来,也不管有没有弄疼她,他双手死死掐着她的双肩,满目阴鸷地盯着她,“你刚才说什么?该死的,你再给我说一遍。” “和你在一起很累,从未有过的疲惫,所以,分手吧。”此刻的宋依诺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并没有被他吓倒。 沈存希笑了一声,接着越笑越大声,笑得眸里裹满了泪,他说:“宋依诺,你要为一个外人和我分手?是我太纵容你了吗,嗯?” 宋依诺闭上眼睛,不去看他悲怆的神情,她淡淡道:“重要的话,我说三遍,我和连默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我和连默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我和连默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信不信由你,我去楼上收拾我的东西。” 宋依诺起身,一瘸一拐向楼上走去。 沈存希坐在沙发上,脚步声渐渐远去,他双手死死攥着沙发,将皮质的沙发上抠出五个洞里。他突然“腾”一声站起来,迅速跑上楼,一脚踢开主卧室门,然后顺手反锁上。 他大步走进衣帽间,扛起蹲在那里收拾衣服的宋依诺,转身走进卧室,将她摔在大床上,他迅速压上去,将她反抗的双手高举过头,薄唇落下去,封住她的唇,他怒气磅礴的啃咬,“宋依诺,你想和我分手,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去,否则你这辈子只能是我沈存希的女人!” V136我不要和你睡 天旋地转间,宋依诺整个人都被男人深深地压进被褥里,男人的俊脸近在咫尺,透着层层阴戾,撕裂衣服的力道。似要将她也撕裂。 宋依诺明白,她彻底激怒了他。 她望着他,心里莫名感到悲哀与绝望。他们每次起争执,他都想要用这种方式让她屈服。然而他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他不尊重她。 她激烈的反抗起来,这个时候,她不想和他做,两具没有感情的身体肉搏,只会让她感到更悲哀。她的手挣脱他的桎梏,一耳光甩了过去。“啪”的一声。 卧室里有几秒钟的死寂。 随即,沈存希一声不吭地扒掉她的衣服,拿碎布条将她的手反绑在床头上。 宋依诺又慌又无助,她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嘶声道:“沈存希,你不要这样,你放开我,不然我会恨你,我真的会恨你!” 沈存希盯着她,凤眸里掠过一抹狠决,他握着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宋依诺猛地偏头。他追过去,她再躲开,他的耐性已经被耗光,直接捧着她的脑袋,深深的吻住她。 宋依诺躲不开,身上的男人侵略意味太浓,她承受不住,张嘴便狠狠咬他,血腥味弥漫在唇齿间,男人痛得闷哼一声。他放开她,眼神阴冷薄唇噬血。 “我不要,沈存希。我求你!”宋依诺害怕了,这样冷酷得不近人情的他,让她害怕。 沈存希双手撑在她身侧,他薄唇微勾,“恨我是吗?依诺,和连默出去一趟,你连恨我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了,他还给你灌了什么迷汤,让你离开我吗,嗯?”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狂狷的怒气,宋依诺只觉得心惊肉跳,她解释什么都没用,因为他心里已经认定,她被连默洗脑了。 她不说话,他的动作却没有停,大手用力扯了几下,她便如初生的婴儿一般,毫无反抗力。宋依诺望进他腥红的凤眸里,她用力摇头,“我不要,你放开我。” “我不会放开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我不放手,你身上就只能烙印着我的名字,至死方休!”他话音一落,在她突然瞪大的目光里,毫不温柔的直奔主题。 痛,比那晚的记忆更痛。 宋依诺看着身上的男人,眼前模糊了,过去与现在交替,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只知道那疼,除了绝望,已经一无所有。 他在折磨她,也在折磨自己,强行的结合,没有一丝快乐而言。他额上的汗滴落在她张大的眼睛里,里面盛满的绝望让他的心疼了起来。 他伸手覆在她的眼睑上,不去看不去想,可是明明他们已经负距离的亲密,为什么靠近的心却在逐渐走远? 一整天,沈存希电话不接,除了中途休战,硬逼着她吃点东西,别的时候,他没有放开她,除了第一次他很粗暴以外,剩下的,他都极尽温柔。 然而伤害已经造成,并不会因为他的温柔与怜惜而有丝毫的改变。 宋依诺昏昏沉沉睡去,又昏昏沉沉醒来,看到身边的男人,她就绝望,眼泪猛地飙了出来,他的动作始终没有停,无论是她的梦境里还是现实里,都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最后,这所有的一切都远离了,她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等沈存希发现她不对劲时,她已经晕了过去。他整个人激灵灵清醒过来,猛地跪坐在她身侧,看着她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红晕,他吓得不轻,伸手轻拍她的脸颊,“依诺,依诺,醒醒,不要吓我,你醒醒!” 宋依诺失去意识,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反应。沈存希伸手探过去,才发现她额头烫得吓人,他急忙翻身下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许医生,立刻来依苑一趟,诺诺发烧了。” 宋依诺浑身都是他留下的粗暴的痕迹,他去衣帽间里找了一套睡衣给她穿上,看见她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他的理智慢慢回归。 天啦,他刚刚都干了什么? 沈存希后悔不迭,他穿上衣服,先给她物理降温,刚做好这一切,许医生已经赶过来。敲开主卧室的门,卧室里那股甜腥的荷尔蒙味道扑鼻而来,他顿时明白了几分。 他背着医药箱匆匆走进去,来到床边,他伸手去掀被子,沈存希厉喝道:“你干什么?” “她发烧了,你还给她捂这么厚,烧怎么退得下去?”许医生无奈的解释道,沈存希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他亲自去掀开被子,却只露出她肩以上的位置,许医生看着宋依诺脖子上尽是青紫的吻痕,他摇了摇头,“沈总,再怎么迫不及待,她也是个病人。” 沈存希阴戾的视线扫过去,许医生果断闭嘴了,他先给宋依诺量了体温,39.5度高烧,他直接将体温计递给沈存希,“烧得很重,我先给她开退烧药。” “她怎么会发烧?”沈存希脸色很不好,他就算失去理智,也一直避免自己不要伤到她。 许医生睨了他一眼,本来想说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还问我?但是看到他一脸自责加担心,他轻咳了一声,违心道:“她受了点风寒,先观察她的体温,烧若是不退,就需要送去医院做个病原测试,看看是不是伤口感染引起的。” “我知道了。”沈存希坐在床边,看着她被病魔折磨,悔不当初。 许医生开了退烧帖和退烧药,他背起医药箱,看着坐在床边的阴冷男人,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叮嘱道:“沈总,房事稍稍节制一点,那么宋小姐的身体就会倍儿棒了。” 沈存希抬头望去,许医生立即赔着笑转身离开。 卧室里再度安静下来,沈存希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哪怕是在睡梦中,她感觉到他逼近的气息,浑身都还在轻颤。沈存希口苦心也苦。 兰姨送温开水上来,早上沈存希追回房,就再也没有下来过。她以为这小俩口床头打架床尾和,没想到宋依诺直接被折腾得晕了过去。 推开门,她就看见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碎片,她摇了摇头,端着托盘走进去。 来到大床边,她瞥向安静躺在床上的宋依诺,她脸颊通红,眉心紧蹙,她脖子上锁骨上全是青紫的吻痕,看得到的地方都这样惨不忍睹,更别说看不见的地方。 “先生,水刚好入口。”兰姨没有多话,她是佣人,主人家的事不容许她多嘴。 沈存希点了点头,他将她扶坐起来,让她靠着他,然后取出药片放进她嘴里,下一秒,就被她的舌头顶了出来,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 沈存希重新取了一片药,然后放进自己嘴里,用牙齿磨碎,苦涩的药味顿时弥漫在他的口腔里,他面不改色的接过兰姨递过去的水,喝了一口,对准她的唇,将水渡了过去。 宋依诺觉得苦,她不肯咽,拼命将水往外吐,沈存希不松开,反而捏住她的鼻子,逼她把药咽下去。反复几次后,她终于吃了药,安静的睡着了。 沈存希将她放回床上,这么短短的功夫,他已经满头大汗,他垂眸看着她,忽然起身,拿起手机走到门外,打电话给严城。 半个小时后,依苑客厅里,站着两名保镖,正是早上沈存希让他们滚的那两位。面对阴晴不定的沈存希,他们战战兢兢的。 沈存希坐在沙发上,目光冷戾的盯着他们,“昨天依诺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战战兢兢道:“宋小姐去了景福镇,在高速路收费站出口遇到了连先生,他的车好像抛锚了,然后他上了宋小姐的车,和宋小姐一起去了景福镇。” “等一下,你说他们是在高速路收费站出口遇见的,不是一起离开桐城的?”沈存希之所以这么抓狂,是以为他们是约好的,像上次她逃离他时一样。 “不是,宋小姐出了城,就直接上了高速。” “然后?”沈存希眉心蹙紧,他好像真的误会她了。 “连先生可能是担心宋小姐受伤开车,就和宋小姐一起去了乡下,然后他们去扫了墓,晚上在一位姓蒋的大妈家里住下,今天一大早,宋小姐和连先生就返城了,他们之间看起来更像朋友。”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戳中沈存希的软肋,他冷哼道:“他们看起来像什么,我自己有眼睛会看,下去!” 两人不敢多言,连忙转身离开。 沈存希坐在沙发上,也许依诺对连默真的只是友情,但是连默对依诺呢?他不会忘记那晚在金域蓝湾外面,连默应该是看见他了,才会去吻依诺。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对他有很深的敌意。他与连默没有交集,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他频繁的出现在他和依诺之间,并且巧妙的制造误会,甚至还取得了依诺的信任,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沈存希在商场上打拼多年,虽然情商不太高,吃醋的时候暴躁易怒,但是他事后一定会反省。一个从来没有交集的人,忽然频繁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如果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 而从连默最近的表现看来,他一定是属于后者。 敌人?沈存希玩味的抚着下巴,他转头看向二楼,凤眸深沉。是单纯的情敌,还是夹杂了某些什么私人恩怨的敌人?又或者……他的目光掠向三楼,与连清雨有关? …… 宋依诺醒来时,她的高烧还未退,她浑身酸痛,尤其是私密之地,更像是被火灼般的疼痛。她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熟悉的装修风格,她还在二楼主卧室里。 刚才她以为,她一定会死在他身下,可她还活着。 额头上贴着什么,冰冰凉的。她抬手摸了摸,才知道那是退烧帖。她嘴里很苦,恍惚想起了沈存希强灌她药的情形。 她怔忪许久,眼睛一眨,眼泪就滚了下来。再多的宠爱,都不及一次伤害,算起来他们在一起,真的很辛苦。他们都爱得太沉重了,谁也不愿意退让一步,因此总是在受伤。 她伸手扯掉退烧帖,拖着绵软的身体下床。她踩在地上,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双腿直打晃。她整个人都虚弱到极点,她一瘸一拐的走进衣帽间。 她先前收拾好的衣服,已经重新挂回衣橱里,她气喘吁吁地走过去,将自己的衣服重新取下来叠好,然后放进行李箱里。 她一边叠衣服一边哭,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拿手背擦,结果越擦越多,最后蹲在那里哭得喘不过气来。哭完后,她又继续装衣服。 她的衣服在搬家时,已经被沈存希扔得七七八八,衣柜里挂着的大部分衣服,都是沈存希让专柜直接送来的。她看着那些衣服,先前的感动,在此刻看来,却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本来就是生长在路边的杂草,受够了风吹雨打,哪里能做温室里的小花? 她知道她的性格很不可爱,倔强固执,所以她永远学不会示弱,学不会舍弃自尊。 她拉好行李箱,里面除了她的衣服,她什么也没有带。她甚至庆幸,她没有和他结婚,那么她要离开时,也省了一道麻烦的手续。 她站起来,拖着行李箱往衣帽间外走去,刚走了一步,她的脚步就顿住。她目光直直地盯着衣帽间门边,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沈存希,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她顿时紧张起来,手指下意识攥紧拉杆,眼里迅速浮现一抹惊惧与害怕,就好像面前的男人是食人恶魔,她甚至还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沈存希站在门边,目光专注地盯着她,她眼眶红通通的,他看见了,刚才她一边叠衣服一边哭,那模样让他很心疼更内疚。 “你要去哪里?”他问,声音尽量温柔,不吓着她。 “我……”宋依诺想说她要回金域蓝湾,才想起金域蓝湾的房子已经退了。她从这里出去,竟是无家可归,“我去美昕那里。” “韩美昕已经结婚了,你去会打扰到他们夫妻。”沈存希耐心道。 宋依诺想想自己这个样子,去美昕家确实不太方便,她说:“那我去住酒店。” “酒店不安全,更何况你还发着高烧。”经过先前的事情,他知道她一时接受不了,也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他,但是他还是想将她留在这里,留着他视线所及的地方,这样他的心才不会那么惶恐不安。 宋依诺气得快哭了,她说一个地方,他就反驳一句,他是存心气她的吧,“安不安全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沈存希迈步走进衣帽间,缓缓逼近她,宋依诺震得连连后退,她怕死了他的喜怒无常,看他抬手,她吓得哭了起来,没用的道:“你不要打我,我不走了,我听话。” 那一瞬间,沈存希心里绝望得无以复加,他恨不得揍自己一顿,他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把她吓成这样? “诺诺,别走,留在这里。”沈存希的声音越发柔软,他原本想将她拥进怀里,此刻也不得不无力的垂下手,不想再吓着她。 宋依诺摇头,“我不想留在这里。” “可我们是情侣,不能因为吵架就闹离家出走,是不是?”沈存希耐心的哄她,经过这次的事情,他们之间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又退回到原点,甚至比她知道五年前那个男人是他更糟糕。 宋依诺不停摇头,她昨晚在老屋前坐了许久,早上起来就觉得身体不舒服,又被沈存希施虐,发了一场高烧,此刻身体很虚弱,她摇了几下头,就把自己摇晕了,踉跄着退了几步。 沈存希眼疾手快,迅速搂住她,以免她栽倒在地。但是下一秒,他的手就被她推开,她神色间的厌弃藏也藏不住,她说:“别碰我!” 沈存希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看着明显抗拒的宋依诺,他努力压制着脾气,道:“你还发着高烧,回床上躺着。” “我不!”宋依诺倔强道,不想躺在那张床上,一躺在上面,就会让她想起他之前是怎么对她的。 沈存希眉心直抽搐,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床单被套,一言不发的走出去,将床上的被褥全部换成新的,然后开了窗,让卧室里的空气流通起来。 宋依诺站在衣帽间,听到外面抖动被褥的声音,她眼眶湿热起来。过了几分钟,沈存希去而复返,他说:“我已经把床单被套都换下来了,去躺着,别任性,就算想和我斗气,也等身体好了再说。” 宋依诺站在原地不肯动,沈存希看着她额上直冒虚汗,他再也忍不下去,直接上前一步,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转身走出衣帽间,来到床边,他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她腋下,然后重新拿了一张退烧帖贴在她额头上。 宋依诺闭上眼睛,拒绝和他交流,感觉到他似乎坐在床边,她警惕地睁开眼睛盯着他,“我不想和你睡。” 沈存希说不清楚那一瞬间,他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他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他说:“我睡隔壁,你安心睡吧。”系丰长划。 宋依诺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似乎相信了他的话,她闭上眼睛,刚才一番折腾,她很快就睡熟了。 沈存希悄无声息的在床边坐下,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他缓缓伸出手,在快要碰触到她的脸时,他的手指瑟缩了一下,然后收了回去。 …… 震耳欲聋的酒吧里,穿着性感的女郎与男士跳着贴身热舞,将全场的气氛烘托到极致。吧台旁边,坐着一个身穿黑色夹克的男人,酷帅有型,他面前一字排开,放了十杯烈酒。 他一杯接着一杯仰头灌进嘴里,连买醉都买得这么帅气,有女人上前搭讪,不过立即就被他冷漠的眼神给逼退。 沈存希走进酒吧时,一眼就看到坐在高脚椅上的沈遇树,他端着最后一杯酒,正往嘴里灌。他缓步走过去,伸手拿走他手里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沈遇树醉意迷蒙地看着他,“哥,你来了。” 沈存希拿起旁边的威士忌,将杯子满上,他说:“再过几天就是婚礼了,既然这么不甘心,为什么不去找她?” 沈遇树趴在吧台上,他伸手比了一个数字,沮丧道:“哥,我认识了她九年,九年啊,这些年,没有爸和哥的日子里,是她追在我屁股后面,陪着我成长。她是什么样的性格,我最了解不过。” “既然你已经决定妥协,为什么还来作践自己?什么痛什么苦,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沈存希端起酒杯,动作很优雅,但是转眼已经干掉了三杯。 沈遇树哼笑一声,他捶着胸膛,“咬咬牙就能挺过去吗?为什么我牙都咬碎了,这颗心还是痛还是不肯屈服?” “遇树,去找她吧,就算是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也不要糊里糊涂的结婚。”沈存希拍了拍他的肩,“一段感情,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坚持,就不会散,如果两个人都放弃了,那么就真的结束了。” 沈存希在提醒沈遇树,同时也是在提醒自己,只要他还坚持着,这段感情就一定不会结束。 沈遇树突然坐直身体,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给了沈存希一个大大的拥抱,“哥,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沈存希愣住,看着他跌跌撞撞跑出酒吧,他摇头失笑,这熊孩子。遇树的局,他已经知道怎么去解,那么他的呢? 想起宋依诺对他的抗拒,他只觉得眼前的美酒都变成了穿肠毒药,让他整颗心都疼痛起来。 沈存希醉醺醺的回到依苑,他坐在花园的秋千下,沁凉的夜风拂过,他的酒意驱散了几分,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往别墅里走去。 在玄关处换了鞋子,他径直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拿起遥控板打开电视。电视里在播放什么,他不知道,他只想用电视的声音,驱走他心里的孤单。 连清雨站在三楼的扶手旁,听着客厅里传来的电视声音。她知道沈存希和宋依诺吵架了,吵得还很厉害,她不得不佩服连默,他果真是当律师的,不动声色就让他们吵翻了天。 她缓缓下楼,走进客厅,来到沈存希面前,她在他腿边蹲下,仰头望着沈存希,她永远知道自己以什么样子出现在男人面前最能撩拨男人的心,“存希,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沈存希垂眸,灯光下,连清雨的模样有些模糊,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蹲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宋依诺。他缓缓伸手,手指快要碰触到她的脸时,他清醒过来,迅速缩回了手,“是你啊,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我看见你开车出去了,有点担心你,你没事吧?”连清雨眼底的失落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她起身坐在他身侧,她留在这里,不动声色的等着,就是为了等趁虚而入的这一刻。 沈存希和宋依诺吵得越厉害,她就越开心,因为她趁虚而入的机会就越大。 就宋依诺那个笨蛋,她不给她下绊子,她自己就状况百出。 “我没事,你去睡吧。”沈存希按了按疼痛的太阳穴,闭上眼睛,仰靠在沙发背上。 连清雨看着他眉心紧蹙,她壮起胆子跪在沙发上,伸手过去帮他按着太阳穴,靠得太近,他呼吸间带着一股芦芬芳的酒气扑面而来,她整个人都醺醺然。 她的指法很娴熟,沈存希舒服的叹息了一声,连清雨垂眸看他,目光锁住他的薄唇,她顿时口干舌燥起来。这两片薄削的唇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她每次快要吻到他时,她就醒过来了。 她很想知道,和他接吻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像书里写得,那么舒服那么幸福? 她的头缓缓靠近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轻,在她快要吻到他时,她的头发忽然滑落下去,扫过他的薄唇,她惊了一下,连忙抬起头来,然后撞进一双幽深的凤眸里。 她心惊胆颤,他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刚才的事他已经看见了吗?她越想越心虚,连忙缩回手,她说:“存希,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太晚了,去睡吧。”沈存希坐直身体,明显离她远了一点。 连清雨的心沉入谷底,他刚才一定看见了,怎么办?她试图弥补,但是此刻她脑子转得再快,也想不到弥补的办法。她站起来,看着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的沈存希,她说:“那我去睡了,你别看得太晚。” “嗯。”沈存希应了一声,没有看她。 连清雨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上楼去了。 沈存希在楼下坐了一会儿,才起身上楼。经过主卧室,他站在门外,许久才推门进去。屋里光线昏暗,路灯的光芒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隐约可以看见床上隆起的那一小团。 他慢慢走到床边,伸手打开床头壁灯,橘黄色的灯光从头顶洒落下来,床上的女人睡颜恬静。他伸手探向她额头,烧已经退了。 他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走进衣帽间,抱了两床被子出来铺在地上,他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出来躺在地铺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不一会儿,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 翌日清晨,宋依诺醒来时,沈存希还在睡,她偏头就看见他侧身面朝她躺着,那一刹那,她心里涌过一抹复杂滋味。 她不想和他睡,他那样高高在上的男人,宁愿打地铺,也不肯离开这个房间,到底是她太任性了,还是他太任性了? 她轻叹一声,小心翼翼地坐起来,躺了一天,烧退了,她浑身黏糊糊的,很难受。自从她出车祸以后,她就一直没洗过澡,但是昨晚出了一身的汗,再不洗澡她会难受死。 她慢腾腾地走到衣帽间里,昨晚她的衣服全收起来了,剩下的都是沈存希买的。她正在和他闹脾气,她不想穿他买的衣服,就去拉行李箱,刚碰到拉杆,身后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宋依诺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就看到沈存希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她吓了一跳,连忙道:“我找衣服。” 沈存希皱眉,指着衣橱里挂着的女装,说:“衣服都挂在那里,不需要去行李箱里拿。” “我不穿你买的,我要穿我自己的衣服。”宋依诺将行李箱放平,然后拉开拉链,拿出一套衣服。沈存希刚缓和的脸色又绷了起来,他说:“你人都是我的,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宋依诺俏脸涨得通红,要比脸皮厚,她绝对是输家。她拿起衣服,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走到门边,沈存希严严实实地堵在门边不让她,她气鼓鼓地瞪着他,“好狗不挡道。” 沈存希双手抱肩,冷脸盯着她,没有让开的意思。宋依诺气苦,又不愿意说软话,侧着身往外走,尽量贴着门框不碰到他。 沈存希瞧她避自己如蛇蝎一般,他的俊脸黑如锅底,他直接往那边一堵,宋依诺就撞进他怀里,他眼疾手快,伸手拦住她的腰,冷着脸道:“这么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 宋依诺气得半死,明明是他耍诈,欺负她现在身手不灵活,她双手抵在他胸膛上,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她低喝道:“你放开我。” 沈存希没有放开,他说:“拿衣服去干什么?” “我要洗澡。” “你现在不能洗澡,头上的伤和腿上的伤都不能沾水。”沈存希提醒她。 宋依诺堵气道:“那我擦一下身总行了吧。” “我给你擦。” “我不要!” 最后还是沈存希妥协了,他将她抱进浴室,将浴缸里放满热水,还搬了张椅子放到浴缸旁,然后转身出去了。走到门边,他忽然回头,看着宋依诺道:“真的不要我帮你?” “不要!”宋依诺直言拒绝,看到他开门出去,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快速落下锁,这样她才有了一点安全感。 宋依诺站在浴缸旁边,她慢慢解开睡衣的纽扣,身上的吻痕暴露在灯光下,想起昨天他的粗暴,她心里就一阵阵难受。 沈存希走进卧室,耳边传来哗哗的水声,他径直走到床边,将地上的棉被叠起来,然后抱进衣帽间里放好。过了一会儿,他见宋依诺还没有出来,他走到浴室门边,敲了敲门,“依诺,不要在里面待太久。” 宋依诺自己擦身体,后背根本擦不到,这会儿她也顾不得了,直接丢了毛巾,慌慌张张将衣服穿上,就怕沈存希破门进来。 她穿好衣服,一瘸一拐的过去开门,看到沈存希站在门边,她别扭的移开目光,走出浴室。 折腾了一晚,她肚子很饿了,她拉开卧室门走出去。沈存希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看她吃力的下楼梯,好几次他想抱她,都被她冷漠的表情给制止了。 这种滋味真心不好受,但是是他自己作的,难受他也得咬牙忍住。 兰姨看见他们一前一后下楼,她连忙道:“先生,宋小姐,早饭已经做好了,现在开始上菜吗?” “嗯。”沈存希点了点头,依诺昨天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应该已经饿了,两人走进餐厅,谁也没有搭理谁。具体来说,是宋依诺不搭理沈存希。 兰姨指挥着佣人上菜,不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早点,宋依诺低头喝粥,完全无视坐在身边的男人。连清雨下楼来,看到坐在一起吃早餐的两人,她心里惊了一跳,这么快他们就和好了? 她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在他们对面坐下,仔细观察他们的神色,她才松了口气,瞧着他们这样,有点貌合神离的感觉。 餐厅里没人说话,气氛有点压抑,连清雨拿着勺子搅动碗里的粥,她笑盈盈道:“宋小姐,听说你昨天发烧了,现在好点了吗?” 宋依诺扫了连清雨一眼,没有搭理她。心情不好时,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连清雨这朵白莲花。 沈存希偏头看向宋依诺,她只专心吃自己的饭,他淡淡道:“依诺烧退了。” “那我就放心了。”连清雨讪讪的笑了两声,脸上有些挂不住。她自讨了没趣,也觉得没意思,低头吃饭。 沈存希搁下筷子,他看着对面的连清雨,他道:“清雨,下午四点来觐海台私人会所找我,我有话和你说。” 连清雨抬起头来,看着沈存希严肃的神情,她忽然想起昨晚的事来,她心里一慌,强撑着笑脸道:“什么事啊,还专门约我出去说,万一让宋小姐误会了多不好。” 宋依诺喝粥的动作未顿,沈存希扫了她一眼,他说:“她不会误会,你放心过来。” “存希……”连清雨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存希偏头看着宋依诺,也不避讳连清雨与佣人,倾身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他柔声道:“好好在家里养伤,不准再乱跑了,等我回来!” 宋依诺抚着半边麻烫的脸颊,佣人和连清雨都在,他简直无所顾忌了。兰姨和两名佣人捂着嘴偷笑,只有连清雨脸色铁青,心里嫉恨交加。 沈存希退开椅子起身,大步走出餐厅,接过兰姨递过来的外套穿上,行走生风般走出别墅。 餐厅的位置刚好能看见外面的停车场,宋依诺扭头看着他拉开车门坐进后座,车子很快驶出别墅。她收回视线,就撞进了连清雨那双满是嫉妒的目光里。 她什么都没有说,低头继续喝粥。 …… 车里,严城正在汇报今天的工作以及行程,沈存希忽然打断他的话,他说:“下午三点半到四点半的时候空出来,帮我约见连老爷子。” “是,沈总。”严城对沈存希的吩咐从来不会多问一个字。 “还有,那两名保镖撤换掉,给我找更专业的保镖。”沈存希想起昨天的事情,心里都还膈应得不轻。 “沈总,我已经在联系了,早上就能过来面试。”严城昨天看到沈存希大发雷霆,就知道这两名保镖不可能留下了。 “最好是女保镖。”沈存希加了一句。 “是。” “另外找小六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沈存希抬头望着严城,当年的人贩子找到了,只要找到那家福利院,就可以找到小六。 “昨天朱卫连夜进行筛查,在桐城与Z市的铁路线上,一共有865家孤儿院,其中福利院的名字符合人贩子所说的条件的,有103家,意字的排序都不一样。”严城回道。 沈存希皱眉,“103家?” “是,朱卫还在筛查,六小姐是22年前失踪的,那家福利院的注册时间一定是22年前,按照人贩子的描述,四周应该有很多的山峰,朱卫说按照地理环镜与注册的时间筛查,最后的结果应该会很接近当年收留六小姐的那家福利院。” 沈存希按了按太阳穴,“你让他慢慢筛查,不要着急,22年都等过来了,不在乎这一朝一夕,关键是不要漏过任何一种可能。” “是,沈总,我会转告他。”严城点了点头。 车厢里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沈存希说:“严城,你派人悄悄调查一下连默,我总觉得这个男人不太简单。” “连默?就是连家的继承人,上次给宋小姐打离婚官司的律师?”严城惊讶道,他觉得他很正直的一个人,沈总怎么会觉得他有问题? “嗯,是他,你派人查一下,不要打草惊蛇。”沈存希一连在他身上栽了两次,以他的经验,这绝非偶然。连默接近宋依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现在,他要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是。” 下午三点半,沈存希准时到达觐海台私人会所的包房,同一时间,连老爷子也出现在私人会所外面。30年前,连家与沈家、贺家在桐城的商场上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15年前,连家忽然呈颓败之势,一撅不振。 从那之后,连老爷子就从世人眼前销声匿迹了,许多宴会,都由其长子代替出席。 沈存希约连老爷子见面,并没有把握连老爷子会赴约。 他站在会所包房的落地窗前,身后沉稳的脚步声纷至沓来,随即包房的门被人推开,他转过身去,看见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推着一辆轮椅走进来。 他们逆着光,他并不能瞧清楚轮椅上的老者的模样。随着他们走进会客室,老者的面容也缓缓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瞳孔猛地放大,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V137借着撒娇耍流氓 沈存希在商场上打拼了十年,什么千奇百怪的人或事没有见过,他早已学会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然而眼前这位老人,却让他的心如惊涛拍岸一般汹涌起伏。 15年前,他见过连老爷子。那时候的连老爷子虽然称不上英俊,但是一张方正的国字脸还是很耐看。可是此刻的连老爷子,大半边脸都是伤疤。从左脸一直延伸到脖子下面,甚至连左手臂上都是烧伤,形容十分可怖。 沈存希稳了稳心神,仍旧难掩惊讶之色。 连老爷子笑眯眯地望着沈存希,脸上狰狞的伤疤似乎也显得亲切了许多,态度似叙旧一般,“存希,我们有很多年没见了吧。一转眼你都已经长大成人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不服老都不行喽。” 沈存希走过去,对连老爷子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大概是因为他曾经是他父母的挚友,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们却没再来往过了。 “连叔叔,回国后,我早该去拜访您,却听说您闭门不见客,不好去打扰您的雅静,还望连叔叔莫怪。”沈存希在连老爷子面前站定。离得近了,他才发现他裤管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连叔叔,您的腿?”沈存希震惊极了,毁容加截肢,连老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这就是他退居幕后的原因? 连老爷子低头看着笔直垂落在轮椅下方的裤管,他眼里掠过一抹黯然,他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说也罢。” 沈存希直觉他话里藏着故事。但是看他不愿意说,他没有多问,毁容加截肢。他当年一定发生了很惨烈的事情,他看着瘦骨嶙峋的连老爷子,在他对面坐下,声线温和道:“连叔叔,今天我约您出来,是想和您说一件事,清雨回国有一段时间了,她很想回家……” 还不等沈存希说完,连老爷子脸色骤变,一双苍目里寒芒湛湛,提起她的名字,神色间就带着一抹无法掩饰的厌恶,“不要和我提她,我们连家没有这样的不肖子孙,如果你约我出来是要谈她,那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沈存希剑眉轻锁,没有料到连老爷子会是这种反应,他眸底掠过一抹暗芒,他劝道:“连叔叔,血缘至亲,不管清雨做错了什么,都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流浪。” “你知道什么?沈存希,你什么也不知道,凭什么插手我们连家的事?”连老爷子脖子上青筋爆起,双手激动的拍着轮椅扶手,一直静静伫立在他身后的保镖连忙上前一步,扶着轮椅提醒他:“老爷子,您的情绪不能太激动。” “推我出去,推我出去!”连老爷子看也不看沈存希一眼,大声叫着,那模样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沈存希站起来,看着保镖快速推着连老爷子出去,离得老远,都还能听见他不安的吼叫。 仅仅是一个名字,就刺激得连老爷子失了控,他不禁想知道,连清雨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被连老爷子驱逐出家门,难道老爷子身上的伤与连清雨有关? 沈存希蹙紧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你现在在哪?” “公司。”薄慕年言简意赅。 “我过去找你。”沈存希挂了电话,拿起搁在茶几上的车钥匙,眼角余光瞄到沙发旁有一个小药瓶,是刚才连老爷子激动拍轮椅时掉下来的,他弯腰捡起来,药瓶上全是法文,他看不太懂,他连忙追了出去。 追到觐海台私人会所外面,连老爷子的车刚驶出大门,他追了一段距离,只得眼睁睁看着车子远去。他停下来,低头看着手里的药瓶,随手放进了西装外套里,等下次再找机会给连老爷子送去。 沈存希来到薄氏,一路畅行无阻的进了总裁办公室,薄慕年坐在办公桌后闭目养神,而韩美昕站在办公椅旁,捧着文件正在朗读。 薄慕年最近越来越矫情了,昨晚他忽然说看文件看久了眼花,让她每天上来读给他听,韩美昕气不打一处来,说他剥削劳动力。 薄慕年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说:“从去年1月到今年10月,你说你为公司打了几场官司?” 韩美昕认真想了想,薄氏的法律顾问一直是她,她在职期间,好像一场官司都没有打,薄氏内部管理十分科学,包括对员工的福利与人文主义都是尽善尽美,所以没有任何法律纠纷,最多有些员工因为家庭纠纷来找她咨询,这根本算不上是打官司。 她老老实实的摇头。 薄慕年黑眸里掠过一抹精光,他摊了摊手,“这不就得了,薄氏的法律顾问是什么事都不用做就能拿钱的肥差,我当然要物尽其用。” 韩美昕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抗议道:“我什么时候没做事了?你别把我说得好像是吃闲饭的。” “你确实有事,隔三差五的为你们事务所接单子赚外块,忙得比国家总统还要见不着人影,所以从明天开始,你来总裁办公室报道。” “我去总裁办公室做什么,当你的贴身小蜜?”韩美昕讽刺道。 薄慕年轻轻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鄙夷的扫了她一眼,似乎在说,就你这样,还够格当小蜜?韩美昕差点没被他给气死。 “先把床上功夫练麻利了,再考虑贴身小蜜的事,我最近眼睛疼,看不了文件,你上来给我朗读。” “……”韩美昕终于明白,大少爷的矫情病犯了,所以逮着她可劲的折磨。她说:“我声音不好听,怕虐杀您的听觉神经。” “没关系,再难听的我都听过了。”薄慕年一板一眼道。 韩美昕气得抓狂,他把她的时间占了,她还怎么接活赚外块?更何况晚上在一起被他睡就算了,白天还要和他待一起,她担心自己会审美疲劳,然后变得跟他一样面瘫。 “那个……不太好吧,你的文件都是商业机密,万一被我泄露出去,你不是亏大了?” 薄慕年斜睨着她,道:“就你这智商?” “薄慕年,好好说话你会死啊。”韩美昕从头到脚被他嫌弃完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硬要把她和他绑一起? “不会。”薄慕年一本正经的回答,然后起身上楼,走到一半,他侧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多朗诵有利于大脑发育,我这么用心良苦,夫人且莫辜负了。” 回应他的,是一只飞来的拖鞋,薄慕年俊脸立即黑沉下来。他抬手挽起衣袖,慢腾腾的下楼去逮那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小女人,十五秒钟,韩美昕被他压在沙发里,一个小时后,客厅里风光旖旎,薄慕年吃饱喝足,看着身下有进气没出气,被他滋润得格外娇美的小女人,他轻启薄唇,优雅的吐出两个字,“欠操!” 沈存希走进办公室,韩美昕停顿了一下,眼巴巴地瞅着薄慕年,既然他们有事要谈,她可不可以先撤了?薄慕年秒懂,却并没打算让她如意,他面无表情道:“继续念。” 韩美昕恨不得将文件砸他脑袋上,这人要搁古时候,那绝对就是一枚暴君。她没办法,打不赢还跑不赢,只能苦逼的继续念。 沈存希坐在沙发上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他揄揶道:“老大,毕云涛一直说你不会享受生活,现在看来,最会享受生活的就是你了。” 薄慕年没有反驳,他们都不懂他的良苦用心,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韩美昕读完了文件,放在薄慕年面前,“大少爷,现在可以签了吧?” 薄慕年拿起笔,龙飞凤舞地在落款处签上自己的大名,他将文件递给她,说:“拿出去给秘书,交代她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谈话。” “我呢?我可以走了吗?”韩美昕指了指自己,一脸希冀道。 “在外面等着,晚上要回大宅吃晚饭。”薄慕年说着,起身走到沙发这边,韩美昕神色怏怏的走出办公室。她最不想回大宅吃饭了,虽然上次的“怀孕”风波,最后薄慕年撒了个小谎圆过去了,但是只要他们一起回大宅,老爷子就盯着她的肚子看,就好像她的肚子明天就能鼓起来。 说来也奇怪,薄慕年从来不做措施,她也没有吃过避孕药,她被他翻来覆去的睡了几个月了,居然没有中奖。是他们睡得太频繁了,还是他们俩谁有问题? …… 办公室里只剩下薄慕年和沈存希,薄慕年坐在沈存希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双腿交叠,淡淡道:“找我有事?” “我今天见到连老爷子了。”沈存希开门见山道。 薄慕年挑了挑眉,连家当年在桐城的地位与沈家贺家齐名,就连当年的薄家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可是当年的商界奇材连战,正值盛年时,忽然就隐退了,连带的连家也从三大世家里消失。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连老爷子。这一晃十五年过去了,沈存希应该是第一个见到连老爷子的人,“连老爷子是你父亲的挚友,他肯来见你并不奇怪。”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他毁容了,还截了肢。我母亲出事故后,我就被我家老头子送去了美国,对于桐城发生的事不如你清楚,你知不知道连家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连老爷子会突然隐退?” 薄慕年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但是有一个时间点是一致的,就是连老爷子突然隐退的时间,是在你母亲出事故后。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母亲的葬礼上,连家与沈家交情那么好,但是连家人一个人都没有出席,甚至连老爷子也没有出席。从那之后,沈家与连家似乎就断了来往了。” 沈存希蹙眉,“连老爷子身上伤得很重,脸上有大面积烧伤,我想知道他的伤是怎么来的?会不会与当年别墅失火有关?” “小四,我听我父亲说过,那场大火持续了很久,若是连老爷子身上的伤与那场大火有关,那么他不可能生还。”薄慕年道。 “连老爷子当年在桐城不是一个无名小卒,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可能没有媒体报道,老大,最近我手里的人都派去找小六了,别人我不放心,你派人去查一查,我想知道连老爷子为什么受伤。”沈存希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当年别墅失火与连老爷子有一定联系。 “没问题。”薄慕年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8年前连清雨被连老爷子赶出连家,这中间似乎有什么隐情,你一并让人查一查。”沈存希约见连老爷子,本来是想说服他接回连清雨。 连清雨不能再住在依苑,昨晚他唇上微痒,当他睁开眼睛时,就看到连清雨试图吻他。他当时没有立即道破,是给彼此留一线,以免她见到他时尴尬。 但是既然他已经知道她对他有别的心思,他就不能将她留在依苑,否则迟早会出大事。 薄慕年定定地审视他,他说:“小四,你什么时候对连家人这么上心了?” “在美国,连清雨对我有救命之恩,她现在已经回国了,还患了严重的臆想症,就住在依苑里。现在出了点事,她不能继续住在依苑,如果连家人愿意接纳她,让她回去,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沈存希道。 “所以你打算找到问题的症结,然后让他们一家人尽释前嫌,欢欢喜喜的接纳连清雨?”薄慕年见他点头,他冷笑道:“存希,你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沈存希无语地看着他,却听他道:“存希,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太看重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也真是厉害,敢让宋依诺和连清雨同住一个屋檐下,你是一点也不担心后院起火么?” 沈存希垂下眸,对连清雨他有一种无力的内疚,当年若不是她用清白拖延时间,让警方得以迅速找到他们,那么现在,就不会有他。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老大,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沈存希抬起头来看着他。 薄慕年一怔,他向来薄情寡义,唯一付出过真心的女人,却头也不回的奔进了另一个男人怀里。他没被女人救过,无法给他一个中肯的意见,他说:“小四,给你一句忠告,两权相害取其轻。报答恩情的方式有千万种,用钱能够解决的事,就不要亲力亲为,否则迟早会给别人可趁之机。” “我明白了。”沈存希点了点头。 “但愿你真的明白了。”薄慕年直起身来,他看着沈存希道:“你刚才拜托我的那两件事,我会尽快叫人查出来。” “好,我静候佳音。”沈存希站起来,没有再打扰他上班,转身离去。 …… 沈存希走后,宋依诺就回了卧室,她从背包里拿出首饰盒,迟疑半晌,才打开首饰盒,拿出照片。她看着照片,之前并没有在意照片上面的字是不是糊掉了,但是现在,这张照片却有可能是她找到亲生父母的唯一凭证。 她要先修复照片,能够把牌匾上的字修复了最好。 她放下照片,拿出手机将照片拍下来,然后上传到网上。她经常使用PS,简单的修复能做到,但是这张照片的破损程度太严重了,想要修补好不是简单的事情。 她打开百度,在上面搜索如何修复破损照片,然后一步步的修复。 牌匾上的第三个字是乐,那么她只需要修复上面两个字,就能知道福利院的全名。她正全神贯注的修复时,手机忽然响了,她吓了一跳,手一抖,竟将刚才修复好的又还了原。 她气馁地瞪着手机,上面闪烁着妈妈两个字。她神色一怔,短短几天里,他们从最近的距离变成了最遥远的距离,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难过的事。 她迟疑半晌,才拿起手机接通,那端传来董仪璇刻意放柔的声音,“依诺,我打扰到你了吗?” 宋依诺眼眶微微发烫,她连忙摇头,才想起她看不见,她低声道:“没有,您…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打电话给你,听听你的声音,你伤口疼不疼?有没有按时吃药?”董仪璇紧张的问道,本来想将她接回她住的地方,但是一来她要上班,没时间陪她,二来她厨艺不精,照顾不了她。 宋依诺喉间像是堵着一团棉花,令她呼吸都不通畅起来,如今董仪璇的关心只会让她心里更难受。她那么渴望得到母爱,她以为伸手便可触及,却发现命运和她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 “伤口不疼了,我也有按时吃药,您别担心,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宋依诺眼泪滚落下来,心疼自己,也心疼董仪璇。 前晚蒋大妈说了那番话后,再三叮嘱她,不要告诉董仪璇真相,怕她承受不住。她答应了,可是她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董仪璇。 “那我就放心了,依诺,你好好在家静养,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回老家去给你外婆扫墓,好不好?” “好。” 挂了电话,宋依诺趴在床上泣不成声,以前董仪璇没有认出她,她怨恨她。现在董仪璇对她好,她却更内疚了,她不是囡囡,却理所当然的占着她对囡囡的爱,如果她知道真相,一定会恨透她。 她到底该怎么做?她很想找到她的亲生父母,但是当她找到她的亲生父母时,她不是董仪璇的女儿的事就会真相大白,到时候董仪璇怎么承受得住? 宋依诺抬起头,看着电脑屏幕上正在修复的照片,半晌,她点了保存退出。她现在很难受,所以做不到去修复,等她平静一点再修复吧。 沈存希回到公司,严城站起来迎上去,指了指办公室,对他道:“沈总,连小姐在里面,好像不太高兴。” 沈存希忽然想起来早上他叫她去觐海台私人会所找他的事,后来看到连老爷子,他就忘了这件事。他点了点头,推开办公室门走进去。 连清雨坐在沙发上看杂志,是沈氏新一期的宣传册,楼盘修建得非常漂亮与高档。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然后又垂下头去,显然在生气。 沈存希径直走到沙发旁,在茶几上坐下,看见她手里的杂志,他说:“这个小区下个月就要交房,户型不错,你喜欢?” “我喜欢你就会买来送我吗?”连清雨翻了一遍,确实有套中意的房子,是复式的,四室三厅三卫一厨,不仅户型很漂亮,装修得也很高档,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喜欢哪一套?”沈存希不动声色的问道,没说送也没说不送。 连清雨翻到刚才的宣传页面,指着那套欧式奢华风格的复式公寓,道:“喜欢这套复式的,我很喜欢这位空间设计师的风格,这完全就是我理想中的家。” “这一套么?喜欢哪个楼层?” “17层吧,我和你认识是17岁那年认识的,很有意义。”连清雨喜滋滋道。 沈存希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按下内线,道:“严秘书,进来一下。” 几秒钟后,严城推开门进来,沈存希拿起连清雨手里的杂志递给严秘书,指着那套复式公寓道:“让售房部留下这个户型的17楼,产权证上写清雨的名字。” 严秘书点了点头,没有多问,立即转身去办。这套复式公寓市值千万,沈存希眼也不眨的送给连清雨,他真担心宋小姐知道了会吃味。 连清雨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沈存希会真的送她一套房子,她站起身来抱住他的胳膊,“存希,你对我这么好,宋小姐会吃醋的。” “清雨,以后叫她嫂子吧。”沈存希睨着她,目光太过深沉,竟让连清雨莫名心慌起来。 他一直没有纠正她对宋依诺的称呼,忽然纠正是想说明什么?联系到他刚才二话不说就送她一套房子,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存希,我不想要房子了,我发现还是住在依苑最有家的感觉。” 沈存希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拉开,动作虽温柔,但是态度却很坚定,他说:“这个小区已经完工,下个月就会交房,到时候你搬过去。” 连清雨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难怪他这么大方,她要房子他就送,原来他已经想好了要赶她走,她急得语无伦次,“存希,不要赶我走,除了你,我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如果你都不愿意理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沈存希双手落在她肩上,目光诚恳,“清雨,我离开纽约这么多年,你在纽约都生活得很好,更何况现在我们离得这么近?清雨,我相信你可以的。” “不不不,我不可以。存希,你说过你把我当成你的妹妹,那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流落在外?我求求你,你不要赶我走,如果你是担心我影响你和宋小姐的感情,我向你保证,我除了吃饭时间,别的时间都乖乖待在楼上不下来。”连清雨潸然泪下,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心,不被他发现,可是昨晚,她到底还是不够谨慎,让他发现了。 沈存希闭上眼睛,他深深的明白了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当初他不该将她带回依苑,否则现在也不会面临这样两难的决择。 “清雨,这个小区的安保在桐城来说是顶级的,所以安全问题你完全不用担心。上次我亲自去了美国一趟,杰森已经死了,他不会再伤害到你,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让严城找一名女保镖,24小时陪着你,对不起,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沈存希说完,放开了她,起身走到办公桌后,拿起文件看了起来。 老大的提醒没错,两权相害取其轻,他不想伤害宋依诺,只能自私的选择伤害连清雨。 连清雨泣不成声,她无助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她心里怨恨极了,他终究还是不顾过往的情谊,将她赶出依苑,哥哥说得对,沈家的人都是没良心的人。 她捂住眼睛,匆匆奔到沙发上,拎起包跑出了办公室。 沈存希听到办公室门被甩得“砰”一声巨响,他僵硬的抬起头来,看着紧闭的木门,眸底掠过一抹自责。 连清雨跑进电梯,她再也忍不住伤心地大哭起来,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那个宋依诺为他付出了什么,为什么他那么死心踏地的爱她,而无视她的心意? 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气愤,她不会让他们在一起的。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电话响了三声后,对方接起来,她说:“我答应配合你,但是前提是,你不能伤害存希。” “你对他倒是死心踏地,我知道了。” 连清雨挂了电话,她抹掉腮边的眼泪,她会向沈存希证明,只有她才配站在他身边。 ……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眨眼便过,宋依诺气还没消,拒绝和沈存希说话,两人冷战了好几天,具体说来,是宋依诺单方面冷战,连正眼都不肯看他一眼。 晚上她吃完饭,就早早回了房,将门反锁了,但是每晚到了半夜,她起夜时,就会看见他躺在地铺上。她其实很不理解,别墅里房间多的是,他为什么要委屈自己睡地上? 这几天,他们对话不多,基本是沈存希在自言自语,她不搭理,他也没有在意。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过分,但是又不想就这么轻易原谅他。 转眼到了月底,这天晚上,沈存希没有再趁她睡着时偷偷溜进来打地铺,而是看她搁了筷子,他也跟着放下筷子,跟在她身后上楼。 宋依诺走得很快,像是有鬼在追赶,好不容易走到主卧室外面,她推开门进去,伸手就要将门关上。下一秒,一只大手撑在门板上,沈存希目光深沉地盯着她,“依诺,我们谈谈吧。” 宋依诺使劲想要关上门,奈何她的力气根本敌不过他,她抬起头瞪着他,“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松手!” 沈存希非但没松手,反而轻而易举就走进去了,宋依诺想要后退,他却比她快一步,双手圈住她的腰身,将她抵在墙壁上,长腿一勾,将门带上了。 眼前的阴影陡然间压了下来,宋依诺心跳一窒,呼吸间满是他身上霸道的荷尔蒙味道,她像是无法忍受一般,扭开头避开。 沈存希俯下身来,将下巴搁在她肩窝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间,她心跳如擂鼓一般,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个点上,血液都快逆流了。 “沈存希,你放开我。”宋依诺有些失措,自从他们冷战开始,就再没这样贴近过彼此,近到似乎能感觉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然而沈存希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圈得更紧,让她的身体曲线紧密的贴着自己结实的身体上,用他的呼吸挠着她的皮肤,勾勾缠缠,就是不放她自由,“依诺,那天是我太过了。” 宋依诺浑身一震,瞳孔微微放大,她冷战了这么多天,不想理他,看见他就烦。但是每当夜晚睁开眼睛,看到他躺在离她的方寸之间,她就感到格外安心。 即使他们在吵架,还在冷战,他也默默的守护在她身边,她要的感情不就是这样简单么?而她之所以不低头不妥协,等的不过就是他这句话。 他这样傲娇的男人,连认错都这么傲娇,她如何还能再折辱他的骄傲? 宋依诺觉得自己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之前明明恨他恨得要死,这会儿他刚一示弱,她就妥协了,她双手捶着他的胸膛,徒劳的想要找回自己最后的气场。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欺负我的时候下狠手,现在一句话就想让我原谅你,没门!” 沈存希任她雨点般的拳头砸落在他胸膛上,她的力气于他而言,不过是小猫挠痒,根本不痛不痒的。她还生气,就让她发泄一下吧。 过了一会儿,宋依诺打累了,她俯在他肩上累得直喘气,她皱眉,声音里含着委屈,“你的肌肉怎么那么硬,我的手都打痛了。” 沈存希哭笑不得,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揉着,“是我不好,从今天起,为了方便你蹂躏我,我不去健身房了。” 这回换宋依诺哭笑不得,她推开他,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坐下,她说:“你再敢欺负我,下次就罚你穿高跟鞋跳芭蕾舞。” 沈存希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头皮发麻,他连忙走过去,再度将她圈进怀里,说:“不生气了?” “我才没那么闲。”宋依诺矫情道,这两天兰姨没少劝她,替沈存希说好话。明明是他做了那样混账的事,最后却好像是她不讲道理,她这真正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但是兰姨说对了一句话,这座别墅里,还有一个女人正虎视眈眈,等着趁虚而入。如果她放不下他,就要学会妥协。 沈存希心花怒放,将她抱起来跨坐在自己身上,他捧着她的脸,结结实实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宋依诺脸一红,抬手擦了擦嘴唇,她嫌弃道:“哎呀,你脏不脏,口水都亲人嘴上。” “嫌我脏,嗯?”沈存希双眸微眯,隐隐透着一抹威胁,宋依诺刚想点头,就听他继续说:“那是我的口水还吃得不够,现在补上。” “唔。”宋依诺心底那根弦被他随意的拨动了一下,她的心跳漏跳了一拍,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男人,他就是她这辈子的劫吧。 那天他欺负她时,她恨不得他永远消失在她眼前,可是不过短短几天,那种激烈的情绪又消失了,再也不复之前的怨怼。 也许这就是爱情吧,生气的时候,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多看一眼就烦,消气的时候,怎么腻在一起都嫌不够。 几天没吻她,沈存希一碰上她的唇就欲罢不能,她的唇很香很软,QQ的感觉,让他着迷,一不小心就上了瘾,怎么都吻不够。 宋依诺感觉到他的温柔碰触,不像那天惩罚她时,只要她反抗,他就咬她,也不管会不会弄疼她。此刻的他,温柔的不像话,似乎要将她心里最后那点不甘都驱散。 宋依诺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沉迷。 沈存希将她推倒在床上,吻得越发深入,仿佛要将她吃进肚子里一样凶狠。宋依诺紧紧闭上眼睛,整个人都有一种将要被他吞下肚一样的错觉与心慌。 想起那天的事,她突然害怕起来,在她要叫停时,沈存希已经先一步停下来,他伸手将她被他扯乱的衣服整理好,看着她俏脸上染上情潮,他微微撑起身体,凤眸含笑地盯着她,她目光迷离,红唇轻启,有种还没有回过神的茫然,他轻抚她滚烫的脸颊,轻笑道:“还在回味吗?” 宋依诺恼羞成怒,她抬起右腿,一脚踢在沈存希小腹上。他猝不及防,被她踢下了床,仰面摔倒在地毯上,传来一声闷响。系丸乒圾。 宋依诺连忙撑身坐起来,看着他狼狈的躺在地上,她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让你笑话我,该!” 沈存希也不着急起来,他双手枕在后脑勺上,一腿搭在另一腿上,跷起了二郎腿,他的腿一晃一晃的,说:“宝贝儿,我已经躺平了,任你蹂躏。” 回应他的,是一只飞过去的枕头,直接砸在他脸上,沈存希周身怨气四溢。 宋依诺躺在床上不理他,没过一会儿,躺在地上的某人抱着枕头爬上床,在宋依诺身上蹭着,“宝贝儿,既然你消气了,今晚让我回床上来睡呗,地上又硬又冷。” 某人借着撒娇之名,在她身上蹭来蹭去,最后蹭到了敏感点,宋依诺的脸顿时火烧火辣的烫了起来,她怒道:“你要回床上睡,什么时候需要征求我了?沈存希,你不要借着撒娇耍流氓啊。” 沈存希将脸埋在她胸前,狠狠吸了一口气,他才抬起脸来,矫情道:“那我不耍流氓,你就让我回床上睡?” “你好烦,你爱睡哪睡哪,不要来问我。”宋依诺拿枕头捂住脑袋,这人是真笨呢还是装笨?非得让她尴尬不成? 沈存希阴谋得逞,他唇边绽开一抹大大的微笑,他暧昧道:“我去洗澡,你乖乖在床上等我回来。” “……” 沈存希和宋依诺和好的第一件事,就是陪她去医院复查,打了CT,她的左腿恢复得很好,可以拆石膏了。去骨科拆了石膏,医生给她换了药,重新帮她包扎起来。 她看见腿上那么长一条疤,显得有点闷闷不乐,“以后穿不了短裙了吧,这条疤好丑。” 沈存希蹲在她面前,看着她沮丧的模样,他说:“依诺,我们身上的每条疤痕,都是上帝送我们的礼物。不要在意,有疤是福,说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宋依诺兴致不高,还是很在意这条疤。不对,不是一条疤,头上还有一条,想想都快崩溃了。 沈存希无法理解女人对身上有疤的在意,对男人来说,身上多条疤那是男子汉的象征。直到回程的途中,宋依诺都还闷闷不乐。 沈存希只好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他一边注意前面的路况,一边道:“依诺,遇树后天结婚,你陪我出席。” 宋依诺的注意力果然被他转移了,她看着沈存希,兴奋道:“沈遇树要结婚了?和家珍吗?” 沈存希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开了个不好的头,他摇了摇头,说:“不是,和贺允儿。” “这样啊。”宋依诺分不清她此刻的心情,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心里什么滋味都有。家珍和沈遇树那么相爱,到底还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心里惆怅不已,忽然想到白马寺的签文,她们都在心里祈祷不准,可是事实却不断的往那个方向发展。放弃沈遇树,家珍心里该有多痛多难过? “依诺,陪我一起去,我想将你介绍给大家,以我未婚妻的身份,以遇树未来大嫂的身份,参加他的婚礼。” 宋依诺心里很乱,她一时还无法接受,他们那么相爱,转眼沈遇树就要娶别人了,这简直比八点档偶像剧还要狗血。 “我去,家珍会不会怪我?”那是她最爱的男人,为了他,她甚至可以背井离乡,可是为什么最后的结果,却这么不如人意? “依诺,我知道你心疼厉家珍,但是她不会怪你,你不要胡思乱想。”沈存希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她。 宋依诺轻叹一声,沈存希不会明白,她为什么难过?有些故事,还没开始,就已经写好了结局,她们是否真的无法挽回? V138你是我的唯一 沈存希见她心情不好,直接在前面路口掉头,宋依诺诧异地看着他,“我们去哪里?” 沈存希冲她眨了眨眼睛,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这条路是通往旧城区的,宋依诺瞧他故作神秘,她索性不问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他去哪她就去哪,她不信他还会把她卖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古镇前,这里是明清时期的旧居,桐城发展起来后,为了保护文物。将这一区划分出来,作为观光区,也吸引了不少的游客前往。 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沈存希和宋依诺手牵着手,闲庭漫步一般,往古镇里走去。算起来,他们很少这样手牵手的散步,今天难得有机会,也算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天气凉爽起来,古镇里的人很多,他们俊男美女颜值高,回头率也相当高。宋依诺刚拆了石膏,虽然恢复得不错,但是走起路来还是有点跛,走了一段路,她就耳尖的听到别人议论。 “哇。这个男的好帅,可惜了,怎么找了个瘸子当女朋友。” “对啊对啊,让瘸子走开,我上!” 宋依诺心情本来就有点抑郁,听到这些人的议论,她的心情更抑郁了。她朝四周看,看见那些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又频频看着沈存希,她心里像是打翻了醋坛子,酸溜溜的。 沈存希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不仅是因为他五官俊美,还因为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成熟内敛的魅力,像是在身上镀了一层金一般,让人难以忽视他的存在。 “沈存希,她们都在看你啊。”宋依诺越走越慢,沈存希免不了放慢步伐,他看也没看那些闲杂人等。说:“走路不要东看西看。” 宋依诺停下脚步,沈存希也跟着停下来,瞧她拿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面,情绪比刚才在车里还低落,他微微弯下身,去捕捉她的目光,温和道:“怎么了?” 宋依诺飞快看了他一眼,因为受伤后莫名有些自卑,还多了些小矫情,她瘪了瘪嘴,说:“刚才她们说,让瘸子走开,她上!” “……”沈存希带她来人多的地方,是带她来散散心,结果没想到心没散成,反而越发堵了起来,他伸手捧着她的脸,目光专注且深情的凝视她,柔声说:“依诺,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只有嫉妒的人,才会说话刻薄。” 宋依诺情绪不高,因为厉家珍和沈遇树的事,她的心蒙上了一层阴影。如果她们没有去白马寺抽签,家珍和遇树分手,只是寻常小情侣出现的矛盾。偏偏她们一起去白马寺抽签了,其中一个签文马上要应验了,那么下一个,是不是就要轮到她了? “沈存希,如果我真的瘸了,你还要我吗?”宋依诺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问出这个问题,她又后悔了,她双手捂住耳朵,连忙摇头,“我不要你回答了,我们继续逛街。” 沈存希无奈地看着她,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将她的手拉下来,刻下俯下身去,与她平视,他说:“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宋依诺直视他的眼睛,凤眸幽深,含着一丝无奈以及宠溺,这样的男人,当他眼里只有你时,真的很动人。可是一想到那该死的签文,她就心塞。 所以为什么很多人不算命,算命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我是对命运没有信心。”宋依诺轻叹一声,神色间满是惆怅。 沈存希眉心微蹙,此刻他还无法理解她的话,直到后来,他终于明白,对命运没有信心的何尝只是她一个人?他温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腕口上细嫩的肌肤,他声音霸道且专横,“依诺,如果我不放你,命运都要给我让路。所以你不用对命运有信心,对我有信心就够了。” 宋依诺不由得莞尔,“你也太霸道了。” “所以你喜欢吗?”沈存希凤眸里浅笑盈盈,不动声色就撩拨了人心。 宋依诺听到四周的惊叹声,她任性道:“我走累了,你背我。” “遵命,我的小公主。”沈存希放开她,屈膝蹲在她面前,宋依诺扫了四周那些不停大送秋波的无聊女人们,傲慢的爬上沈存希的背,让他背她。 沈存希双手搁在她膝弯下,轻而易举将她背起来,宋依诺今天穿着灰色长袖T恤,外搭一件针织衫,下面配了一条棉麻的长裙,脚上穿着休闲布鞋。头发自然的垂落在肩侧,清纯得像个大学生。 她趴在沈存希肩膀上,看着别人投来艳羡的目光,她的心情好转了不少,她想,她也是一个蛮有虚荣心的女人。 渐渐的,她忘记了刚才心头的不快,因为她发现,原来在巨人肩膀上的风景是这样的,视野开阔,不用在人头攒动里踮着脚看远处的风景。看耍猴人耍猴,也不用削尖了脑袋拼命往人群里挤。 因为在他背上,这些风景轻而易举就能看到。 宋依诺想着,她可能真的老了,所以才容易多愁善感。她刚被外婆送到宋家时,宋振业十分亲近她,有一次家附近来了马戏团,搭着棚子表演。 五块钱一场,宋子矜早早就被宋夫人带去看了,她也很想去。后来宋振业偷偷攒了五块钱,带她去看杂耍。看马戏的人很多,她踮着脚也看不见,急得在人群里蹿来蹿去。 然后她身体一轻,就被宋振业举起来放在肩膀上。那时她还小,只顾着看马戏,现在回想起来,也仅有那一次,宋振业给了她父爱。 如今,她趴在沈存希身上,才终于明白,原来所有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沈存希即使看不见她,也感觉到她的情绪越发失落了。最近他时常有总感觉,她明明就在他身边,他却怎么也抓不住,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让他心慌意乱。 他的手,拍了拍她的臀,他偏头看她,“怎么了?” “有点累,不想看了。”宋依诺趴在他肩上,显得兴致缺缺。 “前面有一家甜品店,我们去那边坐坐。”沈存希背着她挤出人群,向甜品店走去。甜品店里很多人,他们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位置。 沈存希将她放在座位上,起身去买甜品。听说女人心情不好时,吃杯甜品心情就好了。而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请她吃甜品。 宋依诺坐在椅子上,双手托着腮,看沈存希拿钱买单。要问她男人什么时候最帅,那肯定是拿钱包买单的时候,男人味杠杠的。难怪成功人士那么受欢迎,就看他刷卡付现时,简直帅得人神共愤。 沈存希端着几份甜品过来,将托盘放在桌上,往她面前一推,深邃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看到她眼里那抹对他的迷恋,他心情大好,说:“吃吧。” 比起前几天的冷暴力,此刻的她乖巧可人,着实惹人怜爱。 宋依诺低头看着托盘里的甜品,都是袖珍型的,每种口味的都不太多,琳琅满目的,让她看花了眼。她抬头望着沈存希,说:“你买这么多,万一我吃不完怎么办?” “吃不完也没关系,只要你心情好了就行。”沈存希坐在她对面,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我就不客气了。”宋依诺端起一杯甜品放在面前,拿勺子大快朵颐起来,她尝了几口,见沈存希一直盯着她,她挖了一勺递到他唇边,说:“你要吃吗?” 沈存希摇了摇头,她就把勺子收回去放进自己嘴里了,沈存希无语极了,他说:“味道如何?” 宋依诺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评价,“和你那天给我做的,不是一个级别。” 那天的味道里有种叫幸福的东西,今天虽然也有,但是没有那天的强烈。也许女人的幸福感知度,与是否是心爱的男人亲手做的有关。 “那肯定是我做得更好。”沈存希傲娇道。 宋依诺吭哧吭哧的笑了起来,阴霾的心情顿时好转,她咬着勺子道:“你这么自恋真的好吗?” “还有更自恋的。”沈存希伸手拿走她的勺子,另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越过桌面吻住她。宋依诺瞳孔微张,这里到处都是人,他也太大胆了。 沈存希在她唇齿间袭卷了一番,意犹未尽的松开她,看着她水眸含媚,他的心脏猛地紧缩起来。真是,怎么都吻不够。 …… 吃完甜品,两人继续逛明清街,这段路有着悠久的历史,石板路打磨成怀旧的色泽,路边栽种着梧桐树,很诗情画意。 宋依诺挽着沈存希的手臂,经过一家照相馆时,宋依诺往里面看了一眼,立即被挂在衣橱里那件民国时期女子学校的校服给吸引了,她拉住沈存希,说:“我们进去看看。” “想照相?”沈存希看了一眼,刚才他们一路走过来,明清街有很多这种照古代艺术照的相馆,她都没心动,怎么独独被这家吸引了? 宋依诺直接拽着他的胳膊进去了,照相馆的装修风格也有着近现代的古色古香。老板娘是个风韵犹存的半百女人,穿着一袭旗袍,头发盘在脑后,有点旧上海的怀旧风。 看到他们进来,她说:“两位要照相么?” 宋依诺走到那套学生装面前,说:“你们现在能拍照吗,什么时候能取照片?” “快洗十分钟。” 宋依诺偏头看着沈存希,说:“这衣服好看,我特别喜欢民国时的学生装,我们拍一张吧,我穿学生装,你穿中山装。” 老板娘撑在桌面上,睨着沈存希,她笑道:“姑娘好创意,恰好我这里有一套新回来的中山装,很适合这位先生穿。” 沈存希皱眉,“别闹。” “陪我照一套嘛,求你了,好不好?”宋依诺握住他的大手,又是卖萌又是撒娇。 沈存希低头,深暗的眸落在她娇憨的俏脸上,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不忍让她失望,虽然他不认为这样的小地方能照出什么好相片。 宋依诺欢欢喜喜地拿着那套学生装去幕帘后换衣服了,沈存希接过老板娘给他的衣服,衣服是灰蓝色的,像极了民国电影里的戏服。 宋依诺很快换好衣服出来,老板娘给她画了个淡妆,拿了个珍珠发夹给她戴上,像极了民国时期的大家闺秀,端庄秀雅。 沈存希换好衣服出来,宋依诺听到帘动的声音,她转过头去,看着沈存希徐徐向她走来,她黑白分明的丹凤眼里掠过一抹惊艳。 穿着中山服的沈存希,身上多了一抹禁欲的气息,气宇轩昂,更加迷人。 沈存希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微微张开的小嘴,他揶揄道:“口水流下来了。” 宋依诺呆呆地摸了摸嘴角,哪有口水?沈存希被她呆萌的反应取悦了,他低头打量着她,穿着学生装的她,头上戴着珍珠发夹,清纯漂亮,让他移不开目光。 老板娘调整好相机,让他们过去,因为宋依诺头上有伤,老板娘特意取了角度,不会让那纱布影响整组照片的美感。 镜头里的男主角禁欲,女主角清纯,美得像一幅画,老板娘咔嚓咔嚓的直按快门。 拍完照片,宋依诺去换衣服,沈存希站在电脑前挑选照片,任老板娘说破了嘴,他最终只选了一张,那一张宋依诺手里拿着一封情书背在身后,微咬着唇,忐忑不安地望着他,而他唇边笑意浅浅,低头凝视着她,意境非常的美。 老板娘没能说服沈存希将整组照片留下,等宋依诺出去看照片时,其他的都已经被沈存希删除了。十分钟后,照片洗出来,不是彩照,而是具有怀旧的黑白照。 照片洗成了适合装进钱包大小的尺寸,宋依诺拿着这张照片,看了又看,觉得自己的神情傻傻的,她不高兴地看着沈存希,“你为什么不等我出来,这照片里我好丑。” “丑吗?”沈存希拿走照片,端详了一下,说:“不丑,很可爱。”说完直接将照片装进钱包,他抽了一张粉红钞票放在桌上,然后拉着宋依诺走出相馆。 宋依诺似乎才反应过来,“喂,怎么只有你有照片,我没有?” “这是独一无二的,喻意你是我的唯一。”沈存希拖着她的手,往前走去。宋依诺气闷不已,瞪着他的后脑勺,气鼓鼓道:“可是我也想要一张照片,沈存希,我们回去让老板娘再洗一张出来好不好?” “我已经全删了。”沈存希不紧不慢道。 宋依诺郁闷死了,她猛地甩开他的手,赌气道:“我不想理你了,哼!” 沈存希摇头失笑,这丫头生气的样子还蛮可爱的。他走过去,伸手搂着她的腰,说:“乖啦,不生气了。” “把照片给我,我就不生气了。” “那你还是继续生气吧。”沈存希摆明了不给,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只洗一张照片出来,刚才那么多照片里,他只选择了这一张,也只洗了这一张。也许是那一瞬间,有一个奇怪的念头,照片洗出两张来,他们就会分开,所以他坚持只洗一张。池低妖亡。 “……”宋依诺气鼓鼓的往明清街外面走去,边走边道:“小气鬼,照片都不肯多洗一张,小气小气。” 沈存希慢腾腾地跟在她后面,听她幼稚的念叨,他摇头失笑。 离开明清街,时间还早,宋依诺还在生沈存希的气,她直接坐在后座,沈存希一边开车,一边道:“真的很喜欢那样的服装?” 宋依诺不理他。 “那等我们拍婚纱照时,我让设计师设计一组这样的好不好?”沈存希哄她。 宋依诺还是不理他,哼了一声,扭头看着窗外,他怎么会懂,以后照的照片,和现在照的照片哪里是一样的感觉?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高档的私人礼服店前,橱窗里摆满了各式美丽的华服。宋依诺知道这里,宋子矜是这家礼服店的常客。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宋依诺忍了忍,终究没有忍住好奇心。 “试礼服。”沈存希一个月前就将宋依诺的尺寸报给了意大利著名的礼服设计师,一周前礼服就已经空运回来,当时依诺正和他冷战,他就没有带她过来。 他走到后座旁,拉开门等着她。 宋依诺不肯下车,她和他讲条件,“你把照片给我,我就答应你进去试礼服,否则后天沈遇树的婚礼,你要不一个人去,要么另外找女伴。” 自从床照被人上传到微博后,沈老爷子也销声匿迹,再也没来找过她麻烦。但是他不来找她,不代表他就承认了她和沈存希之间的关系。她主动送上门去,她怕沈老爷子会放狗咬她。 沈存希知道她还在为照片的事生闷气,他一手搭在车门上,笑道:“你试完礼服,我给你奖励。” “真的?”宋依诺眼前一亮,就算刚才那张照片把她拍丑了,她还是想要,毕竟那是唯一的一张。 沈存希点了点头,“当然,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宋依诺高兴极了,她连忙下车,沈存希看着她高兴的模样,这女人的脸就像是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他关上车门,牵着她走进礼服店。礼服店里金碧辉煌,服务员热情的迎了上来,“沈先生,礼服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 宋依诺跟着沈存希走向贵宾区,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沈遇树,他的神情显得十分不耐烦,恰在此时,展台上的幕帘拉开,贺允儿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展台上,婚纱是鱼尾的设计,末端以现在最流行的曳地长摆设计,显得高贵奢华。 紧身的设计,将贺允儿的身材勾勒得十分性感,算算时间,她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小腹仍旧平坦,还没显怀。 宋依诺看到贺允儿那一刹那,她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沈存希握住,他定定地看着她,说:“去试礼服,明天我没时间陪你过来。” 沈遇树心不在焉的,即便他决定向命运妥协,不得不娶贺允儿为妻,但是心里记挂的,始终只有那一个人。那晚他冲动的赶去江宁市,并没有见到厉家珍。 御行告诉他,家珍去国外游学了,请他转告他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们九年的爱情,她在这个节骨眼上抛弃了他,还让他莫强求,简直可笑至极。 如果她希望他娶了贺允儿,那么他娶,只是她不要后悔! 听到沈存希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看向他们,然后又垂下眼睑,默不作声。宋依诺看向展台上的贺允儿,她像一只好斗的公鸡,倨傲的抬起下巴,睥睨着她。 她咬了咬牙,她为什么要走?站在展台上的应该是家珍,而不是她,该走的人也是她。 在贺家一见,她很喜欢性格活泼的贺允儿,短短数日,再出现在她面前的贺允儿,是个盛气凌人的千金大小姐,与家珍争夺那条白裙,然后她说的话,让她对她彻底没了好感。 再看沈遇树,她不明白,沈遇树为什么向命运屈服了,他和家珍有九年的感情,难道就抵不过和贺允儿的春风一度? 服务员站在旁边,觉得空气里莫名多了一股杀气,她说:“宋小姐,请跟我来。” 宋依诺挣开沈存希的手,一瘸一拐的向更衣室走去。沈存希看着她的背影,他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轻声调侃道:“有免费的劳力不使唤,这么折腾自己做什么?” 宋依诺抬起头,灯光打在他身上,男人的雄性荷尔薄气息里卷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强势意味,宋依诺的手抓着他肩膀上的衬衫,被他抱着走向更衣室。 隐约感觉到有一双充满嫉恨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她越过他的肩膀,看着展台上那道身影,贺允儿嫉恨交加的盯着他们,那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贺家大宅里初见,即使沈存希的威逼令她心慌意乱,她也不曾漏看贺允儿看见沈存希时,那怦然心动的少女模样。后来沈老爷子还曾向她放话,沈存希的妻子,只能是贺允儿。 后来沈家大宅里发生的事,以及沈存希被下了药,其实那晚,沈老爷子已经设计好,要让沈存希和贺允儿有了夫妻之实,从而胁迫他们结婚。 贺允儿一开始喜欢的人是沈存希,但是她却要嫁给心上人的弟弟,她到底怎么想的? 沈存希将宋依诺放在更衣室里的凳子上,他垂眸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低声问她:“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宋依诺摇头,贺允儿的想法她无法理解,如果理解了,她和贺允儿就是一样的人了。 沈存希俯下身去,凑近她,更衣室里很安静,他闻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心上最敏感而柔软的地方刮过,荡漾出某种陌生的情潮来。 她的眼里满满占据的都是他的身影,他心念一动,倾身吻住她的唇,辗转深入。更衣室里的温度逐渐上升,仅仅是一个吻,就让他们彼此都迷乱了,宋依诺双手抓住他的衬衫,不知道是要将他推离,还是要将他拉近。 矛盾纠结着,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她才如梦初醒,脸红耳赤的推开他,娇嚷道:“你快出去啦。” 她的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沙哑与妩媚,沈存希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极不甘心道:“真想一辈子和你腻在一起。” “那我会审美疲劳。”宋依诺顺口接了一句,就看他危险的眯起双眸,她连忙道:“是你会审美疲劳。” 看着她傻笑讨好的样子,沈存希漆黑的眸底已经蓄满了笑意,他摸了摸她的脑袋,看到旁边搁着的精美礼盒,他嗓音低哑道:“乖乖换礼服,我出去等你。” 吱呀一声,沈存希开门出去了,几秒钟后,服务员进来帮她换礼服。沈存希当时报的尺寸很准确,但是最近宋依诺受了伤,又和沈存希冷战吵架,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除了胸部的尺寸没变,腰身需要再收一下。 宋依诺穿好礼服,她提着裙摆走出去,那边展台上的帘子重新拉好,贺允儿在里面换礼服,沈存希和沈遇树站在一起。她走过去时,明显感觉到沈遇树变了。 之前的沈遇树看起来阳光热情,此刻的他满脸戾气阴沉,后天就要结婚的人,在他脸上却没有看到半点喜色。正在试礼服的女人不是他想要的女人,他连敷衍都显得这么不耐烦。 沈存希看见她出来,抬头盯着她。抹胸的款式露出她圆润的肩头,优美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骨头项链,清纯中又多了一抹性感,纤腰不盈一握,桃粉的颜色俏皮中又多了一丝妩媚,穿在她身上落落大方,雅致又漂亮。 宋依诺忐忑不安的望着他,“怎么样?” “非常完美。”沈存希满目惊艳,服务员在旁边解释,“宋小姐最近瘦了不少,腰上需要收两针,宋小姐皮肤很白,衬着桃粉的颜色,艳而不俗,非常漂亮。” 明知道是恭维,落在宋依诺耳朵里,还是让她很开心,她扯着下摆,目光楚楚地盯着沈存希,“真的好看吗?我担心我驾驭不了这样的颜色。” “好看!”沈存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了又看,舍不得移开目光。 宋依诺笑靥如花,她俏皮道:“是你说好看的,到时候人家说我俗不可耐,也是你的错,不能怪我哦。” 沈存希抚着下巴轻笑道:“谁敢说你我割了她的舌头。”明明是残暴血腥的话,偏生让他说得像情人间的呢喃。 沈遇树坐在旁边,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他表示受不了,他浑身抖了抖,说:“你们一定要这么恶心我吗?” “嫌恶心就滚远点,我还嫌你碍眼呢。”沈存希斜睨了他一眼,满眼嫌弃,话也不客气。 宋依诺拉了拉沈存希,两兄弟斗嘴可以,别伤了感情。沈存希收回目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桃粉的颜色衬得她人面桃花,水色极好。 那端贺允儿已经换好了礼服,服务员缓缓将幕帘拉开,她站在灯光下,大红色的礼服穿在她身上,多少有了种新嫁娘的娇羞。 沈遇树扫了一眼,漫不经心道:“可以,再换。” 有时候对一个人不上心,从他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宋依诺忍不住多看了沈遇树一眼,既然这个婚结得这么勉强,他何必要结? 她抬头看着展台上的贺允儿,她脸色骤变,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似乎用尽一生的力气,才没有骄傲的转身离开。 这对夫妻还没结婚,已经貌合神离了,那么又何必硬要绑在一起呢? 沈存希眼里只有宋依诺,旁人打扮得再花枝招展,也入不了他的眼。他仔细研究她身上的礼服,吩咐服务员记录数据,哪里该收一针哪里该放一针,专业的像是真正的服装设计师。 站在台上的贺允儿看他瞧也不瞧她一眼,她心里嫉恨交加,她拼命嫁给沈遇树,是因为沈遇树是他的亲弟弟,他们之间的关系再陌生,也有亲近的时候。 可即使离得这么近,他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她甚至比不上宋依诺身上那件破衣服重要。 21年来,贺允儿第一次被人如此忽视,她心里极不是滋味,越发嫉妒起宋依诺来。她提着裙摆,款款来到沈存希面前,娇俏道:“四哥,你帮我瞧瞧我身上的衣服有哪里需要修改的,可以吗?” 沈存希眼尾余光都没有多扫她一眼,他专注地看着宋依诺身上的裙子,比划着尺寸。这样的无视比直言羞辱更让贺允儿尴尬,她还要再说,沈遇树已经不耐烦了,“你有完没完?快点试,试完了回去交差。” 贺允儿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攥紧拳头,提着裙摆转身走回台上。 交代完修改的尺寸,沈存希掐了掐她的腰,柔声道:“去把礼服换下来。” “哦。”宋依诺去更衣室里换礼服,换完衣服出来,外面的气氛有些紧绷,不知道沈存希和沈遇树说了什么,两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宋依诺来到沈存希身边,她说:“你们怎么了?” “走吧,我们回去了。”沈存希握住她的手,直接往门外走去。宋依诺三步一回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沈遇树,直到走出礼服店,她才收回目光,对沈存希道:“沈存希,你弟弟看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 “厉家珍为了避开他,出国游学了,遇树认为,她抛弃了他,所以赌气要娶贺允儿。”刚才依诺去换衣服时,他和沈遇树争执了几句,他无法理解遇树的幼稚。 “可是婚姻哪能赌气,结了婚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宋依诺皱眉,她是家珍的朋友,站在家珍的立场上,她自然希望沈遇树不要和贺允儿结婚。但是站在贺允儿的立场上,她也很无辜。莫名被人睡了,睡她的人还不想负责任,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心上人的弟弟。 如果换作是她,那还不得心塞死。 “他是成年人,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沈存希说完,拉开车门扶她上车。 宋依诺坐在副驾驶上,透过落地窗玻璃,看着那道落寞的背影,沈遇树决定举办婚礼,是不是在赌,赌家珍会回来阻止,像上次一样,将他从婚礼上带走。 可是家珍会来吗? …… 沈存希将宋依诺送回别墅,他接到一通电话,屋都没进,就直接开车走了。宋依诺站在路边目送他,看到他的车尾灯消失在路的尽头,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没把照片给她。 她郁闷得要死,不行,今晚等他回来,不管是偷抢还是拐骗,她一定要把照片抢回来。 她转身走进别墅,路过花园时,她想起了她的宠物大黄鸭,她径直走到后院,几天不见,大黄鸭又长大了些,在精致的鸭棚里,像个优雅的绅士一样走来走去。 宋依诺在鸭棚前蹲下,拿起上面的粮食放在槽里,大黄鸭立即像个活泼的少年,一边“嘎嘎”的欢呼着,一边冲过来开始啄食。 宋依诺双手捧着脸,看着它欢快的吃东西,她轻叹一声,有时候做人,还不如做一只鸭子快乐。 喂完鸭子,宋依诺走进别墅,兰姨等在门口,递来消过毒的热毛巾,“宋小姐,擦擦手吧。” “谢谢兰姨。”宋依诺接过热毛巾擦手。 兰姨看她已经拆了石膏,但是走路还有点跛,她问道:“宋小姐,今天去复查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说恢复得还不错,让我在家勤于练习,很快就能恢复正常。”宋依诺微笑道。 “真是万幸没有留下后遗症。” “是啊,万幸了。”宋依诺点了点头,她将毛巾递给兰姨,然后转身上楼。 回到卧室,她想起上次家珍给她留的邮箱,她拿起搁在床头柜上的电脑开机,然后输入厉家珍的邮箱,给她发邮件。 一开始她打了很多字,洋洋洒洒一整篇,然后发现没有一句能表达心中的意思。她全部删除,迟迟不知道该写什么,最后,她写了一句话:陌上花开缓缓归,他一直在等你。 邮件发过去,没到一分钟,就有邮件回复,她点开一看,是家珍回复的,“对不起,我暂时不会回来,代我祝他幸福!” 宋依诺看着这十几个字,竟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遍,每一个字都透着一种由心而生的绝望,她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礼服店里那道落寞的背影,沈遇树,你真的能等到家珍吗? 宋依诺轻叹一声,她迅速回了一封邮件,“家珍,你们九年的感情,你甘心吗?” 这一次,厉家珍没有回复她,她等了很久很久,以为她不会回复她了,正打算关闭网页时,消息弹框弹出一封邮件,她点开,“不甘心……可是我,屈服命运。” 短短十个字,却让宋依诺翻来覆去看了许久,直到眼眶发烫,她才关了网页。家珍说,她屈服命运,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宋依诺怔怔地坐了半晌,她点开PS,那张简单修复过的旧照片出现在眼前,她重新点开搜索引擎,搜索修复旧照片。 从简到繁,她先修复了福利院的房子,这些地方破损的痕迹不大,慢慢就能修复,然后是门前挂的牌匾。围墙的颜色修复出来后,牌匾是白色打底,黑色字迹。 宋依诺从最下面糊掉的院子开始修复,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上修复,福利院三个字破损得不是很严重,她花了一个小时才修复。接着是乐字,乐字只剩下下面的小字,上面的修复起来,需要更细致,因为难度太大,她分成了几个图层,一层层的修复。 她很久没有做这样细致的活,累得头晕眼花,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个僵硬的关节,又坐回去重新修复。每个图层修复好,然后再重叠回去,福利院的名字逐渐清晰起来。 沈存希赶到公司,朱卫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他了。沈存希走进办公室,抬头看着他,“怎么样?筛查出来没有?” “沈总,经过反复筛查,最后还有六家福利院与人贩子提供的线索最为接近,这是六家福利院的名字与位置,您过目。”朱卫将文件递给他。 沈存希接过去,六家福利院,从上往下,福如意福利院,如意坊福利院,康意乐福利院,意巧如福利院,美意达福利院及意如家福利院。 六家福利院都在桐城到Z市的地铁线上,分布范围较广,而且都是22年前注册的。同时符合这几个条件,只要他们实地排查,就能知道小六在哪里。 沈存希的心隐隐激动起来,他找了十几年,这是第一次,离小六的消息这么近,他说:“朱卫,你亲自去一趟这六家福利院,务必将小六的消息带回来。” “是,沈总,我马上启程。”朱卫接过文件,转身走出办公室。 沈存希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远处在夜色下闪着灯光的希塔,他的心跳缓缓恢复正常。他闭上眼睛,妈妈,我答应过您,一定会将小六找回来,我没有食言,您在天有灵,保佑我们兄妹早日团聚。 宋依诺修复了四个小时,将每一层图层放大缩小反复修复,才将一层层图层修复完毕,她用鼠标抓起最后一个图层放回去,只见牌匾上的字迹完全清晰的浮现在她眼前。 她心跳加速,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六个字,康意乐福利院。 V139你人都是我的,还有什么隐私 夜宁静安祥,墙上挂着的时钟的指针滴滴嗒嗒的转着,一圈又圈,周而复始,不知疲倦。 宋依诺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然后继续在百度上搜索有关康意乐福利院的地址,百度出来的康意乐福利院至少有几十家,到底哪一家才是当时收养她的那家福利院? 她头疼得快要炸开来,眼睛也花。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已经十二点半了,沈存希还没有回来。她把照片放好,关掉电脑,打算明天再继续搜。 将电脑放在床头柜上,她下床伸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转身下楼。刚走到楼梯口。她就看到两束车灯探照进来,她伸手挡在眼前,待那强光消失,她才缓步下楼,来到玄关处。 严城扶着沈存希走进来,宋依诺连忙迎上去,将别墅大门拉开一点,免得撞到他们。待他们走近了,她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她说:“严秘书,他怎么喝这么多酒?” 晚上沈存希没有回来吃晚饭,她不想看到连清雨,再加上一直在修复破损的旧照片,也没有下楼吃饭,后来兰姨给她端进卧室里吃的。 严城一边扶着沈存希进屋,一边道:“大概是因为高兴。” “啊?” “我们找到当年拐走六小姐的人贩子。按照她提供的线索,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六小姐,沈总是为这事高兴,所以多喝了两杯。”严城一边扶着沈存希进屋,一边兴奋道。 宋依诺连忙跟上去,看严城扶得吃力,她连忙伸手帮忙,严城道:“宋小姐,你还受着伤,不用帮忙,我可以的。” 宋依诺想着自己的身体状况。怕越帮越忙,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严城扶着沈存希上楼,将他放在床上,他累得气喘吁吁。 宋依诺倒了杯温开水递给他,道:“严秘书,喝杯水。” 严城道了声谢,接过水杯喝水。宋依诺看着仰躺在床上的沈存希。她道:“沈存希因为弄丢他妹妹的事,心里很自责,现在终于能找到她了,他一定很开心。” “是啊,这些年来沈总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六小姐,前段时间他不是去了趟Z市,以为那位小姐就是六小姐,结果做了DNA鉴定,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沈总回来后,一直郁郁寡欢,这一次应该没错了。” 宋依诺记得他去Z市的事情,当时她食物中毒住院,他匆匆赶回来看她,然后又匆匆赶回去了,她还为此不高兴,原来他是找妹妹去了。 思及此,她忽然问道:“为什么你们觉得这次没错了?” “朱卫带着人贩子去找她当时扔下六小姐时的那家福利院,再加上他们兄妹之间的信物,找到六小姐只是时间问题。”严城道。 宋依诺抬头望着他,诧异的问道:“他们兄妹之间还有信物?” “对啊,就是同……”严城话刚说一半,床上的沈存希呻吟了一声,然后捧着头坐起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严城看沈存希醒来,连忙道:“宋小姐,沈总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宋依诺看见严城拿着杯子逃也似的离开卧室,她忍不住失笑,沈存希有这么恐怖吗?瞧他吓成这样。她转身走到床边,沈存希眉头紧蹙,离得近了,他身上的酒味扑鼻而来,她沾染了他身上的酒气,微醺起来。 她来到他身边,看他一直紧锁眉头,她跪在床上,伸手轻按他的太阳穴,不满道:“明知道喝多了自己会难受,还喝这么多酒,你这不是和你自己过不去吗?” 沈存希大概真的喝醉了,他意识有些迷茫,反应也有点迟钝,过了半晌,他才慢悠悠道:“高兴才多喝了两杯,没想到这酒后劲这么强。” “我听严城说了,你要找到妹妹了。”宋依诺力道适中的按着他的太阳穴。 沈存希抬手将她的手拉下来,然后揽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跨坐在他腿上,他俊脸上带着浅浅笑意,高兴的和她分享这个消息,“嗯,快了,小六走丢时三岁,算算时间,现在应该25岁了,和你一样大,说来也巧,她小时候也生着一双丹凤眼,和你一样漂亮的丹凤眼。” 宋依诺心房莫名一紧,她被外婆带回景福镇时也是三岁,小六和她的年龄一样大,还有一双长得一样的丹凤眼,沈存希要找的妹妹不会是她吧? 不不不,宋依诺拼命摇头,灯光下,她的脸色吓得苍白,不会是她?这世上长得差不多的人很多,明星撞脸的也不在少数,她不能自己吓自己。 沈存希瞧着她忽然变得苍白的脸色,他问她:“依诺,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我…我没事,对了,你有你妹妹的照片吗?”那个年代,像沈存希他们家的家境,一定会有照片。 沈存希摇了摇头,“小六失踪后,我妈就得了失心疯,我爸怕刺激妈妈的病情,将小六的照片全都烧了,唯一的一张,当年别墅失火时,也烧没了。” 宋依诺身体一软,险些从他腿上摔下来,她牢牢抓住沈存希的衫衣,拼命告诉自己,这只是巧合,她抖着唇问道:“那你记得你妹妹长什么样子吗?如果你再看到她小时候的照片,你能认出她来吗?” “20多年了,我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她长着一双凤眼,小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沈存希感觉到掌下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他说:“依诺,你很冷吗?” “我不冷,你去洗澡吧,我去楼下给你煮醒酒汤。”宋依诺从他腿上爬下来,逃也似的往主卧室外冲去。一直冲到楼下厨房,关上厨房门,她才大口大口的喘气。 老天不会开她这么大的玩笑,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小六失踪时,沈存希才八岁,现在20多年过去了,他早就记不清小六长什么样子,所以小六是凤眼也有可能是他记错了。 一定是他记错了,对,一定是他记错了。 宋依诺拼命说服自己,不能因为长得像,就说明她是小六,所以她不能自己吓自己。 一个小时后,宋依诺煮好了醒酒汤,她端着醒酒汤上楼,她推开房门走进去,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睡着的沈存希。他还穿着刚才的衣服,根本没有去洗澡。 她哭笑不得,将托盘搁在茶几上,缓缓走到床边。灯光下,他双眼紧闭,凌厉的线条柔和了不少,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她在床边坐下,看着他的短发,她缓缓伸出手,手指快要碰到他的黑发时,她又立即缩了回去。即便她再怎么安慰自己,她心里还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伸手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然后站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脑,转身出去了。这一切也许只是巧合,她的亲生父母一定另有其人。 …… 翌日清晨,沈存希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大手在身边摸索着,摸了一圈,都是冰冷的被褥,他睁开眼睛,才发现宋依诺根本没在床上,他腾一声坐起来。 床的另一侧整整齐齐的,说明她昨晚上根本没有睡这里,他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往卧室外走去。 楼下,宋依诺窝在沙发上睡着了,阳光透过落地窗玻璃洒落进来,她的肌肤都呈透明状。沈存希从楼上下来,看见她窝在沙发上,他不悦地皱紧眉头,有床不睡,她跑来睡沙发,又在闹什么脾气? 他努力回想,自己昨晚有没有做什么事惹她不高兴,但是他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他缓缓走进客厅,来到沙发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睡得不是很安稳,眉心深深地蹙起,一直不安的摇头,嘴里念念有词,“不要,不要,我们不是兄妹,我们不是……” 沈存希听不太清楚,他俯下身去,将耳朵贴在她唇边,正凝神细听,宋依诺忽然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黑影,她吓得尖叫一声,缩在沙发里瑟瑟发抖。 沈存希被她叫得脑仁直抽疼,他按着疼痛的太阳穴,不悦地盯着她,“为什么不回房睡,要睡沙发?” 宋依诺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是沈存希,她顿时松了口气,她拍着胸口,瞪着他,道:“沈存希,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我都快被你吓得心肌梗塞了。” “你还好意思怪我,说,为什么不回房里睡?”沈存希拧眉,宿醉后的滋味并不好受,再加上她不回房里睡,他心情糟糕透了。 宋依诺瞄了一眼电脑,电脑已经处于休眠状态,她撒了个小谎,道:“我睡不着,又怕翻来覆去吵着你,就下楼来看会儿电视,结果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沈存希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牢牢地锁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真的?” “比真金还真。”宋依诺连忙道,俏脸上堆满了真诚。 沈存希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才终于相信了她的话,他俊脸黑沉,粗声粗气道:“以后不准睡沙发,听到没有?” “哦。”宋依诺乖巧的应了一声,昨晚是她太震惊,才会胡思乱想。现在仔细端详沈存希的脸,发现他们除了眼睛比较像以外,别的地方都不像,所以一定是她想多了。 看着她乖巧的样子,沈存希也不忍再喝斥她,他在沙发上坐下,不自觉的向她撒娇:“头疼,给我按按。” “哦。”宋依诺爬起来坐在他身后的沙发背上,伸手轻轻按他的太阳穴,沈存希舒服的闭上眼睛,喟叹了一声。宋依诺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喝这么多酒。” 沈存希将头靠在她身上,神情放松下来,他淡淡启唇,“本来不头疼,还不是你给气得。” “怪我咯?”宋依诺皱眉,这人真会找借口,自己贪杯,回头不舒服还怪她。 “难道不是?”沈存希扭过头来瞪她。 宋依诺立即识时务道:“好吧,你说是就是,那现在大少爷你舒服一点没有?舒服一点了我就去给你做醒酒汤。” “上次的豆芽豆腐汤?”沈存希还惦记着她上次在金域蓝湾给他做的醒酒汤,那是他吃过最美味的醒酒汤。 “嗯。”宋依诺点了点头。 “那你去吧。”沈存希爽快的放人,宋依诺穿上拖鞋,转身进了厨房。兰姨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刚才她出来时,看见宋依诺睡在沙发上,就拿了薄被给她盖上。 她以为她和先生又吵架了,刚才听到他们在客厅里说话,看起来很和谐的样子,她才放了心。 宋依诺走进厨房,她一边拉开冰箱,一边问兰姨,“兰姨,家里有豆芽和豆腐吗?” “有,就在冰箱里,我刚买回来的,老新鲜了。”兰姨连忙答道。 宋依诺翻了一下,找出豆芽和豆腐,开始做醒酒汤。兰姨站在她旁边,帮她洗豆芽,她说:“宋小姐,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兰姨,你说吧,我听着。”宋依诺一边将切好的豆腐装盘,一边道。 “男女之间再怎么吵架,也不要分床睡,分床睡伤感情。”兰姨道。 “兰姨,我知道,我没有和他分床睡,就是睡不着,怕吵到他,才下楼来看会儿电视,你别担心。”宋依诺微笑道,兰姨为了他们的感情,也是操碎了心。 “那就好,我是怕你们吵架,把感情吵散了。先生人不错,重情重义,虽然有钱有势的,但是不像普通的有钱人一样在外面乱来。”兰姨对沈存希的评论很高。 宋依诺点了点头,“兰姨,我明白的,你放心啦。我打着灯笼才找到这么好的男人,不会和他闹脾气。” 兰姨这才放了心。 宋依诺很快做好了醒酒汤,她端出去时,沈存希已经不在客厅里,她到处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只好端着上楼。 她走进卧室,将托盘放在茶几上,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她缓步走过去,敲了敲门,“沈存希,你在洗澡吗?” 里面的水声停下了,传来沈存希略带暗哑的声音,“嗯,马上出来,你去衣帽间给我拿套正装出来。” “哦。”宋依诺转身向衣帽间走去,她站在衣橱前,拿了一套黑色西装与一件白色衬衣,又顺手在衣柜里拿了一条子弹内裤出来。 其实她不明白,为什么沈存希喜欢穿这种裤子,难道他不会觉得不舒服吗?不过这种问题她可不能问他,否则他一定得揶揄她一顿。 她走进卧室,就见沈存希腰间系着一条白色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他身上除了那条浴巾,就什么都没有穿,头发湿哒哒的,水珠滴落下来,落在肩胛骨上,然后沿着结实的胸肌滚落下来,没入人鱼线里,让人遐想。 宋依诺看着这魅惑的一幕,不由得口干舌燥起来。她堪堪移开视线,这妖孽一定是故意穿成这样诱惑她的。她将衣服放在床上,说:“穿衣服吧,醒酒汤做好了,你趁热吃,可以暖胃。” 沈存希走过去,伸手从后面拥着她,很温存又很霸道的姿势,将她整个人都锁进怀里,他偏头吻着她的颈动脉,感觉她在他怀里轻颤,他哑然失笑:“这么敏感?” 宋依诺的脸迅速红透了,她偏头躲开他灼热的气息,可是不管她怎么躲,他身上滚烫的气息都如影随形,她恼羞成怒道:“你放开我,一会儿醒酒汤冷了不好吃。” “我想吃你,给不给我?”沈存希张嘴咬着她的耳垂,声音又沉又哑,宋依诺心悸了一下,呼吸都不顺畅了,她双手落在他腕上,想要拉开他。 “你别闹了,沈存希。”宋依诺不想和他发生关系,尤其是现在。 她在他怀里挣扎,很容易就唤醒了男人晨间的反应,宋依诺感觉到身后那股灼热的力量,她惊得瞪圆了眼睛,急得脸都红透了,“沈存希,你怎么……” “我怎么?”沈存希咬着她的耳朵,说话间,一股热力直袭她的耳心,她抖得更厉害了,想要转过身去,却被他紧紧掐着腰身,动弹不得。 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气息,一转眼,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有爱爱了,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她一直在和他冷战,他睡了半个月的地铺,好不容易哄好了她,再不慰藉一下自己,他就快要憋疯了。 以前没有女人时,他并不觉得这方面是必须的,但是自从尝了她的滋味后,他就欲罢不能。 宋依诺明显感觉到男人的手越来越放肆,身后抵着她的热力让她不敢乱动,她眼角余光瞄到那碗还在冒热气的醒酒汤。她急中生智道:“沈存希,醒酒汤凉了不好吃,你先吃了,我们再继续,好不好?” “可是现在它很饿,它想吃你。”沈存希对着她的耳朵吹气。 宋依诺抖得不成样子了,她低喊道:“好痒,你别碰。” 男人低低的笑开,大手沿着她玲珑的曲线一直往下,邪恶道:“这里痒,还是这里?” 宋依诺腿软得站不住,她整个人半挂在他手臂上,小手握住他乱动的手,低低哀求道:“沈存希,我来大姨妈了。” 沈存希原本愉悦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略有些遗憾道:“真的?” 宋依诺用力点头,当然是假的。但是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办法拒绝他。沈存希郁卒不已,他放开宋依诺,心里躁得不行,一头扎进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才将心里的火气浇下来。 他走出浴室,来到宋依诺身边,一本正经的问她:“几天?” 宋依诺一头雾水,“什么几天?” “周期。”沈存希说这两个字时,明显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宋依诺失笑,他还真是无时无刻不记挂着这事,她想了想,说:“五天。” “好,五天。”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去穿衣服了。 宋依诺被他那一眼看得莫名心惊,五天,五天后他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想到这里,她心里难受得要命,现在她除了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巧合,别无他法。 …… 连氏总裁办公室里,连默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当他看到沈氏改变策略,特推经典户型清水房,他微眯了眯眼睛,在他和启鸿集团抢占精装房市场时,沈氏杀了个回马枪,直接攻占了清水房市场。 沈氏先前闹出甲醛超标的丑闻,业之峰公开站出来承认是他们的错,虽然影响了沈氏房产的销量,但是这个时机,沈存希推出清水房,并且还是以市价稍低的价格,面向中低层收入水平的年轻人,户型大多以小户型为主,大大的满足了那些在桐城打拼多年,并且想要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的用户需求。 据说沈氏推出这个楼盘,即便要两年后才能交房,预定的人数就已经突破了以往的销售纪录。在房地产如此不景气的情况下,简直是个奇迹。 他似乎低估了沈存希的能耐,这个男人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倒的。 他折好报纸放在茶几上,当了多年的律师,他的习惯早已经养成,看完报纸,一定会将报纸折好放回原处。他站起来,缓缓走到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的希塔。 要炸毁一座塔,首先要动摇其根基,那么要毁掉一个人,应该从哪里着手?沈存希的死穴在哪里? 耳边传来敲门的声音,他淡淡道:“进。” 助手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快步走到连默身边,他道:“少爷,鉴定结果出来了。” 连默接过去,他看着牛皮纸袋,纸袋上碾了一层胶水,那是他和那人的约定,如果纸袋被拆开过,那么就说明里面的内容已经泄露。 胶水完整,就说明纸袋没有被人拆开过。 他拿着牛皮纸袋走到办公桌后,拆开纸袋,里面有两张纸,两张纸上标有数字1和2,1上面什么也没有,2上面写了一个是。 他双眼微眯,结果果然与他想得一样,他拿起标注1那张纸,神情间隐隐透着失望,为什么不是呢?如果是的话,他才能让沈存希真正的声败名裂。 他拿起另一张标注2的纸,黑眸里掠过一抹诡光,就算他不能让沈存希声败名裂,也能让他虚惊一场,而这个时机,恰恰是他需要的时机。 连默将两张纸揉成纸团,随手扔进垃圾桶里。他拿起抽屉里不常用的那支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从现在开始,密切注意沈存希的一举一动。” 吩咐完,他挂了电话,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照片来,两张照片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一张清晰一张模糊,他看了看,又重新放回抽屉里锁好。 …… 宋依诺送走沈存希,她去了沈存希的书房,他书房里的书架上有几本企业黄页,她可以在上面找康意乐福利院。她的思路很清晰,外婆不识字,所以她不会走太远的地方,因此这家福利院一定就在景福镇附近。 宋依诺以前上学时,为了赚钱,去打临时工,拿着企业黄页打电话,向别人推销自己的产品,所以她知道黄页帮得上自己的忙。 她不能请私家侦探去查,知道福利院的名字,知道在景福镇附近,只要这家福利院在黄页上登记过,那么她就一定能找到这家福利院。 她翻出1990年修订的黄页,书籍保管得很好,除了页面泛黄,字迹很清楚,翻开来还能闻到淡淡的墨香。她先从分类上找,分类里并没有福利院,大概是因为做这一行的很少,没有专门分类。 1990年修订的黄页,最接近她当时所在的孤儿院,所以在这上面找到的地址,应该最准确。没有专门分类,她只能先从其他类里一条条的找,找得头晕眼花,都没有看到有福利院的名字。 她按了按疼痛的太阳穴,又继续找,找完了这一分类,没有看到一家福利院的名字,她心里有些失落。她和沈存希约定五天,五天后她若还找不出她的身世,到时候她该用什么理由逃避,才不会引起他怀疑? 她头疼得要命,她合上1990年修订版黄页,拿起1998年修订版继续找,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一版本都不一样,1998年版的黄页新增加了几个分类,但是还是没有福利院的分类。 她同样翻了一遍其他类的,这次有了福利院,但是不是康意乐福利院。她失望极了,她给自己打气,不要气馁,她一定能找到地址。 手机忽然响起来,她吓了一跳,拿起手机接通,“美昕?” “依诺,你有空吗?出来喝咖啡啊。”韩美昕是偷跑出来的,薄慕年虐待她,让她给他读文件,她又看不懂那些东西,闷得快发霉了,好不容易溜出来轻松一下,马上就想到她有好久没见到她的好姐妹了。 宋依诺看着茶几上的黄页,眼前一亮,连忙应了下来。挂了电话,她将几本黄页装起来,有免费的劳力不用,更待何时? 宋依诺赶到咖啡厅,韩美昕趴在桌上补眠,她走过去,敲了敲桌面,“美昕,你昨晚偷牛去了?” 韩美昕抬起头来,她伸手揉了揉眼睛,睡意惺忪道:“你来了,看我等你都等睡着了。” 宋依诺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眼底的鸦青,她笑道:“你还真的去偷牛了啊,瞧你的黑眼圈,都快赶上国宝了。” “别提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我误进狼窝里了。”韩美昕郁闷不已,薄慕年绝对是这世上最矫情的男人,以前没发现他这么变态,现在是越来越变态了。 宋依诺抿着唇笑,调侃道:“你们家薄总该不是一夜七次狼吧?” “去你的,又取笑我。”韩美昕作势要打她,宋依诺笑着往后躲,两人笑闹了一阵,韩美昕才将薄慕年最近折磨她的事说给宋依诺听。 宋依诺听完,忽然来了一句,“美昕,你们家薄总是不是爱上你了?” “不会吧,这么恐怖?”韩美昕完全没往这个方向想,毕竟当时她失控吻了他,他嫌弃得差点没将嘴唇牙齿卸掉重新安装。她目测那天他至少刷了十次牙以上,远远的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牙膏的薄荷味道。 后来看见她时,更是将她看作老鼠蟑螂一样,他会爱上她?别说笑了。 “你这是什么反应,你们是夫妻,也许做着做着就有感情了。”宋依诺语出惊人。 韩美昕呆了,她使劲摇头,“不可能,像他那么矫情又有洁癖还小心眼还变态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爱上我,那比火星撞地球的机率还低。” 宋依诺双手托着腮,定定地看着韩美昕,“美昕,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和薄慕年成为真正的夫妻?” “我……”韩美昕确实没有想过,因为不可能。 “其实薄慕年人挺好的,既然你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试着去爱他,他试着来爱你,也未尝不可的。”宋依诺道。 “依诺,你肯定是沈存希的口水吃多了,才会说什么爱来爱去的话,我和薄慕年不可能的,我们和你们的情况不一样。”韩美昕固执道,她觉得现状很好,找个人搭伙过日子,高兴了上个床什么的,大家都轻松自在,谈爱就太麻烦了。 宋依诺感觉得到韩美昕的抗拒,她没有再说,她将黄页搬到桌面上,拿了两本给她,说:“有件事请你帮忙。” “什么事?还让你说上请字了。”韩美昕看着桌上的黄页,她对这东西也不陌生。 “帮我找一家福利院,叫康意乐福利院。” “为什么要找福利院,你们打算领养孩子?是你不能生还是沈存希不能生?”韩美昕连珠带炮的道。 宋依诺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她说:“你想象力这么好,怎么不去写小说?” “职业惯性,你知道我当事人有多少是因为不能生离婚的,你说要找福利院,我自然以为你们要领养孩子。” “……”宋依诺无语,她说:“你别问那么多,帮我找就对了。” “哦。”韩美昕翻开黄页,开始找康意乐福利院。 咖啡厅里,两人十分专注,偶尔聊两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过了一上午。中午两人各点了份牛排,草草吃完又继续找。 韩美昕找得头晕眼花,她说:“这样找不是办法啊,一本这么厚,要不然在114上面查一下。” “我查过了,没有,只有在这种旧版的黄页上找。”宋依诺也找得头大,但是这关系到她的未来,她必须好好找找,不仅仅是要证明她和沈存希没有血缘关系,她更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韩美昕做着眼保健操,她说:“你为什么非得找这家福利院,别的也可以嘛。” “美昕,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宋依诺道。 韩美昕继续找,边找边说:“唉,你和薄慕年就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他天天叫我读文件,终于偷溜出来想找你玩,你又丢给我这么一大本黄页,命苦啊。”池宏丸巴。 宋依诺失笑,刚要说话,就听韩美昕大叫道:“依诺,找到了找到了,康意乐福利院,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宋依诺神色一震,心跳猛地加速跳动起来,扑通扑通的,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腾一声站起来,趴在桌面上,看着韩美昕手指的地方,找了一天了,终于找到一个叫康意乐的福利院。 她看了看地址,这个地方离景福镇很远,外婆应该不会去这里,但是她还是将地址抄下来,又让韩美昕继续找,韩美昕欲哭无泪,哀怨道:“还早啊?” “嗯,继续。” 两人找了一下午,几乎将四本黄页翻完了,找到了三家叫康意乐的福利院,其中有一家离景福镇最近,与桐城相邻的一个市里。 宋依诺看着日记本上的地址,心情莫名激动起来,她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到福利院,找到院长,问问她她的亲生父母是谁,为什么要将她抛弃。 韩美昕感觉宋依诺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依诺,你忽然找孤儿院干什么?” 宋依诺将几册黄页放回袋子里,她说:“美昕,我回头再告诉你,我先回去了。” “唉……”韩美昕还来不及说再见,宋依诺已经快步离开,她看着她的背影,舌尖绕着康意乐福利院六个字,莫名感到有点熟悉。 …… 宋依诺回到依苑,她心神不宁,怎么都静不下来,明天就是沈遇树的婚礼,她答应陪沈存希出席。如果沈存希昨晚没有告诉她那些话,她还能心安理得的陪他去。 现在,她不能去。 她知道,仅凭她和小六的相似点,就判定他们有可能有血缘关系很不理智,但是她明知道有可能,就无法站在他身边,让他将她介绍给大家。 明天的婚礼,她不能出席。 她抱着日记本,拼命告诉自己这是巧合,一定是巧合。她忽然想到什么,她走进衣帽间,将首饰盒拿出来,她打开来,拿出照片,发现里面少了一样东西,同心结琉璃穗子不见了。 她记得一直放在里面,怎么会不见了? 她趴在地上到处找,都没有找到同心结琉璃穗子,她坐在地上,翻来覆去的,将首饰盒翻了个空,那么大的东西,不可能看不见,她还是一直在找,仿佛这样就能找到它。 “到底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了?”宋依诺纳闷道。 沈存希刚走进来,就看见她坐在地上,摆弄着一个旧首饰盒,他靠在门边,双手随意的搁在裤兜里,多了几分不羁,“你在找什么,什么不见了?” 宋依诺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抬头看见他就倚在门边,她心脏咚咚的狂跳起来,她飞快捡起地上的照片塞进首饰盒里,她紧张道:“没找什么,没找什么。” 沈存希摆明了不信,他盯着她的动作,看她藏照片,他不悦地皱紧眉头,“你背着我偷偷摸摸藏什么照片呢?” 宋依诺连忙将首饰盒背在身后,头摇得像拨浪鼓,她说:“没什么照片。” 沈存希慢悠悠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说:“我都看见了,给我看看。” “不要。”宋依诺不给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敢给他看照片,这件事太复杂了,她想想就快要崩溃。她今天折腾着找黄页,找那家福利院,就是不敢直面这个结果。 “给我。”宋依诺越是藏藏掖掖的,沈存希就越要看。人往往就是有这样的劣根性,越不让看的东西越好奇,哪怕好奇心会害死猫,还是忍不住想看。 “不给。”宋依诺一直往身后藏,就是不给他。 沈存希凤眸危险的盯着她,说:“是不是还藏着野男人的照片不敢给我看?” “沈存希,你不要每次都这样,我的野男人就你一个,还能藏谁的照片。”宋依诺真想拿首饰盒砸他的脑袋,他每次生气的时候,说话都特别伤人,她不想和他计较,以免自己伤心伤肝。 “那就是藏我的照片了,那我更要看了。”沈存希说着,直接上手去抢。 宋依诺气得要命,又不是他的对手,“沈存希,你不要这么霸道,我说了不想给你看,就不给你……,哎呀,你还给我,你窥探别人的隐私……” 她的声音忽然顿住,因为沈存希已经打开了首饰盒。 沈存希一边打开首饰盒一边道:“你人都是我的,还有什么隐私?”说完,他就看到首饰盒里的照片,他拿出来翻看,照片只有两张,其中一张是年轻时候的董仪璇抱着一个小女婴,另一张是一位老太太抱着两岁的小女孩,老太太和董仪璇长得有几分像,应该就是依诺的外婆。 “这是你小时候吗?肉嘟嘟的好可爱。”沈存希失笑,没想到小时候的依诺肉肉的,不像现在这么纤瘦。 宋依诺伸手抢回照片与首饰盒,将照片照进首饰盒里,她生气道:“都说不让你看了,你还抢,你就是个野蛮人。” “你小时候长得挺可爱的,你还不给我看,我以为你藏着别人的照片。”沈存希笑眯眯道,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刚才动手抢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宋依诺鼓着腮帮子不理他,她将首饰盒放回行李箱里,起身走出衣帽间,沈存希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他说:“生气了?” “嗯,生气了。”宋依诺气鼓鼓道。 沈存希伸手搂住她的腰,“真生气了?” 宋依诺心情烦躁,对他的靠近也极为敏感,她用力拉开他的手,走到床前凳上坐下。沈存希跟着黏过去,“别生气了,气坏了我会心疼的。” “沈存希,有时候你真的霸道得很讨厌,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也有自己的空间和隐私,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她最讨厌他不分青红皂白的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每次伤了她都不知道,嘴坏得要命。 “我什么时候不尊重你了?”沈存希诧异地看着她。 “就有,上次在金域蓝湾外面,你不知道你说话有多难听,还有上次我从老家回来,你也不分青红皂白的……,刚才也是。”如果是以前的宋依诺,她会忍。现在,她想和他走一生,也许……连走一生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她不想留遗憾。 V140你还要我吗?(5200颗钻加更) 沈存希一愣,这是宋依诺第一次在他面前抗议,他才意识到,自己做过伤害她的事。他没有辩解,反而膝地坐下。乌沉沉的凤眸静静凝视她,“我做了这么多坏事?” “嗯。”宋依诺想都没想就点头,看到他黯淡下来的神情,她说:“其实也没有多坏。就是每次发脾气的时候有点油盐不进,还会曲解我话里的意思。” 沈存希一手支着下巴,歪头道:“那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 宋依诺抬头望着他,他目光深情而执着,她心里莫名一疼,有些话不由自主就脱口而出。“沈存希,如果我们在一起会下地狱,你还要我吗?” 沈存希像是听到多么好笑的笑话,他唇角弯起,凤眸里也杂揉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伸手轻点了点她的鼻梁,宠溺道:“傻瓜,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是天堂,你离开了我,才会是地狱。” 宋依诺压抑的吸了口气,紧的肺腑都寒冽冽的疼,她的手死死地握成拳,看着还一无所知的沈存希,她声音轻得没有一点重量,“如果是地狱呢?” “你今天怪怪的,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沈存希认真地看着她。好似才察觉到她情绪有点不对劲。 宋依诺仰头,不曾闪避他的目光,坚持要得到一个答案,“沈存希,你回答我。” 沈存希没有立即回答她,似乎在思考,半晌,他说:“依诺,只要有你在,我不介意在哪里。” 眼泪忽地涌了上来,宋依诺心疼得发紧。她慌慌地垂下头,抬手去擦拭滚落下来的眼泪,明明已经快要崩溃,她还是逼自己微笑,娇嗔:“你太讨厌了,明知道人家对你的甜言蜜语没有抵抗力。” 沈存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没有让她蒙混过去。他倾身,一手撑着地板,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的心事无处躲藏,“依诺,出了什么事?” “没有啊。”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浮着淡淡的水光,她无辜地看着他,“就是看了一部感人的电影,有些感慨而已。” “真的?” “又不信我。”宋依诺瘪嘴,在这段关系中,沈存希问这样的问题比她的次数多,她以为他是不信她,其实是他不确定,没有安全感。池上以亡。 她从小的经历,再加上后来被唐佑南所伤,她将自己的心层层包裹起来,他很难触碰到。哪怕是她躺在他身下,最意乱情迷时,他也不确定她眼里看见的是谁。 他本是强大到无所畏惧,偏偏在她面前再而三的失控。她控诉他发怒的时候油盐不进,可她又何尝试过相信他一次?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她那天不顾一切的回乡下去是为了什么,问她,她不说,就像现在,她明明有心事,她还是什么都不说。 在她面前,他总是感到无能为力,只有拥抱她时,才能感觉她是真实的存在他身边。 “诺诺,我在你身边,只要你转身,就能看见我,你明白吗?”沈存希忽然道,只要她肯转身,他永远在她身后,不离不弃。 宋依诺刚压下去的酸涩又涌了上来,她忽然朝他扑去,双手牢牢地搂着他的脖子。沈存希被她撞得往后仰去,怕伤到她,他双手撑在身后,才止住了冲势。 他揶揄道:“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热情了?” 宋依诺张嘴在他颈动脉处咬了一口,声音沙哑道:“太感动了。” 沈存希浑身一紧,全身的血液都逆流,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团热气在小腹处炸开,他瞬间便有了反应,他额上青筋紧绷,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他咬牙切齿道:“宋依诺,你再勾引我,我就要闯红灯了。” 宋依诺正感动得稀里糊涂的,冷不防被他压倒在身下,她惊慌失措地睁眼看他,眼眶红红的她,眼睛水灵灵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盯着他。 沈存希再也受不了了,他“嗷”了一声,俯下身去吻住她的唇,整个人都心猿意马起来。 宋依诺被他吻得浑身发软,想要阻止却没有任何力气,当她毫无准备时,他却忽然直奔主题,宋依诺终于明白,他话里所谓的“闯红灯”是什么意思。 她睁大双眸,没想到他会真的不管不顾。 沈存希闯进去后,就发现了她根本没有大姨妈缠身,他双眸微眯,牢牢锁住身下的女人,俊脸黑沉,擒着她的下巴,声音暗哑道:“待会儿和你算账。” 宋依诺心悸了一下,在他倏然加快的速度里,到达了巅峰。 当一切结束,沈存希抓起一旁的粉色小内送到她眼前,小内上垫的姨妈巾上什么都没有,他俊脸阴沉,一副山雨欲来之势,“不和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宋依诺缩了缩脖子,心虚得不敢看他,她嗫嚅道:“早上刚走。” 沈存希真想将姨妈巾甩她脸上,她当他弱智,看不出她在想尽办法逃避和他爱爱?“在我还有理智前,说实话。” 宋依诺低头,抓起旁边的衣服打算穿上,沈存希伸手夺走,用力一扔,扔出了老远,他逼近她,浑身都张扬着怒气,“说话!” 宋依诺抬起头来看着他,她说:“我害怕,你上次太残暴了,我心里有阴影。” “……”沈存希脸色难看到极点,也不知道是气她还是气自己,他从未想过,她会用这种方式来逃避他们之间的亲热,“宋依诺,你还真的有办法打击人。” 沈存希气得不轻,他将粉色小内扔在她面前,站起来走到衣柜旁,拿起一套家居服出去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传来浴室移门被甩上的声音,宋依诺全身一松,趴在地上,她无力的闭上眼睛,她怕,怕万一……,她一定恨不得死去。 沈存希洗完澡出来,心情还是烦躁不已,她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他换上家居服,走进书房,拿起烟一支支的抽着,书房里,很快便烟雾迷漫。 宋依诺来到药房外面,刚才沈存希即兴发挥,根本没有做措施,她在药房外面徘徊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走进去,买了一盒避孕药和一瓶矿泉水,付了钱,她走到药房外面的长椅上坐下,低头看着手里的药盒,良久,才拆开来,按照使用说明服下避孕药。 她坐在树下,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的间隙洒落下来,在她身上形成斑驳的影,她怔怔地坐了许久,想起家里那位还在生气的男人,她起身缓缓朝别墅里走去。 回到别墅,连清雨刚从外面回来,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谁也没有理谁。 宋依诺回到二楼,沈存希不在卧室里,她折了出来,走到书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她知道他就在里面,因为有浓郁的烟味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她推开门,书房里没有开灯,沈存希坐在暗影里,指端腥红的烟蒂衬得他的面容越发的冷峻,他看也没看她一眼,冷声道:“出去。” 宋依诺没有出去,反而慢腾腾的走过去,看到书桌上烟灰缸里的烟蒂,她眉头拧了起来,“沈存希,你别抽这么多烟,对身体不好。” “你还关心我吗?”沈存希冷冷地看着她。 “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承认我骗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宋依诺站在他身边,被烟味熏得直皱眉。 她下意识伸手去拿他指间的烟,他手臂一让,她的手落了空,她不悦地盯着他,“别抽了行不行?你的肺都成大烟囱了。” “那就别惹我生气。”沈存希吸了口烟,吞云吐雾般,男人味十足。 宋依诺无语,这人就是强盗逻辑,那他惹她生气时,她也没有折磨自己的身体。她再度伸手去夺烟,这一次她顺利的夺走,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沈存希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扯到自己的腿上坐好,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喜欢我碰你?” 这么羞人的话题,宋依诺答不上来,上次的事,她心里是还有点阴影,不想和他做,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她心中有顾忌。就算只是一个可能,在她还没有确定前,她也不敢肆无忌惮。 “说话。”沈存希瞧她走神,在她耳边低喝了一声。 “沈存希,以后你不要强迫我。”你情我愿的鱼水之欢是享受,你不情我不愿的就是折磨。沈存希不会知道,当他用强时,她身心都在备受折磨。 “好。”沈存希道。 “那现在别生气了,好不好?”宋依诺抬头看着他,有那么多话想和他说,想把自己的不安告诉他,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吻我,我就不生气了。”沈存希生气,也是生自己的气,冷静下来,他才明白那天自己在她心里一定留下了很大的阴影,她才会一直逃避。 宋依诺犹豫了一下,倾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一触便走。 沈存希双眸微眯,定定地瞧了她半晌,然后拉着她站起来,向书房外走去。 V141爱到不能再爱 翌日,沈贺两家联姻,全城戒严。凡是迎亲队会经过的地方,都已经被交通管制,所有车辆全部绕行。沈老爷子与贺老先生对桐城的影响。从这场盛世婚礼便可见一斑。 按照新娘的要求,婚礼在希塔上的空中走廊举行,婚礼前三天就不再接待客人,开始着手准备。希塔上一天的营业额便是几百万。贺老先生眼也不眨的满足了孙女这个要求,包下希塔。 贺老先生一掷千金,只为让孙女的婚礼没有遗憾,由此可见,贺允儿在贺家的地位。 宋依诺有幸见到这场盛世婚礼,因为她原本打算落跑的计划并没有成功。 早上七点。宋依诺被沈存希从床上挖起来,拖进浴室里洗了个鸳鸯澡。原本某人只是单纯的洗个澡,但是后来洗着洗着,就洗出感觉来了,最后将迷迷糊糊倚在他怀里的娇小女人吃得骨头渣也不剩。 清晨的宋依诺抵抗意识很薄弱,察觉到危险时已经来不及抵抗,就被男人抵在浴缸边缘狠狠占有。某人吃饱喝足已经快八点了,他抱着被他疼爱得又水又媚的小女人走出浴室,卧室门外传来战战兢兢的敲门声。 “先生,你们起了吗?化妆师造型师服装师都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兰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沈存希看着怀里柔若无骨的小女人,将她放在化妆凳上,只淡淡说了一句“让她们等着”,门外便已经没了声音。 他拿起毛巾擦着她湿漉漉的长发,小心避开她已经结痂的伤口。宋依诺迷迷糊糊听到兰姨的声音,她瞬间惊醒了,“化妆师她们来家里了?” “嗯。想让你多睡会儿。”沈存希将她的头发擦得半干,然后去找来吹风给她吹头发。柔软的发丝穿过指间,他的心也瞬间柔情四溢。 吃饱喝足的男人,眉梢眼角都是慵懒与满足,心情好得不像话。 宋依诺脑子一懵,他想让她多睡会儿,还七点不到就将她从床上拽起来。她原本打算去礼服店上妆时趁机偷溜,今天是沈遇树的婚礼,沈存希再恼怒,也会先去参加沈遇树的婚礼,然后再来抓她。到时候她已经去福利院回来了。 但是他现在告诉她。化妆师来家里了,那就是说,她逃不了了,有沈存希在,她今天是一定要和他出席婚礼了。 “沈存希,我好困,要不你先去。我睡会儿直接去酒店。”宋依诺困得睁不开眼睛,一半是真困,一半是装的。 沈存希弯腰,在她红肿的唇上亲了一下,充满爱怜道:“今天交通管制了,出行不方便,你跟我一起去。” 宋依诺半睁开眼睛,“为什么交通管制?” “因为钱花不出去。”沈存希不以为然道,老爷子就是不作不死,明知道遇树不是心甘情愿结这个婚,还搞这么大的排场,当心最后丢脸丢到太平洋去。沈存希只是说说,没想到一语成谶。 “……”宋依诺怎么感觉自己闻到一股浓浓的醋意,但是此刻不是她关心沈存希是不是在吃醋的时候,而是该怎么从沈存希眼皮子底下落跑。 想想,似乎都不可能了。他这么紧迫盯人,除非她会隐身术,否则怎么可能跑得掉? “沈存希,我能不能不去?”宋依诺头疼地看着他,和沈存希一起,势必要去沈家大宅,沈家亲戚认识她的人不多,但是沈家大宅里无人不认识她,这个时候去,多少很尴尬。更何况,还有那个原因,像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她每和他亲密一次,就凌迟一次她的心,让她充满罪恶感。 沈存希俊脸沉下来,凤眸黑睃睃地盯着她,“原因。” 宋依诺低下头来,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嗫嚅道:“就是不想去。” “依诺,和我在一起,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相信我就够了。”沈存希轻叹一声,她在担心什么他清楚,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包括流言蜚语。 宋依诺心里轻叹一声,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幽深的凤眸,良久,她点了点头,“好。” 沈存希放下心来,他继续给她吹头发,吹好头发后,他按下内线,叫兰姨带人上来,他穿着浴袍去开门。化妆师们陆陆续续走进卧室,这是她们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桐城传奇人物的豪宅,无一处不透着低调的奢华与完美的精致。 沈存希将宋依诺将给化妆师们,转身进了衣帽间换衣服。 时间不多,化妆师和造型师分别给宋依诺上妆及梳造型。宋依诺脑侧受了伤,头发梳起来就盖不住伤口。造型师在给她造型时煞费苦心,最后将长发分了两股辫成发辫,盖住伤口,以蝴蝶发卡固定住,刚好挡住了伤口。 半个小时后,所有一切准备就绪,化妆师们完成任务,功成身退。宋依诺穿着礼服站在沈存希面前,沈存希凤眸里掠过一抹惊艳。面前的女人清纯中透着性感,桃粉色的长裙盖过足踝,美得不可方物。 宋依诺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她拉了拉礼服,“怎么样?是不是不好看?” “很美。”沈存希缓缓走到她面前,打扮过后的宋依诺,美到了他的心坎里,他真想将她藏起来,只让他一个人欣赏到她的美。 他牵起她的手,走出卧室。他走得很慢,照顾着受了腿伤还未痊愈的宋依诺。楼下连清雨坐在客厅里,看着这一双璧人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她双手紧握成拳,心里嫉妒得不得了。 她真想冲过去,将宋依诺推下楼,换她站在沈存希身边,被他深情的注视着,那样她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沈存希已经动了将她赶走的心思,她要再表现出对宋依诺的敌意,他会立即将她弄走。 就是咬碎牙齿,她也得装出一副无害的模样。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款步走到楼梯前,笑吟吟道:“存希,嫂子今天好漂亮,你们看起来郎才女貌,十分登对呢,这要是到了婚礼现场,别人得说你们才是新婚夫妇。” 宋依诺听着连清雨的恭维,心里直起鸡皮疙瘩。 沈存希偏头看了宋依诺一眼,眸中掠过一抹痴迷与深情,他调笑道:“诺诺,你今天可得积极点去抢新娘捧花,下一对结婚的指不定就是我们了。” 宋依诺瞪了他一眼,嗔道:“我才不要。” 沈存希但笑不语,他抬腕看表,时间不早了,他说:“走吧,快要来不及了。” 宋依诺还想拖延时间,就被沈存希半搂半抱的带出了门。她感觉到后背上有两束阴冷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走出别墅那一刹那,她悄悄回过头去,看到连清雨满目狰狞的恨意,她的心突突直跳。 有一种人,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变成了别人眼中的敌人。不是你不好,而是你得到了那人想要的东西。 而她会变成连清雨的眼中钉与肉中刺,便是因为她得到了她最想得到,却永远得不到的人。 停车场里停着一辆阿斯顿马丁One-77,这款车全球限量77台,其中中国只有5台,价值高达半个亿,没想到就有一台在沈存希手里。 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在阳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沈存希绅士的拉开车门,待宋依诺坐进去,他才轻轻关上车门,迅速上车。 城里交通实行管制,分流出来的车辆并未造成任何拥堵现象,当他们的车穿过车阵,来到前往沈宅的那条道路上,那四条道上一辆车都没有,这是前往沈宅的必经之路。 沈存希将车停在路边,等了大概20分钟,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开过来,打头的有三辆奔驰越野车,越野车后盖打开,桐城最好的摄影师正在录制婚车与豪车队伍。 当头的花车是白色的林肯加长房车,上面装饰了寓意爱意永恒的路易十四玫瑰,后面护航的跑车她都叫不上名字,这么多的豪车出现在大马路上,引得对面车道上的人频频翘首眺望,相当于是举办了一场豪车展。 天上更有无人飞机进行空中拍摄,这场世纪婚礼几乎是史无前例。 据说婚礼只邀请了一家媒体独家报道,其他的媒体除了望洋兴叹,只能蹲守在必经的道路上远远拍照,饮鸩止渴。 这是近年来桐城最奢华的婚礼,与不久后那场最奢华的葬礼形成最鲜明的对比。 宋依诺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林肯加长房车开过去,隐约可见里面的新郎绾绷着一张俊脸,不见一丝喜色,她怅然道:“明明不爱,为什么还要娶?” “你说什么?”沈存希问她。 宋依诺摇了摇头,“没什么。” 沈存希侧眸盯着她,他倾身捏着她的下巴,眸光深邃地望进她眼里,他说:“不要胡思乱想,嗯?” “我没有,我只是为家珍感到可惜。如果车里的新娘是家珍,沈遇树的表情不会是那样哀莫大于心死。看到他们,我总觉得,原来人类的力量真的很渺小,他们终究没有敌过命。”宋依诺惋惜道,最让她觉得可惜的,还是他们之间九年的感情。 人生,有多少个九年呢?也许错过了,便是永不可能。 沈存希温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下巴上细腻的肌肤,他狂肆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宋依诺看着面前嚣张的男人,她轻笑着摇了摇头,“开车吧。” 沈存希瞧她笑了,提起的心缓缓落回原地。他发动车子,跟上迎亲队,向沈家大宅驶去。前面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刹车声,前行的车队停了下来。 沈存希皱眉,已经实行了交通管制,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前面出了什么事?宋依诺心里忽然紧张起来,她看向沈存希,急道:“沈存希,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我们去看看。”车子从侧面空出的车道驶过去,前面婚车全部停止,三辆奔驰前面,停着一辆黑色阿斯顿马丁One-77,阳光下散发着森森寒气。 众人面面相觑,等反应过来时,交警已经过来驱赶。 林肯加长房车里,沈遇树和贺允儿因为紧急刹车,都有些许的狼狈。司机慌忙转头看着一对新人,道:“五少,五少奶奶,你们没事吧?” 沈遇树蹙紧的眉峰拧得更紧,他说:“问下怎么回事?” “是。”司机没有见过这样的新郎,明明是大喜之日,那表情却像是去奔丧的。再搭上那一身黑色西装,越发让人心中发怵。 贺允儿看了沈遇树一眼,她淡淡道:“沈遇树,如果你不想娶我,现在就下车,不用一路给我摆脸色。” 沈遇树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愿意?要不是担心老头子提前踩进棺材里,我会娶你?” 贺允儿气得不轻,转头不看他,却一眼看到窗外那辆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她眼中的恨意像是被丢进了一把火,倏地更加浓烈了。 对讲机里,前面的司机说:“有辆阿斯顿马丁逆行过来,车里坐着一男一女,我不认识,你问问五少,他认不认识。吉时快到了,误了吉时可不好。” 沈遇树自然也听见了,他心里重重一跳,会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人吗?他推开车门下车,穿过车队,来到那辆黑色阿斯顿马丁前。 车里坐着一男一女,男的酷冷女的娇柔,沈遇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顿了,他疯狂的找了她这么久,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点消息都没有。 可是现在,她竟出现在他面前。 沈遇树锐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副驾驶座上的女孩,眼眶微微泛湿,如果现在她让他和她一起走,他会毫不犹豫的和她离开。 闪光灯此起彼伏,马路边上看热闹的行人拿着手机猛拍摄,不愧是世纪婚礼,连抢亲的小白兔家都这么有钱,这辆黑色阿斯顿马丁和那辆银灰色的是同款限量版吧? 中国仅有五辆定制,没想到今天就凑齐了两,爱车发烧友岂会错过,对着豪车一阵猛拍。 沈遇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白辣辣的闪光灯照得车内女人的脸忽明忽暗,他眼眶越来越湿,他抬起手,缓缓伸向她。 车里,厉御行偏头看着疼爱的妹妹,他眉目间蕴着一股温柔,“不下车吗?” 厉家珍黑发白裙烈烈红唇,却掩饰不住她憔悴的脸色,她终究还是回来了,在他成为别人的丈夫前,她还有一件心愿未了。 她推开车门下车,轻风带起她的裙裾,仿佛要羽化归去一般。沈遇树心房一揪,他上前一步,又堪堪停下来。如果这是一场梦,他愿就此不复醒,停留在此刻,时光不老。 厉家珍缓缓走过来,每走一步,都是刻骨的疼揪心的痛,因为今天,她是来告别他的,告别这个她爱了九年追了九年的男人。他给她的爱,足以让她在今后没有他的日子里,一个人坚强的活下去。 短短一段路,厉家珍走了许久,每走一步,都格外艰辛。 她站在他面前,歪头望着他,俏脸上挂着一抹调皮的笑意,笑意再鲜明,也掩盖不住她眼底逆流成河的忧伤,她说:“遇树哥哥,你还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如果你敢娶别人,我会送你一个终身难忘的礼物。” 沈遇树看着面前的女孩,仅一眼,他就知道她不是来抢亲的,她是来和他告别的。他喉咙口像堵着一团棉花,软软的,却让他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你……要送我什么礼物?”沈遇树苦涩的问道,眼前浓烈的红与黑,衬得那白,白到了极致,他眼前模糊,即使睁大眼睛,也看不清她的模样。 厉家珍又上前了一步,拉近了彼此最后一点距离,曾经他们是如此的亲密,如今却是遥隔万里。她垂眸,目光落在他胸前的新郎挽花上,心口寒冽冽的刺疼。 闪光灯接二连三,刺目的白光连成一片耀眼到极致的海。厉家珍在这海洋里,双手搂着沈遇树的脖子,送上自己的红唇。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那端婚车的门打开,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站在车门边,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那对相拥而吻的男女,十指紧扣,指甲陷进肉里,他们的拥吻,像是一记明厉的耳光甩在她脸上,从此以后,她会成为上流社会的一个笑话。 厉家珍,她夺了她的心上人,她给了她终身难忘的难堪,真是公平! 热吻持续了十分钟,谁也不敢上去拉开他们,宋依诺坐在车里,看着他们相拥而吻,竟忍不住喜极而泣。她到底还是放不下,到底还是来了。 热吻结束,厉家珍腿软得站不住,她星眸半睁,眸里水光耀眼,她凝着男人唇上化开的口红,她低低的笑了,笑得悲怆而绝望,竟扑簌簌的掉下泪来。 “遇树哥哥,新婚快乐!” 厉家珍缓缓退出他的怀抱,倒退着,一步步走出他的世界。 沈遇树眼前泪光闪烁,却执拗地看着她,舍不得眨眼睛,看着那黑发白裙的烈烈红颜缓缓退出他的世界。第三波惊叹声响起,似乎料到故事的开始,没有料到故事的结局,只见黑色阿斯顿马丁帅气的掉头,急速驶离。 马路上,沈遇树身影孤傲的站在原地,久久伫立不动。直到多年以后,他仍记得这一幕,他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碎成了渣。 宋依诺惊诧地看着驶远的跑车,仿佛难以置信,她看着沈遇树孤傲的身影,眼眶泛湿,“怎么会这样?” 沈存希转头看着她,轻叹一声,她的多愁善感让他心疼不已,他伸手抱住她,轻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不哭了,嗯?” “我以为家珍是来抢亲的,他们都好可怜。”宋依诺心疼得无以复加,家珍离开时的眼神,她想,她一定终身难忘。 爱到不能再爱了,那是怎样的痛? 沈存希看着静静伫立在风中,宛如遗世独立一般的沈遇树,他说:“换作是我,我不会让自己一辈子遗憾。” 即便在一起是相互折磨,只要他不放手,谁也不能抢走她,包括她自己。 宋依诺心底一震,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男人,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感觉到他身上有种偏执的执拗。这个男人,一旦爱上谁,若非死别,绝不生离。 跑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司机壮着胆子下车过去提醒,“五少,吉时快到了,再不走,就过了。” 沈遇树看了司机一眼,他大步离去。 贺允儿没想到他会在此时走人,她提着裙摆追上去,厉声喝道:“沈遇树,你给我站住!” 沈遇树脚步未停,贺允儿穿着高跟鞋,她追得东倒西歪的,可是她不能让沈遇树就这么走了,否则贺家的颜面荡然无存。 “沈遇树,我叫你站住。”贺允儿急出了泪,终于追上了他,她拽住沈遇树的胳膊,气得直落泪,“我不管你对这段婚姻有什么看法,就算今天结婚明天离婚,你也得让婚礼进行下去。” 沈遇树薄唇微勾,俊脸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讥讽道:“那天是谁说,就是与一只公鸡结婚,也得结这个婚,既然如此,就去找只公鸡举行婚礼吧。” “沈遇树!”贺允儿气得跺脚,“就当是我求你好不好,贺家从来没有出过丑闻,我是爷爷最疼爱的孙女,我不想因为我,让贺家蒙羞。” “那是你的事。”沈遇树不为所动。 “要让我跪下求你吗?”贺允儿说着,屈膝就要跪下去,跪到一半,就被沈遇树制止了,他伸腿挡住她欲跪的姿势,他板着脸道:“闹够了就上车。” 然后收回腿,转身大步回到车里。贺允儿松了口气,她抹了抹眼泪,飞快跑回到婚车旁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队重新向前驶去,到达沈家大宅时,吉时已过,沈老爷子脸拉得老长,碍于有客人在旁边,他只得隐忍不发。然后,当他看到沈存希带着一个女人过来,他定睛望去,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沈存希公然带宋依诺回来,还出现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上,他是故意打他的老脸吧,这两兄弟就没一个人让他省心的。 沈老爷子气得直拍胸膛,阿威在旁边瞧着他的神色不对劲,连忙将准备好的降压药递给他,看他送水服下,他才放了心。 宋依诺一到沈宅,整个人都变得不自在起来,沈老爷子瞪着她吹胡子瞪眼,颜姿和沈唐启鸿目光剜着她和沈存希交握的手,她心虚得连忙想要缩回去,沈存希却握得更紧,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大哥大嫂,他浅浅笑了笑,就移开了目光。 宋依诺无法做到像沈存希那样的坦然,尤其是唐佑南看过来时,她到底还是没忍住,从沈存希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她说:“我去下洗手间。” 沈存希眯了眯眼睛,才点头放行,“不要走太远,马上要出发去酒店。” 宋依诺提着裙摆,因为腿伤,她走得不算快,人群里太窒闷,她想出去透透气。她转身走出别墅,外面空气畅通了许多,但是她还是感到不舒服。 都和沈存希说了,她不来沈家大宅,他非得拉她过来,她与这里就格格不入。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宋依诺没有回头,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唐佑南站在她身侧,他轻嘲道:“我没想到你会和四叔一起过来。” 宋依诺偏头看着他,她苦笑一声,“你一定在心里骂我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吧。” 唐佑南望着她,她今天很美,精心修饰过的妆容让她美得不可方物,即便心里已经在学着放下,但是看到她被另一个男人呵护着娇宠着,他还是免不了吃味。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盯着她的腿,说:“你的腿恢复得怎么样,我刚才看见你走路还有点问题。” “嗯,正在慢慢恢复,走快了有点疼。”宋依诺道,自从离婚后,他们很少这样平和的相处,除了那天在医院里,这是第二次。 “那就好,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不会,医生说伤口恢复得很好。你呢,你最近怎么样?”宋依诺淡淡问道。 “我还是老样子啊。” 接下来的气氛有点尴尬,宋依诺看了一眼大宅内,她说:“里面应该要结束了,我先进去了。” “好,我送你进去。”唐佑南点了点头。 宋依诺刚转身,就看到颜姿气冲冲的冲过来,抬手就是一耳光向她甩过来,唐佑南眼疾手快,迅速挡在宋依诺面前,颜姿那耳光就甩在唐佑南脸上,他脸颊上顿时浮现五根清晰的指印。 颜姿又心疼又生气,看到挡在唐佑南身后的宋依诺,她怒喝道:“佑南,你给我让开,我打死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她有什么脸面敢登堂入室?” 唐佑南左右看看,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众多,经颜姿这么一闹,都看过来,他压低声音道:“妈,您小声点,让人听到,依诺还怎么做人?” “她都敢勾引你四叔,她还在乎做不做人?你让开,这个贱人,枉我之前真心实意的对她,她居然敢往你头上泼屎。”颜姿气得口不择言,脸上哪里还有一点贵妇人的雍容气度,完全就是一个市井泼妇。 “妈!”唐佑南额上青筋直跳,“我和依诺已经离婚了,她和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 “你倒是看得开,是我多管闲事了?”颜姿面目狰狞,她怎么也没料到,宋依诺会公然和沈存希一起回沈家大宅,那简直是迎面抽了她一耳光。 当年唐佑南和宋依诺的婚礼虽然没有沈遇树和贺允儿办得盛大,但是该请的亲朋好友都请了,今天来的也不少,认识宋依诺的也不少,她这个时候和沈存希回来,就是打她的脸。 “你知道你们没离婚前,他们就搞在一起,你还替她说话,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她绿帽都戴你头上了,你还护着她。”颜姿越说声音越大。 唐佑南看着四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宾客,他也气得不轻,低吼了一声:“闭嘴!您还不嫌丢人么?看看您现在这个模样,与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颜姿被儿子一吼,才清醒过来,她看向四周朝着他们指指点点的宾客,顿时明白过来,她讪讪的笑了笑,回头瞪了宋依诺一眼,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 颜姿走后,宋依诺看着唐佑南脸上的指印,她内疚道:“对不起,害你挨了一耳光。” “她是我妈,教训我是应该的,你不要往心里去。”唐佑南摇了摇头,神色很平静,不像以前那样偏激,好像回到了她刚认识他那会儿,像个温暖的邻家哥哥。 “她会骂我,我已经预料到了,毕竟没有人能够接受从前的儿媳妇突然变成弟媳妇。”宋依诺苦涩道,他替她挨了一耳光,还回头安慰她。 “久了她自然就不会接受,不用在意我妈。” 宋依诺叹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沈存希见宋依诺久久不回,他寻出来时,刚好与气冲冲走进来的颜姿遇上,颜姿睨着他,阴阳怪气道:“老四,你可真厉害,捡我们家佑南不要的破鞋穿,滋味怎么样?” 沈存希看着颜姿,他轻笑一声,道:“大嫂你错了,依诺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男人,要说破鞋,大嫂嫁给我大哥前,据说有一个相恋几年的男朋友,这个光荣的称号,似乎应该送给大哥。” 颜姿脸色青白交加,刚要骂回去,沈存希已经扬长而去,她气得要死,30年前的事了,沈存希怎么知道? 沈存希走出去时,隐约听到宾客在议论,“刚才沈家老四带那个女人回来时,我就觉得她很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佑南的老婆,这叔侄俩共妻,可真是希罕事。” “是啊是啊,我要是这个女人,恐怕都没脸出来见人,怎么好意思?”另一人道。 “你哪里懂,这叫刺激。” 然后一群人在那里阴阳怪气的笑,沈存希闻言,他径直走到这群人面前,冷冷地睥睨着他们,“没有人教过你们什么叫祸从口出?” 这群人看着如撒旦附体的沈存希,都吓得噤了声,沈存希扫了他们一眼,低喝了一声:“不要再让我听到你们再诋毁她一句,否则别怪我不念及亲戚情份,滚!” 一群人立即作鸟兽散。 沈存希走出去,就看到宋依诺和唐佑南走进来,他快步走过去,占有似将她拥在怀里,“不是去洗手间吗?怎么出来了?” “里面太闷,我出来透透气。”宋依诺仰头看着他,她有些不自在,毕竟她和唐佑南曾做过夫妻。沈存希说要带她回沈宅时,她心里就有所顾忌。 沈存希搂着她的腰,看她一直动来动去,他不悦道:“我们进去。” 说完,看也不看唐佑南一眼,搂着她向宅子里走去。宋依诺尴尬地看了唐佑南一眼,然后转身跟着沈存希的步伐走进去了。 走了一半,沈存希似乎想起什么来,他示意宋依诺去前面等他,他转身走到唐佑南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佑南,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当面感谢你。” 唐佑南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真想一拳挥过去,打碎他脸上的笑意,他死死压抑着,“四叔还有感谢我的事,真是稀奇了。” “当然,想一想,不只一件事,有两件事。”沈存希顿了顿,道:“第一件事,是感谢你放依诺自由,第二件事,是谢谢你把她完整的留给了我。”池亚助技。 被老爷子下药那晚,即使他再激动,也感觉到了她的紧窒与慌张,与他第一次得到她时一样,这意外的惊喜让他激动了大半夜,一直缠着她不放。 唐佑南脸色蓦地变得铁青,沈存希这番话,无疑已经承认五年前那晚的男人是他。命运真是可笑,他怨憎了五年的人,居然就在身边。 沈存希看着他铁青的俊脸,心里一阵痛快,他继续道:“佑南,五年前,她不属于你,五年后,她更加不会属于你,所以不要再缠着她。” 说完,他转身离开,走到宋依诺面前,伸手揽住她,向别墅里走去。 宋依诺欲回头看唐佑南,被沈存希伸手挡住,她抬头看着这个幼稚又小气的男人,问道:“你刚才和他说什么了?” 沈存希淡淡道:“我感谢他帮我照顾了你五年。” “……”宋依诺怎么听,都觉得他这话里挑衅意味十足,果真是幼稚小气傲娇又爱记仇的男人,唐佑南听了这些话,还不得气疯啊。 别墅里的仪式已经结束,贺允儿的名字正式写入沈家族谱,仪式结束,车队浩浩荡荡开去希塔。宾客都走了,沈老爷子看着那对扎眼的男女,越看越心烦。 “老四,你给我上来。”沈老爷子低喝了一声,转身去楼上书房。 沈存希拍了拍宋依诺的肩,示意她不要乱跑,然后转身上楼。 书房里,沈老爷子坐在书桌后,他眯眼瞪着沈存希,他说:“今天是遇树和允儿的大好日子,你就不能消停点,非得带她回来给我添堵是不是?” “大好日子?您怎么逼遇树和贺允儿结婚,我管不了,但是遇树为了尽孝,舍不得逼死您,只能逼死自己,是他愚昧。您别妄想像操控遇树的人生一样操控我的人生,从十五年前,您将我赶出沈家那一刻起,您就没有资格过问我的任何事。”沈存希想起刚才厉家珍离去时,遇树绝望的表情,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过去那个潇洒不羁的遇树在他眼前彻底死去,而现在活着的这个遇树,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沈老爷子气得拿起桌上的砚台向沈存希砸去,沈存希轻轻松松避开,砚台砸在墙壁上应声而碎,里面的墨汁泼散了一地,沈存希身上也难免沾染了一些。 “你这个逆子,不气死我你不甘心是不是?”沈老爷子气得直拍桌子。 “不要动不动拿死威胁人,您要能气死,也不会活这么久。”沈存希掏出手帕拭了拭衬衣上的墨汁,墨汁在白色衬衣上晕染开,像一朵黑色的雪莲。 沈老爷子额上青筋直跳,“我说过,宋依诺配不上你,她的身份,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成为你人生中的一个污点,永远都抹不掉,我不准你们在一起。” “我没有让你许可,我只是知会你一声,宋依诺我要定了,她是我的底线,谁敢找她麻烦,就是和我过不去,我绝对不会客气。”沈存希说完,也不再理会衬衣上的墨汁,直接将手帕丢进垃圾桶里,转身出去了。 沈老爷子瞪着他的背影,神情冷得像冰一样,他说:“老四,你不听我的话,总有一天,你会后悔,悔不当初。” 沈存希走远了,都还能听到沈老爷子这番近似诅咒的话,那么冷,如附骨之蛆一般,让他一颗心寒凉至极。 他来到楼下,楼下空荡荡的,宾客都走了,只有宋依诺站在客厅中央,近距离见过沈老爷子后,她发现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她心里稍安了一点。 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这一切都是巧合。 看到沈存希下来,她连忙迎上去,看见他衬衣衣襟上的墨汁,她担忧道:“怎么样了?他、没有为难你吧?” 沈存希伸手揽住她,也不怕自己衣服上的墨汁弄脏她的衣服,他说:“就算他为难我,看到你这么担心我,也值得了。” “又耍贫。”宋依诺瞧他神色平静,便也就不担心他了。 两人走出大宅,刚才挤满豪车的停车场,只有那辆阿斯顿马丁孤伶伶的停在那里,两人上了车,宋依诺问他,“我们现在去哪里?要去希塔吗?” 沈存希发动车子,驶出沈宅,他说:“不去,遇树也不会想要我们的祝福。”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宋依诺想起沈遇树,心里莫名一揪,家珍离开后,他的心仿佛也被掏空了,整个人哀莫大于心死,比见家珍前更甚。 “去墓园。”沈存希淡淡道,很久以前就想带她去,一直没有机会,今天他很想带她去见见妈妈。 宋依诺偏头看他,小心翼翼问道:“去见你妈妈吗?” “嗯。”沈存希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他才说了去墓园,她就知道他带她去见他妈妈了。 宋依诺立即紧张起来,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她说:“我要不要回去换身衣服,我这一身怎么看都不想是去扫墓的。” “不用,我妈妈喜欢鲜艳的颜色。”沈存希摇了摇头。 “哦。”宋依诺还是紧张,一会儿担心自己的妆容不合适,一会儿担心自己的发型不合适,沈存希摇头失笑,带她来见老头子,她都没有这么紧张。 “那是我想给你妈妈留个好印象,万一她在九泉之下不答应我们在一起,给你托梦怎么办?”宋依诺忐忑道。 沈存希被她逗乐了,“你放心,我喜欢的,我妈妈就会喜欢。” V142他说他姓沈 西郊最大的私人陵墓,沈氏祖先都葬在这里,沈存希带宋依诺来到一棺较小的坟墓前,坟墓呈圆形,像电影里那种白顶的。前面还有一个巨大的花圃。 沈存希手里捧着一束香水百合,他弯腰将花束放在墓碑前,指腹轻抚墓碑上的名字,他哑声道:“妈妈。遇树今天结婚了,我也把我未来的老婆带来让您看看。” 宋依诺站在沈存希身后,听到他介绍说她是他未来的老婆,她脸颊微微红了,她看着墓碑,墓碑上只有碑文没有照片。她诧异地看着沈存希,问道:“沈存希,电视里演的,墓碑上不是都有照片吗?这上面怎么没有伯母的照片?” “她不喜欢照相,总说照片能留住的只是一时的美好,而她想拥有永久的幸福。”沈存希站直身体,伸手将宋依诺拉到他身侧,温柔道:“依诺,和我妈妈打声招呼。” 宋依诺偏头看了他一眼,踏入这里的沈存希整个人都变得不太一样了,身上那些桀骜与漠冷全都消散了,她转过头去,对着墓碑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她说:“伯母您好,我是宋依诺,初次见面。希望没有打扰到您。还有谢谢您生了一个很优秀的儿子,我会代替您好好照顾他。” 沈存希看着一本正经的宋依诺,他噗哧一笑,吊儿郎当的问她,“我很优秀吗?” 宋依诺脸颊一红,一不小心说了实话,他该要笑她很久了,她说:“这是全天下都认可的事,还需要问我吗?” “但是只有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才会觉得我真的很优秀。”沈存希笑吟吟道。 宋依诺被他笑得不好意思了,她转头看着墓碑。心里难免多了一丝惆怅。 从墓园下来,沈存希开车回城,交通管制已经撤销,道路恢复了正常通行。中途他接了通电话,车直接驶进公司。 宋依诺再度来他的公司,她很无聊,本来想直接回别墅。沈存希不允许。到了公司,沈存希去开会了,她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看得快昏昏欲睡时,有人来敲门。 宋依诺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沈氏的财务总监,他手里拿着几份文件,需要宋依诺签字。 “我吗?”宋依诺诧异的指着自己。 “对。”财务总监解释:“前段时间沈总收购的糖果厂还有博翼都已经转到宋小姐名下,这是近两个月的收益以及财务状况,沈总说以后这些都需要你签字。” 宋依诺接过文件,看着上面的数据,她完全看不懂,遇到不懂的,她就问财务总监,财务总监尽职的回答,然后在落款处让她签字。 宋依诺签完字,财务总监说:“宋小姐,沈总特地给您聘请了专业的职业经理人与财务顾问,从下个月开始,博翼公司就开始独立运转,到时候会有专人辅助您打理公司。” “哦。”宋依诺点了点头,财务总监又交代了一些事,这才转身离去。 宋依诺坐在沙发上,翻阅刚才的文件,她想,她还真不是管理公司的料,看到这些报表她就头晕,只知道公司现在的情况是盈利。 她托着下巴,看来老板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当的。 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拿起来接通,那端传来董仪璇的声音,“依诺,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 宋依诺一怔,这段时间她一直躲着董仪璇,但是现在,她知道她不能再躲了,她点了点头,答应赴约。 会议室里,气氛一度陷入凝窒,沈存希坐在主位上,冷峻的目光扫过众人,城中城的项目又有了变数,这块大肥肉所有人都盯着,现在又多了一家企业。 沈存希手中的笔轻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他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城中城这块地我们一定要拿下,懂?” “是,沈总。”负责这个项目的高层抹了抹额上的冷汗。 沈存希合上文件,他说:“另外,近来房地产越来越不景气,公司的走向也将面临着严峻的形式,我们必须做出决择,是继续向房地产进军,还是改革开创新的市场,我希望下次开会时,你们能有不错的想法。” 沈存希擅于用人,在美国,他学会了团队的力量胜于一切,而知人善用,才是一位最高决策者最应该做的事。 会议结束,沈存希离开办公室,严城快步跟在他身后,道:“沈总,朱卫那边有消息了,他走访了六家最有可能的福利院,最后确定了康意乐福利院。” 沈存希前行的脚步一滞,他微转了头看着严城,“康意乐福利院?确定这次没有错了?” “是。” “严城,取消明天的行程,我要亲自去一趟。”沈存希大步向办公室走去,他心情十分激动,找到福利院,他就能找到小六了,太好了。 沈存希兴冲冲回到办公室,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宋依诺,他却扑了个空,他在办公室里找了一圈,连休息室都找过了,都没有看到宋依诺的影子。 他不悦地皱眉,拿起手机打她的电话,电话响了三声,那端接起,他不悦道:“你去哪里了?” “我在商场,晚上妈妈请我吃饭,我想送她个礼物。”宋依诺在专柜前转悠,其实她也不知道该买什么给董仪璇,她应该什么都不缺,但是她还是想尽尽心意。 “你等我,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好久没看到她了,我想和她单独吃顿饭,你下班了就乖乖回家,OK?”宋依诺拒绝道。 沈存希眉峰蹙得更紧,他说:“那你吃完饭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这么宠着我,会把我宠坏的。”宋依诺道。 “我乐意。” “……” 宋依诺挂了电话继续逛街,东西太多,琳琅满目的,她最后买了条黄金链子,吊坠是一块金佛,金佛是保平安的。 买好东西,已经快五点半了,宋依诺直接打车去了约定的地点,服务员领着她到了包间外面,推开门,董仪璇已经在里面了。 许久没有看到她,她比前段时间更显年轻,宋依诺缓步走进去,董仪璇看着她走路还有点跛,连忙站起来过去扶她,眉宇间满是担忧,“依诺,你的腿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我没事,妈妈,医生说恢复得不错,过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您别担心。” 董仪璇扶着她在座椅上坐下,宋依诺冲她感激的笑了笑,看着董仪璇,她多么希望她就是她的妈妈,那么不管她的父亲是谁,她都不可能是沈存希的妹妹。 而现在,那些线索统统都指向一个结果,她真的很害怕,万一他们真的是亲兄妹,她该怎么办? “依诺,依诺?”董仪璇连唤了她两声,她好像有心事,一直在发呆,连她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见。 宋依诺回过神来,转头望着董仪璇,她说:“妈妈,您刚才说什么?” “依诺,过几天我们回景福镇一趟,和你相认以后,我一直想带你回去见见你外婆,感谢她为你所做的一切。”董仪璇难得感性道。 “好。”宋依诺点头应下,她从包里拿出两个首饰盒,其中一个是外婆留给她的遗物,她一直随身携带,想要找机会还给董仪璇。 另一个是她刚才买的黄金吊坠,她知道这种东西太寻常了,董仪璇根本不缺,但是她还是想尽尽自己的心意。 她将两个首饰盒推到董仪璇面前,她指着旧的那个首饰盒,说:“妈妈,这是外婆留给您的遗物,我一直替您保管着,现在终于有机会还给您了。” 董仪璇看着那个首饰盒,眼里泪光闪烁,她捧起首饰盒,心痛如刀绞。她说:“依诺,这个首饰盒是你外婆五十大寿那年,我买来送给她的,她当时特别喜欢,一转眼,已经……” 宋依诺眼眶泛湿,她握住董仪璇的手,柔声道:“妈妈,外婆理解您的苦,她不会怪您。” 董仪璇吸了口气,“我没能守在她身边尽孝,连她去世都没有回来给她送终,我真的是没脸去见她。” 宋依诺看着激动的董仪璇,她迟疑了一下,伸手抱住她,轻轻安抚,“妈妈,外婆不会怪您,您不要自责。” 过了好一会儿,董仪璇的情绪才平静下来,她打开首饰盒,拿出里面的照片,一张是她和刚满四十天的依诺,还有一张是妈妈和两岁左右的依诺,她手指轻抚着老人刻上皱纹的脸,视线瞬间模糊了。 “以前,我总想着要用自己的力量,让对不起我的人付出代价,二十几年过去了,当我回到这里时,看到你爸爸,我才发现,原来没有了爱,连恨也消失了。但是我却为了复仇,错过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错过了你的成长,真是得不偿失。” 宋依诺心虚得不敢看她的眼睛,如果她知道囡囡已经夭折,只怕她根本就承受不住。外婆了解自己的女儿,所以囡囡夭折后,她也快急疯了,后来去孤儿院里领回了她,甚至在她重病时,还将她送去宋家,其实她就是害怕董仪璇知道真相,会崩溃。 外婆,哪怕怨恨着女儿抛弃她们婆孙,也是真正的爱着自己的女儿。 宋依诺眼眶刺疼,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却落不下泪来。这一刻,她多么希望她就是真正的囡囡。 “妈妈,外婆不怪您,我也不怪您。”宋依诺紧紧握住她的手,也许她是这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带着满腹的仇恨离开,抛母弃女,再回来时,她最亲的人都离开了她。 董仪璇将她抱进怀里,“好孩子,谢谢你肯原谅妈妈。” 宋依诺闭上眼睛,眼泪滚落下来,心狠狠的揪作一团,她抹了抹眼泪,拿起放在一旁的首饰盒,她笑得有些腼腆,她说:“妈妈,我给您买了礼物,您看看喜不喜欢?” 董仪璇拿纸巾擦掉眼泪,诧异地看着她,“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怎么突然想起送我礼物了?” “不是什么节日,就是想送您礼物,您快打开看看。”宋依诺催促道,心里又有点忐忑不安。外婆领养了她,又给她安排好了未来,她无以为报。她会好好孝敬董仪璇,感谢外婆领养她的恩情。 董仪璇打开来,里面是一条很精致的项链,项链上的金佛吊坠在灯光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她拿起项链,赞美道:“好漂亮的金佛,依诺,我很喜欢,谢谢你。” 宋依诺微微一笑,“您喜欢就好。” “给我戴上吧。”董仪璇将项链递给她,然后取下脖子上原本的项链。宋依诺接过项链,微微倾身,给她戴上。 董仪璇捏着项链,忐忑地看着她,“好看吗?” “好看。”宋依诺点了点头,她拿起手机,说:“妈妈,我们拍张照吧。” “好。”两人坐在一起,宋依诺打开照相机,对着两人,拍了两张照片,照片里的董仪璇有点严肃,宋依诺比着剪刀手,十分温馨。 拍完照片,董仪璇让宋依诺发到她手机上,她看着照片,感慨道:“这算起来,是我们第二次拍照片,你长变了好多,和小时候完全不像了。” 宋依诺心里一紧,生怕董仪璇看出什么来,她说:“妈妈,我好饿,点菜吧。” “好。” …… 大概因为太开心了,母女俩喝完了一整瓶红酒,85年的拉菲,后劲很强。司机送宋依诺回去时,她已经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沈存希接到电话,在别墅外面等,穿着家居服的他,少了平时的威严与棱角,如芝兰玉树般,站在梧桐树下,看着车灯缓缓靠近。 董仪璇推开车门下车,对沈存希道:“存希,依诺我就交给你了,你要是敢欺负她,我绝不饶你。” 沈存希没说话,看着趴在座椅上的宋依诺,他俊脸黑沉,他一不留神没有盯着她,她就去买醉,简直不能饶恕。他心里虽气,动作却还算得上温柔,他将她抱出来,对董仪璇道:“璇姨,您回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她。” 董仪璇点了点头,坐进车里,吩咐司机开车。 沈存希目送车子远去,他收回目光,睨着怀里醉醺醺的女人,“你就是欠收拾,下次再给我喝醉回来试试,看我不揍花你的屁股。” 宋依诺往他怀里钻去,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娇俏的模样让沈存希的心瞬间柔软下来,他轻叹一声,抱着她向别墅里走去。 回到卧室,他将她放回床上,她不安的乱动,嘴里梦呓着什么,沈存希凑近她唇边,只听她断断续续道:“对不起……我不是囡囡……我……没有勇气告诉您……就让我代替囡囡来孝敬您吧……” 沈存希抬起头来,目光深沉地看着床上的女人,她似乎被什么困扰着,眉心蹙起,反反复复说那几句话,囡囡是谁?他怎么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 宋依诺渐渐安静下来,趴在床上睡沉了,沈存希站起来,心里一旦有了疑惑,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拿起手机,走到落地窗前,他拨通一个电话号码,那端响了许久才有人接听,他直奔主题:“璇姨,依诺小时候有小名吗?” “有,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董仪璇坐在沙发上喝蜂蜜水。 “她是不是叫囡囡?”沈存希看着落地窗上,倒映着大床上那道娇小的身影。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心事重重的,好像是从乡下回来后。 一开始他没有注意到,以为是他们吵架,她才不开心,但是这两天他明显感觉到她有心事。她不愿意告诉他,他就去查,无论用什么手段,他要知道她不开心的原因。 “对啊,依诺小时候就叫囡囡,她没有告诉过你吗?” 沈存希看着窗外苍茫的夜色,他说:“我知道了,您早点休息,我挂了。” 沈存希捏着手机,在落地窗前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到床边,他在床边坐下,轻抚她的脸颊,“你不开心,是因为这个吗?为什么不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难以信任么?” 睡着的宋依诺自然不可能回答他的问题,他沉沉一叹,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打从心里信任他依赖他?为什么面对她时,他总是感到这样的无力,似乎怎么做,都无法进入到她心里去。 他的手指从她的下巴滑落,一直落在她心脏上方,“宋依诺,不管你的心是铜墙还是铁壁,我都要敲开它,彻底进占。” …… 翌日。 宋依诺醒来时,只觉得头疼欲裂,她捧着脑袋坐起来,红酒的后劲比她想象中还要强,她偏头看着另一侧,床铺微微凌乱,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应该是沈存希给她换的。 她翻身下床,双腿还有些发软,宿醉的滋味非常难受,她一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一边向卫生间走去。梳洗完换了衣服出来,手机响了。 她拿起手机,是沈存希打来的,她接通,就听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格外沙哑,“醒了?” “嗯。” “我让兰姨给你做了醒酒汤,你下去吃一点,不要胡思乱想,等我回来。”沈存希温柔道。 宋依诺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道:“你要去哪里,出差吗?” “不是,朱卫找到当初人贩子丢下小六的那家福利院了,我亲自过去一趟,依诺,等我回来,我有话要和你说。”沈存希再三叮嘱,早上离开时,他其实放心不下她,想等她醒来,和她聊聊,再去福利院。最终,他还是离开了,他想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磨合,不急于这一时。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等他回来,一切都变了。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宋依诺点了点头,感觉到他今天温柔得不像话,她犹豫了一下,问道:“沈存希,小六……” 她话未说完,那端传来嘟嘟的忙音,她本来是想问他小六在哪家福利院,结果他已经挂了。 她将手机放进包里,背着包下楼。兰姨看见她下楼来,她微笑道:“宋小姐,先生出门前吩咐我给你做了醒酒汤,我去给你盛。” “谢谢兰姨。”宋依诺拎着包来到餐厅,刚在椅子上坐下,就听到欢快的脚步声从楼上一路传下来。她转头看向楼梯,就见连清雨脚步轻盈的走过来,看到她时,破天荒没有把她当成空气,还笑吟吟的和她打招呼,“宋小姐,早啊,存希呢?” 连清雨在宋依诺对面坐下,心情好得像外面的阳光。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宋依诺道:“他上班去了。” “哦,这么早啊,不过存希向来起得很早,在纽约时,他早上五点就起来开始工作了,所以他的成功绝不是偶然。”连清雨笑眯眯道,她转头看着窗外,继续道:“今天的阳光真舒服,宋小姐要出门吗?” “对。” “那真可惜,存希送了一套公寓给我,下个月我就要搬出去了,我想去逛逛家居市场,还想约你陪我一起去呢。”连清雨惋惜道。 宋依诺一顿,随即道:“下次吧。” “好,那我们说好了,下次去。”连清雨笑得没什么城府。 说话间,兰姨已经将醒酒汤端出来了,宋依诺默默吃东西,听连清雨和兰姨闲聊,她速度很快,几分钟就解决了一碗醒酒汤,然后拎着包起身,“兰姨,我出门了。” 兰姨点了点头,叮嘱她路上小心,连清雨站起来,走到客厅落地窗前,看着宋依诺穿过花园向车库走去,她唇边泛起一抹冷笑,宋依诺,你马上就会明白,真正该离开的那个人是你。 …… 车里,沈存希手里握着同心结琉璃穗子,上面有被火烧过的痕迹,他抬头问老王,“还有多久才到?” “还有一个小时。”老王看了一眼后视镜,沈存希的俊脸上写满了焦虑,他道:“沈总,您别着急,您马上就能知道六小姐在哪里了。” 沈存希偏头看着窗外,他怎能不着急?他有预感,这次一定不会错,迟了22年,他终于快要找到小六了。前些年,老头子一直在寻找,近几年,老头子已经放弃了。他不肯放弃,哪怕再找20年40年,一天没找到小六,他一天就不会放弃。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康意乐福利院外面,朱卫站在福利院外面眺望,看到沈存希的车开过来,他连忙上前,打开车门,还不等沈存希下车,就掩饰不住激动道:“沈总,我打听过了,22年前,这家福利院确实收留过一个重病的小女孩,小女孩身上也带着一个同心结琉璃穗子,应该是六小姐没错。” 沈存希心脏砰砰直跳,他抬头看着福利院,经历了20多年的风霜,福利院外墙的红漆已经变得斑驳,这里就是收留过小六的地方,想到此,他眼眶微微发烫,说:“我们进去吧。” “好。” 沈存希向福利院走去,福利院的建筑与西方的教堂差不多,门口挂着一个牌子,黑底红漆,上面写着康意乐福利院。 他们走进去,福利院里有大小不一的孩子在院子里奔跑,即使被亲生父母抛弃,他们脸上依然洋溢着阳光般的笑意。他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照顾他们的妈妈很有耐心也很温柔,呵护着这些流离失所的小朋友们。 想到小六也是这样长大的,他心里一阵揪痛,脚步沉重的向院长办公室走去。 院长办公室里,院长给沈存希奉了一杯茶,她在他对面坐下,她说:“沈先生,朱先生已经和我说了,20多年前,我们确实收养了一个重病的小女孩,当时我们以为救不活了,没想到后来她竟奇迹般的活了过来,所以我对她的印象特别深。” “她现在在哪里?” “她被人领养了。”院长道。 “被什么人领养了?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吗?”沈存希毫不意外。 “有是有,只是……”院长为难地看着他。 沈存希双眸微眯,“只是什么?” “这里的每个孩子我们都有记录,什么时候被我们收养的,什么时候被人领养走,被什么人领养走,包括对方的联系地址。但是前段时间失火,存放档案的档案室被烧掉了,有一部分收养记录被烧毁了。我们检查过,烧毁最严重的就是20年前的领养记录。”院长自责道。 “收养档案没有存放进电脑吗?”沈存希皱眉,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收养小六的福利院,怎么甘心就这样功败垂成? “我们最近正在录入,还没录入到那一部分,就发生了火灾,沈先生,实在抱歉。”院长满脸歉疚地看着他。 沈存希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没有领养记录,他根本就不知道小六被谁领养了,茫茫人海里,他上哪去找她? 原以为这一次,他能顺利找到小六,没想到又生生的擦肩而过,小六,你到底在哪里? 朱卫担心地看着沈存希,“沈总,您还好吧?” 沈存希捂住眼睛,他摆了摆手,怎么会好?他满怀希望而来,现在却铩羽而归,他怎么会好?半晌,他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说:“那么您还记不记得,领养她的是什么人?” “我们这里的孩子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一个编号,到现在,已经有五千多个孩子从这里被人领养,不停有孩子被大人抛弃送来,也不停有孩子被领养走,时间太久远,我也记不太清楚了。”院长道。 “您再好好想想,说不定能想起什么有用的信息。”沈存希急道。 院长努力想,忽然,她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当时和她一起被领养的还有一个小女孩,那天正好有照相师来拍摄孩子们的照片存档,就给他们照了照片当作纪念,我记得照相时,你妹妹身上戴着一个很漂亮的饰物,上面编了一个漂亮的同心结。” 沈存希从西服口袋里拿出那个被火烧过的同心结琉璃穗子,放在院长面前,他说:“和这个一模一样吗?” 院长接过同心结琉璃穗子,她仔细看了看,然后点头道:“是,和这个一模一样。” 闻言,沈存希捏了捏眉心,院长的意思他明白,但是有同心结琉璃穗子的女孩,不一定就是他的小六。找小六的事,似乎再度陷入死胡同了。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沈存希眉宇间多了一抹凝重,每次希望过后就是失望,那种源源不绝的失望几乎要吞噬了他。 朱卫自责道:“沈总,对不起,我应该打听清楚,再让您过来。” 沈存希摇了摇头,他看着院子里的孩子们,他说:“这不怪你,至少这一次,我们已经很接近小六了。知道她曾在这里住过,被人领养,总好过生死不明。只要她还活着,我们总会见面。” “沈总……”朱卫心里酸楚,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希望落空后,沈总总是安慰自己,下次就能找到。 “男子汉不要婆婆妈妈的,打起精神来,我们一定能找到小六。”沈存希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抬头看着远处的大树,他缓缓走过去,这棵百年老树,上面挂满了彩带,彩带上全是孩子们的心愿。 沈存希伸手捏着其中一条彩带,上面写着:希望爸爸妈妈来接我回家。 他心口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不休,当年小六会不会站在这棵许愿树前,希望哥哥快点来带她回家? “朱卫,我不是一个好哥哥。”沈存希沉沉一叹。 朱卫摇头,“沈总,您是我见过最好的哥哥。”去Z市时,还没有确认那个女孩是不是六小姐时,他就又是帮她揍渣男,又是带她去买衣服吃好吃的。等他找到真正的六小姐,他一定会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沈存希松开彩带,转身看着朱卫,道:“但凡一个人存在过,就不会一点痕迹都不留,刚才院长说过,小六被领养那天拍过照片,你去打听一下那天拍照的人是谁,最好能找到22年前的照片,那么找到小六,就只是时间问题。” 朱卫一拍大腿,激动道:“沈总,我怎么没想到,我马上去办。”池以纵号。 “不要高兴得太早,也许根本没有照片,也许会是又一次失望。”失望的次数太多,沈存希并没有伤感太久,也学着不对任何一次的寻找报有希望。 “沈总,您不要太悲观,我们一定能找到六小姐。” “去吧。” 沈存希在大树下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他坐上车,老王刚才已经听朱卫说了,他说:“沈总,您不要太担心,六小姐知道您这么用心的找她,她一定会感应到。” “老王,开车吧。”沈存希疲惫地靠在后座上,他闭上眼睛养神。当年他的疏忽,害得小六被人贩子拐走,受尽了苦楚,现在活该他要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一次又一次的经受希望落空带来的痛苦。 老王叹息一声,发动车子驶离,车子驶上大路,迎面一辆拉风的红色玛莎拉蒂驶过来,这一路车辆稀少,突然看见一辆拉风的豪车,老王忍不住多看了两年,嘀咕道:“沈总,我怎么好像看到宋小姐了,是眼花吗?” 沈存希听到“宋小姐”三个字,他蓦地睁开眼睛,红色玛莎拉蒂已经跑远,瞬间消失在路的尽头,他闭上眼睛,宋依诺现在应该在别墅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睛,心里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他打电话给保镖,“夫人现在在哪里?” “夫人在开车兜风。” 沈存希放了心。 宋依诺确实坐在那辆玛莎拉蒂上面,她开车出了别墅,就发现有两名保镖跟了上来,她不想让保镖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打电话给韩美昕,让韩美昕陪她演一场戏,她们俩人身形差不多,所以在卫生间里换了衣服,出去时保镖果然没有怀疑,然后她开着韩美昕的车离开,韩美昕开着她的车在城里兜风,引开保镖的注意力。 宋依诺将车停在康意乐福利院外面,她下车,站在福利院门前,她从背包里拿出照片,照片里的教堂与眼前的一模一样,只有那块牌匾换了新的。 宋依诺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她的身世之秘马上就要揭开了,她是沈家小六还是路人甲,也马上会有一个结果。这一刻,她莫名胆怯起来。 她在门外站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走进去,她刚踏进福利院,迎面被一个孩子撞了一下,手里的照片掉在地上,她伸手扶着孩子站好,那个小孩冲她扮了个鬼脸,然后欢快的跑了。 宋依诺摇了摇头,她弯腰去捡照片,却有一只手比她更快,她顺着那只手看过去,面前站着一位穿着修女服饰的半百老人,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照片,然后抬头望着面前的女孩,她哑声道:“你是……77?” 77,康意乐福利院孩子们的编号,福利院不给孩子们取名字,只有编号。被人领养后,他们才有了正式的名字,喻意新生。 七七?宋依诺心头颤动,她看着面前的老修女,她说:“您认识我?” “不,我不认识你,但是我认识这个孩子。”老修女指着照片里的小女孩,小女孩大概是第一次见到照相机,好奇地看着镜头,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同心结琉璃穗子。 宋依诺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她指着照片里的小女孩,问道:“您说这个孩子叫七七?” “我们这里的孩子只有编号,没有名字,她的编号是77。”老修女将照片还给她,她慢慢陷入回忆,“当年是我最先发现她的,她躺在门外奄奄一息,我把她抱进来,她看了我一眼,就昏过去了,她昏迷了几天,满身都长满了水痘,我们以为救不活了,没想到她竟奇迹般的活了过来。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她身上有一个漂亮的同心结。” 宋依诺走进这里,莫名有种熟悉感,她知道,她确实是在这里被外婆领养的。 “您还记不记得,她是被什么人丢弃在这里的?”宋依诺问道。 “不知道,那晚太黑了,附近没有人,就她一个人,被丢弃时,她还发着高烧,很可怜的孩子。”老修女道。 宋依诺看着她的样子,老人上了年纪,一定还记得一些事情,她刚要再问,长廊里走来一个人,穿着院长服饰,老修女向她鞠了个躬,然后走开了。 院长打量着宋依诺,隐约有几分眼熟,她低头看着她手里的照片,她神情猛地一震,激动道:“你是77?我的天哪,一转眼你已经长这么大了,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您是院长妈妈?”宋依诺迟疑的问道,20多年过去了,她竟还记得这个微胖的院长妈妈。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长相却没怎么变过。 院长热泪盈眶,孩子们离开后,年纪小的,养父母都不会告诉他们是被领养的,除了一些年纪大的孩子,一般都不会再回福利院来。 院长握住她的手,心情十分激动,“你还记得我,你真的是77,你长得太漂亮了,我都不敢认。” “院长妈妈,您过得好吗?”宋依诺心里也同样激动。 “好,好,走,我们进去坐,好多年没见到你了,跟院长妈妈说说你的近况。”院长亲切的拉着她的手向办公室走去。 两人像久别重逢的故友,聊着彼此的生活,院长边听边感慨:“你外婆是个好人,或许你们很有祖孙缘,你看见她就喜欢她,后来你外婆提出要领养你时,我原本不同意的,老人家什么都没有,怎么养活你?后来你外婆长跪不起,求我让她领养你。她向我保证,即使她饿死也不会让你饿着一分,我被老人家的心意感动,才让她收养了你。” “外婆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我很感激她领养了我。”宋依诺感激道,过了一会儿,她望着院长,道:“院长妈妈,您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院长目光轻闪,看了一眼隔间,她垂下头,拿走她手里的照片,她说:“我不知道你的身世,但是刚才有个男人,拿着一个与你身上一模一样的同心结琉璃穗子来找妹妹,也许你和他有点渊源。” “他在哪里?”宋依诺倏地站起来,一模一样的同心结琉璃穗子,那个男人是谁? “走了有一阵子了。”院长道。 宋依诺心里一阵失落,她双手抓住院长的手,激动地问道:“院长妈妈,他长什么样子,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姓沈,他还给了我一张名片,他说只要我想起关于他妹妹的事,就打电话给他,没想到你随后就找来了,你们兄妹俩也算是阴差阳错。他应该还没有走远,我打电话叫他回来。”院长很高兴,刚要起身去打电话,就被宋依诺制止了。 “院长妈妈,您把名片给我吧,我打给他。”宋依诺的声音都在抖,那个男人姓沈,他也有同心结琉璃穗子,那天严城说过,他们兄妹有信物,会不会就是这条同心结琉璃穗子? 院长感觉她的情绪不对劲,她以为她快要找到亲人太兴奋了,她兴高采烈的起身去拿名片,将名片递给她,说:“他好像是桐城最有名望的男人,我们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他。” 宋依诺接过名片,看着上面烫金的三个大字,她险些滑坐在地,沈存希,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她眼睛干得发涩,整个人绝望得无以复加,怎么会是他?老天,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她再也坐不住,抓着名片飞快冲出院长办公室。 院长站起来,刚要追出去,眼角余光扫到隔间的门打开,她倏地停下脚步。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径直走到窗前,他看着那道飞奔出去的娇小身影,俊美的脸上泛着泠泠寒光。 他双手随意的搁在西裤口袋里,薄唇微勾,好戏才刚刚开始。 V143你还有我(5500颗钻加更) “吱”一声。 红色玛莎拉蒂急刹车停在路边,宋依诺整个人因为惯性向前俯冲,胸口摁在方向盘上,疼得她直抽搐,然后又被安全带扯了回去。重重摔在座椅上。 脸上痒痒的,她抬手一抹,掌心满是泪,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她竭尽所能的说服自己,她和沈存希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事实证明她错了,错得离谱。 一样的丹凤眼,走丢时一样的年龄,还有一模一样的同心结琉璃穗子。这些相似点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将她网住,任她怎么垂死挣扎,都逃脱不开。 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下来,痛苦到极点,她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只有眼泪哗哗的流。 她怎么能够接受命运如此捉弄? …… 沈存希回到别墅,宋依诺还没有回来,他回到书房处理公事,处理完公事,他抬头看向窗外,才发现外面夜幕已经降临,他起身走出书房。 连清雨在客厅里看偶像剧,不见宋依诺的踪影。 沈存希站在楼梯扶手上,问兰姨:“依诺还没有回来?” “还没有。” 沈存希眉心微蹙,边拿出手机打电话,边往楼下走。他在玄关处换了鞋子。径直走别墅,不远处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沈存希顺着铃声望过去,一眼就看到坐在秋千上的宋依诺。 他提起的心缓缓落回原地,他缓缓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回来了怎么不出声?” 宋依诺浑身一僵,清冽的男性气息混着新鲜的烟草味道扑鼻而来,她呼吸哽住,心口揪痛不已。半晌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已经盈满了笑意,“想在外面坐坐,你找我了吗?” 沈存希睨着她,总觉得她笑得怪怪的,有种强颜欢笑的味道,他侧身在她身旁坐下。却见她忽地跳了起来,退开了好几步,神色惊慌地看着他,他皱眉,将手伸向她,“过来。” 宋依诺将手背在身后,下意识又往后退了一步,她勉强笑道:“我肚子饿了,我们进去吧。” 沈存希静静地盯着她,太了解一个人,她的情绪什么时候变得不对劲,他都能第一时间准确捕捉到。宋依诺在躲他,不,更确切的说,她在排斥他。 “依诺,你有没有话和我说?” 宋依诺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她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她乞求道:“我真的饿了,吃了饭再说,好吗?”池以讽血。 沈存希双眸微眯,在她转身时,迅疾起身,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回怀里。 宋依诺心跳一窒,她没想到沈存希会突然偷袭她,她被他牢牢地禁锢在怀里,整个人动弹不得。她急得面红耳赤,知道他们有血缘关系,她如何能放任自己和他搂搂抱抱? “宋依诺,我想知道你最近在不开心什么,我要知道你全部的心事。你可以不告诉我不信任我,但是我不会放任你再继续把我当空气。”沈存希霸道的声音震颤着她的耳膜,宋依诺眼前一阵模糊。 她不能哭,她今天已经哭了太多次了,她垂下头,道:“我没有心事,也没有不开心,你看错了。” “是么?”沈存希目光锐利地盯着她。 “真的,我什么事都没有。”宋依诺抬头看着他,她温婉的浅笑,将那抹悲伤尽敛。不能让他知道,就算是让他恨她,也不能让他知道事实的真相,否则他会更痛苦。 一直在找寻的妹妹就在身边,还变成了他的女人,他怎么能接受?她都痛苦成这样了,他能好到哪里去?与其让两个人都痛苦,不如让她一个人来承受吧。 沈存希不相信,“依诺,你有事情瞒着我,不要否认,我都看出来了。” 宋依诺一直在笑,“我真的没事。” 沈存希静静地看了她半晌,他忽然放开她,冷冷地道:“是不是真的要我让人去查你,你才和我说实话?” 宋依诺心里一紧,如果他知道她今天去了什么地方,那么他很快就知道事情的真相,她急道:“沈存希,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情绪不好的时候,难道我每次心情不好都需要原因吗?” “不说是不是?”沈存希不相信她信口胡说,昨晚她喝醉了反复念叨着她不是囡囡,她明明就有事瞒着他,还非得在他面前逞强。 看她咬唇不语,他拿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冷声道:“你们马上来花园一趟。” 宋依诺双眼大睁,半分钟后,两名保镖出现在他们面前,沈存希当着宋依诺的面问道:“告诉我,今天夫人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两名保镖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夫人出门后,和薄大少奶奶去逛街,逛完街出来,夫人就一直开车在城里兜风,然后在江边吹风吹了一下午,半个小时前回到依苑,坐在秋千上发呆。” “没有再见过其他人了?” “没有。” 沈存希挥了挥手,保镖见情形不对,连忙转身离开。 宋依诺瞪着沈存希,原本就已经知道有保镖跟着她,她还是忍不住控诉道:“沈存希,你派人跟踪我。” “换一种说法,我是派人保护你。”沈存希定定地看着她,“你没有心事,你会坐在江边吹一下午风,你没有心事,你回家了还坐在秋千上发呆?宋依诺,你把我当白痴吗?和我说心里话有那么难?还是你不是璇姨的女儿有那么难说出口?” 沈存希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已是勃然大怒。他一直在给她机会,让她自己向他坦白,但是事实让他失望了。 宋依诺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你昨晚喝醉了回来,嘴里一直念叨着你不是囡囡,我打电话问璇姨,囡囡是不是你小名,她说是。你最近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对不对?你突然回乡下也是因为这件事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依诺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让他知道了,她浑身无力地走到秋千上坐下,声音里透着茫然,“我从乡下回来,想过要告诉你,但是你……你没有给我把话说出口的机会。” 沈存希想起那天的失控,他满心歉疚,那天她遭受了那样的打击,他非但没有安慰她,反而还让她的心雪上加霜,他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仰头看着她,“依诺,是我被嫉妒蒙住了双眼,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宋依诺摇了摇头,“都已经过去了,这几天,我心情确实不好,真的囡囡已经死了,我不敢告诉她,我怕她伤心。见她一次,我就愧疚一次。” “依诺,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感到愧疚。”沈存希握住她的手,感觉她要缩回去,他连忙抓紧,“诺诺,不管你是谁,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宋依诺眼眶酸涩,她垂眸看着他,心里的难过像涨潮一般,瞬间将她淹没。她眨了眨眼睛,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忽然对我冷淡了,甚至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不是他的女儿。我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妈妈没有一眼认出我,不是说母女都有心灵感应的吗?现在我都明白了,可是我宁愿我一直不知道,糊里糊涂过一辈子,是不是就能得到幸福?” 沈存希倾身将她搂进怀里,心里轻轻一叹,“诺诺,不要难过,你还有我,我们会幸福。” 宋依诺的心像是被蛰了一下,她还有他吗?不,她什么都没有了,一夕间失去了所有,亲情、爱情,都成了她痛苦的源泉。 回城后,她和美昕换回了车,她在街上游荡,那一瞬间,天大地大,仿佛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最后,她还是回到这里来了,因为她不甘心,不甘心屈从命运。哪怕事实一再证明,哪怕她已经痛苦不堪,她还是要做最后的证明。 如果证明他们是亲兄妹,她会义无反顾的离开,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又或许,她会在痛苦里逐渐死去。无论是哪个结局,她都会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绝不让他知道。 吃完饭,宋依诺回房早早睡了,沈存希回到房间里,看着床上微微隆起的小小身影,他缓缓走到床边,在她身边坐下。 床上的宋依诺并没有睡着,她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却一动不敢动。警惕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在床边坐了很久,才起身离去。 直到脚步声远去,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她才松了口气。她害怕,害怕与他任何的亲密接触,以前不知道,现在却是要遭天谴的。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渐近,被子一侧被掀开,紧接着床榻微微下陷,一具灼热的身体靠近了她,将她搂在怀里。 似乎察觉到她没有睡着,他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依诺,什么都不要想,睡醒了,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宋依诺眼眶一热,真的能过去吗? 半夜,身畔的男人已经睡熟,宋依诺毫无睡意,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神情呆板眼神空洞。过了许久,她才小心翼翼从沈存希怀里退出来,她坐起来,看着他浓密的黑发,她缓缓伸手过去…… V144在宋依诺和我之间做选择,你选谁? 翌日清晨。 沈存希下楼时,看到宋依诺系着围裙端着早点从厨房里出来,他脚步微顿,不满的轻咳了一声,一大早起床就不见人影。他吓了一跳,连忙起床。 宋依诺抬头望去,看到他穿着睡衣站在扶手旁,往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乱糟糟。整个人多了份落魄与不羁。她将早点放在餐桌上,笑吟吟道:“你醒了?” “你不在,我睡不着。”男人撑在扶手上,声音焉焉的,多了一抹难以寻觅的撒娇。 宋依诺心下一软,她缓缓走过来。踩上台阶走到他面前,温柔的凝着他,“那你睡醒了吗,需要我陪你回去多睡会儿不?” 男人展臂将眼前的小女人抱进怀里,也不顾这里是危险的楼梯口,他的脑袋靠在她肩头,语气温软,“醒了,不想睡。” “那就去梳洗换衣服,我做了早餐哦。”宋依诺身体下意识紧绷,想要推开他,却又多了一分不舍。明知是罪恶的,她却在纵容自己,掉进深渊里。 “陪我。”男人声线沙哑,有着不容人抗拒的力度。 宋依诺点了点头,和他一起回了主卧室。沈存希去浴室里洗澡。宋依诺在更衣室里给他搭配今天要穿的衣服,等她拿了衣服出去,沈存希已经洗好澡出来。 他腰间裹了一条白色的浴巾,遮住了关键部分,他双手拿着毛巾擦头发,胸肌腹肌壁垒分明。宋依诺听到声音,她转过头去,看到他这么妖孽的一幕,若是换了以前,她一定会觉得很养眼,但是现在。她惊得下一秒目光就错开了他。 “衣服搭配好了,你换衣服吧,我下去看看粥好了没有。”宋依诺急急转身,刚走了两步,就被他拽住手腕。手腕上的力度强势而灼热,宋依诺心惊了惊,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扣得更紧。 “跑什么?”耳边传来湿热的呼吸,她整个人都不自在的僵硬起来。害怕他的靠近,只要他一靠近,她就紧张。 “我哪有跑,没人看火,我怕粥糊了。”宋依诺挣扎着,却被他抓进了怀里,“兰姨不是在下面吗?咝,你不要扭了,再扭我要不保证我会不会做点什么。” 宋依诺浑身一僵,她敏锐地感觉到男人晨起的反应,她不敢再乱动了。沈存希计谋得逞,他的手沿着她的身体曲线缓缓下移,吃着她的嫩豆腐,他说:“依诺,我怎么感觉你这两天都在躲着我?” “有、有吗?”宋依诺结结巴巴的问题,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大掌上,他每移动一寸,她的心就提起来一分,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人放在火上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完蛋。 “有,我很敏感的,我的身心都受到了重创,我要你弥补我。”沈存希贴着她的耳朵暧昧的低语,还故意往她耳朵里吹气。 宋依诺有点受不住,她浑身直哆嗦,双手搁在他结实的腹肌上,“沈存希,你上班快迟到了。” “我是老板,偶尔迟到一下无所谓。”沈存希说得正大光明。 “乖啦,快去换衣服。”宋依诺接受不了和他亲热,尤其是现在这种敏感时期,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坠入地狱,也无法看着他跟着她一起掉进深渊。 沈存希揽着她不松手,一脸不正经的瞧着她,“亲我一下,我就去换衣服。” 宋依诺无语到极点,哪有人换衣服还讲条件的?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她瞪着他,他摆明是认真的,她审时度势,她要是不亲他,他就真的不会放开她。 她闭上眼睛,视死如归般的往他俊脸上亲上去,然而双唇却被两片温热的薄唇含住,她倏地睁开眼睛,眼前浮现男人放大的俊脸,她呼吸一顿,感觉到他的力度在加重。 她条件反射般,用力推开他,在他惊愕的目光下,转身飞快跑出卧室。 沈存希一脸的莫名其妙,他食指按着唇,想起她刚才的表情,他对着掌心呵了口气,他刷过牙的,没有口臭,反倒有一股淡淡的柠檬味道,她一脸嫌弃的表情又是为哪般? 沈存希的自尊大受打击,她吃了他那么多次口水,也没嫌弃成这样,他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吻技退化了。 宋依诺跑到楼下,心还在扑通扑通的狂跳着,她站在餐厅入口,唇上还残留着他唇上的柠檬香气,她心里却苦得发酵,她闭了闭眼睛,让自己的情绪恢复平静,然后走进厨房。 吃早饭的时候,沈存希瞅着宋依诺的眼神要有多哀怨就有多哀怨,宋依诺视而不见,直到吃完早饭,宋依诺送他出门,他的脸色都臭臭的。 宋依诺站在花园里,看着车子远去,她怅然叹了一声,转身回到客厅。兰姨刚把他们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她走出来,看到宋依诺,她说:“宋小姐,你要回房吗?” “嗯,怎么了,兰姨。” “这是我刚从检查先生的口袋时找到的,好像对先生特别重要,你帮我拿上去吧。”兰姨将手里的同心结琉璃穗子递给宋依诺。 宋依诺瞳孔微缩,目光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同心结琉璃穗子,直到兰姨喊她,她才回过神来,伸手颤巍巍的接过去,她全身都快要虚脱了,她说:“兰姨,那我上去了。” “好。” 宋依诺捏着同心结琉璃穗子飞快上楼,跑进主卧室里,门一关上,她就滑坐在地,看着手里的同心结琉璃穗子,她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她要怎么才能接受,沈存希是她哥哥的事实? …… 咖啡厅里,宋依诺戴着墨镜,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不一会儿,韩美昕匆匆赶过来,坐下就先捧着宋依诺面前的冷饮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解了渴,她才道:“依诺,你这么急叫我出来什么事?” 宋依诺拉开包,从里面拿出两份样本,递到韩美昕面前,她说:“美昕,我想请你帮我做两份DNA鉴定。” “DNA鉴定?”韩美昕诧异地看着她。 “嗯,专门的司法鉴定机构需要得到当事人的同意,才能做DNA鉴定,我找不到人帮我,只有你才能帮我了。”韩美昕是离婚律师,经常与司法鉴定机构打交道,而且又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绝对信得过她。 “这是谁的样本啊?”韩美昕问道。 “美昕,你先不要问,等鉴定结果下来,我会告诉你。”宋依诺道,这件事关系重大,她连名字都不敢写,就是怕风声走露。她无所谓,反正名声已经糟得不能再糟了,但是她不能害了沈存希。 “还有,我找你做DNA鉴定的事,你一定要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薄慕年。”宋依诺叮嘱道。 韩美昕将样本放进包里,虽然她心里很好奇,但是她还是尊重好友的隐私,她不想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她郑重的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谢谢你,美昕。”宋依诺的手越过桌面,覆在她手背上,她感激道:“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不如咱们百合吧。”韩美昕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轻佻的揶揄道。 宋依诺瞪了她一眼,“又不正经了。” “依诺,你昨天去了哪里,你还没和我说呢。” “等鉴定结果出来,我一并告诉你,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宋依诺垂下目光,一样的丹凤眼,一样的失踪年龄,一样的同心结琉璃穗子,这些都是外在的因素,只有DNA鉴定结果才是最真实可靠的。 所以一切都只有等鉴定结果出来,才有一个定论。是去是留,也只有鉴定结果能决定。 两人一起吃了午饭,韩美昕才离开。 韩美昕来到司法鉴定机构,这里有着桐城最先进的DNA鉴定技术,三天取报告,而且报告绝对精准无误。她托了相熟的朋友,朋友手里有一个鉴定报告要赶,答应这个报告赶完,就帮她做。 韩美昕再三感谢他,这才转身离开。 三天转眼就过,宋依诺心中焦虑上火,唇边长了很多小水泡,沈存希看着心疼,要带她去看医生,她死活不肯去。熬到第三天下午,韩美昕打电话给她,说DNA鉴定结果下来了,她马上去拿。 宋依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煎熬了三天,终于等到鉴定结果出来,她马上就会知道,她和沈存希有没有血缘关系了。 她挂了电话,拿起车钥匙出门。 她赶到和韩美昕约定的地方,韩美昕还没到,她坐在咖啡厅里,焦急地等待着。半个小时后,韩美昕赶来,她将一个牛皮纸袋放在她面前,“依诺,打开看看吧。” 牛皮纸袋用密蜡封住,她抖着手拿起来,半晌都鼓不起勇气打开。韩美昕看她手抖成这样,她说:“依诺,我帮你拆吧。” 宋依诺摇了摇头,“我自己来。” 气氛有点紧绷,韩美昕感觉到她的紧张,她开玩笑道:“依诺,你这个样子,让我忍不住怀疑,沈存希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私生子,你才急着去做DNA鉴定。” 宋依诺苦笑一声,“我倒宁愿他有私生子。” 韩美昕嘴张得溜圆,都能塞一只鸭蛋进去了,“依诺,你没发烧吧,哪有人希望自己的男票有私生子的?” 宋依诺看着牛皮纸袋,半晌,她才鼓起勇气拆开来。她都已经把头发样本送去DNA鉴定了,没道理在结果面前胆怯。再说如果胆怯就能改变事实,她一定会懦弱下去。 宋依诺抽出文件,文件有两份,她看不懂上面的内容,目光落在最下面的结果上,第一份文件上写着排除母女关系,虽然她早就知道结果,还是多此一举的做了鉴定。 第二份文件,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拿起来看,只见落款处写着,确定兄妹关系。 她脑子里轰然作响,眼睛倏地瞪大,她急喘了一声,难以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确定兄妹关系。果然,果然! 韩美昕看着她的表情,她的心提了起来,她道:“依诺,你没事吧?上面写了什么?” 宋依诺的视线迅速模糊,她脸色惨白如纸,拿着鉴定结果的手在剧烈的颤抖。韩美昕起身,拿走她手里的鉴定结果,她低头看去,这样的结果她在打官司时见过无数,她说:“依诺,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宋依诺担惊受怕了几天,此刻如濒临死亡的鱼,她大口大口的喘息,心疼得快要无法呼吸了,即便早已经不抱希望,但是看到结果的那一刹那,她的心还是碎成了渣。 兄妹,多么讽刺啊,到最后他们竟是兄妹。 宋依诺,你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服自己去接受呢?你说服不了自己了,最后一条路都已经切断,纵使你再舍不得又能怎样?你争不过命。 宋依诺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美昕,帮帮我,我需要你帮帮我。” 韩美昕从来没见过宋依诺这样的表情,面如死灰,眼里一点光亮都没有,眼泪大滴大滴的砸落下来,她恍若未觉,她拼命点头,“依诺,你说,不管是什么事,我答应你。” 宋依诺绝望的闭上眼睛,眼泪滚滚落了下来,她语无伦次道:“我要和沈存希分手,我和他不可能了,你帮我找房子,我要尽快搬出来。不,我今天就要搬出来。” “依诺,为什么?”韩美昕看着她满脸的泪水,似乎有些明白了,似乎又更糊涂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美昕,你答应我,我做DNA鉴定的事,你谁都不会说。”宋依诺紧紧握住她的手,绝望与痛苦交织,让她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韩美昕用力点头,她说:“我答应你,依诺,但是我要知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和沈存希分手,和这个DNA鉴定有关吗?” 宋依诺缩回手,沉默下来,过了许久,她才点头,声音沙哑到极点,也疲惫到极点,“是,我给你的样本,是我和沈存希的头发,还有我妈妈的。” “天哪!”韩美昕失声惊呼,难怪她看到DNA结果会是那样的表情,就是她这个旁观者,也接受不了啊。依诺,她的命太苦了,怎么会这样? 排除母女关系,确定兄妹关系,短短十二个字,却成了宋依诺此刻的恶梦。 “依诺,你们怎么会是……”韩美昕看着她,眼里涌出了泪花,“沈存希那么喜欢你,你也那么爱他,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你们?” 宋依诺摇头,心里难过得快要窒息了,让她怎么接受这个事实,她怎么能接受这个事实? 韩美昕心疼极了,她说:“依诺,别哭,哎呀,我劝你别哭,我自己先哭了,你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幸福,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不会有错,头发是我亲自从他头上拨的。”宋依诺说到最后,声音都哽咽住了。 “那是不是我朋友鉴定出了问题,依诺,你再去拨根沈存希的头发出来,这次我亲自守着他鉴定。”韩美昕不敢相信这个结果,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宋依诺再次摇头,“司法鉴定机构的出错率非常低,几乎不可能。我就是担心在外面做的不如司法鉴定机构准确,才会找你,美昕,不仅仅是鉴定结果,沈存希说,他妹妹三岁走丢,长了一双和我一模一样的丹凤眼,他们兄妹间还有一个同心结琉璃穗子,这些我都有。我三岁多被外婆领养带回景福镇,我手里也有他们兄妹间的信物。明明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我还是不相信,还是要做垂死挣扎。” “依诺啊,我也长着一双凤眼,难道就能说明我是沈存希的妹妹吗?”韩美昕试图推翻她的结论,可是她发现她口才再好,此刻也只剩下胡搅蛮缠。 DNA鉴定样本是她亲自交给朋友的,中途没有经任何人的手,怎么会有假?再加上依诺说的那些相似点,她和沈存希是兄妹已经铁板钉钉了。 宋依诺压抑的喘了一口气,摒得肺腑生疼,她说:“美昕,陪我回去拿东西,好不好?我怕我一个人做不到。” “好。”韩美昕心疼得看着她,依诺太可怜了。 …… 连氏总裁办公室里,助手敲门进来,走到办公桌前,他道:“少爷,宋小姐已经拿到鉴定结果了。” 连默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他黑眸里掠过一抹迟疑,良久,他问道:“她怎么样了?” “看起来很伤心,一直在哭,鉴定结果对她来说,是一种毁灭性打击。”助手心里有些不忍,宋依诺是无辜的,奈何她是那个男人最喜欢的女人,是他的软肋。 连默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他能够想象她有多绝望,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如常,他说:“我知道了,你派人盯紧沈氏的动作,城中城的项目,我们务必要拿到手。” “是,我这就去办。”助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连默埋头继续看文件,看了半天,视线还停留在同一行,他完全看不进去。所有的一切都照着他的计划进行,可为什么听到助手说她很伤心,一直在哭,他就烦躁起来。 从始至终,宋依诺就只是他用来打击沈存希的一颗棋子。从他看见首饰盒里掉出来的那条同心结琉璃穗子时,他就在进行周密的计划,宋依诺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中。 他计划的这么周详,唯独漏算了自己的心。 他站起来,抓起办公桌上的车钥匙,穿上西服,大步走出办公室。 韩美昕和宋依诺回到依苑,家里没有人,她们径直上楼。韩美昕第一次来依苑,她惊叹连连:“哇,好漂亮的别墅,像城堡一样。” 宋依诺勉强笑了笑,她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不,确切的说是哀莫大于心死。回到主卧室,她走到衣帽间,打开行李箱,开始装自己的东西。 她的衣服不多,再加上韩美昕帮她收拾,没花多少时间,就把行李收拾好。韩美昕提起行李箱,她说:“依诺,我们走吧。” 宋依诺怔怔地站在衣帽间里,纵使心里有一万个不舍,她还是要离开。从今往后,她都无法面对他,面对他的深情。 她跟在韩美昕身后走出衣帽间,来到卧室里。卧室中央的大床上,两只枕头亲密相贴,紧紧挨在一起,那种无法言说的亲密,此刻却变成了穿肠毒药,让她的心疼了起来。 她的心像是被扔进了搅绊机里,搅成了碎片。她缓缓走到大床边,抬手解下脖子上的项链,她看着手里的项链,她还记得,沈存希将这条项链交给她时,他说的话,他说她是他的第三根肋骨,没有她,他的生命就不会有意我。他还说,让她一定要保护好他的骨头。 那时候她没有说,他是她的一切,失去他,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得到幸福。 她将骨头项链放在两只枕头的中央,骨头项链上的钻石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刺疼了她的眼睛。 她闭上眼睛,狠下心来转身就走。眼泪在踏出卧室门那一刹那,瞬间决了堤,不舍得不舍得,可是她始终没有回头,绝然地走出别墅。 韩美昕看着她的背影,心疼得无以复加,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她那么可怜,一直努力的生活努力的争取幸福,到最后,却还是凄惨收场。 走出别墅,韩美昕将行李箱放在尾箱里,她转身看着宋依诺,宋依诺站在花园的秋千架旁,正伸手轻轻推着秋千,秋千荡了起来,她眼前掠过许多场景,在这栋别墅里,她和沈存希经历过很多美好的事情,这里有她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他第一次为她做甜品,直到此刻,她都能闻到焦糖融化的香味,还有那股甜进心坎的味道。 沈存希,再见了,这一次,我真的不能再留在你身边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因为我没有勇气,当着你的面离开。 她放开秋千,转身走出花园,拉开车门上车,韩美昕见状,她惋惜的叹了一声,然后坐上车,发动车子离去。 宋依诺刚离开别墅,沈存希就接到保镖的电话,“沈总,宋小姐带着行李离开别墅了。” “什么!”沈存希低喝一声,也顾不得正在开会,他站起来大步走出会议室,皱眉道:“怎么回事?” 保镖有点无语,他们只负责保护当事人,不负责知道当事人为什么要离开,“沈总,我们不太清楚,和她一起回来拿行李的,还有薄大少奶奶。” “韩美昕?”沈存希眸里掠过一抹寒光。 “是。” “跟着她们,我马上过去。”沈存希挂了电话,对跟在他身后的严城道:“让副总主持今天的会议,还有下午的行程取消。” “沈总,下午与法国GK集团的约会已经一推再推,我们再推下去恐怕不太妥,对方会认为我们没有合作的诚意。”严城提醒道,上次也是因为宋依诺,推掉了这次约会,现在再推。 他有时候都分不清,宋依诺于沈存希来说,是福是祸?每次出状况,都必定与宋依诺有关,长此以往下去,只怕沈氏经久不衰的神话就要终结了。 “按我说的做。”沈存希说完,已经步入电梯里。对他来说,钱财再重要,也不及那个女人一分。 严城看着缓缓合上的电梯壁,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沈存希决定的事从来就不会轻易改变,他真心希望宋小姐不要再出状况。 宋依诺还没有找到房子,韩美昕担心她,她直接将她带回了别墅。薄慕年还没有回来,宋依诺有点不安,“美昕,我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说什么傻话?你现在一个人我不放心,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宋依诺眼眶一热,她点了点头,说:“谢谢你,美昕。” “傻瓜,我们是朋友,走吧,我送你去房间。”韩美昕提着行李往楼上走,刚走到一半,就听到外面传来引擎声,她转过头去,皱眉道:“他怎么这么早下班了?” 宋依诺自然知道她嘴里的“他”指的是谁,她转头望去,看到两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一前一后的穿过花园,径直朝别墅里走来。她心里一紧,“沈存希追过来了。” 沈存希这么快追过来,她并不意外,毕竟他一直有派人跟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更何况是离家出走这么大的事。 但是现在,她无法面对他。 “他速度也太快了吧,依诺,你快上楼找房间藏起来。”韩美昕看着转眼已经步进别墅的两个男人,她惊叫:“来不及了……” 沈存希速度很快,三步并作两步的掠至宋依诺面前,挡住她的去路,他眉头皱得死紧,“宋依诺,你又在玩什么?” 宋依诺心口急跳,她看着面前的沈存希,从来没有此刻这般难以面对,看到DNA鉴定结果上的确定兄妹关系时,她恨不得死去。也许死了,这颗心就不会这么疼了。 “我没有玩,沈存希,我们分手吧。” 沈存希脸色铁青,他看向韩美昕,眼角余光眶到跟进来的薄慕年,薄慕年秒懂,他几步走到韩美昕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楼下带。 韩美昕挣扎,“薄慕年,你放手,我要陪着依诺,我担心沈存希会打她。” 沈存希满头黑线,他看起来是这么暴力的男人吗? 薄慕年睨了沈存希一眼,道:“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 “放屁,我才不信相爱相杀的狗屁理论,你放手啊。”韩美昕粗鲁的喝斥道,沈存希那一脸的想杀人的表情,她看着都害怕,依诺现在很脆弱,哪经得住他的严刑逼供。 薄慕年眉心蹙紧,“韩美昕,女人不要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太粗俗了。” 两人走出别墅,将空间留给沉默对峙的两人。 沈存希就像没有听到她刚才说的话,他拎起行李箱,冷着脸道:“我们回去再谈。” “我不会和你回去。”宋依诺固执地看着他,“沈存希,我烦透你的霸道了,我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你不要再来烦我了。” 沈存希倏地捏紧行李箱拉杆,手背上青筋直跳,他盯着她,眉间蕴着一股怒气,但是语气还算得上冷静,“你来大姨妈了,脾气这么躁?” “你听不懂吗?我已经厌倦了,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的强势你的霸道你的幼稚,我统统忍不下去了,你走吧。” 如果是别的女人这么跟他说话,沈存希大概早就掉头就走,但是这个人是宋依诺,他非但没走,反而目光深沉地盯着她,她突然变成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出什么事了,依诺,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承受。” 一句话,就差点将她好不容易戴起的面具撕裂,他太了解她,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分手,她闭上眼睛,将眼底的痛苦与悲伤藏起来,再睁开眼睛,她已经一脸绝决,“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烦你了,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说着,她伸手去拿行李,沈存希定定地看着她,“我再问最后一次,到底出什么事了?” “沈存希,你烦不烦?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就非得要一个理由吗?”宋依诺低喝道,情绪渐渐有些失控。 “昨晚还给我擦背的女人,今天忽然要和我分手,难道没有理由吗?宋依诺,不要激怒我,激怒我的后果你承受不住。”沈存希拧紧眉峰,他一直忍着怒气和她沟通,就是不想像上次一样伤到她。可是她呢,她一口一个烦他,一口一个厌倦他,他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让她突然变成这样? “你走吧,我现不想看到你。”宋依诺疲惫地转过身去,不想看到他,不想让自己动摇。有她一个人在地狱里就够了,何苦还要拉一个人下来陪她? 沈存希伸手捉住她的手,低低道:“这是别人家里,我们回去再谈。” 宋依诺用力抽回手,“我不会和你回去。”池土豆血。 “宋依诺!”沈存希咬牙切齿的低喝,目光凶狠得似乎要将她撕碎。“任性也要看地方,你想让你朋友为难吗?” 韩美昕好不容易挣脱薄慕年的钳制,她匆匆奔了进来,仰头看着楼梯上的两人,气氛紧绷,她道:“沈存希,依诺不想和你回去,你就让她在这里住几天,过几天她想回去了,我一定会将她欢欢喜喜的送回去。” 沈存希咬着牙关不说话。 韩美昕再接再厉,“女人总有那么几天会闹闹情绪,依诺在这里,有我和薄慕年看着,不会让她冷着饿着,你放一万个心。” 沈存希一直盯着宋依诺,她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偏偏她什么也不肯说。有时候他真的恨死了她这种性格,常常让他英雄无用武之地。 他放下行李,算是妥协了,“好,你想在这里住,我不反对,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你想好是你自己告诉我出了什么事,还是要让我去查,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回家。” 宋依诺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沈存希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看看她在想什么,他黑着脸下楼,经过薄慕年身边时,他说:“老大,她我就拜托给你了。” 薄慕年点了点头,目送沈存希离去。 门外引擎声渐渐远去,薄慕年转过头来,看着楼上的宋依诺,他对韩美昕道:“宋小姐看起来很累,你送她回房休息,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接收到他深沉探究的目光,韩美昕缩了缩脖子,有点后悔带依诺回来了,早知道她们就一起私奔。想到私奔这两个字,她就想起上次她们一起离开,回来后她被薄慕年惩罚的情形,她就心有余悸。 这个变态,轻易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韩美昕飞快跑上楼,拉着宋依诺去了客房。一进房间,宋依诺就忍不住落泪,伤人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尤其让她难受。 看见沈存希落寞离开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她想什么也不顾,和他回去。不管是在地狱还是在哪里,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好。 可是她没有勇气,知道他们是亲兄妹,她的心每时每刻都在受煎熬。伤他,她万般不愿,却只能狠下心肠。等他回去,看到她摘下的骨头项链,他就会懂她的决心。 韩美昕看着她哭成泪人儿,她心里也难受,她伸手抱住她,“依诺,不要哭了,你哭得我也想哭了。”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宋依诺哭得更厉害了,韩美昕轻轻拍着她的背,她很担心她,怎么挺过这一关。作为她的朋友,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她。 血缘关系是永远都磨灭不了的,这样的禁忌恋情,世人不会接受,就算他们在一起,依诺也会痛苦。如果他们早知道,是不是就会在情愫渐生时悬崖勒马?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他们已经爱得那么深。 “依诺,沈存希不会轻易放弃你的,我看得出来,他对你用情很深。”韩美昕道,刚才她看见沈存希明明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我知道。”宋依诺捂住眼睛,她今天哭了太多次,眼睛胀得发疼。 “那你怎么办?”韩美昕担忧地看着她。 宋依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里很乱,他不会放过我,躲起来他也会找到我。如果我不能给他一个正当的理由,他不会同意和我分手,美昕,你帮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无助的宋依诺,韩美昕的心揪作一团,她该怎么帮她? “依诺,难道你从来没想过,把真相告诉他?他知道真相,知道你的苦衷,他就会同意分手了。”韩美昕看着她这么痛苦,其实她可以把事情真相告诉沈存希,她遇到的很多夫妻,都是因为缺乏沟通,而让彼此的心里产生了隔阂,然后矛盾越来越大,直到再也化解不了。 她和沈存希的情况是特殊的,也许把话说开了,说不定会找到另一条路。 “美昕,我要怎么告诉他,我是他妹妹,我开不了口。”宋依诺哽咽道:“更何况,这20多年以来,他一直为弄丢了我而感到自责与愧疚,他要是知道我是他妹妹,还……,他会崩溃的。” “依诺……”韩美昕知道宋依诺的意思,她是真的爱他,才会想要将他那份痛苦承担下来。 “与其让他崩溃,不如让他怨我恨我,让他以为我不爱他,至少他能凭着这股恨意继续生活,一年两年,他总会忘记我,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那你呢,依诺,你想过你自己吗?” “我……”宋依诺一怔。 “离开他,你能活得下去吗?”韩美昕问道。 “我……”眼泪再度涌了上来,她垂下头,她一直假装坚强,假装什么事都不依赖他,那样她就能假装自己没有多爱他。可是等到不得不离开他时,她才发现,她爱他有多深。 她很后悔,在能够肆意爱他的时候,没有好好爱他。如果时光再重来一次,她一定会毫无保留的爱他。 “我可以!” 韩美昕看着她,这个口是心非的丫头,她怎么可能做得到,就算做得到,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她甚至希望她从来没有遇到沈存希,而是找个平凡的男人,或许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韩美昕等她睡着后,她才起身出去,关上门,她刚转身,就看到身后墙上倚着的薄慕年,她吓了一跳,猛拍着胸口,“薄慕年,你走路都不出声的吗,吓死我了。” 薄慕年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向书房走去。韩美昕看着他的背影,知道马上要进入逼问模式了,她头皮一阵发麻,薄慕年绝对是个难缠的家伙,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踩进他设的陷阱里。 韩美昕走进书房,一眼看到薄慕年站在落地窗前,她缓缓走过去,站在他身旁,透过落地窗玻璃,看着楼下的景色,心里不由得一阵凄凉。 已是深秋,随处可见泛黄的落叶,这是一个硕果累累丰收的季节,也是一个让人伤感的季节。 薄慕年双手随意的搁在裤兜里,他看着身旁的女人,神色间有些别扭,他道:“美昕,在宋依诺和我之间做个选择,你选谁?” V145纵容她离开,等待她回来 “废话,当然是……”韩美昕直觉要回答依诺,论认识的时间与交情,都是依诺排在前面,薄慕年顶多算她领了证的合法男票。但是看到他狭长的黑眸危险的眯起,她立即见风使舵,笑眯眯地攀着他的肩,道:“依诺是我闺中蜜友,你是我的亲亲老公。孰轻孰重不是很明显吗?” 薄慕年瞧着她谄媚的模样,没有被她模棱两可的回答忽然过去,他说:“A还是B,选一个。” 韩美昕恨得在心里直磨牙,难搞的薄慕年,矫情的薄慕年,这么无理取闹且幼稚的问题,不是应该女人来问么? “当然是你啦。”美昕违背良心的回答,“朋友再亲,也没有老公亲,你说是吧?” 薄慕年黑眸深邃地盯着她,明知道这丫头说这话时就没走心,他依然被她取悦了,他忽然直起身体。握住她的肩膀互换了位置。 美昕眼前一阵天眩地转,等她反应过来时,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而身前却是他紧紧贴着的粗壮灼热的男性身躯,她呼吸一窒,有种冰火两重天的错觉。 薄慕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大手从她的肩膀缓缓向上移。轻捧着她的脸颊,温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怀里的女人脸颊倏地红透,娇弱的身体隐秘的轻颤,颤得他的心也跟着一起轻颤。 美昕紧张得快要无法呼吸了,男人黑眸深不见底,像是有一道漩涡一般,要将她吸进去。她不敢看,刚移开视线,男人的俊颜忽然在眼前放大,下一秒,她的唇被他含住。轻吮。 温柔的力道让她整个人都情不自禁的颤了颤,她眼睫扑闪扑闪,被他撩拨得浑身都不对劲,唇上痒酥酥的,然后,她听到他的声音从他们相贴的唇齿间逸了出来。“美昕,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美昕脑子一懵,接着听他又道:“为了你今天这句话,无论如何,我都会护她周全。”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鼻端,她痒得直发笑,双手去推他的脸,“薄慕年,好痒。” 男人半张开眼睛,盯着她,他黑眸里含着一抹欲色,哑声问她:“哪里痒,我帮你挠挠。” 美昕觉得,论调情没有人能比得上薄慕年,他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撩拨得她疯了过去,她还没有说话,就被他抱着进了书房。 书房门缓缓关上,她被他抵在门上,双手被他钳制着,反压在脸侧,他的吻就这么放肆的一路往下,美昕紧张得小腿都在抽搐。 他们很少,在除了床以外的地方做,这样换了地方的刺激,以及他的亲吻,刺激得她抖得不成样子了。她微咬着唇,目光逐渐迷离,喘息越来越急促,直至乱得再也没了方寸。 …… 沈存希离开别墅,径直回了公司。严城看见他回来,略有些诧异,沈存希问他,“下午和法国GK负责人的约会取消了吗?” “还没有。”严城连忙道。 “不用取消,我们现在过去。”沈存希面无表情道,严城赶紧去准备文件了。 与GK负责人的洽谈十分成功,沈存希盛情邀请GK负责人共进晚餐,对方婉拒。双双站起来,沈存希伸手握了握GK负责人的手,“施总,期待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GK施总微笑点头,他抽回手,带着助理离去。 沈存希双手抄在裤袋里,他转身走到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变幻不定的云彩,眉目深凝。宋依诺的反常他看在眼里,这几天,她除了被他逼到极致,才会让他亲一下,根本连碰都不让他碰。 前几天还好好的,突然就变成这样,不得不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宋依诺要和他分手,看样子不是闹着玩的,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依诺开始不对劲是从乡下回来,那时候她知道她的身世,她不是董仪璇亲生的,那么她必定会查自己的身世,难道她要和他分手,是因为她的身世? 但是她的身世,和她要和他分手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因为无父无母觉得配不上他?还是因为父母是杀人放火的罪犯? 沈存希想不通,他转过身来,盯着安静站在他身后的严城,说:“严城,派人秘密调查依诺的身世,不,你亲自去办,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依诺的身世一定大有文章,就算她不是因为身世和他分手,也绝对与这个有关系。 “是,沈总,我这就去办。”严城道。 严城离开后,套房里只有沈存希一个人,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天色渐渐暗下去,直至夜幕降临,他整个人似乎也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了。 沈存希回到依苑,兰姨刚把晚饭做好,连清雨听到引擎声,她欢快的从楼上下来,下午她在楼上看见宋依诺拎着行李离开,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还是哥哥聪明,有他出马,宋依诺果然滚出别墅了。 她高兴得恨不得放鞭炮庆祝了。 来到玄关处,看见沈存希走进来,她的神情迅速一变,担忧地望着沈存希,“存希,我听说嫂子拿着行李走了,你们吵架了吗?” 沈存希看了她一眼,然后弯腰去拿拖鞋,连清雨的动作比他更快,她拿出拖鞋放在他脚边,讨好似的望着他。沈存希垂眸看着她,想起这两天宋依诺无微不至的照顾他,除了不让他碰,她什么都亲力亲为,难道她做这些,就是为了离开他? 他沉默的换了拖鞋,走进客厅。客厅里每一处都留下了她的影子,他很不习惯,回到家不能第一时间看到她。他脱下西装,立即就有一双手接过去,他边转过头去边道:“依诺……” 看到身侧站着的女人时,他声音一顿,目光黯然。 原来习惯一个人的存在真的要不得,她一走,就把他的心也掏空了一般。 “存希,我很担心你,嫂子她不回来了吗?”连清雨抱着他的西装,心里激动得不得了。终于有机会侍候他了,就是帮他拿下拖鞋,挂下西服,对她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 “她会回来的,别担心。”沈存希径直向餐厅里走去,哪有那么容易分的手?他不允许,她就别想逃离他身边。 连清雨弯起的嘴角立即拉了下来,为什么存希还不死心,那样一个结过婚的女人,到底哪里好了,他为什么非得惦记着她不可? 她转身,默默将西服挂上,然后跟着走进餐厅,她来到沈存希身旁,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刚要坐下,沈存希偏头看她,“清雨,坐对面去,这是依诺的位置。” 连清雨的脸色瞬间千变万化,好看极了。她咬了咬牙关,忍了忍,还是放开椅子,走到对面去坐下,“你们吵架了吗?她为什么要拿行李走?”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吃饭吧。”沈存希拿起筷子,努力装作自己不受影响,他明天就会去接她回来,他没必要在这里患得患失。 连清雨瘪嘴,“我才不是小孩子,算起来我和嫂子一样大。” 连清雨嘴里叫着嫂子,心里将这两个字恨透了,沈存希又不是她哥,她为什么要喊宋依诺嫂子?但是她知道,她现在的委曲求全,今后都会有回报的。 沈存希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吃完饭,沈存希径直上楼,回到卧室,他径直脱了衣服去浴室,洗完澡他才发现,他没有拿睡衣进去,他拉开浴室的移门,对着门外喊:“依诺,帮我拿下睡衣。” 他等了一分钟,门外空荡荡的,他的心顿时也空荡荡的。今天之前,他只要喊一声,几秒钟她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但是这会儿,他看着安静的卧室,一颗心空寂得发疼。 他围着浴巾走出来,他站在空荡荡的卧室里,半晌,他掀开被子,正准备躺上去,就被那夺目的光芒闪花了眼。他屈膝跪在床上,倾身拿起项链,是他送给她的骨头项链。 难怪他今天看见她时,总觉得她身上少了什么,她把项链还给他是几个意思?沈存希忽然勃然大怒起来,他可以纵容她一切的小性子小别扭,独独无法纵容她离开他。 他死死地拽着项链,依诺,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宁愿我像个疯子一样的为你担惊受怕,也不愿意告诉我实情? 呼吸扯着肺腑,连成一片痛意,他坐在床上,拿起手机,点开微信,迅速编辑了一条信息,他看了看,最终还是删除,直接发送语音过去。 宋依诺昏睡了一下午,此时被韩美昕叫醒,知道她不愿意下去吃饭,她直接把饭送回了卧室,“依诺,你多少吃一点。” 宋依诺抱着枕头靠坐在床头,她神情憔悴,“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吃一点,乖啦,要不我喂你?”韩美昕盘腿坐在她对面,说话间,当真拿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边。知道她胃口不好,她特意让佣人做的粥。 宋依诺真的吃不下,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绝望的事? 韩美昕无奈的收回手,将勺子放回碗里,她说:“依诺,看着你这么难过,我都不敢爱了。” “美昕,你和薄慕年的情况不会像我和他一样,不要被我吓到了,我会好起来的。”宋依诺努力冲她笑。 韩美昕心疼道:“依诺,别笑了,你想哭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哭了就忘记,然后重新开始,好不好?” 宋依诺没说话,她想她应该没办法再重新开始了。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另一个沈存希,让她明知道不可以,还飞蛾扑火般的扑向他。 恰在此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手机,上面有一条提示,你的微信好友给你发了一条信息。她犹豫了一下,点开来,看见诺诺家的大男神时,差点泪崩。 微信的头像已经改成那晚他们在烛光下亲吻的照片,里面有一条语音,韩美昕看见她怔怔地盯着手机发呆,她端着托盘出去了。 也许此刻,她并不需要任何安慰,只想独自舔舐伤口。 许久,宋依诺才点开语音,安静的卧室里,忽然响起沈存希略带暗哑的声音,“老婆,回家吧,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宋依诺瞬间泪崩,绝望与痛苦袭卷了她,老婆这两个字成为她可望而不可及的称呼,她趴在床上,眼泪滚滚而落。 沈存希,你知道吗?我就是你心心念念寻找了20几年的妹妹,我怎么担得起你一声“老婆”? …… 翌日,天还未亮,沈存希就驱车来到薄慕年家,薄慕年向来起得早,沈存希来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跑步。男人精力充沛,气色红润,与某个脸色灰败的男人形成强烈对比。 薄慕年的晨练并没有因为沈存希的到来而终止,他有节奏的进行着锻炼,沈存希在石椅上坐下,看他在眼前跑来跑去,实在眼烦,“老大,你们家韩美昕没把你喂饱吗,你一大早的精力这么旺盛?” 薄慕年斜睨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正因为吃得太饱,所以才需要消化。” “……”沈存希抬头望着灰色天空下的别墅,“她…昨天还好吗?” “你自己上去看,好不好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情。”薄慕年挥汗如雨,浑身都充满阳刚与力的美。宋依诺好不好,从韩美昕身上就能窥知一二。 昨晚她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宋依诺要是好,她至于会睡不着? 关于宋依诺,他没有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稳私,他和宋依诺的交情,也不到去窥知对方隐私的程度。只是看韩美昕为她辗转难眠,他心里难免有些吃味。 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就没见她为他辗转难眠过。哪怕他不声不响的出差一个月,回来也不告诉她一声,再见到她时,她依然红光满面,让人恼恨。 沈存希握了握拳,他站起身来,径直走进别墅,远远的传来薄慕年的声音:“二楼右手顺数第三间客房。” 沈存希踩上最后一阶楼梯时,他看到韩美昕倚在墙上,眉眼间满是困顿,却明显是听到他们在楼下的说话声,刻意在这里等他。 韩美昕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她看着沈存希,这一夜,受折磨的何尝只有依诺一个人,沈存希也在受着折磨,她轻叹一声,“沈存希,给她一点空间,现在不要去打扰她。” “原因。”沈存希淡淡道。 “因为你见到她,只会加深她内心的痛苦,从而更加抵触你,或者是做出极端的事情。沈存希,她已经坐困愁城,如果你想见到她被你逼疯,那么你去找她吧。”韩美昕神情凝重,没有半分开玩笑以及阻止他的意思。 “你知道原因。”沈存希盯着她,问道。 “是,但是我答应过依诺,任何人都不会说。”韩美昕直白道,她知道原因,但是不能告诉他,所以请他不要从她这里下手,没用! “你宁愿看见她痛苦,也不告诉我是因为什么,让我去解决,这就是你所谓的友谊?”沈存希神色渐冷,舍不得责怪依诺,只能责怪她。 “你不用使激将法,没用的。”韩美昕道:“关于她的事,若不是她本人开口告诉你,作为她的朋友,我就应该替她保守秘密。” 沈存希没再和她废话,转身向客房走去。韩美昕看着他的背影,她说:“沈存希,这世上能够让她痛苦的人,只有你,能够让她无从选择的人,也只有你。” 沈存希脚步一顿,伸手推开客房的门,缓缓步了进去。 卧室里很暗,模糊的光线里,床上被褥整齐,根本没有宋依诺的身影,沈存希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按开床头灯,床上空空如也。 他拧紧眉头,快步冲出客房,对着站在走廊上的韩美昕厉声吼道:“她去哪里了?” “什么她去哪里了,她不是在房间里吗?”韩美昕吓了一跳,眼前的男人像是狂化了一般,满脸都是令人惊心的愤怒。 她快步走过去,看到房里空荡荡的,她顿时愣在原地,“依诺不见了,她怎么会不见了?” 昨晚她一整夜都没睡,宋依诺离开,不可能瞒过她,她怎么会不见了?韩美昕快要急疯了,依诺的状态不好,她半夜离开,她真怕她会想不开。 思及此,她飞快跑回去,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她抓住沈存希的衣服,怒声道:“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依诺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誓不两立。” 说完她用力推开他,飞快往楼下跑去,刚跑了几步,就撞进薄慕年怀里,薄慕年紧紧抱住她,“美昕,不要激动,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她会去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韩美昕捧着脑袋不停摇头,她真的不知道宋依诺会去哪里,“我和她认识五年,若非她扛不住了,她不会和我说。她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一定是怕他再找来。” 她瞪着沈存希,歇斯底里道:“都是他,是他把依诺逼成这个样子的。” “美昕,你先冷静下来。”薄慕年沉声命令道,和她结婚这么久,他从未见过她这么失控的样子。她一直大大咧咧,偶尔纤细的神经都是因为宋依诺,他不得不承认,此刻心里正在深深的嫉妒着那个让她与他挚友针锋相对的女人。 沈存希比韩美昕更急,可是他却从她话里听出漏动来,他冷着脸道:“为什么是因为我?” 韩美昕哭声一顿,她抬头看着沈存希,再看向薄慕年,一时间,她竟说不出话来。那个原因她知道,但是沈存希不知道,依诺不准她说。 见她不说话,沈存希催促道:“韩美昕,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对不对?” 薄慕年拧眉,盯着沈存希道:“叫嫂子。” “……”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韩美昕猛地推开薄慕年,转身跑进卧室里,将门板甩得震天响。她不能说,依诺说过,沈存希知道会崩溃,沈存希痛苦,依诺会更痛苦。 她不想看到她痛苦,所以她死也不能说。 走廊上,沈存希转身要去敲开门,将韩美昕拎出来逼问她,下一秒,就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的拦住他的去路,“小四,你先回去。” 沈存希看了薄慕年一眼,往旁边走了一步,继续朝主卧室走去,薄慕年伸臂拦住他的去路,愠怒道:“小四,想打一架吗?” 沈存希看着他的表情,那不是开玩笑的,他要找他的女人,他要护他的女人,他看着他身上结实的肌肉,沉默对峙了几秒,他转身下楼。 薄慕年目送沈存希离开,他才转身走回卧室,推开门,他径直走到韩美昕面前,看着她坐在床尾流泪,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一个女人,他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小四走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薄慕年刻意将声音放得很温柔,反倒显得有些突兀。 韩美昕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薄慕年,也不相信他,因为他肯定转身就会告诉沈存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依诺伤心是因为沈存希。” “美昕,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们没人能帮到她。” “说了实话,也没有人能帮到她。”韩美昕之所以不肯告诉沈存希,依诺为什么要和他分手,就是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说了实话,只不过是多一个人痛苦而已。 薄慕年蹙眉,他知道在韩美昕这里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沈存希走出别墅,他坐进车里,打开手机。上次宋依诺一声不响离开后,他在他给她新买的手机里安装了GPRS定位,只要她开机,他就能找到她的位置。 他打开定位,手机上多了一个红点,他将手机放到中控台上,发动车子向红点显示的位置驶去。 车子驶出城,红点显示的位置在西郊墓园,沈存希深深地蹙起眉头,依诺来西郊墓园做什么?他熄了火,拿起手机飞快地向墓园跑去。 …… 西郊墓园。 宋依诺静静坐在墓碑前,从美昕家里出来后,她就打车到了这里。司机听她说半夜去西郊墓园,那表情跟见了鬼似的,只差没将她轰下车。 车子停在西郊墓园下面,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她付了钱,就往山上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平时想着就觉得阴森恐怖的地方,这会儿完全感觉不到。 直到站在杨素馨的墓碑前,她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她看着这方墓碑,任清晨的微风吹得她的衣角猎猎作响。上次她和沈存希来这里,她许下了一个愿望,这会儿想起来,却无比的锥心刺骨。 命运弄人,面前这方墓碑的主人,竟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 沈存希赶到墓地时,远远地就看到那道娇小的身影坐在墓碑前,他的心稳稳的落回了原地。他慢慢走过去,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身边坐下,偏头看着她,“依诺,为什么来这里?” 听到后方传来的脚步声,宋依诺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她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找到她。她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墓碑上的名字,她说:“上次我向伯母承诺了一件事,现在恐怕做不到了,所以我过来收回承诺。” 沈存希一怔,半晌,他才问道:“什么承诺?” “我答应她,我会照顾你陪伴你,并且让你幸福,我现在做不到了,想和她说一声抱歉。”宋依诺的声音很平静,情绪没有崩溃,也没有歇斯底里。 她本来也打算离开墓园后去找他,无论如何,都应该把话说清楚。 沈存希垂在身侧的手倏地紧握成拳,她的话让他的心狠狠的揪了起来,“依诺,我想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样?” 宋依诺转过头来望着他,静静地盯着他,“没有为什么,只是突然发现,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爱你,所以抱歉,不能继续陪着你了。” “宋依诺!”沈存希低声咆哮,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女人。 宋依诺无所畏惧,她早已经告诉自己,要速战速决,所以无论他有什么反应,都不会影响她的决定。她轻笑道:“你看你,除了吼我,真是一点也不温柔呢。” 沈存希感觉到面前的女人变了,到底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依诺,韩美昕说你的痛苦是因为我,是因为我,你才要和我分手的,那么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不要让我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宋依诺站起来,有些话她不想在这里说,她缓缓向山下走去,她走得慢,因为她知道沈存希一定会跟着她,她说:“我记得我看过一则新闻,女人爱上了强奸她的男人,并且给那个男人生下孩子,我想知道,爱上强奸自己的男人到底有多刺激,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假装爱上你。但是抱歉,不管我怎么假装,原来都无法爱上你。” 她知道,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他不会放她走。而这个理由,是她唯一能想到的。 “宋依诺!”沈存希气极,他快速走到宋依诺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目眦欲裂地瞪着她,“你不爱我吗?那在我身下娇吟喘息的人是谁?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许你再提。” “沈存希!”宋依诺脸皮到底没有他厚,哪怕她已经打定主意,不管用多么恶毒的话,都要和他分手,她还是失了冷静。她用力吸了口气,冷静下来,她说:“分手吧,我无法继续和你在一起。” 肩上的力道在加重,疼得她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沈存希恶狠狠地盯着她,怒道:“为什么突然这样?你现在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宋依诺不耐烦道:“沈存希,你听不懂人话吗?我没时间和你耗下去,你若是知趣,就不要再缠着我,你真的让我烦透了。” 沈存希握住她肩膀的手缓缓松开,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的五官迎着初升的朝阳,显得有些模糊。面前这个女人,很陌生,他在她脸上再也找不到曾经最熟悉的爱恋与依赖。 他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宁愿这样无情的伤害他,还是不肯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么?沈存希第一次尝到,那种不被需要的无助与荒凉,他冷笑道:“宋依诺,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好,我放你自由!” 宋依诺心里紧绷的弦倏地一松,她险些站立不住,她看着沈存希,强迫自己道:“多谢。” 沈存希恨不得掐死她,他转身就走。 宋依诺看着他的背影,双腿一软,刚要坐下去,就见他突然转身,快走几步来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他声音含着警告:“宋依诺,不要让我看见你,否则……”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就已经放开她,这次转身,他是真的毫不留恋的离开。 宋依诺站在台阶上,神情破碎地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她慢慢弯下腰,坐在台阶上,终究是……泣不成声。 …… 宋依诺的生活里少了沈存希,依然在转动,她把沈存希送她的东西通通打包好快递给他,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太矫情,但是这些东西留在她身边,只会让她睹物思人,与其日日在思念里痛苦,不如眼不见为净。 沈存希收到她快递过去的东西,脸色十分阴沉,大手一挥拒签,甚至还让快递转告宋依诺,当初他亲手交到她手上,现在要送回就亲手还给他。 快递员表示很为难,第二天,这家快递公司就被沈存希收购,快递员不敢为难了,马不停蹄的将东西送回去。 快递员送还快递回去时,宋依诺正打算从韩美昕家里搬出去,韩美昕怎么都留不住她,“依诺,你就在这里住吧,房间那么多,空着也是空着。” 宋依诺将衣服装进行李箱里,她道:“金域蓝湾的房子我已经租回来了,你想我了,就去看我吧。” 宋依诺不敢留在这里,那天在墓园里,沈存希阴恻恻的威胁还言犹在耳,只要她还想在桐城混下去,就得避着沈存希,不能和他碰面。 她没想过离开,在这里再痛苦,也是和他呼吸着同一座城市的空气,那就足够了。 韩美昕坐在行李箱上,撒娇卖萌:“依诺,我舍不得你,你把我一起带走吧。”说完,还可怜巴巴地瞅着她。庄农记技。 宋依诺头疼,“乖,我把你带走了,薄慕年会找我拼命。我可不想分个手,就把桐城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都得罪了。” 韩美昕什么方法都用尽了,还是不管用,她站起来,坐在宋依诺身旁,她说:“依诺,你真的没关系了吗?” 宋依诺一怔,良久才道:“我正在努力忘记。” 韩美昕心里莫名感到悲恸,这样的伤痛要怎么才能忘记?当初她和唐佑南那段感情,是唐佑南对不起她,她才能放手得那么绝决。而现在,她和沈存希明明相爱,却要分手,她心里得有多痛? 宋依诺提起行李,看着满脸悲伤的韩美昕,她温婉的轻笑,“好啦,别担心我,我会坚强的活下去,然后寻找我的第三春,你放心啦。” “嗯,你是最棒的。”韩美昕倾身抱了抱她,她说:“我送你过去。” 宋依诺没有推辞,两人有说有笑的下楼,楼下客厅里站着一个身穿快递服的男人,看到她们走下来,他连忙迎上来,“宋小姐,你昨天快递的物品沈先生拒收。” 宋依诺皱眉,“为什么拒收?” “沈先生说,当时他亲手交到你手上,现在你要还给他,也要亲手交回到他手上,否则他不收。”快递员道。 宋依诺咬紧牙关,是他说以后都不要让他看见她,现在又让她把东西亲手交回到他手上,她说:“你再送过去,他不收就直接扔掉。” “抱歉宋小姐,我们公司的老板现在是沈先生,他说过我们快递公司不再接受宋小姐的任何快递。” 韩美昕在旁边听得“噗哧”一声乐了,沈存希真牛逼,不让依诺把东西还给他,居然还收购快递公司,这个男人要不爱依诺,那就太没天理了。 只可惜命运弄人,怎么就成哥哥了呢? “好了,依诺,他送出去的东西你再退回去,你让他多没面子,前男友这么大方送你分手礼物,你就收下吧。” 宋依诺轻叹一声,没有再为难那名快递员。快递员如释重负,飞快离开。 韩美昕拎着行李箱,送宋依诺回金域蓝湾,她们在这里住了五年,对你这里很有感情,公寓里里外外都翻修了一遍,连门都换成了加固的指纹加密码锁门,十分的高大上。 公寓里的家具全是国际高端品牌,这根本就不像是一般的出租公寓。宋依诺将衣服放进衣柜里,韩美昕已经参观完公寓,她啧啧称赞道:“依诺,这房东是不是买彩票中奖了,这公寓里里外外哪样家具没有超六位数的,你确定一个月只要一千的房租?” “对啊。”宋依诺是搞家装设计的,她很清楚公寓里的家具的价值,而且那些商标也是国际上仅有的标志,就连高仿都不可能仿得跟真品一模一样。 “那你一定是捡到了,你就偷着乐吧。”韩美昕坐在沙发上,这沙发比她们当时买的二手沙发舒服多了。沈存希那个钱花不出去的家伙,明明已经同意分手了,却还是这样宠着前女友,真叫人羡慕啊。 宋依诺轻笑,“我现在就偷着乐了。” 韩美昕吃了午饭才离开,公寓里只剩下宋依诺一个人,她走到沙发旁坐下,放任痛苦与悲伤袭卷了自己整个身心。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公寓里这些东西是谁的杰作,他那么恨那么怒的离开,却还是默默给她安排好了一切。他是她见过最讨厌的前男友,钱花不出去就去办希望小学,为什么要一而再的来动摇她的决心? 没有韩美昕和薄慕年,她可以放任自己不舍,放任自己思念,放任自己悲伤,放任自己无助。她缩在沙发里,过了许久许久,她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手机响了三声,那端接通,彼此都沉默不语。宋依诺的心,生生被这沉默拽入了无底深渊。 沈氏会议室里,沈存希突然抬手中断了会议,执起手机放在耳边,他沉默不语,看似面无表情,身体的姿势却透露出他此刻的情绪。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严城看着沈存希的动作,读懂了他身体里蕴藏着的微妙语言,看他神色间难得的浮现一抹脆弱以及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泪光,他已然猜到,打来电话的人是谁。 沈存希从未对一个女人如此纵容,纵容她离开,等待她回来。 五分钟过去,会议室里的高层开始面露焦虑,气氛压抑到极致,沈存希突然收了手机,看着刚才汇报的高管,淡淡道:“继续。” …… 宋依诺的新工作,是在一家小型的家装设计工作室里当设计师,没有很高的薪水,工作时间却从早到晚,上足了十二个小时。 董仪璇找过她一次,让她去业之峰,她最终还是婉拒了。业之峰与沈氏有业务往来,她不想碰到沈存希。在这间工作室里,唯一让她感到安心的是,她不会碰到沈存希。 两个人在同一个城市,只要不刻意去遇见,就会像从前一样,只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有相交的轨迹。 然而她上班的第二天,就有客户找上门。宋依诺听小妹说有个很帅很帅的男人找她,还经常上新闻,她的心咚一声,接着漏跳一拍。 她第一反应是沈存希找来了,但是以他那天的愤怒,除非她去找他,他是不会来这里找她。她勉强镇定下来,去会议室见客。 会议室里,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背影颀长,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服,知名品牌的手工西服,无一处不透着精致,清俊冷贵。 宋依诺推门进去,她看着男人的背影,有瞬间的失神,“您找我?”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她,道:“你这地方实在难找,问了好多人才找到,你这么有才华屈居于此,不嫌太浪费了?” 宋依诺看着男人的脸,微微有些吃惊:“怎么是您?” V146你是他生命中的不可再遇(5800颗钻加更) 男人身上透着一股天生的威严,英俊的面容映照在晨光里,衬得冷傲的五官愈加棱角分明,他双手垂放在身侧,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峻矜贵震撼着人的灵魂深处。 “我手里有个单子,想来想去,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你上次帮我设计的办公室简洁大气,用着很舒服。”贺东辰盯着她。目光有些迫人。 客户找上门,这对宋依诺来说还是第一次,虽然贺东辰其实是个很难搞定的主,她还是热情地走过去拉开椅子,请贺东辰坐下,她微笑道:“不知道贺先生这次是什么样的单子,对装修以及空间设计的元素上有什么要求?” “婚房。”贺东辰言简意赅。 “喔,恭喜贺先生,既然是婚房,那就需要您的另一半来一趟,她喜欢什么装修风格啊,或者不喜欢什么颜色什么的,能避开的,就避开。毕竟是你们的婚房,要住一辈子的。”宋依诺在贺东辰对面坐了下来。 贺东辰手指轻敲着膝盖,他说:“不用,按照你的想法先设计。” 宋依诺了然的点头,恐怕他是想要给新娘子一个惊喜,“好,那新房在什么位置。我先去丈量尺寸,等设计图下来,您满意了,我们再签合同,然后就可以动工了。” 贺东辰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递过去,报了楼盘地址,宋依诺迅速在笔记本上记下地址,她站起来,向他伸手,“贺先生,这是我在工作室的第一笔单子,我会好好做的。合作愉快!” 贺东辰垂眸看着她素白的手,缓缓伸手握住,他抬眸看她,淡淡道:“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出了车祸,现在看起来都好了,没有落下什么后遗症吧?” “贺先生这样的大忙人还关注我这种小人物。真是受宠若惊啊,至于后遗症嘛……”宋依诺俏皮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就是这里头发没有长起来,有点像被狗啃了的。”庄何有扛。 贺东辰难得露出笑脸,他收回手,随意的插进裤兜里,说:“为了不影响你设计的灵感,我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宋依诺一愣,她可以认为贺东辰要向她行贿吗? “跟我走吧。”贺东辰没多言,转身向会议室外走去,走到门边,见她还傻傻站在原地,他说:“还不跟上?” “哦。”宋依诺连忙收好笔记本,跟着他走出公司。 贺东辰的车与他的人很像,低调奢华,沉稳内敛。贺东辰请他的司机下车,他亲自开车,带宋依诺去了个地方,桐城有名的假发屋。 宋依诺跟着贺东辰走进假发屋,她说:“您怎么带我来这里了?” 贺东辰没有回答,径直往里面走,一连拿了好几个假发给她试,都没他想要的那种效果,最后他拿起一顶BOBO假发,戴在宋依诺头上,宋依诺嫌弃的皱眉,“我不喜欢这种短的,我喜欢飘逸的长发。” “我觉得这个发型很适合你。”贺东辰审视着她,他招来销售员,道:“把她的长发弄起来,我看看效果。” 销售员连忙给宋依诺整理,长发收起来,短发的效果就凸现出来,销售员拿来镜子,宋依诺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只觉得陌生,“这是……” 贺东辰黑眸里掠过一抹赞赏,她很适合短发,俏皮中不失干练,比起一头三千烦恼丝,清爽了许多。他直接付了假发的钱,然后又载着宋依诺去了美发沙龙,他指着手里的假发,对造型设计师道:“把她的头发剪成这样,把这边的头发打厚一点,能够遮住伤口的厚度。” “贺先生,我不想剪头发。”宋依诺护着自己的头发,宝贝似的不让任何人碰。 贺东辰目光轻闪,他说:“你听过有一首歌叫《短发》吗?”宋依诺一愣,贺东辰直接吩咐店员,“放给她听。” 于是,宋依诺的头发,就在梁咏琪的一首《短发》里,被造型师剪成了俏皮的短发,而宋依诺耳边听到剪刀不断剪掉头发的声音,看着那一头青丝不断飘落,她泪流满面。 脑海里浮现着沈存希小心翼翼给她擦头发的情形,还有他指间抚过头皮的感觉,她心已成殇。 剪去三千烦恼丝,她真的能够剪去对沈存希的爱恋,得到新生吗? 走出美发沙龙,宋依诺似乎真的感觉到了一身轻,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她说:“贺先生,我吃亏了,你说送我礼物,我才跟出来的,结果让你给坑了。” 贺东辰看着面前瘪着嘴的小女人,俏皮的短发衬得她的五官更加立体,不似之前的柔弱,有一种独特的性感。他轻笑道:“为了补偿你,你可以向我提个要求。” “那我得好好想想,什么要求都行?”宋依诺精明的算计着。 贺东辰摇头失笑,“是,什么要求都行。” “那你请我吃甜点吧。”宋依诺说完,明显看见贺东辰脸色一僵,男人都不喜欢甜点,不过他刚才害她哭了一场,她得吃回来。 “好吧。” 宋依诺去了明清古街的甜点坊,点了上次沈存希给她买的一模一样的甜点,贺东辰坐在她对面,看她边吃边哭,他一句话都没有问。 吃完甜点,宋依诺擦干眼泪,她说:“这家甜点没有上次好吃,我们走吧。” 两人沿着明清古街向前走,不知不觉来到上次的照相馆,宋依诺下意识朝照相馆里看去,挂在那里的那套民国时期的学生装已经不见了,她心里空落落的,怔怔地站在原地。 老板娘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宋依诺,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哎,你不是上次那个来照相的姑娘吗?” 宋依诺勉强笑了笑,“是啊,老板娘。” “你老公没和你一起啊。”老板娘看了一眼她身旁站着的男人,似乎觉得自己失言了,她捂着嘴,一脸的尴尬。 宋依诺道:“他是我男朋友,不过现在我们分手了。” “真可惜,我见过那么多的情侣,就没见过他那样的,那组照片拍得很唯美,他却只要了那一张照片,我说别人都是洗两张,一人一张,他为什么坚持只洗一张,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 宋依诺摇了摇头。 “他说照片一张是绝版,两张是纪念,你是他的绝版,是他生命中的不可再遇。”老板娘道:“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小姑娘,如果他没有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就珍惜缘分。” 宋依诺看着老板娘转身进去了,她心里难受极了,沈存希说她是他生命中的不可再遇,他又何尝不是呢?可是即便他们相爱,却已经没有相守在一起的勇气。 …… 沈氏总裁办公室里,严城匆匆推门而入,“沈总,我查到了,宋小姐确实是董老太太收养的,我查访过景福镇的村民,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唯一与董老太太亲近的蒋大妈,在前不久已经举家搬迁,不知道去向。” 沈存希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眉目阴沉,“三天时间,你查到的就这点信息?” “沈总,您别着急,先听我说完,我听说董老太太不识字,当年她的亲外孙女掉河里淹死了,没过多久她就疯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半年后,董老太太带了个小女孩回来,称是她的外孙女,并改名依诺。有位村民说,当时那个小女孩太漂亮了,引来很多人围观,她也去了,所以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小女孩子穿着白色的公主裙,脖子上戴了一条琉璃穗子。”严城说到这里,声音就顿住了,有点说不下去。 沈存希耳边嗡的一声,他陡然站起来,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小依诺身上戴着的琉璃穗子,我让那位村民确认过,就是您母亲给你们留下的同心结琉璃穗子,宋小姐有可能就是您找了22年的亲妹妹。”严城说完,明显感觉到办公室里的气压在下降,他甚至不敢看沈存希的神情。他调查到这件事时,就一直在想该怎么告诉沈存希,最爱的女人变成了自己找寻20几年的亲妹妹,这种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宋依诺执意要和沈存希分手,只怕她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才会绝决的分手。 沈存希身体晃了晃,跌坐在椅子上,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明白依诺为什么要和他分手,明白韩美昕为什么说他是依诺的无从选择。 依诺是他的亲妹妹? 怎么可能! 严城看着这样沈存希,他心里有些不忍,仍旧尽职道:“您手机里安装了宋小姐的GPS定位,当时安装这个软件时,为了后面查找记录方便,所以我在电脑上也安装了这个软件,同步数据。刚才我去查看过宋小姐的定位记录,发现前几天宋小姐去过康意乐福利院,就是您去福利院那天。” 沈存希的世界轰然崩塌,他记得那天,回城的途中,老王在嘀咕,说好像看见宋小姐了。那天依诺分明在桐城,保镖一直跟着她,她怎么可能去康意乐福利院? “不可能,她一直在城里。”沈存希喃喃道,脑海里掠过最近发生的一切,依诺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让他碰了,好像就是他从康意乐福利院回去的那天,从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心事重重。如果那天她就知道她是他的妹妹,为什么会等三天后,才离家出走,并且提出和他分手? 他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来,问严城,“一般DNA鉴定几天能拿到结果?” “正规的司法鉴定机构需要3天,别的地方要7天。”严城答道。 V147有你在,我并不介意在哪里 宋依诺离开明清古街,整个人一直浑浑噩噩的,贺东辰将她送回金域蓝湾,目送她进了小区,他才驾车离开。宋依诺走进小区。她没有回家,在小区下面的凉亭里坐到天黑,才起身回去。 按了密码锁,走进玄关那一刹那,她就感觉到家里和平常不一样。她猛地抬头看去,一眼看到站在落地窗前的黑影,她心跳猛地一窒。 按灯掣的手缓缓落了下来,她愣愣地盯着他高大的背影,这是自他们分手后,他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她似乎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压抑的愤怒以及悲伤。 男人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黑暗中的她,两人沉默对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打破沉默。 过了许久,宋依诺才想起来换鞋子,她换好拖鞋,强自镇定地走进去。她站在客厅中央,轻声嘲讽道:“沈先生,不请自入即为偷,您是要自己走,还是要我打电话警察来带你走?” 沈存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黑暗里,那道娇小的身影透出一抹孤寂的弧度。他无法想象她这些天是怎么挨过来的。他缓缓向她走来,从阴影里走入明亮。 宋依诺吓得生生后退了一步,她盯着离她越来越近的男人,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沈存希会找来,并且出现在她家,她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当时这套房子里的装修以及家具,就已经说明一切。 他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真正轮到要面对他时,她竟如此的手足无措,她远没有她想象中那样的绝决,以及能够承受,呼吸里已经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新鲜的烟草味道。眼角余光瞄到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多了许多凌乱的烟蒂,她突然有些无法呼吸,“不要再靠近了,沈先生。” 沈存希在距离她一步的地方停下,低头看见她剪短的头发。他瞳孔紧缩,脸色愈加阴沉,“你的头发呢?” 宋依诺下意识抚了抚头发,第一次摸了个空,还没有习惯自己已经剪成短发的事实,头发齐肩,露出白皙优雅的脖子,以及白嫩的耳垂,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性感,她自己并不知道,这样的她,在男人眼中有多活色生香。 “剪了。”宋依诺淡淡道,剪了一头三千烦恼丝,是要剪掉对他的畸恋,可是当他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才明白,就算她剃成光头,也无法将他从生命里割舍,他早已经融入她的骨血。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差点让沈存希失控,他咬着牙关,下颌两侧的青筋突了出来,仿佛无法忍耐,他堪堪移开视线,“谁让你剪的?” 她的头发是他的专利,每次看她在他身下沉沦,一头青丝在枕头上舞出妖娆动人的模样,他就特别有感觉。如今再想起来,却觉得那时的他们有多疯狂。 宋依诺怔了怔,没有回答,脸色冷了下来,她退开一步,屋里光线太暗,他离得太近,他身上清冽的男性气息不声不响的包围住她,她很害怕,害怕自己会不由自主的沉沦,会控制不住自己生出别的念想。 可她刚退开一步,他便进逼一步,她再退,他再进逼,直到她的后背抵到了墙,退无可退,她才忍不住抓了狂,“沈先生,请你自重,我们已经分手了。” 沈存希不声不响就把宋依诺逼入了绝境,他盯着面前这个抓了狂的女人,他道:“依诺,告诉我,DNA鉴定的结果是什么?” 宋依诺猛地抬起头盯着他,一颗心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闷闷的痛了起来。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知道了,她果然还是瞒不住他。 她死死地抵着墙壁,才能勉强撑住身体不跌倒在地,她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去康意乐福利院那天,你利用韩美昕转移保镖的视线,那天你实际去了康意乐福利院,我说得对吗?”沈存希目光锐利地锁着她,看她的脸倏地惨白,他心里同样不好受,这个结果,本该他们共同承担,他却让她一个人孤独得太久。 爱上她,是难以自持,是命中注定。哪怕已经知道结果,他在罪恶的深渊里,也无法停止爱她,只是心疼,心疼他们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这是老天对他弄丢她的报应吗?让他爱上自己的亲妹妹,他果真无法饶恕,不能饶恕。可即便是这样痛苦与绝望,他依然想要陪在她身边,给她他所能给的一切,包括他的命。 宋依诺浑身颤抖起来,他真的知道了,“没有,我哪里都没有去,我在城里。” “到这一刻你还想瞒着我吗?”沈存希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她,“没有证据,我就会贸然来找你么?宋依诺,为什么每次出了事,你的第一反应都是推开我,自己去承受?” 他越说越气,胸膛不停的起伏。 宋依诺看着他,心里绝望极了,“那我该怎么做,告诉你,我就是你正在找的妹妹?沈存希,当你说我和你妹妹有一双一样的眼睛时,我就该想到,如果我早一点知道,如果在我们没有铸成大错前就知道,也许我们现在根本不会变成这样,根本不用遭受良心的谴责,根本不用坠入地狱。” 她越说眼泪就落得越急,压抑在心里的秘密终于宣泄出来,她却没有想象中那样轻松,反而更加痛苦与绝望。 沈存希看着面前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女人,他缓缓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拥住,她在他怀里激颤不已,他的下巴搁在她头顶,他说:“有你在,我并不介意是哪里,纵使是地狱,对我来说也是天堂。” 宋依诺双眸圆睁,她用力推开他,看着他被她推着踉跄倒退了几步,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沈存希,你怎么敢?” “我疯了对不对?”沈存希兀自苦笑,“在来见你的路上,我问自己,见到你我能做什么,我无法回答自己,可是当看见你踏进玄关时,我清楚自己要什么,依诺,无论你是谁,都改变不了我要你的决心。” “沈存希,你真的疯了!” “是,我疯了,我快被你逼疯了,如果爱上你是宿命,我屈从宿命,我绝不可能放开你的手。”沈存希缓缓走到她身边,“依诺,我们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关于你知道我知道的事情,都会变成秘密,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好不好?” 宋依诺看着沈存希的眼神,完全是在看一个疯子,她不停摇头,“沈存希,如果心不是一片净土,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开良心的谴责与道德的罪恶,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 她说完,转身往卧室里走去,就当她从未听到他这番惊世骇俗的话,她刚走了两步,就被男人从身后抱住,沈存希痛苦的声音传来,“依诺,你真的认为我们有血缘关系吗?你真的认为那张薄薄的纸能证明什么吗?” “我做了DNA鉴定,沈存希。”宋依诺低声吼道,“当种种证据说明我们是兄妹时,我和你一样怀疑,这不是事实,也许只是巧合,可是我做了DNA鉴定,它足以证明我们就是被命运玩弄了。” “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无论你信不信,事实就摆在那里,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拿我的头发再去做一遍DNA鉴定。”宋依诺双手落在他手腕上,坚定地拉开,然后快步走进卧室。 黑暗里,她怔怔地站在卧室中央,眼泪滚落下来,说好了不哭,为什么还是忍不住?她缓缓蹲在地上,沈存希,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推开你,我求你不要再来动摇我的决心好吗? 门外一直没有声音,过了许久,才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她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无力的跌坐在地。 …… 觐海台私人会所里,沈存希喝得酩酊大醉,薄慕年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不停灌酒,他看得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伸手拿走他手里的酒瓶,“小四,你每次喝醉必定与宋依诺有关,这次又为什么闹成这样?” 沈存希醉醺醺地看了他一眼,“老大,如果有一天韩美昕成了你亲妹妹,你会怎么做?” 薄慕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说:“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对,不好笑,特么的就让我赶上了。”沈存希苦笑一声,起身拿起另一瓶XO往嘴里灌。 薄慕年一愣,他盯着沈存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让你赶上了?” “依诺是我苦苦寻找了20几年的妹妹,你说好笑不好笑?”沈存希心里憋得慌,买醉这种事,他现在是越做越顺手了,只有喝醉了,他才能够暂时忘记这种锥心之痛。 “怎么可能?”薄慕年第一反应是荒谬,看到沈存希的神情时,他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他说:“做了DNA鉴定了?” “做了。”沈存希放下酒瓶,盯着他,“呵呵,我想破脑袋也没有想通,她怎么就是小六了?” “小四,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薄慕年蹙紧眉头,宋依诺是沈小六,他怎么想都觉得荒谬。 “老大,你向来英明睿智,是我们几个人中最冷静的人,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如果不是喝醉了,像沈存希这样的人,才不会轻易承认别人比他强,哪怕是薄慕年。 “别问我,我帮不了你。”做了DNA鉴定,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纵有智慧,这也是一个难解的谜题。可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包房里有休息室,薄慕年将醉死过去的沈存希放在房间大床上,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开车回到别墅,远远的,他就听到韩美昕夸张的笑声从别墅里传来,到底有多久,他的心没有再孤寂过了。他站在院子里,透过落地玻璃窗,看着客厅里那张表情生动的脸,比起小四,他真的幸福很多。 他缓缓拾步,走进别墅,听到开门声,正爆笑的女人笑声忽然一顿,然后转过头来趴在沙发背上看着他,“回来了?” 是问句,却也是肯定句。 薄慕年在玄关处换了拖鞋,他缓缓走到沙发旁,紧挨着她坐下来,伸手将她抱到腿上。 韩美昕垂眸看他,鼻端萦绕着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她轻蹙眉峰,“喝酒了?” “嗯。”男人声音里带着微醺,他的大手掐着她的腰,“宋依诺是沈小六的事你知道?” 韩美昕倏地睁大眼睛,诧异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晚上和小四喝酒,他说的。”薄慕年盯着她的脸,目光转柔,“那天你担心宋依诺出事,就是因为这个?” “嗯,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依诺当时让我帮她找人做DNA,我没有多想,就帮她做了,我要早知道那是她和沈存希的DNA标本,我就把鉴定结果换了,她也不至于这么痛苦。”韩美昕心里很内疚,看到宋依诺强颜欢笑她难受,看到她伤心哭泣她也难过。 “你找人做的?”薄慕年黑眸微眯,“你确定结果没有问题?” “不会吧,我拿结果的时候根本没有拆封,除了我拜托的那位朋友,根本没人接触过鉴定结果,更何况是我拿去的,谁会把我的鉴定结果调换了?”韩美昕觉得薄慕年的脑洞大开,反正她对这个结果是深信不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朋友会不会出现失误?” “不可能,他在这方面有专业权威的,更何况我之前做的DNA鉴定都是在他手里做的,他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所以结果不会错。”韩美昕道:“我懂你的意思,他们要是不是亲兄妹,依诺和沈存希就不会这么痛苦,但是这是事实。” “我能见见你那位朋友吗?”薄慕年道。 “你见他干嘛?”韩美昕问道。 “不知道,直觉有问题,问过他我才知道哪里有问题。”薄慕年掐了掐眉心,小四这事闹得他也头疼,小四好不容易爱上一个女人,为了这个女人要死要活,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是他亲妹妹,这得踩了多大一坨狗屎才会有的狗屎运,居然就让他撞上了。 是他太敏感么,为什么他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你这不是无理取闹么?”韩美昕气得从他身上下来,她绝对相信她朋友的专业,“司法鉴定机构的结果是不会出差错的,就算你怀疑他们不是亲兄妹,你也不能怀疑我朋友的专业。” “韩美昕,我没有否定过你朋友的专业,我只是想帮助宋依诺和小四,如果鉴定结果出了问题,导致他们一辈子活在痛苦里,你良心安否?”薄慕年蹙眉盯着她。 “你!”韩美昕气得不轻,“你真的怀疑,你可以拿依诺的头发和沈存希的头发重新找更具有权威的人鉴定,何必为难我朋友?” “你说对了,我还真打算这么做。”薄慕年道,如果他是沈存希,就是把头发拨光,他也要鉴定出一个不是的结果来。 “……”韩美昕无语,过了半晌,她妥协道:“我明天会把我朋友约出来。” 薄慕年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乖!” “……” 翌日,沈存希从梦中惊醒过来,他坐在床上满头大汗的直喘气,眼前那片大火里的痛苦容颜,逐渐变成了宋依诺的模样,他抚着心口,那股心肺被撕裂的疼痛还盘踞在胸前,那个人怎么会是依诺?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缓了口气,起身下床。 宿醉加上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他走路时感觉整个人都在飘,轻一脚重一脚的走进浴室。花洒下,冰冷的水从头上浇下,他逐渐清醒过来。 他双手捂住眼睛,他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一直在左右着他和依诺的感情,他眼前像蒙了一层纱,看见的这些都是真相吗? 他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就算依诺知道康意乐福利院,就算她身上有同心结琉璃穗子,就算DNA鉴定结果证明他们是兄妹,他也不相信他们有血缘关系。 怎么就那么巧,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他们是兄妹?是命运的捉弄,还是有人刻意的玩弄? 洗完澡出来,沈存希已经彻底恢复理智,他必须再做一次DNA鉴定,宋依诺做的DNA鉴定结果他不相信。穿上衣服,他转身离去。 宋依诺清晨起来,双眼浮肿,整个人都憔悴不堪。昨晚沈存希走后,她难过得就快要死去一样,最终她还是活了过来。 她走进浴室里洗澡,没有发现公寓里的异样,等她洗完澡出来,走进客厅,她才闻到一股浓郁的肉粥味道,她猛地看向餐厅,餐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然后她看到系着围裙的沈存希从厨房里走出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进来,在他周身形成淡淡的光晕,她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眼花,可男人并没有因为她幼稚的动作而消失。 “过来吃饭吧,吃完饭我送你去上班。”沈存希拉开椅子,静静的睨着她,英俊的脸上丝毫没有昨夜离去时的悲恸。 宋依诺看见他,心里有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沈存希,你现在以什么身份出现在我面前?前男友还是亲哥哥?无论是哪一个,我都不想看到你。” 沈存希双手死死的捏着椅子,他说:“你就那么希望我们是亲兄妹?” “不是我希望,是事实,需要我把鉴定结果拿给你看吗?”宋依诺心里悲恸,每见他一次,她就要心伤一次,然后花更多的力气去让自己平复,再这么下去,他没疯,她会先疯。 “宋依诺!”沈存希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去反驳她,他狼狈的喘了口气,收敛了怒气,他道:“坐下吃饭,有什么话吃完再说。” “沈存希,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管你以什么身份,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只要一想到我居然和亲哥哥……,我就恨不得一头碰死。”宋依诺痛苦地闭上眼睛,她用尽一生的力气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他就非得一而再的出现在她面前提醒她,过去的几个月她活得有多么荒唐? “依诺,你以为痛苦的就只有你吗?”沈存希轻声问道。 “既然都痛苦,为何不放彼此一条生路?” “因为我不认命,纵使逆天,我也不认命。”沈存希狂狷道。 “你不认命,所以你要逼死我吗?我们之前所做的事就是挫骨扬灰,都洗不清这一身的罪孽,为什么你一定咄咄相逼?为什么不肯放我一条生路?”宋依诺恼恨的瞪着他,她错了,她以为沈存希知道真相会崩溃,可他这个样子,哪有崩溃? 沈存希重重地吸了口气,摒得肺腑一片痛意,他不想和她争执,他说:“坐下吃饭。” “我不饿。”宋依诺转身向房间走去,沈存希看着她的背影,心底一片苍凉。即使他已经决定要再做一次DNA鉴定,他心里也没有把握,这次的结果和上次的不一样,如果这次结果和上次一模一样,到时候他们该何去何从? 他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淡定,他心里也害怕,可是他必须比依诺坚强,比依诺硬下心肠,不被情感牵着鼻子走。 宋依诺走进房间,她拿出那份DNA鉴定报告,这张纸被她揉皱又碾平,始终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她拿着鉴定报告走出卧室,来到餐厅里,将鉴定报告放在沈存希面前,她说:“这是桐城司法鉴定机构鉴定的结果,如果你不想逼死我,你看完了就离开吧。” 沈存希拿起鉴定报告,他迅速浏览了一遍,目光落在鉴定结果上,那上面写着确定兄妹关系,这六个字被眼泪晕开一次又一次,显得很模糊。 他可以想象她这些天拿着这张纸反复流泪的模样,他心口窜起一股尖锐的疼痛,他抬头望着她,手指牢牢攥着鉴定报告,“依诺……”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宋依诺移开目光,不再看他。 沈存希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身去了浴室,不一会儿他走出来,一声不吭的穿上鞋子离开。宋依诺全身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 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什么,她快步走进浴室,发现她的牙刷已经被他拿走了。她双手撑在盥洗台上,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她轻叹道:“沈存希,你这又是何苦呢?明知道结果不能改变,为什么不试着接受事实呢?” …… 宋依诺早上去贺东辰的婚房丈量了尺寸,等她忙完,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她从别墅里出来,没有代步工具,这里又打不到车,她走了20分钟,才走到公交站。 这个点公交站一个人都没有,她坐在椅子上发呆,直到耳边响起喇叭声,她才回过神来,望着停在面前的银色轿车,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俊脸,“依诺,你怎么在这里?上车。” 宋依诺等了这半天,都没有等到公交车,她站起来,走到车身旁,拉开车门坐进去,“连默,谢谢你啊。” “客气什么,我们是朋友。”连默轻笑,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把安全带系上,你是要回城吗?” “嗯。”宋依诺系上安全带,她偏头看着窗外,已近深秋,满目都是苍凉,看着看着,她心里难免悲伤起来,她眨了眨眼睛,将眼泪逼了回去。 连默开车,时而偏头看她一眼,他说:“刚才远远看见你坐在那里发呆,你有心事吗?” “没有。”宋依诺轻声道。 “你现在要去哪里?回家吗?对了,上次我送你回去,沈存希有没有为难你?”连默不是一个擅长与女人相处的人,此刻为了和她多说几句话,绞尽了脑汁找话题。 提到沈存希,宋依诺心里的悲伤逆流成河,她说:“他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事实上,沈存希就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为此差点两人差点就分手了,虽然现在也是分手了。 “呵呵,那就好。”连默尴尬的笑了笑,“你看起来很不开心,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可能是因为工作太累压力太大,睡得不太好。”宋依诺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连默清楚她最近的一举一动,哪里不知道她并没有说实话。他感觉得到,她受了伤,她的心也渐渐对他封闭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有种无话不谈的感觉。 “依诺,如果你有心事找不到人倾诉的话,我愿意当你最忠实的听众。” 宋依诺偏头看他,她说:“我真的没事。” 车里的气氛有点压抑,连默清楚,在她一再拒绝他的关心靠近,他生气了。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如此低声下气过,也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在他低声下气时会拒绝他的关心。 宋依诺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哪还有空理会连默的心情。 车子停在一家餐厅前,宋依诺才回过神来,她看着窗外的餐厅,转头看着连默,连默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他微笑道:“我还没吃午饭,你陪我好不好?” “我不饿。”宋依诺早上没吃东西,这会儿胃里空空的,她刚说完她不饿,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车厢里顿时萦绕着一种尴尬的气氛。 连默忍着笑,调侃道:“你的肚子比你的嘴诚实,下车吧。” 宋依诺还想拒绝,连默已经下车,并且绕到了副驾驶座这边拉开车门,示意她下车。宋依诺骑虎难下,只得下车,跟在他身旁进了餐厅。 走到门边,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火锅味,宋依诺诧异地看着他,“我们吃火锅吗?” “嗯,这家的涮羊肉特别够味味道也最正宗,待会儿你尝尝,保证你下次还想来。”连默走进去,服务员立即迎上来,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火锅店里没什么客人,连默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点了一个麻辣锅。 宋依诺其实很能吃辣,和韩美昕在一起时,她们经常出来聚餐,要不吃烧烤喝烧酒,要不吃火锅喝啤酒,她的酒量就是与韩美昕一起练出来的。 她在连默对面坐下,抬头看着他,连默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贵公子,不会喜欢来这种地方。”宋依诺道。 “为什么?” “因为有损形象啊。” “谬论!”连默拿茶水清洗碗筷,然后将清洗好的碗筷放到宋依诺面前,再将她面前的杯碟放到自己面前清洗,他一边清洗一边道:“我当律师那会儿,公司里的合伙人每个月都会聚一次餐,他们很喜欢来这个地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感觉特别豪爽。” 宋依诺想起是她害他被取消了律师资格证,心里有些愧疚,“对不起啊,要不是因为我……” “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这事了?依诺,我并不后悔。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为你挺身而出。”连默放下茶水壶,目不转睛地盯着宋依诺。 宋依诺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她移开视线,恰在这时,服务员端汤锅上来,打破了他们之间淡淡的尴尬,服务员放下锅,连默道:“麻烦送碗粥过来。” 服务员打了火离开,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碗粥过来,连默示意他放在宋依诺面前,他殷切地看着她,说:“你先喝点粥暖暖胃,免得一会儿吃了火锅胃疼。” “连默,你真的好体贴,要是谁做了你的女朋友,那就有福了。”宋依诺发现连默是真正的绅士,他很会照顾人,从进门到现在,他就一直在照顾她。 “可惜还没有碰到那个有缘人。”连默轻笑,点了菜,不一会儿菜上来了,他涮好了羊肉放进她碗里,说:“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宋依诺夹起羊肉放进嘴里,麻辣的味道一下刺激了她麻木的味蕾,她边吃边点头,“好吃。” 连默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他说:“好吃就多吃点。” 一顿饭吃完,他们之间那种客气疏离的感觉也消失了,从火锅店里出来,宋依诺撑得肚子圆滚滚的,她说:“我好久没有这样痛快的吃东西了,肚子是填饱了,就是得担心长肉了。” “你这么瘦,再减风都能吹走。”连默笑道。 “哪有这么夸张?”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车旁,连默拉开副驾驶座车门,道:“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我送你。” “我吃太饱了,随便走走,你先走吧,今天真的麻烦你了。”宋依诺摇了摇头,没有上车。自从上次沈存希因为连默而吃醋发狂,她就下意识在回避连默。 连默没有强求,他关上车门,柔声道:“那我先走,你有事就打我电话,我随传随到。” “好,开车注意安全。”宋依诺站在车旁,目送连默开车离去。她才转身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去,前面就是万达商场,她想起自己好久没有逛街了,衣柜里的衣服到了换季时,怎么都觉得穿不上身。 她走进万达广场,向女装部走去。 知名品牌的服装漂亮是漂亮,就是价钱贵得令人咋舌。她心情不好,一顿美食没有填满她心里的空虚,看见华服,她眼睛都绿了。 伤心的女人有权力暴饮暴食,有权力花钱Shopping,当她把穿上身觉得漂亮的衣服都让服务员包起来,然后算钱的时候,服务员告诉她,“一共458889元,小姐,请问是刷卡还是付现?” 宋依诺看着地上整齐排放的装满衣服的袋子,那股冲动劲过后,她又舍不得了,这么贵,她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就这么一下刷出去,想想就肉疼,“那个,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 “哟,这不是宋小姐吗?”门口忽然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宋依诺抬起头来,就见贺允儿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两个保镖,看起来威风凛凛的。 宋依诺看见她,就想起可怜的家珍,她对贺允儿顿时没了好感,虽然她也很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不会忘记,上次她与家珍争执时,说的那番话。 宋依诺对待朋友,就是那种同仇敌恺,敌我分明的态度,家珍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家珍的敌人就是她的敌人,她没有搭理她,原本想将东西退了,这会儿不想掉价,她直接抽出沈存希给她的黑卡递给销售员。 销售员看见黑卡,眼睛都直了,她连忙刷了POS机,输入金额,然后将POS机递给宋依诺,“宋小姐,请输密码。” 宋依诺眼也不眨的输了密码,几乎是交易成功那一瞬间,沈存希就收到了短信,他看着手机上的金额,心情久久都没有平复,这是他把黑卡给她后,她第一次刷,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贺允儿在旁边看着她拿出黑卡,黑卡是身份的象征,据说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到的,他们家连大哥贺东辰都没有审办下来,可见这有多难。 她自然知道黑卡是谁给宋依诺的,她心里不由得嫉妒起来,忍不住讽刺道:“难怪宋小姐要舔着脸巴着四哥不放,原来是为了钱啊。” 宋依诺皱眉,她盯着贺允儿,道:“贺小姐,有句话叫以己度人,就算了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也请口下留情。” 贺允儿冷笑地看着她,“宋依诺,你脸皮到底有多厚呢?你嫁给唐佑南,却又勾搭上四哥,像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看中的不是钱是什么?难道是真爱么?” 宋依诺目光渐冷,她甚至感觉到四周的销售员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她盯着贺允儿,道:“贺允儿,你认为你算老几?我是看中他的钱还是看中他的人,与你有何关系?” “我就是看不惯,好心提醒某些痴心妄想的人,就凭你那尴尬的身份,爸爸是绝对不会让你进门,玷污沈家的名声。如果我是你,就知趣一点,趁大家没有撕破脸时安安静静的离开,别给脸不要脸。”贺允儿看见她就嫉妒得要命,她第一眼看见沈存希,就为他的风华所折服。庄何央血。 她拼命嫁给沈遇树,不过是为了离她心中的太阳更近一点。可是自从她嫁进沈家后,沈遇树不待见她,沈存希根本就没有回过沈宅,她想见到他,比登天还难。 宋依诺本来心情就不太好,偏偏贺允儿还要撞上来,她说:“你以什么立场来和我说这些话?对了,我记得你好像喜欢沈存希,你现在该不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吧?” 贺允儿的心思被她看破,她神情多了几丝狼狈,她瞪着她,“你不要胡说八道。” “哎哟哟,恼着成怒了呢?是被我说中心事了吧?贺允儿,我一直认为你单纯可爱,但是你最近的行径简直让我刮目相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让沈遇树和家珍产生误会,又是怎么怀上沈遇树的孩子的,但是既然你嫁给他,就安安分分做你的五少奶奶,不要痴心妄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否则你会发现,你连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抓不住。” 宋依诺说完,贺允儿的脸色简直精彩纷呈,“宋依诺,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 “我现在心情不好,不要惹我,否则我一旦不开心,不小心推你一下,让你意外流个产什么的,你仅凭的一张王牌也没有了,那就不好玩了。”宋依诺说着,还故意瞄向她平坦的小腹。 贺允儿下意识扶着肚子后退了两步,宋依诺耸了耸肩,做人果然不能太善良,否则什么猫啊狗啊都骑到你头上来作威作福,以为她好欺负。 “宋依诺,你敢这么和我说话,我一定要告诉四哥,你就等着他踹了你吧。”贺允儿到底年纪小,除了放话威胁,也没有别的反击能力。 宋依诺看了她一眼,不想和她做无谓的口头之争,她说:“他要真踹了我,我感谢你家祖宗十八代。” 宋依诺发誓,她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但是看到贺允儿气红了的脸,某人显然以为她在挑衅她,她多说无益,转身吩咐销售员,帮她把衣服袋子拎下楼,她提着几个袋子往专柜外走去。 贺允儿气得直跺脚,心里暗恨不已,宋依诺,你尽管嚣张,你哭的日子还在后头,不信我们走着瞧! 宋依诺提着衣服下楼,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衣服的销售员,这一瞬间,即使她心情不好,也有种农奴翻身做主人的畅快,难怪那些女人心情不好就跑来购物。 她走到路边,正要招手打车,就看见路边停着一辆白色宾利欧陆,她心跳一窒,车门打开,老王从车里下来,“宋小姐,沈总吩咐我过来送你回去,东西给我吧。” 宋依诺的心莫名一空,任老王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放到后座上,她呆呆地站在那里,问道:“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老王接过两名销售员手里的袋子放进后座,关上车门,他对宋依诺道:“沈总对宋小姐的关心已经超出你的想象,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宋依诺眼前忽地一热,这样的男人,她要怎么才能拒绝得了他? V148他是我的新男友 沈氏总裁办公室里,沈存希将宋依诺使用过的牙刷以及带有毛囊的头发放进无菌真空袋里,然后拨下自己的头发,确认毛囊完整,他才放进另一个无菌真空袋内。 做完这一切。他仍旧不放心,将无菌真空袋放进保险箱里,锁上保险箱,他拿起车钥匙走出办公室。 驱车回到沈家大宅,车子停在停车场。一辆粉红色超跑驶了进来,车的颜色是定制的,引擎盖上使用3D彩印技术打印的Hellokity的经典图案。 沈存希看了一眼,脚步未停,向宅子走去。 车窗缓缓降下,贺允儿探出头来,声音清脆悦耳,“四哥,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贺允儿高兴坏了,这是她嫁进沈家,第一次见到沈存希回沈家大宅。 她连车都没停好,熄了火就下车,身后的保镖自然会把车子停进车位里。她推开门下车。沈存希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她小跑着追上他,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气喘吁吁的抱怨道:“四哥,你怎么不等我啊,好累,气都喘不过来了。” 沈存希垂眸,盯着她握住他手臂的手。贺允儿惊觉了什么,连忙缩了回去。沈存希瞧了她一眼,年轻女孩的脸上布满红晕,朝气蓬勃,此刻正紧张的望着他。 他心中轻叹,大手随意地斜插在裤袋里,缓缓迈开步伐向大宅子走去,贺允儿默默跟在他身后,怀孕快三个月了,她已经换了平底鞋,跟在沈存希旁边,他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巍峨如山般,有种无形的压力。 走了一段路,沈存希道:“嫁进沈家还习惯吗?” 贺允儿受宠若惊,没想到他会关心她,她感动得热泪盈眶,连连点头。“嗯,习惯。”她毕竟年轻,还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凭着一时怨愤嫁进沈家,嫁给一个她不爱且不熟悉的男人,她心中也是忐忑与孤寂。 婚礼结束后,沈遇树没有在新房里多待一秒,就转身离开。此刻沈存希的关心,像一股温泉注入她的心田,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暖洋洋的。 “有什么需要就和老头子提,对遇树,多给他一些时间,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了,就是要生活一辈子的,用你的真心去打动他,他迟早会被你感动。”沈存希语气清淡,遇树不在桐城他是知道的,当初贺允儿执意嫁给他,让他和厉家珍失之交臂,他怨恨贺允儿,让她独守空房也只是暂时的,这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迟早会回来负担起他的义务。 遇树和厉家珍已经错过,身为他的四哥,沈存希除了祝福他幸福,别的什么都不能帮到他。 贺允儿心里那股温泉瞬间变成了数九寒天融化的冰水,浇得她透心凉。沈存希突然对她关心,却是将她推给另一个男人,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她垂下眸,委屈道:“四哥,自打结了婚,遇树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知道他对厉小姐情深义重,可是我……” 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沈存希停下步伐,侧身看着她,“给他时间,多包容他,他会看到你的好。” “可是……”贺允儿心里难受,她爱的男人让她去体贴包容另一个男人,世间最讽刺的事莫过于此。 沈存希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向宅子里走去,他和她说这么多话,也不过是念在她是遇树的妻子的情份上,他身为遇树同胞的亲哥哥,希望弟弟能幸福。 贺允儿看着前面沉稳挺拔的背影,她咽下心里的委屈,缓缓跟上去。他看不见她的委屈,也许在他心里,这些都是她自作自受。 沈存希走进宅子,老爷子在院子里打太极,看起来精神抖擞。看到他和贺允儿一前一后的步入宅子,他眼前一亮,停下动作,却视沈存希于无形,他笑眯眯地看着贺允儿,道:“允儿,今天的产检顺利吗?” 贺允儿看了沈存希一眼,她快步走到老爷子面前,挽着老爷子的手臂撒娇,“爸,孩子很健康,医生说下个月打彩超,就能看到孩子长什么样了。” 沈老爷子高兴得眉毛都在抖动,“好,好,好,累了吧?” “我不累,四哥难得回来一次,我去通知厨房晚上加菜。”贺允儿看了沈存希一眼,转身往宅子里走去。 贺允儿一走,空气顿时变得紧绷起来,沈存希走到负手站立的老爷子身旁,看着他满头白发,他忽然伸手,欲拽一根下来。 老爷子下意识闪开,皱眉瞪着沈存希,怒道:“你干嘛?” “拨根头发。”沈存希回来的目的,就是拨根老爷子的头发,DNA鉴定在确定兄妹关系时,并没有确立父女关系那么准确,所以他才会回来找老爷子要头发。 老爷子护着自己的脑袋,气哼哼道:“拨头发不痛啊,你说让拨我就给你拨?” 沈存希冷笑一声,老爷子这矫情劲儿,他双手垂在身侧,定定地看着他,说:“是您自己拨还是让我动手,您自己选,让我动手,就不是拨一根那么简单了。” “逆子!”老爷子气得老脸通红,“你要我头发做什么?” “您管我做什么。” “你找到小六了?”老爷子盯着他,他知道沈存希一直没有放弃找小六,当年他弄丢了小六,害死了素馨,他心里有很大的负罪感,要不是找到小六了,他不会回来拿他的头发。 沈存希想到DNA鉴定结果上确定兄妹关系几个字,他没说话。老爷子心里着急,再问:“小六在哪里?你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见见?” “还不确定。”沈存希不肯多说,就算确定了,也不会多说。 老爷子盯着他,有时候他恨死了沈存希这三棒打不出个屁的闷葫芦性子,明明看他快着急死了,他就是不痛不痒的,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什么时候确定?” “不知道。” “你多说一个字会死啊,她现在叫什么名字,过得好不好?”老爷子一脸焦急,他可怜的女儿,流落在外这么多年,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还没确定,多说无益。”沈存希依旧惜字如金,他伸手,趁老爷子不备,揪着他的头发拨了几根,老头子疼得直吸气,怒骂道:“你这个逆子,你这是拨的一根吗?痛死老子了。” 沈存希将头发放进无菌真空袋里,淡淡启唇:“多多益善。” 老爷子:“……” 沈存希拿到头发就转身离开,他刚坐进车里,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小四,来一趟觐海台私人会所。” 挂断电话,他驾车向私人会所驶去。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私人会所门前,他将车钥匙抛给门童,大步走进去,来到包房外面,他拿房卡开了门。里面的人听到开门声,齐齐抬头盯着他。 转眼睛,沈存希已经走进小会客室,看着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的陌生男子,他微眯了下眼睛,看向薄慕年,他说:“这位是?” “美昕的朋友孙医生,他亲自做的DNA鉴定。”薄慕年淡淡道。 孙医生戴着一个黑框眼镜,他自然认识眼前这两位桐城鼎鼎大名的金融家,韩美昕和他说过,他们找他只是为了上次她拜托他做的DNA鉴定结果,有些问题想要问他。 沈存希转眸盯着他,在其中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薄慕年特意将他找来,他心中必定是有疑惑,他道:“老大,你是怀疑DNA鉴定结果有误?” “我刚才问过孙医生,鉴定结果无误,美昕将样本交给他后,全程都是他在操作,没有假他人之手。”薄慕年道。 沈存希眉心一抽,鉴定结果无误,那就是说确定宋依诺是他妹妹,他怎么可能接受这个结果。 孙医生看着沈存希阴沉的神色,他道:“沈先生,美昕是我朋友,她送来的样本,我都是加班加点的鉴定出来,从来没有出过错,这次也一样,我拿到样本后,就开始进行化验,为了确保鉴定结果不出错,我反复鉴定了三次,所以结果一定不会出错。” 沈存希脸色十分难看,他问道:“你确定没有任何人动过样本?” “确定,因为当时化验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孙医生点头。 沈存希心中一片绝望,连带的呼吸都疼痛起来,样本没错,鉴定结果没错,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相信,依诺就是他找了20几年的小六? “我知道了,今天麻烦你了。”薄慕年站起来客气道,孙医生也跟着站起来,连声说“不麻烦”,薄慕年将孙医生送出去,他转身回来,看见沈存希还坐在单人沙发里发呆,他走到他对面坐下,道:“小四,再做一次DNA鉴定。” 沈存希双手捂住脸,那是一种绝望的姿势。找不到任何漏洞,连让他怀疑鉴定结果出错的机会都没有,他再做一次DNA鉴定,如果结果还是一样,他该怎么办? “老大,我害怕。”沈存希声音里多了一抹颤色。 被老爷子赶出沈家送出国外,他没有怕过,被杰森拿着刀逼迫时他没有怕过,可是这一刻,他却感到深深的恐惧,甚至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都烟消云散。 薄慕年搁在沙发扶上的大手紧攥成拳,即使孙医生的回答完美得毫无破绽,他仍觉得哪里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眼前像蒙了一层纱,怎么都看不清。 样本没错,孙医生的鉴定结果没错,那么到底是哪里错了?难道宋依诺真的是沈小六,小四和宋依诺的感情真的变成了悲剧? “小四,最坏的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薄慕年起身走到沈存希面前,伸手轻轻按在他肩上,他再做一次DNA鉴定,也许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沈存希闭上眼睛,老大说得对,最坏的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但是再做一次,他就没有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没有任性继续下去的理由。 薄慕年轻叹一声,他明白他的痛苦两难,换作是他,他也未必能做到理智的应对这件事。 …… 老王将宋依诺送回金域蓝湾,把衣服放进客厅里,宋依诺去给他倒水,他婉拒了,他要急着回公司去,宋依诺送他到电梯旁,等电梯时,老王说:“宋小姐,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这些话有些逾矩,我给沈总开车五年,沈总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没认识宋小姐前,沈总很少笑,清清冷冷的,看着就觉得可怜。认识宋小姐后,他的情绪总是随着你起伏,慢慢变成了一个正常男人,会高兴会难过,这几天,我看得出来,沈总很难过。我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爱情是怎么样的,但是如果你还爱他,就不要折磨他,错过了沈总这样的男人,宋小姐你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像他这样优秀并且爱你的人。” 老王说完这番话,电梯就到了,他向宋依诺告别,走进电梯。 电梯双门缓缓合上,宋依诺呆呆地站在走廊上,老王没有责备她,却给了她的心沉重的一击,她无力的蹲在地上,哀莫大于心死。 韩美昕担心宋依诺,她每天下班后就会来金域蓝湾陪她,怕她一个人闷出病来。她提着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新鲜蔬菜与肉类开门进去,就看到她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她说:“你在家啊,今天去丈量尺寸了吗?” 宋依诺回过神来,她抬头望着韩美昕,见她提着大包小包的往厨房里走去,她连忙起身去帮她拎了一袋,“去了,回来的时候遇到连默,中午一起吃了顿饭。” “真的吗?” “嗯。” “依诺,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连默师兄啊,他人不错的,长得又帅又有钱。”韩美昕还不死心,想给她和连默牵线。 “我这种身份,哪里好去耽误人家。”宋依诺扒拉着蔬菜,她现在哪有心力想这些,眼前的事情都应付不了了。 “连默师兄很关心你,那天还找我问起你,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他送你回去那天,说是被沈存希看见了,担心害你和沈存希吵架。”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你叫我帮你做DNA鉴定那天下午,我去他公司里坐了一会儿,我看得出来,他挺喜欢你的,一直问我你的事。” 韩美昕走进厨房,把菜拿出来放进冰箱,拉开冰箱,她看见里面的蔬菜水果动都没有动,她不由得皱眉,“依诺,你怎么没吃啊?” “你天天过来天天给我买,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那么多,下次过来不要再买了,冰箱快装不下了。”宋依诺看着冰箱里塞得严严实实的,都说患难见真情,韩美昕对她的好,真的让她很感动。 韩美昕将冰箱里坏掉的蔬菜拿出来扔掉,将新买的放回去,收拾好冰箱,她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宋依诺,她说:“昨晚听薄慕年说,沈存希知道DNA鉴定结果了?” “嗯,知道了。” 韩美昕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悲伤,她上前一步,轻轻抱了抱她,“依诺,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他……他不肯放手,我想离开桐城一段时间,等我们彼此都冷静下来,再回来,或者永远不回来了。”宋依诺想到沈存希早上说的话,她就害怕。他们这样的关系,若是被外人得知,他一定会声败名裂。 “依诺,你离开了他就找不到你吗?他一样会找你,到那时候你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心里很乱,想离开,又舍不得,留下我又怕,怕自己会抵抗不住他的诱惑,美昕,我不能那么做,我该怎么办?”宋依诺想了一下午,都没有想出一个办法来。 韩美昕瞧着她痛苦的模样,她说:“依诺,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人相亲,然后迅速结婚,让沈存希真正死心。” 宋依诺一怔,“真的可以吗?” “嗯,如果血缘关系都挡不住沈存希要你的决心,那么只有你结婚了,他才不会再来动摇你。”韩美昕不想看到她痛苦,更不想她坠入痛苦的深渊。 沈存希是她哥哥,他们不在一起,她会痛苦,他们在一起,她不仅会痛苦,还会感到罪恶,这双重的折磨,迟早会将她逼疯,不如找个人嫁了,纵使一辈子无法爱上那个人,也好过被逼疯。 宋依诺想到沈存希早上的态度,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美昕,可是我现在从哪里去找这样一个肯娶我的人?” “你放心吧,一切都包在我身上。”韩美昕拍了拍胸脯,她想让她解脱,不想看到她受折磨。就算她这么做,会被沈存希恨死,她也顾不得了。 韩美昕的办事效率很快,第二天就给宋依诺送来邀请函,据说是某家婚庆公司策划的相亲派对,来的都是青年才俊,看对眼了就互相留电话号码,看不上眼也不碍事,就当是多交了一个朋友。 宋依诺觉得韩美昕要不去当红娘,简直浪费了。相亲派对六点半正式开始,宋依诺画了个淡妆,穿着新买的秋装,雪纺的娃娃衫,下面搭了一条深蓝色带花纹的蓬蓬裙,外面一件白色的修身风衣,脚上穿着一双.裸.色的短靴,摩登不失青春活力。 韩美昕亲自去接她,看到她打扮得这么漂亮,她看得直了眼睛,她夸张道:“依诺,你今天一定会艳压群芳的。” 宋依诺低头看着自己,尴尬的笑了笑,“我们走吧。” “好,美女请上车。”韩美昕做了个请的姿势,宋依诺失笑着坐进车里,韩美昕迅速上车,发动车子向盛世豪庭开去。 宋依诺坐在副驾驶位上,心里有些忐忑,答应韩美昕去相亲,她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因为即使痛苦,她也没想过离开这里。 离开不是解决的办法,因为心还眷恋着,所以只有逼自己去放下。 “美昕,要不我们回去吧。”车开了一半,宋依诺就有点坐不住了。 韩美昕偏头看着她,“依诺,去看看吧,就当是多交一个朋友,不成也没关系,关键是去放松下心情,认识一下朋友,再多交流一下,你就不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宋依诺到底还是没有再坚持要回去。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盛世豪庭酒店外面,宋依诺透过车窗看着酒店华丽的大堂,再次萌生了退意。她回头看着韩美昕坚定的眼神,她无奈的下车,韩美昕偏头看她,“依诺,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那好吧,那你到家了给我打电话,依诺,记得要开心哦。”韩美昕朝她握了握拳头,宋依诺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酒店大堂。 韩美昕目送她的背影离去,这才发动车子驶出酒店。 宋依诺走进大厅,将邀请函递给大堂接待,大堂接待告诉她相亲派对在三楼的宴会厅举行。她收回邀请函,向电梯间走去。 站在电梯前等电梯的时候,她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往旁边让了一下,没有看来人是谁。 沈存希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宋依诺,她明显打理了自己,画了淡淡的妆容,唇上点了唇蜜,在灯光下发着光芒,俏丽的短发,让五官突出来,显得更加精致漂亮,再加上她的穿着,像个洋娃娃一样。 他们在一起那么久,她从来没有为他打扮过一次,现在打扮成这样,她要去见谁? 电梯到了,宋依诺率先走进去,她按了电梯,就一副魂魄出窍的样子,根本没发现跟着走进来的男人是沈存希。 严城跟在沈存希身后,看见老板脸色阴沉地盯着电梯里一个短发女人看,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那个女人是宋依诺,他惊讶极了,“宋……” 他还没说完,就接收到沈存希凌厉的目光,他未尽的话全咽了回去。宋依诺把头发剪了,难怪刚才他没有认出她来。 这狭路相逢,再看老板阴鸷的神色,他恨不得将自己隐形。 “叮”一声,电梯开启,宋依诺走出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沈存希和她在同一台电梯里,沈存希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气得不轻,他道:“严城,跟出去看看她去哪里?” “是,沈总。”严城连忙跟出去了。 沈存希来盛世豪庭有饭局,是城中城的项目,还需要打通一些关系。这个项目他花了很多心力,只差最后一步。 他走进包间,才发现包厢里除了他要约的人,还多了一位不速之客。徐局看见他走进来,连忙笑着打招呼:“沈总来了,快过来坐。” 沈存希不动声色的走进去,与徐局握了握手,徐局向他介绍,“沈总,这位是连氏的总裁连默,很厉害的年轻人,刚转行接手连氏,上个季度连氏的业绩就突飞猛进,实力不容小觑。” 沈存希伸手与连默握了握手,皮笑肉不笑道:“连总,欢迎!” 连默轻笑道:“沈总,我不请自来,还望多多包涵。” “怎么会,来者是客,再说打狗看主人,徐局的客人,我也不好怠慢,请坐!”沈存希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能听到的音量。 连默面不改色,他抽回手,在椅子上坐下。 沈存希看了他一眼,走到徐局的右手边坐下,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连默,最近他得到一些资料,虽然连默做得很隐蔽,甚至把启鸿集团推到明面上,但是上次的甲醛风波,真正受益的是连氏。 包括最近连氏不声不响就抢了沈氏几个项目,与连默几次短暂的见面,他感觉得到连默对他那若有似无的敌意。 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 酒过三巡,徐局道:“沈总,城中城这个项目,上面已经给了最后指示,新城区的开发全权交给沈氏,但是必须和连氏参股修建,你们两家公司上面都非常看好,千万不能让领导失望啊。”庄名圣划。 沈存希蹙眉看着连默,连默十分淡定地举杯遥遥敬了他一杯,沈存希眉头蹙得更紧,城中城这个项目风险很大,就算拿下来,仅沈氏来完成也十分吃力。 沈存希本来打算拿下项目后再找熟悉信任合作商,但是现在政府直接塞了连氏进来,让他原本的计划搁浅,他在这个项目上花费了太多精力,此刻放弃无疑前功尽弃,他心有不甘,但是与连默合作,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连默,短短时日就让连氏挤入了楼市的中高端市场,甚至悄无声息的拿下了城中城项目的一半开发权,他倒是小瞧了他的能耐。 饭局中途,徐局接了个电话,提前离席,包厢里只剩下沈存希和连默两个人。连默举杯,“沈总,接下来合作愉快!” 沈存希目光阴沉地盯着他,“连总好能耐,不声不响就截了胡。” “是沈总谦让。”连默淡淡笑道,也不介意他的态度,他仰头喝完杯中酒,将杯子放回桌上,他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连默拉开门出去了,严城匆匆推门进来,看到沈存希,他说:“沈总,他怎么在这里?” “城中城的项目,他拿到一半开发权。”沈存希目光凌厉,他偏头看向严城,道:“她在做什么?” “相亲。” 闻言,沈存希的神情更加阴沉,微眯的凤眸里迸出一抹杀气,严城被震得硬生生后退了一步,看见沈存希大步走出包厢,他连忙跟上。 三楼宴会厅里热闹不凡,她走进去,就吸引了一部分男人的目光,她自己浑然不觉,她端了一杯果酒,送到嘴边尝了尝,果酒味道酸甜,口感很好,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此时,一位穿着深蓝色西服的男人走过来,看着她如小猫般慵懒的轻啜果酒,他顿时开怀,这是今晚他看到最合眼缘的女人,“美女,能认识一下吗?” 宋依诺抬起头来,面前的男人长着一张方正的国字脸,很普通的长相,宋依诺想着自己是来交朋友的,她就没有拒绝,道:“你好,我叫宋依诺。” “车旭岩。”男人报上自己的名字,看见佳人冲自己甜甜一笑,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软了,他打量着宋依诺,她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饰物,但是这一身穿着,起码也是五位数往上了说。 他心里给她的定义是长得漂亮又有钱,要是能把到她,不仅吃穿不愁,带出去也很有面子。男人想着,便动了心思,问她:“你在什么地方工作,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出来相亲?” 宋依诺喝完了果酒,又拿了一杯酒,她说:“我在一个小工作室上班,薪水不高,至于出来相亲,就是帮朋友撑场面的,凑个数。” “这样啊,那你朋友应该多找些像你这样的来凑数,这宴会厅里,除了你,别的都长得良莠不齐的。”男人刻薄道。 宋依诺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头,对这个男人的好感荡然无存,他这么刻薄,对不认识的人这样人身攻击,知道她结过婚又离过婚,不知道会把她说得多难堪。 “抱歉啊,我就是来凑数的,不耽误你找女朋友了。”宋依诺说完就闪人了,接下来遇到的人,不是开口问她工资,就是说要一起买房子,各出一半,还有婚后就要带孩子,还要孝敬公婆,公婆打骂不能还手的。 宋依诺突然发现相亲是这么恐怖的一件事,难怪这些男人看着长得人模人样,就是找不到女朋友,全世界的极品大概都聚集到这里了。 她后悔了,就算着急要找个人嫁了,也不能找这样的,她放下酒杯,刚要离开,迎面又来了一位。她看都没看,就说:“对不起啊,我是来凑数的。” “依诺,是我。”连默看她一脸心有余悸,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宋依诺倏地抬起头来,看到连默温暖的笑意,她的心才缓缓落回原地,她说:“吓我一跳,以为又是……,你也是来相亲的吗?” “是啊,找不到女朋友,所以只能来这里碰碰运气。”连默半真半假道。 “你堂堂上市公司的CEO找不到女朋友,你别说笑了,你这会儿站在台上往下一吼,我保证有一个连的女人排队等着你的青睐。”宋依诺打趣道。 “那你呢?”连默看着她的神色多了几分认真。 宋依诺心跳一顿,想起之前韩美昕说的那些话,她尴尬的垂下头,“我不太合适吧,我离过婚的。” “我不介意。” “连默……”宋依诺近乎哀求地喊道,她来相亲,只是想找个人品好看着可靠的男人结婚,最好没感情,大家打伙过日子就行。没有付出,就不会期待回报,感情也不会失衡,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所以不管美昕怎么牵红线,她都不曾动摇过,因为连默的感情她回应不了。 连默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着一头俏丽的短发,他说:“依诺,你为什么剪掉头发?” 宋依诺摸了摸自己的短发,心里一片苦涩,是她太天真了,以为剪掉头发,就能剪掉心里的杂念,事实证明,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既然你愿意来相亲,为什么不能试着接受我呢?至少我比这些陌生人了解你,你也了解我。”连默温柔地看着她,声音里锋芒不露,并不会让她感觉到不舒服。 “连默,你是个好人,我不想害了你。”宋依诺确定,除了沈存希,她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她要是和连默在一起,那不公平。 “依诺,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宋依诺还没有回答,耳边突然传来一抹讥诮的声音,“哪里来的撬人墙角的伪君子?倒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宋依诺猛地抬起头来,就看到沈存希从人群里打马而过,缓缓来到他们面前,她倏地紧张起来,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着,他怎么会来这里? 连默转过头去,看着转眼已经走到他们面前的男人,他眸里掠过一抹暗芒,他沉声道:“男未婚女未嫁,莫非我追求真爱也需要向沈总报告一声?” 沈存希走到宋依诺面前,伸手占有似的搂住她的腰,宣示着自己的独占权,他目光逼视着连默,“连总要追求所谓的真爱本与我无关,但是宋依诺是我的女人,你要追求她,也要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两个风华绝代的男人争起同一个女人,这样的戏码让围观的众人热血沸腾起来,众人指指点点的,尤其是女人都快羡慕死宋依诺了。 这两个男人看起来非富即贵,身上穿着的西装也是纯手工制品,没有个五位数买不下来,明明身边有这么好的人选,她还来相亲,简直是拉仇恨啊拉仇恨。 宋依诺见宴会厅里的人逐渐围拢过来,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她伸手想要掰开沈存希揽在她腰上的大掌,她急得红了脸,“沈存希,你放开我。” “然后让你去招蜂引蝶么?你想都别想。”沈存希牢牢地禁锢着她。 他手上力气加大,宋依诺疼得直吸气,她低声道:“你弄疼我了。” 连默站在旁边,听她叫疼,他直皱眉,“沈总,她说你弄疼她了,你听不见么?如果这就是你对女人的绅士风度,简直让我大开眼界。” “呵呵,背后放暗招的人也配提绅士风度?连默,我再警告你一次,宋依诺是我的女人,你最好别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否则你伸左手我砍左手,伸一对我砍一双,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沈存希说完,揽着宋依诺就要往宴会厅外走去。 宋依诺用力挣出他怀里,沈存希怀里一空,他惊愕地看着宋依诺,宋依诺抚了抚头发,她静静地看着沈存希,道:“沈存希,还要我说多少遍,我们已经分手了。” “宋依诺,过来!”沈存希冷冷地看着她,他还没有答应,分哪门子的手?再说就算分手了,她这么迫不及待的跑来相亲,她有没有想过身为她前男友的感受? “我不过去!”宋依诺摇头,他身边是万丈深渊,她一过去,他们都要跌得粉身碎骨。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沈存希明显已经动怒了。 围观的人群已经沸腾了,这个男人明显就是一霸道总裁啊,太有范儿了。 严城跟在沈存希身后,看着他的神情,他连忙向宋依诺使眼色,让她先妥协,有话出去再说,这里人多嘴杂,闹僵了不好看。 宋依诺了解沈存希的脾气,如果现在他们只是普通的吵架,她迁就他一下没关系,但是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是道德还有伦理纲常,她无法视这些不见。 “依诺,不要过去!”身后传来连默低低的声音,带着乞求。 宋依诺看着面前男人冷硬的线条,他太肆意张狂,可以什么都不顾,但是她不可以。明知道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她还飞蛾扑火,她做不到,也不能毁了他。 她闭上眼睛,心里已经迅速做了一个决定,再睁开眼睛时,她眼里的痛苦已经消失,她转身挽着连默的手臂,巧笑倩兮道:“四哥,这是我的新男朋友,你们认识的哦,那我就不介绍了。” 沈存希的俊脸倏地变得狰狞,除了她那声四哥,还有她所说的话。肺腑里像丢了一把火,烧得他整个人都闷生生的痛了起来。 曾经,当她娇柔的喊他四哥时,他心里格外激动。此时此刻,听她叫他四哥,他心里只剩下悲恸。他握紧拳头,上前一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冷声道:“跟我走!” 连默看向宋依诺,看她疼得俏脸煞白,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他皱了皱眉头,伸手握住沈存希的手腕,用了些劲,他说:“沈先生,你没听见吗?依诺现在已经是我的女朋友,麻烦你放开她的手。” 沈存希没有理会连默,他眼神阴鸷地盯着宋依诺,薄唇轻启,“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宋依诺强忍着手腕快要被他捏碎的痛楚,她望着面前压抑着怒气的男人,她很清楚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她依然要说出口,只为让两人都得到解脱。 “连默是我的男朋友。” 沈存希倏地松开了她的手,他眸底的光亮尽数熄灭,宋依诺的心疼得揪了起来。原来要伤害自己最爱的男人,会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 她看见沈存希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他忽然转身折了回来,宋依诺看清他眼底的勃然大怒,那怒火是直冲连默而去的。 她看见他握紧拳头朝连默挥去,她什么都来不及想,伸开双手护在连默身前,那含着万千怒火的拳头转眼将至,她猛地闭上眼睛…… V149他要她,要这个女人 沈存希的拳头犹如包裹着铁皮一样,看到宋依诺忽然挡在连默身前,他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倾尽全力的一拳,就那样眼睁睁地砸在了宋依诺身上。抽气声此起彼伏的宴会厅里,他听到了拳头砸在她身上的闷响,那一瞬间,他的心似乎被这声响撕裂开来。 疼,噬骨揪心的疼。 宋依诺承受着沈存希这雷霆之怒的一击,拳头砸在她身上。她似乎听到肉裂骨离的声音,她整个人都只剩下一种感觉,疼,疼得撕心裂肺。 她的身体硬生生被这股冲力往后带去,跌进了连默怀里,几乎是顷刻间。她的力气耗尽,无力的往地上滑去,嘴角溢出一抹艳丽的鲜红。 连默的呼吸都要停顿了,他急忙伸手搂住她,跟着她下滑的身体半蹲在地上,在宋依诺扑上来那一瞬间,他的心疼得几乎抽搐,他大掌捧着她惨白的脸,她唇边溢出的那抹艳色刺疼了他的眼睛。他猛地抬头盯着还维持着出拳动作的暴戾男人,他说:“沈存希,现在你满意了?” 沈存希不敢相信宋依诺会护着连默,他怔怔地盯着亲密相拥的男女,此刻怎么看,他都是一个暴戾凶狠要强行拆散他们的恶霸,一股无力深深的涌了上来,他拳头上青筋直冒,声音轻得仿佛没有一点力气,“为什么?” 宋依诺疼得说不出话来,听到他问为什么,她还是抬起头来看着他,他眼神空洞。俊脸上茫然的神情足以让她的心揪了起来,她喉咙口一阵腥甜,她转开头,贴在连默胸前。咬着牙说:“带我走,求你!” 不能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更不能让他知道他伤了她。她宁愿他恨她,也不要他自责。 连默胸口一片濡湿,他低头看去,看到自己胸前白色衬衣上那一片血色,他大脑嗡的一声,他什么都来不及想,打横抱起她,就往宴会厅外走去。 与沈存希擦肩而过时,宋依诺垂在空中的手腕再度被他握住,他盯着宋依诺,再度问道:“为什么?” 如此执拗,非得得到一个答案,宋依诺闭上眼睛,她没有看他,胸口闭生生的疼,分不清是伤口疼还是心脏疼,“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沈存希,就当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吧,不要再惦着我了,我配不上你。” 紧扣在她手腕上的大掌倏地用力,然后缓缓松开,到最后毫不留恋的离开,沈存希双手垂落在身侧,他看着连默怀里那个甚至不愿意再看他一眼的小女人,他自嘲道:“宋依诺,我是疯了才会对你恋恋不舍。”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抬步离去,围观的人群惋惜地看着男人伟岸颀长的背影,无人发现,走出宴会厅那一刹那,男人的眼角已经濡湿。 宋依诺终是没有忍住,转过头去,看着男人绝望孤寂的背影,她眼眶湿热,沈存希,对不起,如果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就不要再彼此纠缠,让对方更受伤。 严城看着老板离去的背影,那样寂寥与落寞,他不赞同的转头看向连默怀里的宋依诺,惊讶的发现,宋依诺唇边那抹血色。 宋依诺缓缓朝他摇了摇头,他竟似懂了,她不想让沈存希知道她受伤了。 沈存希22岁那年被杰森抓走,命悬一线,后来他被警察营救回来,他就一直加强自身锻炼,散打与跆拳道均是拿了最高的级别。 刚才他那一拳毫不惜力,就是一个壮汉也未必承受得住,更何况是宋依诺这样娇小女人。 他跺了跺脚,飞快追出去,老板和宋小姐就是典型的相爱相杀,可是他们能怎么办?他们是亲兄妹啊! 连默不敢耽误,抱着宋依诺飞快跑出宴会厅,独留一群刚刚反应过来的相亲男女。 “唉呀,刚才那位不是经常上财经杂志的沈氏CEO沈存希么,难怪我觉得他的名字很耳熟。”其中一女的道。 “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对啊,就是沈存希,好帅啊。那个女的太作了,沈存希要是追我,我一定毫不犹豫的答应他。” “就你这样,别出来毁人不倦了,沈存希怎么会看上你?” “那个女的太幸福了,抱着她的那个男的好像是连氏的总裁,这要修了几辈子的福,才会被两大多金又英俊的男人争抢啊,我好想变成她哦。” “别做白日梦了。” “……” 连默送宋依诺去了医院急诊室,打了心电图以及X光,发现宋依诺的第三根肋骨错位,连默看着照片自责不已,宋依诺的伤都是因他而起。 “医生,这需要开刀吗?” “人体的肋骨是被肉包裹住的,有自身的复原能力,宋小姐的伤属轻微骨折,好好静养,它自己就会长好。”医生摇了摇头。 连默看着照片,心情很复杂,他说:“刚才她吐血,与肋骨骨折有关吗?” “有关,但不是全部,宋小姐最近郁结在心,情绪不稳定,才会吐血,我给她开了调理的药,最关键还是要让她心情好起来,否则很容易患上抑郁症。” 连默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他走到病房外面,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望着病床上那道瘦弱的身体,他转过身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不想伤害她,却成了伤害她最深的人。 依诺,对不起! …… 宋依诺睡得并不安稳,浑浑噩噩的,梦里的情景反反复复,最终变成了沈存希离去的背影,她忽然从梦里惊醒过来,睁开眼睛,外面天已经大亮,鼻端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她自嘲一笑。 和沈存希认识后,她似乎就跟医院结下了不解的渊缘,过一段时间就要回来怀念一下。 意识逐渐清晰,她感觉到她的手臂沉沉的,她转头看过去,看到一颗黑黑的脑袋趴在病床上,她轻声一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 她一动,男人就醒了,连默抬起头来,看见宋依诺已经醒了,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急道:“依诺,你感觉怎么样?” 宋依诺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别担心。” “还说没事,肋骨都断了,你躺着别动,医生吩咐过要让你静养。”连默看见她挣扎着要坐起来,他连忙起身,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躺了回去。 宋依诺诧异地看着他,“哪有这么夸张?” “我没骗你,第三根肋骨错位,不要乱动。你想做什么,吩咐一声,我帮你做。”连默神色严肃,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宋依诺一愣,第三根肋骨么?她忽然想起沈存希送她骨头项链时,那时候他们感情正好,他说那是他的第三根肋骨,让她好好爱惜。 如今她要将他从她的生命里剜去,也是要经历抽筋剥骨的痛么? “我想上厕所。”宋依诺眨了眨眼睛,将眼里酸楚的泪光逼退回去,从今以后,没有他,她要好好爱自己,不让自己受伤,要活得好好的。 连默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丫头是故意的吧?他倾身掀开被子,弯腰抱起她向洗手间走去,怀里的女人一点重量都没有,轻得让他心疼。 他将她放在马桶前,道:“待会儿记得叫我,不要自己任性乱来。” 宋依诺点了点头,连默出去了,顺手带上门。过了一会儿,宋依诺扶着墙壁走出去,连默等在外边,听到开门声,他连忙转身伸手扶着她,“不是说了让你叫我,怎么就是不听话?” 宋依诺脸红了红,她说:“我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你现在是病人,还是为我受的伤,我照顾你是应该的。”连默抱起她,将她放回床上,宋依诺不想躺着,他只好在她背后垫上枕头,“就坐五分钟,五分钟到了,你就乖乖的躺好。” 宋依诺摇头失笑,他还真把她当成孩子一样管教了,她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别担心我。” 连默在椅子上坐下来,他抬头望着她,“依诺,你是因为我受的伤,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 宋依诺没有说话,当时那种情形,他是被她连累的。她垂下头,道:“对不起,我还是把你拖下水了。” “我不介意,我甚至希望我们假戏真做,依诺,让我来照顾你疼你爱你,好吗?”连默握住她的手,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宋依诺扑上来护着他那一刹那,他真的动容了,之前的那些不确定都随着她母鸡保护小鸡的动作全都变成了确定。 他要她,要这个女人! 宋依诺震惊地看着他,触到他眼底的深情时,她竟有些不敢逼视,“连默,我不可以。” “依诺,我知道你刚和沈存希分手,你的心情还没有调试过来,我不逼你立即答应和我交往,但是请你给我一个在你身边照顾你的机会,不要急着推开我,慢慢感受我对你的好,好吗?”连默真诚地望着她,和她相处的越久,她身上那股执拗与坚强就越吸引他。 就算他明知道爱情于他来说是毒,他也想要饮鸩止渴,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沉重,他想至少有那么一件事,是他可以自己做主的。 宋依诺抽回手,动作虽轻,却格外坚定,她望着连默,道:“连默,我暂时还没有心情谈情说爱,也没有心情接受任何人。” “我不介意,只要你想谈情说爱时,我是顺位第一个人就足够了。”连默看着她道。 第一次看见她,她穿着长裙从出租车里下来,翩若惊鸿般,让他为之心动。后来的接近,有刻意为之,也有管不住自己的心。 “天下那么多优秀的女人,为什么是我?”宋依诺轻叹。 “大概只有你,会让我心疼。” 宋依诺受伤的事没能瞒住韩美昕,第二天下午,韩美昕匆匆赶到医院,当时连默有事去了公司,病房里只有宋依诺一个人。 她心里搁着事,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看电视。VIP病房里一应设施齐全,电视里正播放着某真人秀节目,声音徘徊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宋依诺已然心不在焉。 韩美昕推开门走进去,看到的就是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听说她受伤了,她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瞧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她轻叹一声,缓缓走进去,“依诺,你怎么样了?” 宋依诺回过神来,抬头望着韩美昕,她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连默师兄给我打电话,说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医院,让我过来陪你。昨天我送你去酒店时还好好的,怎么就住院了?” “出了点意外,你不用上班吗?”宋依诺问道。 “你都住院了,我哪里还有心思上班,放心吧,薄慕年不会扣我工资的。”韩美昕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她脸色尤其苍白,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依诺,出了什么事?” 宋依诺知道瞒不住她,索性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她,韩美昕听着就替她感到心疼,她那么爱沈存希,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他,却要逼得让他与她反目,她的心该有多煎熬。 她起身抱住她,柔声道:“依诺,没事,会过去的。” “嗯。”宋依诺点了点头。 …… 沈存希步进总裁办公室,所有人都感觉到今天的总裁心情不好,他所到之处,都笼罩着一层低气压。严城看见他走进办公室,他连忙跟了进去,战战兢兢的汇报今天的行程。 沈存希抬起头来打断他,淡淡吩咐:“收集所有关于连氏的资料,两个小时后,我要看见资料摆在我办公桌上。” “沈总,这……” “另外,收购宋依诺现在上班的工作室,将违约金提升到十倍,还有,把前天宋依诺购卖衣服的清单寄给她,既然她要和我撇清关系,再花我的钱就有点说不过去。”沈存希低头继续吩咐。 严城看着火力全开的沈存希,简直想抚额呻吟了,沈总这受的刺激不轻,连向前女友追缴花的钱这样没品的事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BOSS,这会不会……”严城迟疑道,没敢告诉他昨晚宋依诺住院的事。 沈存希抬起头来,眉宇间划过一抹厉色,“有意见么?” “沈总,不管怎么说,她是您的亲妹妹。”严城壮着胆子提醒道,就算沈总翻脸无情,也要顾忌宋小姐的身份。 “我什么时候承认她了?”沈存希这话听着有几分赌气的味道。 严城想说,就算您不承认,血缘亲情在那里,但是他不敢说,昨晚沈存希的失控还历历在目,他不敢再刺激他,“沈总,我这就去办。” 严城离开后,沈存希翻开文件,越看越心浮气躁,他“啪”一声合上文件,退开椅子站起来,带有轮滑的椅子砰一声撞到后面的书架,又反弹回来,沈存希已经迈步向落地窗走去。 他站在落地窗前,双手叉在腰侧,眺望着远处的希塔,眼前又浮现出昨晚宋依诺扑上来的情形,那一瞬间,他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血缘关系么? 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她到底爱不爱他!而她昨晚的举动,却说明了一件事,她不爱他,否则她不会那样伤他的心。 宋依诺,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心在哪里,我要的只是你这个人。纵使离经叛道,纵使声败名裂,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他在落地窗前站了许久,久到快要变成一樽雕像,他才转身走到保箱柜前,按开密码,他拿出三个无菌真空袋,他看了半晌,才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一连串流利的英文从他薄唇里逸了出来,他挂了电话,将无菌真空袋装在一个文件袋里,亲自寄了出去。 宋依诺挨到第三天,在医院里她闷得快发霉了,她终于坚持不下去,执意要出院。连默没办法,问过医生后,医生说她只要不做重活,可以出院,连默这才去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 宋依诺刚上班两天就请病假,老板相当不高兴,好在她手里刚接了贺东辰的单子,能够为工作室赚一笔,老板才没有让她回家吃自己。 连默送她回了金域蓝湾,他想留下来照顾她,宋依诺坚称自己没事,让他去上班,不要因为她耽误了正事。连默不想将她逼得太紧,确定她真的没事,他才离开。 回到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宋依诺才稍微能喘一口气,想起曾在这间公寓里发生的那些难忘的记忆,她胃上方的某个地方空落落的。 “宋依诺,别想了,你们已经结束了。”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门铃响起时,宋依诺正在画给设计图,她抬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挂钟,早上十点,这个时间谁会来?宋依诺起身去开门,透过猫眼,她看到严城站在门外,她皱了皱眉,给他开门。 “严秘书,你怎么来了?”宋依诺站在门边,说话时心口还隐隐作痛,是肋骨错位引起的疼痛。 严城尴尬地站在门外,这种事他是第一次做,显得很不顺手,他说:“宋小姐,有份文件需要你签字确认。” “进来吧。”宋依诺没有问是什么文件,她转身进去厨房,给严城倒了杯温开水,看到严城尴尬的站在客厅中央,她说:“坐吧。” “不了,你看看文件。”严城接过水杯放在茶几上,然后将文件递给她,都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哪有人分手了,还要向前任追缴之前的花费,他都替老板感到脸红。 宋依诺接过文件,她打开来迅速看了一眼,看到上面的购物清单,与落款处的金额,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严城,“严秘书,这是什么意思?” “沈总说,他没有义务给前任置装约会,所以要你把上次刷卡花费的458889元一次性还给他。”严城说完,自己都感到没脸了。 宋依诺无语到极点,沈存希这个幼稚又闷骚的男人,果然什么刷新下限的事都做得出来。她恨得将买来的那些衣服统统砸他脸上,她找来笔,刷刷在上面签了字,硬气道:“严秘书,麻烦你转告他,钱我会还给他。” 严城看着她赌气的样子,他又道:“宋小姐,沈总其实就是想要你去见他,你不用放在心上,你向他服个软,他就不会和你计较了。” 宋依诺哪能不懂沈存希的心思,只是她不可能去见他,“严秘书,我已经签字了,你走吧。” 严城看着她倔强的神情,他叹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拿起文件,转身离开。走到门边,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他转过身来,看着客厅里那道格外落寞的身影,他说:“宋小姐,沈总是个执拗的人,他认定的人与事,不会被任何事情动摇,即便你们是……,他也从未放弃过。” 宋依诺浑身一僵,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经一片绝决,“严秘书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也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以前不知道就罢了,现在知道,如何能再任性妄为,希望严秘书多劝劝他,或者是给他找一个能让他心动的女人,早日忘了我吧。” 严城无奈的转身,推开门离去。 身后传来关门声,宋依诺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设计稿,那是她对家的幻想,可是现在,这些却离她那么遥远。 …… 连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助手匆匆开门进来,连默从文件上抬起头来,拧眉盯着他,“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连总,刚才工地那边的负责人打来电话,工地突然坍塌,造成两人死亡多人受伤,现在媒体已经赶过去,只怕这件事会给连氏造成负面影响。”助手焦急道。 连默腾一声站起来,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怎么回事?” 助手匆匆跟在他身后,忙道:“现在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罹难者的家属不依不饶,这件事影响极大,已经引起政府那边的注意,城中城的项目恐怕……” 城中城的项目已经拟定由连氏与沈氏一起开发,连氏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伤亡惨重,别说城中城的项目拿不到,恐怕还会担负刑事责任,想到这里,助手忧心不已。 连默眉峰紧皱,转眼间已经步入电梯,偏偏是这么关键的时候,工地坍塌造成人员伤亡,这比上次沈存希的甲醛丑闻更加严重,再加媒体宣传,一不小心就是倾家荡产之祸。 连默甚至已经预见他将面临的举步维艰的情形,他掐了掐眉心,这件事与沈存希是否有关? 沈氏总裁办公室,严城将连氏的资料送过来,沈存希正在翻阅,严城敲门进来,满脸喜色,“沈总,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沈存希抬头,皱眉盯着卖关子的下属,“说重点。” 严城顿时泄了气,他说:“好消息是连氏工地坍塌,造成两人死亡多人受伤,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坏消息是,宋小姐在文件上签了字,还让我转告您,她一定会把钱还给您。” 沈存希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宋依诺性格倔强,他这样做,她就是一日三餐不吃不喝,也会把钱凑出来给他。这丫头,性子太要强了。 “她的事先放一边,连氏工地坍塌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马上通知媒体,能把这件事闹多大就闹多大,不要让连默腾出手来。”沈存希目光阴冷,连默敢动他的女人,就别怪他落井下石。 “是,沈总,我马上去办。”严城连忙点头。 严城离开了,沈存希拿起文件,目光逐渐深沉,连氏一直是连默的二叔在打理,连二叔突然被夺了经营权,一直对连默怀恨在心,却又碍于连老爷子的权威,不敢动连默,现在连默在任期间,工地出了这么大的事,悄悄掩盖还能蒙混过去,再被媒体大肆宣扬,连氏股东本就不满连默空降,只怕要趁机大肆弹赅,接下来连默会非常忙,忙得没有时间去骚扰宋依诺。 他冷笑一声,合上文件,按下内线,道:“严秘书,给连副总打个电话,约他出来喝杯下午茶。” 挂了电话,沈存希站起来,理了理西服下摆,拿起车钥匙出门。 隐蔽的茶室里,沈存希坐在上位,他慢条斯理的煮茶,每一个动作都十分优雅,连明坐在他右侧,从他进来,两人寒喧了几句,沈存希一直在煮茶,他有点搞不清楚他请他过来的用意,仅仅是为了让他欣赏他的茶艺? 他坐了几分钟,就有点坐不住了,“不知沈总请我过来所为何事?” 沈存希抬眸看了他一眼,将煮好的茶端起递给他,“连二哥,尝尝我的手艺。”庄尽妖血。 连明接过茶,他久经商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是面对沈存希,他还是忍不住浮躁起来。这个男人太深藏不露,让人看不清他心底真实的想法。 连明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顿时袭卷了整个味蕾,他想吐出来,又觉得在晚辈面前太过失态,他硬生生的喝下去,沈存希耍了半天的花枪,这明明就是再普通不过的苦丁茶。 “连二哥,味道怎么样?”沈存希目光犀利地盯着他。 连明苦得舌头都要卷起来,他却道:“沈总手艺不错,入口回甘,这苦丁茶也是别有滋味在里头。” 沈存希轻笑一声,道:“我听说连氏工地出了事故,连二哥却好像置身事外,一点也不着急啊。” “我着急有什么用,现在连氏又不是我当家,自然有人会去操心这些事。”连明的话里藏着一丝怨气,沈存希轻易就听出来了。 “连二哥为了连氏鞠躬尽瘁,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连氏毁在您侄子手里,您甘心吗?” “甘心?怎么会甘心?我为了连氏做牛做马十余载,老爷子说把连氏给连默,就一点也不顾忌我的感受,难道我会比连默差?”连明怨气冲天,有种才能不被人肯定的郁闷。 “所以你枉顾生命,制造了这起事故,就是为了逼连默让出经营权?”沈存希说这话时根本没有证据,他只是试探,可当他看到连明眼里掠过一抹惊慌失措时,他知道这事一定与连明脱不了干系。看来老天都站在他这边,连氏起内讧,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推波助澜一下,就能让连默一无所有。 毕竟身居高位多年,连明迅速镇定下来,他说:“沈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沈存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苦丁茶的苦味在唇舌间徘徊,他说:“自然,没有证据的话不能乱说,我以茶代酒,向二哥赔个不是。” 连明睨了沈存希一眼,看不透他是敌是友,“沈总,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想我还是先走了。” 沈存希看着连明站起来,这个男人年近五十,略秃顶,有着微微的啤酒肚,一双小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他说:“二哥,不急,我约你出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想问问你,想不想拿回连氏?” 连明眯起双眼,他有所耳闻,沈存希与连默的关系很僵,前两天还为了个女人大打出手,他目光轻闪,道:“连氏本来就是我的。” “二哥说得是,连氏本来就是你的,只要你愿意,我愿助你一臂之力。”沈存希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连明疑惑地盯着他。 沈存希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悠悠的抿了一口,他道:“大概是因为看某些人不爽。” 连明看着他,心想传言果真不假,沈存希和连默果真不和,他重新坐下来,与沈存希详谈。 …… 宋依诺休息了两天,心口没有前两天那么难受了,她想,不管受多重的伤,时间就是治愈一切伤口最好的疗药。肋骨错位,可以自己慢慢长回去,受的心伤,也会慢慢愈合。 她利用休息的时间,将图稿设计好,她打电话给贺东辰,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看图稿。贺东辰很忙,只说下午可以空出半个小时看图稿,让她去公司找他。 宋依诺将电脑装进包里,打车去了贺东辰的公司。一路畅行无阻,她到了总裁办公区,就有颜好身材佳的秘书来接待她。 “宋小姐,贺总在办公室里等您,他半个小时后会飞荷兰一趟,请您抓紧时间。”秘书提醒道。 “谢谢。” 秘书推开门,宋依诺走进去,办公桌后坐着一位成熟睿智的男人,他戴着黑眶眼镜,抬起头来时,下意识扶了扶镜框,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是站在门边的秘书,却感觉到他的情绪产生了些波动。她尽职的合上门,转身出去了。 “来了,坐吧。”贺东辰指了指那边的沙发,说:“给我五分钟,马上处理好。” “好,你忙!”宋依诺在黑色沙发上坐下,她没有打扰他,将电脑拿出来,开了机,安静地等着他工作结束。贺东辰的办公室是她装修的,简单大气,他搬进来后,却明显多了种说不出来的威严与压迫。 杂志上说,真正有气场的男人,是环境随着他而改变,而不是他去适应环境,贺东辰就是这样的男人。 她的目光转了一圈,又回到贺东辰身上,这个男人戴上眼镜后,让人完全看不透,像是隔着一层雾一样。大概是看得太专注,办公桌后的男人看过来,挑眉盯着她。 宋依诺连忙收回目光,低头检查自己的设计稿。 五分钟后,贺东辰准时结束工作,守时的男人,有着独特的魅力,他坐在沙发上,沙发微微往下陷,宋依诺莫名感觉到有种压迫感,她心情顿时紧张起来,“贺先生,这是我设计的图稿,您先看看,不满意的地方我可以再改。” 贺东辰扶了扶镜框,从她手里接过鼠标,温暖干燥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上,她下意识收回手,往旁边移了移。贺东辰睨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看图稿。 一组图稿看完,他蹙眉道:“不是我要的感觉,太空旷,不像婚房。” 宋依诺诧异的看着他,因为是婚房,她并不了解他的另一半,所以按照他之前的风格设计的图稿,并且还加了些女性柔软的色调,让整栋别墅看起来温馨,但是他却说不像婚房。 “贺先生,您能形容一下您要什么感觉的婚房吗?温馨的还是浪漫的?”宋依诺虚心问道。 贺东辰又扶了扶镜框,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不比你大多少,不用和我说敬称,如果你不介意,就叫我一声大哥吧。” “嘎?”宋依诺这回是真的震惊了,第一次见贺东辰时,他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所以她对他的印象一直处于那种高高在上的贵公子的感觉。他突然让她叫他大哥,怎么都让人感到诡异。 “我还是叫你贺先生吧。”宋依诺尴尬的笑了笑。 贺东辰伸手压下电脑盖上,他说:“我对婚房没什么概念,也不知道你们女人喜欢什么,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我会再和你确认。” 贺东辰说着站起身来,内线响起,传来秘书的声音,提醒他时间到了,该出发了。贺东辰扣上西服纽扣,他拿起桌上的手机,转身对已跟着站起来的宋依诺道:“不用觉得有压力或者有负担,按你的想法来。” 说完,他迈开步伐,向门口走去。 宋依诺抱起电脑,连忙跟了出去,贺东辰拿起秘书递来的机票,宋依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贺东辰看秘书的目光似乎蕴藏着别样的意味,“带上你的护照,和我一起去。” 秘书显然也是一愣,贺东辰已经向电梯间走去。 宋依诺感觉贺东辰就是一个倨傲的王,发号施令完,不会接受别人的拒绝,便我行我素。可这样的人,却莫名给了她耐性,有点奇怪,却不是男女感情那种奇怪。 走进电梯里,秘书挽着包快步走过来,宋依诺看了一眼,她的名牌上写着两个字,蓝草。 一分钟后,电梯停在一楼,贺东辰长腿一迈,走出电梯,公司外面,司机正等着他们,见贺东辰走出来,他连忙拉开车门,请他上车。 贺东辰绝对是个绅士,他侧身一让,让蓝草先上车,他大手扶着车门,看着慢吞吞跟出来的宋依诺,他说:“我出差五天,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回来时希望你已经有了更好的idea呈现给我。” 说完,他转身上车。 车子驶出去,宋依诺怔怔地站在门口,这次见到的贺东辰总觉得很温暖,即使他其实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莫名就觉得暖心。 车子开出一段路,蓝草坐在旁边,看着贺东辰的俊脸有些失神,直到撞进那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时,她才如梦惊醒,仓促的移开视线。 “怎么这样看着我?”贺东辰声线低沉,含着莫名的笑意。 蓝草脸颊微烫,心脏砰砰的跳起来,她躲不开那两束探究的目光,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是觉得你对宋小姐的态度有些不一样。” “吃醋了?”贺东辰问。 蓝草倏地抬头望着他,再度撞进那双深沉的黑眸,她心跳一顿,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贺东辰收回目光,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街景,他说:“她和一位故人长得很像。” 蓝草后知后觉,他好像是在向她解释,可为什么要解释呢,她只不过是他的床伴而已。当她为了钱爬上他的床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期待任何的回应。 宋依诺的设计稿没能得到贺东辰的认可,下午她回了工作室,这个工作室很小很杂,有三个设计师两个外勤一个打杂小妹,不到六十个平方的工作间里,有老板办公室,会议室,茶水间,然后员工办公室就在中间的格子间。 虽然很拥挤,但是很温馨,不像大公司那样勾心斗角。 宋依诺回到工作室,明显感觉工作室的气氛不太一样,打杂小妹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宋设计师,大老板来了,长得好帅啊。” “大老板?”宋依诺看向老板工作室,门关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她莫名感到紧张起来。 “对啊,我们发达了,听说我们工作室要并入博翼集团那样的大公司,我们终于要脱贫奔小康了。”打杂小妹一脸兴奋,终于不要再憋在蜗居里,夏被热死冬被冷死的熬着。 听到博翼集团四个字,宋依诺犹如当头棒喝,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V150不让我看就不准走 宋依诺坐在办公椅上,一颗心忐忑不安,那晚沈存希离开时的背影在她眼前徘徊不散,她轻轻闭上眼睛,耳边忽然传来开门声。她蓦地睁开眼睛,就看到老板站在门边,送沈存希出来。 男人从办公室里出来,风光霁月般的身影顿时令简陋拥挤的办公室蓬荜生辉,办公室里的人都哗啦啦站起来,唯有宋依诺还愣愣地坐着。 打杂小妹踢了踢她的椅子。她才反应过来,跟着站起来。 沈存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凤眸里没什么情绪波动,他向工作室老板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工作室老板站在格子间前,他拍了拍双手。示意大家看他那边,他说:“同志们,都看过来,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我们工作室一直苦苦煎熬到现在,现在终于有大公司的老板看中我们,要挖大家去大公司发展。”庄布讽弟。 “老板,刚才那位就是沈氏集团的沈总吗?长得好帅啊。”打杂小妹迫不及待的道。 “花痴,他是资本家。老板,我们舍不得你。”擅长溜须拍马的另一个文员恨不得冲过去抱住老板的大腿求安慰了,其实心里乐得开花。沈氏集团这样的大企业,大家挤破了头都想挤进去,她岂有不想去的道理? 工作室老板伤感地看着大家,工作室虽小,却也是他的心血,他怅然道:“是我不才,让大家跟着我受苦了,以后去了沈氏集团,大家要努力工作,不要辜负沈总的知遇之恩。” “老板,我们不会忘记你的。”就算人走茶凉。此刻众人也是真心感激老板。 工作室老板摆了摆手,“大家工作吧,宋依诺,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宋依诺愣了一下。就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跟着老板走进办公室,老板指着一旁老旧的黑色皮沙发,对宋依诺道:“坐吧。” 宋依诺走过去坐下,工作室老板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来到她面前,将文件递给她,“宋小姐,我们工作室昨天已经和沈氏集团签了约,这是你的人事调令,明天开始,你要去沈氏集团总部上班。” 宋依诺看着人事调令四个字,她抬头望着工作室老板,失声道:“老板,小妹不是说我们工作室要并入博翼集团,为什么我要去沈氏集团总部上班?” “这是沈总直接下达的人事调令,一切解释权归沈总所有,若宋小姐有疑虑,可以明天去沈氏集团报道时,当面问沈总。”工作室老板将人事调令放在宋依诺面前。 宋依诺拿起人事调令,她抬头望着工作室老板,问道:“老板,工作室并入博翼集团是不是因为我?” “不是,年前工作室的效益就很糟糕了,我一直在找合适的买家把工作室盘出去,有人买总比倒闭来得好,你说是不是?”工作室老板自嘲道,也是他经营不善,当初开这个工作室时,他壮志凌云,发誓要把工作室发展成世界五百强的上市公司,只是现实是残酷的,几年来,同行竞争激烈,逐渐将他的理想碾碎成渣。 “老板……”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当老板的能力,宋小姐好好考虑一下,出去吧。”工作室老板摆了摆手,转身走到办公桌旁,看着墙壁上那几个训免的大字。 宋依诺攥着人事调令站起来,她望着工作室老板的背影,隐约透着一种由心而生的落寞,她转身出去了。 宋依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与同事告别,抱着纸箱走出大楼,老王站在路边等她,看到她走出来,他连忙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纸箱,放到副驾驶座上。 老王转身,拉开后座车门,明亮的光线里,男人坐在后座上一动不动,并未转头来看她。宋依诺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上了车,坐在他身旁。 车门关上,车厢里顿时窒闷起来,宋依诺鼻端充斥着男人身上散出来的清冽气息以及尼古丁的味道,她全身僵硬,不自在地看向窗外,说:“沈存希,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沈存希转头,目光倨傲地盯着她,看她那头短发,他仿佛难以忍受一般移开了视线,他冷笑道:“怎么没有意思?我辛苦赚钱,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以钱压人,让你乖乖就范。” “你变态!”宋依诺气得不轻,她转头愤怒地瞪着他,原以为那晚所做的一切足以让他死心,却没想到他如此执拗。 沈存希轻笑一声,“我不变态,怎么会爱上自己的亲妹妹?” 宋依诺气得第三根肋骨隐隐作痛,她呼吸里一片痛意,她狼狈地闭上眼睛,“既然你都明白,为什么不肯放我们彼此一马?沈存希,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沈存希盯着她,眼前又浮现她双手张开,将连默护在身后的情形,他嫉妒得不得了,说:“宋依诺,好好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到底谁才能给你一个无忧的未来,我会等着,等你回头来求我要你的那一天。” “我不会!”宋依诺咬牙切齿道,他这辈子都不会等到那一天。 沈存希邪佞地盯着她,“会不会不是你说了算,到时候你不要向我求饶。” 说完,他再也不愿意和她多说一个字,扭头看向窗外。 宋依诺心里焦灼似的疼,彼此放过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纠缠?她偏头看着窗外,却无法忽视男人存在的强大压迫感。 车子驶入隧道,车外的光线暗了下来,宋依诺看着车窗上反衬出来的男人倨傲的侧脸,离得那么近,又离得那么远,她缓缓伸手,指间颤抖地抚摸着车窗上倒映出来的英俊的轮廓。 指间触到冰冷的车窗,她心里那丝眷恋倏地被惊散了,她收回手,才发现不知何时,沈存希已经转头望着她,她大脑嗡的一声,恨不得立即消失,他看见了吗?又会怎么想? 车子停在金域蓝湾外面,宋依诺推开车门,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离,她甚至忘记了拿自己的纸箱,忙不迭的冲进小区。 老王看着副驾驶座的纸箱,再看宋依诺已经跑远的身影,他抬头望着后视镜,道:“沈总,宋小姐忘了拿纸箱。” “带去公司,她明天会去公司报道。”沈存希睨着她匆匆逃离的背影,若有所思。刚才他没有看错,她确实在抚摸他倒映在车窗上的脸,她对他,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是。” …… 宋依诺回到家里,一颗急跳的心都没有平复下来,她捂着脸,太丢人了,她嘴里说着一套,又做一套,沈存希会怎么看她,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她瞪着自己的手,恨不得剁掉,刚才她到底是着了什么魔,竟会做出那种荒唐的举动? 她换了鞋走进客厅,拿起遥控板打开电视,将自己抛到沙发上,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当她听到连氏负责人时,她连忙坐起身来,就看到连默被媒体记者围堵的画面,电视下方写着连氏工地坍塌,造成两人死亡多人受伤的严重后果。 宋依诺心里一震,电视里,连默被保镖护着,面对媒体记者的狂轰乱炸的问题,他薄唇紧抿,一个字都没有回答,他的助手代替他回答,称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回答媒体的问题。 宋依诺边看边拿起手机,拨通连默的电话号码,第一次无人接听,她又拨打第二次,直到第三次才有人接通,却是个陌生的男音,“宋小姐你好,连总现在不方便接听你的电话,稍后我会……” 他话音还没说完,那端就传来一道略显苍桑的熟悉男声,“手机给我。” 紧接着宋依诺听到手机转换到另一个人手上的声音,短暂的沉默之后,宋依诺听到那端传来连默消沉的声音,“依诺,我是不是很没用?” 宋依诺心里一软,连默给她的感觉是无坚不摧的,可是现在他却用着这样悲凉的语气问她,他是不是很没用,她说:“连默,不要否定自己,没有人能做到尽善尽美,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那是两条人命,如果我能加强工地安全管理,他们就不会死。都是我的疏忽,才发生这样重大的事故,连累连氏也受到牵连。”连默的声音听起来自责又沮丧。 宋依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不懂企业经营,根本帮不了他,“连默,你不要自责,振作起来,你是公司的主心骨,只有你强大起来,所有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依诺,我以为管理公司和打官司一样,只要自己用心学习,就一定能够胜任。现在我才明白,我根本不是这块料,我……” 宋依诺似乎听到他声音里掠过一抹哽咽,看来这次的事情给他的打击太大,他那样一个自信从容的人,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连默,你很优秀,这只是意外,不要被眼前的困难打倒,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圆满解决这次的危机。” “谢谢你,依诺,为了你,我也会振作起来,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依诺,等我圆满解决这次的危机,你能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吗?” 宋依诺沉默了,她把连默当成朋友,他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几度帮了她,可是她对他没有除了朋友以外的情愫,沉默半晌,她说:“连默,我……” “依诺,你不要急着拒绝我,给我一点希望,好不好?” 宋依诺轻叹一声,终究还是没有把拒绝的话说出口,“你现在应该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加油,连默,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连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他眺望着远处的希塔,沈存希在桐城有着难以超越的神话,他一定会将他从神祗的位置上拽下来,总有一天,他会让这座塔消失在众人眼前。 他挂了电话,转身看着助手,他说:“确定沈存希已经见过二叔了?” “是,连总,这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如果沈存希和连副总连手对付您,就算老爷子力保,只怕也保不住您的经营权。”助手忧心忡忡地望着他,沈存希的反击之迅速,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继续盯着,二叔这颗老鼠屎不除,就会打坏一锅粥。”连默黑眸里掠过一抹狠戾,完全没有刚才与宋依诺通话时的脆弱。 助手心惊,“连总,您要怎么做?” 连默朝他勾了勾手指,助手走过去,连默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助手双眼大睁,难以置信地盯着连默,“连总,您是要祸水东引?” “错,这件事本就是二叔所为,他要把我从总裁的位置上拉下去,也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连默冷哼一声,沈存希那样精明的人,怎么会找一颗废棋,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助手看着面前的男人,竟怎么也看不透他。 翌日清晨,宋依诺早早起了床,她坐在床上出了会儿神,然后起身去浴室里梳洗。今天她要去沈氏集团报道,沈氏集团是以房产为主的公司,她不知道她一个家装设计师去沈氏能做什么。 她换了一身正装,里面是白色衬衣打底,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小西装,下面穿着一条黑色西裤,脚下踩着一双黑色细高跟鞋,看起来十分干练。 看到衣柜里的衣服,她又想起沈存希让她签的借据,她拿出银行卡,卡里有离婚时唐佑南给她的赡养费,她一分没动过。 她将银行卡放进手袋里,然后拿了一个大麻袋准备装钱。既然沈存希要她还钱,就别怪她拿唐佑南给她的赡养费去恶心他。 昨天她已经给银行打了电话预约取款,她到了银行,银行已经准备好了钱,银行工作人员请她去了VIP室,当面点钱给她,458889元一分不少一分不多,就是数钱都数了一个小时。 钱整整齐齐放在密码箱里,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现金,忍不住眼绿了一下。那天刷卡给钱时,总觉得那是一堆数字,没有太多的心疼,今天要把这么多现金还给沈存希,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她想着沈存希要她还钱的恶劣样,直接拿起一沓沓封好的一万,拆了封条往麻袋里扔,她想,要还钱是吧,就让他数得手抽筋。 想到沈存然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模样,宋依诺心里就觉得格外痛快,拆封条拆得更欢了。银行工作人员看到她把封条拆了往麻袋里扔,还越扔越兴奋,他无语望天。 宋依诺扛着一麻袋的钞票走出银行,打了个车到沈氏楼下。上班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她不慌不忙的走进去,大堂前台的工作人员已经换了人。 宋依诺一出现在公司门口,两人就认出她来,其中一人连忙迎上去,“宋小姐,沈总已经等您很久了。” 宋依诺诧异地看着她,她确定她不认识眼前这位前台,“你认识我?” “是的,宋小姐,昨天严秘书把你的照片拿下来让我们看过,让我们千万不要怠慢您,您请!”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电梯间,前台按开电梯,请宋依诺进去。 宋依诺受宠若惊,她有种感觉,她不是来这里上班的,是来这里当贵宾的。 当她扛着麻袋走进总裁办公区时,她明显感觉到总裁办公室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严秘书迎了上来,看到宋依诺肩上的麻袋,他有些震惊,“宋小姐,这是……” “还你们总裁的钱。” 严城嘴角抽搐了一下,沈存希故意为难宋依诺,宋依诺也丝毫不逞多让,看着这一麻袋的钞票,严城想象着沈存希的脸色,简直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场浩劫。 “沈总等你两个小时了,他心情不太好,你保重!”严城敲了三下门,然后推开总裁办公室门,请她进去。 宋依诺蹙了蹙眉头,随即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她抬步走进去。严城看着她英姿飒爽的背影,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立即将办公室门合上,以免战火烧到外面来,祸及池鱼。 沈存希抬头看着步入的宋依诺,注意到她肩上颇沉的麻袋,他目光深了深,冷声道:“宋依诺,你迟到两个小时,扣一天工资。” 宋依诺径直走到办公桌旁,将麻袋扔在他面前,她说:“不是你让我还钱吗,我特意去取了来还你,你要不要点点数,看有没有少。” 沈存希皱眉,看着麻袋里的粉红钞票,想到这些钱的来处,他的声音更冷,“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要你管,钱我已经还给你了,你当我面点清,逾时不候。”宋依诺站直身体,拍了拍手转身往沙发旁走去,打算欣赏他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样子。 她刚走了两步,手腕就被一只大掌拽住,沈存希用力一扯,就将她扯了回去。 宋依诺撞沈存希胸膛上时,刚好撞到那天被他打伤的地方,她疼得冷汗直冒,愣是一声都没吭,她咬紧牙关,才扛过那股疼痛。 沈存希居高临下地瞪着她,眉心打了结般,一脸的山雨欲来,他说:“我再问一次,钱是哪里来的?” 宋依诺感觉自己的腕骨都要快被他捏碎,她毫不怀疑,再刺激他,他会当场要她好看,她垂下眸,老老实实的答:“赡养费。” 沈存希目光凌厉,薄唇紧抿,他冷笑道:“宋依诺,我倒是低估了你,你敢拿你的赡养费来侮辱我。” “赡养费也是钱。”宋依诺讷讷道,反正他要的就是钱,她还他钱有什么不对?她话音刚落,就敏锐地感觉到钳制在手腕上的大手力气在加重,她抬起头来,就撞进一双冷冽的凤眸里,她心跳一顿,仓皇地垂下头去,“沈总,你放开我。” 沈存希气得要命,不是没想过他刻意刁难,她会动用唐佑南给她的赡养费,但是他心里还是希冀着,不管再难,她也不会拿另一个男人给她的钱来侮辱他。 他突然放开她的手,转身走到办公桌旁,拎起那一麻袋的钱,用力向半空中一抛,粉红色的人民币飘散下来,宋依诺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以及半空中飞舞的人民币,她急道:“沈存希,你干什么?” 沈存希目光冷冷地盯着她,“既然要还钱,总不能缺少诚意,当着我的面把这些钱数清楚,然后一沓沓的整理好,否则我拒收,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他转身走到办公桌后,拿起文件继续批阅,竟是再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宋依诺看着洒落了一地的人民币,她欲哭无泪,她还想看到沈存希数钞票数到手抽筋,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害了自己。 她蹲下来,一张张的捡钞票,被他刚才那样一扔,钱完全乱了,她蹲在地上,不一会儿就蹲得腿麻,再加上穿着高跟鞋脚掌疼得厉害,她索性跪在地上捡。 沈存希坐在办公桌后,目光时而从文件上移开,落在跪在地上捡钱的娇小身影上,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要过去拉她起来,最后都忍住了。 沈存希,你的自尊呢?你心疼她,她什么时候心疼过你? 半个小时后,宋依诺终于将钱捡回来整整齐齐的放在茶几上,她站起来,坐在沙发上开始数钱。办公室里很安静,偶尔传来翻动文件的声音,宋依诺数着数着,就开始走神,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办公桌后的男人。 这是自DNA鉴定报告出来后,他们第一次这样安静地坐在一起,有种时光不老的宁静。可一想到DNA鉴定结果,她心头微微抽痛起来,她垂下头,看着茶几上一沓沓整齐的钞票,心情不由得低落下来。 这世上的所有难题都能用钱解决就好了,那么她累死,也要赚够钱,买一个他们不是兄妹的DNA鉴定结果。 一个半小时后,宋依诺点完了茶几上的钱,但是少了十几张,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数错了,她正要重新数,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开,严城站在门边,“沈总,午饭时间到了,需要给您订外卖吗?” 沈存希抬起头来,扫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宋依诺,他点了点头,“嗯。” 严城退了出去,自发的订了两份外卖,他发现,有宋依诺在,沈存希变得平易近人了许多,不像之前那样森冷可怖。 宋依诺听见严城说午饭时间到了,她抬腕看表,果然已经12点钟了,她望着办公桌后埋头批阅文件的男人,想说吃了饭再回来数,但是看到冷漠的俊脸,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饿一顿也不会死,还是别招惹他了。 她这样想着,便拿起钱重新点数。点了一半,严城去而复返,拧着外卖走进小会议室,他走出来,对沈存希道:“沈总,外卖已经送来了。” 沈存希“嗯”了一声,严城走到茶几旁,看着茶几上的现金,无声的叹气,这事也只有沈总能干得出来,他说:“宋小姐,去吃饭吧,吃完了再慢慢数。” 宋依诺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尤其是闻到食物的香气,她就更忍不住了。但是想到这里是沈存希的办公室,她连忙摇头,“我不饿,我点完再吃。” 闻言,沈存希拧眉站起来,起得太急,椅子后退撞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宋依诺和严城双双看过去,就见沈存希脸色难看地盯着她,“去洗手吃饭。” “我不饿。”宋依诺执拗道。 沈存希脸色难看到极点,严城见他挟着雷霆之色走过来,他连忙朝宋依诺摇头,让她不要和沈存希对着干。宋依诺无视之,沈存希转眼就来到茶几旁,伸手就要将她摆放整齐的钱给弄乱。 宋依诺察觉到他的意图,连忙起身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妥协道:“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 小会议室里,宋依诺坐在沈存希旁边,怎么都觉得不自在。沈存希安静吃饭,全程零交流,手肘偶尔会碰到她的肩,宋依诺转头看着他,发现他认真吃饭,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瞄她一眼,她收回目光,更觉得食之无味。 午饭结束,沈存希又回到办公桌后继续工作。他一离开会议室,宋依诺的呼吸顿时顺畅起来,她长长的出了口气,飞快的吃完饭,然后将桌面收拾干净。 她走出会议室,就听沈存希道:“去给我泡杯咖啡。” 宋依诺四下看了一眼,才发现他是在和她说话,她应了一声,端起他面前的马克杯,走出办公室。沈存希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他起身走到茶几旁,伸手抽了几张钱出来,塞进她刚才数好的里面。 做完这些,他面不改色的走回办公桌后。 几分钟后,宋依诺端着咖啡回来,将咖啡放在桌上,见沈存希头也没抬,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慢吞吞地走到沙发旁坐下,重新点数。 这一遍还是不对,并且差得越来越多,45万块,她数了四遍,还差十二张。她皱紧眉头,她明明看着银行的点钞机数的,不会有误,怎么会少了呢? 她想起刚才沈存希扔钱的动作,也许是落到什么隐蔽的地方她没找到,她迟疑了一下,起身去找。她弯着腰,在办公室里转悠,每一个隐蔽的地方都不放过,丝毫没察觉到男人的目光已经从文件上移到她身上。 沈存希端起咖啡杯,目光深沉的望着弯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的小女人,前几日的绝望与痛苦仿佛只是他做了一场梦,她现在还在他身边,什么都没有改变。 终于,宋依诺感觉到身后射来的两束灼热的目光,她转头看去,办公桌后的男人没有看她,她收回目光,难道是她感觉出错了? 正这么想着,她忽然看到盆栽那边露出了粉红色一角,她快步走过去,果然在盆栽靠墙那一侧找到了三张钞票,她喜滋滋地握在手上,又继续找。 虽然她在办公室里转悠,但是还是避开了离办公桌范围。然后她在地毯夹缝里找到了一张,在沙发旁找到了两张,还差六张,她把办公室其他地方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 她看向办公桌,看到沈存希的名牌上夹了一张,她犹豫了一下,壮起胆子走过去。她找钱应该不会惹他生气吧,她缓缓靠近,办公桌后的男人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她,她脚步一顿,讪讪道:“我找钱,你不用管我。” 沈存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沉默的与她对峙,宋依诺的心房紧缩了一下,她想着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快步走过去,拿起那一张钱,然后看到他文件下还压着两张。 她顺便拿走那两张,就还差三张。 她刚要走,就看见办公桌下露出一角,她眼前一亮,连忙蹲下去捡,那一角立即消失了。宋依诺心里痒痒的,知道钱掉在办公桌下面,要让她不去捡,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蹲在地上,想了想,三百块钱呢,沈存希虐了她一天,她才不能便宜他。她起身绕到办公桌旁,对沈存希道:“沈总,麻烦你让让,我捡钱。” 沈存希抬头看着她,丝毫没有要让开她的意思,那模样仿佛在说,你要捡就捡,我又不妨碍你捡钱。 从宋依诺这个角度,刚好看到办公桌下有三张钱,她没有多想,在办公桌旁蹲下,伸手去捡。但是沈存希的双腿堵在那里,她要避开他的腿去捡钱,感觉手不够长。 她索性趴在地上,将上半身探进办公桌下面,伸手捡钱。 沈存希垂眸看着趴在地上的女人,她的臀翘得高高的,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某夜,她趴在床上被他怜爱的性感模样,一股热气在小腹处炸开,浑身的血液逆流,他的眼神变得格外凶狠与火热。 他困难的咽了口唾液,喉结性感的耸动,在他理智还没有做出反应前,他双手已经勒着她的腰,将她从地上提起来,放在办公桌上,他滚烫的身躯已经压了上来。 突如其来的腾空,吓得宋依诺失声尖叫,声音刚冲破喉咙口,她的唇就被两片冰冷的薄唇含住,咖啡的苦涩顿时充斥在她的唇舌间,清冽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她心跳停顿,愣愣地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 他怎么敢! 空气中一片死寂,宋依诺震惊得都忘记推开他,男人捉住她的手,陡然加深这个吻。宋依诺大脑嗡地一下炸开了锅,后知后觉,他们现在这样是不对的。 她激烈挣扎起来,反撑在身后的手抬起来,推着他结实的腰身,嘴里发出唔唔模糊不清的声音,她满脸惊恐之色,沈存希真的疯了,他怎么敢这样对她? 沈存希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吻得更深,他一手将她撑在他胸膛上的手反剪在身后,一手固定住她不停摇动的螓首,吻得越发深入。 疯了,疯了也好,只要能拥她在怀,他不在意自己是什么模样。 宋依诺感觉到唇齿间的纠缠越来越激烈,空气里有什么东西逐渐在失控,宋依诺害怕得浑身直颤抖,她双手被缚,只剩下双腿踢他,她刚动了这个意念,就被他的双腿牢牢的夹住,动弹不得。 她心里绝望得无以复加,怎么能这样?他们不能这样,这是离经叛道,这是枉顾伦理纲常,他们会遭到报应的。 她张嘴咬他,直到唇齿间漫开一股铁锈的味道,沈存希才放开她,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眼底有一簇烈焰似乎要将她焚烧,宋依诺意识到什么,她猛地睁大眼睛,就见他俯下头去。 “不要……”宋依诺哀求道,他不能这样对她,那是无间地狱,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坠入地狱。她心口隐隐作痛,分不清是上次被他打得肋骨错位的旧伤,还是心脏在痛。 沈存希大手粗鲁的一扯,她的衣服被他扯落,浮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青紫的淤痕,沈存希动作一顿,抬头错愕地看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沈存希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胸口上的淤痕,拳头那么大一团,颜色很深。莫名的,他想起了几天前他愤怒的一拳,这伤是他打的? 宋依诺胸前凉凉的,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被沈存希这样盯着,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说:“你放开我,不要看。” “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看过,现在才来装矜持,不嫌太晚吗?”愤怒的沈存希,说话也是不知轻重的,“问你话,你耳朵聋了?” 宋依诺处境尴尬,她咬了咬牙关,怒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沈存希浑身一震,他低头看着那团颜色青紫的淤痕,心疼极了,这竟然是他造成,他恨不得揍自己一拳,他手指伸过去,还没碰到她的肌肤,她已经往后倒去,双手挣开他的钳制,牢牢地护在胸前,“沈存希,不要碰!” 他们现在的关系,哪能让他碰那么敏感的地方? 她动作太大,扯到伤处,疼得她直吸气。 沈存希现在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办公桌上拉起来,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器,看她双手紧紧的护着胸口,他柔声道:“依诺,让我看看伤成什么样了。” “不要!”宋依诺摇头拒绝,伤在这么尴尬的位置,再让他看,她就别活了。她想着,想从办公桌上跳下去,沈存希却将她锁在怀里,一脸无赖的耍流氓,“不让我看就不准走!” “沈存希,你到底想怎样?”宋依诺气恼地瞪着他,他是地痞流氓吗?为什么非得这样,明知道他们之间隔着万丈天堑,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不怎样,让我看看。” 宋依诺气得不轻,她说:“第三根肋骨错位,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你,现在满意了,可以放我走了吗?” 沈存希俊脸黑沉,自责亦是心疼,他知道他那一拳是下了狠力的,却没想到她会伤成这样,他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下巴搁在她肩窝处,低声哀求:“依诺,我们别吵了好不好?就算不能再做情人之间做的事,就这样待在我身边,陪着我,好不好?” “沈存希,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想过后果吗?”宋依诺拧眉,她没想到他竟荒唐成这样,她是他的……,这件事被有心人一利用,他就要身败名裂的。 沈存希抬起头来盯着她,“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依诺,就算DNA鉴定结果无误,我心里也还有着千分之一的希望,希望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答应我,留在我身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 宋依诺不敢直视他眸中的深情,这个男人他的残暴他的心机他的手段,她统统都受得了,却独独承受不起他的深情。 他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性子,他是什么样的男人,她统统清楚,她统统明白,可是她不能和他在一起,是不能!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宋依诺狠声拒绝,他何苦来哉,就放任她一个人在这城市的某个角落里自生自灭,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终究会遗忘这段感情,然后开始新的生活,接受新的人。 沈存希定定地看着她,一声不吭,就在宋依诺快要扛不住压力时,他忽然抬起手,执拗的拿开她横挡在胸前的手,胸前的衣襟散开来,衬衣里的风光若隐若现,她心里一惊,刚要挡回去,就听他道:“不想我再度失控,就安安静静的坐好。” 宋依诺浑身一僵,他语气里的警告太过分明,她真的不敢乱动了。由着他伸手帮她扣好暗扣,然后一颗颗系好衬衣的纽扣。 他的神色很专注,像是对待全世界最珍贵的珍宝,他狠也罢逼她也罢,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这样的男人,哪怕偶尔使使性子,恶劣得让人恨不得揍他一顿,但是值得爱的地方却太多太多。 他这样逼她,她还是无法恨他,恨不起他。 给她扣好纽扣,他垂眸盯着她,淡淡道:“从今天起,你的工作就是,我去哪你去哪。” 宋依诺满脸黑线,她瞪着沈存希,“你的意思是专门聘我来当花瓶的,这未免太小材大用了?” 沈存希在办公椅上坐下,微微仰头看着她,说:“花瓶对于你来说,确实是个褒义词,你的正确职位是贴身秘书。” V151真正的小六 宋依诺没有反抗沈存希的安排,因为她知道,就算她不答应,重新去找工作,他一样会将她上班的地方收购。然后将她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除非她放弃家装设计师这个行业,去中国移动上班,那么一时半会儿,他还收购不了。也许在她心底,还是希望他们中间有一个人足够强势,强势的主导这一切。那么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认为,这一切都是被他逼的。 她承认,她太过懦弱,不够勇敢,不够资格站在他身边,一起去面对那些异样的目光,与世俗的指责。 宋依诺把钱整理好,她总觉得她这点雕虫小技在他面前,就像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一样可笑,难得他还一直从头欣赏到尾。 “钱数够了,借据还给我。”宋依诺望着沉黑办公桌后的男人。 沈存希抬起头来,睨了她一眼。大概因为刚才那一吻,他心情没有之前抑郁,他丢了笔起身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看着摆了一茶几的现金。他说:“我不差这点钱,拿回去。” “那可不行,万一过两天某些人又甩一张借据来。还要我付高利息,我可付不起。”宋依诺阴阳怪气道,她算是领教了沈存希的小气,说翻脸就翻脸,不就刷了他的卡。还让她还钱,就没见过。 沈存希眉间掠过一抹笑意,“还真和我记恨上了?” “借据还我先。”宋依诺亲自在文件上签了字,现在钱还给他了,自然要把借据拿回来。 沈存希失笑,探手入怀,将那份借据拿出来递过去,“想要借据自己过来拿。” 宋依诺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到他面前,手指刚捏到借据一角,手腕就被他一只大掌握住,稍一用力,她就跌坐在他身侧,宋依诺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上蹦出来,她挣扎了一下,“沈存希,你别这样!” “我怎样?”沈存希脸上挂着雅痞的笑意,完全无视她的挣扎。 “……”宋依诺拿走借据,打开看了看,确实是她签了字的借据,她抬起手三两下撕成碎片,然后扔进垃圾桶里,她轻松道:“这下我们两清了。” 沈存希阴恻恻地瞅着她,“你觉得我们能两清吗?” “怎么不能?现在不是已经两清了。”宋依诺装傻,起身要坐到对面去,沈存希不让,大概是不想和她吵架,他闭上眼睛,疲惫道:“给我捏捏肩,好难受。” 宋依诺迟疑了一下,看见他眼底的鸦青之色,她认命的站起来,沈存希忽然睁开眼睛盯着她,“去哪?” “去给大爷捏肩。”宋依诺没好气道,什么贴身秘书,就是把她当成老妈子一样使唤。沈存希凤眸幽暗深邃,他双手握住她的腰,下一秒,她已经跨坐在他腿上,他重新闭上双眼,语气慵懒,“就这样按。” “……”宋依诺看着自己暧昧的跨坐在他腿上,她的俏脸瞬间便红透了,直觉这样不对,待会儿有人进来误会了怎么办?她挣扎着要爬起来,腰间的铁臂却丝毫未曾松动,“依诺,难受。” 宋依诺叹了一声,妥协。 她伸手轻轻按着他的肩,这样近的距离,她看见他似乎瘦了一圈,眼窝深陷,颧骨冒了出来,棱角更加分明,这段日子受折磨的何尝只有她一个人? 不太专业的指法,受力也不均匀,明明不太舒服,沈存希却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自从宋依诺提出和他分手以来,他都没有睡一个完整的好觉了。 这会儿她就在身边,女人熟悉的体香有种安眠的味道,让他感到格外安心。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至于她爱不爱他,那不过是庸人自扰。 男人的呼吸逐渐均匀,宋依诺按得指节酸疼,确定他已经睡着,她轻轻拿开他禁锢在她腰上的手,然后从他腿上爬下来。 她去休息室里拿了薄毯出来盖在他身上,看他睡着了都没有舒展开来的眉峰,她伸手轻轻按在眉峰上,替他抚平,她心里柔软一片,低声道:“安心睡一会儿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庄扑叉巴。 连氏集团会议室里。 工地事故过后,连默第一时间安抚了伤亡人员的家属,死者家属分别得到一百五十万的安葬费与善后费,重伤者的家属得到五十万的抚恤费,平了民愤。 但是媒体记者就这一疏忽咬着不放,连氏集团的房产销售受工地事故的影响,退房潮比当时沈氏甲醛风波的退房潮更甚。 连默焦头烂额的解决外患之际,内忧矛盾更加明显。股东们提出撤换总裁人选,能者居之,以连明的呼声最高。 连默坐在主位,睨着下面不停声讨他的股东们,再看向右侧泰然自若的连明,他冷笑一声,站起来,道:“工地出了这么大的安全隐患,确实是我失职,我难辞其咎,因此这次的抚恤费全由我本人一力承担,不走公司账户。” 台下一片哗然,如此大手笔的抚恤费也是股东们不满的一个原因,连默提出不走公司账户,股东们已经对他另眼相看。 连明眯起那双绿豆眼,似乎低估了连默的能耐。 “这次的工地事故,我已经派人调查了原因,来人,播放幻灯片给股东们好好看看。”连默拍了拍手,助手走进来,将一个银色U盘插进播放端,然后用红外线遥控笔开始播放幻灯片。 幻灯片里的主角就是在座的连明,随着十几张幻灯片播放完毕,股东们都震惊地望着连明,连默冷笑道:“二叔,就算您不满爷爷的安排,也不用损失公司的利益来谋取个人私利。” 连明脸色铁青,他拍案而起,又气又怒道:“连默,你陷害我!” “二叔想要将我从总裁位置上拉下来,只可惜操之过急,诸位股东们好好看看,你们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枉顾公司利益的人身上,他会把公司带向繁荣还是带向毁灭,你们在心里好好惦量惦量。”连默目光犀利的掠过众位股东,除了二叔这只蛀虫,他才能集中精神对付沈存希。 股东们都失望地看着连明,有的甚至忍不住当场声讨他。一时间,连明处于孤立无援的地步。他看着幻灯片里,与各方活动接洽的照片,这些他都做得很隐秘,连默是怎么查到的? “连副总,你太让我们失望,你怎么这么糊涂,竟做出这种事来?”其中一位股东痛心道,他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走进来两位身着警服的警察。 “请问哪位是连明连副总?”警察出示了证件后,目光掠过众人,落在连明身上。 连明目光阴狠地看向侄儿,冷声质问道:“你竟然敢报警?” 连默面上声色不露,心里却一阵惊涛骇浪,这是公司内部的事,他没有报警,为什么警察会来?而且恰好是股东会议上过来。 连明一出声,警察就锁定到他身上,他走过去,拿出逮捕令,“连先生,我们怀疑你枉顾人命谋取私利,请跟我们走一趟。” “警察先生,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请跟我们走一趟,有误会我们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另一名警察直接拿出手铐给连明铐上,连明怨怼的看着连默,接着被警察带走。 连默看着警察带走了连明,他转头看着会议室里的其他股东,股东们纷纷摇头,看着连默的目光似有责怪。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连默比他们想象中更狠,居然这样坑害自己的亲叔叔。 这样的人一点也不顾念亲情,即便能力出众,也难以服众。 连默回到办公室,他将文件摔在办公桌上,大手粗鲁的扯了扯领带,他转过身去盯着助手,道:“谁报的警?” “现在还没有查到,连总,刚才连副总被带走时,公司门口来了很多媒体,这件事只怕瞒不住老爷子。”助手忧心忡忡道。 连总想要在股东大会时解决连副总,调他去一个虚职,将实权让出来。但是现在连副总被警察带走,不仅对公司的形象是重重的打击,还会让股东们对连总失望,甚至是叔侄反目成仇,一举三得。 连默气得不轻,他几乎已经猜到这是何人所为,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他确实想得太简单了。沈存希约见二叔,故意让他得到消息,以为他们连手,要将他从总裁位置上赶下来。然后出于自保,他会先下手为强,找出二叔策划这次工地事故的证据,在股东大会上揭穿二叔。 他的每步动作都在沈存希的预料之中,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报警。二叔被警察带走,媒体闻讯赶来,看似最终受益人是他,他却是被沈存希陷害了。 如此一来,股东们和爷爷都会认为他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甚至是不仁不义之徒。 沈存希这步棋,实在走得精妙,让他不知不觉就走进了他的圈套。难怪这个男人能够从沈唐启鸿手里夺回沈氏,他之前太小瞧他了。 连默醒悟过来,却为时已晚,他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气得胸口痛,工地事故对他来说,还不是穷途末路,现在才是真正的危机,他若处理不好,不仅会失去股东对他的信任,还会让爷爷对他感到失望。 “爷爷那里我自会去说明,阿勇,去帮我做件事。”连默转身,朝助手勾了勾手指,助手上前一步,连默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助手格外震惊,“连总,这恐怕不好办吧?” “不管用什么方法,再难都要办到。”连默厉声道,他不会就这样轻易认输,沈存希再强大,总会有软肋。 助手跟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狰狞的一面,他连连点头,“是,连总,我马上去办。” …… 沈存希这一觉睡得很沉,他醒来时,窗外斜阳西下,金色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玻璃洒落进来,办公室里很安静,时而传来鼠标滑动点击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看见跪坐在茶几旁认真工作的女人时,心里莫名感动。 宋依诺正在画设计图,忽然感觉到两束灼热的目光投落在她身上,她手指一顿,抬头望去,就撞进一双幽深的凤眸里,她心跳一顿,紧接着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你醒了?” “嗯。”沈存希从沙发上坐起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问道:“什么时间了?” “已经五点半了,刚才严秘书拿了文件进来,说很急,我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叫醒你,既然你醒了,就先看看。”宋依诺将手边的蓝色文件递给他。 沈存希揉了揉眼睛,接过文件看起来,他看完文件,拿起笔刷刷的签了字,然后将文件合上搁在茶几上。看宋依诺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脑,他微微有些吃味,电脑会比他还好看?她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他起身走过来,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坐下,看见她正在专心的设计图稿,他一手撑着下巴,道:“你现在是我的贴身秘书,不需要再做设计的事。” 宋依诺头也没回道:“你的贴身秘书只有一个职责,你在哪我跟到哪,我现在不是在你身边,那我就没有违背贴身秘书的职责,至于我做什么事,你就不用过问了。” 这丫头伶牙俐齿的功力丝毫没变,他说:“这是给谁设计的图稿?” “贺允儿的哥哥贺东辰,据说是用来作婚房,你觉得怎么样?”宋依诺放开鼠标,盘腿坐在地毯上,回头目光热切地盯着他,希望他给个意见。 上次的设计稿没能让贺东辰满意,这次她得设计一套让他满意的图稿。 沈存希眼睛微眯,有些不悦道:“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我在博翼集团上班的时候,他的办公室是我设计装修的,感觉他应该很满意,所以才会找到工作室来,让我帮他设计婚房。”宋依诺没有多想。 沈存希眉心微蹙,他没听说过贺东辰有打算结婚的交往对象,“以后不要和贺家人那么亲密。” “他是我的客户。”宋依诺说。 “我不喜欢他!”沈存希任性道,不喜欢一切接近她的异性。 宋依诺无语,她调侃道:“你不喜欢他就对了,你要是喜欢他那就出大事了。” “……”沈存希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怒声道:“宋依诺,你这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什么也没说啊,你看你看,又想歪了吧,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腐男。”宋依诺一本正经的鄙视他。 “……” 严城进来拿文件时,就看到办公室里这么其乐融融的一幕,看到沈存希心情好转,他心里只感叹,沈存希的坏脾气只有宋依诺能治愈啊。 “沈总,刚才业之峰的董总打电话来,邀请您和宋小姐共进晚餐,您看……”严城看了宋依诺一眼,迟疑道。 宋依诺是沈总的妹妹,那自然就不是董仪璇的女儿,董仪璇最近都见不到宋依诺,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能用这样迂回的方式来试探。 沈存希望着宋依诺,道:“你怎么看?” 宋依诺垂下目光,董仪璇最近一直有和她打电话,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每次都是匆匆挂了电话,她想了想,道:“那就去吧。” 沈存希抬头看着严城,说:“去回复吧,我们一会儿过去。” “是。”严城拿着文件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宋依诺怔怔地盯着设计图,董仪璇是个可怜的女人,出国一趟,母亲病逝,女儿淹死,就连曾经最爱的男人,也误以为她给他戴绿帽子,而在心里怨恨着她。她得到了风光无限的前程,却失去了所有,到底值不值? 沈存希伸手按着她的肩,道:“依诺,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你还没有给我提意见,快帮我看看。”宋依诺指着设计图,沈存希的俊脸立即拉了下来,她对别的男人的事这么上心,知不知道他心里很不爽? “还行,就是这里太花哨,背景墙太俗,地砖用得颜色太深……”沈存希哪里是提意见,凡是她设计的地方,都批得一文不值。 宋依诺郁闷死了,她说:“我就不该让你帮我看,我自己改,哼!” 沈存希看她气鼓鼓的样子,顿时高兴起来,看她穿着套装,他说:“待会儿去吃饭,你就穿成这样吗?” “这样有什么不好,精明干练。”宋依诺低头看了下身上的穿着,她这一身去哪个场合都可以。 “我送你回去换一身。”沈存希拉着她站起来,宋依诺惊呼:“我的设计稿还没有弄完。” “明天再弄。”沈存希拉着她向办公室外走去,宋依诺回头看着自己的电脑,急得不行,“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今日事今日毕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存希拽出了办公室。 晚上的聚餐在希塔的旋转餐厅,宋依诺和沈存希到的时候,董仪璇和冯贞贞已经到了,看到他们走进来,董仪璇连忙站起来迎上去,微笑道:“存希,依诺,你们来了。” 宋依诺上身穿着丁香紫钉珍珠的上衣,下面一条黑色灯笼裙,外面罩了一件白色收腰的风衣,女人味十足。董仪璇倾身与她抱了抱,问她:“依诺,在新工作室上班感觉怎么样?” 宋依诺看着她,心里难免内疚,之前她还责怪她没有认出她,结果搞了半天,她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儿,也难怪她认不出她来。 沈存希扫了宋依诺一眼,他道:“璇姨,依诺现在在我的公司上班。” “哦,回博翼了吗?”董仪璇本来想收购博翼,却被沈存希捷足先登。此刻提起博翼,大家都有些不自在。 “不是,她给我当秘书。”沈存希看着宋依诺,半真半假道:“实在舍不得她去小工作室辛苦,索性把她放在身边看着,这才放心。” 董仪璇失笑,“存希,有你照顾依诺,我就放心了。” 三人重新落座,冯贞贞向两人打招呼,“依诺姐,姨妈最近一直念叨着你,要不趁你和姐夫结婚前,你搬来和姨妈住一段时间?” 宋依诺抬头望着董仪璇,看她正期待地望着她,她心里很为难,外婆养育她一场,她理当向董仪璇尽孝,可是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向董仪璇坦白。 “妈妈,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董仪璇难掩失望,同时心里又很自责,她握住她的手,道:“没关系,妈妈能理解,只要你愿意经常出来陪我吃顿饭,我就别无所求了。” 宋依诺心里难受极了,如果她是真的囡囡,听到她这样说,她心里该有多高兴多激动啊。 “对不起,妈妈。” “没事没事,我们娘俩不用这么客气,侍应生,上菜吧。”董仪璇抬手招来侍应生,她们之间有20多年没见,难免生疏,她能够理解,也是她做得不够好,不能让她像别的孩子那样依赖她。 吃饭的时候,宋依诺才知道冯贞贞是董仪璇结拜姐妹的女儿,冯贞贞小时候在董仪璇身边长大,所以两人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 吃完饭,四人离开餐厅,在希塔下面,董仪璇拉着宋依诺的手叮咛道:“依诺,有心事不要藏在心里,来找妈妈倾述一下,妈妈不能为你排忧解难,至少能做一个忠实的倾听者。” 宋依诺喉间哽咽,她忽然抱住她,歉疚道:“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傻孩子,母女之间哪里需要说对不起,好了,别哭了,记得妈妈和你说的话,妈妈一直在这里,只要你一转身就能看见。”董仪璇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放开她,弯腰坐进车里。 宋依诺站在路边,朝她挥了挥手,目送车子离去。直到车子的尾灯消失在茫茫车阵中,她才收回目光,她回头望着沈存希,她说:“沈存希,我是不是很自私?” 沈存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路灯下,她整个人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他没有顾忌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希塔下面,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依诺,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你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他人受伤,不要自我否定。” “可是我明知道真相,却一直瞒着她,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 “有时候真相往往最伤人,也许她已经察觉到什么,却不愿意深思不愿意去面对,只是不想打破现在的平衡。一旦捅破这层窗户纸,她就再也不能逃避现实。”沈存希柔声道。 宋依诺心情格外沉重,外婆当年去孤儿院收养她,然后把她送到宋家,其实也是不想让董仪璇知道真相难过。“她真的察觉到什么了吗?” “也许吧。” “很多时候,我宁愿我是她的女儿,那样的话,我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但是造化弄人,偏偏我们就是……”宋依诺从他怀里退出来,一想到血缘关系,她就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靠近。 沈存希看着她又缩回壳里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黑着脸道:“上车,我送你回去。” 宋依诺默默的坐进副驾驶座上,一路上两人都不怎么交流,直到沈存希将车开进金域蓝湾,宋依诺才后知后觉,他这是要跟着她回公寓的节奏? 宋依诺推开车门下车,看着沈存希也下车,甚至锁了车门,她整个人风中凌乱,“沈存希,很晚了,你回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送你上楼。”沈存希说完,转身径直往单元楼下走去。 宋依诺无语到极点,她慢吞吞地跟上去,回到公寓门前,沈存希站在门边,示意她开门。宋依诺站在门边,她说:“我已经到家了,你可以回去了。” “既然都到家门口了,不请我进去喝杯水?”沈存希压根没有离开的打算。 宋依诺满头黑线,她怒道:“沈存希,你不要得寸进尺啊,你让我去你公司上班我去了,让我当你的贴身秘书我也答应了,你就不能给我一点喘气的空间吗?” “是喘气还是逃跑?”沈存希睨着她,老神在在道。 “……”宋依诺认命的输了密码打开门,沈存希如入自己家一样随便。宋依诺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头。她在玄关处换了鞋子,去厨房里倒开水,才发现水壶里没水了,她只得接了水烧。 她走出来时,沈存希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财经新闻,宋依诺听到“连氏集团”四个字,她连忙走过去,沈存希已经换了台。 “沈存希,换回刚才的台。”宋依诺欲伸手去拿遥控板,沈存希却不给她,他笑眯眯道:“你不是喜欢看综艺节目吗,看吧。” 宋依诺抢不回遥控板,她气哼哼的回厨房去了。水很快烧开了,她倒了一杯茶出来,放在沈存希面前,她板着脸道:“喝吧,喝完了就回去。” 沈存希看了玻璃杯一眼,玻璃杯上正在冒烟,他说:“太烫了,我不喝。” “你到底要怎样?”宋依诺瞪着他。 沈存希盯着她不说话,半晌,宋依诺败下阵来,为了让他赶紧喝完水回去,她端起玻璃杯轻轻吹起来。沈存希百无聊赖的换台,视线却一直盯着她,看她噘着嘴对着水杯吹气,他心情很不爽。 这么急着赶他回去,他偏偏就不让她如意,今天还非得就赖在这里了。 宋依诺将水温吹到适合入口的温度,她将水杯递给他,说:“水凉了,喝吧。” 沈存希接过去,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宋依诺看着他斯文的动作,恨不得掰开他的嘴给他强行灌下去。一杯水,沈存希喝了半个小时都没有喝完。 宋依诺盯着他盯得直打呵欠,她揉了揉泛酸的眼眶,说:“你喝完了就走,我先去睡了。” 沈存希望着她的背影,凤眸里掠过一抹奸计得逞的光芒,想跟他比耐力,她还差得远了。他将水杯搁回茶几上,身心都舒畅起来。 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拿起手机接通,起身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从这里向外看,能看见小区内庭的风景,“调查得怎么样了?” “沈总,我已经找到当年的摄影师,据他所说,他当年确实给康意乐福利院拍摄过照片。”电话那端传来朱卫激动的声音。 “嗯,继续说。”沈存希不自觉地握紧手机,样本已经寄出去了,还需要时间才能知道DNA鉴定结果。朱卫带来的消息,是他们的救赎,还是将他们推入无底深渊? “他说那段时间为了给孤儿们拍照,他一直住在福利院,和孤儿们在一起。他说他记得很清楚,当时有两个小女孩先后被人领养,其中一个小女孩被一位老太太领养,另一位则被一户姓连的人家领养。这两个小女孩其中一位,就是被人贩子丢弃在福利院门口的六小姐。” 沈存希蹙紧眉头,他说:“姓连?” “对,来领养的那人自称是来自桐城连家,他当时给他们拍了照片留作纪念,他留了底,他已经找到当时的照片,并且把照片给了我,沈总,我明天一早就把照片送回去。” “好,朱卫,你辛苦了。”沈存希挂了电话,心脏砰砰的跳动起来,如果当时的照片留了底,就算他的记忆已经模糊,看到照片时,他也能一眼就认出小六。 他按着心脏位置,在心里祈祷,依诺千万不能是小六,千万不能是。纵使他离经叛道,他也不希望他们这辈子背上罪恶的十字架过一生。 翌日,宋依诺醒来时,沈存希已经不在公寓里,她站在客厅里,看着茶几上的空玻璃杯,她怔怔的发了会儿呆,这才走过去,拿起玻璃杯走进厨房。 水声哗哗,她将玻璃杯洗净,然后放进橱柜里,转身去卫生间梳洗。 洗完澡出来,她换了衣服出门,走出小区,她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小区外,见她出去,驾驶座车门打开,连默站在车门边,神色间透着几分憔悴。 宋依诺惊讶地看着他,快步走过去,“连默,你怎么在这里?” 连默定定地看着她,“依诺,你有时间吗?” 宋依诺抬腕看表,快到上班时间了,她说:“我要赶着去上班,怎么了?你有事吗?” “我送你过去吧。”连默关上车门,绕到副驾驶座那边拉开车门,等着她上车。宋依诺直接他有事,否则不会一大早等在这里。 她没有拒绝,坐进车里。等连默坐上来后,她说:“你脸色不太好,公司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不太好,我想我不是经营公司这块料。”连默的神情多了几分沮丧,不再像当初当律师时那样充满信心。 “怎么会?你那么有才华,一定能够做得很好的。”宋依诺安慰他。 连默晒然一笑,“大家都在质疑我的能力,只有你对我这么有信心,依诺,我很担心,担心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优秀,担心你会对我失望。” “连默,你别想太多,不是有句话叫隔行如隔山,就像我是学家装设计的,你让我去画建筑设计图,我一样做不好。一回生二回熟,你那么聪明,一定会让那些质疑你的能力的人刮目相看,所以不要沮丧。”也许是习惯了他自信勃勃的样子,看到他这么沮丧消沉,她一时间很难适应。 “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为什么你对我这么有信心?”连默感叹道。 宋依诺看着他,道:“因为你是连默啊,我相信你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 连默失笑摇头,他说:“从连家出来,一整晚,我都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在街上乱窜,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我找不到方向,最后我把车停在金域蓝湾外面,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我一直在等你出来,然后等你对我说这番话,依诺,谢谢你始终把我当成朋友,谢谢你鼓励我安慰我。” “我们是朋友,不用说谢,你也帮了我很多,帮我从困境里走出来,我们现在就算是扯平了。”宋依诺俏皮道,连默的感谢太沉重了,她承受不起。 如果他还是律师,他不会像今天这样沮丧,他会是辩论席上那个精明犀利、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光与热的律师连默。 说到底,还是她连累了他。 “我来找你果然是对的,也只有你能让我重新找到方向,依诺,认识你我感到很荣幸。”连默微笑道。 说话间,车子停在沈氏大厦前面,宋依诺看见连默重拾信心,她才放心下车,她站在马路边上,握紧拳头对连默道:“连默,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行的。” 连默点了点头,说:“进去吧。” 宋依诺朝他挥了挥手,转身时,她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她抬头望着沈氏大楼,心里不由得感到压抑。虽然已经决定认命,但是每次想到要见到他,她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能做到平静面对他。 她叹了一声,迈开步伐,认命的向公司里走去。 连默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渐行渐远,他下意识伸出手,却只抓到深秋冰冷的空气。他缓缓握紧拳头,想起昨夜爷爷训斥他的那番话,他后背隐隐作痛。 那一鞭鞭抽在他背上的鞭子,要他铭记沈家给他们带来的耻辱,他怎么能忘? 他抬头望着那栋伫立在两栋楼前,如皇帝一样的高楼大厦,连血缘关系都挡不住他们相爱,沈存希的软肋就是宋依诺,也只有宋依诺才能让他方寸大乱。 沈存希,谢谢你让我知道你的弱点。 连默收回目光,一脚踩向油门,黑色轿车如离弦的箭射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马路尽头。 …… 沈存希早上离开金域蓝湾,开车来到公司,走出电梯,朱卫已经等在那里,他快步走过去,道:“照片拿来了?” “是的,沈总,这次一定不会有错了。”朱卫点头,和沈存希一起走进办公室,他边走边从西装内衬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递给沈存希。 沈存希接过白色信封,却觉得这个信封有千斤重,他攥了攥拳头,示意朱卫坐,他打开信封,抽出两张照片来。 照片已经泛黄,因为保存得当,只有照片边缘有些模糊,他拿起第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一位慈祥的老太太,她怀里抱着两个小女孩,她们穿着同样的裙子,扎着同样的小辫子,长着同样的丹凤眼,一眼看过去,两个小女孩长得就像双胞胎一样。 其中一个小女孩脖子上戴着一个同心结琉璃穗子,对着镜头笑得阳光灿烂,另一个小女孩身上什么都没有。但是沈存希一眼就认出来,身上没戴同心结琉璃穗子的小女孩就是他苦苦寻找20多年的小六。 他克制不住的激动起来,他拿起另一张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已经换了新裙子。他认出来了,这个小女孩是小六,而抱着她的年轻男人,是连家的老大连易峰。 小六竟是被连家人领养了! 沈存希震惊地站起来,他抬头望着站在办公桌旁的朱卫,急道:“朱卫,你确定照片没有问题?” “我和那位摄影师一起从几千张旧照片里找出来的,绝对不会有误。沈总,收养六小姐的这个男人你认识?他是不是连家的长子连易峰?”朱卫听摄影师说桐城连家时就在想,桐城叫得上名号的连家也只有那么一家,他不认识连易峰,不过他听说几年前连易峰夫妇出车祸死了。 为此连老爷子雷霆大怒,将连清雨驱逐出连家,并且送去了美国,让她永世都不要再回桐城来。 “是她,竟然会是她,她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我真是该死!”沈存希死死地盯着照片,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宋依诺不是小六,他彻底松了口气,但是小六竟然是连清雨,怎么会是连清雨? 就在这时,沈存希的手机响起来,他拿起手机接通,“老大,这么早有事吗?” “小四,宋依诺当时给美昕的样本被人调了包,美昕送样本去司法鉴定机构前,和连默见过面,我怀疑连默调换了样本,也就是说,连默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小六。” V152没有人能放弃自己 沈存希看着手里的照片,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小六早就在他身边,甚至还被杰森那畜牲不如的东西当着他的面玷污,怎么会这么惨烈? “小四。你听见我说话了吗?”薄慕年久久没有等到沈存希回答,忍不住出声问他。 沈存希眼神深得仿佛能拧出水来,一颗心像是被炸开来,疼痛不休,他声音暗哑的回答,“我知道是谁了。原来小六一直在我身边,而我没有认出她来,如果我早知道是她……” 如果他早知道是连清雨,是不是就能避免那样悲惨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他一直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是习惯性的忽视,还是他从来没有仔细看过清雨,所以他没有发现,其实清雨也有一双凤眸。 薄慕年听到他声音里压抑的痛苦,以为他还是认为宋依诺是小六,他急道:“小四,不是宋依诺。是另有其人。” 沈存希跌坐在椅子上,他看着照片里的小女孩,她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可是他眼前浮现的却是杰森当着他的面凌.辱她时,她望着他时的凄厉眼神。 小六。对不起,四哥对不起你! 沈存希口中苦涩堪比吃了黄莲,他闭上眼睛。说:“我知道,不是依诺,是清雨,原来她一直在我身边。” “你找到她了?”薄慕年诧异的问道。 “嗯,找到了。老大,谢谢你。”沈存希向薄慕年道谢,这么多年来,薄慕年把他当成亲兄弟,只要是关于他的事情,他从不曾怠慢过。也是因为他,他才能迅速夺回沈氏,。 薄慕年松了口气,“好端端的和我说谢谢做什么,既然你找到小六了,我就放心了。” 挂了电话,薄慕年看着天边初升的太阳,新的一天开始了,他转身,看着躺在床上沉睡的小女人,他缓缓踱进卧室,来到床边坐下,看着她纯真的睡颜,他心中激荡不已。 他伸手缓缓抚摸她如白瓷般细腻的肌肤,她嘤咛一声,往他手掌里蹭了蹭,再度睡沉。这样依赖的姿势,让薄慕年黑眸中的火光大盛,他喉结耸动了一下,忍不住俯下头去,吻住她的唇,狠狠蹂躏。 韩美昕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男人放大的俊脸,她呼吸不畅,伸手按在他宽厚的肩上,手指揪皱了他的睡衣,不知道想要将他推离,还是要将他拉近。 薄慕年抬起头来,墨色的瞳仁深得能挤出墨滴来,他邪魅道:“醒了?” 他眼中的光芒太热烈,灼伤了她的理智,她狼狈的移开视线,看向别处,清晨金黄的光线从窗户洒落进来,她说:“天亮了啊,你不去晨练。” 薄慕年有个习惯,每天六点起床晨练,雷打不动。可是现在至少有七点多了,他却还赖在床上与她缠欢。 “现在就练……”男人雅致的容颜上掠过一抹深邃的欲念,他俯下头去,卧室里很快响起节奏分明的晨练声音。 …… 沈存希挂了电话,他看着照片,手机再度响起来,这次来电显示是美国,他接起来,那端传来流利且略带美式口腔的英语,沈存希连声感谢,挂了电话,他打开电脑,进入邮箱。 邮箱里躺着两份DNA鉴定报告,全英文的书写,最下面的鉴定结果翻译成中文是,排除父女关系,排除兄妹关系。虽然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他的心还是激荡起来。 排除! 他们不是兄妹,明明这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此刻却因为找到真正的小六,而让他的心蒙上一层阴影。小六,四哥对不起你,以后四哥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 朱卫站在办公桌前,看着沈存希的神色变化,他小心翼翼道:“沈总,DNA结果出来了吗,宋小姐不是六小姐吧?” “嗯,不是,我们虚惊了一场。”沈存希看着照片上的小女孩,两个小女孩手拉着手,原来依诺和小六小时候就认识,感情还那么好。此刻他的心情很矛盾,既高兴依诺不是小六,又难过和自责没有早点认出清雨就是小六。 朱卫提起的心稳稳落回原地,他兴奋道:“沈总,这是好事,宋小姐不是六小姐,您和宋小姐终于能修成正果了。” “是啊,我们终于不用再背上道德的枷锁,终于能够圆满在一起了。”沈存希道。 朱卫看着他,却看不出他有多高兴,他说:“沈总,这是好事,为什么您看起来还是不太开心?” “朱卫,我请你帮我找了这么多年,却没想到小六就在我身边,还为了我遭了那么多罪,我实在不是一个好哥哥。”沈存希自责道,清雨是小六啊,只要一想到她为他所遭受的一切,他怎么能原谅自己的失职? “沈总,六小姐是连小姐吗?” “是,前不久我去见过连老爷子,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赶走清雨,连老爷子什么都不肯说,我想是因为清雨的身世,再加上连易峰夫妇出车祸去世,连老爷子把气全撒在清雨身上,才会将她赶出连家。”沈存希想起自己当时去见连老爷子,是想让连老爷子把清雨接回去,以免影响他和依诺的感情,他就自责不已。 老天把清雨送回到他身边,他未能好好照顾她,还让她受尽苦楚与委屈,他怎么配当她的四哥? 朱卫听严城提起过,沈存希在华尔街得罪了前任老板杰森,杰森抓了他报复,要杀了他,是连清雨救了他。据说警察找到他们时,连清雨浑身上下惨不忍睹,被那群混蛋凌.辱了。 如果连清雨就是六小姐,沈总亲眼看见自己的妹妹被人……,他心里该有多自责?儿时的疏于照顾,致使妹妹被人贩子拐走,长大了又看着亲妹妹在眼前被自己的仇家侮辱,这种痛苦太深沉了,只怕他宁愿自己被侮辱,也不愿意那个人是自己苦苦寻找的亲妹妹。 这太惨烈了! 朱卫心有戚戚焉,看着沈存希手里的照片,他轻叹一声,“沈总,纵使追悔莫及,过去的事情也已经发生了,既然现在已经找到六小姐,您就好好弥补她照顾她,我相信她一定会原谅您当年的疏忽。” 沈存希心情格外沉重,他点了点头,他放下照片,抬头望着朱卫,他说:“朱卫,这些年为了找小六,让你东奔西跑,辛苦你了,明天开始,你回公司来上班。” “沈总言重了,找六小姐的任务艰巨,沈总信得过我,才托我去办,幸好我没有辜负沈总对我的期望,圆满完成任务。”朱卫道。 沈存希站起来,绕过办公桌,伸手在朱卫肩上拍了拍,“回去休息吧,明天来公司报道。” “是,沈总。”朱卫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顿时安静下来,沈存希走到落地窗前,他点燃一支烟,放在唇边徐徐抽着,烟雾缭绕间,他俊脸上隽刻着沉痛,妈妈,清雨是小六啊,我辜负了当初对您的承诺,我没能保护好她,让她一世无忧。 宋依诺来到公司,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久到快要变成一樽雕像,看起来心事重重。 她在门边站了几分钟,抬手敲了敲门,刻意提醒办公室里的男人自己的存在。 沈存希转过头来,看到她站在门边,他凤眸里急速涌动着什么,他忽然掐灭了手里的烟,快步向她走来。 宋依诺看着越走越快,转眼就到了面前的男人,她的心砰砰的急跳着,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失控。她下意识想逃,可双腿却像是在原地生了根一般,半寸移动不得。 她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微张了嘴,“你……” 下一秒,沈存希捧着她的脸,滚烫的吻接锺而至,掠夺着她的呼吸。宋依诺呼吸一顿,心跳几欲成疯,她倏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吓得理智全飞。 后背抵到门上,传来清晰的疼痛,宋依诺脑子里有片刻的警惕,她用力挣扎起来,“沈存希,你不能……” 男人搂着她的腰,将她提抱起来,直接进了办公室,他伸腿勾上门,大手伸过去落锁。 “咔”一声,落在宋依诺耳朵里,却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她惊骇莫名的瞪着面前的狂妄不羁的男人,整个人如风中的落叶,疯狂的抖了起来,她摇头,“沈存希,你不要这样,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男人恶劣的不告诉她DNA鉴定结果,看着她担惊受怕的样子,他大掌掐着她的下巴,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唇上,他哑声道:“依诺,我要你!” 宋依诺蓦地瞪圆了眼睛,震惊地盯着他,他眼中的肆意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来真的。纵然他视世俗如粪土,也不能这样离经叛道。 “不要,我不要你,沈存希,你别这样,那是地狱。”宋依诺急了,拼命想要推开他,可是怎么也推不开,她急得直掉泪。 沈存希重新吻住她的唇,大掌扯掉她的外套,他狂妄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地狱又如何,我不在乎!”庄丽木亡。 “你真的疯了!”宋依诺躲不开他的吻,躲不开他意图明显的进犯,她心里绝望极了,眼泪不停滚落下来。他忽然抱起她,向沙发旁走去。 当她被抛进沙发时,她直觉是逃,不可以,他们不能这样。可是她刚翻身起来,就被男人重新压了回去,她惊恐交加,吓得要死。 “沈存希,你……”她的动作忽然顿住,震惊地盯着他。 沈存希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像君王巡视自己的领地,他黑眸里锋火连营。他捏着她的下巴,神情间有几分悲凉,他问道:“依诺,有没有一次,不管前面是地狱还是无底深渊,你都陪我去闯一闯?” 宋依诺没有再反抗,一切都已经太迟,她闭上眼睛,潸然泪下,“沈存希,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我?你明明知道我意志不坚定,明明知道我经不起诱惑,为什么还要这样?” “因为我爱你,你是另一个我自己,没有人能放弃自己。”沈存希俯下头去,吮干她脸颊上晶莹的泪珠。 宋依诺绝望的大哭,为什么明知前方是地狱,她还是沉沦在其中,放不下,舍弃不了。 沈存希捧着她的脸亲吻她的唇,心疼得无以复加,依诺不是小六,不是囡囡,她又是谁? …… 宋依诺在做梦,她梦见自己一次次被抛上云端,一次次被扯回现实,再一次次被拉入地狱,最后,她眼前炸开了一片白花,她彻底晕了过去。 怀里的女人已经安睡,沈存希伸手拉过被子盖住彼此,俯首在她眼睑处落下一吻。担惊受怕了这么久,终于能毫不顾忌的将她拥进怀里。 他承认他心狠,不告诉她DNA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不告诉她她不是他妹妹,就这样要了她。让她身心都承受巨大的压力,他就是要用行动让她知道,不管她是谁,他要她的决心一直没变。所以她别妄想逃离他身边,他不会放手。 可是现在,他要怎么告诉她,她不是小六。 沈存希捏了捏眉心,身心皆疲,他却睡不着。他坐起来,捞起地上的西裤,拿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含在嘴边,手中打火机一甩,幽蓝的火光映亮了暗沉的休息室,他点燃烟抽了起来。 大概是烟雾让她不舒服,睡梦中的宋依诺忽然咳嗽起来,沈存希拧眉,下一秒,手中的烟已经被他掐灭,他起身打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涌进来。 他重新回到床上,搂着她躺在床上,在她唇上亲了亲,“依诺,安心睡吧,睡醒了我告诉你一切。” 宋依诺睡得并不安稳,她梦见自己在爬天梯,天梯笔直,上面是天堂,下面是地狱,地狱里有很多小鬼伸手拉她,她一边躲避小鬼的手,一边往上面爬,她很害怕自己会掉下去。 突然,她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天梯上滑了下去,那些小鬼模样狰狞,迅速将她围住,一个个张开血喷大口,朝她扑了过来,食她的肉喝她的血。 她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起来,她一边叫着不要,一边大口大口喘气,吓得额上冷汗扑簌簌直落。 沈存希惊醒过来,他坐起身来,伸手将她拥入怀里,看着她布满惊惧的俏脸,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做恶梦了?” 宋依诺听到他的声音,眼前立即浮现先前的抵死缠绵,她吓得连忙往后退,躲开他的碰触,她说:“不要碰我。” 沈存希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他盯着她直往后退的动作,看到她退到床边,他急声道:“小心!” 可是已经来不及,宋依诺身后一空,她往地上倒去。说时迟那时快,沈存希迅疾地伸手握住她在半空中乱挥舞的手,用力一扯,就将她扯回了床上,他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隐隐还有着后怕。 宋依诺回过神来,她看见自己趴在沈存希胸前,两人肌肤相贴,她吓得不清,连忙坐起来,扯过薄被遮住自己未着寸缕的身体,她说:“沈存希,你出去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沈存希拧眉,神色不悦道:“依诺,不要和我使性子,我……” “那你教教我,我应该怎么面对你?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可以把你当成哥哥,你又……”宋依诺急得面红耳赤,完全说不下去。 “当成哥哥?”沈存希冷声道:“你还真学得会认命。” 宋依诺不想和他说话,他们才做了那样离经叛道的事,她需要静一静,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她裹着被子下床,刚走了几步,就被迫停下,她回过头去,看到沈存希死死攥着棉被的另一角,她急道:“沈存希,你到底想怎样?” 沈存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依诺,我们结婚吧。” “什么?”宋依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刚才对她做出那样的事也就罢了,他现在还要和她结婚?她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沈存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依诺,我是认真的,我们结婚吧。”再也不想给她任何机会用任何理由离开他身边,除了结婚,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将她牢牢的绑在身边。 宋依诺摇头,“我们怎么能这样做?” 沈存希站起来,缓缓走到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他说:“依诺,你听清楚了,这句话我只说一遍,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不是兄妹。” 宋依诺猛地抬头,惊愕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我拿走你的牙刷,还有我和老爷子的头发,寄去美国请朋友做了DNA鉴定,早上朋友给我回复了邮件,结果是排除父女关系排除兄妹关系,所以我们不是兄妹,你不用再顾忌这个,嫁给我,好吗?”沈存希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经过这次的事,他迫不及待想要让她成为他的妻,只有这样,她才不会离开他。 宋依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怎么可能?你骗我对不对?” “我没有骗你,去把你衣服穿上。”沈存希拍了拍她的脸,他转身拾起彼此的衣服,慢条斯理的穿起来。 宋依诺呆站在原地,她心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她盯着沈存希穿衣服的动作,甚至忘记了害羞。因为结果出来了,所以他刚才才会那样对她,他们不是兄妹,那她是谁? 似乎察觉到她赤果果的目光,沈存希穿裤子的动作一顿,他回过头来,看见宋依诺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他菀尔,调侃道:“满意你看到的吗?” 宋依诺耳根一红,匆匆移开视线,耳边传来他穿衣服的声音。沈存希拉上裤链,重新系上皮带,偏头看见宋依诺脸上的红晕,他缓缓走过去,俯身在她脸上吻了一下,看她惊慌的后退一步,他凤眸里掠过一抹不悦,不喜欢她避开他的动作,就好像他是毒蛇猛兽一样。 “我出去等你,你穿好衣服出来。”知道她心里还有所顾忌,他淡淡道。 宋依诺看着那道伟岸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她才松了口气,双腿有些发软,她浑身无力地走到床边坐下,他们不是兄妹,这是真的吗?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十分钟后,宋依诺从休息室里走出来,沈存希坐在办公桌后,听到她的脚步声,他立即转过头来,朝她勾了勾手指。 宋依诺慢吞吞地走过去,走到办公桌旁,沈存希的耐心似乎被她耗尽,伸手拉着她,让她直接坐在他腿上,他指着电脑,道:“会英文吗?自己翻译一遍。” 宋依诺看着电脑屏幕上全是英文的DNA鉴定报告,鉴定报告上面的标志是美国最具权威的鉴定机构,她目光下移,落在鉴定结果上,英译汉是排除父女关系。 她回头看了沈存希一眼,沈存希道:“往下拉。” 下面那一张的鉴定结果是排除兄妹关系。 他们真的不是兄妹,宋依诺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是愣在当场。她纠结了这么久痛苦了这么久,以为他们是兄妹,她甚至绝望得恨不得死去,可是最后的结果竟然不是。 “傻了?”沈存希等着她欣喜感动地扑进他怀里,等了半天,只等到她呆呆的反应。 “这是真的?不是你让人做的假的鉴定报告?只是为了让我心安理得的和你在一起?”宋依诺犹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 沈存希冷笑连连,“看来你还怀念上是我妹妹的滋味了。” 宋依诺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沈存希,你告诉我,这不是你做的假的鉴定报告,你不会这样的对吗?” “我要是早知道用一份假的鉴定报告就能消除你所有的顾虑,我早就这么做了。”沈存希讥诮道,他拿起桌上的照片递给她,“你看看照片。” 宋依诺低头,看到照片时,她浑身一僵,连忙抬起头望着他,震惊道:“你怎么会有我和外婆的照片?” 这张照片和之前外婆留给她的照片一模一样,这张照片除了边缘泛黄以外,其他的地方都很清晰。 “这是朱卫从当年给你们照相的摄影师家中找到的,有照片为证,你还会认为我故意做假吗?” 宋依诺拿走他手里的照片,这是她第一次看清楚照片上另一个小女孩的样子,一双凤眸笑眯眯的,两个女孩穿着一样的裙子,扎着一样的小辫子,不仔细看,还以为两人是双胞胎。 沈存希指着照片里的小女孩,说:“这个戴着同心结琉璃穗子的小女孩是你,这个是小六。” “她就是小六?”宋依诺震惊地问道。 沈存希点了点头,或许他认不出小六长大的模样,但是小时候的照片他一定认得,照片里这个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小女孩就是小六。 “嗯,她是小六,我没想到你们小时候认识,甚至还闹出这么大的乌龙,差点让我们失之交臂。”沈存希感叹道,或许这就是缘分。 “那为什么同心结琉璃穗子会戴在我身上?你不是说那是你们兄妹的信物吗?”宋依诺疑惑道,显然心里已经相信了她不是小六。 “我也不知道,依诺,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三岁,那个年纪应该还不太记事,再加上这么多年过去,她不记得也很正常。 宋依诺摇了摇头,“那时候年纪太小了,我不记得。”她盯着照片,感叹道:“也许是我们感情很好,所以小六才会把你们兄妹之间的信物送给了我,没想到却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也许吧。” 宋依诺想了想,她道:“沈存希,我想不通,我送去样本鉴定的结果是确定我们是兄妹关系,为什么你送去美国的却不是,到底哪里出了错?” “早上老大给我打了电话,说你让韩美昕送去鉴定的样本,被连默调换了,所以鉴定结果才会变成我们是兄妹。”沈存希解释道。 宋依诺蹙眉,忽然想起美昕说过,她拜托她帮她做鉴定那天下午,她和连默见过面,难道那时候连默就调换了样本?“连默为什么要调换我的样本?” “这个就要问他了,也许是想要设计让我们分开。”沈存希的目光倏地变得凌厉起来,从一开始,连默就一直有意无意在破坏他和依诺的感情,甚至几度让他们产生误会,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设计他们分手,然后得到依诺。 宋依诺想起连默和她说过的那些话,她的心沉了沉,连默真的会为了一己之私,设计这么大的圈套吗?更何况,他怎么知道调换了样本,鉴定结果就一定是他想要的? “沈存希,这说不通,就算连默要设计让我们分开,那也是篡改鉴定结果,怎么会调换样本?” 沈存希拿起另一张照片,他指着抱着小六的年轻男子,他说:“我一开始也想不通,但是看到这张照片,我就明白了,他是连默的父亲连易峰,当年是他收养了小六,所以连默知道谁是小六,他才会拿小六的样本调换了你的样本,那么他不用再去司法鉴定机构动手脚,结果就变成他想要的了。” 宋依诺心惊不已,她看着照片上的年轻男子,他竟与连默有七八分神似,“沈存希,你说连默的父亲收养了小六,那谁是小六?” 沈存希闭了闭眼睛,声音有些艰涩道:“是清雨。” 宋依诺再度震惊了,“是她?” “对,是她。”沈存希点了点头,“她一直在我身边,我却没有认出她来,甚至还让她为了我那样牺牲,依诺,我不是一个好哥哥,我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她。” 宋依诺望着沈存希杂揉着痛苦的俊脸,她想起沈存希曾和她说过的话,如果连清雨是他一直苦苦寻找的小六,他心里该有多自责,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他,“沈存希,你别这样,小六不会怪你。” “可是我会怪我自己。”沈存希将脸埋入她的肩颈处,不让她看到他脆弱的模样。 宋依诺紧紧地抱住他,命运弄人啊,他们兄妹怎么会这么惨烈,她甚至开始责怪自己,之前把连清雨想得太有心机了。 其实她们的身世真的很像,她从小被人贩子丢到福利院,被连易峰领养后,不知道为什么又被赶出了连家,只身一人去了美国。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的亲哥哥,却为了救亲哥哥而被人凌辱,甚至还患上了严重的臆想症,她想到她的遭遇,她就心疼得喘不过气来,更别提沈存希当年还亲眼看见自己的亲妹妹被人侮辱。 “沈存希,往事已矣,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照顾小六,不再让她孤单。” “嗯,依诺,你会和我一起照顾她吗?”沈存希抬起头来,目光希冀地望着她。 宋依诺点了点头,她说:“当然,现在还有什么能够让我们分开?” 沈存希看着她的笑脸,他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他想起一件事来,叮咛道:“依诺,以后离连默远点,这个心机婊,竟然敢拿这件事开玩笑,心脏差点没吓出问题来。” “……”宋依诺无奈地看着他,心机婊是形容女人的好吗?不过她和沈存希不是兄妹了,为什么想着想着,她就开心得想笑呢? 就好像心头压着的大石,其实就是一团棉花,心情突然飞扬起来,她也真的笑了,她转过身去,捧着沈存希的脸,热情的在他薄唇上重重的亲了一下,“沈存希,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 “没有。”沈存希很少享受到她这么热情的待遇,愣了一下,他果断摇头,就算她以前说过,他现在也很想听她说,就当是慰藉他这几天吓坏的心脏。 “沈存希,我爱你!”宋依诺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兄妹关系的重担卸下后,她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这件事害她最近至少流了一公升的眼泪,像他所说的,差点吓出心脏病来。 沈存希眉眼带笑,他说:“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沈存希,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宋依诺的声音提高了一分贝。 “再说一遍,我没听到。” 宋依诺将双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她大声道:“沈存希,我爱你,我爱你!” 沈存希满眼都是满足的笑意,他睨着她,说:“不够,我还要听。” “沈存希,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宋依诺不停的说,她知道她现在一点也不矜持,但是她想让他知道,她真的很爱他。 沈存希揽着她的腰,目光深情的凝视她,这些天空落落的心脏缓缓被她的爱意填满,他抬手捏着她的下巴,薄唇印在她红肿的唇瓣上,低笑道:“真不害臊!” 宋依诺搂着他的脖子,主动回吻他。 渐渐的,她感觉到男人的身体产生了反应,她的脸红得快要溢血,脑海里忽然灵光一现,他一早就知道他们不是兄妹,那样对她时还不说真话,害她难过的要死内疚得要死。 她突然推开他,从他腿上爬下来,愤怒道:“沈存希,你太恶劣了,刚才你都不告诉我,害得我以为我们乱……” 沈存希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乱什么?” 最后那个字,宋依诺终究说不出口,她咬了咬唇,“反正你太坏了,哼!” “我要不那样逼你,你会长记性?”沈存希挑眉,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宋依诺气红了脸,这人简直恶劣死了,他怎么能这样?她想到了什么,忽然道:“沈存希,如果我们真的是兄妹,你还会像早上那样对我吗?” 沈存希的神色忽然严肃起来,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自己,他的答案是,“会,但是短时间内不会,我不想将你逼疯。” 宋依诺心里轻轻一叹,这就是她爱的男人,霸道的执拗,连伦理纲常都不放在眼里,她走过去,心里的怒意全消,她倾身抱着他,低语道:“沈存希,我很庆幸我不是你妹妹,也庆幸你依然执着的爱我。” “傻瓜!”沈存希轻叹。 宋依诺将头靠在他怀里,沉默半晌,她忽然问道:“沈存希,我不是你妹妹,不是真的囡囡,我到底是谁?” 沈存希抬起她的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缓缓而坚定道:“依诺,不管你是谁,你都会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沈存希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有我陪着你,不要迷茫,不要不开心,因为我就是你的全世界。” 男人霸道的宣誓动人心魄,宋依诺知道,他只是不想看到她难过。她用力点了点头,“嗯。” …… 连清雨最近很开心,因为宋依诺从这里搬出去了,她终于可以独占存希了。虽然最近存希很少回来,但是她相信,他迟早会回来,然后发现她的好,从而接受她对他的感情。 接到沈存希的电话时,她高兴得快要飞起来了,她压抑着兴奋,道:“存希,有事吗?” “清雨,下午老王会过去接你,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沈存希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天边云卷云舒,他的心情并不轻松。 “真的吗?我们有好些天没有一起吃饭了,可是为什么要出去吃,你有话要和我说吗?” “嗯,那晚上见。” “哦,晚上见。”挂了电话,连清雨高兴得跳了起来,她握紧拳头,兴奋的说了句“Yes”,存希终于注意到她了,他晚上会和她说什么,单独的烛光晚餐,他会不会向她表白? 她越想越开心,匆匆跑进衣帽间里搭配衣服,她要打扮得漂亮一点,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真正的约会,她一定要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连清雨下楼时,楼下的佣人都发现她今天很不一样,兰姨笑问道:“连小姐,晚上有约会吗?” “嗯,存希约我吃晚饭呢。”连清雨掩饰不住兴奋,她特意画了一个淡妆,用了唇蜜,嘴唇看起来像果冻一样,她看着就想咬一口,不知道存希会不会想吻她? 想到这里,她害羞的窃喜起来。 兰姨看着连清雨出了门,她摇头轻叹,连小姐对先生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只有先生看不出来,还把她留在身边。 宋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回来,突然离家出走,要和先生分手,这个家又变得死气沉沉的,她还是怀念之前男主人女主人都在的日子,吵归吵,至少不会这么冷清。 连清雨走出别墅,她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接通,“喂?” “你马上回连宅来见我。”手机里传来一道苍老却含着威严的声音,连清雨还来不及回答,那端就已经挂了电话。她攥紧手机,爷爷总是这样,自从爸爸妈妈去世后,他就再没给过她好脸色,甚至还不准她回桐城。 想起因车祸去世的父母,她心里就重重一沉,当初若不是她吵着要吃梨树湾的米糕,他们也不会专程绕路过去买,更不会被大卡车撞飞,当场殒命。 爷爷恨了她这么多年,让她在美国自生自灭,她怨过恨过,最后还是理解了爷爷,毕竟她是妈妈为了圆她的女儿梦,让爸爸去领养的她,对一个养女,他们对她的爱甚至超过了亲生儿子连默,可最终,他们却死在了她的任性里,爷爷怎能不恨? 希塔的旋转餐厅里,沈存希和宋依诺坐在沙发上,宋依诺看着身旁的沈存希,他显得有些紧张,抽烟的手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显得有些僵硬。 宋依诺握住他的手,沈存希低头看着她的五指插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掌心亲密相对,宋依诺道:“沈存希,不要紧张。” “我看起来很紧张吗?”沈存希问道。 宋依诺点了点头,他真不是一般紧张,他和连清雨认识了那么多年,这是第一次以兄妹的身份见面,他会紧张很正常。 沈存希抖了抖烟灰,放在嘴边吸了口烟,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他自嘲道:“可能是太想见到她,又太害怕见到她。” 宋依诺明白这种心情,她握紧他的手,莞尔道:“她那么喜欢你,知道你是她的亲哥哥,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连清雨那么黏沈存希了,而沈存希也那么心疼她,也许这就是血缘天性,只是连清雨错把这种吸引当成了爱情。 想一想,宋依诺又觉得不忍,毕竟她不久前才经历了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喜欢的人变成亲哥哥,那种滋味酸甜苦辣,百种滋味都在心头,太不好受了。 V153不说,我们用做的 说话间,包厢的门被服务员推开,接着身穿白色风衣的连清雨走了进来。沈存希看见她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只觉得心脏热热的,想要上前。却又生生止住脚步。 “存希,你……”连清雨兴奋的声音在看到坐在沈存希身旁的宋依诺时,悄然止住,她脸上的笑意顿时变得僵硬,愣愣地盯着宋依诺。 沈存希笑得有几分僵硬,他说:“清雨。来了,坐吧。” 连清雨走过来,直接忽视沈存希,盯着宋依诺,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存希,你们不是分手了吗?她不是搬出依苑了吗?你别告诉我,你们现在打算复和了!” 连清雨不喜欢宋依诺,从一开始不喜欢,现在不喜欢,将来也不会喜欢。以前还掩饰,现在根本连掩饰都不需要。那种明明白的厌恶与憎恨就挂在脸上。 沈存希回头看向宋依诺,将她从沙发上扶起来,然后面对连清雨的目光,他说:“清雨,依诺以后会是你的嫂子。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连清雨咬着唇,眼泪夺眶而出,她看着沈存希。委屈道:“存希,我以为你叫我出来是要和我约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我很伤心?我和你在一起那么久,难道你都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心意吗?” 沈存希揽在宋依诺腰间的手忽地用了些力,宋依诺吃疼。她仰起头,就看到沈存希自责的模样,她心里一疼,悄然握紧他垂在身侧的手,给他力量。 连清雨对沈存希的感情她一直看在眼里,沈存希习惯性无视,可是现在当他知道连清雨是他妹妹,并且还对他有着男女感情的依恋时,他心里的自责与痛苦只会更甚。 以前无视就罢了,现在他怎么能再无视下去,连清雨是他妹妹啊。 “清雨,我们是不可能的,你不要把时间和感情浪费在我身上。”沈存希艰涩道,清雨喜欢他,他是知道的。当年离开美国回桐城夺回沈氏,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躲开清雨,她是好女孩,他不想伤了她,索性在她表白前,先一步离开美国。 他以为时间能够改变一切,小女孩的梦幻爱情也会因为现实的距离而破灭,但是那晚清雨给他按摩时,她忽然凑过来想吻他,让他知道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并没有改变连清雨对他的感情。 连清雨愣愣地看着沈存希,他相当于直接拒绝了她的告白,她看着宋依诺,怨憎道:“为什么是她?她那么伤害你,也配不上你,为什么你眼里只有她,却看不到我爱你?” 或许是“我爱你”三个字蛰痛了沈存希的神经,他本来打算慢慢告诉连清雨事情的真相,以免她接受不了,此刻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他说:“清雨,你不可以爱我!” 连清雨伤心欲绝地望着他,她默默爱了他这么多年,为了他她什么都可以忍受,为什么到最后他却选择了别的女人?而这个女人除了让他伤心让他为难让他痛苦,还为他做了什么? 此刻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心里的嫉妒与怨恨拉扯着她的心,让她不顾一切的向他表白,因为她知道,再不表白就迟了,没机会了。 “沈存希,你听着,我爱你,我爱你,我就是爱你,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就是你!”连清雨歇斯底里的大喊,她爱他啊,可是他为什么要爱别人? “啪!” 包厢里安静下来,宋依诺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存希缓缓垂落的手,再看被打偏了头的连清雨,她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要检查她的脸,“清雨……” 连清雨脸颊上火烧火辣的痛,更痛的是这颗不争气的心,看到宋依诺伸手过来,她抬手用力挥开她的手,吼道:“不要碰我,宋依诺,你知不知道你假惺惺的让人很恶心啊,走开!” 宋依诺被她推了个趔趄,腰侧撞到桌沿,一阵刺疼。她顾不上自己,担心地看着连清雨。她理解连清雨的痛苦,因为今天以前,她也在承受这样的痛苦。 沈存希扶着宋依诺,看她痛得发白的俏脸,他紧张地问道:“依诺,有没有撞到哪里?” 宋依诺忍着痛冲他摇头,此刻他已经够为难了,她不想让他再顾着自己,她看向快要崩溃的连清雨,她说:“沈存希,还是先关心清雨,我没事。” 沈存希执意要检查她的伤,撩开衣服看到她腰侧迅速青紫,他眉间凝着一抹寒气,哪怕连清雨是他的亲妹妹,哪怕他对她心怀愧疚,他也不准她伤害宋依诺,这是他的底线,“清雨,向你嫂子道歉。” “存希,算了,清雨不是故意的。”宋依诺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连清雨,沈存希刚才那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只怕也是扇在他心上。 当他知道她是他的亲妹妹时,他枉顾血缘关系,纵使离经叛道也要她。可是当他知道连清雨是他的亲妹妹,她的表白却让他如此大怒,也许这便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此刻宋依诺懂得,沈存希对她是不一样的,那种不一样可以超越亲情超越血缘,她到底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爱这样的男人? “我不道歉,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她不是我嫂子,她是我的情敌,抢走你的情敌,我恨她!”连清雨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大吼大叫,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她太痛苦,一次次的希望换来绝望,她不想再装下去了,喜欢就是喜欢,她为什么一定要装成他的知心妹妹,小心翼翼地去靠近他,然后换来他一次又一次的无视。 如果她早点向他告白,他是不是就会像爱宋依诺一样爱她? 沈存希勃然大怒,他瞪着连清雨,气她的固执,也气她对他的不畸之恋,老天是为了惩罚他当年弄丢她,所以才这样折磨他的吗? 好不容易证实了依诺不是他的妹妹,他们可以在一起了,现在清雨又迷恋上他了,他到底造了什么孽? “连清雨,你给我听好了,我是你哥哥,亲哥哥,我不准你对我有任何乱七八糟的感情,我们是亲兄妹!”沈存希怒喝道。 包厢里除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以及抽泣声,安静得近乎诡异。 宋依诺偏头看着盛怒的他,他下颚绷得紧紧的,额上青筋直冒,胸口不停起伏,他是真的气惨了。她紧紧攥着他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连清雨眼眸大睁,宋依诺此时才发现,原来连清雨也长着一双漂亮的凤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她眼眶里滑落,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沈存希,声音轻飘飘的,显得那么不真实,“你说什么?” 沈存希咬着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动怒解决不了问题,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目光凌厉的逼视着连清雨,一字一顿道:“我、是、你、的、亲、哥、哥!听清楚了吗?” 连清雨腿心一软,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宋依诺松开沈存希的手,快步跑过去扶着她,大概是太震惊,连清雨甚至忘记推开她,她摇头,“不,我不相信,你为了拒绝回应我的感情,连这种谎言都编出来了,存希,你太过分了。” “我没有骗你,我告诉过你,我有一个妹妹三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卖,后来生了重病,被人贩子丢弃在福利院门口,然后被你父亲连易峰领养,清雨,诸多证据证明,你就是我苦苦寻找的小六。”沈存希声音软了下来,她还生着病,他不可以对她太苛刻。 连清雨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是,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喜欢宋依诺,不想喜欢我,觉得我被人强.暴了配不上你,所以你撒谎骗我,对不对?” “清雨,不是这样的。”沈存希痛苦的闭上眼睛,“我若不接受你的爱,我有一千种方法可以拒绝,我不会用这样卑劣的方式拒绝你,清雨,我千真万确是我的亲妹妹。” “我不相信!” 宋依诺看着沈存希痛苦的模样,她的心都要被扯碎了,她忍不住道:“清雨,你别这样,沈存希说的话是真的,他没有骗你。” “滚开!”连清雨猛地推开她,她情绪失控,用力扯自己的头发,然后拽下来几根,她冲到沈存希面前去,将头发塞进他手里,“沈存希,这是我的头发,要说服我是你的妹妹,拿DNA鉴定结果来,否则我不信!” 说完,连清雨拉开门飞快的跑了出去。 宋依诺正要追出去,被沈存希喝止住,“不要追了。” “沈存希,她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会出事的。”宋依诺急得直跺脚,连清雨有臆想症,她怕她钻进牛角尖里,出了事大家都追悔莫及。 沈存希低头看着掌心里的头发,他说:“她对我的感情一直是一厢情愿,她不会有事,至少在我把DNA鉴定结果放在她面前以前,她不会有事。” “可是……”宋依诺还是担心,她经历过,所以明白那种绝望与痛苦真的让人生不如死。 “依诺,我和她认识很久了,沈家的孩子不会这么脆弱,她不会有事。”沈存希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沙发旁,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今晚没打算告诉清雨他们是兄妹的,他原本打算先拿清雨的头发做了DNA鉴定,等拿到DNA鉴定结果,确定她是他的亲妹妹时,再告诉她事情真相。 但是清雨突如其来的表白打乱了他的计划,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原来他对不伦之恋的态度,是因人而异的。 宋依诺走过去,看他紧蹙眉峰,她站在他身后,伸手轻轻替他按着太阳穴,她说:“存希,你现在舒服些了吗?” 沈存希拉下她的手腕,将她牵到面前,他仰头望着她,道:“依诺,明天和我一起飞一趟美国,DNA鉴定不能在国内做,我担心再被人动手脚,去美国做,纵使那些人手再长,伸到美国去也太远了。” “好!”宋依诺点了点头,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就当时他们去散散心吧。 沈存希低头看着掌心里的头发,心情沉重起来,清雨是他的妹妹,却对他有着男女之情,到时候他要怎么做,才不会伤害到她的自尊心? …… 这一晚,他们没有回依苑,沈存希打电话给保镖,确定连清雨喝醉后,被保镖送回依苑,他才放了心。在DNA结果出来前,他说什么都没有用,倒不如让大家都冷静一下。 翌日一早,沈存希和宋依诺乘早班飞机飞往美国,飞机上,沈存希拿着无菌真空袋心事重重,宋依诺看他不开心,她绞尽脑汁想要哄他开心,“沈存希,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沈存希将无菌真空袋放回了西服内衬口袋里,他兴味盎然地盯着她,道:“什么笑话?” 宋依诺不是一个逗比的人,所以要讲笑话真的很难为她,她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她说:“就是有一只公鸡和母鸡在一起后,下了一颗蛋,没过多久,就孵出一只通体发黄的小鸡,公鸡觉得不对劲啊,这小鸡怎么看都长得不像它,它就去质问母鸡,母鸡说你不知道现在吃了非转基因的玉米,所以小鸡基因变异了么?哈哈哈哈,这个笑话好不好笑?” 沈存希没笑,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说:“依诺,你讲的笑话很冷啊。” 宋依诺脸一红,有些尴尬,她说:“看在我这么卖力的逗你笑的份上,你给我一个笑脸好不好?要不然我会很担心你。” 沈存希勉强扯了个微笑,将她拥进怀里,他说:“虽然这个笑话很冷,但是我感觉到了温暖,依诺,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会没事,不要担心我。” “说是这样说,可是我还是很担心你啊,看你闷闷不乐,我就努力想要逗你笑。沈存希,经过这次的事情,我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所以不要不开心,生活给我们的每种经历,都是为了让我们更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你明白吗?”宋依诺趴在他怀里,仰起头望着他。 他们曾站在最远的距离,那种想拥抱彼此却再也无法拥抱的痛苦已经远去,现在只剩下满心的幸福,她会珍惜得来不易的每分每秒,会珍惜他的一切。 沈存希垂眸看她,嘴角弯了起来,“今天怎么这么多感悟和我说?” “那是因为我想让你开心起来啊,你开心了,我才会开心。所以不要再皱眉头了,容易老哦。”宋依诺俏皮道。 沈存希捧着她的脸,故意板着脸道:“现在就嫌弃我老了?” “我哪有?”宋依诺轻笑道,抬眸看着他的脸,说:“不过啊,我发现你最近真的有长皱纹哦,这里鱼尾纹都出来了。” 沈存希捉住她捣乱的手,放在唇边,张嘴用牙齿轻轻的咬了一下,“还敢说,被你折磨得吃不香睡不着的,不老才怪。” 指间痒痒的,宋依诺下意识要缩回手去,却被沈存希牢牢攥住,她咯咯的轻笑起来,指着自己道:“你看我也老了。” 沈存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手指轻轻抚着她白嫩的脸颊,喉间一动,心里突然生了一种渴望,凤眸逐渐幽深,他俯身,薄唇快要含住她的唇时,耳边忽然响起空姐甜美的声音,“先生,请问你们现在要喝点什么?” 沈存希动作一顿,心里有团火正蹭蹭的往上窜,宋依诺瞧他欲求不满的样子,她对不识时务的空姐道:“给我们两杯牛奶,谢谢!” 空姐察觉到自己似乎打扰了他们亲热,她连忙离开。 宋依诺抿着嘴笑起来,沈存希看着她笑盈盈的模样,他伸手拉起头等舱的帘子,大手探过去,将她上半身捞了过来,以吻封缄。四片唇瓣贴在一起时,他满足的叹息一声,加深这个吻。 两人忘情的拥吻,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直到空姐甜美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沈存希才气喘吁吁地放开她,看她凤眸半垂,满脸娇羞之色,他贴在她耳边哑声道:“等到了纽约,这段时间你欠我的,连本带利我都要拿回来。” 宋依诺脸颊瞬间红透了,看他一本正经的撩开帘子,态度极好的接过两杯牛奶,宋依诺的心跳砰砰的根本停不下来。 沈存希将其中一杯牛奶递给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他说:“喝杯牛奶睡一觉,到美国还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很辛苦。” “哦。”宋依诺接过牛奶杯,她喝了口牛奶,奶香味瞬间席卷了整个味蕾,她忍不住将牛奶喝了个精光,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将唇边一滴牛奶卷了进去。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落在旁边男人的眼里有多刺激,男人眼中光芒大盛,他放下牛奶,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再度吻住她的唇。 缠绵的吻,带着吞噬她的力道,她的心扑通扑通的,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察觉到他的手已经放进她衣服里,她顿时心惊肉跳,连忙握住他的手拿出来,就听他在她耳边低低的喘息,“有股奶香。” 宋依诺看着他那杯没动的牛奶,她说:“你的牛奶还没动。” 沈存希瞅着她,目光邪魅惑人,他嗓音被那抹欲念染得又低又沉又沙哑,他咬了下她的耳垂,感觉她的身体直轻颤,“其实我更喜欢喝你的……”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她耳蜗里,她整个人腾一下,从头红到脚,这个妖孽,到底还有什么话是他说不出来的,她快要自燃了。 她拿起小桌上的牛奶杯塞进他怀里,怒道:“喝你的牛奶,不要说话!” 沈存希瞧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他轻轻笑了起来,看她怒瞪过来,他连忙不笑了,一本正经道:“知道你脸皮薄,我不说了,等下了飞机,我们用做的。” “……”宋依诺脑子里忍不住勾勒出那样的场景,简直太YD了。她一个激灵,连忙在心里念清心咒,她再和沈存希在一起,就要被他带坏了。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到达美国时,宋依诺晕机晕得厉害,在飞机上就已经受不了了,跑厕所里吐了几次,等下飞机时已经奄奄一息,被沈存希抱着走出飞机场。 沈存希是在美国发家的,虽然大部分资金已经调回国,但是纽约这边还有分公司,他们走出机场,分公司已经派了车过来接他们。 沈存希抱着宋依诺坐上车,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模样格外心疼,他降下车窗,让新鲜空气涌进车厢,低头看着靠在怀里的她,他柔声问道:“依诺,你感觉怎么样?” “心里有点不舒服,第一次坐这么远的飞机,我丢你的脸了对不对?” “傻瓜,高空飞行久了缺氧是正常反应,不要说傻话。我记得第一次坐飞机来美国,高空反应整整吐了三天,一点东西都吃不进去。”沈存希道。 宋依诺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他,她吐了十几个小时就受不住了,他当时才15岁,又加上母亲离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他该有多难过? “那后来呢?”宋依诺很少听他说起小时候的事,忽然听到他说,她止不住的心疼。 “后来水土不服,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每天都是汉堡暑条,我很怀念中国的米粥。那时候老大来美国游学,特意到斯坦福大学来看我。我还记得那天他特意煲了粥,闻到那股家乡的味道,我当时就哭了。当时觉得很Low很没出息,现在想起来,心里仍旧感动。”这段往事沈存希从未对任何人说起,大概是带着宋依诺来到他曾经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他很想把这段不曾说过的故事说予她听。 “难怪你和薄先生感情那么好,你们的友谊真让人羡慕。”宋依诺柔声道,他和薄慕年,她和韩美昕,这段纯纯的友谊,或许能够弥补当时对亲情的失望与缺憾。 沈存希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她圆润的肩头,他说:“我们在美国要待几天,如果你的身体允许,我想带你去我之前生活过的地方,你愿意和我一起故地重游吗?” “当然,那我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宋依诺笑着点头,沈存希的这个诱惑太大,她很想知道他在美国的生活,以及所经历的一切。 沈存希捧着她的脑袋,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他说:“真是傻瓜。” 司机送他们去酒店,办理好入住,沈存希让宋依诺先在酒店里休息,他把头发样本送去鉴定。宋依诺精神不太好,头挨到枕头,都还感觉自己头重脚轻的。 沈存希坐在床边,看她睡觉了,才拿起样本去了纽约最具权威的DNA鉴定中心。从鉴定中心回来,沈存希先去了超市买了米和青菜,他们住的酒店,房间里有小厨房,可以煲粥给她喝。 回到酒店,宋依诺还没有醒,他径直去了小厨房,开始捣鼓晚饭。 宋依诺醒过来时,鼻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粥味,她坐起来,整个人都还轻飘飘有点找不到北,听到厨房里传来轻响,她起身下床,穿上拖鞋向小厨房里走去。 推开厨房门,看到那道伟岸的背影,她眼眶一热,她慢慢走进去,从身后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紧实的后背肌理上。 沈存希低头看着搂在腰间的小手,他轻笑道:“睡好了?” 宋依诺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 瞧她不说话,他拉开她的手,转过身来看着她,“怎么了,起床就向我撒娇。” “醒来没有看到你。”宋依诺声音闷闷的。 沈存希心里十分满足,他捧着她的脸,道:“我在这里,不会走,去洗把脸,粥马上好,吃了粥,我带你去附近的商场逛逛。” 宋依诺点了点头,也许是在陌生的地方,又加上高空反应,她格外依赖他。沈存希自然很享受她对他的依赖,满心的怜爱忍都忍不住。 拉着她去了浴室,亲自接了水打湿毛巾,给她洗脸洗手,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她。宋依诺全程都呆呆的让他照顾,静静地盯着他。 沈存希被她看得有点受不了了,他说:“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们就不用喝粥了,我会直接先吃了你。” 宋依诺俏脸通红,这才移开视线。 吃过饭,天色已经暗沉下来,窗外霓虹灯光漫天,将纽约照得仿若白昼。宋依诺喝了粥,已经满血复活了,沈存希给她加了一件风衣,带着她下楼。 酒店最纽约最繁华的街道上,走出酒店,外面的璀璨的灯光夺目,增添了一种梦幻。街上到处都是金发白肤的外国人,徒添了一种异域风情。 东方人体格在这里显得犹为娇小,沈存希揽着她的肩,带她往商场走去,边走边道:“这个商场聚集了全球最时尚的高端品牌,许多品牌在国内有钱都未必买得到,一会儿我们好好逛逛,看中什么就买。” “四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帅呆了。”宋依诺仰头崇拜的望着他,要说男人什么时候最帅,那一定是给女人花钱的时候。 沈存希伸手揉乱了她的短发,找了五年才找到的女人,又经历了这么多风波,不娇宠着宝贝着怎么行?他恨不得将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宋依诺急得哇哇直叫,“唉,你别弄我的头发,发型乱了。” 沈存希嫌弃地睨着她一头短发,咬牙切齿道:“下回再不经过我的允许剪头发,我就让你……” “让我怎么?”宋依诺不怕死的挑衅。 沈存希盯着她,目光渐深,贴在她耳边说:“让你在床上向我求饶。” “你好坏啊!”宋依诺追着去打他,沈存希笑着往前跑,却始终和她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 两人笑闹着,在异国他乡开心得像孩子一样,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一个金发男人撞了撞身边正在抽烟的男人,说:“喂,你看看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害死老大的人?” 抽烟的男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看过去,路上搂在一起的东方男女格外醒目,他眯了眯眼睛,“可不是,我们正到处找他,他自己倒是撞上门来了。” “中国不是有句话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们终于能替老大报仇了。”金发男人一脸狠戾。 “你去告诉老大的弟弟,说我们找到沈存希了,我在这里盯着他们,这次我们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抽烟男人掐灭了烟,吩咐完金发男人,就跟了上去。 商场离酒店不远,公交车两站的路。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都能看到那端的繁华景象。两人刚吃过晚饭,没有坐车,慢慢走过去,一边欣赏夜景,一边消食。 沈存希牵着她的手,两人像正在热恋的情侣,目光流转间,不一会儿又胶着在一起了。西方国家风气开放,大街上随处可见亲吻的情侣,有些无所顾忌。 一路走来,宋依诺只要撞到拥吻的情侣,就觉得很尴尬,她看向旁边的沈存希,瞧他目光火辣辣的盯着她,她一阵心惊肉跳,然后下一秒,她就被他搂住,他的薄唇碾压下来。 宋依诺张嘴,惊呼声顿时被他吞没,他吻得专注,看她瞪着铜铃似的眼睛,他贴在她唇上轻笑道:“宝贝,接吻要闭上眼睛,细细体会。” 宋依诺脸红耳赤,感觉自己的身体紧贴着他火热的身躯,她整个人都快要被他融化了,她说:“沈存希,我们在外面。” “那你还一直拿眼神勾引我。”沈存希加深了这个吻,法氏的深吻整整持续了十分钟,等他松开她时,他的目光炯亮,落在她红肿湿润的唇瓣上,他的心一阵骚动,难耐的又亲了亲,警告道:“再用这种迷离的目光看着我,我们就回酒店去。” 宋依诺匆匆垂下目光,耳根子已经红透,她拖着他的手,说:“走啦,一会儿商场关门了。” 沈存希闷笑一声,快走几步,来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两人边走边说话,不一会儿就到了商场。沈存希拉着她来到女装部,这里所汇聚的,果然都是国际顶尖的品牌。 宋依诺只在杂志上看过这些华服,真的置身这里,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乡土气,她叹息一声:“哇,好大牌啊,这里的衣服很贵吧?” 沈存希没说话,再贵的东西,只要有价,他就一定买的起。而她的心是无价之宝,用再多的钱都买不来。所以为了红颜一笑,豪掷千金又如何? 宋依诺见他不吭声,就知道真的很贵了,她拉了拉他的手,说:“沈存希,我还有衣服穿,就别浪费钱了。” “依诺,钱花在你身上,从来就不是浪费,你明白吗?”沈存希拖住她的手,将她拉到面前来,目光认真且深情地望着她,别说他现在坐拥亿万,就是他现在只是一个月薪三千的人,他也会给他的女人最美好的一切。 宋依诺心里像是被灌了蜜一样甜,她没再拉着他往外走,国际时尚界的大牌服饰穿在身上,那感觉就像是刚从米兰时装周出来。 等他们从女装部出来,身后跟着好几个拎着袋子的销售员,沈存希给了她们地址,让她们直接送去酒店。时间还早,商场对面有一个巨大的音乐喷泉,沈存希拉着她的手向音乐喷泉走去。 宋依诺小鸟依人般被他护在怀里,起风了,沈存希低头问她,“冷不冷?”庄余以圾。 宋依诺摇了摇头,表示不冷,从商场过去,一路的商店橱窗,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精致的衣服,宋依诺不经意看过去,忽然看到一家橱窗里摆放着曳地的白色婚纱,她脚步一顿。 沈存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亦看到了婚纱,他拉着她就往那边走去。推开玻璃门进去,销售员立即热情的迎了上来,沈存希用英文与销售员交流了一分钟后,然后销售员去取来橱窗里的婚纱,带宋依诺去试衣间试婚纱。 宋依诺回头望着沈存希,心里有些窘然,他会不会认为她很想嫁给他?沈存希朝她点了点头,说:“去试试看,如果不喜欢,趁着我们这趟出来,再飞一次巴黎,找设计师量身给你定做。” 宋依诺只好跟着销售员进了试衣间。 沈存希坐在外面看杂志,他忽然起身,走到那一排试衣间前面,试衣间门上镶着镜子,他轻轻推动门,看到店外有人鬼鬼祟祟的往里看,他眯了眯眼睛,这人跟了他们一路,若不是顾忌会吓到依诺,他早就将他揪出来了。 他不动声色的走回去,在沙发上坐下,不一会儿,宋依诺穿着婚纱走出来,欧洲宫廷式的婚纱穿在她身上,多了种贵族的尊贵优雅,曳地的长纱更添了抹清丽与飘逸,很美。 沈存希打量着她,抹胸的款式露出优雅白皙的脖子,与精致小巧的锁骨,漂亮,性感。可当他看着她那一头干练的短发,他略皱了下眉头,这一头短发与这优雅的婚纱,怎么看都多了种违和感。 宋依诺扯了扯婚纱,看他皱眉,她问道:“不好看吗?” 沈存希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触她的发尾,他说:“头发太短了。” 宋依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有些闷闷不乐,当初剪头发是一时冲动,以为剪了头发就能剪掉烦恼,结果现在她整个人的气场都与这婚纱不搭。 销售员看了看他们,道:“沈先生,这件婚纱是我们公司的经典款,全球只有一件,您太太穿起来非常漂亮,宫廷式的设计增添了一种独特的皇族贵气,您太太足以驾驭这件婚纱,如果您是担心您太太的头发,到婚期时,可以用假发盘起来,会相当大气漂亮。” 沈存希看着她,道:“喜欢吗?” “嗯。”宋依诺点了点头,第一眼看见就很喜欢,穿在身上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她甚至想象着穿着这件婚纱美美的走过红地毯,来到他身边,那样的场景就是想想就幸福得直冒泡。 沈存希挥了挥手,销售员立即懂了,当下就给他们开了单子。宋依诺回试衣间换回自己的衣服,出来时,销售员已经将婚纱包好,放在精致的纸袋里。 沈存希刷了卡,提着婚纱揽着她的腰走出婚纱店,看她捂着嘴打呵欠,他目光深凝,瞟了一眼躲起来的男人,他说:“累了吧,我们打车回酒店。” 宋依诺点了点头,虽然下午睡了一觉,但是刚才逛了两三个小时街,试衣服也很累的。沈存希招了辆出租车,扶着她上车。 出租车开出去,沈存希看着后视镜,刚才一直跟着他们的猥琐男人也招了辆出租车跟上来,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没有惊动宋依诺,以免她担心。 回到酒店,宋依诺累得倒在床上,沈存希将婚纱放在那一堆衣服袋子旁,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臀,说:“去洗个澡,我出去一下。” 宋依诺半睁开眼睛,“你要去哪里?” “突然想起一个老朋友就在附近,我去见见他,我没回来,不管任何人来都不要开门,知道吗?”沈存希叮嘱道。 “嗯。”宋依诺看他离开,她起身去浴室洗澡。 幽暗的小巷子里,沈存希看着跟在他身后,突然亮出砍刀的男人,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喽罗,他冷笑一声,一边解西装的纽扣,一边道:“哪条道上的,报上名来!” 拿着砍刀的男人目光狠戾地盯着他,手里的刀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着银光,他说:“沈存希,你还记得杰森吗,我是他的亲弟弟,我现在要为他报仇。” 沈存希脱下西服握在手里充当武器,他冷笑连连,“我道是谁,要报仇就放马过来。” 男人似乎被激怒,拿着刀一晃,道:“兄弟们,为我大哥报仇,上!” 三个人扬着刀向沈存希冲过去,沈存希赤手空拳,看着转眼就逼近的砍刀,他一脚踢过去,踢中男人的小腿骨,男人顿时跪倒在地。 另一刀已经砍了过来,沈存希手中的西装挥了出去,缠住男人的手,他用力一扯,砍刀逼近,他一个回旋踢,将那人扫到地上。 跪在地上的男人已经站起来,拿着刀乱砍,沈存希目光冷凝,没有招式的乱砍太危险,他被逼得节节后退,眼看就要被逼进死胡同了,他瞄到旁边有一排木棍,他拿起一根木棍,与对方博击起来。 沈存希练过散打与跆拳道,使起棍子来也自有一套,三个人挥着砍刀过来,他一棒将三人手中的砍刀打落,三人被震得后退了几步,对视一眼,再度扑了过来。 有人抱住棍子,沈存希被制,眼前拳头已经逼到面门上,他弃了棍子,揪住男人的衣领,迎面便是极狠的一拳,拳风凌厉快速,那人来不及闪躲,被他揍得鼻血长淌。 沈存希英俊的脸上绝无以往半分温和儒雅,眉目间尽是阴鸷戾气,毫不收敛的张扬散发出来, 一拳落下后是紧跟着的第二拳。 看不到的是他泛白的关节,能听到的是骨头碰撞骨头的声音。 每一拳落下去都带着一股叫人心惊胆战的气势。 三人都被他如复仇使者的模样给震慑住,沈存希狭长幽深的眼眸内是湛湛的溅出来的杀气,一拳拳落在不停扑过来的人身上。 忽然他被人抱住,他眼眸一动不动,薄唇泛着冷静轻薄的笑,刚一个后顶,将男人撞开,眼前白光耀眼,砍刀转眼已近在眼前,朝他的俊脸砍了过来…… V154夜色正好,吃得太饱(6100颗钻加更) “不要!”宋依诺从床上坐起来,她大口大口的喘气,眼前那抹血色弥漫还没有褪去,她梦见他们被追杀,沈存希为了救她。以身挡刀。她眼睁睁看着那把闪烁着寒光的刀刺进他的身体,鲜血溅了她一脸。 躺在她身旁的沈存希听到她的尖叫声,他惊醒过来,连忙坐起来,看着她额头上冷汗涔涔的,他伸手将颤抖不休的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诺诺,别怕,我在你身边。” 宋依诺惊惧地望着他,眼泪扑簌簌直落,“沈存希,我梦见有人追杀我们,然后你被他们砍死了,好多血,我好怕你会死。” 沈存希眉心一凝,他倾身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安抚她道:“没事。依诺,没事了,乖,你做噩梦了。”庄鸟住才。 宋依诺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沈存希拿枕头垫在她背后。他起身准备去给她倒杯水,手腕忽然被她握住,她惊慌失措道:“你要去哪里?” “我给你倒杯水。别怕,我不会走开。”沈存希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拿开她的手,下床去倒水。他很快就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杯。他在床边坐下,将水杯递给她,“喝点水。” 宋依诺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水杯,水温刚刚好,她喝了半杯,就再也喝不下去了,她捧着杯子,抬头看向沈存希,这才发现他下巴淤青,晚上他出门时还没有,她顿时伸手过去,碰了一下他的伤处,就见他眦牙裂嘴,她焦急道:“沈存希,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沈存希拉下她的手,忽然想起刚才在小巷子里,那寒光闪闪的砍刀朝他面门砍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他急中生智,一脚踢向男人的胯部,男人哀嚎了一声,砍刀掉落在地上,警察纷纷赶到。 去警局录了笔录,律师保释他出来,他匆匆赶回酒店,依诺等他等得已经睡着了。他没有惊动她,悄悄洗了澡,就带血的衣服扔到门外的垃圾桶里,这才上床,抱着她心满意足的睡觉。 刚睡着没几分钟,就被她的尖叫惊醒了。 “与朋友见面时,刚好遇到小混混闹事,误伤了,没事了。”沈存希言简意赅,没有告诉她是旧怨寻仇,以免她担惊受怕。 他们难得出来远行,就当是提前预演蜜月。 宋依诺看着他俊脸上的伤,心疼极了,她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伸手在他身上乱摸,“只有脸上有伤吗,身上呢,身上有伤吗?你让我看看。” “依诺,再摸摸出反应,你要负责哦。”沈存希抓住她乱摸的手,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她再这样乱摸,他难保不会失控,不顾忌她刚长途飞行而虚弱的身体,强行要她。 宋依诺窘迫的缩回手,瞪着他,道:“沈存希,你脑子里不要成天就想这些事好不好?” “你就在我身边,看得到吃不着,我不想这些对我很残忍。”沈存希盘腿坐在床上,笑吟吟地瞅着她,25岁那年,与她一夜缠情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别的女人,憋了整整五年才重新遇见她。 以前不想这些,是没有女人能让他有那种非要不可的感觉,现在终于拥有了她,前五年积攒的欲.望便像猛兽出了匣,都恨不得和她死在床上才甘心。 宋依诺的俏脸羞红一片,她拿被子蒙住脸,羞愤道:“看你还有力气想这些,应该没事了哦,那我睡了。”说完,她就倒回床上。 沈存希笑望着她,他顺势起身,趴在她身上,拉了拉被子,他揶揄道:“依诺,既然你醒了,不如我们做一次再睡?” 宋依诺羞愤交加,抬腿一脚踹过去,“睡觉,你不要说话了。” 她的脚并没有如愿的踢到沈存希,反而被他伸手握住,紧接着他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不一会儿被子里传来宋依诺求饶的声音,“沈存希,你不要摸那里,好痒啊。” “哪里痒,这里,还是这里?” “沈存希,你好坏啊。” “诺诺,叫四哥……” “……沈存希,你好变态,不过我喜欢!” “……” 昨晚贪欢,两人睡到晌午才起床,沈存希放下所有工作,陪宋依诺出来游玩,甚至交待秘书,非紧急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扰他们约会。 严城对这样任性的老板,已经无力劝说,好在婚后的沈遇树经过一个月的疗伤后,回到桐城,正式进入沈氏工作。 沈氏交给沈遇树,沈存希表示很放心。吃过午饭后,两人前往斯坦福大学所在的加利福尼亚州斯坦福市,那里有沈存希整个青少年时期的回忆。 两人没有开车,而是乘坐高铁,一路上宋依诺都很兴奋,叽叽喳喳地像只小麻雀,沈存希坐在她身旁,听她说话,孤寂的心一点点被填满。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风景,他感慨道:“依诺,谢谢你给我幸福。” 宋依诺一愣,偏头看着他,他俊脸上有一种她无法解读的情绪,她想,那应该是对过去的释怀吧,她无声的握紧他的手,笑道:“应该是我谢谢你,让我不再感到孤单。” 一个男人,肯带你去回忆他的过去,那么一定是深爱到极致。 沈存希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他抬头看着窗外,道:“依诺,你知道吗,当年我从斯坦福大学毕业,我带着我身上仅有的一百美元,只身来到纽约,那时候我在心里对自己暗暗发誓,如果我不混出个人样,我永远不会踏入国门半步。是幸也是不幸,我在华尔街残酷的斗争中一战成名,当我的名字震惊了所有在美的华人时,我的心很空洞。” “为什么?”宋依诺疑惑的问道,事业是男人的全部,他已经成功了,为什么还会感到空洞? 沈存希收回目光,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他说:“因为我想要看到我成功的人已经不在了,她永远都不会看见我的成功,而我想要陪着我站在成功巅峰的人,却还没来。” 宋依诺热泪盈眶,她忽然明白,站在人生巅峰的他,那个时候其实最寂寞,她抱住他,主动亲了亲他的薄唇,她说:“对不起,沈存希,我来得太迟了。” 沈存希凝视她的凤眸,轻叹道:“真是个傻瓜!迟到总比不到好。” “沈存希,我何德何能,能让你倾心相待?”宋依诺哽咽住,她懦弱自私又害怕受到伤害,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她就把心紧紧的包裹起来,宁愿当缩头乌龟,也不愿意多付出一点,这样糟糕的她,怎么配得上如此优秀的他? 沈存希瞧她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模样,他道:“大概是因为夜色正好,吃得太饱。” 他的话在她脑子里转了几圈,她才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她顿时哭笑不得,“沈存希,你很讨厌啊,人家和你说正经的。” “讨厌吗?我昨晚明明听到有人说很喜欢哦。”沈存希取笑道。 “……”宋依诺扭头看向窗外,她愤怒道:“我不想理你了。” …… 连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连默脸色阴沉地坐在办公桌后,撑在桌面上的大掌手背青筋暴起,仿佛在隐忍什么,他目光冷鸷地盯着助手,“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连总,刚刚得到的消息,宋依诺小姐和沈存希去了美国,公司暂时由沈存希的弟弟沈遇树代为管理,据说,他们此番美国之行结束后,回来就要准备婚礼……”助手眼角余光瞄到连默越来越阴鸷的神情,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了音。 连默猛地将桌上的文件全都扫落在地,一股怒气直插他肺腑,他气得直喘气,沈存希和宋依诺冰释前嫌,他掩藏的再好,他的目的也已经昭然若揭,宋依诺知道他是偷换头发样本的人,她一定不会原谅他。 接下来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重新赢回她对他的注意? 是他低估了沈存希的决心,也低估了宋依诺对他的感情。 没有血缘关系再盘桓在他们中间,还有什么能分开他们? 他撑着隐隐作痛的额头,伪善的面具一旦揭开,人通常只会变得更加残暴不忍,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远处日晒雨打仍旧屹立不倒的希塔,要打败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釜底抽薪。 他的大手探进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幽魅的火光倒映在他的俊脸上,那一刹那,助手在他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狠决,他心惊胆颤,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悄然改变。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助手回过头去,看到一个女人长发飘飘地站在门口,他一怔,望向顶头上司,连默朝他挥了挥手,他连忙转身出去了。 连清雨踩着地砖,一步步走了进来,站在连默面前,她说:“谁的主意?” 连默垂眸看着她,大概一夜没睡,她眼眶熬得通红,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脸色惨白,红唇妖艳,像女鬼一样目光凄厉地瞪着他,他说:“谁的主意有那么重要吗?清雨,你本来就是爸爸领养的孩子,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连默!”连清雨咬牙切齿的低喝道,“我不要当他的妹妹,我要当他的女人!” 连默看着她目光半点怜惜都没有,他冷笑道:“就凭你?别不自量力了,他以为宋依诺是他妹妹时,他决心未改,但是你,除了是他妹妹,你什么也不是,认清你自己的身份,出去!” 连清雨瞪着一双美目,眼泪从空洞的眼睛里滚落下来,她说:“你不帮我就算了,我会自己帮自己。” V155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高铁到达斯坦福市时,已经傍晚了,走出高铁站,外面晚霞漫天,一层金光笼罩在斯坦福市上空。美得如痴如醉。 宋依诺第一次走出国门,第一次来到沈存希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她心情很激动,对什么都很好奇。沈存希牵着她的手,坐上去往斯坦福大学的公交车。 车上很多来自各个国家的大学生,肤色不同。大家都用英文交流,宋依诺和沈存希坐在最后一排,终点站是斯坦福大学,坐在最后面,就没必要跟人挤来挤去。 “沈存希,你除了英文,还会什么语言?”宋依诺艳羡地看着那些用流畅的英文交流的大学生们,他们脸上洋溢着的灿烂无忧的笑容,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因为她在最天真烂漫的年纪,已经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已经在为自己的未来打拼。 她的大学,没能在学校里完整的度过。这是她一辈子的遗憾。 沈存希看着她落寞的神情,不用想已经猜到她的心情,他说:“我会的语言,英语,法语。德语,俄语,还有意大利语。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中文,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值得学习的地方很多很多。” 宋依诺莞尔,崇拜地看着他,“你会六国语言啊。好厉害哦,可惜我连英语都说得不流畅。” “说得不流畅没关系,不是还有我吗?”沈存希握着她的手,温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一颗心宁静而温暖。 宋依诺瘪了瘪嘴,“你那么优秀,会六国语言,在你面前,我会自惭形秽,感觉配不上你。” “又胡说八道,一个人配不配得上另一个人,不是看这些外在条件。依诺,我会这些语言,都是逼出来的。我在高铁上不是和你说过,我当年身上只有一百美元,在华尔街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一百美元吃几个汉堡就没了。逼不得已,我找了很多工作,其中就有一个工作是在酒吧当酒保。”沈存希慢慢陷入回忆。 宋依诺看着他眉宇间的沉郁,她悄然握紧他的手,每个人都不是随随便便成功,在成功的道路上,他们一定经历了很多非人的折磨,才会站到今天这个高度。 “酒吧是个很复杂的地方,龙蛇混杂,遇到难缠的客人,就会欺负东方人。他们说的语言你听不懂,只知道他在嘲笑你,你又无力反击,那个时候心里就特别难受,中国人为什么要被外国人欺负呢,我们除了个子小一点,并不比他们缺少智慧。于是我发誓,要知道他们骂了我什么,我要把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的骂回去,还要用字正腔圆的中文骂回去。” 沈存希想起自己年少的冲动,忍不住摇头失笑。 “你骂回去了吗?”宋依诺很心疼他,他明明含着金汤匙出生,却遭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侮辱与嘲笑,当时在美国孤苦无依的他,该有多难过? 可他是坚韧的,即便生活举步维艰,仍是一个让国人感到骄傲的男人! “嗯,骂回去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外国佬的表情。依诺,人的潜力是被逼出来的。有时候我反而羡慕你的简单与执着,那证明你至少比我幸福。”沈存希垂眸看着她,这趟美国之行,他们之间亲近了不少,这也是他带她来美国,来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的用意,他要她更了解他,走进他的生活,走进他的过去,让她再也割舍不下他! 宋依诺看着沈存希说这话的神情,心口一疼,她忽然很想抱抱他,这么想着的同时,她已经这样做了,她抱住他的腰,柔声道:“沈存希,以后我在你身边,你会幸福的。” 沈存希笑着将她拥紧,凤眸里掠过狡猾的笑意,他道:“依诺,我讲这些就是让你心疼的。” “我知道,所以我更心疼你了。” 沈存希刮了刮她的鼻子,轻笑道:“真傻!” 说话间,公交车已经到了终点站,学子们陆陆续续的下车,很有秩序,不争不抢的。沈存希搂着宋依诺走在最后,他们下了车,走了一段路才到斯坦福大学。 有着百年历史的斯坦福大学文化渊源流长,巍峨的建筑,文化底蕴深厚,这里的每一处都充满文化气息,宋依诺站在斯坦福大学的校门前,才发现自己如此渺小。 沈存希牵着她的手往校门里走去,宋依诺有些胆怯,她说:“沈存希,他们会不会把我轰出来?” 沈存希摇头失笑,“你是我的夫人,他们怎么会把你轰出来?国外的名校还是允许参观的。” 宋依诺这才放下心来,跟在沈存希身后进了斯坦福大学。一路走来,他们遇到不少学生还有教授,也有沈存希认识的人。 沈存希远远看见一位五十上下的男人走过来,他揽着宋依诺上前,教授对他的印象深刻,立即认出了他,两人热情的握了握手,随即聊了起来。 宋依诺站在旁边,她听不太懂,却听到了最关键的单词,沈存希在介绍她时用了“My/wife”,老教授向她点了点头,又与沈存希聊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宋依诺看着老教授远去的背影,她问沈存希,“你和你的老师说了什么?” “我说我带我妻子过来看看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他说我变了。”沈存希握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去,天已经黑了,路灯亮了起来,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然后融和在一起,不分彼此。 “他为什么说你变了?” “大概曾经我是一个无心的人,现在有心了。”沈存希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明明淡若清风,却让宋依诺铭记了很多年,偶尔想起来时,仍旧觉得心疼得无以复加。 斯坦福大学很大,他们并没有走完,离开斯坦福大学时,宋依诺还恋恋不舍,她说:“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这里,有点不舍。” 沈存希眉宇间染着一抹柔情,他伸手揽着她的肩,说:“等以后你生了孩子,我们再带孩子来。” “想得美。”宋依诺瞪了他一眼,挣开他的手,走出校门。沈存希站在原地,他看着夜色下格外庄严的校园,心里那些不忿终究远去,他想他会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他转身,快走几步追上宋依诺,伸手握住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缓缓走离斯坦福大学。 他们在斯坦福市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坐高铁回了纽约,分公司出了紧急状况,沈存希带着宋依诺去了分公司,临进会议室前,沈存希揽着宋依诺的腰,歉疚道:“不好意思,说好带你来玩。” “没关系,你先去处理正事要紧,我在办公室等你。”宋依诺完全理解他,他是公司的主心骨,公司不可以少了他。 沈存希皱眉,他吻了吻她的眉心,说:“你也是我的正事,等我回来。” “嗯。”宋依诺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她走到落地窗前,眺望着纽约繁华的街景,这里是沈存希的王国,是他白手起家的地方,站在这里,她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这两天和她讲述的回忆。 一个男人从一无所有,到把世界都踩在脚下,她钦佩之余,更多的却是心疼。那个时候的他,该有多寂寞? 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当沈存希从会议室出来时,已经下午一点半了,他抬腕看表,早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他匆匆回到办公室,却不见宋依诺的身影,他的心猛地一跳,刚要给她打电话,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宋依诺端着两碗热乎乎的面条出现在门口,看到他拿着手机,她说:“我去楼下餐厅借用了下厨房,刚出锅的面条,热气腾腾的,快过来吃。” 说话间,她已经将托盘放在茶几上,然后揭开了上面用来挡灰尘的保鲜膜,一股面条的香味扑鼻而来,沈存希顿时觉得饥肠辘辘,他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看着一碗油泼面上搭着几根青菜,他端起来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 哪怕吃相如此不斯文,还是透着优雅。 他边吃边道:“怎么想到要亲手给我做碗面条?” 宋依诺端起剩下的那碗面,一边慢条斯理的吃起来,一边道:“来了美国,一直是你照顾我,我想要照顾你一次,面条好吃吗?” “嗯,老婆做的就是好吃。”沈存希打趣道。 宋依诺耳根子一烫,“就知道说甜言蜜月哄我,吃吧。” 沈存希看着她喜滋滋的模样,就知道这声老婆很受用,他趁热打铁,一边吃面一边不经意的道:“依诺,等鉴定结果出来,我们去趟美国大使馆,把结婚证领了。” 宋依诺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他说得随意,就好像是告知她一声。结婚这么大的事,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更没有求婚,只有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怎么看都觉得不够浪漫。 但是她却感觉到心脏热热的,自从DNA鉴定结果出来,证实了他们不是亲兄妹后,虽然她没有提,但是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想,她一直在问自己,她不是沈家小六,那她是谁? 沈存希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她回答,他抬起头来,就看到她眼泪吧嗒吧嗒的滚落下来。他心里一慌,连忙放下碗,起身坐到她身边,将她手中的碗筷放回茶几上,他伸手轻轻揩拭她脸上晶莹的泪珠,无奈轻叹:“嫁给我就这么委屈吗?” “我哪有?”宋依诺觉得自己糗大了,这辈子也不是没有被人求婚过,可不知道为什么,就他的求婚那么简朴,她却感动得哭了。 “那是为什么哭?”沈存希捧着她的脸,柔声问道。 宋依诺控诉,“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更没有浪漫的烛光晚餐,你的求婚一点诚意都没有,我不要嫁。” 沈存希失笑,“就因为这个哭?” 宋依诺点头。 沈存希将她搂进怀里,“是我考虑不周,别哭,好不好?” 宋依诺靠在他怀里,耳边传来他沉稳的心跳声,她说:“沈存希,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还是二婚头,你这么优秀,又坐拥亿万资产,你可以找年轻漂亮性感的小姑娘,你娶我会很吃亏。” “所以你这是在拒绝我?”沈存希蹙眉,不喜欢她自贬。 “不是,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成为一个能与你并肩而站的人,所以你不可以辜负我,因为我的世界里只有你,失去你,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宋依诺抬起头来认真的望着他。 沈存希心里一阵激荡,他垂眸,拉起她的手,将五指插进她的指缝间,缓缓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他说:“依诺,你不需要再努力,你好得足以与我并肩而站。你说你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以后我和孩子就是你唯一的亲人,我们会比爱自己更爱你,所以你无须自卑,无须不安,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若非死别,绝不生离。” 宋依诺的眼泪扑簌簌直落,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红唇微嘟,虔诚的吻上他的薄唇,她用力点了点头,重复道:“若非死别,绝不生离!” 一时间,沈存希心口徘徊着一股暖流,他捏着她的下巴,逐渐加深这个吻。她是他这辈子唯一认定的女人,至死不渝。 等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面条已经糊了,沈存希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一点也不嫌弃面糊了。宋依诺看着他坚毅的俊脸,她端起面碗,慢慢吃了起来。 吃完面条,宋依诺洗了碗,到楼下还碗。沈存希原本打算陪她一起去,他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示意让宋依诺自己去。 他转身走到落地窗前,接通电话,那端是警局打来的,通知他前晚袭击他的混混,今早上有一个打伤了看守他的警察逃了,现在正在追捕,告诉他,让他小心。 沈存希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起来,他挂了电话,才想起宋依诺独自下楼了,他攥着手机,拨腿就往电梯间冲去。 宋依诺将碗筷还给老板娘,老板娘是留美华人,很热情,还告诉她,说以后要用厨房,直接过来用就是,她笑着道谢,转身离开餐馆。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沈存希匆匆推门进来,大概是跑得太快,他的发型有些凌乱,看到她那一瞬间,他顿时松了口气,她走过去,问他,“你怎么了?” 沈存希看到她平安无恙,他的心缓缓落回了胸腔,他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一秒钟没有看见你,就想你了,我们回去吧。” 宋依诺诧异地看着他,不是没听他说过情话,只是一秒钟没看见她就追下来,未免有点太粘人了,不过她很喜欢。 两人手牵着手走出餐馆,宋依诺心里甜蜜蜜的,根本没有注意到沈存希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这才转身离去。 两人刚走,餐馆里一个手拿杂志的男人放下杂志,神色阴狠地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他拿起鸭舌帽,站起来跟出去。 沈存希没有再回分公司,他带着宋依诺回了酒店,杰森的弟弟从警局里跑了,他一定会来寻仇。宋依诺跟在他身边,肯定已经被杰森的弟弟看见,他从他身上下不了手,就会转移目标到依诺身上,他们留在纽约很不安全。 明天早上就能拿到DNA鉴定结果,他拿座机订了明天下午飞回桐城的机票,他不能把依诺置身在危险里。 宋依诺总觉得他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了,她感觉到那种紧绷的气氛,问他:“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依诺,明天下午我们回国。”沈存希将她搂在怀里,他一个人无所谓,但是承受不起半点失去她的风险。 “好。”宋依诺点了点头,在美国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太通,她其实很想家了。 外面危机四伏,沈存希没有再带宋依诺出去,两人窝在酒店里无所事事。宋依诺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找电视看。 可是电视里全是讲英文,她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她刚要丢了遥控板,就看到电视里出现一男一女,两人在一个满是刑具的卧室里,她看着电视上的影片名,虽然是英文,她还是认出来了,那是著名的电影五十度灰。 她听韩美昕说过,却一直没有时间去看,这会儿误打误撞,竟在美国的酒店里看到这部片子。 她双腿盘坐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电影的女主角长相甜美,男主帅得人神共愤,和所有灰姑娘的境遇一样,去采访男主,而认识了男主。 身旁的沙发忽然一沉,宋依诺转头望去,沈存希递了杯橙汁给她,问她:“什么电影看得这么有劲?” 他一边问一边转头去看,然后看到了男女主在电梯里热情接吻,他的喉结不自觉的耸动了一下,凤眸逐渐变得幽深。 宋依诺喉咙口像是烧了一团火,沈存希一坐在这里,什么感觉都变了,她喝了口橙汁,清了清嗓子,道:“五十度灰。” 纵使沈存希博览群书,也没有机会看二人动作片,更何况是这种带有艺术的动作片,他更没有时间看了。听到这个名字,他没有什么反应,“哦,我陪你看。” 套房里的音响设施不错,就是房间里太亮,不适合看电影,沈存希拿起遥控板,将窗帘关上,屋里的光线顿时暗淡下来,只有电影的光线交错在他们四周。 四周很暗,所有的感官都敏锐起来,宋依诺捧着橙汁,像是捧着烫手山芋,随着剧情的进展,她终于发现这部片子,实在不适合和沈存希一起看。尤其是当男女主要签订协议时,说的那些名词,她甚至感觉到沈存希看她的目光,炙热得仿佛要将她融化。 沈存希换了一个姿势,偏头看着她,“我没想到你会喜欢看这种片子。” 宋依诺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她分明是无聊,不小心换到这种片子的。在美国,这种片子实在算不上大尺度,然而在国内,却是十八禁的。 但是越是到影片的高chao,宋依诺越是后悔,谁说这片子算不上大尺度,尼玛尺度大到已经逆天了,更何况这还是美国未删减版的。 “那个……纯手误。”宋依诺想死的心都有了。 沈存希给了她一个你不用解释我懂的眼神,她嘴里的橙汁差点呛进喉管里,哎哟,她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沈存希坐的地方,本来与她还有点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靠近,他身上滚烫的气息,似乎要把空气点燃,他不经意的将手搭在她肩上,宋依诺心跳加速。 电影情节的尺度越来越大,宋依诺感觉到搭在她肩上的大手像是弹钢琴一样,在她身上轻点着,她的神经随着那一下一下的轻点而紧绷起来。 这种气氛,比他直接将她扑倒还要撩人,她整个人都快要疯了。 沈存希忽然起身,拿起遥控板将音量调大。本来就是环绕声的房间里,那暧昧得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丝丝入扣,在耳边徘徊不散。 宋依诺起身,将杯子放在茶几上,她不自在道:“我、我不想看了。” 沈存希握住她的手臂,笑眯眯地看着她,“影片一半都没有到,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宋依诺气苦,瞪着他的俊脸,瞧他眼中掠过一抹狡猾的笑意,她恍然明白,她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往下跳,她的一世英名,都毁在这五十度灰上了。 当年韩美昕和她说的,明明是悬疑恐怖片,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存希手一拉,她重新跌坐在他怀里,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男人身体的紧绷。空气里飘荡着男女急促的喘息声,她整个人都快自燃了,“沈存希,这部电影不好看,我们不看了。” 说着,她就要去拿遥控板关电视,偏偏腰间的大掌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她够不到遥控板,就被男人拉了回去,她撞进他怀里,男人的薄唇印了上来。 “宝贝,想要就告诉我,我满足你,不用费这么大的功夫暗示我。” 宋依诺的心漏跳了一拍,她欲哭无泪,她什么时候想过要了,她只是想找部影片打发时间,没想到作茧自缚。当他们的喘息声与电影里的混成同一个频率时,她已经没有力气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只记得一件事,下次看电影时,千万不要和沈存希一起看。 …… 宋依诺再度醒来时,屋里暗得一点光线都没有,她浑身酸痛,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过了许久,她才适应了屋里的光线。 她什么时候回到床上的,她完全不记得了,只知道沈存希今天格外热情。 空气里飘荡着暧昧的气息,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身侧,床铺温热,说明沈存希刚起床不久。她坐起来,伸手按开了床头灯,温暖的橘黄色光线里,她低头看着身上斑驳的吻痕,有前两天的,也有今天他刚吻上去的。她拿起搁在枕边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睡衣穿上,起身走出去。 拉开卧室门,她走出去,客厅里静悄悄的,她试探着喊了两声,“沈存希,沈存希……” 没有人回应她,她皱了皱眉头,他会去哪里?她站在客厅中央,隐约感觉到身后有人,她猛地转过身去,一个黑影扑了上来,眨眼功夫,那人已经将她抱住,伸手捂住她的嘴,以免她大叫,惊动别人。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满面狰狞的外国人。 她心跳都停止了,这人是谁,怎么进到房间里来的?庄鸟妖才。 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眼中尽是浓稠的恨意,他躲过层层摄像头,从天台下来,爬进这间房里,好不容易等到沈存希离开潜了进来,没想到屋里还有个女人。 他认得她,她是沈存希很紧张的那个女人,只要抓了她,不怕沈存希不束手就擒。 宋依诺用力挣扎起来,外国男人又高又壮,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她急中生智,张嘴咬捂住自己嘴的大手,男人吃疼,一耳光甩过来,她被打得头晕眼花,耳朵嗡嗡作响。 她嘴里腥甜,努力不让自己晕过去,她张嘴大叫,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刚张嘴,就被男人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进嘴里。 宋依诺不知道沈存希去了哪里,客厅里黑洞洞的,也不知道这个男人从哪里来,绑架她要做什么。男人将她塞进一个行李箱里,她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恐惧占据了她的每个细胞,她吓得直流泪,在心里呼唤,沈存希,你在哪里,你快来救我! 突如其来的颠簸,宋依诺的脑袋撞到行李箱尖锐的物品上,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沈存希从珠宝店回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红色丝绒盒子,里面装着他跑了三个珠宝店才找到的求婚戒指,他拿门卡刷开门,敏锐的闻到一股不属于屋子里该有的气味。 他推开门,按开灯掣匆匆步了进去,客厅的地毯上有男人的脚印,有一只女式拖鞋乱七八糟的躺在地毯上,他的心顿时跌入谷底,他手里的红色丝绒盒子滚落在地,他拨腿奔进卧室,里面床铺凌乱,宋依诺不见了。 “依诺!”他痛苦的大叫,心疼几欲成疯,双手捧着头,神色又痛又恨,他一边冲出卧室,一边拿电话报警。七星级酒店在保全方面做得万无一失,他信赖酒店的保全,才走开了一会儿,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把依诺从层层监控下带走的? 沈存希报了警,他拼命克制自己满腔的怒火,哪怕心里焦急万分,他也不能破坏现场,必须尽快找到依诺的下落。 警察很快赶过来,勘察了现实,其中一名警察走过来,对沈存希道:“沈先生,通过鞋印的对比,初步怀疑绑架宋小姐的嫌疑犯就是刚越狱逃跑的汤姆,我们会全城通揖他。” 沈存希揪着头发,汤姆会把依诺带去哪里?他不能重复八年前的悲剧,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会把依诺带去哪里?” 几名警察面面相觑,其中的领队霍夫曼道:“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大卫,你先去查监控录相,找到犯罪嫌疑人的特征,其他人去汤姆经常出现的地方找,他手里有人质,行动要快,越快找到他,人质就少一分危险。” 众人领命而去,沈存希快步往房间外走去,要去监控室看录相。他走出房间,才发现深红色的地毯上有褐色的血迹,刚才回来的路上,他没有注意到,他立即道:“警官,这里有血迹。” 霍夫曼连忙走过来,他蹲下来,摸了摸地上的血迹,他说:“血迹还是温热的,人没有走远,赶紧追。” 沈存希拨腿就追了过去,他冲进电梯,拼命按电梯键,电梯往下行,汤姆带着依诺,一定不可能走大厅惹人耳目,他肯定是去地下停车场,他按了负一楼,一颗心砰砰直跳。 是他的疏忽,才让给了汤姆可趁之机,从不相信神明的沈存希,此刻却在心里哀求:老天,求你保佑依诺千万不能有事。 电梯停在负一楼,沈存希冲出电梯,停车场里静悄悄的,远处传来轮子滚动地面的声音,他快步跑过去,身后电梯门打开,霍夫曼与手下冲了出来。 沈存希刚跑了一段路,迎面一辆老旧的福特车驶了进来,速度非常的快,似乎要当场撞死他。透过刺目的车灯光,他看到了驾驶室里坐着的外国男人正是那晚和他打架的汤姆。 身后霍夫曼大叫:“让开,他会撞死你!” 沈存希直挺挺站着,他以身挡车,他要带走宋依诺,就从他身上碾过去。 车灯越来越近,老旧的福特发出轰轰响声,像被困的野兽在咆哮。驾驶室里的男人比了个枪的动作,对着沈存希扬了一下。车速越来越快,就在车身快要撞上他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道将他撞开,随即几声枪响。 沈存希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听到枪响,他腾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大叫道:“不许开枪,车里有人质!” 福特车从前面的出口急驶而去,众人追出地下停车场,早已不见福特车的去向。霍曼夫连忙向总部打电话,汇报福特车的车牌以及驾驶员的特征,请求支援。 沈存希站在夜色里,眼睁睁看着汤姆带走依诺,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气得一脚踢了出去,手撑着额头,依诺,等我,我会来救你,一定要等我。 霍曼夫的手机响了,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挂了电话,走到沈存希面前,道:“发现汤姆的踪影,他驾着车向西郊驶去。” 警车呼啸着驶地来,霍曼夫叫队员上车,沈存希欲跟着上车,被其中一名警察拦住,“沈先生,麻烦你在酒店里等,我们会安全的将人质带回。” “被绑架的是我老婆,你让我安心等?”沈存希勃然大怒,要不是他们无能,连个犯人都看守不住,依诺怎么会遭这个罪? 霍曼夫看了沈存希一眼,拉开那名警察的手,让沈存希上车,警车再度呼啸而去。 …… 一路上,汤姆的车都遭到了围追堵截,电子眼紧紧锁住他的动向,他根本无从逃脱,十分钟后,老福特车就被堵在了路中央动弹不得。 警察拿枪对准福特车,向犯罪嫌疑人喊话,“你已经被包围了,举起手来下车。” 车里的男人一动不动,直到沈存希所乘坐的警车到了,那人才慢吞吞从车里下来,作举手投降状。警察迅速包围过去,拿手铐铐住男人,另外的人拉开福特车,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有找到人质。 “长官,车里没有人质。” 沈存希凤眸倏地睁大,他推开警察,来到犯罪嫌疑人面前,握紧拳头挥了过去,男人被他打偏了头,头上戴着的鸭舌帽掉落在地上,他吐了口血,转过头来看着他,冷笑道:“沈存希,找你老婆么?她现在正把我们汤姆哥侍候得舒舒服服的,哈哈哈。” 沈存希目眦欲裂,神色冷厉暴戾,他一拳又砸了过去,盛怒道:“去死吧!” 沈存希很快被警察架开,他伸脚去踢他,已经完全失了理智,一双凤眼似染了血般凶残狠戾,让人心惊肉跳。 霍曼夫也发现他们被人调虎离山了,只怕现在宋依诺已经被汤姆带离了。他看着沈存希,充满歉意道:“沈先生,我们会严刑逼供,让他尽快招出沈夫人的下落。” 沈存希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他要马上找到依诺,否则她会害怕,他绝不能让八年前的悲剧再度发生在依诺身上,绝不能! 他全身都在发抖,他很害怕,却硬逼自己冷静下来,汤姆抓了依诺,他会去哪里?如果是他,他抓了仇人的老婆,杀兄之仇马上就能得报,他会把人质带去哪里? 他看见嫌疑犯投来轻蔑的目光,他忽然道:“霍曼夫警官,杰森葬在哪里?” 他刚问完,嫌疑犯的神情忽然激动起来,他挣扎得非常厉害,“沈存希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不准你去打扰大哥。” 沈存希缓缓走过去,蔑冷地盯着他,眼中暴戾噬血,他说:“你最好祈祷我的女人没事,否则我让杰森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说完,他一拳揍在男人的小腹上,看他痛得弯下腰,他转身朝霍曼夫走去,“去杰森所在的墓园,快!” 众人都看向霍曼夫,霍曼夫点了点头,警员们迅速上车。警车忽啸而去,那个男人神色狰狞地瞪着远去的警车,大喊道:“沈存希,你要是敢惊扰大哥,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警车开出城区,天边很黑,似乎下一秒就会拧出墨滴来。 沈存希坐在警车上,双手搁在鞋盖上,他紧握成拳,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他的神色森然可怖,拳头上青筋直冒,他闭上眼睛,心里一再重复,依诺,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宋依诺幽幽转醒,她感觉自己好像躺在硬梆梆的地上,呼吸里有泥土的味道,她缓缓睁开眼睛,这一眼她差点没吓死,满目白森森的墓碑,四周一片阴森恐怖。无边的风吹过来,她浑身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好恐怖,这里好像是墓地,那个疯子把她抓到墓地来做什么? 她动了动,手脚都被绑住,她动弹不得,嘴里的东西已经拿掉。她感觉到后脑勺钝钝的痛,应该是先前撞在行李箱上受了伤。她打量着四周,四周很黑,右前方坐着一个背影粗犷的男人,他指尖夹着一根烟,火光时隐时现,有点像鬼片里的鬼眼。 她无端的打了个激灵,不敢惊动那人,她一点一点的往旁边蹭去,打算趁男人不注意蹭远一点。 她刚蹭出一段距离,男人就转过头来盯着她,凶残的脸上挂着一抹冷笑,他讽刺道:“你跑不掉,有这个力气挣扎,就省点力气乖乖待着,惹恼了我,我可不会对女人手下留情。” “你会中文?”宋依诺诧异地看着他,完全忘记了此刻的处境对她相当不利。男人的中文水平不错,字正腔圆,吐字清楚,一点也不亚于一个纯正的中国人。 男人抖了抖烟灰,“我会中文有什么好奇怪?不要和我套近乎,我不会放过你。” 不知道为什么,宋依诺此刻竟不再那么害怕了,比起一个人在这阴森恐怖的鬼地方,即使这个男人是绑架她的人,也让她稍稍放了心,她说:“你想多了吧,我才没想要你放过我。” “那就不要说话,吵死了。”男人不耐烦的吼道。 宋依诺缩了缩脖子,却不怕死的道:“既然你会中文,你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冤冤相报何时了吗?其实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就是……” “闭嘴!”男人瞪着她,凶残道:“你再说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割掉,给我哥下酒。” 宋依诺转头看去,暗淡的光线里,她看到墓碑上年轻男子的照片,与面前这个男人有几分相似,墓碑上刻了名字,她听沈存希提起过他,她转头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她说:“你会中文,说明你很喜欢学习,看你的穿着,你应该也是社会精英,如果你哥知道你为了他,毁了自己的前途,他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 “我叫你闭嘴!”男人扬起拳头,警告地瞪着她。 宋依诺轻轻一叹,她不认为自己能说服这个男人,但是不试怎么知道她不会有一线生机呢?坐以待毙绝对不是她的风格。 “反正我都要死了,死之前能和你聊得愉快,黄泉路上我也不寂寞。其实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我得了癌症,已经晚期了,我老公带我来美国,是为了让我走得没有遗憾。我反正都是要死的,你又何苦造杀孽,让你哥哥在九泉之下自责不安?” “你得了癌症?”男人似乎不相信她的话。 “对啊,你看我头上,有一边头发被剃了,那是做手术时留下的,现在癌细胞已经扩散,不久的将来,我就会死,所以你不用多此一举。”宋依诺劝道,“你还这么年轻,前途无可限量,毁在我一个将死的人手里,我都替你感到可惜。” 男人看着她的脑袋,果然看见那里短短的头发,他心里隐隐在动摇,他回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似乎在迟疑,可就在这时,墓园下面传来红绿相间的光芒。男人神色立即变得狠戾,他冷笑道:“警察倒是来得挺快的。” 他拉开背包,迅速从背包里拿出定时炸药绑在宋依诺身后,宋依诺看着那只在电视里见过的玩艺,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她抖着唇道:“你干什么?” “让你老公去黄泉下陪你!”男人说完,拿胶布封住她的嘴,然后在定时上面设了十分钟时间,他背起背包迅速朝后山跑去。 V156同生共死 男人跑了一半,似乎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他丢了一支手机在宋依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要怨我,怪就怪你和他在一起。” 说完,男人再度离去,宋依诺看着他的背影“唔唔”的大叫,可是男人再也没有回头,迅速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宋依诺转过头来。她吓得冷汗直冒,不是害怕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而是沈存希正在赶来,她不知道身后的定时炸弹设了几分钟,还来不来得及见沈存希最后一面,或者万一他刚到,炸弹就爆炸了……,想到这里,她浑身直颤抖,“沈存希,你不要来,不要来救我!” 她朝四下张望。找寻有没有地方可以藏起来,如果注定她会遭受这一劫,她不要拉沈存希垫背。她双手双脚被缚,好不容易坐起来,眼前有亮光射了过来。她被刺得睁不开眼睛。 她偏头躲开刺目的光线,看过去时,发现山下人影晃动。正慢慢往山上来。宋依诺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绑着的炸药,上面的定时器每响一声,都像是扎在她的神经上,来不及了。 她拼命往旁边挪去,地上拖出很重的印迹。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是愚蠢的。但是她不想让沈存希涉险,如果这辈子她只能爱他到此为止,她不会让他看见她被炸得支离破碎的样子。 转眼间,沈存希和霍曼夫已经赶到墓碑前,墓碑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沈存希站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他满心都是绝望,一脚踹到墓碑上,撕心裂肺的大喊:“依诺!” 宋依诺躲在不远处的墓碑后,看着黑暗里那道影子,她潸然泪下。 霍曼夫在现场勘察,突然发现扔在不远处的行李箱,他连忙对手下道:“汤姆来过这里,他和人质一定还在这里,快找。” 警察们手握着枪,四处寻找,有人报告:“长官,地上有滑行的印迹,一直延伸到那边去了。” 沈存希转过身来,快步走了过去,电筒明亮的光线里,地上果然有滑行的印迹,他侧耳聆听,仿佛听到了时钟滴滴嗒嗒的声音,他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众人都安静下来,沈存希顺着那声音找过去,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近,就在一块墓碑后。有警察拦住他,“小心,说不定犯罪嫌疑人就藏在后面,很危险!” 沈存希身上穿着西装,没有穿防弹衣,这样子贸然前行,会很危险,他却已经顾不得了。大步向那边走去,他大声道:“汤姆,是我害死你哥哥,你要寻仇就找我,找个女人当挡箭牌,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回答他的是呜呜的风声,像是整个墓地里已死的人哀鸣。 霍曼夫示意手下保护好沈存希,他是美国大使馆特意关照过的人物,在纽约出事,他们很难向美国大使馆交待。 越来越接近发声处,宋依诺听着他们的脚步声,她知道她的位置已经曝了光,她不能再躲了,她从墓碑后探出头来,警察立即举枪,欲朝她开枪。 手电筒的光射到她脸上,她被明亮的光线刺得闭上眼睛,沈存希看见她,厉声道:“不准开枪!” 说话间,他已经扑过去,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失而复得的狂喜淹没了他,她没事,她好端端的待在这里,“谢天谢地,我总算找到你了。” 霍曼夫看着一对紧紧相拥的情侣,他朝附近看了看,吩咐手下,“犯罪嫌疑人跑了,派两小分队分头去追,不能让他给跑了。” “是,长官。”警察分队散开,迅速去追捕犯人。 宋依诺闭上眼睛,熟悉的男性气息让她安心了不少,她随即想起身后的定时炸弹,她的情绪激动,“唔唔”的尖叫起来,沈存希注意到她情绪不对劲,他放开她,她穿着睡衣,双手双脚都被尼农绳给绑住,脚上的拖鞋不知去向,脚上满是泥泞,她腰间还绑着一圈炸药,发出声音的是她身后的定时器。 霍曼夫也注意到宋依诺身上绑着的炸药,他连忙道:“通知拆弹专家,马上赶过来。” 沈存希浑身僵硬,他看着定时器上的时间,他说:“来不及了,只剩三分钟时间。” 他话音刚落,霍曼夫与警察面面相觑,宋依诺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她抬头看着沈存希凝重的神色,三分钟,只有三分钟了。时间还在不停走,她很快就要被炸成碎片。 她神情再度激动起来,连流泪边往后退,嘴被封着,她说不出话,那眼神却像是在说:“沈存希,你快走,不要管我!” 沈存希看着她的丹凤眼,此刻她眼里盛满了恐惧,但是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摇了摇头,语气格外坚定,“依诺,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要活,我们一起活,要死,我们一起死!” 宋依诺格外震惊,眼泪扑簌簌直落,她低头看着嘴上的封口胶,一直示意他先拆了她的封口胶。沈存希看懂了,他伸手拆掉她嘴上的封品胶。 “沈存希,你快走,你快走!”宋依诺嘴巴一得自由,就厉声尖叫道,她不要他留在这里和她陪葬,她要他活着。 “我不走,依诺。”沈存希坚定地摇头,他不会抛下她。 趁他们说话时,霍曼夫上前蹲在宋依诺身后,仔细观察定时器的型号,不是太复杂的定时炸弹,上面有三条线,红黄绿,剪错了炸弹就会引爆,剪对了,定时器就会停止。 现在拆炸弹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赌一把。 “沈先生,还有两分钟时间,定时器上有三条线,只有剪断对的那条线,定时器就会停下来,剪错了,炸弹会立即引爆,宋小姐身上的炸药,足以将她炸成碎片。不能再耽误时间,把宋小姐交给我们,我们来处理。” 宋依诺抬头看着沈存希,她泪流满面道:“沈存希,你走吧,我不要连累你!” “傻瓜,是我连累了你。”沈存希抬手抚摸着她红肿的脸颊,眸里掠过一抹心疼,若是今天他们能平安脱险,纵使上天入地,他也要把那个人揪出来,敢动他的女人,简直活腻了。 宋依诺拼命摇头,“不是,不是,沈存希,我要你活得好好的,你明白吗?你快走吧,如果人真的还有下辈子,我会等着你来找我,我不会把心给别人,我也不会再不勇敢,我会一直等到你来。” “为什么每次遇到事情,你都要推开我,依诺,有没有一次让我们一起面对,哪怕是死亡?”沈存希心痛如刀绞,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炸死,就算是死,他也要和她一起死。 “因为这一次,我们没有未来了,你走啊!”宋依诺崩溃的大喊。 霍曼夫看着这对纠结的情侣,他提醒道:“沈先生,还有一分钟。” 沈存希闭上眼睛,不再把时间浪费到和她争吵上,他再度睁开眼睛时,眸中已经是一片绝决,他接过霍曼夫手里的剪刀,他说:“霍曼夫警官,请你带着你的人撤离,剩下的事我自己来。” “沈先生!”霍曼夫急道。 “请!”沈存希面无表情道。 时间已经不允许霍曼夫婆婆妈妈,但是将大使馆刻意交待过保护的人留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他回去一定会受到惩罚,他看着他,看到他俊脸上的绝决与甘之如饴时,他仿佛明白了,有一种爱情可以让人将生死度外。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举了下手,示意他的手下撤退。 沈存希跪坐在宋依诺身后,看着她背上的定时器旁边的三根线,他额上冷汗涔涔,拿着剪刀的手微微颤抖,到底应该剪哪一根,汤姆会设哪根线为安全线? “依诺,怕不怕?”沈存希忽然问道。 宋依诺看不见身后的定时器,但是她从沈存希紧绷的声音里已经听了来,时间不多了,滴滴嗒嗒的声音像是催命符一样,她说:“有你在,我不怕。” 定时器上面的时间还有三十秒,宋依诺旁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沈存希捡起手机接通,那端传来男人的声音,“沈存希,想到剪哪根线了吗?千万要小心啊,剪错了,砰一声,她就会被炸成碎片。我听说你们中国的神话,人被炸成碎片,就魂飞魄散了,你们下辈子也不会有机会见面了,啧啧啧,真是心痛啊!” 沈存希没有吭声,他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些画面,以及心理学上所说,每个人都有一个安全颜色,平时最喜欢的颜色就是安全颜色,定时器上有三个颜色,红、黄、绿,哪一个颜色是汤姆的安全颜色? 秒数很快就进入倒计时,沈存希的头抵在宋依诺的脖子上,有种交颈的缠绵,他温声问宋依诺,“依诺,你相信我吗?” 宋依诺眼泪滚落下来,她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她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 沈存希握着剪刀的手忽然用力,咔嚓一声,四周顿时安静下来,秒数堪堪停在一秒处。安静了几秒钟后,电话那端传来汤姆难以置信的声音,他说:“怎么可能?” 沈存希后背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没有爆炸,他整个人脱力一般趴在宋依诺背上,他说:“依诺,我们没事了。” 宋依诺睁开眼睛,她用力点头,“嗯,我们没事了,谢天谢地。” 霍曼夫看见危机解除,他带着手下飞快跑过来,拆弹专家已经赶到,拆了宋依诺身上的炸弹,危机解除,宋依诺和沈存希劫后余生。庄帅司巴。 沈存希将手机砸在墓碑上,没有告诉汤姆为什么他会剪对。他紧紧抱住已经拆了炸弹的宋依诺,失而复得的狂喜淹没了他,他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捧着宋依诺的脸狠狠的吻了下去。 宋依诺全身发软,被他抱在怀里,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势气息让她感到格外安心,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让她更加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她没有理会来来往往的警察,双手揽着沈存希的脖子,用心回吻他。 霍曼夫站在旁边,尴尬的轻咳了两声,沈存希放开依诺的唇,斜眼扫了他一眼,又继续吻了下去。宋依诺到底脸皮薄,她推了推沈存希,沈存希不太高兴,最终还是放开了她。 “沈先生,麻烦你和宋小姐跟我们回趟警局作笔录。”接收到沈存希不悦的目光,霍曼夫摸了摸鼻子,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 沈存希看着半挂在他怀里直喘气的宋依诺,几分钟前,他们还命悬一线,这种事情,他发誓只有一次,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睨着她脸上清晰的五根指印,心疼极了,他冷着脸道:“我夫人受到惊吓,我们需要先去趟医院。至于笔录,你不嫌麻烦,就来医院做吧。” “……” 沈存希打横抱起宋依诺,转身往山下走去,经过杰森的坟墓时,他凤眸微眯,他放下宋依诺,从拆弹专家手里拿走炸弹,几分钟后,他将炸弹放在杰森的坟墓上,他说:“炸弹两分钟后爆炸,拆弹无解,不想被炸死就赶紧撤。” 说完,他抱起宋依诺大步向山下走去。 霍曼夫脸色难看,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拆弹专家,拆弹专家已经上前去检查过,他双手一摊,摇了摇头,霍曼夫看着那个傲慢狂狷的男人渐行渐远,他咬牙切齿道:“撤!” 沈存希抱着宋依诺走到半山处,身后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墓园都在晃,沈存希抱着宋依诺转过身去,就看到漫天的火光直冲向天际,他唇畔泛起一抹噬血的冷笑。 魂飞魄散么? 火光映天,照得墓园恍若白昼,宋依诺看着阴气森森的墓园,心里一阵后怕,如果刚才沈存希剪错了,那么此刻被炸得魂飞魄散的就是他们。 思及此,她忍住不揪紧他的衣襟,更靠近他的怀里。沈存希仿佛感觉到她的不安,他低下头来,神色已经一片柔和,他说:“依诺,害怕吗?” 宋依诺摇了摇头,“有你在,我不怕。” 沈存希低下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此刻,他才稍稍流露出一点惧意,他说:“依诺,我很怕,怕失去你。” 宋依诺心里何尝不怕,当那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将她塞进行李箱时,她真的以为自己遇到了变态杀手,像电视里那样会被他肢解。 她当时真的很害怕,又在这阴森森的墓园里醒来,她吓得要死,却还要强打起精神与绑架她的男人周旋。她想,还好是绑了炸弹,还好沈存希先对了线,他们才化险为夷。 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一个信念,便是沈存希一定会来救她,那就足够了。 “沈存希,你刚才剪了哪条线?”宋依诺忽然问道。 沈存希抱着她往山下走,天边暮霭沉沉,像是压在心头的郁气,他长长的舒了口气,道:“黄线。” “为什么是黄线?” “其实我也不知道哪根线是安全线,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曾经和杰森共事,他办公桌上放着他和他弟弟的照片,杰森和我说过,他弟弟很喜欢黄色,所以我猜他的安全颜色是黄色。”沈存希的声音温雅而冷静,其实他更多的是一种赌博,为她也为他。 他想,就算最后爆炸了,他们死也死在一起,那么这一生也没什么遗憾了。 宋依诺伸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她感慨道:“沈存希,我好崇拜你哦,那么危急的时刻,你还能想到这些,换作是我,脑子里早就乱套了。” 沈存希笑着摇头,他说:“我也乱了,那一剪刀下去,我们是生是死,我无法确定,唯一确定的是,我们是生是死都在一起,我不会抛下你,你不会抛下我,就就足够了。” 宋依诺呼吸一滞,有一个男人愿意和她同生共死,她眼眶微热,他的深情,让她汗颜。知道自己被绑了炸药,她唯一想到的便是躲,自己是生是死无所谓,但是不能让他和她一起死。 可是沈存希的爱,从来就是霸道与强势的,就算是死,他也不准她抛下他。 “沈存希,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 沈存希抱着宋依诺坐上警车,警车呼啸而去。一个小时后,被炸了个窟窿的坟墓前立着一道苍劲的身影,他看着满目苍痍,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沈存希,杀兄之仇,炸墓之恨,我与你不共戴天! …… 宋依诺被送去了医院,经过检查后,她伤得不严重,除了后脑勺被钝物撞伤,手腕脚腕被绳子磨破,没有受重伤。 但是她惊吓过度,医生还是建议她住院观察。 霍曼夫带着警员对她做了笔录,留下两个警察保护他们,然后带人离去。 沈存希去护士站拿了冰块与毛巾,他走回病房,将冰块放进毛巾里裹好,他坐在床边,将毛巾贴到她脸上,大概是太凉了,正昏昏欲睡的女人眼睫轻颤了一下,随即睁开眼睛,她看到一脸柔情的沈存希,她起身要坐起来。 沈存希伸手按住她的肩,柔声道:“你担惊受怕了一晚上,躺着休息一会儿,你的脸肿得太厉害了,我给你敷一下,免得明天早上起来难受。” 宋依诺重新躺回去,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说:“沈存希,我想回家了。” 她想她再也不会来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给她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沈存希温软的指腹从她的额头一直滑到她的脸颊上,他目光多了几分专注,差一点就失去了她,即使现在她就躺在自己面前,他仍心有余悸。 汤姆一日不除,他一日不能安心。这个后患,他要让他永远消失。 “好,等DNA结果出来,我们就回家。”沈存希将毛巾拿了一下,然后又贴到她脸上,她的脸肿得厉害,可见汤姆打她时根本没有手下留情,他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宋依诺伸手握住他的手,脑袋在他掌心里蹭了蹭,也许是因为他在身边,她安了心,不一会儿就睡沉了。 沈存希拿走毛巾,看见她手腕脚踝上被绳子勒出的痕迹,他拿来药膏,温柔的涂抹。鼻端萦绕着淡淡的药香,他倾身在她额上吻了吻,他低声道:“依诺,好好睡吧,睡醒了我们回家。” 他在病床边坐了一会儿,忽然起身走到窗边,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声音冰寒冷厉,“帮我找个人,明天晚上,我要看到他。” 挂了电话,他浑身都散发着冷冽的杀气,他从不认为警方可以真正解决这件事,就和当年的杰森一样,如果不是他信任警方,小六也不会被那群畜牲玷污。 今天的事情再次给了他教训,只有流血,才能让这件事终止。 宋依诺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梦见爆炸,眼前火光漫天,有人撕心裂肺的喊她的名字,她一下子惊醒过来,“沈存希,沈存希!” 沈存希趴在病床边,他抬起头来,病房里已大亮了,他看见宋依诺满头大汗的坐在病床上,他连忙起身坐在床边,双手捧着她的脸,心疼道:“依诺,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 宋依诺看到近在咫尺的沈存希,她急跳的心脏才缓缓停了下来,她伸手轻抚他的脸,眼睛一眨,眼泪就滚落下来,昨天是吓懵了,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她扑进沈存希怀里,泣不成声。 沈存希心疼又自责,紧紧的抱着她,大手轻拍她的后背,嗓音温柔的安抚她,“有我在你身边,别怕,乖,别怕。” 宋依诺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沈存希久久没有等到她的动静,偏头看去,发现她又睡着了。他将她放在床上,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脸上的红肿已经消失了,留下五根清晰的指印。 他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的女人,现在居然让人打成这样,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握得拳头咯吱咯吱响,敢动他的人,他会让他付出沉重的代价。 下午,沈存希接到电话,DNA鉴定结果已经下来了,事关连清雨是不是他的亲妹妹,他打算亲自去取。挂了电话,他转过身来,看着坐在床上喝粥的宋依诺,他说:“依诺,鉴定结果已经下来了,我要出去一趟。” 宋依诺动作一顿,她抬起头来望着他,大概是因为昨晚受了惊吓,她很害怕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她说:“我已经没事了,你帮我办理出院手续,我们一起去吧。” 沈存希点了点头,即使有警察在这里保护着,他还是不放心。 办理好出院手续,分公司派了车过来接送他们,沈存希扶着她上车,然后报了地址,车子驶了出去。身后跟了一辆低调的警车,他们在美期间,警察会一直暗中保护他们。 到了鉴定中心,沈存希的朋友亲自将鉴定报告送出来给他,看到宋依诺时,他向她点了点头,道:“我听说你被绑架了,现在没事了吧?” 宋依诺点头,“谢谢,我现在没事了。” 沈存希拿到报告,和朋友告别,坐进车里,宋依诺看着他手里的鉴定报告,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她问道:“沈存希,你不拆开来看一下吗?” 沈存希垂眸盯着手里的鉴定报告,上一次他拿到鉴定报告时,他害怕结果是是,现在他害怕结果是不是。找了这么多年,他其实早已经不报希望了,在不停的失望中重燃希望,这种周而复始的折磨,让他整个人都为之心力交瘁。 宋依诺明白他在犹豫什么,她拿走鉴定报告拆开来,拿出那张薄薄的鉴定报告,全是英文的报告,她只有一些单词认识,但是下面的结果,她却能翻译过来,她惊喜交加:“沈存希,清雨是你妹妹,鉴定报告说她是你妹妹,你看,这里写着确定兄妹关系!” 沈存希连忙拿过去看,两张鉴定报告,一张写着99%确定父女关系,还有一张写着确定兄妹关系。他欣喜若狂,“依诺,是清雨,真的是她,该死,我怎么现在才知道。” 宋依诺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她也笑了起来,甚至忘记了昨天被绑架的恐惧,她倾身抱住他的腰,“太好了,沈存希,清雨是你妹妹,你终于找到妹妹了。” “是啊,我终于找到她了,在我有生之年,我还能再见到她,真是太好了。”沈存希搂着宋依诺,这一刻两人都开心得忘了形。 过了许久,沈存希才慢慢平复下心里激动,他将鉴定报告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薄唇挽起的笑越来越灿烂。宋依诺看着这样的他,也觉得心头一个重担卸了下来。 两人回了酒店,沈存希订了明天下午回桐城的机票,拿到DNA鉴定报告,他执着了十几年的寻找,终于圆满了,他恨不得把天下最美好的东西都放在她面前,疼她宠她,弥补她这些年受的磨难。 吃过晚饭,沈存希接了通电话,他眉宇间多了一抹鬼牲都避之不及的煞气,他挂了电话,对宋依诺道:“依诺,我出去一下。” 宋依诺诧异地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她道:“沈存希,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很快就回来,别怕,外面有警察守着,没人能进来。”沈存希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拿起西装外套离开。 宋依诺看着他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门后,她看着酒店,忽然害怕起来,她站起来,跑去把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让所有的黑暗都遁于无形。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感到害怕,她又跑到窗户边,将所有窗户都锁死。因为昨天晚上,那个男人就是从窗户爬进来的。 锁好窗户,她缩在沙发上,拿着抱枕放在胸前,还是控制不住发抖。 她看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她忽然很想找个人说话,转移注意力。她刚翻出韩美昕的手机,她的电话就响起来了,她没有看来电显示,就直接接通,“喂?” “依诺,我是连默。” 电话那端传来连默的声音,宋依诺下意识要挂电话,她没有忘记是连默调换了头发样本,才会害她那么痛苦那么绝望。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她很害怕,哪怕连默对不起她,她也想找个人说说话,至少此刻不会这么恐惧,觉得眨一下眼睛,那个男人就会出现在面前,然后将她打晕塞进行李箱拉走。 “你、你有事吗?” 连默听出她的声音在颤抖,他连忙道:“依诺,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样?你在哪里?” 或许是人在脆弱的情况下,很容易就放下戒心,宋依诺并没有那么抗拒连默,她眼珠子转了一圈,她说:“我在酒店里,屋子里很亮,没有一个角落里有阴影,可是我还是害怕,害怕有人从卫生间出来,害怕有人从卧室里出来,更害怕有人会破窗进来。” 连默心里一揪,“依诺,别害怕,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我在纽约,这里人生地不熟,我害怕,连默,我是不是太胆小太不勇敢了?”宋依诺抖着声音,目光惊惶地看着四周,“我好想回家。” “你一个人吗?沈存希呢,他怎么没有陪着你?”连默拿起西装,转身拉开酒店的门往外走去,他昨天到纽约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他虽然已经不是律师,但是这个会议在他吊销执照前,就已经拟定,恰好在纽约,他就过来了。 宋依诺说不上来,她不知道沈存希去哪里了,就像昨晚她醒过来被杰森弟弟打晕带走,她也不知道沈存希去了哪里。 连默已经走进电梯,他说:“依诺,我在纽约,你告诉我,你住在什么酒店,我马上过去陪你。” “不,你不要来,我现在不想见你。”宋依诺被连默的话吓得有几分清醒,她想起连默替换她的头发样本的事来。 “依诺,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见我,但是现在你的情况特殊,你让我过去陪着你,等沈存希回来,我就离开,好吗?”连默柔声哄道。 宋依诺不知道沈存希什么时候回来,她又很害怕,又不敢让外面的警察进来陪她。在异国他乡,有一个熟悉的人,哪怕这个人本该是她怨恨的人,她也忍不住想依赖。 半晌,她妥协了,报了酒店名字。连默没有挂电话,他打了车过去,他开学术研讨会的地方与这里住的不远,十五分钟就到了酒店房间门口。 门外站着两名高大威猛地警察,就算连默身材同样高大,与外国人比起来仍旧显得娇小了一点。他对着电话里道:“依诺,我到门外了,开下门。” 宋依诺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去开门了,警察就站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盯着连默,其中一人道:“宋小姐,沈先生离开前说过,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宋依诺看着站在门外的连默,她说:“他是我朋友,不会伤害我,你们让他进去吧。” 警察摇头。 宋依诺心里想了想,让连默进去到底不妥,她让连默等一等,然后回房拿了件衣服,走出房间。她站在连默面前,还没说话,连默已经问道:“依诺,怎么回事,这些警察是……” “我昨晚被人绑架了,所以在我和沈存希离开纽约前,他们都要跟着我们。”宋依诺言简意赅。 连默看着她脸上已经淡下去的指印,她抬手的时候,腕间露出被绳子勒过的淤痕,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急道:“依诺,你没事吧?怎么伤这么严重?” 宋依诺不自在的抽回手,她说:“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没事。” 连默的手僵在半空,他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没事就好,你为什么会被绑架?” 宋依诺没说,她靠在墙壁上,身边有人,她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走廊里沉默下来,气氛有点尴尬,连默瞧她不愿意说,也没有再追问,他说:“依诺,有件事我要向你道歉。” 宋依诺抬头望着他,知道是连默调换了头发样本,她感到很失望,在此之前,她真心把他当成朋友。她说:“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连默站直身体,垂眸盯着她,“依诺,很多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我们之间若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连朋友都做不成。可是我不想作你的朋友,我还贪心的想要做你的……” “连默,美昕一直很相信你,你知道吗?”宋依诺打断他的话,如果她没有记错,美昕还曾暗恋过他。她认为,美昕口中宛若神明存在的连默,是不会做出那种下三滥的事。 至少不会为了得到一个女人,使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连默咬牙,没有吭声。 “我也很相信你,我以为全世界的人都会伤害我,但是你不会,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在我困难的时候,毫不保留的帮助我,在我难过的时候,陪在我身边安慰我。像个邻家大哥哥一般,给我温暖给我呵护。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让我那样的痛苦。” “对不起,依诺,我不是故意的。” 宋依诺摇了摇头,她垂下眸,“连默,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相信你,谢谢你今晚赶过来陪我,我想有些话我们也应该当面说清楚,从此以后,我们不要再做朋友了。” “依诺……”连默焦急地望着她。 宋依诺什么都没说,她站直身体,越过警察,推开门走进去了。 连默看着她的背影,他说:“依诺,如果我早一点知道自己对你的感情,我不会让沈存希抢了先,或许我的做法太过分,但是我是真心爱你。我答应你,在沈存希没回来前,我不会离开,若你有事,你喊一声,我会立即出现在你面前。” 门缓缓合上,连默看着紧闭的房门,他狠狠闭上眼睛,已然分不清自己刚才是伪装,还是真情流露? 宋依诺走进房间,她站在客厅中央,心里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害怕,她缓缓向沙发走去,忽然看见沙发旁有一个红色丝绒盒子,她弯腰捡起来,打开盒子,才发现里面装着一枚钻戒。 钻石的光芒璀璨夺目,她记得他们没有一起去买钻戒,这钻戒是哪里来的?他昨晚不在,是去买钻戒了吗? …… 光线浑浊的地下室里,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一个男人被吊在铁链上,脸肿得像猪头,依稀辩认得出来,正是没有逃掉的汤姆。他刚拿着高价买来的假证件准备偷渡去中国时,就被道上的兄弟拦了下来。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神色阴冷地盯着他,他手里拿着一把刀,锋锐的刀尖在他脸上滑动,稍一用力,他就会皮开肉绽,鲜血长淌。 他没想到这个男人离开美国这么多年,在美国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他就被人抓了回来。 他恨恨地瞪着沈存希,怒道:“沈存希,今日我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随便你。” “别着急,我肯定会送你去地狱见你哥哥,不过现在,我还不会那么容易让你死。”沈存希阴恻恻地盯着他,他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一身矜贵得仿佛纤尘不染,此刻却是满身血光。 他身后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看起来与他同样尊贵,他双手抱胸,一脸残酷,“你和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直接送他去见阎王!” 沈存希扫了他一眼,男人果断的闭嘴,这个男人看似温和儒雅,骨子里却藏着暴戾噬血的一面。现在有人不知好歹的动了他的心肝宝贝,难怪会被全城追杀。 沈存希手中寒光湛湛的刀锋移向男人的手腕,在上面移来移去,他脸上除了噬血,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哪只手打的?” 汤姆咬着牙关,他不怕死,越狱逃跑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后半生注定要亡命天涯。看到这个男人这样在乎那个女人,他后悔给了他救那个女人的机会,否则她死了,这个男人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不说话?”沈存希挑眉,话音未落,手中的刀锋已经插进男人腕间,鲜血立即流了下来,男人痛得脸色发白,却听沈存希道:“对付你这种人,挑断手筋脚筋,应该比较刺激吧?” 汤姆额上冷汗直冒,他咬牙道:“沈存希,有种你杀了我。” “这么想死?可是怎么办,我还没玩够!说,哪只手?”沈存希转动刀柄,男人痛得死去活来,这种折磨比死还要痛苦,他忍不下去了,“左手,沈存希,有种你给我一个痛快!” 沈存希猛地拨出刀,他转身丢给身后一名看起来像保镖的人,他说:“卸了他的左手,顺便送他去见他哥。” 说完,他拿起搁在一旁的西服外套,转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边,他脚步顿了顿,道:“斩草除根的道理你懂吧,下回再让我在纽约遇上这事,你可以考虑退位让贤。” 男人脸色青红交加,他冲手下使了个眼色,快步追了出去。 V157你会先救谁? 沈存希回到酒店,刚站到电梯前,电梯双门打开,他抬步往里面走,一个男人从电梯里出来。两人错身而过时,男人忽然停下脚步,站在电梯门口,看着笔直站在电梯里的沈存希,他冷笑道:“沈存希,如果你保护不了她。就请让贤,自有人保护她。” 沈存希抬头,看着男人英俊的五官,他眉心微蹙,“连默,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做出这种假惺惺却又深情无悔的样子给谁看?不觉得很恶心吗?” 连默上前一步,目光凌厉地盯着他,语气更是咄咄逼人,“我再恶心又怎么比得上你?打着爱她的旗号,却让她受尽了磨难。沈存希,你不配和她在一起!” 沈存希冷笑连连,他说:“连默,我奉劝你一句,离她远点!” 说完。他按下关门键,连默退后一步,看着电梯门徐徐关上。电梯里外的两个男人剑拔弩张,势均力敌。沈存希唇角微弯,电梯门合上,往上行。 连默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在电梯门前站了几秒钟。才转身大步离去。 沈存希回到总统套房楼层,守在门口的两名警察看见他回来,自动让开,沈存希拿房卡开门,“滴”一声轻响,房门弹开,他推开门走进去。 宋依诺拿着戒指坐在沙发上,听见开门声,她一紧张,指间的戒指掉落在地上,她连忙去捡,结果戒指滚啊滚,就滚到沈存希脚边。 她愣愣地看着他。 沈存希低头,看见脚边的钻戒,他弯腰捡起来,抬起脚步,慢慢走到她身边,拿起她手边的红色丝绒盒子,将钻戒放进去,然后合上盖子,顺手放进西服口袋里。 “……”宋依诺看着他一系列动作,不由得无语,这不是买给她的吗?现在他不是应该打铁趁热,顺势给她戴上吗?怎么放回去了? 沈存希目光温静地看着她,“依诺,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宋依诺诧异地望着他,他看起来似乎有心事,她轻笑道:“没有啊,怎么了?你刚才去哪里了?” “真的没有吗?”沈存希再问。 宋依诺忽然想起刚才连默来过的事,连默刚走,他们有可能在楼下遇见了,其实这件事她没什么好瞒他的,只是沈存希对连默非常抵触,她小心翼翼道:“刚才你走了,我很害怕,然后我接到连默打给我的电话,我就告诉了他我的位置,结果他就真的过来了,我没让他进来,就在房间外面站了一会儿,把之前的事情说清楚了,你…没有生我的气,对吗?” “你害怕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沈存希蹙眉,她刚受到惊吓,他确实不该将她一个人留在酒店里,但是要不亲自去一趟,他余怒未消。 “我有啊,我刚想给你打电话,手机就响了,我想着他以前帮了我很多,甚至还为了帮我打官司被吊销了律师执照,有些话当面说清楚最好,你说是吗?”宋依诺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看他俊脸上没有生气的征兆,她才放了心。 沈存希叹息了一声,他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下巴搁在她头上,鼻端萦绕着舒淡的发香,他说:“依诺,我生气,是因为我吃醋,答应我,以后离他远点。” “我和他已经说清楚了。”宋依诺靠进他怀里,缓缓伸手抱着他的腰,眼角余光瞄到他白色衬衣上有一抹血迹,她连忙坐直身体,伸手指着他衬衣上的血迹,焦急道:“沈存希,你身上的血迹是哪里来的,你受伤了吗?” 沈存希拉住她在他身上乱摸的手,他摇头道:“依诺,我没事,你别紧张。” “那你身上的血迹是哪里来的,你刚才去了哪里?” 沈存希语塞,又不能和她说实话,他重新将她拉进怀里,道:“我没事,也没有受伤,别担心我,嗯?” “沈存希,以后不要做让我担心的事,好不好?” “好!” 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沈存希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从西装内衬口袋里拿出一条项链,是上次宋依诺离开依苑时摘下来放在枕头上的骨头项链,他拿着项链,重新戴在宋依诺脖子上,对她道:“依诺,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摘下这条项链,知道吗?” 宋依诺低头看着脖子上的骨头项链,她记得他说过第三根肋骨的甜言蜜语,她点了点头,“好,我再也不会将它摘下来。” 沈存希双手捧着她的脸,温软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看着她脸上的指印,心尖像是被猫爪用力挠了一下,他偏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他低语道:“依诺,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你。” 宋依诺眼睛微弯,轻轻靠进他怀里,她说:“沈存希,我困了,我们去休息吧。” “好。”沈存希弯腰,将她抱起,慢慢往卧室里走去。 翌日下午,沈存希和宋依诺登上回国的飞机,飞机起飞,宋依诺偏头看着下面繁华的街景,纽约,沈存希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再见了,这个地方带给她的恐惧,也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准时降落在桐城机场,宋依诺依然是被沈存希抱下飞机的。从专用通道走出机场,老王已经等在那里,他连忙拉开后座车门,等他们坐上车,他才关上门,将机场工作人员送出来的行李装上车,这才转身上车,发动车子驶离。 “沈总,这一趟玩得还开心吗?” 沈存希抬眸扫了老王一眼,想了想,回了一句,“喜忧参半。” 老王顿时不能理解了,再看沈存希明显不想解释的样子,他又不敢再问,只好专心开车。在前面路口,一条路是通往金域蓝湾,一条路是通往依苑,他忍不住问道:“沈总,是去金域蓝湾,还是回依苑?” 沈存希低头看着仍在昏睡的宋依诺,他说:“去依苑。” …… 宋依诺这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她坐在床上,脑子里还迷迷糊糊的,整个人犹在空中,有点不踏实的感觉。她看着眼前熟悉的装修风格,过了许久,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他们已经回到桐城了,这里是依苑的主卧室。 她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走出主卧室,刚来到走廊,她就听到楼下传来“砰”一声,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她快走几步,来到楼梯口,就看到楼下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连清雨穿着白色洋装,外面搭了一件丁香紫小外套,站在沈存希面前,她身前有一堆青花瓷器碎片,想来刚才发出声音的便是瓷器摔碎的声音。 她站在楼梯口,没有下去,这个时候,她下去也做不了什么。 “存希,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连清雨指着茶几上的DNA鉴定报告,泣不成声。 沈存希站在那里,俊脸上满是冷酷与严肃,他说:“清雨,你心里十分清楚,纽约鉴定中心的报告不可能有失误,你就是我找了20几年的妹妹。” “不要,我不要当你的妹妹。”连清雨泪流满面,心里绝望得无以复加。 “清雨,以后有个哥哥疼你不好吗?我记得你说过,你希望有个温暖的家,不会再孤单,以后我们就是最亲的家人,再也不会分开。”沈存希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由得放柔声音,轻声哄道。 连清雨拼命摇头,“存希,从始至终,我想当的就不是你的家人,而是你的……” “清雨!”沈存希喝止她,“DNA鉴定报告出来前,你怎么胡说八道,我都由着你,但是从此刻起,你是我的亲妹妹,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你想都不要想,你懂吗?” 连清雨抬起头来盯着她,有那么一刻,她想无所顾忌,最终却化作了不甘心,事已至此,她除了成为他的妹妹,她什么也不能做不能说。庄亩助扛。 “你让我一个人静静,我需要好好消化这个事实。”连清雨捧着脑袋,她缓缓转身,朝楼上走去。 宋依诺站在缓步台上,看见连清雨上楼来,她避无可避,只得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连清雨看到她,眼里骤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宋依诺,那刻骨的恨意像冰凉的蛇缠绕在宋依诺身上,她感到有点窒息。 连清雨离她越来越近,她僵硬的站在原地,直到两人擦肩而过时,连清雨忽然低哑道:“宋依诺,你别以为你赢了,谁能笑到最后,还说不定呢。” 宋依诺心惊地望着连清雨满脸的恨意,连清雨却再也没有看她一眼,转身往三楼走去。 她看着她的背影,连清雨变了,爱而不得让她变成了一个魔鬼。这世上,唯有血缘关系,是一道冲破不过的屏障,她不知道,连清雨会变成什么样,只是觉得格外的后怕。 沈存希站在客厅里,从他那个角度,并没有看到缓步台上发生的事,他弯腰拿起茶几上的DNA鉴定报告,明明找到小六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为什么他反而会觉得这么累? 他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头疼欲裂。 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悄然按上他的太阳穴,他微微吃惊,转头看见来人是宋依诺时,他顿时松了口气,“睡醒了?感觉怎么样?” 宋依诺轻柔的帮他按着太阳穴,她柔声道:“我还好,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看起来很不好。为了照顾我,你在飞机上也没休息,上去睡一会儿,好不好?” 宋依诺偏头看他,他眼睛里布满血丝,看起来很憔悴。他们在美国,除了刚到那两天睡了个安稳觉,后来她被绑架后,沈存希都没怎么睡过,飞了十几个小时回来,他一直在照顾晕机的她,也没有休息好。 就是铁打的人,连着几天不睡觉,也消受不起。 沈存希闭眼假寐,眼前再度浮现刚才连清雨泣不成声的模样,他顿时心烦气躁起来,他是造了几辈子的孽,如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宋依诺见他没有吭声,她也没有强求,过了一会儿,沈存希抬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拉了下来,他睁开眼睛,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很累,陪我去睡会儿?” 宋依诺点了点头,沈存希绕过沙发,伸手揽着她的腰,朝楼上走去。兰姨见他们都走了,这才拿了扫帚过来打扫客厅的碎片。 主卧室里,宋依诺靠坐在床头,沈存希枕在她腿上,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她垂眸盯着他,他五官俊美,线条刚毅,即使睡着了,薄唇也紧紧抿在一起,像个小老头一样严肃。 她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峰。 知道连清雨是他的亲妹妹,曾经在他和连清雨身上发生过的那些事,就会像鞭子一样,时刻鞭笞着他的灵魂。他现在的心情一定是又开心又自责,开心终于找到了妹妹,自责自己没能保护好她,让她受到这么大的伤害,甚至还因为命运的捉弄,被她深深的爱上。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沈存希,一直都是你在为我付出,这次,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宋依诺等沈存希睡沉后,她才起身下床,她走出主卧室,站在二楼与三楼的楼梯入口前,她抬头望着三楼方向,她犹豫了一下,抬步朝楼上走去。 她来到连清雨房门外,抬手敲了敲门,门里传来连清雨不耐烦的声音,“谁?” “清雨,是我,宋依诺。” “我不想看到你,不要来烦我。”连清雨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几个分贝,语气里的愤怒与不甘,即使是透过厚厚的门扉都挡不住。 宋依诺没有离开,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她鼓起勇气道:“清雨,我进来了。” 说完,她扭动门把,推开门进去。 屋里很黑,厚厚的窗帘拉上,看不到一丝光。宋依诺从明亮走向黑暗,一时间无法适应这样的光线,有什么东西飞过来,砸在她头上,不疼,软软的,应该是枕头,接着传来连清雨的尖叫声,“出去,这是我的房间,谁让你进来的,你给我滚出去!” 宋依诺没有理会她的歇斯底里,她抬手摸到开关,伸手按开,卧室里顿时灯光大作。 明亮的光线刺得坐在床上的连清雨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宋依诺关上门,缓缓走过去,她和连清雨第一次见面,彼此的印象都不太好,第二次见面,她更是看到她穿着她的睡衣从沈存希房间里走出来。 她从未想过,她和连清雨竟从小就认识。 连清雨逐渐适应了强烈的光线,她看到宋依诺走进,冷着小脸盯着她,“宋依诺,这么快就忍不住来向我耀武扬威了吗?” 宋依诺轻声叹息,她在床边坐下,将手中的照片递过去,“清雨,你还记得这张照片吗?” 连清雨看着她手里的照片,眼里掠过一抹诡异的光芒,随即道:“我小时候的照片怎么在你手里?” 宋依诺垂眸看着照片,目光渐渐变得柔软,她指着那个戴着同心结琉璃穗子的小女孩,对连清雨说:“清雨,那你记得这个小女孩吗,我就是这个小女孩,没想到我们从小就认识了,缘份真的很奇妙。” 连清雨看着照片上的两个小女孩,她冷笑道:“宋依诺,你现在是要拿小时候的事情来和我套交情吗?我告诉你,我是沈存希的妹妹,那我更不可能答应我哥娶你,你这种被人睡过的二婚女,根本就配不上我哥!” 连清雨的话很恶毒,宋依诺脸色变了变,最终隐忍下来,没有发作,她说:“我们都不记得彼此了,我也不想拿小时候我们认识的事来和你套交情,我只是想说一件事,我希望我们能和平共处,不要让沈存希为难。” “如果我非得让他在我和你之间选一个呢?”连清雨看着宋依诺,她成为沈存希的妹妹最大的好处就是,她可以尽情刁难宋依诺。 而沈存希对她心怀愧疚,他绝对不会责怪她。 宋依诺抬头望着她,看到连清雨眼底的恨意时,她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她笃定道:“你可以试试,他会选你,还是选我。” 连清雨眼里掠过一抹冷蔑,她说:“你好像很有信心?你知道血浓于水吗?我坚决反对,我哥总会听我一句,宋依诺,告诉你,我不会同意你和我哥在一起。” 宋依诺上来并不是为了和她吵架的,她很担心连清雨因为这件事会钻牛角尖,甚至让臆想症更严重,现在看她沾沾自喜的样子,她似乎很满意这个新身份,她的心也落回原地,她说:“听到你一口一个我哥,看来你没事了,那我先走了。” “宋依诺!”连清雨抓狂,为什么她怎么都打击不到这个女人?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对她已经构不上威胁了吗? 宋依诺站起来,脸庞恬淡,她语气温静道:“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她起身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来,转身扬了扬手中的照片,“清雨,不管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会永远记住我们儿时是好朋友。如果你真的心疼沈存希,就不要做出让他为难的事。” “宋依诺,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告诉你,撇开你和唐佑南曾经是夫妻,是我哥的前侄媳妇的事实不谈,你一个孤儿一个失婚女,你认为你有资格进入沈家大门,你认为你配站在我哥身边,你认为我哥娶了你,不会被天下人耻笑吗?”连清雨瞪着宋依诺的目光仿佛能烧出火来, “如果沈存希在乎,他不会坚持要我,既然他都不在乎,我又何必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宋依诺没有退缩,她和沈存希的爱情已经超越的生死,又岂会在乎这些? 连清雨讥讽地看着她,“你真自私!看来你是非赖着我哥了,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嫁进沈家,不信我们走着瞧。” 说完,她背过身去,再也不看宋依诺一眼。 宋依诺摇了摇头,拉开门出去了。走廊里,她低头看着照片,照片里的两个小女孩手牵着手,虽然都是对着镜头笑,但是她仿佛还记得,拍完这个镜头后,两人相视一笑。 那样纯真的友谊,或许不会再回来,她怅然叹息,缓缓朝楼下走去。 沈存希还没醒,她没有回房,径直下楼,兰姨听到脚步声,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只有她一个人,她问道:“宋小姐,现在开饭吗?” “兰姨,我不饿,沈存希还在睡,清雨……估计也没有胃口,先等等吧。”宋依诺道。 兰姨走过来,看她脸色不太好,她关切道:“宋小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很不好,要不我请许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我没事,有可能是长途飞行,还没有缓过劲来,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宋依诺微笑道。 兰姨担忧地看着她,刚才她在厨房里听到先生和连小姐吵架,大致也听明白了一点,连小姐是先生的妹妹,以连小姐之前对宋小姐的芥蒂,这要是成了先生的亲妹妹,只怕这个家不得安宁了。 宋依诺觉得别墅里有点闷,她对兰姨笑了笑,推开门出去透透气。 已经11月底了,天气越来越冷,她没有加外套出来,冷得缩成一团,却不愿意进去拿外套。她走到后院的鸭棚前,惊奇发现她走了几天,大黄鸭长出了白色的羽毛,变成了一只美丽的天鹅。 “怎么会这样?”宋依诺惊叹连连,她只在童话故事里见过丑小鸭变成天鹅,没想到现实中也上演了一出,她是有多白目,才没有认出丑小鸭其实就是一只天鹅? 她蹲在鸭棚前,哦,不对,现在是鹅棚了,她伸手,试探性地摸了摸白天鹅的脑袋,“原来你就是一只天鹅啊,对不起,我之前还以为你是鸭子,不过你是不是基因变种了?你是鹅,为什么要学鸭子嘎嘎的叫,害我认错了。” 白天鹅傲娇地看了她一眼,转开头去,缩在墙角睡觉。 宋依诺在鹅棚前蹲了半晌,她双手捧着脸,忧郁道:“其实我心里很害怕,但是却不知道和谁说……”她顿了顿,脑子里乱得一团糟,她看了一眼继续傲娇的白天鹅,她无奈轻叹:“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人类感情的复杂,不打扰你睡觉了。” 宋依诺站起身来,缓缓朝前院走去,来到花园里,她走到秋千旁,扶着秋千坐下来,她轻轻摇了起来。她抬头望着满天星辰,头顶忽然一黑,她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却是一颗男人的脑袋。 男人的凤眸在灯光下,比子夜的寒星还要耀眼,她心口扑通扑通的狂跳,“沈存希,你吓我一跳。” 男人眼尾上挑,薄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他握住秋千,顺势坐在她旁边,挑眉看着她,“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怕被我发现吗?” “哪有?” 沈存希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冻得冰凉,他双腿撑在地上,将秋千固定住,侧手将她抱进怀里,看着她穿着薄薄的毛衣就出来了,他不悦地皱紧眉头,“怎么也不加件外套就跑出来了,着凉了怎么办?” 宋依诺被他抱在怀里,他身上的热气一熏,她反而感觉鼻子痒痒的,刚想说没有冷,就打了个喷嚏,然后她感觉到男人身上的气场倏地变冷了,她吐了吐舌头。下一秒,她感觉到沈存希抱着她站起来,快步向别墅里走去。 宋依诺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她抬头悄悄看他,发现他下颚绷得紧紧的,她就知道他又生气了,她将脑袋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沈存希,我问你一个问题啊,你不能生我气。” 沈存希低头看了她一眼,道:“说!” 宋依诺手指无意识的捏皱他的衣服,心里有些纠结,她问完之后,他会不会直接将她扔出去。眼看着他们就要走进别墅,她连忙道:“就是……就是如果有一天,我和清雨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 好吧,沈存希的妈妈已经去世了,现在他们之间威胁性最大的是连清雨,所以她只能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掉进河里。”沈存希没有直接回答她幼稚的问题,他想,就是全天下最有智慧的人,也无从回答这个问题。 宋依诺胡搅蛮缠,“那万一我掉下去了呢?” “不会,要掉也是我先掉下去。” 宋依诺:“……” 说话间,沈存希已经抱着她走进客厅,其实他心里明白,宋依诺突然问他这个问题的用意,也许她并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他却听出她的不安。 可是她在不安什么呢?因为清雨是他妹妹,或者是因为清雨之前对他那若有若无的男女感情? 走进客厅,别墅里常年恒温,宋依诺刚才在外面挨了冻,她连打了几个喷嚏,每打一个,就感觉到抱着自己的男人的气息更冷了。 沈存希将她放在沙发上,吩咐兰姨,“兰姨,给夫人熬碗姜汤。” 兰姨连忙去厨房里忙和了。 宋依诺盘膝坐在沙发上,看着沈存希不太好看的脸色,她笑眯眯道:“我身体哪里那么虚,对了,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要是我和清雨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 沈存希:“……” 沈存希始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当时应该是觉得幼稚,但是在许久以后,他用行动给她上了一课,让她终身难忘。 宋依诺成功转移了沈存希的注意力,她得意洋洋的拿起遥控板打开电视,心里想着,小样,跟我生气呢,看我怎么治服你。 沈存希无奈的看着她的侧脸,他想,原来理智的女人,胡搅蛮缠起来这么可爱,她会这样问,他可不可以认为她在乎他已经到了极点? …… 吃过晚饭,沈存希抬头看向楼梯口,半晌,他回头,对兰姨道:“兰姨,盛碗饭,我给清雨送上去。” 兰姨看了宋依诺一眼,转身进厨房里去盛饭了,不一会儿,她端着托盘出来,沈存希接过去,他对宋依诺道:“依诺,你先回房,我一会儿回去。” “好。” 宋依诺和他一起上楼,她站在二楼楼梯口,目送沈存希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她才转身走进主卧室。诚如连清雨所说,他们是兄妹,她就放心了。 至少这个潜在的情敌,已经完完全全没有威胁性。 但是真的没有威胁性了吗?她怎么觉得,故事的逆转才刚刚开始呢? 回到卧室,她去衣帽间拿睡衣,衣帽间里堆了一地的袋子,都是他们在美国买回来的国际大牌服饰,她走到一个精致的手袋前,手袋里装着她的婚纱,她提起来放在橱柜上,拿出盒子打开来,精美的婚纱出现在眼前。 第一眼看见就心动,这会儿看着还是觉得漂亮,她忍不住开始憧憬自己穿着这一袭婚纱走过红毯,站到沈存希面前的情形。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盒子盖上,把婚纱放在衣柜里。 她继续找睡衣,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衣柜里突然掉出个东西来,正是她找了好久没有找到的同心结琉璃穗子。她弯腰捡起来,将同心结琉璃穗子放在掌心,这原本是连清雨送给她的,现在应该物归原主了。 沈存希站在三楼的卧室门外,他伸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他低声道:“清雨,你睡了吗?没睡我进来了。” 说着,他伸手握住门把往下一压,门开了,屋里亮如白昼。 他抬眸看向房间中央的大床,连清雨整个人裹在被子里,不停求饶:“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求求你,我乖,我不逃跑了,你不要过来。” 沈存希脸色一变,飞快走进去,他将托盘放在房间里的田园风桌子上,快步走到床边,拽住被子一角,想要拉开,才发现她将被子捂得严严实实。 “清雨,是我,我是四哥,别怕,四哥保护你。”沈存希坐在床边,伸手连人带被的抱住。 被子里挣扎迹象越来越激烈,“放开我,不要碰我,求求你放开我。” 沈存希怕将她闷坏了,只好先放开她,他看着裹在被子里的连清雨,一颗心被愧疚与自责填满。如果可以,他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得她不受到伤害。 连清雨逐渐平静下来,她慢慢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到沈存希那一刹那,她哭着扑过去,扑到一半又僵住,硬生生趴在床上,她说:“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清雨,你还没吃晚饭,先吃点东西。” “我没胃口,你走吧。”连清雨扭过头去。 沈存希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并不好受,她每做一次噩梦,每发一次病,都让他自责一次。这些年来,他把她一个人遗弃在美国,她做了多少次噩梦,发了多少次病?她无助的时候痛苦的时候,他都一无所知,他突然发现,他自私到极点。 沈存希放柔声音,“没有胃口也吃点,你这么瘦,风都能吹倒。” 连清雨倒在枕头上,拿被子蒙住头,嗡声嗡气道:“我说了我不想吃,你烦不烦?” “清雨,不要任性,人是铁饭是钢,多少吃一点,别让我担心。”沈存希说。 连清雨忽然掀开被子坐起来,怨恨地盯着他,“沈存希,你不觉得你很虚伪吗?知道我是你妹妹,你才上赶着来关心我,不知道我是你妹妹以前,你把我丢在美国,让我自生自灭,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我讨厌你,你出去,出去啊!” 沈存希竟无言以对。 “清雨,过去是四哥做得不好,从此以后,四哥不会再让你孤单,也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对不起,我不该抛下你。” 连清雨捂着脸,“你走吧,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沈存希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他看着床上的女孩,一颗心五味杂陈,他说:“我把饭放在桌子上了,你多少吃点,你不想看到我,我暂时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但是清雨,血浓于水,我们是兄妹的事实不会改变,我们之间也只会有一种感情,那就是亲情。” 沈存希说完,他转身往门外走去,刚走到门边,就听到连清雨问他,“如果宋依诺是你妹妹,你会和她说血浓于水的话吗?” 沈存希背影僵住,久久都没有说话,然后他开门出去了。 连清雨看着缓缓合上的房门,她突然发怒,从床上跳下来,将桌下的托盘挥落在地,碗碟应声而碎,饭菜汤水散落出来,一地狼藉。 门外,沈存希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紧握成拳,他没有再进去,大步离开。 来到楼下,他吩咐兰姨待会儿去连清雨房里打扫,这才疲惫的回了房间。 宋依诺已经洗完澡出来,她坐在床前凳上,手里拿着同心结琉璃穗子,看到沈存希推门进来,她连忙将同心结琉璃穗子放进睡衣口袋里,起身迎上去,看他满脸疲惫,她止不住的心疼,“沈存希,她还是不肯理你吗?” 沈存希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俊脸上的沉痛关都关不住,他声音低哑,道:“她需要时间去整理接受,依诺,这段时间她的情绪可能不稳,你体谅她一下。” “嗯,我知道,沈存希,你放心吧,她一定会想通的。”宋依诺伸手轻拍他的背,心里却并没有底。 她以为她和沈存希经历了婚变,经历了伦理纲常的考验,经历了血缘关系的折磨,经历了生死,他们终究能够幸福的在一起。没想到现在,他们幸福的道路上又出现了一条拦路虎。 “嗯,这段时间也许要辛苦你了。” “我没事,她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宋依诺微微一笑,“你也别自责了,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追悔莫及,就用有限的生命尽量去弥补她。” “好。”沈存希抬起头来看着她,他说:“还有一件事,或许你已经察觉到清雨对我……对我有超出兄妹的感情,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刺激她,所以我们结婚的事暂时先推后,你觉得呢?” 宋依诺想起衣柜里的婚纱,她忽然放开他,转身走到床前凳旁坐下。 沈存希见她不说话,他跟过去,在她身旁坐下,他望着她,道:“依诺,清雨因为我吃了很多苦,也受了很多罪,相信我,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等她接受了,我们再把婚事提上日程,好吗?” “如果她永远不接受呢?”宋依诺不知道这是沈存希的意思还是连清雨的意思,但是不管是谁的意思,沈存希因为连清雨,已经在开始让步了,这并不是好现象。 她并非迫不及待想要嫁给沈存希,想要名正言顺,她只是担心,推后结婚的事只是一个开始。 “就算她永远不接受,我也会和你结婚,现在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依诺,她患有臆想症,我不能再刺激她,你明白吗?”沈存希柔声道。 宋依诺摇头,她想她肯定想多了,把连清雨想得太坏了,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如此不安?她总觉得连清雨无法以一个女人的身份破坏她和沈存希的感情,她就会用妹妹的身份来破坏。 正如她刚才问沈存希的问题,如果她和连清雨同时掉进水里,他会先救谁? “我累了,我们休息吧。”宋依诺说完,她起身往床边走去,沈存希忽然握住她的手,坚定道:“依诺,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相信我,不会太久。” “好,我相信你。” 沈存希低头看她,总觉得她回答得太快,有点不太真实,可是看着她的表情,他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他放开她的手,说:“去睡吧,我去洗澡。” 宋依诺走到床边,看见沈存希向衣帽间走去,她从口袋里拿出同心结琉璃穗子,道:“沈存希,这个同心结琉璃穗子是你们兄妹间的信物,我想我应该物归原主。清雨现在不想看到我,你拿去还给她吧。” 沈存希转身看着她指间的的同心结琉璃穗子,他走到她身边,拿走穗子,惊喜交加地看着她,“你在哪里找到的?” “在衣柜里,我以为我弄丢了,刚才拿睡衣的时候找到的,你去洗澡吧,我睡了。”宋依诺掀开被子躺上去,她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然后传来哗哗的水声,她睁开眼睛,怔怔地盯着某个点发呆。 V158宋依诺的臭脾气谁惯的? 清晨,当第一束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照射在房间的大床上,沈存希从深度睡眠中惊醒过来,下意识伸手摸向身旁的位置,触手一空。他猛地睁开眼睛。 旁边的床铺整整齐齐的,昨晚穿在宋依诺身上的睡衣也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枕头上。他腾一声坐起来,来不及换衣服,就大步掠出了主卧室。 楼下花园里,宋依诺穿着轻薄的运动服在花园里跑步,迎着照阳。她挥汗如雨,脸颊是健康的粉红色。她想通了,与其将自己沉溺在未知的担心与自怨自艾中,还不如积极生活。 上帝总会给积极生活的人多几分幸运,比如有个好的身体,有个好的心态,其实就已经很幸福了。 沈存希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跑步的女人,兰姨站在他身后,问他:“先生,几点开始吃早餐?” 沈存希抬腕看表,刚刚七点整。他说:“七点四十。” 兰姨点了点头,刚要回厨房去准备早餐,沈存希叫住她,问道:“夫人几点起的?” “六点半,跑了半个小时了。”兰姨看向穿外穿着玫红色运动服的女人。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朝气蓬勃。 “好,我知道了。”沈存希说着。已经转身向门外走去。 兰姨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两人一起跑了起来,她摇头失笑。先生和宋小姐进展不错,昨晚她以为是她耳误,刚才沈存希提起宋依诺时依然是称呼“夫人”。看来他们的好事将近了。 她转身,就看到站在二楼缓步台上的连清雨,离得这么远,她都感觉到她满是怨气的目光,她再看了看门外一起跑步的男女,她摇头轻叹。 沈存希跑到宋依诺身边,望着她红扑扑的俏脸,脸颊上挂着晶莹的汗珠,耳边传来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声,他轻松自如,“你怎么想起要起来晨练了?” “睡不着,再加上我觉得我的身体素质不太好,所以跑跑步加强身体健康,身体好了,才有精力为梦想出发,你说是吗?”宋依诺一番话说下来已经气喘不已。 沈存希赞赏地看着她,“明天早上叫我,我们一起晨练,这附近有一个晨练最好的地方。” “你保证你能每天陪我吗?”宋依诺偏头看向他。 沈存希不答反问,“那你保证你能坚持每天起床吗?” “……”宋依诺抿着唇,不悦道:“你就小看我吧,我一定能坚持住的。” “那我答应你每天一起晨练,你身体确实太弱了,不适合生孩子。现在开始,我们就为生孩子做准备,坚持锻炼。” “……”宋依诺无语到极点,她只不过想积极生活,他立即把主意打到要她生孩子上,这就是商人,无时无刻不为自己的利益着想。 宋依诺没有反对,不管他怎么想,反正她的目的就是锻炼好身体,她慢慢停了下来,抬腕看了下表,七点十分,她今天第一次晨练,不想跑太多,以免明天起不了床就麻烦了。 她慢慢沿着花园慢走,调整呼吸,让整个肌肉放松下来,以免经常跑步小腿粗。 沈存希也停了下来,跟在她身边散步,金黄的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宋依诺说:“沈存希,博翼集团依然是我的吗?” “嗯,怎么这样问?” “我打算去博翼上班,在沈氏没有我的用武之地。”宋依诺仔细想过了,术业有专攻,她不能一辈子和沈存希腻在一起,她需要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梦想。 沈存希蹙眉,彻底停下步伐,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宋依诺也站定,她抬头望着他,不避不闪,“为什么要去博翼?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我刚才也说了,我的专业是家装设计师,我在沈氏给你当贴身秘书,你心里很清楚,我根本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了你什么,长此以往,我会失去自我,不如现在放我出去翱翔,我才不会在你身边失去自我。”宋依诺双手兜在运动服的口袋里,看起来很随意,那姿势却透出一股强势。 沈存希眉峰蹙得更紧,薄唇也抿了起来,“依诺,离权力中心越近,学到的东西越多。博翼是你的,你迟早要去独挡一面,在我身边学习的知识都可以帮你,你现在回去,就算成为首席设计师,你依然离博翼的主权力中心太远,你明白吗?” “我知道你让我跟在你身边,是想将我培养成一个高级管理人材,也许你会觉得我的梦想没有野心,但是现在,我最想要做好的,就是成为首席设计师。”宋依诺想,她永远无法成为像沈存希那样的人,梦想不分大小,她想做好自己的事。 “更何况,我听说情侣天天腻在一起,容易产生审美疲劳,万一有一天你嫌弃我了,我就惨了,所以还不如保持一点距离,距离产生美。”宋依诺笑道。 这句话才是真正让沈存希没有安全感的原因,就好像她时刻准备着要和他分开,“依诺,是不是因为昨晚我说结婚退后,你才会想要和我保持距离?” 宋依诺昨晚其实没怎么睡着,沈存希回床上睡熟后,她就一直睁着眼睛,了无睡意。她在想现在想未来,对他太过依赖,才她并非好事。 她无法预知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她可以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她都可以笑着面对。至少在他们无法继续下去,她不会像和唐佑南那五年一样,为了爱情,失去自我。 这就是她想了一晚上的结果,她承认,她会这么想,确实与沈存希说推迟结婚有关。 “沈存希,保持距离并非是要远离,而是要给我们彼此一个透气的空间,更何况博翼离沈氏不远,早上我们可以一起上班,中午能一起吃午饭,下午可以一起下班回家,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你说呢?” 沈存希定定地看了她半晌,似乎在考虑似乎在探究,半晌,他妥协了,“好,我答应让你回博翼,但是我有两个条件,第一,博翼正式更名为希诺装饰设计公司,你正式任职希诺装饰的总经理。第二,我会让严城去希诺装饰帮你,尽快让你上手。” “沈存希……”宋依诺震惊地看着沈存希,“我能力有限,你让我当总经理,我会亏得连裤子都没得穿。” 沈存希抬手轻抚她俏丽的短发,他说:“你放心大胆的经营,亏了算我的,弄倒了,大不了你回沈氏来当我的贴身秘书。” “可是……”宋依诺无奈地望着他,“你会不会太任性了?” “有钱,任性!”沈存希傲娇道。 宋依诺完全是赶鸭子上架,她可以想象她接下来一段时间有多头疼了。沈存希展臂将她拥进怀里,两人徐徐往别墅里走去。 兰姨看见小俩口进来,连忙上菜,准备开饭。 沈存希拥着宋依诺走进餐厅,在餐椅上坐下,他习惯性拿起报纸阅读,对宋依诺道:“依诺,一个杰出的经营者,需要每天抽花时间阅读报纸,了解最新出台的金融信息,以及对手公司的动态,了解百姓的需求。” 宋依诺双手撑着下巴,认真听他讲课,她想他和她讲的这些东西,是别人一辈子想听都听不到的。虽然很难,她还是努力去消化。 沈存希翻开报纸,报纸头条便是他抱着宋依诺从专用通道走出来的照片,他眉心轻蹙,宋依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报纸上的新闻,标题耸动:桐城第一钻石王老五寻觅佳妻,专程赴美国挑选婚纱,好事将近。 下面一组配图,是沈存希抱着她走出机场,还有机场工作人员提着的购物袋,还特地将装着婚纱的购物袋用红色圆圈标了出来。 配图下面是文字说明,大概意思就是继薄慕年悄然结婚后,桐城的钻石王老王纷纷找到自己的爱情,祝福之余,便是热衷的扒女方身份。 下面洋洋洒洒全是关于她的生平简介,甚至还有配有她当年嫁给唐佑南时婚礼现场的照片,只是当年她脸庞青涩,与现在有很大的改变。 但是显然的,媒体已经挖到了她的身份,因为下面的小标题是:落魄千金二嫁豪门,丈夫人选竟是前任丈夫亲叔叔。 关于她的那段描述,实在不堪入目,甚至带有多种揣测与无情的抨击,说她在婚期间就勾引丈夫的四叔,等成功将四叔钓到手,再一脚踢开丈夫,差点就没直接往她身上贴一个潘金莲的标签了。 沈存希脸色铁青,经过上次的事,媒体并不敢随意刊登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他合上报纸,转头看见宋依诺苍白的脸色,他说:“依诺,不要管别人怎么想。” 宋依诺要说自己的心情完全不受影响,那是假的,上次她和沈存希的事情已经上过报,但是上次的语气并没有这次犀利,这篇报道洋洋洒洒的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站起来,勉强道:“我先去洗澡。” “依诺。”沈存希跟着站起来,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手机,只得眼睁睁看着宋依诺转身上楼,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声音比吃了炸药还要呛人,“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沈老爷子气得直抽抽,一大早看到新闻,他就差没气死过去,打个电话给他,居然还给他爆粗,“老四,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不同意宋依诺进我们沈家的大门。” “我从来没有征求过您的意见。”沈存希攥紧手机,冷声道。 “你!”沈老爷子平息了一下满腔的怒气,他说:“你看到报纸了吗?现在全城的人都在看你的笑话,我要你立刻马上和宋依诺断绝关系,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我就把我手里的股份全部给启鸿,你一分都不要妄想得到。”沈老爷子怒气冲冲道。 沈存希冷笑一声,“您爱怎么处理您手里的股份您就怎么处理,我不稀罕。还有,我提醒您一句,我已经不是15年前的沈存希,您想把我扔哪里就扔哪里,想怎么干涉我的人生就怎么干涉我的人生,我和依诺的婚事,从来就不由您决定。” “老四!”沈老爷子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叔叔娶侄媳妇,这像话吗?” “老头子,您语文是数学老师教的么,依诺和唐佑南已经没有关系了,不要拿您那一套来说教,依诺是我的底线,您若是动她,就是和我过不去,到时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沈存希垂眸看着报纸,他凤眸微眯,冷蔑地态度,看来有些人不长点教训,是不会懂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沈老爷子撑在桌沿上,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他声音沉冷,“宋依诺没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她只会给你带来麻烦,成为你事业的绊脚石,成为你商场敌人诟病你的笑话,她配不上你!” “配不配得上我说了算。”沈存希态度依然强势。 沈老爷子没再与他硬碰硬,他已经老了,很多事情能够温和处理,他不愿意大动干戈,但是这件事,他一定要反对到底,他语重心长道:“老四,如果你母亲还活着,她也不会同意宋依诺进门,为了你母亲,我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 “遇树的幸福已经让您的自以为是毁了,您还想毁了我的幸福么?老爷子,不要逼我与您为敌!”沈存希说完,不再与沈老爷子废话,直接挂断电话。 沈老爷子坐在书桌后,他看着报纸上的照片,以前叫他爷爷的女人,现在要叫他爸爸,他怎么可能答应这么荒谬的事,既然老四不愿意放手,那就从宋依诺身上下手,给钱打发还是用卑劣的手段逼她离开,他都在所不惜。 “阿威。” 阿威就站在门外,听到老爷子叫他,立即推开门进来,“老爷子,您叫我?” “打电话给宋依诺,叫她来沈宅见我。”沈老爷子端坐如松似柏,手指紧紧捏着报纸,报纸很快在他掌心里变了形。 阿威神色冷沉,有着凛然不可犯之势,他颔首,道:“是,老爷子,我马上去办。” 阿威转身离开,书房里只剩老爷子一个人,他威严的目光直视前方,眼中一片冷绝! 阿威走出书房,就看到贺允儿从楼上下来,他朝她点了点头,贺允儿叫住他,“威叔,爸爸在书房里吗?” “是。”阿威看着面前已经出怀的女人,时间过得真快,贺允儿嫁进沈家已经一个多月了。 “那我去找他。”贺允儿转身朝书房走去,其实要她叫一个和她爷爷一样年纪的人叫爸爸,她心里还是有些膈应,但是她已经嫁给沈遇树,轮辈份,她也得这样叫。 她来到书房外,伸手敲了敲门,“爸爸,我是允儿,我进来了。” 说着也不等里面回答,她就推开门进去了,贺允儿挺着微隆的小腹,慢慢走了进去,沈老爷子看见她,表情顿时变得柔和,“允儿,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今天约了医生做产检,爸爸,您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出什么事了吗?”贺允儿注视着面前的老人,即使表情放柔,眉峰也深深地蹙起。 沈老爷子叹了一声,抬起头望着她,“没事,你今天要去做产检,叫遇树陪你一起去吧,他是孩子的父亲,他要肩负起责任。” “没关系,爸爸,遇树现在还怨恨我拆散了他和厉小姐,我自己可以的。”贺允儿善解人意道,她走到书房旁,眼尖地看见桌上被沈老爷子捏皱的报纸,只一眼,她便认出报纸上的男女,她脸色骤变。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允儿,遇树很善良,你该主动一点就主动一点,你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马上还有一个孩子,你们夫妻感情好了,孩子以后才能健康成长。”沈老爷子语重心长道。 贺允儿垂下眼睑,掩饰住自己因看到报纸产生的负面情绪,她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也很想和遇树好好相处,只是他现在都不回沈家,也不准我出现在他视线范围之内,我……” “晚上我打电话给他,让他回来吃晚饭,到时候你好好表现,你这么善良乖巧,我相信遇树会真心喜欢你的。”沈老爷子语气温和道。 “嗯,谢谢爸爸,我会努力的。”贺允儿身上完全没有千金小姐的骄纵,此刻就完全是个乖巧的儿媳妇,沈老爷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对了,爸,四哥要结婚了吗?” “我不答应,老四想娶什么样的女人都行,就是宋依诺不行!”提起这件事,沈老爷子的脸色再度沉了下来。 贺允儿小心翼翼地观察沈老爷子,她说:“其实我和宋小姐有过几次见面,她为人挺好的,更何况四哥喜欢她的,爸,不如您就答应他们的婚事。” “允儿,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什么人能当我沈家的媳妇,什么人不可以,我心里有数,出去吧。”沈老爷子挥了挥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贺允儿眼里掠过一抹精光,“爸爸,我知道这么说您可能会很生气,但是您和四哥的嫌隙已生,如果您再执意反对四哥和宋小姐在一起,他会更恨您,甚至不愿意再回沈家。不如您答应他们的婚事,让四哥和宋小姐搬回来住,您重新了解一下宋小姐,或许你就会发现,她并不如报纸上写得那样不堪。” “你说的话我会认真考虑一下,出去吧,待会儿叫阿威送你去医院。” “好,那我出去了。”贺允儿乖巧的走出书房,合上房门那一刹那,她抬头看着书桌后的老人,淡淡垂下眸,关上门转身走了。 …… 宋依诺洗完澡出来,看见沈存希正倚在墙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一怔,随即一脸轻松道:“亲爱的,今天是我新官上任的第一天,你去帮我搭配一套衣服吧。” 沈存希凤眸深邃,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要看透她的灵魂,宋依诺一直在笑,所有的心事都掩藏在笑容后,她说:“怎么啦,这样看着我?” “你不介意?”沈存希以为她会躲起来哭,可是她的眼睛明亮如初,没有布满血丝,眼眶也不好,可见完全没有哭过的痕迹,他顿时放了心。 宋依诺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进卧室,沈存希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听她道:“我决定和你在一起时,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些事情发生,要介意的话,我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不过沈存希,他们骂我是祸国妖姬,我觉得他们真的是高抬我了。” 沈存希失笑,他担心她不开心,结果她倒好,还能自娱自乐,可见真的已经不在乎了,他上前几步,伸手搂着她的腰,也不管她头发潮潮的,将脑袋搁在她肩上,他揶揄道:“他们说得没错啊,你知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是被你什么地方吸引的吗?” “什么地方?”宋依诺好奇地看着他,他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她为什么会引起他的注意。庄边贞血。 “眼睛,你有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当你静静看着我时,我感觉我的魂魄都快要被你吸进去了。”沈存希将她转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 宋依诺“噗哧”一声乐了,她斜睨着他,乐不可支道:“说得我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确实很厉害,会吸魂大法。”沈存希倾身,薄唇印上她眼睑,“所以你不能随便看别的男人,我担心你会把他们的魂魄都勾走。” “我想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像你这么傻的傻瓜了。” “好啊,居然敢骂我是傻瓜,看我不收拾你。”沈存希伸手挠她的痒,宋依诺怕痒的直往后躲,结果腿抵在床脚,她往后仰,双手在虚空中乱抓,结果抓到沈存希的衣服,两人双双摔倒在大床上。 弹性十足的床垫上下弹了弹,宋依诺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她被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她双手撑在他肩上,看见他目光变得越来越深,隐约有火光在跳跃,她连忙道:“沈存希,上班要迟到了,快去帮我搭配衣服啊。” 沈存希俯视着身下的女人,定定地看了半晌,他才起身,去衣帽间给她搭配衣服。 危机解除,宋依诺坐起来,长长地喘了口气。她站起来,缓步走进衣帽间,看见沈存希站在衣柜前,认真的挑选衣服。她双手抱胸,还有一点不确定,“沈存希,你真的相信我能管理好公司吗?” 沈存希拿了一套小香风的套装出来,在她身上比划着,觉得不满意,又重新挂回衣架上,继续挑选,修长好看的长指在一排排衣服上掠过,品牌的服饰质感一流,他又拿出一套衣服,回过头来看着她,道:“依诺,不要有负担,放心大胆的去做,你亏多少,我贴多少。” 宋依诺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她不懂管理,就算有严城帮她,她还是一样会抓瞎,但是他这样盛意拳拳的让她去试,她岂能被自己的胆怯打倒? “沈存希,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血本无归。” 沈存希将衣服递给她,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他戏谑道:“血本无归也没关系,反正你欠债肉偿,我会从你身上讨回来。” “不正经!”宋依诺俏脸绯红,她接过衣服,连忙赶他离开。 …… 吃完早饭,连清雨都没有下楼来,沈存希交代兰姨注意她的情况,有什么事及时打电话通知他,便和宋依诺一起离开去上班了。 博翼集团在桐城的装饰界是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一朝改朝换代,原本的管理层已经被沈存希撤换得差不多,公司里除了一部老面孔,全是新面孔。 沈存希陪着宋依诺去了博翼集团,严城已经通知高层,今天要召开管理层会议。他们到会议室时,高层已经全部到齐。 这是沈存希收购博翼集团后,第二次露面,他和宋依诺落座后,高层们才纷纷落座。早上的报纸,他们自然看见了,也知道和沈存希一起参加会议的人,是沈存希的未婚妻。 沈存希扫视了一圈,道:“今天召开这个会议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博翼已经改朝换代,从今天起,博翼正式更名为希诺装饰设计公司,稍后我们会召开新闻发布会。第二件事,就是希诺装饰的总经理,由宋依诺小姐担任,我从旁协助。” 高层们面面相觑,纷纷看向宋依诺,这些人的目光中有质疑有不信还有受辱,其中一人站起来道:“沈总,宋小姐的专业是设计,并非管理人材,将公司交到她手里,我担心这对公司而言是最大的危机。” 其余人纷纷附和。 沈存希睨着他们,“依诺在博翼工作四年,从底层到设计师,她了解装饰公司的一切运作,我相信她有这个才能,能够管理好公司。” 闻言,宋依诺偏头看着他,听到高层们否定她,她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经营好一家公司,为什么他这么有信心呢? “那万一亏损呢?沈总,虽然你是公司的最大股东,甚至有着经营权,也不能置博翼其他董事的利益于不顾。”站起来反对的那人继续道。 沈存希站起来,目光犀利地掠过众人,最后落在那人身上,他狂狷道:“她宋依诺亏损多少,我就贴多少,这下你们是否应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众人震惊,看来报纸上说的确实没错,沈存希为了这个女人,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宋依诺看着众人对她颇具微词,甚至对沈存希也有了些轻蔑之意,就好像他是古时候的昏君一样,被妖妃所惑。她不愿意沈存希因为她而受到这些人的轻视,他那么爱她,她也应该与他并肩作战,她站起来,道:“各位,我不否认我确实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各位担心把公司交到我手里,我不能好好经营,现在我就立下军令状,三个月内,如果公司的业绩不能增长15%,我自动请辞,让能者居之,大家觉得如何?” 沈存希诧异地看着她,她会立下军令状,完全是不想他受到非议,她不再躲在他身后,寻求他的保护,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愿意为他而战的烈烈红颜。 心里莫名的多了一份感动,从现在开始,不是他一直在付出,她会站在他身边,与他共进退! 即使宋依诺这样说,高层们心里还是忍不住犯嘀咕,三个月,万一宋依诺在职的这三个月,把博翼玩垮了呢?但是没人愿意拼着得罪沈存希的风险,与宋依诺作对。 刚才站起来说话的那位高层道:“既然宋小姐这样说,我们暂且信你一回,我们希望三个月以后,博翼还没有倒,也希望三个月后,宋小姐信守承诺,如果博翼的业绩没有增长15%,请宋小姐让贤!” “好!”宋依诺豪气万丈道,也许她不是个管理人才,但是她会努力学习,不辜负沈存希对她的信任。 沈存希蹙眉,冷傲地盯着那个男人,语气凛冽道:“从此刻起,博翼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公司正式更名为希诺装饰,严城,通知下去,我不希望再在公司里看到有关博翼两个字的任何物品,还有将LOGO换成希诺装饰。” “是,沈总,我马上去办。” 沈存希扫视了众人,向宋依诺使了个眼色,宋依诺顿时心领神会,“大家还有没有事情要汇报,没有的话就散会。” 高层们陆续起身,有的前来恭喜宋依诺,有的直接转身走人。 宋依诺知道,她这样的空降部队,甚至一来就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但是她不怕,因为有沈存希在,她相信她会挺过任何难关。 沈存希与宋依诺回到总经理办公室,门一关,她整个人都有点虚脱,她望着沈存希,问道:“沈存希,刚才我的表现怎么样?” 沈存希轻笑道:“比我想象中有气势多了。” 宋依诺看着他,说:“不许笑我!” “好,不笑。”沈存希打量着办公室,办公室已经重新装修,一改之前李总在职时的沉闷,有着浪漫的轻奢风,红色的沙发更让严肃的办公室增添了一抹亮丽的风景线。 而办公桌后面的墙上,已经换上希诺装饰的LOGO,看着那两个字,沈存希心里格外满足,就好像他们再也不会分离。 宋依诺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的整个装修风格都变了,正是她喜欢的风格,她惊喜连连,“沈存希,你什么时候叫人过来装修的?你知道吗,我一直梦想拥有这样一间办公室,现在这间办公室比我想象的至少大了两倍。” “收购博翼后,我就让人准备好了,一直不知道应该给你定义为总经理还是首席设计师。”沈存希道,那个时候他们还在因为血缘关系的事情吵架,但是他有自信,她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首席设计师用这么大的办公室,会被人喷吧?” “谁敢!”沈存希眉目一划,有种唯我独尊的气势。 宋依诺咯咯的笑起来,她走到白色办公桌后,坐在粉色的办公椅上,她挺直脊梁骨,装模作样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沈存希摇头失笑,他走到办公桌旁,半倚在桌沿上,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宠溺道:“调皮!” 宋依诺忽然想起什么,她双手捧着下巴,担心道:“沈存希,怎么办,我向高层立下了军令状,万一三个月后,希诺装饰被我搞垮了怎么办?” “刚才还斗志昂扬,这会儿怎么垂头丧气了?”沈存希垂眸睨着她,这大概就是女人吧,刚才还阳光灿烂,这会儿就阴雨绵绵。 “我担心嘛,就我所知,桐城的装饰业竞争激烈,希诺装饰现在有两大劲敌,业之峰和启鸿集团旗下的新装饰公司,在这样恶劣的竞争环境下,我还答应三个月后公司会增涨15%的业绩,现在想想,就觉得有点不可能。”宋依诺苦着脸道,刚才她心直口快许下承诺,要是三个月后做不到,就得被人灰溜溜的赶出公司,到时候她就没脸见人了。 “你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沈存希无奈的摇了摇头,“依诺,加油,我相信你!” 宋依诺点了点头,她不能丧失斗志,否则别人更会说三道四,就算是为了沈存希,她也要圆满完成业绩。她坐直身体,打起精神道:“沈存希,你快走吧,我要好好工作,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刮目相看。” 沈存希莞尔,“这才是我认识的宋依诺,那我走了,有任何问题,欢迎你致电,我一定倾力为你解答。” “嗯。” “那我走了。”沈存希站起来,缓缓向门边走去,宋依诺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少了什么,她喊住他的同时,已经起身朝他走去。 沈存希刚转过身去,眼前一花,薄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震惊地睁大眼睛,宋依诺已经一触即走,她说:“晚上见!” 沈存希抚着唇瓣飘了出去,严城跟在他身后,送他下楼,看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他迟疑道:“沈总……” 沈存希回过神来,他看着欲言又止的严城,心里大概也猜到了严城的心思。严城一直跟在他身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一直想将他培养成总经理的接班人,他说:“严城,你知道我为什么将你调到依诺身边吗?” 严城摇了摇头,当他知道沈存希将他调去宋小姐身边时,他心里确实怅然若失。 “依诺不懂管理,我将她架到这个位置,她未必能够应付,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已经足以独挡一面,我把她交给你,我放心,别人我信不过,你懂吗?”一个杰出的管理者,懂得知人善用,严城跟在他身边忠心耿耿,他信得过,才会让他去帮助依诺。 严城忽然明白沈存希的用意,也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他说:“沈总,我懂了,我一定不会辜负您对我的信任。” “严城,三个月后,依诺的业绩考核圆满完成,你就回来,沈氏的总经理位置为你留着。”沈存希拍了拍他的肩,许他一个承诺。 “谢谢沈总,我一定会好好辅助宋小姐打赢这场仗。”严城保证道。 沈存希又拍了拍他的肩,电梯已经到一楼了,严城送他出去,一直目送他的车子远去,他才转身上楼。 沈存希刚走,宋依诺就接到了阿威打来的电话,沈老爷子让她去沈宅,她知道一定是早上报纸的事,让他看见了。 她心里很清楚,这趟去沈宅,沈老爷子不会说什么好话。之前沈老爷子威胁她,如果她敢和沈存希在一起,就把她的照片发布出去,他的手段实在称不上光明磊落。 现在她主动上门去,他会不会直接将她打晕,然后送到菲律宾去当劳工?宋依诺为自己的想法汗颜,但是她还是直言拒绝了,“威叔,麻烦你转告伯父,在没有沈存希的陪同下,我不会去沈宅。” “宋小姐,老爷子只是想和你叙叙旧,他没有别的意思。” “抱歉,我最近很忙。”宋依诺说完直接挂了电话,不是她不给沈老爷子面子,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才不信他叫她过去,只是想和她叙叙旧。 宋依诺挂了电话五分钟,手机再度响起来,她看见来电显示,已然猜到这次是沈老爷子亲自打过来的,她犹豫了一下,接通电话,“您好,我是宋依诺。” “果真是翅膀长硬了,连我的邀请都敢拒绝,宋依诺,我请你来沈宅你不来,那你以后永远都不要想再踏进沈家半步。”电话那端传来沈老爷子愠怒的声音。 宋依诺无语到极点,沈老爷子这语气就像是国王的施舍一样,她反问道:“我去沈宅,您就会答应我和沈存希的婚事吗?” “你居然和我讲条件?谁给你的胆子?” “沈存希啊,伯父,我现在很忙,就不陪您多聊了,再见!”宋依诺说完,没有给沈老爷子说话的机会就挂了电话。 沈老爷子没想到宋依诺敢挂他电话,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瞪着手机,拨通沈存希的电话,那端一接通,他就怒喝道:“宋依诺的臭脾气谁惯的?” “我惯的!” V159幸福归来 沈老爷子死死压抑着满腔怒气,宋依诺敢挂他的电话,必定是沈存希让她有恃无恐,她还真以为她一个二婚的孤女,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看看你把她惯成什么样子了。简直目中无人!” 沈存希看着下面一众正眼巴巴等着他开会的高层,他转眸看向沈遇树,示意他接着主持,拿起手机出去了。走廊里,沈存希倚在墙壁上,淡淡开口。“我怎么惯我的女人,与您无关吧。” “好,你不想和她分手,我没有意见,你把她养在外面,但是作为你的妻子,她不合适。”沈老爷子退而求其次,他绝不允许这样没有教养的丫头进沈家。 如果他早知道老四和会宋依诺在一起,当年他就不会允许佑南娶她,简直是家门不幸! “合不合适是我说了算,您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事的话,抱歉。我很忙。”沈存希冷声拒绝,他的潜在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件事已经没有再回旋的余地,他不可能答应他这么无理的要求! “我让你换掉,你听不懂么?什么女人都可以。唯有宋依诺不行!”沈老爷子态度强硬,就算隔着电波,也能感受到他的气势。 沈存希冷眸微眯。浑身散发出令人生寒的冷意,他勾了勾嘴角,冷嗤道:“看来您是越来越糊涂了,我还愿意听您废话,是一直把您当成父亲。不要让我对您失望!” 沈老爷子怒而拍桌,额上青筋直跳,一股子火气从胸口冲了出来,他咬牙威胁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要逼我出手,到时候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子,你自个儿惦量。” 沈存希的大掌猛地握紧手机,虎口用力,似乎要将手机捏碎,只闻他的声音冷冽带着隐隐的戾气,“您敢动她,就试试看!” 说完,他挂了电话,心口怒意大盛,他攥紧手机,忽然用力砸出去,手机砸在墙上,顿时碎裂成两片,他撑着墙壁,气得胸口不停起伏! 会议室里的众人听到外面的声响,纷纷都好奇地看出来,沈遇树站起来,宣布会议到此为止,众人收拾东西鱼贯而出,经过沈存希身边时,都被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怒意与戾气骇住,大家不敢停留,快步离开。 沈遇树走出来,来到沈存希身边,他道:“四哥,谁打来的电话,你气成这样?” 沈存希转过身来,他后背抵着墙壁,俊脸上还残留着怒意,他说:“遇树,当初你为什么放弃厉家珍,而选择娶了贺允儿?” 沈遇树一怔,随即垂下眸,厉家珍这三个字,他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才将她封锁在记忆里,他以为他能够忘记她,然后好好生活,但是当四哥不经意提起她的名字时,他才发现,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她与他的记忆同生,恐怕到他死的那天,他依然会记得,他的生命里曾出现过那样一位爱憎分明的女孩。 “四哥,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是我先对不起家珍,我辜负了家珍对我的深情。而贺允儿,不管那晚我和她是怎么发生关系的,她始终也是受害人之一。”沈遇树淡淡道。 沈存希闭上眼睛,“我明白了。” “四哥,我希望你和宋小姐在一起,那样的话,至少我还能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至死不渝的爱情。”沈遇树遗憾,他守望了九年的女孩,最终不是站在他身侧,陪伴他到老的妻。 “放心吧,我们会在一起。”沈存希拍了拍他的肩,两人一起离开。 沈遇树相信他一定能战胜所有的困难,和宋依诺终成眷属。 …… 宋依诺挂了沈老爷子的电话,心里顿时觉得倍儿爽,做事也有动力了。就像是长期被压迫的人,突然造反,感觉太爽了。 博翼集团正式更名为希诺装饰,从此以后,博翼集团真的成为了历史,她在这里工作了三年,说对博翼没有感情是假的,但是现在来伤春悲秋,似乎又有点虚伪,毕竟她现在是希诺装饰的总经理。 她站起来,拿起办公桌上的水晶名牌,上面有她的名字和职务。如果没有遇到沈存希,也许她事业的巅峰就是首席设计师吧。 办公室门被人敲响,她将名牌放回原处,喊了一声“进来”。 严城推门而入,抱了一沓文件进来,然后向她汇报今天的行程,宋依诺看着那些文件,有一些她能看懂,有一些她完全摸不到北。 严城看着她迷茫地样子,他道:“宋总,这些文件我已经看过一遍,没有问题,您直接在上面签字即可,还有一些关于设计方案的,那是您的强项,您应该不会有问题。” 宋依诺抬起头,笑道:“严秘书,谢谢你啊,让你来给我当秘书,简直大材小用了。” “宋总言重了,沈总让我过来辅助您,是对我的充分信任,宋总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严城其实蛮喜欢宋依诺的性格,娇柔却不造作,很真诚,也没什么心计。 她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沈总要将她架到这样的位置上,这对没有学过管理的人来说,会很难。 其实就连宋依诺都不知道,沈存希为什么要让她来当总经理,管理这样庞大的公司。 “那我就不客气啦,到时候你别被我烦得想回沈氏去诉苦就好。”宋依诺俏皮道。 严城被她的情绪感染了,也变得轻松起来,“怎么会?您放心大胆的问,我一定竭尽全力为您解惑。” “好严肃的感觉,对了,严秘书,下午的新闻发布会,你有什么建议吗?”宋依诺话题一转,她新官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公司更名的新闻发布会,她作为总经理,是一定要出席的。 她很担心自己被记者们刁难,万一问到一些自己应付不了的问题,到时候出了洋相,那就惨了。 严城想起早上的报纸,新闻发布会,记者们对公司更名的事件估计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宋依诺与沈总的私人感情,他犹豫了一下,道:“宋小姐,早上的新闻头条刚报道了您和沈总的事,新闻发布会上,记者有可能会问到您和沈总的私事,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宋依诺垂下眸,其实她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但是她不能逃避,逃避也不是办法。 “我知道了,待会儿我看一下关于新闻发布会的内容。”宋依诺翻开文件,严城见状,他告退出去工作了。 宋依诺目光落在文件上,许久都没有移动一下,她合上文件,站起来向窗边走去。她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以前从来没有在这个位置看过外面的风景,此刻却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凄凉与空洞。 她移开目光,忽然看见沈氏集团银色的大楼,原来站在这里,可以看见沈氏集团,她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她记得以前一个综艺节目里说过一句话,不忘初心。 她收回目光,转身走回办公桌,重新开始看文件。有不懂的,她就打电话问严城,最后严城直接到办公室里给她讲解。严城如他所说,将他所知道的东西倾囊相授。 宋依诺花了一早上的时间,将沈存希只需要半个小时批阅的文件批阅好,许多专业术语在她脑子里乱迸,她按了按太阳穴,严城已经抱起文件,转身出去将文件派发下去。 手机铃声响起,宋依诺抓起手机接通,那端传来贺东辰淡漠的声音,“宋小姐,中午一起共进午餐吧。” 宋依诺抬腕看表,才发现已经到午饭时间了,她连忙道:“好啊,你说地址,我马上过去。” “我在希诺装饰楼下,你下来吧,我在车里等你。”贺东辰挂了电话。 宋依诺怔了怔,她连忙拿起电脑包,转身出去了。经过秘书室时,她探头进去,对严城道:“严大哥,我有事出去一趟,下午新闻发布会前赶回来。” 一早上的时间,严城的身份已经升级成宋依诺的大哥了。 严城摇头失笑,他怎么都说不过宋依诺,她坚持叫他严大哥,他也没办法。要是让沈总知道了,应该又会吃醋了吧? 宋依诺乘电梯下楼,贺东辰的车停在公司外面,他手里抱着一束铃兰,斜倚在车门上,正是下班高峰期,他俊逸不凡的容貌以及低调奢华的迈巴赫,吸引了许多爱慕的目光,他自宠辱不惊直视前方。 宋依诺快步走出办公大楼,贺东辰看到她走过来,他将手里的花束递给宋依诺,宋依诺惊讶地望着他,他好端端的送花给她做什么? 贺东辰没有解释,而是霸道的将花塞进她怀里,然后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请她上车,她莞尔,说了声谢谢,抱着花弯腰坐进车里。 贺东辰很快上了车,发动车子驶离。 车里,贺东辰偏头看她,“我听说你已经正式入职希诺装饰的总经理,恭喜。” 宋依诺腼腆一笑,“谢谢啊。” “希诺,沈存希,宋依诺,也只有沈存希才会这么张扬,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们的恋情。”贺东辰戏谑道,他昨天回国,今天就得到消息。 虽说贺氏与沈氏集团隔行如隔山,并没有冲突的地方,但是关于桐城各大家族的动态,他还是了若指掌。所以博翼集团更名,宋依诺上任总经理一职,他才会迅速得到消息。 宋依诺闻了闻怀里花束的轻香,有些窘迫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永远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让你见笑了。” “不是见笑,而是羡慕。”贺东辰偏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注视前面的路况,“羡慕他爱一个人可以爱得如此肆意张扬。” 宋依诺望着前面的街道,轻笑道:“他确实是这样,只要认定的事情,就一直会执着下去,绝不轻易改变,有时候我都很羡慕他的执着。” “看来你对他的评价很高。” “他是一个值得深爱的男人。”宋依诺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说这话时的神情。直到许多年后,贺东辰都还记得宋依诺在他车里说的这番话。也许是从那个时候,他对沈存希的偏见才真正被扭转。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家餐厅外,宋依诺捧着花,与贺东辰一起走进餐厅。餐厅的位置很雅静,在市中心属于闹中取静。 侍应生带领他们来到靠窗的位置,宋依诺将花束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她拿起菜单点餐,点好餐,侍应生拿着菜单请他们稍等一下,然后离开。 宋依诺拿起电脑包,正打算把电脑拿出来,请他看看设计图,贺东辰却阻止了她,“这顿饭,我们不谈公事,就当是我为你的任职庆贺。” 宋依诺将电脑放回电脑包,她笑道:“那多不好意思,我答应贺先生,你回国就把设计图给你看,我之前任职的工作室已经并入希诺装饰,如果你不介意,这笔单子就让希诺装饰去完成。你放心,我依然是主设计师,会盯着他们装修,绝对会让你满意。” “不是说好了不谈公事吗?”贺东辰睨着她,俊脸微微透出不满。 宋依诺莞尔,只好闭嘴,不再谈公事。但是她和贺东辰的交情,只限公事,不谈公事的话,两人实在没有话说。 沉默半晌,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宋依诺捧着杯子小口喝水,就听贺东辰问道:“宋小姐,我听说你小时候是跟在你外婆身边长大,她老人家还在世吗?” “不在了,外婆在我四岁时,患了白内障,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你怎么突然对我外婆这么感兴趣了?”宋依诺诧异地望着他。 “只是听说你在景福镇长大,所以有点好奇,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没事。”宋依诺放下杯子,贺东辰对她的事似乎知道得很多。 菜很快送上来了,这家餐厅的菜品色香味俱全,她动了一早上的脑子,脑袋已经僵了,此刻急需补充能量。她不等贺东辰招呼,便大快朵颐起来。 贺东辰看她的吃相,并不像别的大家闺秀一样优雅,但是让人感觉到很有食欲,他亦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完饭,贺东辰签单结账,和宋依诺一起走出餐厅。 已经入冬,寒风凛冽,两人刚从温暖的室内走出来,迎面扑来的寒风让宋依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随即肩上一暖,她转过头去,贺东辰已经脱下西装罩在她肩上,而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 “贺先生,不用了,我不冷。”宋依诺连忙将外套拿下来还回去,贺东辰已经伸手将外套重新罩在她肩上,他笑道:“披上吧。” 宋依诺轻叹一声,泊车小弟已经取来车子,宋依诺坐上车,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贺东辰送花给她,还请她吃饭,吃完饭又脱衣服给她,以免她着凉。 这些举动都是偶像剧里男主角追女主角的惯常手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没有这样想,就是感觉贺东辰像邻家哥哥一样,让她感觉很温暖。 贺东辰开车送她回公司,途中,宋依诺看着怀里的铃兰,忽然问道:“贺先生,为什么送我铃兰?” 贺东辰看了她一眼,道:“铃兰的花语叫幸福归来,我认为很适合你。” “谢谢!”宋依诺道:“看来贺先生也是一个浪漫的人,你还知道这些花的花语。” “去买花的时候,花店老板介绍的。”贺东辰来接她的路上,经过一家花店,鬼使神差的,他竟停了下来走进去,刚好看到花店老板拿出娇艳欲滴的铃兰,听说这种花很娇贵,只迎着五月的春风盛开,这个季节,除了大棚育种,很难看到铃兰。 听到老板说铃兰的花语,他就买下了。 宋依诺无端就有一种被人重视的感觉,可是重视她的人,却是一个与她仅见过几次的人,这种感觉有点微妙。 “对了,贺先生,你还没有看设计图。” “不着急,等你忙完了新闻发布会的事,再说吧。”贺东辰道。 宋依诺有点搞不明白了,贺东辰专程请她吃饭,又不看设计稿,难不成真对她有意思?她摇了摇头,喝令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也许他就是把她当朋友呢。 车子停在希诺装饰办公大楼的停车区,宋依诺推开门下车,关上车门,她弯下腰透过降下来的车窗,看着男人帅气的脸庞,她说:“贺先生,谢谢你今天请我吃午饭,关于设计图的事,我们再约时间。” 贺东辰点了点头,“好,你进去吧,我走了。” 宋依诺朝他挥了挥手,看他发动车子离去,她才转身走进办公大楼。她乘专用电梯直达顶层,刚走进办公区,就看到严城一脸严肃地迎过来,“宋总,沈总过来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宋依诺诧异地望着严城。 “您前脚刚走,他就到了,我问他要不要打电话给您,他说不需要,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严城提醒道。 宋依诺低头看着怀里的铃兰,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心虚,她点了点头,硬着头皮推开办公室门进去了。 沈存希坐在办公桌后,正在看文件。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来,就看到宋依诺抱着一束花走进来,他神色有些冷漠,“还知道回来?” 宋依诺知道他生气了,她快步走过去,顺手将电脑和花放在沙发上,她走到他身边,微微弯下腰,双手揽着他的脖子,道:“你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吃饭了吗?” 沈存希拉下她的手,没有告诉她,她接过贺东辰的花时,他的车刚转进公司大门,他看到她笑得像个花痴一样上了贺东辰的车,他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关心我吃饭了吗?是谁说来博翼集团上班,她可以和我一起上班,一起吃午饭,一起下班的?”沈存希冷冷地看着她。 宋依诺自知理亏,她撒娇道:“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我在工作室上班时,贺东辰专程找来让我帮他设计婚房,我答应了帮他设计,所以今天他是来看设计图的。” “婚房?他要结婚了?”沈存希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字,心情逐渐好转。 “对啊,所以你不要有危机感哦,我和他没什么的。”宋依诺闷笑起来。 沈存希瞪了她一眼,“谁说我有危机感了?我就是看某人笑得像花痴一样上了别人的车,我心里不爽而已。” “我哪里笑得像花痴了?”宋依诺不满的噘嘴。 “说的就是你了,我快饿死了,陪我去吃饭。”沈存希站起来,拉着她往办公室外走去。宋依诺不想惹他生气,只得跟着他下楼。 两人就在公司对面的餐厅随意点了些东西,大概是有宋依诺作陪,沈存希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饭,已经两点了,还有半个小时新闻发布会就开始了。 送走沈存希,宋依诺匆匆回到公司补妆,补完妆,她拿起之前严城给她整理的资料翻阅起来,随着时间的逼近,她越来越紧张。 这是第一次,要面对各大媒体,她紧张地手指都在发抖,耳边嗡嗡作响,看的资料完全没有进入大脑。 严城推开门进来,道:“宋总,还有五分钟,我们该下去了。” 宋依诺点了点头,放下资料,往办公室外走去。 两点半,新闻发布会正式开始,宋依诺带着严城等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会场,她穿着白色长裙搭配淡蓝色鞋包,清丽而飘逸,闪光灯下,她的妆容冷艳逼人。 宋依诺在主席位上坐下,闪光灯此起彼伏,她扫视众人,像倨傲的国王,审视着自己的臣民,那一刻,所有的紧张与不安都远去,她只记得自己要让新闻发布会圆满成功,她抬手向下压了压,说:“感谢各位媒体记者朋友的到来,今天博翼集团就正式更名为希诺装饰……” 接下来宋依诺阐述了希诺装饰的经营理念以及企业文化,长达半小时的发言,宋依诺将严城给她的资料,以背书的形式背了出来。 严城站在旁边,看着宋依诺自信满满的模样,他感觉得到,眼前这个女人正在蜕变。他目光一转,忽然看见人群后默默关注着新闻发布会的沈存希,他想,有沈存希在,新闻发布会一定会万无一失。 到提问环节,有记者举手发问:“宋总,您能解释一下希诺装饰的名字的由来,是否是取您和沈总名字中的一个字?” 宋依诺看向那位记者,她点了点头,道:“没错。” 那位记者笑道:“宋总这是向大家秀恩爱吗?可是据我所知,沈总不仅是您的前任姐夫,更是您前夫的亲叔叔,请问您是怎么处理这样复杂的关系,将来若您和沈总结婚有了孩子,孩子应该喊您的前夫哥哥还是叔叔?” 记者的提问比宋依诺想象的更加犀利,严城看见宋依诺脸色骤变,他上前一步,接过话筒道:“各位,今天是希诺装饰的新闻发布会,请大家不要跑题,对于私人问题,我们宋总不再回答。” “宋总不肯回答是因为心虚吗?”另一位记者嘲讽道,“据小道消息,沈老爷子并没有答应你们的婚事,甚至强烈反对,宋总如此高调秀恩爱,就不怕到最后只是笑话一场吗?” “对啊宋总,请问您和沈总的婚期是否已经敲定下来?沈老爷子是否会出席你们的婚礼,还有您前夫与姐姐,是否会真心祝福你们,宋总,说一下吧,我们都很好奇。” 宋依诺看着台下一个个逼问她的记者,她努力镇定下来,但是她脸色越来越苍白,竟是怎么都稳不住。 “宋总,据知情人报料,您和您的前夫还存在婚姻关系时,你就多次从沈总家里出来,那时候你们是否就在一起了?如此说来,你既是出轨,又是你姐姐和沈总婚姻关系中的小三,那么你是否可以说明一下,你毁了两段婚姻,你有什么感想?” 宋依诺撑着桌面,记者们就像穷凶极恶的刽子手,每个问题都砸在她心上,她咬着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严城使了个眼色,保镖们涌过来,他道:“谢谢各位光临今天的新闻发布会,新闻发布会到此结束。” 记者们眼见宋依诺要走,情绪都激动起来,巨大的菲林越过众人头顶伸向宋依诺,闪光灯更是猛烈起来,像一层层刺眼的白浪,闪得宋依诺睁不开眼睛。 她被保镖护着向出口走去,抬头的瞬间,她看见了站在人群后的沈存希,他正奋力挤开人群向她走来,她忽然就冷静下来。 这场新闻发布会到此已经成为一桩笑话,她一旦逃跑,就是承认记者对她的控诉。希诺装饰有这样的掌舵人,就别想在桐城立足。 即使她知道,就算她解释,记者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笔锋也不会少批判她一点,她依然想要努力,她转过身去,拿走严城手里的话筒,她道:“大家请安静一下,鉴于刚才记者的发问,我想我应该做出回应。” 宋依诺的声音温婉动人,现场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她,包括沈存希的脚步也停顿下来。他越过众人,看向站在台上的宋依诺,她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也正看过来。 “我生命中有两个男人,一个教会了我爱与绝望,一个教会了我从绝望中站起来继续爱。我很平凡很渺小,属于扔进人群里就找不到的那类,但是我却被他发现,被他宠爱,我很感谢他,让我重新找到爱一个人的勇气。他总是骂我不够勇敢,有一点风吹草动就退缩回去。现在,我想借此机会告诉他,我会勇敢的面对所有人对我人格的质疑,不会再退缩,我会努力成为可以与他并肩的女人。” 台下寂静无声。 “我承认,我的上一段婚姻是失败的,但是人生并不是失败了一次,就再也没有追寻幸福的权力。现在,我站在这里,我终于能对他说一句,沈存希,你是我的幸福!对于刚才记者朋友的发问,我只有五个字回应,我问心无愧,谢谢大家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 说话间,沈存希已经走到她面前,记者们的情绪再度被点燃,摄影师猛按快门,沈存希来参加希诺装饰的新闻发布会,这个新闻比宋依诺的恋情更有价值。 在激烈的闪光灯下,沈存希拿走宋依诺手里的话筒,随意的丢在桌上,他捧着她的脸,不顾记者在场,深深地吻了下去。 宋依诺眼眸大睁,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感官都远去,只剩下唇瓣上的炙热温度与温软的触感。沈存希当着所有记者的面吻她,明天就会再度上头条,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沈存希没有停,薄唇在她唇瓣上厮磨,缓缓加深这个吻,他眼眶湿热,凤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这一天,记录这一刻的影象数不胜数,但是无论是平面还是影片,都没有找到沈存希眼眶泛潮的照片,这一组照片被沈存希秘密高价买回,放进他的保险柜里,直到很多年以年,他都还记得这一幕,这一刻内心的感动,以及这个让他爱之入骨,愿意为他勇敢一次的小女人。 …… 办公室里,宋依诺脸颊绯红,她被沈存希抱在怀里坐在沙发上,她想起刚才的情形,她忍不住担忧道:“沈存希,怎么办,新闻发布会搞砸了。” 沈存希激烈跳动的心脏缓缓平静下来,他手指揉着她的耳垂,看她嫣红的脸颊,他道:“不会啊,你表现得很好。” “可是他们只对我们的感情感兴趣。”宋依诺失落道,刚才如果不是看见了他,她肯定已经落荒而逃了。 “这不好吗?有吸引他们的地方,他们才会来,更何况你反击得不错,比任何危机公关都还要专业。作为一个公司的管理者,从气势上压倒对方,就已经胜了一半。相信我,希诺装饰近期内订单会超出你的想象。”沈存希目光盯着她泛红的耳垂,有些爱不释手。 “为什么?”宋依诺看着他自信十足的模样,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沈存希指了指自己,道:“因为我就是一块活招牌。” “……”宋依诺无语地看着他,不过沈存希那一吻,确实已经让她的地位牢不可破,外界一切传言都因为他的吻而不攻自破。 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召开新闻发布会,还让她主场,看来他已经在为希诺装饰造势。明天各大报纸一报道,所有人都知道希诺装饰,他们不花一文,就已经把希诺装饰的广告打出去,让全城皆知。 沈存希这一招实在高明。 沈存希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的唇,他道:“依诺,你就等着接单接到手软。” 宋依诺崇拜地看着他,她忽然想起那些高层,她轻笑道:“沈存希,那些高层会不会说我使诈啊?” “不会,他们只在乎利益。”沈存希摇了摇头,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勇敢得来的,如果刚才她退缩了,逃跑了,那么舆论一定会倒戈,但是她短短几句话,却将整个形势逆转,尤其是她说的那五个字,她问心无愧,让他都忍不住为她喝彩。 “那我就放心了。” …… 宋子矜最近一直在家里养伤,当她从电视新闻里看到宋依诺与沈存希拥吻的情形,她气得砸了遥控板,沈存希从来没有这样吻过她。 宋夫人从卧室里出来,看见宋子矜发脾气,她连忙走过去,道:“子矜,发生什么事了,把你气成这样?” “妈,您看看这个贱人,她现在可风光了,沈存希把她以前上班的公司收购了送给她,她现在是总经理了,你看看她得瑟的样子,简直让人恨不得抓花她的脸!”宋子矜不甘心,她和沈存希离婚时,她净身出户。可宋依诺却得到了那么多,凭什么? 宋夫人看着电视新闻,她道:“子矜,沈存希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不要再想他了。” 宋夫人心里亦是不忿,但是谁叫她生了这么个不中用的女儿,而董仪璇的女儿嫁给唐佑南,唐佑南爱她,现在和沈存希在一起,沈存希宠她,就她的女儿竹篮打水一场空,两头都没讨得了好。 “妈,要不是那个贱人勾引沈存希,在沈存希耳边吹枕边风,沈存希怎么可能和我离婚,我现在才知道,真正的大赢家其实是她,她装作一副清纯无辜的模样,她才是最恶毒最阴险的女人,她把所有人都骗了。”宋子矜情绪激动,一想到她死去的孩子,她就对宋依诺恨之入骨。 那天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撞车,故意撞死她的孩子。 “子矜!”宋夫人看着宋子矜情绪不稳,她大声道:“不要管他们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振作起来,然后找个比沈存希更优秀的人结婚,而不是在这里怨恨这个怨恨那个。” “妈,我要嫁有钱人,我要将宋依诺踩在脚下,您帮帮我。”宋子矜抓住宋夫人的手,宋家今时不同往日,她要再进名流圈很难。 宋夫人思忖道:“要嫁有钱人并不难,在桐城能与沈存希的财富一较高下的,除了薄氏的薄慕年,还有贺氏的贺东辰与连氏的连默。不过我据说薄慕年已经结婚,新娘至今无人见过,而连氏的连默就是给宋依诺打离婚官司的男人,据说连默在法庭上当场承认是宋依诺的奸夫,这个人对你的过去必定了若指掌。除去这两个人,就只剩下贺东辰,我们倒是可以从他身上入手。” “贺东辰?”宋子矜听说过贺东辰这个人,只是他一直很神秘,和薄慕年一样,鲜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要接近他,应该很难。 “对,贺东辰是贺氏的继承人,行踪成谜,不过只要有心,不怕找不到门路。子矜,你不能再消沉下去,知道吗?等你成了贺夫人,还怕不能挤入上流社会么?”宋夫人握着宋子矜的手,鼓励道。 宋子矜眸里掠过一抹精光,等她成为了贺夫人,她会让对不起她的人好看。 在宋夫人与宋子矜工于算计时,颜姿亦看到了新闻,她看到宋依诺被记者逼问得节节败退,她心里一顿暗爽,心里想着就凭宋依诺的身份与学识,也能担当起一个公司的总经理,简直不自量力。 但是随后,她便听到宋依诺那番话,即便宋依诺什么都没说,她如此大方的提及上一段失败的婚姻,也让颜姿心头膈应,甚至在心里自动翻译。 认为宋依诺这段话在暗示大家,她上段婚姻之所以失败,完全是因为唐佑南对不起她,所以面对媒体记者的质问,她问心无愧。 她气不打一处来,就算事实是唐佑南对不起她,她在公众面前将所有脏水泼给佑南,也有失厚道。更何况她还公然和沈存希亲亲我我,简直是赤果果的打她和佑南的脸。 颜姿气得正要关掉电视,唐佑南正从楼上下来,看到电视里正在播放沈存希和宋依诺拥吻的画面,他垂在身侧的手倏地紧握成拳。庄妖庄亡。 颜姿听到脚步声,她转头望去,看到儿子铁青的脸色,她手忙脚乱地关了电视,起身迎向他,“佑南,这个点要出门吗?” “嗯。”唐佑南挽着西服外套,直接向大门走去,颜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佑南,孙家小姐刚刚留学归来,要不今晚你去和她吃顿饭,相互认识一下?” “我没空。”唐佑南说完,推开门出去了,独留颜姿站在门口,瞪着他离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不行,她得想个办法治治宋依诺,免得她这么嚣张。 她转过身来,就看见沈老爷子站在二楼楼梯口看着她,她心里吃了一惊,迅速调整情绪,不让老爷子看出什么来,老爷子道:“颜姿,你来我书房一下。” 颜姿有些心虚,还是硬着头皮上楼,去了沈老爷子的书房。 半个小时后,颜姿从书房里走出来,她想起刚才老爷子交代她去办的事,她脑门上惊出一层冷汗,姜果然是老的辣,但是这样一来,得罪人的事岂不是她去做? 老爷子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精! V160我们正在备孕 下午五点,据设计部统计,希诺装饰今天一天的接单率是上个季度的五倍,其中需要进一步洽谈的大单有五单,如果拿下这五单。希诺装饰这三个月的业绩直超上个季度15%还有余。 宋依诺拿到严城给她的报告,她心花怒放,心里再次为沈存希的英明点了个赞,新闻刚刚直播,效果就这么强大,果然是免费打了个广告。让所有人都知道希诺装饰的存在。 “严大哥,通知各部门,明天晚上在盛世豪庭聚餐。”宋依诺将文件合上,兴奋道。 “是,宋总。”严城转身离去,宋依诺再度打开文件,看着上面的数据,她知道,这些订单有一部分人是冲着沈存希而来,也有一部分人是冲着之前博翼的班底来的,不管是因为什么,她都会好好做。不会让沈存希失望。 他为了她,把自己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俗话说得好,此消彼涨,就是这个道理。 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忽然一怔,接通电话。“妈,有事吗?” “依诺啊,我看到新闻了,你现在是希诺装饰的总经理,我们都是自家人。妈妈也不和你见外,你知道我们宋家欠了一大笔债,仅凭你爸的工资,恐怕很难还清,你姐一直在家休养,最近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想出来做事,你能不能在你公司里帮她找个职位?” 宋依诺皱了皱眉头,宋子矜想要出来上班无可厚非,但是为什么要来她的公司?她还记得出了车祸后,宋子矜对她的怨恨,“妈,公司最近不缺人,我留意一下,好吗?” “依诺,你爸明知道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还将你养育成人,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姐也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让你帮她找个工作,你就推三阻四的,你不觉得太忘恩负义了吗?”宋夫人语气里充满嘲讽。 宋依诺缓缓握紧手机,不管怎样,宋家对她有养育之恩,她不可能做到完全无视,不过……,“您什么时候知道我和爸没有血缘关系的?” “你还记得你受伤那年吗?你爸着急赶去医院给你输血,才发现你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他念在与你妈的情份上,没有将你送走。对你,我们已经仁至义尽,现在你也是时候该报答我们的养育之恩。”宋夫人道。 宋依诺记得那年的事,她受伤大出血,当她出院后,一直对她关怀备至的宋振业忽然变了一个人,对她十分冷淡,甚至是冷血。原来那么早,他就已经知道她不是他的女儿,难怪后来他才会对她那么狠。 “我明白了,我会让人事部进行考核,如果姐的能力适合,我一定会让她进公司上班。” 宋夫人气得鼻子都歪了,她要让宋子矜走正常的招聘进希诺装饰,还需要给她打电话吗?“宋依诺,你别不识好歹啊,你能坐到总经理位置,是你能力出众吗?还不是陪沈存希睡觉换来的,你有什么脸在这里嚣张?” 宋依诺眉心蹙起,宋夫人语气里的鄙夷让她的心揪了起来,如果今天坐上总经理位置的是宋子矜,她一定不会这样说话。 “您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姐要进希诺装饰,就一定要经过正规人事考核,我还有事,先挂电话了。”宋依诺说完就挂了电话。 宋夫人气得要命,她摔了手机。沈存希逼子矜净身出户时,她以为沈存希是那种一毛不拔的小气男人。但是看见他将一个公司都送给宋依诺折腾,她才明白,他不是小气,只是对子矜无心。 有时候她很羡慕宋依诺,作为女人,她无疑是个大赢家,和唐佑南离婚后,唐佑南仍对她念念不忘,和沈存希在一起后,沈存希宠她疼她。 反观她女儿,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两头都没落得好。 宋依诺握着手机,神色缓缓落寞下去,她很羡慕宋子矜,她有宋夫人这样维护着,哪怕她做了全天下人都不耻的事情,宋夫人还是护着她,觉得她是全天下最优秀的人。 她一直想要一个这样的母亲,当她和董仪璇相认时,她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却没想到她和董仪璇并没有血缘关系,那么她到底是谁呢?她的父母又是谁?为什么要将她抛弃? 内线突然响起来,“宋总,业之峰的董总前来拜访,您现在有时间吗?” 宋依诺回过神来,她连忙道:“快请她进来。” 几秒钟后,办公室的门被助理推开,董仪璇抱着一束香槟玫瑰走进来,她穿着精致的套装,气质卓绝内敛,那是久居上位才能形成的气质,与她相比,她青涩得登不上台面。 宋依诺站起来迎上去,微笑道:“妈妈,您怎么来了?” 董仪璇捧着花束来到她面前,嗔道:“你还说,你成为希诺装饰的总经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还要我从电视里看到,才知道我的女儿原来这么优秀。这不,你不告诉我,我也眼巴巴的赶来祝贺你了。” 宋依诺呼吸一窒,这一刻,她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了,她上前一步,伸手抱住她的腰,在她怀里撒娇,“妈妈,谢谢您。” 董仪璇拍了拍她的背,叹息道:“傻孩子,办公室里有花瓶吗,我把花插起来。” 宋依诺放开她,连忙去找来花瓶,董仪璇将花插进花瓶里,然后拉着她的手走到沙发旁坐下,她一边打量办公室,一边道:“我没想到存希和我抢着收购博翼,是要把博翼送给你,看到他对你这么上心,我就放心了。” 宋依诺记得沈存希说过,当时董仪璇是想要收购博翼的,所以才会算计她,此刻听到她毫无芥蒂的提起旧事,她小心翼翼道:“妈妈,您不怪他和您博翼吗?” 董仪璇睨着她,“怎么怪得起来,他一掷千金,只为博红颜一笑,这世上,能为一个女人,爱得如此肆意张狂的男人,只怕除了沈存希,再难找到第二个。” 宋依诺不由得害羞起来,“他哪有您说得那么好?” “不用谦虚,好与不好,你心中自有定义,这会儿心里偷着乐吧。”董仪璇忍不住取笑她,看她脸颊红红的,她心中直感叹,年轻真好! “妈妈!”宋依诺不依的跺脚。 “好啦好啦,不取笑你了,对了,晚上我订了餐,你打电话叫上存希,贞贞说晚上要介绍新男友给我们认识,让你们做个见证。”董仪璇言归正传道。 宋依诺应了一声,起身去打电话,电话接通,沈存希告诉她,他已经到了公司楼下。提到晚上的聚餐,沈存希欣然答应前往。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依诺不是董仪璇的女儿,但是却不忍告诉董仪璇真相,怕她经受不住这个打击。 宋依诺挂了电话,她拿起包,和董仪璇下楼。董仪璇的司机等在外面,她让他先回去了,她坐上沈存希的车,宋依诺坐在副驾驶座上,和董仪璇聊天。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餐厅前,三人下车,沈存希将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揽着宋依诺进了餐厅的旋转玻璃门。 董仪璇订了包间,他们到时,冯贞贞和她的男友已经到了,沈存希绅士的推开门,示意她们先进。 当宋依诺看到包间里,男人背对着他们而坐的背影,她莫名觉得有点眼熟,男人站起来,转身面向他们,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对她说:“依诺,好久不见!” 宋依诺蓦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冯贞贞的新男友居然是唐佑南,她说不清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下一秒,她的腰已经被一只大手揽住,沈存希眯起眸,幽深沉静地盯着唐佑南,笑得轻而薄,“佑南,刚才来的路上,依诺还很好奇贞贞的新男友长什么样,原来贞贞的新男友是你。” “四叔。”唐佑南向沈存希颔了颔首,目光却一直盯着宋依诺不放。短发的她看起来精明干练,此刻倚在沈存希怀里,却又多了一股小女人的风情。 董仪璇眉心蹙起来,她不悦地扫了冯贞贞一眼,很不赞同她和唐佑南交往。冯贞贞装作没看见姨妈的眼神,她上前一步,小手缠上唐佑南的手臂,她笑得明丽,“依诺姐,不介意我带佑南过来吧?” “怎么会?”宋依诺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情况,她看了唐佑南一眼,道:“只要你快乐就好。” 董仪璇很不高兴在这里见到唐佑南,别说唐佑南是依诺的前夫,就算他不是,以他的人品,她也不放心让贞贞和他交往,她脸色难看到极点,“都坐下吧。” 包厢里都是大圆桌,董仪璇坐下后,冯贞贞和宋依诺坐在她身侧,唐佑南和沈存希自然是坐在她们身侧,传菜员陆陆续续上菜,包厢里的气氛因为唐佑南的到来而多了几分诡异与不自在。 冯贞贞看了看大家,她觉得自己有义务站起来调节一下气氛,否则一直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她端起红酒杯,款步来到宋依诺面前,笑道:“依诺姐,祝贺你成为希诺装饰的总经理。” 宋依诺刚要端着红酒杯站起来,酒杯就被沈存希拿走,他换了一杯果汁递给她,眉目间都蕴着淡淡的笑容,他说:“抱歉,依诺现在不能喝酒,我们正在备孕。” 闻言,包厢里众人的神情都变了,宋依诺看向沈存希,沈存希正对她温和的笑,仿佛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唐佑南搁在膝盖上的大掌缓缓紧握成拳,抬头望着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他的心像针扎一样难受。当他意识到自己再也不会像爱宋依诺一样,去爱别的女人时,她却再也不可能属于他。 这种遗憾,让他追悔莫及! 董仪璇偏头看着沈存希,他俊脸上泛起的笑容多了一抹挑衅,再看唐佑南,两人似乎在无声较劲,她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好好的聚会,就要让贞贞的轻率毁了。 冯贞贞惊喜地看向宋依诺的小腹,仿佛那里已经有一条小生命了,她兴奋道:“真的吗?那不久的将来,我就要当姨妈了。” 宋依诺笑得有几分勉强,她心里清楚,沈存希这个男人别看他在外人面前一副矜贵优雅的样子,实际上对待情敌,是绝不心慈手软的。她没有拆穿他,她笑道:“嗯,那我以果汁代酒,敬你一杯,也祝你和佑南能够幸福快乐。” “谢谢!”冯贞贞甜甜一笑。 冯贞贞回到座位,偏头看向唐佑南,见他一直盯着宋依诺,她心里不吃醋是假的,但是谁让她在那么多男人中,第一眼就看中了他,甚至在还不认识他的情况下,就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她伸手挽住他的手臂,笑道:“依诺姐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备孕了,我们也要努力加油,追上他们的步伐才行。” 唐佑南心里微微泛苦,他站起身来,看向他们,道:“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冯贞贞看着他转身走出包厢,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她早已经料到唐佑南对宋依诺余情未了,但是真的看见他在这里强颜欢笑,她还是难受起来。 她目光流转,睨向对面温婉浅笑的宋依诺,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佑南才会真正忘记依诺姐,安心和她在一起? …… 洗手间里,唐佑南站在洗手台前,微微俯下身,流水哗啦拉的冲洗着他的手,他眼前却出现宋依诺含笑的模样,她真的变了。 从前在他身边委曲求全的女人,像软柿子一样,任他搓圆揉扁,都没有一点个性,如今却像是浴火重生,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自信、优雅,让人惊艳。 他知道,她的改变,完全是因为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身后传来沉稳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望着镜子里缓缓走近的男人,他眸里掠过一抹冷光。 沈存希俯身拧开水龙头,淡淡的嗓音略带嘲弄,“佑南,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为什么专找依诺身边的女人下手,难道你不知道,依诺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样。明明管不住自己的下身,偏偏还要装成情圣。我劝你离她远一点,说不定偶尔她还能想起你,你这样频繁的出现在她眼前,只会惹她讨厌。” 唐佑南关了水龙头,他抽出一张面纸,慢慢擦拭着手上的水珠,他道:“四叔,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依诺对你的感情没信心?” 沈存希浑身一僵,像是被唐佑南戳中了痛处,他关掉水龙头,抬起头来目光沉沉地盯着他,“换作是你,成天有只讨人厌的苍蝇在你眼前飞来飞去,你想不想一巴掌拍死他?” 唐佑南看着他深寂得透不进光的眼眸,唇角微微勾起,“依诺和我相爱八年,你会担心,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我和她的感情,是你穷其一生都无法超越的,你有危机感,这很好,说明依诺对我还有感情。” 沈存希双眸微眯,冷笑道:“自信是好事,自信过了头就不太妙了。我还是那句话,不想让依诺膈应,就不要时不时出现在她面前,否则你会发现,你做得越多,只会越惹人讨厌。” 沈存希说完,转身离开。 唐佑南看着他的背影,薄唇紧抿,眸底掠过一抹嘲讽的笑意。 包厢里,董仪璇扫了一眼静静坐在那里的宋依诺,她站起来,对冯贞贞道:“贞贞,你出来一下。” 冯贞贞正夹着菜往嘴里送,听到董仪璇叫她,她忙把菜送进嘴里,拿纸巾擦了一下嘴,冲宋依诺笑了笑,然后起身出去了。 走廊尽头,董仪璇看着餐厅外面的夜景,听到冯贞贞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她转过身来,看着她,道:“贞贞,我不同意你和唐佑南在一起。” “姨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除了这件事,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冯贞贞倔强地看着董仪璇,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倒追上唐佑南,她不会轻易放弃的,哪怕他现在心里只有宋依诺,她也不会放弃! 董仪璇拧眉,盯着面前倔强地侄女,语重心长道:“贞贞,桐城就只有唐佑南一个男人了吗?且不说他是二婚,就是他的前妻是依诺,我就不同意你们交往。” “姨妈,桐城的男人再多,我喜欢的就这一个男人,我拜托您,您不要反对好不好?”冯贞贞一直以来都很听董仪璇的话,唯有这件事,她有自己的主意。 “我不反对,然后眼睁睁看着你受伤吗?贞贞,你扪心自问,唐佑南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吗?” “我……”冯贞贞垂下眸,在董仪璇的逼视下,她说不出谎话来。 董仪璇摇了摇头,“你心里也不是那么确定,不是吗?听姨妈一句劝,你和唐佑南不合适,刚才他看依诺的神情,明显对依诺还余情未了,姨妈不想你受到伤害。” “他很痛苦,姨妈,我感觉得到他很痛苦,我想拯救他,不想让他继续沉沦在痛苦里,我想让他幸福。”冯贞贞感觉得到唐佑南的心情,错过宋依诺,眼睁睁看着她成为自己的四婶婶,当沈存希当着世人的面毫不保留的宠着宋依诺时,他心里很痛苦很绝望。 她想让他解脱,竭尽所能的去爱他,希望他能够看到她对他的爱,不再痛苦不再绝望。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感觉很圣母,但是她真的很心疼他,想让他解脱。 董仪璇瞪着冥顽不灵的侄女,真想一耳光抽醒她,她声音含怒,道:“贞贞,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救世主也拯救不了唐佑南,你明不明白?” “姨妈,不试怎么知道?试了就有千万种可能,再说佑南和依诺姐的婚姻失败,只能怪到佑南头上,难道依诺姐就没有责任?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我想姨妈您应该明白,我希望您不要阻止我,就算受伤了,我就当为我的成长买个教训。”冯贞贞振振有词道。 董仪璇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成拳,她说:“你看过这几年关于唐佑南的报道吗?他换女人比换衣服还频繁你知道吗?你这样一古脑儿的扎进去,有没有想过他根本没有心?” “他有心,否则他不会对依诺姐念念不忘,好了,姨妈,我们别吵了行不行,他们还在等我们,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好吗?”冯贞贞拉着董仪璇的手,主动亲近她。她知道姨妈是关心她,怕她受到伤害,但是她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算会受伤,她也不会退缩。 董仪璇目光深深沉沉地盯着她,半晌,她才点了点头,和冯贞贞一起回了包厢。 包厢里,沈存希和唐佑南已经回来,沈存希正在给宋依诺夹菜,而唐佑南就落寞地坐在另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确切的说,是静静地看着宋依诺。 仿佛从他们结婚后,他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她这样轻松快乐的笑,可是现在,她对着笑的人却是沈存希,她的笑她的快乐她的幸福,都只为另一个男人,再也不属于他。 冯贞贞走到他身边坐下,看他出神地望着宋依诺,她心口泛起一抹尖锐地痛楚,她伸手过去,悄然握住他的手。 唐佑南回过神来,他看着坐在身边的冯贞贞,冲她笑了笑,然后抽出自己的手,拿起筷子吃东西。 吃完饭,已经快九点了,五人走出餐厅,沈存希喝了酒,只能宋依诺开车,她拿车钥匙去停车场取车时,唐佑南正好也过去取车。 沈存希看着两人的背影,凤眸深邃,并没有追过去。 宋依诺走在前面,唐佑南安静地跟在后面,他渴望这样的独处,可真当他们独处时,他却不知道能和她说什么。 直到宋依诺站在白色宾利欧陆前,唐佑南终于忍不住上前,目光沉寂地望着她,“依诺,我听说你现在是博翼集团的总经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要客气,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帮你。” 宋依诺抬头望着他,微弱的路灯下,他俊脸上隽刻着些许落寞。离婚后,似乎她变得越来越幸福,而他变得越来越不幸了,她客气而疏离道:“谢谢你,沈存希会帮我。” “他真的那么好吗?”唐佑南舌尖泛起一抹苦涩,一晚上,沈存希的目光都没有从她身上的移开,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他已经没有机会了,但是他还是不甘心。 宋依诺垂眸看着掌心的钥匙,金属的钥匙闪烁着光芒,她淡淡道:“他好不好,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唐佑南看着她眉目间的疏离,竟无言以对。 “既然你和冯贞贞在一起,就一心一意的对她吧,我看得出来,我妈妈很担心她。”宋依诺说完,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唐佑南心里突然恐慌起来,他伸手撑住车门,阻止她上车,他急声道:“依诺,我忘不了你,我还爱着你,给我一次回到你身边的机会,可以吗?” 宋依诺抬头望着他,她眼底浮现一抹厚重的悲哀,她摇了摇头,“佑南,我已经不爱你了。” 这句话比任何的拒绝都要来得打击人,唐佑南的手从车门上滑下来,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当你幡然醒悟还爱着这个人时,她已经不爱你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宋依诺发动车子驶离,心口像被重拳砸了一下,又疼又寂寞。 唐佑南开车来到餐厅前的停车区时,宋依诺和沈存希已经离开,他垂下眸,掩饰着眼底的失落,等董仪璇她们上了车,他才发动车子驶出去。 …… 车子驶过滨江路时,靠在椅背上假寐的沈存希突然道:“将车驶上河堤,我们去那边走走。” 宋依诺偏头看了他一眼,车厢里满是他身上的红酒的香醇,她听话的将车驶上河堤,然后停在一旁的停车区域。 初冬的天气有点冷,宋依诺外面穿着一件驼色大衣,她靠在车门上,看着身旁的男人,大概喝了酒,他俊脸透着几分慵懒与魅惑。 他目光微醺,静静地睨着她,“怎么这样看着我?不认识了?” 宋依诺将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轻轻握住他垂在身侧的大掌,她戏谑道:“是谁说我们在备孕的?备孕还喝这么多酒,不是自打嘴巴?” 沈存希知道她是在揶揄他刚才在饭桌上说的话,他执起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张嘴咬了一口,一股酥麻的电流顿时从指间袭遍她全身,宋依诺怕痒的要缩回去,却被他攥得更紧。 他瞅着她,目光里多了几分邪魅,通常他这样看着她时,说出的话就绝对能让她脸红心跳,薄薄的唇勾勒出几分弧度。 “谁说喝了酒不可以做?就算备孕,也可以戴小雨伞,或者……”低哑的嗓音携带着温热的呼吸,一字一顿的仿佛要钉进她心里,“可以不释放在里面。” 宋依诺脸红得快要溢血,这只妖孽简直太邪恶了,她捂着耳朵,窘然道:“沈存希,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 沈存希浅笑吟吟地瞅着她,看到她脸红就觉得特别可爱,忍不住想伸手掐一掐,看会不会掐出血来,而他也真的伸手掐了,不过触手柔嫩的肌肤却让他爱不释手。 “不能说,那用做的好不好?” 宋依诺听出他声音里夹杂着的欲念,她吓得连忙挥开他的手,脸颊热得快爆炸了,她四下看了一眼,天气入冬,河堤边人烟罕至,偶尔有一辆车驶过,她惊慌失措道:“沈存希,你别乱来,我们在外面。” “我们去车里,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好像还没试过在车里面。”沈存希拉开车门,渴望地看着她。 宋依诺没想到他真敢说,她头摇得像拔浪鼓一样,他们下午才红了一把,被狗仔队拍到了就麻烦了,她伸手拉着他,将门关上,然后拉着他往河边走去,“沈存希,你需要冷静一下。” 沈存希跟在她身后,本来只是兴至所致,也没有非得要和她来一场车震。他跟着她的脚步,缓缓向下面的人行道走去。 起风了,河堤上有点冷,他展开黑色风衣,将她裹在怀里,以免她着凉。 两人就像老夫老妻一样,在河边散步。身后传来源源不断的温度,宋依诺感觉到格外安心,两人走了大半个小时,沈存希的酒气消散了不少,两人才回到车里。 宋依诺发动车子,向依苑驶去。 回到依苑,已经快十一点了,宋依诺让沈存希先上楼洗澡,她去厨房给他冲蜂蜜水解酒。等她冲好蜂蜜水上楼,沈存希已经洗完澡出来,她将蜂蜜水递给他,沈存希没有接,“不喜欢喝甜的,太腻。” 宋依诺端着杯子,温声道:“你喝了酒,喝点蜂蜜水,你明天起床胃才不会难受,乖乖喝下,嗯?” 尾音上扬,透着几分慵懒,沈存希眸色一深,刚才在外面被她挑起的欲念,猛地袭上心头。他微仰着头,喉结难耐的上下滑动了一下,他声音沙哑,“喂我喝。” 宋依诺睨着他,灯光下,他的头发微潮,耷拉在头上,不像白天那一样一丝不苟的往后梳,露出饱满的额头,透着几分严厉。 此刻他看起来像个要糖吃的孩子,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格外的赏心悦目。其实不只是男人看着女人时有欲念,女人偶尔看着自己的男人时,也会产生渴望。 宋依诺便是这样,看见沈存希这样望着她,她心里潜藏的那个大女人觉醒了,她斜睨了他一眼,然后将杯子抵在唇边,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她俯身,红唇贴上他的,缓缓将嘴里的蜂蜜水渡进他嘴里。 沈存希眸里的光芒大盛,火光映天,他撑在身后的手抬起来,握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宋依诺一直护着水杯,生怕被他的动作给打翻了,沈存希仿佛知道她的顾忌,他拿走她手里的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揽着她的腰,一个旋转,将她压在身下。 紧贴着她的薄唇缓缓逸出几个模糊的字眼,他低声道:“我要你,给我!” 宋依诺简直快要疯狂了,她像是被狂风巨浪拍打着,完全失去了自我,只知道随着那节奏一上一下,直到疯狂。 …… 宋依诺和沈存希的恋情曝光,连默看着电视里那对拥吻的男女,他神色紧绷,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沈存希诏告世人,宋依诺是他的女人,甚至将博翼集团改名为希诺装饰。 希诺,沈存希与宋依诺名字中取末尾的字的结合,如此张扬,如此肆意妄为,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谈恋爱。 他关了电视,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骤然响起,他抬起头来,就见爷爷滑着轮椅过来,他神情一凛,下意识站起来,“爷爷。”庄见丽巴。 连老爷子看了漆黑的电视一眼,他道:“这么晚还不睡,在做什么?” “关注一下桐城的资讯,您怎么也没睡?”连默站在原地没动。 “睡不着,起来走走。”连老爷子仰头看着他,明亮的灯光下,连默的五官像极了他的父亲,他道:“你刚从美国回来,不要太劳累,复兴家业的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早点去休息吧。” “好,爷爷您也早点休息。”连默点了点头,转身往楼上走去。 连老爷子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二楼缓步台上,他抬起手,站在暗处的保镖立即上前来,推着轮椅走出别墅。他们刚离开,二楼缓步台上忽然走出一道挺拔的身影。 他听着楼下汽车引擎声渐行渐远,他悄然下楼,这么晚了,爷爷去哪里?他心下一动,走出别墅,迅速上车,开车追了出去。 追了一段路,他就追丢了,爷爷的司机比他想象中还要警觉。他在街上兜了一圈,没有找到爷爷的座驾,他刚准备打道回府,就看到一家医院门前停着一辆林肯,车牌号码正是爷爷的车的车牌号码。 他在距离黑色轿车较远的位置停了下来,刚解开安全带,就看见爷爷被保镖推出来,将他抱上了车。他没有多停留,发动车子离去,赶在爷爷回别墅前先到家。 回到别墅,他刚走进别墅,就听到引擎声传来,他飞快上楼,不一会儿,就听到别墅门被人推开,紧接着传来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直到楼下再度恢复平静。 爷爷经常半夜三更出门,以前他不知道他出门做什么,今晚第一次跟踪爷爷的车,才发现他去医院了。他为什么要半夜三更去医院,去医院做什么呢?看病还探病? 连默蹙紧眉头,爷爷没有什么至交好友,唯一的朋友就是沈老爷子,但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闹翻了,爷爷提起沈老爷子,就满眼是恨。这些年来,爷爷一直在家里面,很少出门,那就不太可能是去探病。 连默百思不得其解,他决定明天去那家医院看看,是否有不同寻常之处。 宋依诺这颗石头,激起的还不止这一层浪,翌日,各大报纸的头条都刊登了她和沈存希的照片。桐城法院里,贺峰桌上也静静躺着这么一份报纸,他看着报纸上自信妩媚的短发女孩,心头萦绕着的那股熟悉的感觉更甚。 像,太像了。 他看得太专注,以致于没有发现办公室门被人敲响,直到耳边传来助理的声音,“贺法官,新法院那边已经峻工,现在需要找装饰公司过去装修,这里有几家装饰公司,您过目一下,尽快确认装饰公司,上面说年底要搬过去。” 贺峰回过神来,接过文件,上面列举了几家装饰公司,业之峰与启鸿集团旗下的装饰公司赫然在列,却没有希诺装饰。 他看了一眼报纸,道:“就希诺装饰公司吧。” 助理诧异地看着他,“贺法官,希诺装饰并不在名单之内,更何况这家公司的总经理经验不足,把新法院的装修工程交到她手上,我担心年底不能如期完工。” 不知道为什么,听助理这样看轻宋依诺,贺峰心里微微有些不悦,他皱眉道:“希诺装饰的前身是博翼集团,他们有着成熟的团队,这样吧,我亲自去一趟。如果他们确实如你所说,我们再换装饰公司也不迟。” 助理觉得贺法官今天看起来有点奇怪,以往他对这些事都不上心,一心只研究案子,怎么今天对新法院的装修这么热心了? “我记得我早上没有官司,打铁趁热,我现在就过去。”贺峰拿起挂在落地衣架上的黑色大衣,大步走出办公室。 助理看着他的背影,再看了一眼搁在桌上的报纸,他一头雾水,表示越来越不懂他了。 宋依诺到了办公室,严城连忙迎上来,看见她心情似乎不错,他道:“宋总,宋子矜小姐在办公室里等您,她说是您让她过来见您的。” 宋依诺一早上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宋子矜这么快找上门,简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以宋子矜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就算宋夫人要让她进希诺装饰,她也未必肯来,她倒是小瞧了她。 她点了点头,边往办公室走,边道:“严大哥,让助理送两杯咖啡进来。”她走了几步,想了想,又道:“算了,别送咖啡了,还是送两杯温开水进来。” 严城看着她的背影没入办公室后,他摇头失笑,为什么不敢要咖啡,改为温开水了,只怕是担心宋子矜会拿咖啡泼人。 宋依诺走进办公室,就看到宋子矜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文件,她眉心微蹙,缓缓走过去,不悦道:“没人教过你,别人办公桌上的东西不能乱动么?” 宋子矜合上文件,挑眉看着她,“哟,宋依诺,我们丈夫都合用了,何况是一间办公室?我妈说你请我来上班,算你识相。” 宋依诺听见她说丈夫都合用的话,心里膈应得厉害,她以为经过上次车祸的事情,宋子矜至少能够学聪明一点,很显然,她高估了她,“我没有请你来上班,是妈打电话来的,而且我说得很清楚,你要来希诺装饰上班可以,但是必须经过人事考核,通过不了,那么抱歉,这里没有你的位置。” “哎哟哟哟,瞧瞧你这派头,就当了一天总经理,就了不起了。我要通过人事考核,那你呢?敢情你只需要通过存希的考核……对了,他是怎么考核你的,要不让他也如法炮制考核我一下?你都能通过,我肯定也没有问题。”宋子矜冲她不正经的挤眉弄眼,语气更是轻佻。 V161我不是来踢馆的(6400颗钻加更) 宋依诺脸色青白交加,她不傻,自然听得懂宋子矜的言下之意。她不否认,她空降到这个位置是靠裙带关系,她自身的能力也有待打磨以及提升。 但是谁都可以羞辱她。就是宋子矜不行。 她走到办公桌旁,一手撑在桌沿上,一手撑在办公椅的扶手上,俯身冷蔑地盯着宋子矜,一字一顿道:“就凭你,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宋子矜微仰起头来看着她,不惧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她巧笑倩兮道:“哎哟,这就恼羞成怒了?依诺。怎么说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你跟我说说,沈存希那方面不行,他是怎么满足你的,难道是用手?” “你无耻!”宋依诺气极,她忽然出手如电,抓住宋子矜的手腕,将她从办公椅上拽起来,“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宋子矜被她推搡开,她也不恼,依然笑吟吟的靠在办公桌上,道:“依诺,沈存希好歹是我前夫,你这么对我,你说我要去媒体哭诉一番。说你勾引我丈夫,害得我们离了婚,你在希诺装饰还能不能待得下去?” 宋依诺并不受她威胁,她道:“你尽管去说,我身正不怕影子邪。就怕有些人作茧自缚,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以你这种锱铢必较的性格,你怎么可能答应沈存希净身出户?还有你怀着佑南的孩子,佑南为什么不愿意对你负责?我想被记者挖出来,一定是很精彩的报道,不妨我们拭目以待?” “你威胁我?”宋子矜美目圆瞪,怒火狂烧,恨不得掐死面前的女人。 “宋子矜,不要把别人的忍让当成是好欺负,现在的宋依诺,已经不是曾经忍气吞声的那个,你要敢再来挑事,我告诉你。我分分钟让你在桐城臭名昭著。”宋依诺冷厉的说完,她转过头去,再也不看她一眼。 宋子矜气得不轻,曾几何时,她竟沦落到被宋依诺威胁的地步? “你敢!” “你可以试试看,我到底敢不敢,出去,我公司不要吃闲饭的人,如果你没有能力,没有人会给你开后门。”宋依诺翻开文件,再也不理会站在一旁的宋子矜。 宋子矜自讨了个没趣,她气得跺了跺脚,扭着腰走出办公室,刚到秘书台,她就看见一个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向这边走来,他宽肩直背,乌发如鬃,墨眉似蘸,眉宇间蕴着一股浩然正气,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久居高位才有的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认出来,此人正是贺东辰的父亲贺峰。妈妈让她来希诺装饰上班,是打听到宋依诺与贺东辰认识,让她找机会接近贺东辰。只要她能嫁进贺家,她的人生一样风光灿烂。 思及此,她脸上迅速挂上甜美的笑容,她快步迎上去,“贺先生,您是来找我们宋总的吗?” 贺峰走出电梯,就看到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迎上来,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扑鼻而来,他眉心微锁,却并未流露出嫌弃之色,“嗯,宋总在吗?” “宋总在,贺先生,请跟我来。”宋子矜热情道,她要给贺峰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后才能更方便接近贺东辰。 严城从秘书室走出来,看宋子矜热情的迎接贺峰,他蹙了蹙眉,他走过去,对贺峰道:“贺先生,请问您和我们宋总有约吗?” “没有,不过我有一笔生意要找你们宋总谈。”贺峰穿着深色西服,外面罩了件黑色羊绒大衣,整个人沉稳内敛,并不张扬。 严城请他稍等,随后进去向宋依诺请示。眼见严城离开,宋子矜又和贺峰攀谈起来。昨天她看了一晚关于贺家的资料,所以这会儿找得到话题。 贺峰偶尔回应一句,并不热络,不一会儿,严城出来,请贺峰进去。贺峰整了整衣襟,这才迈开步伐走进办公室。 宋子矜见状,她连忙要跟进去,却被严城拦住,他神情冷漠,“宋大小姐,人事部在楼下,请吧。” 宋子矜眼睁睁看着门合上,她怒瞪了严城一眼,随即娇笑道:“严秘书,有件事我很好奇,沈存希将你调到宋依诺身边来,是给你加官进爵了还是贬职了?” “宋大小姐,你挑拨离间的伎俩太拙劣了。”严城冷嘲道。 “也对,反正你不在乎,我只是替你可惜,你在沈存希身边勤勤恳恳,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一展抱负,可现在瞧瞧,你跑来宋依诺身边当打杂的,凭你的经验,你取代她绰绰有余,怎么甘心被她使唤来使唤去?”宋子矜一脸惋惜的看着他。 严城道:“有一种人,你甘愿对她俯首称臣,而有一种,哪怕她对你俯首称臣你也看不上,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宋大小姐你永远不懂,为什么你无法得到别人的尊敬,而宋总可以,请吧。” 宋子矜脸色骤变,她咬牙切齿道:“你这么替她说话,莫非你也是她的入幕之宾?也对,沈存希不能人道嘛,她总会空虚的,你刚好替补。” “宋子矜!”严城怒视着她,转而冷笑道:“只有心思肮脏的女人,才会有这样龌龊下流的想法,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沈总会爱上宋总,对你弃之如敝帚。我奉劝你一句,与其将别人想得肮脏,不如多提升一下自己的内在,说不定你还有翻身的可能,否则你只会在旮旯里发霉发臭。” 宋子矜脸色大变,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教训她,她瞪着严城,低喝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敢来指责我?” 严城沉默的走开,不再理会宋子矜,宋子矜想找他吵架,又顾忌贺峰在办公室里面,怕闹大了让贺峰看见,会对她的印象大打折扣,她只得忍气吞声,先行离去。 她想,等有一天她成为贺大少奶奶时,谁敢再看轻她? …… 这是宋依诺第二次见到贺峰,上次见面她不小心撞到他,只是惊鸿一瞥,她就匆匆离去。这次算是正式见面,她发现贺峰与贺东辰不愧是父子,看上去低调内敛,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 尤其是剑眉鹰目,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贺先生,欢迎。”她起身迎上去,伸手与贺峰虚握了一下,贺峰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带笑的模样,心里掠过一抹复杂的滋味。 宋依诺收回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笑吟吟道:“贺先生,这边请。” 贺峰静静地盯着她微笑的模样,仿佛觉得有些眼熟,又感到很温暖,他依言走到沙发旁坐下,不一会儿助理送了两杯咖啡进来。 宋依诺在贺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她说:“不知道贺先生此次前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贺峰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只是这样坐着,无形中就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气势来,他打量着面前的女孩,虽然穿着时尚干练,毕竟年轻,眉宇间显露出一股忐忑与青涩,并不像久战商场那些商人那样精明与圆滑。 “宋总,你不要太紧张,我不是来踢馆的。”贺峰开了个玩笑,看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忍不住就想调节一下气氛。 如果他的助理在此,一定会惊得下巴都掉落在地上,因为在外人面前的贺峰,是从来不会开玩笑的。 宋依诺莞尔,她拽了拽衣服,逐渐放松下来,她道:“我看起来是不是逊毙了?我一直在适应,该怎么当一个总经理。” 贺峰双手搁在膝盖上,他轻笑道:“你这个年纪,人生阅历不够丰富,坐在这个位置上,会忐忑不安很正常,没关系,多磨练几次,你很快就会适应。” 宋依诺也不知道为什么,贺峰于她而言,是一个陌生人,她却情不自禁在他面前流露出胆小怯懦的一面,其实这在商场上是大忌。 沈存希说过,就算自己心里没底,也要装出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用气势去征服或打败对手。 可能真如贺峰所说,她还太年轻,人生阅历不够丰富,所以连装都装不像。 贺峰瞧她困惑的模样,他道:“和你说一件我年轻时的糗事,我第一次坐在审判席上,看着下面的被告、原告与辩护律师,还有旁听席上的家属与媒体记者,我吓得双腿都在打颤,心里一直担心万一审判错了怎么办,然后我就拿起旁边的水杯不停的喝水,缓解压力。两个小时的审判,我喝了几杯水,就想去厕所,但是审判还没结束。” “后来怎么样了?”宋依诺好奇地追问。 “后来就一直憋到了审判结束,刚宣布完审判结果,我就飞快跑了,那是我人生中干过最逊的一件事。”贺峰眉目间带着温润的笑意。来帅爪圾。 宋依诺微笑道:“看着您时,总觉得您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没想到也有这样有趣的往事。” “每个人的人生,都需要岁月的沉淀,当你有了我现在的气度,你反而会怀念青葱岁月的不知事与天真,所以你不用急着将自己打磨成一个成熟睿智的人,放慢脚步,享受生活赐予你的权力,年轻人,就该肆意挥洒青春,这才对得起有限的生命。”贺峰后来想起来,他好像从来没有和允儿说过这样一番话。 V162抢她的婚纱 气氛逐渐变得轻松,宋依诺与贺峰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聊得十分愉快。宋依诺为贺峰的渊博学识所叹服,随便一句话,都非常有哲理。 和他说话。会感觉很轻松很亲切,没有什么负担,想说什么就说了,也不怕丢人或显得幼稚。宋依诺觉得,能够养育出贺东辰那样成熟内敛又不张扬的人,贺峰本身的人格魅力就值得人尊敬。 直到严城来提醒她十分钟后有高层会议,她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竟聊了一个多小时。宋依诺站起来,满脸歉意地看着贺峰。“贺先生,不好意思,我马上要去开会,您……” “我在这里等你,去吧。”贺峰拿起搁在茶几上的企业杂志,饶有兴致的翻阅起来,那还是博翼集团的内部杂志,刚改了公司名称,还没来得及调换。 宋依诺踌躇了一下,冲他歉意的笑了笑,拿起文件离开办公室。去会议室前,她专程去助理台吩咐了一句,“送杯龙井进去给贺先生。” “是。”助理连忙站起来,向茶水间走去。 宋依诺带着严城去了会议室开会,会议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宋依诺除了不会管理。对于公司的流程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刚来的订单需要立即安排下去,让设计师在最短的时间内设计出符合客户要求的设计图,然后跟踪装修。单子比较多,他们必须将希诺装饰的口碑打出去,才能让客户信赖。 会议结束后,高层们对宋依诺的态度不再像昨天那样抗拒。但是仍然有看不起她的人存在,比方博翼集团的旧部,相当不满她一个普通设计师,连会议都没资格参加,忽然一跃成为他们的顶头上司。 因此,公司里也有很多流言蜚语传出来,说宋依诺是靠床上功夫征服了沈存希,才换来现在的职位。 宋依诺一笑置之,不予理会。 回到办公室,贺峰还没有离开,他手里正捧着杂志,杂志那一页是她的生平简介,配上她大学毕业时拍的照片。看起来很青涩。 他凝眉盯着那张照片,女孩扎着马尾,穿着白色衬衣,对着镜头笑得十分淡漠。但是这张照片,却与他记忆里的某张轮廓缓缓重叠,他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宋依诺走到贺峰对面,贺峰都没有发现她的靠近,宋依诺垂眸看着杂志,她道:“这是我两年前拍的照片,与现在相比,似乎变了很多。” 贺峰抬起头来,眼中的迷惘已经消失,他合上杂志,道:“开完会了?” “嗯,让您久等了。”宋依诺在沙发上坐下,她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裤,脚下踩着一双黑色中细跟单靴,透着几分干练,她抬腕看表,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她答应了沈存希,今天中午会陪他吃午饭,但是这会儿贺峰在,她又不能明着赶人走,那样太失礼了。 “没关系,你刚刚上任,想必有很多事要忙。”贺峰将杂志放回茶几上,他抬起眸,静静地盯着她,“我来找你,是去参观过你给东辰设计的办公室,他很少夸奖一个人,却对你的设计与敬业精神赞不绝口。你知道,新法院已经落成,不日将搬迁,现在正缺装修这一块,我想交给希诺装饰去做,你有信心吗?” 宋依诺还没离开博翼集团时,博翼就在争取这个项目,但是法院那边一直没有敲定,有消息称他们会找业之峰这样国际一流的装饰品牌公司来装修,没想到贺峰会交给她。 这样的好事,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砸在她头上,她眼前晕乎乎的,她指着自己,激动得小脸红扑扑的,“您说真的吗?真的要交给我吗?” 贺峰失笑,又为之失神,连脸红时的样子都这么像。他点头,道:“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宋依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艳,她俏皮的向贺峰敬了个军礼,“长官,我一定不会辜负您对希诺装饰的信任。”来节木扛。 贺峰摇头轻笑,这孩子比他想象中的抗压能力强,他抬腕看了眼时间,说:“已经到吃饭的时间了,你能陪我这个糟老头吃顿午饭吗,我们边吃边聊新法院那边的装修要求。” 宋依诺自然不会拒绝送上门来的赚钱机会,给政府装修,油水不多,但是可以把名声打出去,希诺装饰前期要经营品牌,少赚点都无所谓,关键是要把品牌做出来。 她拿起包,顺便将笔记本装进去,然后和贺峰一起走出办公室。 刚走进电梯,她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沈存希打过来的,她冲贺峰歉意一笑,然后接通,“喂,沈存希,中午……” “我已经到楼下了,你下来吧。”沈存希打断她的话,昨天扑了个空,今天他特意提前出门。 宋依诺:“……” 她看了一眼身侧站得笔直的贺峰,她为难道:“沈存希,可是我有一个客户在,我……” 贺峰偏头看她,瞧她眉峰拧起,他道:“没关系,让他一起来吧。” 宋依诺知道沈存希的性子,他都到楼下了,要让他走不可能,而且她昨天放他鸽子,今天再放他鸽子,只怕他心里不舒服,她说了一句“我马上下楼”,就挂了电话。 贺峰抬头望着电梯上跳动的红色数字,他道:“算起来,我也有很多年没有和存希一起吃过饭,他从国外回来后,和我们老一辈的生疏了许多。” 上次允儿和遇树的婚礼,沈存希直接缺席,他心里清楚,沈存希并不稀罕沈贺两家的联姻。如今的他,已经足够强大,甚至与薄家郭家交好,不需要再靠联姻,来巩固自己在桐城的地位。 “在他心里,他很敬重你们。”宋依诺知道桐城的几大家族,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据说贺家、沈家与连家,在二十年前交好,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少来往。 说话间,电梯停在一楼,宋依诺做了个请的手势,等贺峰出了电梯,她才迅速跟上。走出办公大楼,就看到门外停着一辆白色宾利欧陆,沈存希倚在车门边,有风徐徐吹来,撩起他的衣角。 看见他们走出来,他直起身体,睨了宋依诺一眼,然后看向贺峰,依诺所说的客户是贺峰?昨天儿子才来找过依诺,今天老子又来,这贺家人是想做什么? “贺先生,现在法院这么清闲了?”沈存希毫不客气的问道,依诺忽然被贺家父子俩盯上,实在让他心下不安。 贺峰稍偏严肃的脸上掠过一抹笑意,沈存希如临大敌的模样逗乐了他,他原本是看中沈存希做他的女婿,结果阴差阳错,允儿嫁给了遇树,“存希,你不用紧张,我来找宋小姐是为了公事。” “公事?法院除了起诉与审判,还有什么事能找到我家依诺头上?”沈存希占有欲十足的揽着宋依诺,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幼稚的行为,反正他已经有了危机感了。 “贺先生是为了新法院的装修来找我的,你不要这样啦。”宋依诺低声道,虽然觉得有点丢脸,但是沈存希紧张她的模样,又让她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虚荣。 沈存希低头看她,“这样?” “对啊,不然你以为是怎样。”宋依诺道。 沈存希唇角微弯,抬头看着贺峰,凤眸中的敌意尽敛,他语气温凉道:“贺先生,我们依诺在空间设计这一块有独特的理念与风格,您来找她就对了,以后有这样的项目,可别忘了给她。” 宋依诺拉了拉沈存希的手臂,这丫推销太过了。 贺峰从容点头,“我很欣赏宋小姐的才华,还有这件的机会,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上了车后,沈存希都还在琢磨贺峰话里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什么意思,他最不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就是他们通常话里有话。 昨天贺东辰来找依诺,让她帮忙设计婚房,今天贺峰找依诺,给她新法院的项目。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莫非…… 车子很快停在酒店外面,三人下车进了酒店,沈存希定了包间,包间面向酒店内庭,环境清幽雅静。他们入座后,侍应生上菜很快,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 贺峰坐在他们对面,心里莫名有些惆怅。 第一次和贺峰坐在一起吃饭,宋依诺显得有些拘谨,她说:“贺先生,新法院那边在装修上有些什么要求?” 贺峰道:“法院不同于别的地方,这是一个比较严肃且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 宋依诺连忙翻出笔记本和笔,沙沙的在笔记本上记录下贺峰的要求,她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地方,其实也怕做得不好,毕竟政府的项目,不是那么轻易能做的。 沈存希端坐在宋依诺身侧,偏头看她认真的作笔记,女人认真工作时真的很美,有一股独特的魅力散发出来,耀眼无比。看他们聊得起劲,他没有觉得自己被冷落。 过了一会儿,他盛了一碗汤,递到她面前,道:“饭菜快凉了,吃了饭再说。” 贺峰点了点头,“吃饭吧,吃完再聊。” 宋依诺合上笔记本,当她专心做某件事时,通常会做得废了时间。她尴尬的冲贺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贺先生,我们吃饭吧。” 贺峰笑望着她,眼中有着赞赏,“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像你这样脚踏实地,我现在似乎明白了,存希为什么把公司交给你管理,你的才华与认真,足以担起这个重任。” “您过奖了……”宋依诺示意贺峰动筷子,她看向身旁的沈存希,其实很想问他,她是不是真的有贺峰说得那么好,不过他已经用行动支持她了,所以她就不矫情了。 吃过饭后,贺峰下午有官司,就先走了。沈存希送宋依诺回公司,车子停在楼下,他熄火下车,宋依诺诧异地看着他,道:“你不回公司吗?” “我送你上楼。”沈存希揽着她的腰走进办公大楼。 宋依诺被迫跟着他往电梯间走去,回到办公室,沈存希脱下外套递给宋依诺,转身进了了休息室,推开休息室的木门,他站在门边,对她道:“三点叫我,我休息一会儿。” 宋依诺抱着他的外套,看着他的背影没入门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把外套挂起来,然后走到办公桌后,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她看了一遍要求,打开电脑输入进去,将要求打印出来,然后按下内线,叫严城拿下去,让企划部做套具体方案出来。 做完这些,时间才到两点半,她翻开早上的文件,文件上有些词汇用红色笔勾出来,那是她不懂的地方。她打开搜索引擎,在网上搜索,然后拿蓝色的笔在旁边备注。 她并不是一个专业的管理型人才,要想管理这样大的公司,让其正常运转,她就必须不断学习,不断提升自己,总有一天,今天的努力会回报她。 沈存希睡了半个小时就醒了,他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看见她正在专心的写着什么,他放轻脚步缓缓走近她,看到她正在作笔记。 那一刹那,他心里无端的难受起来。 他把依诺架到总经理的位置上,其实是有私心的。知道清雨是他的妹妹,为了不刺激到她,他才推后结婚。他担心依诺会胡思乱想,所以才会让她来管理公司。 看到她这么用心刻苦的学习,他又心疼起来,他伸手揽着她,大概是太专心,她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他,她才松了口气,她抬腕看表,道:“还没到三点,怎么醒了?” “睡不着了,你在做什么?”沈存希看了一眼电脑上的专业名词,明知故问道。 宋依诺赧然道:“早上开会,他们说了很多专业术语,我不太懂,就回头来查一查,争取下次遇到这些词时,不会被他们难倒。” “觉得很辛苦吗?” “不会啊,我本来就不懂,需要多学一点知识,再说他们越刁难我,我才越能进步,对不对?”宋依诺乐观道。 “你啊,不懂怎么不知道问我?”沈存希拿起文件,上面很多名词已经做了标记,甚至还有经典的收购战与反收购战,这些案例并不适用在她早上开会的主题上,她却由着他们为难。 “现在有百度啊,多方便。”宋依诺指了指电脑。 沈存希俊脸一黑,“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我是你的百科全书,知道吗?” “嗯嗯嗯,我知道了。”宋依诺连忙点头。 沈存希将文件放回去,他说:“依诺,我不想你太辛苦了,你明白吗?” “我不觉得辛苦啊,真的,你放心吧,如果我撑不下去了,我会告诉你的,不会硬撑。”宋依诺抬头望着他,她明白他的心情。 沈存希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这么独立的一面,他有种她不再需要他的无措感。明明是他要放她去飞翔,可真的看见她在天空翱翔时,他又担心她不会再回到他身边。 “好了,我下午还有会,我要走了。”沈存希捏着她的下巴,给了她一个缠绵到极致的法式深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才放开她,起身向办公室外走去。 宋依诺双眸迷醉,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门后,她忽然想起她还没有告诉他,晚上公司有晚宴,他要不要过来助威,他已经离去。 下午五点,严城抱着一个精美的盒子走进来,他将盒子放在办公桌上,对宋依诺道:“宋总,这是沈总派人送过来的。” 宋依诺起身,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条淡粉色长裙,款式精美,她不由得失笑。看来她不用告诉他,他也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严城转身出去了,她看时间差不多,拿起裙子走进休息室,然后画了一个淡妆,看起来很精神。礼服和鞋子是配套的,就连手拿包都一应俱全,设想周到。 她换好衣服,已经快六点了,晚宴七点开始,现在出发去盛世豪庭,时间不早不晚。她打电话给沈存希,沈存希道:“依诺,你先过去,我待会儿到。” 宋依诺心里有点失望,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挂了电话,她走出办公室,严城看见她穿着白色的高跟鞋,一袭粉色长裙直坠地面,肩上罩了一件白色羊绒披肩,风姿楚楚地站在那里,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他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宋依诺的情形,短短几个月,她像是变了个人,如今的她更独立,也更有魅力。 “宋总,沈总吩咐我送您去酒店。”严城说完,转身去按电梯。 宋依诺走到电梯前,电梯很快就上来了,两人走进电梯,一时无话,电梯到达一楼,严城去拿车。宋依诺穿着裙子,就算披肩保暖,也被寒风吹得直哆嗦。 严城很快开车过来,她坐上车,才觉得身上暖了些。车子驶离公司,向盛世豪庭驶去。 宋依诺和严城到宴会厅时,公司里的大部分员工已经到了,衣香鬓影间,即便是在会议上与她针锋相对的高层,对她的态度也不那么尖锐。 至少大家站在一起,还能谈笑风生。 宴会厅里灯光忽然暗了下来,一束光打在主席台上,严城拿着话筒站在光圈里,他道:“感谢各位来宾,晚宴正式开始,现在让我们的总经理宋依诺小姐上台讲话。” 第二束光打到宋依诺身上,宋依诺浅笑嫣然,缓缓走上台去,她向严城点了点头,从他手里接过话筒,她道:“谢谢各位前来参加今晚的宴会,在场有很多是博翼集团的老员工,也有很多人认识我。作为总经理,或许我资历还不足,但是我会努力学习,带领大家进入一个新的篇章,从今天起,博翼将成为历史,正式改名为希诺装饰。今晚,大家尽情的狂欢吧,谢谢大家。”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宋依诺将话筒交给严城,她步下台。 灯光重新亮了起来,宋依诺面前站着几位高层,就算是不满,在这种场合,大家也不会挂在脸上,尽量给宋依诺面子。 虽然他们不认可宋依诺的能力,但是希诺装饰最大的股东是宋依诺是事实,说白了,这是沈存希送给她的公司,她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搞垮了沈存希也不会皱下眉头。 他们准备找下家就对了。 然而也有一些高层发现,宋依诺虽然在管理上没有经验,但是她在经营公司的决策上的想法十分新颖,也算是中和了她自身的不足。 更何况希诺装饰改名之后,接到的订单确实多过于前几个月,这让他们有信心在希诺装饰继续工作。 也有眼尖的职员发现,宋依诺与沈存希的绯闻满天飞时,今晚的晚宴沈存希并没有参加,大家心里各自猜测,沈存希为什么没有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来挺她? 难道昨天传出绯闻,今天就被打入冷宫了?不可能啊,下午还有职员看见沈存希进了宋依诺办公室,过了许久才从办公室出来,唇角还有可疑的粉色唇蜜。 宋依诺与高层交谈了一会儿,她觉得有点饿,便往点心架旁走去,她拿了一份提米拉苏,躲进露台吃了起来。结果她刚躲进露台,就听到有人在说:“宋依诺命太好了,攀上沈存希,居然一跃成了总经理,我听说沈存希把公司都送给她了,上面谁也拿她没办法。” “是啊,不知道沈存希看上她什么,长得那么平凡,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了。我觉得沈存希是大鱼大肉吃多了,想要换换口味。”另一人道。 “你错了,有小道消息称,沈存希根本不能人道,就是古时候的太监嘛。”职员甲神秘兮兮的道,“你知道古时候那些太监有多变态,特别重口味,宋依诺和他在一起,估计就是被他操的。” 职员乙吭哧吭哧的笑了起来,“你太邪恶了,这么说来,宋依诺还是很值得同情,这要欲火焚身了,还没法可解。” “对啊,别看她现在风光,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惨呢。”职员甲压低声音,贴在职员乙耳边说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话。 宋依诺听不下去了,她放下点心,直接走出去。 两位职员没想到她就在露台,想起她们刚才说的话,她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连忙道:“宋总。” 宋依诺看了她们一眼,一言不发的离开,两个职员快哭了,其中一个拉了拉另一个职员的衣袖,两人连忙追过去,忐忑不安地向宋依诺道歉,“宋总,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宋依诺脚步未停,她知道她和沈存希在一起多少会让人诟病,却不知道她们私底下的谈论如此不堪入耳。她并不是因为她们骂她生气,而是她们骂沈存希是太监而生气。 两个职员面面相觑,快步追上去,“宋总,请你原谅我们,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胡说八道了。” 希诺装饰改名后,宋依诺宣布了一个调薪,凡是在博翼集团工作一年以上,愿意继续留在希诺装饰工作的职员都加薪,从一百到一千不等。绩效加上分成,她们的工资比以前涨了一半,她们并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早知道宋依诺就在露台,她们就不该谈论这些话。 宋依诺停下来,她转过身去,目光犀利地盯着她们,“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们不是不懂,既然敢随意编排上司的是非,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勇气,今晚的事我暂时不和你们计较,若是再有下次,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谢谢宋总,谢谢宋总。”两位职员感激涕零道。 “下去吧。”宋依诺移开视线,饶是心里翻腾着怒意,她也明白,她不可能杜绝得了悠悠之口,毕竟她的上位,确实不算光彩。 “明天你们不用去公司了,你们被开除了。”后来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宋依诺转过头去,就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沈存希,她呼吸一窒,他已经缓缓向她走来,伸手揽着她的腰,低声道:“亲爱的,我来迟了。” 宋依诺愣愣地看着他低头吻她的唇,这么多人看着,这个男人真的是无所顾忌啊。她扫了一眼两名脸色青白交加的职员,淡淡道:“我以为你不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派人给你送礼服过去,你都没打个电话来邀我出席,我还以为你不需要我。” “我哪有,我明明想和你说,是你下午走的时候,把人家吻晕了,才不小心忘记的。”宋依诺为自己声辩,黑白分明的丹凤眼里满是认真,仿佛在说我没有忽悠你哦。 沈存希轻笑道:“就算你不请我,我也厚着脸皮来了。” 宋依诺摇头失笑,沈存希抬起头,看见那两名职员还杵在那里没走,他不悦地蹙眉,“还不走?” 两名职员相视一眼,其中一人哀求道:“沈总,我们很需要这份工作,请您不要开除我们,我们知道错了。” “任何人都没有权力用言语去伤害别人,更何况是你们的上司,既然你们学不会尊重上司,那么就算你们能力再出众,也没有必要再留你们在公司,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要你们何用?”沈存希冷冷道,“严城,叫保全过来来她们离开。” “是,沈总。”严城立即去叫保全了。 两名职员脸色惨白,心知已经无力回天,其中一名职员仿佛豁出去一般,她恨声道:“沈存希,你真可怜,自己有隐疾还怕别人说,谁不知道你和你前妻离婚,是因为你根本满足不了她。” 沈存希神色阴戾可怖,他盯着那名职员,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你在桐城待不下去。” 另一名职员怕被她连累,连忙道:“可柔,你别说了,快向沈总道歉。” “我不道歉,沈存希,你守不住你的前妻,你同样也留不住宋依诺,你以为宋依诺是真心爱你么,不,她只是爱你的钱,爱你给她的一切,到头来,你就是一个不能人道的可怜虫!” 宋依诺忍无可忍,她挣出沈存希的怀抱,上前一步,一耳光甩过去,她目光冷厉地盯着她,声音生寒,“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马上给我滚出去。” 那位叫可柔的职员被打偏了头,她怨恨地盯着他们,捂着脸飞快跑出宴会厅。另一名职员见状,连忙向他们道歉:“沈总,宋总,对不起,我为我朋友向你们道歉,希望你们原谅她刚才冲动的言语。” 宋依诺移开目光,不予理会,那位职员咬了咬唇,转身飞快追了出去。一场闹剧到此结束,众人悄然散去,都不敢招惹此时正在气头上的沈存希。 宋依诺转身望着他,沈存希回国五年,大概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挑衅,她走到他面前,伸手拉起他的手,柔声道:“沈存希,不要在乎她们的胡言乱语。” 沈存希眸色沉沉,“那你在乎吗?” “在乎什么?”宋依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们刚才说的话。” 宋依诺摇了摇头,“我才不在乎呢,你是什么样的,我又不是不知道。嗯,偶尔我倒希望你那方面有问题,这样至少我可以休息一下。” 沈存希的俊脸顿时黑如锅底,他伸手将她捉进怀里,大手牢牢紧扣她的腰,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好啊,你居然希望我不能人道,我要是不行,谁来满足你?” 宋依诺脸颊通红,她双手撑着他的结实的胸膛,他沉稳的心跳声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震颤着她的手心,她瞧了一下四周,大家虽然装作在聊天,注意力却全在他们身上,她低声道:“别人都看着呢,你放开我。” “不放,一辈子都不放。”沈存希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刚才他之所以动怒,也不是因为那位职员骂他,而是因为她侮辱了宋依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依诺选择和他在一起,并不是为了他的钱。 恰在此时,灯光暗了下来,宴会厅上空响起优美的音乐,沈存希放开她,一手按着西服,一手伸向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道:“美丽的小姐,请问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宋依诺虽然在宋家长大,但是她很少参加社交活动,所以也不会跳舞。她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道:“我不会跳舞。” 沈存希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入舞池,“跟着我的步伐,我带着你,别怕。” 宋依诺与沈存希跳的是最简单的华尔兹,她不会舞步,一开始跟不上节拍,总是踩到他的脚。她低头看着他鞋尖上的灰尘,她歉意道:“我不会跳,把你的鞋都踩脏了。” “没关系,跟着我就好。”沈存希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腰,是最亲密的华尔兹。见她一直盯着脚,他转移她的注意力,“你知道华尔兹的由来吗?” “嗯?” “据说上世纪初,男女之前还没有现在开放,只敢偷偷约会。他们想要见对方一面,与对方亲密接触,就创造了这样的近距离的舞蹈,彼此互诉衷肠,约定下次再见面。”沈存希淡淡道。 宋依诺感叹:“好浪漫的舞蹈。” 不知不觉,宋依诺已经跟上了节拍,就在这时,旁边跳舞的人都停了下来,人群里只剩下他们俩人。宋依诺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款摆着腰肢。她好像从来没有和沈存希跳过舞,这种感觉是新奇的。 音乐停了下来,宋依诺微醺,也不知道是刚才那一舞的缘故,还是之前喝下去的红酒的后劲起来。一束光打下来,将他们罩在光圈里。 她眼前晕乎乎的,突然看见沈存希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他手里拿着戒指盒,赫然便是他们在美国买的那枚戒指,她感觉自己更晕了,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 围观的公司职员们都惊叹出声,没想到沈存希会当众向宋依诺求婚,再看那颗鸽子蛋大小的钻戒,女职员们都艳羡不已。 沈存希深情款款地望着宋依诺,薄唇勾勒起一抹弧度,他有些紧张,却执着的凝视着她,道:“依诺,嫁给我。” 宋依诺捂着嘴,震惊地看着他,那天她抱怨,他说要结婚,却没有鲜花没有戒指也没有求婚,今天他就给了她一个毕生难忘的求婚。 在场的女职员们,心里都有这样一个王子与公主的梦,听到沈存希说出那五个字,众人齐声道:“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严城站在人群里,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感动起来,沈总终于收获了自己的幸福。 宋依诺含情脉脉地看着沈存希,这个男人,求婚都这么霸道,她点了点头,将手伸过去。沈存希握住她纤细的小手,送到唇边亲吻了一下,然后将戒指套进她无名指上,他低声道:“依诺,从此刻起,我套住你了,就要套住你一辈子。” 宋依诺喜极而泣,她握着沈存希的手,将他拉起来,沈存希顺势将她拥进怀里,气氛点燃到最高,不知谁喊了一声接吻,现场立即有人附和,然后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接吻,接吻,接吻。” 宋依诺脸红得快要溢血了,她抬头望着沈存希,沈存希深情的凝视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以吻封缄。众人热烈的鼓起掌来,将气氛烘托到极点。 直到坐进车里,宋依诺还幸福得有点头晕,她低头看着指尖硕大的钻戒,心情激荡,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沈存希开车,偏头望着她,见她盯着戒指傻笑,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手指轻轻摩挲着戒面,他声线低柔,“这么开心?” 宋依诺脸颊绯红,像是涂了胭脂一般,她羞怯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 “早知道,我应该早点像你求婚,那样我就能早点看到你这么开心的模样。”其实他会晚到,就是专程回去取戒指了,中途了耽误了一下,才会迟那么久。 宋依诺冰凉的小手被他握在掌心,缓缓的热了起来,她垂下眸,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她道:“沈存希,今天我很幸福很幸福。” “以后,我会一直让你这样幸福下去,依诺,相信我。”沈存希扣紧她的手,情真意切地看向她,宋依诺感动极了,她眼中泪光闪烁,她也握紧了他的手,哑声道:“沈存希,谢谢你!我永远都会记得今天,今天得我们这样的幸福。” “傻瓜!” 半个小时后,车子缓缓驶进依苑,沈存希熄了火,连忙绕到副驾驶座,抖开大衣裹在她身上,然后揽着她走进别墅。 推开别墅大门,别墅里灯火通明,宋依诺抬头,一眼就看见穿着婚纱站在楼梯上的连清雨,她脚步一顿,怔怔地看着她。 她认出来了,那是她在纽约一眼就看中的婚纱,此刻却穿在了连清雨身上。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她从头冷到脚。 “四哥,嫂子,你们回来了,我穿这件婚纱好看吗?”连清雨缓缓走下来,曳地的长裙拖了一地,她仿佛一点穿了别人的婚纱的自觉都没有,还笑吟吟的问他们好看吗? 冷风从敞开的门口铺天盖地的涌了进来,宋依诺冷得直哆嗦,她偏头看向沈存希,沈存希薄唇紧抿,不发一言。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沈存希不会帮她要回婚纱。 从连清雨成为他亲妹妹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他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会帮她拿回婚纱。她一颗心寒凉到极点,见沈存希不说话,她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来,说:“挺好看的。” “我也觉得好看,穿上都舍不得脱下来了,不过这婚纱是你的,嫂子,送给我可以吗?我穿上这婚纱,应该是最美的新娘。”连清雨一口一个嫂子,仿佛已经认命,她是沈存希的妹妹,这个事实改变不了。 宋依诺心里像吃了黄莲一样苦涩难当,她再次看了沈存希一眼,沈存希也低头看着她,她咬了咬唇,强忍心痛道:“你是存希的妹妹,作为嫂子,是应该送你一份见面礼,既然你喜欢,就拿去吧。” “谢谢嫂子,我一定会好好穿的。”连清雨笑得纯真无邪,却不知道她此刻灿烂的笑意像是扎在宋依诺心上的一根刺。 宋依诺浑身冰冷,脸色有些苍白,她拿开沈存希的手,低声道:“我有点累,先回房了。” V163不穿,我更喜欢 沈存希眼睁睁看着宋依诺上楼,他没有阻止。他知道纵容清雨,会让她难过。他还记得当时她穿上这件婚纱的模样,娇美动人,此刻他却纵容清雨穿在身上。 目送她上楼后。沈存希收回目光,淡淡地盯着连清雨,“清雨,闹够了吗?闹够了就上楼去把婚纱脱下来,还给你嫂子,还有以后都不准再随意进出我和你嫂子的房间。” 连清雨脸上的笑容缓缓僵住,她偏头看着沈存希。“四哥,你不是说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吗?不过一件婚纱就舍不得。那你对我的承诺呢?” “我对你的承诺不包括你肆意伤害你嫂子!清雨,我记忆中的小六天真善良,不会让任何人因为她难过,你想让我讨厌你吗?还是你想让我送你回老宅去住?”沈存希不愿意当着宋依诺的面和她吵,是不想让她下不来台。 连清雨柳眉倒竖,轻笑道:“四哥,你也说那是你记忆中的小六,而我是被现实摧毁过的小六,我没有她善良,是不是你就不认我了?你不要忘记了,我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你把我弄丢,甚至亲眼看见我被人强奸!” 沈存希哑口无言,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紧握成拳,那是他心里最深沉的痛与悔,所以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愿意苛责她,除了她去伤害宋依诺,他无法忍! “既然你恨我,那就一切都冲着我来,我再说一次,不要伤害依诺。”沈存希寒声说完,丢下连清雨一个人。转身上楼去了。 连清雨站在楼梯口,她看着背影僵直的沈存希,她说:“四哥,如果在我和宋依诺中间,你要选一个,你选谁?” 沈存希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缓步台。 连清雨捂住胸口,神情破碎,她缓缓跌坐在地上。原来无论如何,她都进不了他的眼,是救了他的连清雨也好,是他弄丢的妹妹也罢,他心里始终只有那一个女人! 宋依诺回到卧室。她将坤包扔在柜子上,浑身无力地走到大床边,跌坐在床前凳上。她抬起手,看着指间熠熠生辉的钻戒,什么叫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她总算明白了。 看到连清雨穿着她的婚纱风姿楚楚地站在那里,她心里所有的兴奋与快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其实能够体谅沈存希,连清雨因为他失去了太多太多,他对她心存愧疚,他纵容她她可以理解。 她明明努力装出大度的样子,为什么心里还是难受起来? 是因为他没有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吗?就算是为了她说几句话,她心里都会舒服一点,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连苛责连清雨一句都没有。 那是她喜欢的婚纱,她无数次憧憬过穿着这件婚纱走过红地毯来到他身边,与他结为夫妻。 她怔怔地坐了一会儿,听到卧室门被推开的响声,她连忙站起来,双手慌乱的抹了抹眼睛,然后快步走进衣帽间。 沈存希走进卧室,就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衣帽间门前,他脱下西服扔在床前凳上,伸手粗鲁地扯了扯领带,然后解开衬衣上的三颗纽扣,任领带歪歪斜斜的挂在脖子上,抬步跟进了衣帽间。 卧室里铺了地毯,他悄无声息地走进衣帽间,宋依诺眼角余光瞄到他走进,她装作很忙的样子,拿下架子上的睡衣,问他:“晚上穿这件黑色的,还是穿这件?蕾丝的好像不会太舒服,纯棉的应该很舒服。” 沈存希走过去,从衣架上拿了一件,是肤色的真丝睡衣,他递给她,低声道:“穿这个,或者不穿,我更喜欢。” 宋依诺知道他在调戏她,她瞪了他一眼,取下纯棉那套睡衣,转身去浴室。 经过沈存希身边时,他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她还穿着去宴会时穿的衣服,露出白皙的美背与圆润的肩头。 他眸中暗潮涌动,低头将下巴搁在她肩窝上轻蹭,柔声问道:“生气了?” “没有。”宋依诺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回答得太快,反而可疑。 沈存希轻叹一声,他说:“刚才在楼下,我已经说过清雨了,她以后不会再随便进我们的卧室,也不会随便动你的东西,至于婚纱,我们的婚期还没定,我会请最好的婚纱设计师给你重新量身定做一套,不生气了,好不好?” 宋依诺心里的郁闷,像是鼓鼓的气球被针扎破了,顿时一扫而空。她偏头看他,问道:“真的吗?” “当然,依诺,对清雨的愧疚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希望你跟着我一起不快乐。上次你问我的问题,我在尽量的平衡你们之间的关系,你懂吗?” 宋依诺眼眶湿热,是她太不懂事了,没有体谅他的难处。连清雨不是路人甲啊,她是他的亲妹妹,他夹在她和亲妹妹中间,其实是最难为的。 “对不起,沈存希,我没有体谅你。” “傻瓜,这也值得哭吗?”沈存希抬手握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面对他,看见她眼中泪光闪烁,他无奈的揶揄道。 宋依诺抹了抹眼眶,努力微笑的样子,“我会学着大度,我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清雨要拿去,我都给她,但是只有一样,我不能让,就算是我小气吧。” 沈存希垂眸,看着她白皙肩膀上泛起星星点点的红痕,那是他腮边新生的胡茬扎的,看得他一阵心荡神驰,心思早已经不在这上面了,他嗓音低哑,“什么?” “你的人你的心!”宋依诺伸出纤纤食指,点在他心脏的位置上。 沈存希眸里火光大盛,他伸手握住她的食指,送到唇边咬了一下,看她怕痒的缩了回去,他俊脸上掠过一抹坏坏的笑,“那你要不要检视一下我这个人这颗心?” 宋依诺被他炙热的目光看得脸红心跳,她刚要推开他,就被他打横抱起,快步走出衣帽间,向浴室走去。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宋依诺整个人都像煮熟的虾子。来亩以划。 浴室移门缓缓合上,也关住了一室的旖旎春光。 …… 翌日清晨,宋依诺浑身酸痛的醒来,昨晚沈存希哄着她,要了一遍又一遍,不知厌倦般,直到快天亮,才放她休息。 有时候他的战斗力真让她心悸。 她转头去找衣服,看见床头柜上留下一张便签纸,狂狷的字迹力透纸背,是沈存希的笔迹。上面写着:老婆,我已经帮你请了假,早上不用去公司,好好休息! 宋依诺目光流连在老婆的称谓上,脸颊迅速红了。其实现在就算身体很累,她的生物钟到时间了,也会自动醒来。如今她是一个公司的掌舵人,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三天两头的请假。 她拉开抽屉,将便签纸放进去,心里甜蜜蜜的,她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半,她连忙拿起衣服穿上。紫色的钉珠上衣,下面一条蓬松的短裙,加上打底裤,外面套了一件白色收腰的大衣,时尚又干练。 她走出卧室,刚好看见连清雨提着一个精美的纸袋从楼上下来,她脚步顿住。 不知道是不是连清雨有太多的前科,就算她是沈存希的亲妹妹,她也没有对她多一分喜爱,反而随着她的所作所为更加讨厌她。 当然,连清雨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她。 两个两看两相厌的女人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那是相当考验彼此的忍耐力。好在宋依诺已经不是20岁的小姑娘,不会任性到让沈存希左右为难。 “清雨,早啊。”即使心里再不喜欢,基本的礼貌她还是要做到。 连清雨看着她春风满面的样子,心里嫉恨交加,昨晚她明明看见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还以为她会和沈存希世纪大战,最好一气之下搬出依苑,那么她耳根子就清净了,不用再看她这张讨人厌的脸。 尤其是当她看见宋依诺脖子上的吻痕时,她更是对她恨之入骨,看来昨晚四哥没少疼她,她皮笑肉不笑道:“嫂子,早啊,你不是希诺装饰的总经理吗,迟到早退好像不太好哦?” 宋依诺挽着包,笑吟吟道:“你四哥体贴,已经帮我请了一个小时的假。” 连清雨气得双手死死的绞着衣袋的绳子,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袋子,她俏脸上扬起一抹笑,“对了,四哥说你很喜欢这件婚纱,让我还给你,他会请意大利的设计师给我设计一条独一无二的婚纱。昨晚我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我并不喜欢这种款,所以还给你了。” 宋依诺看着她递过来的袋子,袋子里隐约露出婚纱的一角,她下意识伸手去接,连清雨却松了手,袋子掉在地上,婚纱从里面飘了出来。 “哎呀,不好意思,我松手太快了,既然是你的,你自己捡吧。”连清雨声音有些浮夸,道歉得一点诚意都没有。 宋依诺低头看去,婚纱破了几个洞。她蹲下去,捡起来,婚纱已经被连清雨糟蹋得面目全非,她紧紧地攥着婚纱,看着上面的几个大洞,这样的破坏力,明显不是不小心弄坏的,而是人为撕坏的。 她抬头目光凌厉地盯着连清雨,“连清雨,你太过分了!” 连清雨看着她变了脸色,心里产生了一种报复的快感,她莞尔轻笑:“忘了告诉你,昨晚我不小心刮坏了。”她伸手扯了扯已经裂开的大洞,只听裂帛声响,婚纱下摆处的曳地长纱,已经被整个扯掉了,她连忙缩回手,一脸惊恐道:“抱歉啊,瞧我这手也没控制住力道,你实在喜欢,缝补一下也是能穿的,反正你就是一双被人穿过的破鞋,配别人穿过的破婚纱刚好是绝配!” 宋依诺气得俏脸发白,连清雨竟然这样羞辱她,她气得理智全失,将婚纱狠狠砸她脸上,冷蔑道:“连清雨,你以为你装出一副白莲花的模样,就真的是白莲花了?在侮辱别人前,也想想自己是什么样子,不要让人看不起你。” 恰在这时,别墅门打开,沈存希就站在门口,他抬头看着二楼上争执的两个人,将宋依诺的话听得分明。他本来是回来拿文件的,却没想到刚好听到她们吵架。 连清雨扭头看见楼下站在门口的沈存希,宋依诺是背对着大门而站,所以并没有发现沈存希折返回来。 连清雨眼底掠过一抹诡异地光芒,她掩面而泣,“嫂子,我已经把婚纱还给你了,你还想怎样?是要我跪下求你,请你不要赶我走吗?” 宋依诺蹙眉,敏锐地感觉到连清雨的转变有点太突然,她刚要说话,忽然想起什么,她转过头去,正好看见站在大门口的沈存希,她顿时明白了连清雨的心机。 她真的小看她了,她稍不留神,这个女人就给她设陷阱,刚才她还好没说她被人玩烂的的话,否则落在沈存希耳里,不知道又要掀起什么风波来。 她冷笑一声,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连清雨见自己的计谋被她识破,她气得捶胸顿足,她连忙抱着婚纱追了上去,拉着宋依诺的衣袖哀求道:“嫂子,我知道错了,对不起,你原谅我吧,我刚找到哥哥,我不想失去他。” 宋依诺站在缓步台上,她淡漠地看着连清雨,“你想不想失去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连清雨,如果有一天你惹沈存希讨厌了,那一定不是因为我,所以你不要在我身上下功夫,我很忙,没时间陪你演戏。” 说完,她拉开她的手,转身下楼。 连清雨站在原地,看着宋依诺离去的背影,她恨得揪紧了怀里的婚纱。 宋依诺下楼,走到玄关处,看到沈存希也没有停下脚步,直接推开门向外走。一只大掌伸过来,紧扣住她的手腕,沈存希淡淡道:“等我一下,我上去拿份文件。” 宋依诺站定,没吭声,沈存希就当她同意了,他快步上楼,与连清雨擦肩而过时,他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婚纱,他什么也没说,径直向书房走去。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份文件走出来,连清雨还站在那里,见沈存希脚步未停的向楼下走去,她连忙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四哥,我有话要说。” 沈存希淡淡地看着她,不言不语的模样,无形中却透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连清雨心中惴惴不安,沈存希对宋依诺的感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厚,如果她再这样继续找宋依诺的麻烦,还被他撞见,她迟早会消耗完他对她的内疚,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她咬了咬牙,道:“四哥,我会努力试着去接受宋依诺即将成为我嫂子的事实,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她配不上你。” “她配不配得上我,这句话除了我,谁都没有资格说。清雨,宋依诺是另一个我自己,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放开她,你听明白了?”沈存希说完,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用力拉开。 连清雨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她站在缓步台上,失神地看着沈存希快步走出别墅,别墅大门“砰”一声关上,她浑身的力气也仿佛随着他离开而被抽尽,她跌坐在地,看着别墅大门,久久不曾移开视线。 …… 宋依诺走出别墅,外面很冷,寒风扑面而来,她紧了紧衣服,却无法阻止寒意无孔不入的渗进她肌肤。她沿着马路向前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就是不想站在原地等他。 连清雨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心里清楚。她会用尽心机破坏他们的感情与信任,她心里更是明白。有人说相爱难,却没有说过相守比相爱更难。 至少现在,她就感觉到很疲惫。 如果身边有这样一个人,要她时刻去提防时刻去小心,那么已经失去了她和沈存希在一起的初衷。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连清雨接受她是沈存希未婚妻的事实? 一辆白色宾利欧陆驶上来,车窗降下来,沈存希看着人行道上的宋依诺,他沉声道:“依诺,上车!” 宋依诺转头看了他一眼,她摇头,“不了,我想走路。” “我叫你上车!”沈存希不悦地盯着她,她穿那么少的衣服,走什么路?着凉了怎么办? 宋依诺这次连话都不回了,她知道在连清雨里那里受了气,不该发泄到沈存希身上,但是谁叫他是连清雨的哥哥,她现在不想理他,她要好好想想他们的未来。 沈存希瞧着她倔强的侧脸,他气得不轻,他直接将车开出一段距离停在前面,然后开门下车,等她走近。宋依诺走过去,就被他拽住手腕往车旁拉去。 她被他推上车,他站在车下,凝眉盯着她,说:“昨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又使上脾气了?” 宋依诺瞪着他,他明知故问。 “昨晚没满足你?那今晚继续。”沈存希伸手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颊,故意调笑道。 宋依诺气得不轻,她伸手拉下他的手,怒道:“沈存希,你正经点行不行?” “我什么时候敷衍你了?”沈存希挑眉,见她愿意理他了,他才松了口气。看来他得想个办法,否则每天这样过日子,实在太怂了。 宋依诺扭头不看他,沈存希叹息一声,他关上车门,绕过车头上车。看她又偏头看向窗外,他凤眸微眯,俯身过去,将她的脸扳过来,他说:“过几天,我打算为清雨举办一个Party,欢迎她正式回到沈家,到时候我会让她搬去沈宅住,这样你开心了吗?” 宋依诺看着他,道:“沈存希,我是不是真的很不讨人喜欢?你爸爸不喜欢我,你妹妹也不喜欢我。” “不要因为别人的否定就怀疑自己的魅力,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气场,或许你和他们的气场不合。你瞧,老爷子也不喜欢我。”沈存希安慰她道。 “哪有人这样比的?”宋依诺不满地看着他。 “依诺,我是想告诉你,别人不喜欢你,你也可以不喜欢别人,我倒希望你只喜欢我一个人就好。”沈存希薄唇微勾,凤眸里掠过一抹笑意,是说笑也是认真的。 “可是她不是别人,她是你妹妹。”宋依诺最纠结的就是这个,连清雨是他的妹妹,还是他从小就觉得愧对的人,他每偏向她一分,就会对连清雨的愧疚多一分,那么总有一天,他会被这些沉重的内疚压得喘不过气来,到那个时候,这些内疚就会成为压死他们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沈存希温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他的表情明显轻松了许多,他说:“依诺,你会这么想,我很开心。但是这是我应该去面对的事,所以你只需要在我身边幸福就好。” 宋依诺心里莫名感动,她扑进他怀里,“沈存希,我不能这么自私,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会试着去和清雨相处,不让你为难。” “傻瓜。”沈存希拍了拍她的背,他知道她很善良,不想让他难为,他也很想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过了一会儿,宋依诺才抬起头来,神情羞赧地看着他,道:“开车吧,我们要迟到了。” “好。”沈存希伸手将她脸上的头发轻抚到耳后,然后拉下安全带替她系上,这才坐回自己的位置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驶离。 沈存希将宋依诺送到公司,才驱车离去。宋依诺上楼,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宋依诺看了一早上的文件,明显有些吃力,当她头晕眼花的从文件上抬起头来,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沈存希中午有应酬,她不用陪他吃午饭,她正在犹豫是叫助理给她订外卖,还是出去吃点东西,内线响起来,“宋总,韩美昕小姐过来拜访,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宋依诺脸上一喜,忙道:“快请她进来。” 宋依诺挂了内线,她起身刚走到办公桌旁,韩美昕已经抱着一束香水百合走了进来,她笑盈盈道:“前天看到新闻发布会就想过来,又怕你忙,没有打扰到你工作吧?” 宋依诺快步迎上去,接过韩美昕递来的鲜花,“怎么会?你随时来我随时有空接待。” 韩美昕一边打量着办公室,一边道:“办公室装修得不错,不像是出自你的手,这是谁装修的?”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沈存希找人装修的。你吃过午饭没有,我们一起去吃饭。”宋依诺将花插进花瓶里,转身看着她,问道。 “没有,就是算准午饭时间到了,过来找你蹭饭吃的。”韩美昕笑道。 宋依诺走到办公桌旁,拿起包,说:“那我们走吧。” 宋依诺带韩美昕去了最近的餐厅,正是午饭的点,没有包间了,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家餐厅用餐的人很多,都是这附近的白领。 韩美昕瞧着宋依诺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揶揄道:“依诺,我怎么看着你不太开心,出什么事了吗?” 提起这事都是泪,宋依诺将连清雨的所作所为和韩美昕一说,韩美昕瞪圆了眼睛,“天哪,依诺,你的小姑子怎么这么凶悍?” “唉,有什么办法?沈存希心中对她有愧,重话都不能多说,她又有恋兄情结,肯定横竖看我不顺眼了,美昕,你说我该怎么办?”宋依诺无奈的问道。 “连清雨怎么会是沈存希的妹妹呢?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沈存希找妹妹找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发现他妹妹就在身边吗?”韩美昕撑着下巴,纳闷的问道。 “也有可能,就比方我,我在宋家长大,不也一样没有看出来宋振业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宋依诺落寞道。 “听你这么说,我都忍不住想回去找我爸妈的头发验下DNA了,看看我是不是他们亲生的。”韩美昕开玩笑道。 宋依诺作势要打她,“美昕,你来凑什么热闹,韩爸韩妈对你那么好,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你别乱开玩笑。” “说不定我是捡来的呢?” “去你的,越说越来劲了。”宋依诺知道她在转移她的注意力,不想让她太伤感,其实她现在已经没有那么伤感了,只是想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谁,想问问他们当年为什么要抛弃她,仅此而已。 韩美昕瞧着她,心里真替她担心。依诺的性格是不到最后,绝不愿意撕破脸的,所以她很容易吃亏,“依诺,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哪里不对劲?” “我说不上来,总觉得不对劲。”韩美昕摇了摇头,这一切进行得太顺利了,就好像是照着别人的剧本在演,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反正你要多多提防连清雨,她是抓住机会就给你下套的人,你们住在一起,我实在担心你不是她的对手。” “唉,除非我不和沈存希在一起,否则永远甩不掉这个包袱,我现在就在心里祈祷,希望连清雨早日找到如意郎君。”宋依诺道。 韩美昕眼前一亮,“依诺,你这倒提醒了我,你可以找些青年才俊,安排连清雨相亲啊,那样的话,她就没心思再来刁难你,说不定也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靠谱吗?”宋依诺怀疑地看着她,连清雨现在看见她都恨不得吃了她,会答应她去相亲,除非她没睡醒吧。 “靠不靠谱都试一下,反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当嫂子的给小姑子介绍男朋友,有什么不靠谱的?”韩美昕道。 “算了吧,我躲她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巴巴的凑上去。”宋依诺摇头,连清雨喜欢沈存希,即使因为血缘关系而迫不得已将这份爱意掩藏,但是她也不会接受“情敌”给她安排的相亲。 “也是啊,依诺,你怎么这么可怜,沈家一家子除了沈存希都是极品,你要嫁给沈存希,指不定以后还要受多少磨难,要是我是你的小姑子就好了。”韩美昕感叹道。 宋依诺哑然失笑,“没事,你是我的朋友,听我吐吐糟也好。” 吃完饭,两人穿过马路回公司,宋依诺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她接通,那端传来女人焦急的声音,“请问你是宋依诺小姐吗?你妈妈在工地被人砸伤,现在大出血,需要输血,请你马上来医院一趟。” 宋依诺浑身一僵,她急道:“你们是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市医院。” 宋依诺挂了电话,转身就向马路边跑去,韩美昕看着她瞬间苍白的小脸,她急忙拽住她的手腕,问道:“依诺,出什么事了?” “我妈妈出事了,我要去医院。” “现在不好打车,我送你过去。”韩美昕拉着宋依诺往停车场走去。 两人坐上车,韩美昕将车驶离,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市医院门口,宋依诺推开门下车,急得甚至忘记了和韩美昕说再见。韩美昕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她才发动车子离开。 宋依诺跑到急救室外面,冯贞贞浑身是血地坐在椅子上,唐佑南站在她旁边,低声和她说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两人抬头看过来,宋依诺脚步一窒,复又迈开了,快步走到他们身边,焦急地问道:“妈妈她怎么样了?” “伤得很重,血止都止不住,依诺姐,姨妈昏迷前一直叫着囡囡的名字,我想她一定是念着你,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冯贞贞站起来,双手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她手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显得触目惊心。 宋依诺抬头看着急救室上的红灯,她心里翻涌着层层愧疚,她想告诉冯贞贞,她不是囡囡,可是此刻话到嘴边,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直到手术室的门再度被人推开,护士从里面走出来,大声道:“董仪璇的家属到了吗?她是RH阴性血,现在血库急缺这种血。” 宋依诺不是RH阴性血,她心里很清楚,就算抽她的血也帮不了董仪璇,她还是举了手,“我是她的女儿。” “请跟我来。”护士看了她一眼,连忙带着她向化验科走去。 唐佑南看着她的背影,他低头对冯贞贞道:“我去看看。” 冯贞贞忽然伸手握住他,她仰头看着他,神情焦急,眼神更无比炯亮,似乎要看透他的心,“佑南,陪着我好不好,我害怕。” “我马上就回来。”唐佑南拍了拍她的手背,绝然地拉开她的手,快步走开。 冯贞贞看着他迅速离开的背影,一颗心针扎似的疼,她垂下头,她告诉自己,再给他一点时间,他终究会忘记,终究会知道她的好。 化验室里,宋依诺坐在病床上,她看着护士拿着针管过来,她知道自己再不说,就会耽误医生找到合适血源的时间,甚至延误医生抢救董仪璇的最佳时机,她说:“护士小姐,我不是RH阴性血。” 护士诧异地看着她,“你不是她的女儿吗?” 宋依诺嘴里像含着一块黄莲,她说:“我不是。” “那你怎么不早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耽误医生救治病人?”护士怒气冲冲道。 “我是RH阴性血,抽我的吧。”唐佑南走进化验室,他脱掉西服,解开袖扣,挽起衣袖,露出结实的小臂。宋依诺愣愣地看着他,他对宋依诺道:“我刚才已经在血友会里发布了市医院急需RH阴性血的消息,桐城有好几个人是这种血型,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你别担心,她会平安无事的。” 此时的唐佑南,似乎又变回了她17岁时遇到的那个大男孩,阳光,温暖,真诚。连看着她的目光,都不再有怨怼。 宋依诺竟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哑声道:“谢谢。” “不用客气。”唐佑南淡淡道。 护士拿了他的血去化验,不一会儿化验结果出来,他是RH阴性血,护士让他躺在病床上,开始抽血。宋依诺站在旁边,看见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经过导管,流进了袋子里。她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唐佑南会站出来帮她。 唐佑南抬眸看着她,冲她微微一笑,“别站着,坐下陪我说说话吧。” 宋依诺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她看着他,问道:“你想说什么?”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候我看见你在泥石流里绝望地看着你父母救起你姐姐,而你却不挣不扎,任泥石流把你冲走。那一瞬间,我看见你眼中的光亮熄灭了,我当时告诉我自己,我不能让你死,我要救你上来。”唐佑南闭上眼睛,他并不是一个见义勇为的人,却因为她的眼神,不顾自身安危跳下去救她,现在想想,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嗯,我记得。”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回忆过去,回忆我们相识的那段日子。”唐佑南苦涩道。 宋依诺垂眸,看着指间耀眼的戒指,她低低道:“佑南,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再也回不去了,贞贞是个好女孩,你好好对她。” 唐佑南看着她,说:“我知道,依诺,过去的我犯了太多错误,是我把你弄丢了。我听说四叔已经向你求婚了,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四叔确实比我更适合你,你要幸福。” “谢谢!” 化验室里安静下来,宋依诺道:“其实我不是她的女儿。” “我知道。”唐佑南说。 “你怎么知道的?”宋依诺诧异地看着他。 “刚才你和护士说的话,我在外面听见了,她还不知道吧?”唐佑南其实已经猜到了,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下意识的小动作就会出卖她,比方刚才护士让她去输血时,她迟疑了一下。 她不是一个怕痛的人,她会迟疑肯定不是怕输血,所以他才会跟过来。 “嗯,真正的囡囡在两岁多的时候已经淹死了,我是被外婆领养回去了,我不敢告诉她,我怕她伤心。”宋依诺垂下头,心里很自责。 唐佑南看着她难过的样子,他缓缓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当他看见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时,他的手缩了回去,他安慰她道:“依诺,有时候隐瞒并不能解决问题。” 宋依诺苦笑地望着他,“是你告诉我,宁愿我隐瞒你,也不要我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更何况这对妈妈来说,是最沉重的打击。她失去了母亲,又失去孩子,她会承受不住。” “依诺,你还在怪我这些年对你的伤害吗?”唐佑南问道。 宋依诺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怪了,怪只怪我们都太年轻。” 唐佑南心里沉沉一叹,若她怪,说明她对他还有感情,可是她不怪了啊。 血很快抽完了,另外几个人也赶到了,唐佑南抽了400CC,脸色苍白,宋依诺让他躺一会儿,他摇了摇头,“贞贞还在那边,没有看到我回去,她会怀疑,你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先回去。” “佑南……”宋依诺叫住他,真诚道:“谢谢你!” 唐佑南摇了摇头,转身出去了。 宋依诺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去了急救室,她刚到,急救室的灯已经转绿,医生从里面出来,边走边摘了口罩,对他们道:“病人的手术很成功,现在需要转去重症监护室观察。” “医生,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她吗?”冯贞贞焦急道。 “现在不行,病人还昏迷不醒,等她醒了,你们就可以进去见她了。”医生叮咛了他们注意事项,这才带着人离开。 宋依诺转头看着冯贞贞憔悴的样子,再加上她身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她说:“贞贞,你先回去换套衣服,我在这里守着妈妈。” 冯贞贞失魂落魄地站在急救室外面,她自责不已,“今天工人闹情绪,我应该阻止姨妈过去的。” “没有人怪你,去吧,回去换套衣服,然后休息一下,你也吓得不轻。”宋依诺倾身抱了抱她,她抬头看着唐佑南,他抽了那么多血,不知道能不能开车? 唐佑南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说:“司机在外面,你放心,我会把她安全送回去。” 宋依诺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应该的。” 宋依诺目送他们的身影离去,她才转身向重症监护室走去,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她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躺在病床上的董仪璇,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几个小时后,董仪璇身上的麻药退去,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是叫护士找宋依诺进去。宋依诺穿上无尘服进了重症监护室,董仪璇偏头看她,示意她拿下她口鼻上方的氧气罩,宋依诺依言拿掉了氧气罩,就听董仪璇虚弱道:“依诺,你不是囡囡,对吗?” V164医院里的神秘女病人 宋依诺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握紧,她诧异地看着她,她以为她瞒得很好,她怎么会知道? 见她没有立即否定,董仪璇眼里的光芒黯淡下来。她垂下眼睫,宋依诺看向旁边线条突然上下浮动的仪器,她用力握紧她的手,道:“妈妈,我是囡囡,我真的是囡囡,您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伤,等您身体恢复了。我们再谈。” 董仪璇睁开眼睛,望着她焦急的神情,她说:“我早该猜到的,我第一次看见你就那样误解你,还有你爸爸对我说的那些话,还有他对我那莫名的怨恨。依诺,告诉我,真正的囡囡去哪里了?” “妈妈,您伤得很严重,一切等您养好身体再说,好吗?”宋依诺劝道,这个时候告诉她囡囡的事,只会刺激到她。 “她死了对不对?”董仪璇忽然道。 宋依诺狼狈地移开视线,她不敢直视董仪璇的眼睛,她眼里分明带着渴望,渴望她的猜测不是真的。渴望她否定一句,可是事实却是,她艰难地点了点头,道:“囡囡两岁多的时候出了意外,外婆很自责,很怕您回来会怪她,她就去孤儿院领养了我。谁知道她却得了白内障,然后她把我送去了宋家,让我在宋家长大。” 眼泪疯狂地从董仪璇干涸的眼里滚落出来,她早该猜到的,却一直不肯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甚至不肯拿宋依诺的头发去做DNA鉴定,她撕心裂肺地低喊,“我可怜的囡囡!” 宋依诺眼中泪夺眶而出,这是一个作为母亲最无助最悲伤的呼唤,她垂下头,满含歉意道:“对不起,我也刚知道不久,我不知道怎么告诉您。” 心脏监测仪器忽然发出警示。宋依诺看着监测仪器上的线条,她连忙按了急救铃,医生护士很快过来了,她被挤出去,看见他们有条不紊的实施急救,她捂住嘴,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不知道董仪璇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是很显然,事情的真相对她的打击近乎灭顶之灾,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外婆、囡囡,求你们保佑她没事。 半个小时后,董仪璇的情况稳定下来,医生告诉宋依诺,再也不能刺激病人,否则就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 宋依诺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她失魂落魄地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捧着脸,怔怔地看着重症监护室的方向,从此以后,她又是孤伶伶一个人。 身边忽然出现一双锃亮的皮鞋,宋依诺顺着熨烫得笔直的裤管向上望去,看到沈存希站在那里,她忽然站起来扑进他怀里。 沈存希伸手接住她,牢牢地搂住她的腰,戏谑道:“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宋依诺脆弱地靠在他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她声音暗哑,“沈存希,她知道了,知道我不是囡囡了,我是不是很自私?我一直不敢告诉她,除了怕她知道真相伤心,还怕她知道真相后就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我好了。” 沈存希心口掠过一抹尖锐地疼痛,她总是故作坚强,只有事情发生时,他才能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从她知道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时,她就一直在担心自己会被抛弃。哪怕她现在已经25岁了,被抛弃的阴影却从不曾远离她。 她的故作坚强,只是害怕他发现她的脆弱,这个傻瓜。 “别哭,依诺,就算失去全世界,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沈存希搂着她坐下,大掌轻拍她的肩膀。 宋依诺往他怀里更深的地方钻去,她忽然迷茫了,她不是囡囡,也不是沈小六,那她到底是谁? “乖,不哭了,嗯?”沈存希亲了亲她的额头,她怎么总是这样让他心疼让他放不下? 过了许久,宋依诺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她抹了抹泪,冲沈存希笑了笑,“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 沈存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到她颊边挂着的晶莹泪珠,他伸手轻轻拭去,然后握住她的手,道:“我派人去了解了工地的情况,打人的那个工人因为上个月的加班工资没算对,情绪激动下才会误伤璇姨,我们已经报警处理了。” “谢谢你,沈存希,你就是我的多啦A梦。”宋依诺抱着他不肯松手,只要有他在,好像怎么复杂的事都会轻易解决。 沈存希抬手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笑道:“你看我像那只猫型机器人吗?” “不像。”宋依诺摇头失笑,这人就不懂比喻。 沈存希扶着她站起来,“走吧,我们先回去。” “可是……”宋依诺看着重症监护室,迟疑道。 像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沈存希道:“这里有医生和护士,他们会照顾好她,你现在需要休息,否则等她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你没有力气照顾她。” “嗯。”宋依诺收回目光,答应他先回去。 翌日,宋依诺得到董仪璇出了重症监护室的消息,她匆匆赶来医院,却被冯贞贞拦在了病房外,冯贞贞告诉她,董仪璇不想见到她。 宋依诺心里清楚,董仪璇为什么不想见到她,她没有多加纠缠,不想刺激董仪璇,她转身走出医院,就看到宋振业抱着一束花从台阶下走上来。 从她和宋子矜出车祸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此刻看起来,他气色红润,精神状况看起来非常好。他出现在这里,她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董仪璇是他的前妻。 看到宋依诺站在台阶上,他道:“你妈妈怎么样了?” 宋依诺看见他,回想起这些年来所遭受的冷暴力,她心头苦涩,他将她养大,给了她物资,却吝啬于给她一份爱,她不知道她是否该怨恨他,但是她必须为董仪璇讨回一个公道。 “她刚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但是她拒绝见我,您知道原因吗?” 宋振业已经步上台阶,站在她身侧,他看着她,那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她和董老太太站在门外,她也是用着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看起来楚楚可怜。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她的女儿,您和她的亲生女儿在20多年前不慎掉进河里淹死了,她从未背叛过您,即使您对不起她在先。”宋依诺说完,看到男人满脸震惊,她如愿以偿,她什么都没再说,转身离开。 宋振业抱着花,方正的国字脸上满是震惊,他愣愣地望着宋依诺离开的背影,他不敢相信,原来董仪璇没有背叛他,他们之间真的有个女儿,而那个可怜的孩子却已经死了。 …… 离开医院,宋依诺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忽然发现天大地大,似乎找不到自己可去的地方。她走累了,就坐在百货商场外面的木椅上,看着天空飘浮的白云发呆。 不远处,一辆低调奢华的迈巴赫静静停在路边,后座车门打开,走出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男人走到木椅旁,在她身边坐下,淡淡道:“上班时间坐在这里发呆,你这个总经理当得挺清闲的。” 宋依诺回过神来,偏头看着他,眼里掠过一抹诧异,“贺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看见你像一只无人认领的小狗坐在这里,我就下来看看,你在看什么?”贺东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天边什么也没有。 宋依诺轻笑道:“我才不是无人认领的小狗。” “那是小猫?”贺东辰挑了挑眉。 “也不是,我是无人认领的孤女。”宋依诺一本正经道。 “孤女?我怎么记得你父亲是宋振业,你母亲是董仪璇,你怎么变成了孤女了?”贺东辰不会随便接近别人,他派人调查过宋依诺的身世,要说特别的,就是她父母离异,她跟着父亲与继母住在一起。 “说来话长,有机会再告诉你。”宋依诺轻叹一声,“对了,既然偶遇了,上次你让我帮你画的图稿,我已经画好了,不如趁此机会看看还有哪里需要修改的,若等到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再见了。” 贺东辰点了点头,“也好,但是你不会让我就在这里看你的设计稿吧?” “前面有家咖啡馆,我们去咖啡馆吧,哪里让大客户坐在街边看我的设计稿,你说是吧?”宋依诺俏皮道,然后拎着包站起来,说起工作,她刚才的消极一扫而空。 贺东辰跟着站起来,他定定地看着她说起工作就浑身发光发热的模样,刚才明明还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真是个矛盾的女人。 他淡淡颔了颔首,跟着她向前面的咖啡馆走去,停在路边的迈巴赫以龟速前进,跟在他们身后。 咖啡馆里,宋依诺要了一杯卡布奇诺,给贺东辰点了一杯拿铁,贺东辰诧异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拿铁?” “猜的。”宋依诺笑盈盈道,她打开电脑,点出设计稿,然后将电脑转向他,她说:“这是我修改过的设计稿,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先签合同,明天我会安排工人过去动工,工期的话,因为现在已经是冬天,有些步骤需要长时间的晾晒,所以三个月内完工,你看怎么样?” 贺东辰用鼠标翻着她的设计图,看得出来,她这次的设计稿明显比上次用心很多,整个风格柔中带刚,刚柔并济,让人感觉温馨亦不失个性,他抬眸看她,问道:“你喜欢这次的设计图吗?” “当然,设计师画出图稿来,首先就是她自己喜欢的。作为婚房,又要兼顾男女双方对家的定义,我觉得这次的设计图你未婚妻也会喜欢。”宋依诺自信十足。 贺东辰将电脑推回去,他爽快道:“那就用这次的设计图,照你刚才说的,三个月内完工。合同打印出来,明天来我公司签约。” 宋依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虽然和贺东辰合作不是第一次,但是他为什么要问她喜不喜欢这次的设计图,而且她从来没见过他女朋友,这真的是他的婚房吗? “贺先生,冒昧的问一句,既然是婚房,让你未婚妻一起来决定,不是更好吗?” “她是一个没什么主见的人,我喜欢的她都喜欢,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贺东辰起身,他弯腰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大衣,宋依诺站起来,伸手过去,“贺先生,合作愉快!” 贺东辰伸手握住她的手,他大掌干燥温暖,虚握了一下,便松了手,转身离去。 宋依诺看着贺东辰的背影,贺东辰作为三大家族的继承人,一直低调神秘,报纸上几乎不曾出现过关于他的任何新闻,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真人更是低调内敛,毫不张扬。 她很好奇,他爱上的女孩是什么样的。 宋依诺收回目光,看向设计图,其实她梦想的家就是这样子的。她保存好设计图,关了电脑,然后起身走向柜台,准备结账时,服务员告诉她,贺东辰已经结了账了。 她笑了笑,推开门离去。 …… 连氏总裁办公室,助手敲门进来,看见连默站在落地窗前,他快步走过去,道:“连总,我照您的吩咐去过那家医院,一切都很正常。” 连默穿着深蓝色条纹西装,他双手叉腰,目光落在助手身上,“你确定每个地方都找过了?” “我确定。” 连默蹙起眉头,不应该啊,爷爷那么晚神神秘秘的出门,不可能单纯的去医院看病,那里一点藏着什么秘密,让爷爷隔三岔五去一趟。 “连总,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助手迟疑道。 “你说。” “我听护士谈论,VIP病房里有一位病人在医院里住了将近十五年,听说从来没有人去探病,除了专门照顾她的人,别的护士都不准靠近。”助手道。 连默转过身来,目光威慑地看着他,“查到那间病房里住的是什么人没有?” “没有,您吩咐我不能打草惊蛇,我就先回来向您汇报,等您定夺。”助手摇头。 连默双眸微眯,十五年,爷爷也是15年被意外烧伤,烧伤面积严重,后来经过无数次的整容修复,才将他的脸恢复成平常的样子,只是那次意外,却夺走了他的双腿,他要依赖轮椅行走。 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爷爷神神秘秘去探望的人就是这个病人吗? 他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鼻梁,他说:“你继续调查,切记,不要惊动我爷爷,否则十个我也保不下你。” “是,连总。”助手神色一凛,有些豪门秘辛,一旦知晓便是死,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连默眸色微沉,爷爷到底在隐藏些什么呢,15年前爷爷被意外烧伤,那时候他正在读高一,父母对这件事三缄其口,直到爷爷脱离危险,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爷爷当年为什么会被烧伤,又是在哪里受伤的?他们家似乎有很多秘密,他却蒙在鼓里。或许他应该去见见二叔,毕竟当年的事,二叔也知情。 思及此,连默取下挂在落地衣架上的大衣,拿起车钥匙出门。 他原本是律师,想要见到二叔连明很容易,当他坐在隔离窗前,看见连明穿着黄色马甲,被狱警带进来,他拿起电话,示意连明接听。 连明看着他的目光恨不得扒他的皮喝他的血食他的肉,他拿起听筒,愤怒的咆哮,“连默,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最好的大学,就是让你来反咬我一口的吗?” 连默脸色未变,静静地看着连明歇斯底里的谩骂,等他骂够了,他才悠然道:“二叔,成王败寇,既然您要把我当成敌人,我没道理还要以德报怨,您说是吗?” “畜牲!”连明目眦欲裂。 连默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二叔,您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这么天真?您以为是我把您送进监狱的,其实不是,是沈存希,他利用您来对付我,等到我们撕破脸,他就弃子,坐收渔翁之利,您还不懂吗?” 连明气得脸红脖子粗,却无法反驳他的话,被刑拘之后,他不止一次拜托律师请沈存希来见他一面,但是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可见当日所说的同盟,他根本就没有真心想和他合作。 “二叔,我今天来找您,是有件事想问您,爷爷当年意外烧伤,他是在哪里受伤的?”连默丝毫不掩饰自己来找他的目的。 连明眼里掠过一抹惊惧,“你打听这件事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我爸妈还在世时,我每次问他们,他们都不肯说。现在也只有二叔知道爷爷当年是怎么受伤的,如果二叔告诉我,我可以考虑找桐城最有名的律师来帮你打这场官司。”连默以利诱之。 连明仓皇的移开视线,他抖着声音道:“我、我不知道,你想知道,就去问爸爸。”说完,他立即挂了电话,慌慌张张的离开。 连默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惊慌逃离的背影,他眸色渐深,为什么提到这件事,二叔会如此惊慌失措,甚至连自身的安危都不顾了? 爷爷被烧伤这件事,到度有什么内幕?还有医院里住了十五年的那个VIP病人又是谁? 连默放下听筒,他起身走出拘留所,看来他需要去医院一趟,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人。 …… 宋依诺回到公司,吩咐助理把合同打印出来,明天一早去贺氏签约,她走进办公室,将电脑放下,开始处理文件。 内线响起,她伸手按下来,助理告诉她沈夫人前来拜访,她想了想,就知道沈夫人是谁,便让助理让她进来。 颜姿一如从前那样高贵优雅,她走进办公室,打量起办公室的装修风格,她道:“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勾搭上前夫的四叔,你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宋依诺本来要站起来迎接她,但是听到她这番话,她坐着没动,“您今天来找我,不仅仅是为了过来讥讽我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颜姿走到沙发旁坐下,她眯起眼睛盯着她,“确实,当从前的儿媳妇一跃,将要与我平起平坐时,我这心情确实难受得紧,我来是想告诉你,老爷子不会同意你和沈存希的结婚,我们也不会同意。” “我们要结婚,不需要任何人同意。”宋依诺垂眸看着文件,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是么?也许你并不了解老爷子,他决定的事从来没有人能够违抗,包括沈存希。我只是好意提醒你,老爷子对待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手段阴险毒辣,就算是沈存希都保不住你。” 宋依诺站起来,缓缓走到颜姿对面的沙发旁坐下,她望着她,一字一顿道:“就算全世界都反对我和他在一起,只要他不放开我的手,我都不会先放开他的手。” “呵呵,看你情比金坚的样子,我真是觉得疯刺,依诺,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也和我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最后呢?你和佑南离婚了,难道你还要重蹈复辙吗?”颜姿冷笑道。 宋依诺何尝不觉得讽刺,当年她和唐佑南在家人的极力反对下好不容易结婚了,最后却还是阴差阳错,错过了彼此,“沈存希不是唐佑南,他永远都不会放弃我。” 颜姿怜悯地看着她,“看来你已经被你所谓的爱情冲昏头了。”她拉开包,从里面拿出一张支票放在她面前,她道:“这是老爷子吩咐我给你送来的,支票里有一千万,希望你拿着支票离开老四,再也不要纠缠他。” 宋依诺看着茶几上的支票,她目光渐冷,有钱人都喜欢拿钱侮辱人,她道:“在沈老爷子心里,沈存希才值一千万吗?但是他在我心里,是无价的。支票您拿回去还给他,我不会要。” “我只是负责来送支票的,至少你是收了还是还给老爷子,那是你的事。你办公室里的气味真难闻,满满一股骚味,熏死我了。”颜姿捂着鼻子站起来,她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然后快步离去。 宋依诺看着颜姿离去的背影,她眉心蹙紧,哪里不知道颜姿在暗骂她是狐狸精。她拿起支票,看来沈老爷子已经按捺不住要拆散他们了。 一千万,不是小数目,沈老爷子出手如此阔绰,看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倒不介意沈老爷子拿钱来侮辱她,只是她该怎么处理这一千万呢? 宋依诺走到办公桌旁,她拿起手机,拨通沈存希的手机,她说:“沈存希,如果你的账户里忽然多出一千万,你会怎么处理?” 沈存希略一皱眉,“谁给你送钱了?”来边序亡。 “你父亲。”宋依诺笑道。 “既然送给你,你就收下,就当是他老人家给未来儿媳的见面礼,我晚上回沈宅一趟,会替你当面谢谢他。”沈存希薄唇勾勒起一抹弧度,眼角眉梢都是绵长的讽刺,老头子在打什么主意,别以为他不知道。想用钱来打发走依诺,他就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晚上要回沈宅吗?”宋依诺敏锐地捕捉到这几个字。 “嗯,关于清雨的事,应该和老爷子说了,晚上我让老王来接你,乖乖回家,不要让我担心,好吗?”沈存希柔声道。 “哦,那支票真的收下吗?”宋依诺本来还以为沈存希会生气,没想到他直接让她收下。 “老爷子钱多,你不替他花点,他拿着这些钱也没意思,收下吧,想买什么就去买,不要和他客气。”沈存希淡笑道。 “哦,那我在家等你。”宋依诺看着支票,既然沈存希都让她收下了,她再推脱好像显得很矫情。而且一千万啊,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她要拿去干些什么好呢? “好。”沈存希挂了电话,他本来想带着依诺一起回沈宅去,他想了想又作罢。 他放下手机,办公室门被人推开,朱卫神色匆匆地走进来,“沈总,您还记得上次那个写着SOS的同心结琉璃穗子吗?我一直在派人寻找,现在终于有眉目了。” “说!”沈存希的神色冷静从容,透着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或许除了宋依诺,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能够让他变得不淡定。 “我有一个朋友是做私家侦探的,因缘际会,他找到了当时遗失同心结琉璃穗子的夫妇,这对夫妇是桐城人。据说这条同心结琉璃穗子对他们来说相当于护身符,他们去Z市旅游弄丢了同心结琉璃穗子,所以他们一直在找。” “接着说!”沈存希眉目温静,心里却透着一抹焦灼,他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将要呼之欲出,或许这对夫妇会成为揭开15前那场意外大火的关键人物。 “这对夫妇姓刘,刘夫人前年得了癌症,在桐城最好的私家医院做的手术,手术后她一直在这家私家医院疗养。据说她做手术前去检查身体,遇到一个奇怪的女人,这个女人看不见听不见也说不出话,同心结琉璃穗子就是女人送给她的。没想到这条同心结琉璃穗子真的保佑了她,她手术很成功,手术后身体逐渐恢复,但是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奇怪的女人。”朱卫道。 “又瞎又聋又哑的女人,手里却有只有妈妈会编的同心结琉璃穗子,这个人和我妈有什么联系?朱卫,那位刘夫人在哪家医院治的病?”沈存希蹙眉深思,当年,他亲眼看见妈妈被大火烧死,妈妈不可能奇迹生还,那么这个人是谁? “安城医院。”朱卫道。 “那位夫人除了聋哑瞎以外,还有没有别的特征?”沈存希问道。 “刘夫人回忆说当时那位夫人去检查时,有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大概是没发现她在检查室里,她才有机会见到那位夫人。” 沈存希直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联系,他站起来,拿起车钥匙向外走去,“我去安城医院一趟,下午的行程全部取消。” 沈存希开车来到安城医院,他刚停好车,就看到一辆车牌号码眼熟的车子驶了进来,他站在车边,等对方停好下车,他冷笑道:“连先生,真是无处不逢君啊。” 连默手里拿着钥匙,他淡淡的笑道:“我们确实有缘。” 说完,他再也不理会沈存希,转身向医院里走去。沈存希慢腾腾地跟在他身后,讽嘲道:“连先生,看你身体强壮怎么会来医院,莫非是有什么隐疾?” 连默手指下意识转着车钥匙,他是律师,在唇枪舌战中怎么会败在沈存希手下,他说:“桐城人人都知道沈先生肾不好,要说隐疾,也该是沈先生最有可能。” “呵!”沈存希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他,大步走进医院。 连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亦步亦趋地跟上去,沈存希来到导医台,导医台的护士看见帅哥,眼前直冒星星,“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住院部怎么走?” 护士连忙站起来,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她说:“我可以带你过去。” 沈存希跟着护士向住院部走去,连默一直跟在他身后,听他找住院部,他心里疑惑,难道沈存希也发现了什么吗? 他连忙跟上去。 来到住院部,沈存希问护士,“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位眼瞎耳聋嘴哑的病人?” 护士抬起头看着他,男人的长相有点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她说:“抱歉先生,我们这里没有这样的病人。” 沈存希蹙眉,“是这样的,我姐姐去年来这里做过手术,她认识了一位好心人,说多亏了那位好心人送她的护身符,她才能病愈出院,她让我过来找到那夫人,并且感谢她。只是这位夫人身体不便,听不见看不见也说不了话,但是看得出来,这位夫人一直住在这里。” “先生,我们这里真的没有你说的这样的病人。”护士坚称道。 “是不是已经出院了?那你方便透露一下她的地址给我吗?我想登门向她道谢,谢谢她的善心,鼓励我姐姐活了下来。”沈存希退而求其次,他今天一定要见到那位夫人,她一定和妈妈有什么联系,否则她不会在同心结琉璃穗子上写下SOS的国际求救信号。 护士看他态度诚恳,又长得很帅,她说:“先生,我是新来的,要不这样,我帮你问问?” “好。”沈存希点了点头,护士起身离开。 沈存希站在护士台前,护士台里一个人都没有,他朝四周看了一下,见无人注意护士台这边,他绕过护士台走进去,迅速调出医院系统。 现在的医院都有完整的系统,从挂号到看病付费拿药住院,都需要通过电脑,电脑就是一个完整的信息库。他只要在电脑上找到这样的人,就能找到那个女人。 沈存希趁大家不注意,迅速在病历区输入关键字,但是搜索结果却是无匹配,他正要再输入,头顶忽然响起一道隐含嘲弄的男声,“哟,没想到堂堂沈氏总裁也做这种侵犯他人隐私的事,你说我现在拍张照,然后发给报社,明天整个桐城都会知道你干的不法勾当,到那时,你这脸往哪搁?” 沈存希抬起头来,看见连默那张讨人厌的脸,他说:“为什么我走到哪里你跟到哪里?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呵呵,大路朝天,谁规定你走过的路我不能走?”连默一手撑在护士台上,看着远处往回走的护士,他说:“你还有五秒钟,是考虑继续坐在那里,等护士回来发现你然后报警,还是马上起来,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沈存希咬了咬牙,他迅速关闭系统,刚站起来,那名护士已经出现在视野里。护士快步走过来,她说:“先生,我问过师姐,她们都说住院部没有这样的病人,你可能找错地方了。” 沈存希不相信自己找错了地方,如果刘夫人口里这个夫人真实存在的话,她要么被保护得很好,要么是被严密监控了。 又聋又哑又瞎,如果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她。既然他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他就一定要见到她。也许见到她,他心里那些理不清的猜测,就会有头绪了。 连默站在旁边,他看着沈存希,问道:“你在找什么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沈存希斜睨了他一眼,两个男人无论是外表还是能力,都同样优秀,站在那里,就足以形成一道让人移不开眼的风景线。 护士一脸花痴的看着他们,不停冒星星眼,好难得同时看到两个帅哥哦。 连默耸了耸肩,“爱说不说。”说完,他转身向电梯间走去。 沈存希看着他的背影,他心思微转,跟在他身后,往电梯间走去。住院部就这么大,他一间一间的找,不信找不到符合要求的人。 他想,既然有保镖跟着,那么这位夫人非富即贵,不可能住在普通病房,那就先从顶层的VIP病房找起。他跟着连默进了电梯,连默本来要按电梯,看见他进来,他就缩回手,不按了。 沈存希知道他在提防他,他说:“先来后到,你先按。” “沈先生看起来不像是这么讲究礼数的人,还是你先按吧。”连默优雅的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先来。 沈存希双手斜插在裤兜里,挑眉看着他,“连先生这么防着我,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希望被我看见?”他隐约猜到连默也是来医院找人的,就是不知道他找的人是不是和他要找的人一样。 “呵,我尊老爱幼。” 沈存希看他越是不按,就越是想知道他来医院做什么,怎么那么巧就让他遇上了?他没有动,电梯也就不动。 两人静静地凝视对方,最后连默败下阵来,他按了顶层,轻笑道:“沈总,不如你告诉我你要找什么人,说不定我能帮你一起找,我以前做律师这一行,取证找人什么的,最在行了。” 沈存希定定地看着他,并没有理会他,电梯上行,不一会儿就停在顶层,连默道:“国外讲究团体,说明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大,不如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找,说不定事半功倍。” “连总向来这么乐于助人吗?”沈存希轻蔑道,刚才在护士台,若不是他捣乱,说不定他已经找到了符合刘夫人描述的那位病人,哪里需要现在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找。 “当然。”两人边说边走出电梯,恰在这时,前面有两个人抬着一人高两三米长的木板与他们擦肩而过,耳边传来病床轮滑滚动的声音,只是两人只顾着与对方斗嘴,谁都没有注意到。 VIP病房不是人人都能进的,尤其是他们两个还身穿笔挺的西装,可以走错一间病房,不能间间都走错,这样也会打草惊蛇。 连默心里清楚,安城医院被爷爷的眼线盯着,不管是他还是沈存希,这样明目张胆的找人,都会引起爷爷的注意。所以为了不引起爷爷的注意,他们必须假扮成查房的医生。 他拉着沈存希进了一间杂物房,里面堆了很多东西,当然也有医生的医袍,他拿了一件医袍递给沈存希,示意他穿上。 沈存希拿着医袍,蹙眉道:“这是干什么,进行角色扮演吗?” “对,你不是要找人么?扮成查房的医生最好找了,还不会被人轰出来。”连默迅速换上医袍,看沈存希还没动,他蹙眉道:“需要我帮你吗?” 沈存希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迅速穿上医袍,他冷笑道:“连总,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彼此彼此!”连默说完,拿上道具,将一个查房病例本塞到沈存希怀里,然后走出杂物房。有了这些道具,他们堂而皇之的进了病房,没有引起病人的怀疑,一间间找下来,都没有找到沈存希想找的人。 他们中途还遇到一个生意上的伙伴,对方差点就认出沈存希,连默机智地挡在沈存希面前,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拉着沈存希走出病房。 他们来到最后一间病房,那间病房门虚掩着,沈存希推开门走进去,来到病床边,床上的被子掀开,病人已经不知去向,他看向一旁,病床边搁着一个轮椅,茶几上放着助听器,以及一束假的素馨花,他凤眸深暗地盯着那束素馨花,脑子里轰然作响,他伸手摸了摸床单,床单还是温热的,说明病人刚离开,他拔腿就往病房外跑去。 V165依诺很感激您 沈存希奔出病房,走廊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他飞快跑向电梯间。连默追出来,看他拔腿狂奔。他想都没想,也跟着追过去。 沈存希追到电梯间,看见其中一步电梯的数字一直往下跳,他伸手拼命按电梯,电梯门开了,他迅速闪进去,刚按了关门键。连默就出现在门前,双手按着双门。动作很惊险的侧身跳进去。 电梯门关上,因为连续的狂奔,两人呼吸都有点急促,沈存希抬头看着金属壁上的红色数字,数字每跳动一下,他心里就紧张一分,一直在心里默默的催促,快点快点。 电梯到达一楼,双门打开,沈存希夺门而出,迅速向大门口跑去,连默不知道他在追什么,就好像是习惯性的跟着他一起追,追到大门外,只见一辆急救车驶离。 沈存希拔腿狂追,追了很远一段路。追到最后精疲力竭,只得眼睁睁看着那辆急救车消失在眼前,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气喘吁吁道:“郭玉,帮我一个忙,帮我拦截一辆急救车。刚从安城医院驶出去,向淮南路驶去,对,立即马上拦住它!” 挂掉电话,他抹了一把脸,喉咙口干燥得似乎要炸开来,他要知道急救车上的人到底是谁?素馨花,那是妈妈最喜欢的花,为什么会出现在安城医院病房里? 连默追上他,他双手叉腰,发型因为奔跑而显得蓬松,他气息急喘,看向一旁一脸狂躁的沈存希。他道:“沈存希,你在追什么?” 沈存希很快调整了呼吸,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头发凌乱,领带被他粗鲁的扯开,衣襟前解开两颗纽扣,是为了方便跑的时候呼吸,他睨向连默,冷哼道:“那你又在跑什么?” 连默一脸迷茫,“我不知道啊,我看见你跑,我才跟着跑的。” “……”沈存希毫不客气地送了他一个白眼,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那端传来郭玉清冷的声音,“急救车已经拦下来了,我把位置发给你。” “谢谢!”沈存希真诚的道谢。 郭玉挂了电话,把位置发给了沈存希,沈存希站在路边,招手打了辆车,他坐进副驾驶座,告诉司机位置,后座的车门被人拉开,连默坐进去。 沈存希扭头看向他,脸色铁青的冷斥:“下车!” 连默拢了拢医袍,又对着后视镜拔弄了下头发,“别那么小气嘛,搭个顺风车。” 沈存希没有时间和他耗,他剑眉微蹙,冷声吩咐司机开车,没再理会他。 连默坐在后座,目光深沉地盯着前排的沈存希,他在桐城的势力不容小觑,一个电话过去,连交通都能管制,这样强大的敌人,他拿什么和他斗? 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一辆被交警拦下的急救车后,沈存希从皮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推开车门下车。 “沈先生,这辆车就是从安城医院驶出来的,我们检查过了,没有特别之处。”交警迎上来,带着讨好的笑意。 沈存希颔了颔首,他走到急救车后面拉开车门,急救车里确实躺着一位病人,病人脸上蒙着白布,似乎已经失去了生命特征。他的心忽然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他动作迅速的跨上车,来到那位病人前,他咬了咬牙关,捏住一侧白布掀开,当他看清病人的模样时,一股浓稠的失望瞬间涌上心头。 不是,车里的死人是男的。 他盖上白布,转身走到车门边跳下车,他看着交警,问道:“你确定是这辆急救车?” “确定,从安城医院驶过来的车,经过电子眼拍摄,锁定的车牌就是这辆,我们拦截下来时,司机还有点蒙,称确实是从安城医院驶出来,送去西郊的火葬场。”交警答道。 现在全城的交通要塞都安装了电子眼,只要锁定车牌,就能迅速从指挥中心找到这辆车。 “我知道了,没事了,可以放他走了。”沈存希站在马路边,努力集中思绪,床铺是温热的,证明那间病房的病人还活着,不可能是个死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的注意力被转移了,那个病人还在医院里。 沈存希眼前一亮,他连忙穿过马路,连默见状,也连忙跟上去,“沈存希,你在找什么?” 沈存希没有理会他,他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这回连默没有跟着坐进去,因为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目送出租车远去,才接通电话,“爷爷。” “你马上给我滚回来!”透过电波,连默都能感觉到爷爷语气里的震怒,他蹙了蹙眉头,说了句他马上回去,就挂了电话。 他的车还停在安城医院,他抬手招了辆出租车,先回安城医院取车。 …… 沈存希回到安城医院,他直奔顶层VIP病房的最后一间病房,病人已经回到房间里,他敲了敲门,大步走进去,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诧异地看着他,“先生,你是?” 沈存希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女人,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他眉心拧紧,“你一直住在这间病房?” “对啊,我一直住在这里。”女人点了点头。 沈存希目光犀利地盯着年轻女人,似乎要从她眼里看出撒谎的痕迹,但是女人很镇定,神情一点都不慌乱,沈存希转身,走到茶几旁,拿起茶几上的素馨花,问道:“你很喜欢这种花?” “对啊,我很喜欢。” “那你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吗?”沈存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我当然知道了,这不是铃兰么?” 沈存希放下花,他说:“打扰了。” 沈存希转身走出病房,他敢肯定这个女人已经不是之前住在这间病房的病人,那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让他见到那个病人,然后安排别人住在这间病房,幕后那个人到底想要隐瞒什么? 还有连默为什么刚好这个时候也来医院,他是不是故意搅和,好给幕后策划者时间,把病人转移?素馨花,又聋又瞎又哑的女病人,会是妈妈吗? 可是他亲眼看见妈妈已经被那场灭顶的大火烧死了,真的有可能死而复生吗? 沈存希走到电梯前,看见身上还穿着医袍,他脱下来扔进垃圾桶,大步走进电梯,不管那人想要隐瞒什么,他都要调查出来。 …… 连默回到连家别墅,刚走进客厅,他敏锐地感觉到客厅的气氛很不对劲,从未有过的凝重与低气压在客厅里萦绕,他走到沙发旁,爷爷就端坐在沙发上,他身后数名保镖一字排开,气场肃杀。 连默凝了凝眉,他道:“爷爷,您叫我回来有什么事?” “跪下!”连老爷子沉喝一声,眉目间似燃烧着熊熊怒火。 连默眉心一凝,直挺挺地跪在连老爷子面前,他上次看到爷爷雷霆震怒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好像是父母出车祸后,爷爷得知爸妈是去给清雨买点心,才遭遇的车祸,他叫人把清雨从楼上拽下来。 那个时候的爷爷很恐怖,他拿着皮鞭,用力抽打清雨,每一鞭都打得她皮开肉绽。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爷爷发怒,他把清雨打得遍体鳞伤,就叫保镖把她扔出去,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爷爷脸上的笑容残忍噬血。 连老爷子冷怒交加,这是他一手培养到大的孙子,是他引以为傲的复仇工具,可是今天,他却险些毁了他的大事! “你知道你今天犯了什么错了吗?”连老爷子声音里夹杂着怒火,他努力压抑着。 连默低头,“爷爷,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 “还嘴硬,沈存希是你带去安城医院的是不是?你和他说了什么?”连老爷子厉声喝问,看着连默的目光有着愤怒。 连默抬起头来,他望着爷爷,道:“沈存希不是我带去医院的,我也什么都没和他说,爷爷,我不明白,为什么沈存希去安城医院,您要发这么大的火,难道安城医院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放肆!”连老爷子倾身一耳光甩过去,连默顿时被打偏了头,俊雅的半张脸上浮现清晰的五根指印,“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问我了?你半夜偷偷跟踪我,我不和你计较,没想到你现在竟联合仇人一起来背叛我,我养你这么大有何用?” 连默嘴里含着一抹腥甜,脸颊火辣辣的痛,他抬头望着眼前的老人,他不再是曾经那个宠他的爷爷,此刻他看起来更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苍目里满是刻骨的仇恨。 他说:“爷爷,我有一件事不懂,这些年来,您总是半夜出门,去安城医院,那里面到底住着谁?您这么怕沈存希知道,是不是那里面住着的人与沈存希有莫大的关系?您若不向我坦诚,我不敢保证下次还会不会破坏您的好事。” “你翅膀长硬了,居然敢威胁我?”连老爷子眉目间的火光更甚,似要毁天灭地般,他牢牢地攥紧身下的皮质沙发,似乎要抠出几洞来,“来人,请家法!” 连默神情一凛,爷爷上次请家法,是将清雨赶出家门,没想到今天会对他动用家法。 站在连老爷子身边的是他最信任的心腹白叔,白叔一直跟在连老爷子身边,听老爷子要请家法出来,他连忙道:“老爷,少爷年纪轻,说话直,您别怪他。” 连老爷子阴沉沉地盯着他,白叔被他盯得后背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他心里沉沉一叹,知道今天是护不了连默了,他转身上楼去拿家法。 不一会儿,白叔捧着一个盒子走下楼,来到连老爷子身边,将盒子捧到他面前,“老爷,家法来了。” 连老爷子看着跪在地上挺直脊梁的连默,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条皮鞭,一看就知道这条皮鞭是上了年代的,上面颜色斑驳,那都是历年来受了家法留下的血迹,清洗不掉,就浸染到上面。 连默看着家法,并未求饶。爷爷让他与沈存希为敌,他二话不说照做,让他调换样本伤害宋依诺,他也强忍愧疚做了,但是他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做,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他去仇恨沈存希的理由。 “爷爷,您越是将那个人藏着,就越会激起我的好奇心,您不告诉我没关系,我会派人去查,直到我知道事情的真相。”连默没有畏惧皮鞭,如果今天要流血才能知道答应,他豁出去了。 连老爷子松动的眉目再度拧紧,白叔拼命向连默使眼色,他却视而未见,执意得到一个答案。 “连默,我看你是忘了自己肩上的责任,你太放肆了!”连老爷子厉喝道,他拿起皮鞭,用力一挥,皮鞭划破长空,响起凌厉的声响,接着落在连默背上。 一股尖锐的疼痛从背上袭遍全身,连默咬牙忍住,第二鞭已经挥来,结结实实抽在他背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之气,他似乎听到皮开肉绽的声音。 “告诉我,你还敢不敢派人去调查?敢不敢违逆我的吩咐?还敢不敢跟踪我?”连老爷子满脸都是暴戾的怒火,恶狠狠地瞪着他,若不是他行动不便,若不是他这一身的伤无法见人,他岂会依赖他去报仇? 连默咬紧牙关没吭声,连老爷子见状,怒火更甚,他挥动鞭子,又一鞭抽过去,连默身上的西装都被鞭子抽破,隐隐露出血肉来,惨不忍睹。 白叔站在旁边,看着他咬牙忍着,他连忙规劝,“少爷,快向老爷认错,说你错了,快点说啊。” 连默扭头,并不屈服,他是律师,心中自有正义在,他最近做的事,足以违背他的良心。爷爷要是不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他绝不会屈服! 鞭子一鞭鞭抽过来,他始终没有出声,没有屈服,白叔急得额上冷汗直流,再这样打下去,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怎么受得住? 老爷子连抽了连默二十鞭,他累得气喘吁吁,看见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的连默,他身上的西服已经被鞭子抽裂,血肉模糊,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倔强地坚持着,他冷冷一笑,“默儿,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 连默已经疼得麻木,冷汗从完美的下巴一滴滴滚落下来,他咬紧牙关,即便努力挺直脊梁,也不得不因为后背传来的剧痛而弯下了脊梁。 白叔不忍地看着他,他不从来没有见过老爷子对谁手下留情。 连老爷子冷冷地瞅着他,他道:“你的执拗总有一天会害死你,还有,如果让我知道,你再敢插手这件事,或者吃里扒外帮沈存希,我不会再打你,我会拿你藏在心里的那个女人开刀,不信我们就走着瞧。” “爷爷!”连默坚毅的神情终于有所松动,他抬头望着连老爷子,急道:“爷爷,这不关她的事。” “怎么不关她的事?她蛊惑了我孙儿背叛我,就是我最大的敌人,默儿,爷爷是为你好,除掉沈存希,你才能得到她!”连老爷子阴冷的笑起来。 连默知道爷爷说得出做得到,他咬紧牙关,道:“爷爷,我答应您,我会乖乖听话,不再违逆您,求您放过她!” 连老爷子俯身凑近他,看着他满脸密布的冷汗,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我的好孙儿,你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 “我记住了。” “下去,去处理一下你背上的伤。”连老爷子挥了挥手,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连默想站起来,刚一动,就扯到后背的伤,他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白叔连忙要伸手去扶,就传来老爷子阴森可怖的声音,“别扶他,让他自己站起来。” 白叔缩回手,眼睁睁看着连默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一步步上楼去了,他回头看着老爷子,他轻轻摇了摇头,什么话都不敢说。 …… 沈存希开车回到沈宅,沈老爷子正在院子里修剪绿化,看见沈存希回来,他冷哼一声,将剪刀递给阿威,转身往别墅里走去。 沈存希快步跟进去,他道:“我想知道15年前那场大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老爷子后背一僵,他的神情急速变化,最终又恢复平静,“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现在问这些有什么用?对了,上次你拿我的头发去做DNA鉴定,你是不是找到小六了?” 沈存希双眸微眯,老爷子明显是回避他的问题,“小六的事情一会儿再说,我现在要说的是15年前的火灾,当时被烧死的那个女人真的是我妈吗?” 沈老爷子转过身来,目光威慑地盯着他,“不是你母亲是谁?当时只有你和你母亲在别墅里,别墅失火,你妈把你推出来,她自己却没能逃出来,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是,我亲眼看见的,但是我记得,别墅里有逃生地道。”沈存希道,传闻香港房地产大佬李嘉诚的别墅里修建了逃生地道,那是为了应付紧急情况用来逃生的。所以国内很多有钱人效仿,在别墅里修建了逃生地道。当年那场大火来势汹汹,事后警方来调查失火原因,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这桩失火案就不了了之。 如今再回想起来,这桩失火案却疑点重重。 沈老爷子眼里急速掠过一抹光芒,快得沈存希捕捉不到,“别墅里没有逃生地道,你记错了。” “我妈是不是没有死?”沈存希目光犀利地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沈老爷子皱眉,“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妈已经死了。” “我不相信,如果她已经死了,为什么有人会拿着她编织的同心结琉璃穗子,还向我求救,我相信她一定还活着,说不定是被什么人软禁了,等着我去解救她。”沈存希神情激动,安城医院里那个又聋又哑又瞎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妈妈,如果不是,为什么素馨花会出现在那里?那是妈妈最爱的花,是她的名字。 这不可能只是巧合! “老四,我知道素馨为了救你而葬身火海,这是你一辈子都跨越不过去的坎,但是你不能因为你无法面对,就胡乱猜测,当年法医已经鉴定,那就是你母亲。”沈老爷子语重心长道,素馨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失去她后,他就再也没有心力再开始一段婚姻。 沈存希用力摇头,“不是,您很清楚,我不是因为愧疚,才希望她还活着,而是我确实感觉到她还活着,只差一步,我就能见到她。” “我看你真的是魔怔了,仅凭一条同心结琉璃穗子,你就断定那是你母亲,何其草率?你母亲已经死了,死了十五年了,你认清这个现实。”沈老爷子怒火中烧,失去素馨,他用了很多力气才能够复原伤痛,偏偏他还一再提起。 “您知道吗?我今天去安城医院,我看到一间病房里有我妈最爱的素馨花,我相信她还活着。当年的火灾,我会调查清楚,不会让当年纵火的犯人逍遥法外!”沈存希眉目间刻着一抹浓稠的坚定,现在有这么多疑点,他一定要一查到底。 “老四,够了,逝者已矣,我不许你再追查。”沈老爷子怒斥道。 “为什么怕我追查?是怕我揭穿您要包庇的纵火犯吗?”沈存希冷声质问,当年那么大的事,他一句不追查,就让犯人逃之夭夭,现在他绝不再轻易放过纵火犯! 沈老爷子怒视着沈存希,苍目里掠过一抹悲凉,“老四,我再说一遍,不准追查!” 沈老爷子越是有所隐瞒,沈存希就越要追查,这大概就是人性的劣根性,即使明知道后果有可能会让自己受伤,还是不顾一切的去揭穿真相。 沈存希没再提这件事,而是转移话题,他从怀里拿出一份DNA鉴定报告递给沈老爷子,他说:“这是清雨和您的DNA对比,她是小六。” 沈老爷子接过DNA鉴定报告,他打开来,看到最后的结果,他激动地望着沈存希,“这是真的吗?鉴定报告可靠吗?” “我亲自送去美国鉴定机构做的鉴定,中途没有任何人接触过样本,所以结果不会有错,清雨就是小六。”沈存希点了点头,国内的鉴定机构,或许有心人还能动手脚,但是国外不可能。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带着样本,去国外做鉴定的原因。 “可怜的孩子,我们终于找到她了。”沈老爷子激动得老泪纵横,20多年了,他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老天真的被老四的诚心感动,终于找回了小六。 “既然你找到她了,为什么不带回来给我看看,她现在长什么样?长得像你妈,还是长得像我?”沈老爷子欣喜若狂,拉着沈存希不停问道。 沈存希道:“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和您商量,既然我们已经找回小六,就正式让她认祖归宗,我打算举办一个Party,让她正式回到沈家。” 沈老爷子捋着胡须,“这样也好,她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我们要好好弥补她,对了,她养父母是?” “她被人抛弃在孤儿院,是连家长子连易峰收养了她,她一直在连家长大,后来出国去了美国,我和她在美国相识,我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我身边。”沈存希感叹道。 沈老爷子眉目一凛,“你说她被连家收养了?” “对,几年前,连易峰夫妇因为她的任性出了车祸,她就被连老爷子驱逐出连家,就是现在回了桐城,连家也不肯认她。” 沈老爷子怔住,“小六在连家长大?” “嗯。”沈存希点了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把她带回来让我见见,这么多年没有见到她,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沈老爷子长叹道,他记得连易峰夫妇确实去孤儿院收养了个养女,算起来年纪和小六差不多大,他没想到这么多年,小六就在他们身边。 “我会带她回来。” 两爷子说完话,就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沈存希心里搁着事,他没有立即离去,而是直接上楼去了老爷子的书房。 等他下来时,外面天已经黑了,佣人正在做晚饭,沈老爷子和贺允儿在客厅里看新闻,贺允儿时而和老爷子说几句话,其乐融融的感觉。 听到脚步声,贺允儿抬起头来,看到沈存希从楼梯上下来,她连忙站起来,笑意深浓道:“四哥,你回来了,晚上留下来用餐吧。” 沈存希看了老爷子一眼,没有说话,老爷子冷冷道:“甭留他,他回国五年,在家里吃饭的次数不超过五次,早就不指望他留下来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吃顿饭了。” 闻言,沈存希点了点头,他说:“好。” 贺允儿顿时欢天喜地的去厨房里,叮嘱佣人加菜。 沈老爷子诧异地看着他,就见沈存希长腿一迈,几步走到沙发旁坐下,电视里正在播放中央新闻。老爷子年轻时候本来打算从政,但是因为犯了纪律,取消了党员的资格,一生便与政途擦肩而过。 他喜欢看中央新闻,坚称了解国家大事,才能知道未来国家经济的走向,跟着政策走,绝不会有错。 两爷子很少这样坐在一起看电视,也没有话题可聊,沈存希忽然想起老爷子让人送去给宋依诺的支票,他道:“有件事忘了谢谢您。” 沈老爷子眉心一蹙,直觉没什么好事,他胡须抖动了一下,问道:“什么事?” “您给依诺的见面礼,我让她收下了,她还挺不好意思的,说您给她这么大的红包,我替她谢谢您。”沈存希优哉悠哉道。 沈老爷子嘴角抽搐了几下,他确实拿了一千万的支票,让颜姿去打发宋依诺,没想到这女人脸皮竟这么厚,居然直接当成了见面礼。 “我什么时候说那是给她的见面礼?”沈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就是当初选中允儿这个儿媳妇,他也没有出手这么阔绰,那明明是他打发她走的。 沈存希双腿交叠,姿势优雅而闲适,他说:“给就给了,您不用不好意思,依诺很感激您。” “……”沈老爷子望着沈存希俊脸上狡猾的笑意,就已经知道自己被他绕进去了,他要再说不是,就显得他小气,他要说是,这不就等于默认了他们在一起。 “老四,如果宋依诺只是个清白姑娘家,我不会阻碍你们在一起,但是她不是,她曾嫁过你侄儿,是你的前侄媳妇,要是传了出去,你以后怎么在商场上立足?”沈老爷子语重心长道,他不否认宋依诺这个女孩有自身的优点,错就错在,她曾嫁给了佑南。 “我不在乎。”沈存希凝眉道:“一个人在商场上的地位,不是靠娶了什么女人来决定的。如果没有能力,哪怕娶了公主,也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您在商场打拼了这么多年,不会还这么肤浅吧?” 沈老爷子眼角抽动了几下,“老四,你现在无所顾忌,终有一天,你会后悔你今天的执着。”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至少我现在无怨无悔。”沈存希坚定道。 贺允儿从厨房里出来,就听到沈存希这番话,她的心跟针扎似的。如果那晚和她上床的是沈存希,她现在已经嫁给沈存希,偏偏那晚阴差阳错,变成了沈遇树。 嫁给沈遇树,她没有一分钟是开心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沈存希的弟弟,她根本就不会嫁给他。 她知道,沈老爷子的道德观念很重,既然她嫁给了沈遇树,他就再也不会允许她嫁给沈存希,但是只要她能离她的男神近一点,就算是嫁给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男人,她亦甘之如饴。 她走进客厅,看着固执地沈老爷子,她柔声道:“爸,难得四哥这么喜欢宋姐姐,您就答应他们在一起吧。” “你知道什么?”沈老爷子不悦地瞪着贺允儿,责怪她不懂事。 贺允儿强撑着笑脸,道:“爸,您想啊,您要是答应四哥和宋姐姐在一起,四哥一定会心存感激,然后搬回沈宅来住,您不是一直说家里空荡荡的吗,多添两个人,您也就不会这么寂寞了,您说是吗?” 沈老爷子蹙眉,他听明白了贺允儿的意思,要他答应老四和宋依诺的婚事,前提是他们搬回沈宅来住。这样听起来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将敌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更容易掌控。 “允儿,不要瞎掺和,这件事我自有定夺。”沈老爷子还是没有松口,就算要他们回沈宅,从老四这里下手,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除非是从宋依诺身上下手,他们搬回来住的机率才会大一点。 贺允儿瘪了瘪嘴,她看向沈存希,发现他也正看着她,她的心顿时小鹿乱撞了,她羞涩的移开视线,身上那股压迫感也随之消失,她再看过去时,沈存希已经将目光移回到电视上。 她怅然若失,痴痴地看着他完美的侧脸,为什么她没有早一点认识他?要是比宋依诺更早的认识他,也许根本就没有宋依诺什么事了。 ……来见阵亡。 沈遇树从门外走进来,一眼看到客厅里坐着的三个人,当然也没有错过贺允儿看着四哥那迷恋的眼神,他眯了眯眼睛,缓缓踱到沙发旁,在贺允儿身边坐下。 贺允儿顿时惊回神来,她看向身旁的沈遇树,她下意识要起身让开,沈遇树却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肩,他看向沈存希,道:“四哥,你今天怎么想起回来沈宅来了?” 沈存希回头看着他和贺允儿亲密的坐在一起,他说:“有点事回来和爸商量,顺便提一下小六的事。” “我已经让策划部的人策划Party的方案,明天就把方案送去给你审核,找回小六是件大事,办得越热闹越好。”沈遇树虽然看着沈存希,目光却一直注意着贺允儿,她一直在挣扎,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出去。他心里冷笑一声,无声的放开她。 贺允儿差点跌坐在地上,她站起来,转头愤怒地瞪着沈遇树,她眉宇间满是恼意,却发作不得,她说:“我去看看佣人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 沈遇树看她离去,他收回目光,眸底的讽刺越来越明显。 “遇树,你出来一下。”沈存希扫了一眼贺允儿的背影,起身往大门外走去,沈遇树连忙跟上。 两人走出别墅,缓缓向祠堂方向走去,沈存希掏出一盒烟,拿出一根烟递给沈遇树,沈遇树接过去,他又拿了一根含在嘴里,沈遇树拿出打火机,点燃火送到他面前,等他点燃了烟,他才收回来,点燃了自己的烟。 走出一段距离,沈存希才将今天下午在安城医院的所见所闻告诉沈遇树,沈遇树听完,道:“四哥,你怀疑咱妈还活着?”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要证实我的猜测,还需要你帮我。”沈存希将烟放到唇边,他用力吸了一口,腥红的火光衬得他五官更加深沉。 “你需要我做什么?”当年发生大火时,他年纪还小,被大火吓晕过去,然后被佣人抱离火场,等他醒过来时,才知道妈妈去世了。 沈存希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沈遇树神色越来越凝重,“你要我去爸的书房偷别墅构造图?” “对,只有偷到别墅构造图,我们才能知道逃生地道在哪里,或许能找到当年的蛛丝蚂迹。”沈存希指间夹着烟,他手指轻弹,烟灰落了一地。 “我知道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沈遇树拍了拍胸脯,向沈存希保证。 沈存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移开视线,看着祠堂方向,目光逐渐变得深沉。沈遇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夜色下,祠堂显得有几分阴森,他收回目光,看向站在身旁的沈存希,发现他只穿了件西服,他说:“四哥,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好。”沈存希将烟蒂扔在地上,伸脚碾灭,他转身,和沈遇树向别墅走去,“对了,你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我以为失去家珍,我一定会活不下去,后来发现,其实还是能活下去的,只是再也没有心了。”沈遇树吸了口烟,吞云吐雾间,满脸都是苍桑。 沈存希伸手揽着他的肩,“马上就要当孩子他爸了,该整理的都整理好,既然你决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就要当个好丈夫好父亲。” “嗯,我明白的。”沈遇树点了点头,有些事情他已经再也无法挽回,只能学会接受现实。 …… 沈存希吃完晚饭就离开了,贺允儿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离开,她顿时没了胃口,她搁下筷子,起身上楼去了。沈遇树吃完饭上楼,来到贺允儿的房间前,他伸手推开门,就看见贺允儿站在窗户前发呆。 沈遇树迟疑了一下,他抬步走了进去,他们结婚后,一直分房睡,这是他第一次踏进她的房间。他站在窗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四哥的车驶出沈宅大门,他讥讽道:“贺允儿,你千方百计嫁给我,就是为了离我四哥近一点吧?你可真够痴情的。” 贺允儿回过头来,看到沈遇树,她意兴阑珊的离开窗边,走到床边坐下,她说:“我一开始看上的人就是沈存希,那晚要不是你闯进来强.暴了我,坏了我的好事,我现在就是他的妻子,沈遇树,原本你可以幸福的和厉家珍在一起,谁让你没管住人的下身。你现在来质问我,该不是已经爱上我了吧?” “爱上你?呵呵。”沈遇树冷笑一声,“我只是好意来提醒你一句,既然你已经嫁进沈家,就安安分分的做你的五少奶奶,你要是敢动别的歪心思,破坏我四哥和宋依诺的感情,我绝不饶你!” 贺允儿双腿交叠,嘲讽地看着他,“你连你自己的感情都保不住,你还能管别人的闲事?” “你大可以试试看。”沈遇树说完,厌弃的移开视线,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会脏了他的眼睛。他大步向门外走去,砰一声甩上门。 贺允儿全身无力地倒在床上,她手掌用力摁着小腹,力气太大,似乎让腹中的胎儿感到不安,忽然剧烈的动了起来,贺允儿满目仇恨,沈遇树,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V166等我洗完了,你再进来 宋依诺下班后,走出办公大楼,她才想起沈存希晚上要去沈宅,她不想这么早回去,和连清雨大眼瞪小眼。她索性去了一家最有名的煲汤店。买了一份乌鸡汤一份当归排骨汤,然后去医院。 冯贞贞下午给她打电话,说董仪璇身体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吃东西了。她拎着汤走进住院部,来到病房外,透过病房上的玻璃窗,她看见宋振业坐在里面。两人的神情都不太好。 她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然后拧开门进去。 两人回过头来,看见她走进去,两人的表情都变得不太自然,宋振业起身,对董仪璇道:“你好好将养身体,有什么话等你养好身体再说,我先走了。” 宋振业转身,经过宋依诺时,他脚步微顿,随即迈开步伐大步离去。 宋依诺拎着保温桶站在病房中央,她目送宋振业离开后,才收回目光,落在病床上的董仪璇身上,董仪璇动作艰难往病床上躺去,回避她的态度十分明显。 宋依诺心里一揪,她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伸手去扶董仪璇。董仪璇身体一僵,却没有推开她的手,顺着她的动作躺在床上,她闭上眼睛,道:“我累了,想休息了,你走吧。” 宋依诺轻轻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她说:“那您睡吧,我在这里坐会儿就走。” 董仪璇睫毛颤了颤,没有再说话。宋依诺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隐约能看到埋在皮肤下的青色血管,她看起来十分憔悴,不止是受伤,还有得知女儿已经死的心灰意冷。 她心里并不好受,她不知道董仪璇是怎么知道她不是她的女儿的,但是沈存希说得对,这个秘密不可能永远瞒住她,她迟早都会知道。 过了许久,董仪璇的呼吸逐渐均匀。 宋依诺望着她。一股浓稠的悲哀涌上心头,她迟疑了半晌,才伸手握住她的手,她低声道:“对不起,我无心隐瞒您,知道这个消息,我很痛苦,我花了很大的心力,才承认自己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我感谢外婆去孤儿院收养了我,也感谢她给我安排好了未来的路,让我无忧无虑的长大。我多么希望,我就是您的孩子,但是DNA鉴定报告出来,将我最后的希望都摧毁了,我都无法面对,更何况是您。我不敢告诉您,我怕您会承受不住,我甚至想,就让这个秘密永远烂在我肚子里,就让我成为您亲生的孩子。” 宋依诺潸然泪下,没有人知道,当她调查到最后,发现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时,那种心情有多绝望,为什么要抛弃她呢?她还那么小,他们怎么忍心呢? “可是您还是知道了,对不起,也许我们注定就没有母女缘分,如果您不想见到我,我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这段时间谢谢您给了我母爱,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宋依诺说完,她将董仪璇的手放回被子里,她站起来,拿起包转身快步向病房门口走去。 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湮没在鬓发里,董仪璇睁开眼睛,望着那道迅速离开的背影,她缓缓握紧拳头,始终没有开口叫住她。 宋依诺快步走出住院部,心里难过得喘不上气来,从今天开始,她又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她眼前一片模糊,又走得快,一不小心迎面撞上了一个人,那人被她撞得连退数步,然后被身旁的老人扶住,老人紧张的喊道:“少爷,您没事吧?” 连默抬起手,制止老人的询问,他疼得冷汗直冒,看清眼前跌倒在地的女人时,他诧异道:“依诺,你怎么在这里?” 宋依诺从地上爬起来,刚要道歉,就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她透过泪眼朦胧的视线,看到不远处的连默,她连忙抹了抹眼泪,“连默,是你啊。” 连默挺直脊梁,不想被宋依诺看出他的异样,他强挤出一抹笑,温润道:“是啊,我来医院来探望一个病人,你呢?” “我也是来探病的,刚才没有撞到你哪里吧?”宋依诺总觉得连默的笑容有点僵硬,连带整个人都显得有点不对劲了。 “没有,倒是你,没有摔到哪里吧?”连默强忍着后背泛起的抽痛,努力装出没事人的样子。 宋依诺摇了摇头,“我没事,那我不耽误你探病了,我先走了。” “好。”连默眸里的光黯淡了几分,他站在原地,看着她与他擦肩而过,那一瞬间,他很想握住她的手,但是他不能让她发现他身上的伤,只能目送她远去。 白叔站在他旁边,看见他痴痴地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他道:“少爷,她就是老爷用来威胁您的那个女人吧,瞧她的模样,长得也不算好看,您喜欢这一型的?” 连默收回目光,冷冷地看了白叔一眼,道:“白叔,回去不准和爷爷乱说。” “我又不是女人,走吧,少爷,您身上的伤再不处理,感染了就麻烦了。”白叔扶着他,看他俊脸苍白,冷汗顺着完美的下巴滚落下来,就知道刚才他被宋依诺撞那一下撞得有多疼,难为他能咬牙忍住,一声都没吭。 看来不管是多大年纪的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都有英雄情结,不愿意让对方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走吧。”连默挺直的脊梁委靡下来,被白叔扶着往外科走去。 …… 宋依诺漫无目的在街上乱逛,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她也没有胃口去吃饭,她忽然就觉得很孤单很孤单。她拿出手机,翻到沈存希的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下,她又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他现在在沈宅,她打电话过去,有可能会打扰到他。 她深吸口气,慢慢向前走去,这一路夜景十分漂亮,梧桐树上挂着像雪花一样的灯管,远远望过去,就像是置身在雪地里。 宋依诺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冬天的气温越来越低,一到夜晚,冷得一呵气,就能看到淡淡的白雾,冬天真的来了。 她穿过人行天桥,她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转过头去,就看到穿着国外某品牌的中长大衣,拎着公文包的贺峰,他本来就很高,穿着大衣的他,看起来不过四十左右,她愣了愣,“贺先生,您好!” 贺峰眉目间染着一抹慈爱,他笑道:“我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逛?” 宋依诺看了看四周,可能是天色已晚,街上的行人不多,她俏皮道:“办公室里待久了,应该多出来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您呢?大法官。” 贺峰眼中的笑意更甚,听她笑眯眯地喊他大法官,不知怎么的,他就想起另一张年轻的脸庞,“现在的城市尾气多,新鲜空气少。要呼吸新鲜空气,适合到郊外去走走。” 宋依诺莞尔,“您的笑话讲得真冷。” “看你似乎不开心,讲讲笑话缓和一下气氛,对了,你吃晚餐了吗?不介意我请你吃顿晚餐吧。”贺峰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女孩子,他就忍不住想靠近。 她身上总有些地方,会让他不经意的想起他的初恋。 或许是人到不惑之年,就容易怀念曾经那些美好的时光。 “那怎么好意思,您是希诺装饰最尊贵的客户,应该是我请您才对。”宋依诺没有拒绝,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请贺峰吃顿饭。 “走吧,我知道前面有一家餐厅,味道不错,装修风格是你们年轻人最喜欢的小资情调。”贺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宋依诺笑了笑,率先向前走去。 两人来到餐厅,这个时间点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期,餐厅里的客人不多,侍应生领着他们来到靠窗的位置,两人在座位上坐下,贺峰接过菜单,递给宋依诺,“想吃什么尽管点,不用客气。” “那我真不客气了。”宋依诺接过菜单,菜单的名字让她有点风中凌乱,什么红粉佳人啊,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她抬头,求助的看向贺峰,“贺先生,还是您来点吧。” 贺峰接过菜单,从容的点了几个菜,侍应生记下菜名,转身去传菜了。宋依诺偏头看向窗外,这里离希塔不远,透过街道,能看到灯火通明的希塔。 她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贺峰,她说:“贺先生,您和我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贺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在我的印象中,法官就像电视里演的严肃、不苟言笑,也不容易让人亲近,您不一样,每次见到您,都觉得您很亲切。” “法官也是正常人,也需要正常人的生活。”贺峰放下茶杯,他说:“电视里的法官,过于虚构了。” “嗯,也对,我听说过您主审的很多官司,我一直很崇拜法官,觉得特别帅。”宋依诺笑盈盈道,“我朋友是律师,每次看她穿着制服去上庭时,我就羡慕得不得了,可惜我不是当律师的料。” “不用羡慕别人,你的工作挺好,设计一套充满爱的房子,会让别人感到幸福。” 宋依诺发现贺峰是个睿智的人,他说的话很有哲理,就算是一份不起眼的工作,在他眼里,也会变成伟大的工作,让你对这份工作产生热爱。 吃过晚饭,已经快十点了,贺峰见天色已晚,提出要送宋依诺回去,宋依诺婉拒,“不用了,贺先生,司机会来接我,今晚谢谢您的款待。” 宋依诺刚才去结账时,贺峰已经结了账,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既然是这样,那我陪你等司机过来,看你上了车,我再走。”贺峰道。 “真的不用了,司机马上就过来了,您先走吧,今晚已经耽误了您太多时间了。” 贺峰见状,也不再为难她,他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先走。” “贺先生,再见。”宋依诺抬起手来冲他挥了挥,贺峰颔了颔首,转身离去。宋依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终于松了口气。 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接通,电话是沈存希打来的,问她在哪里,怎么还没有回家? 她回答说在希塔附近,沈存希让她等着,他马上过来接她。她挂了电话,抬头望着远处的希塔,她信步走过去。 这座高塔是沈存希回国修建的,以他的名字命名,成为桐城地标性建筑,也为桐城的观光旅游业带来了巨大的发展。 那时候她只知道沈存希是唐佑南的四叔,并没有与他有过多的接触,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会成为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她一直都知道,在他们这段关系里,沈存希一直毫无保留的付出,他给她的爱与宠溺,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能给。 她轻叹一声,来到希塔下面的步行街,别的地方已经打烊收摊,这里却依旧热闹,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在这里购买小玩艺。 她刚走到步行街外面,手机又响了,手机里传来沈存希的声音,“不是让你待在原地不动吗?又去哪里了?” “在希塔下面的步行街。”宋依诺道。 “等着,我五分钟内到。”沈存希挂了电话,在前面路口掉头,向步行街驶去。宋依诺站在原地没动,五分钟后,果然看到那辆白色宾利欧陆出现在视野里,她站在路边,等着车子靠近,停在她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来,沈存希抬头看她,说:“上车。” 宋依诺拉开车门上车,刚系上安全带,车子已经驶出去,她看着神色有些阴郁的男人,小心翼翼道:“沈存希,你怎么啦,有心事吗?” 沈存希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看着前面的路况,“你下班后去哪里了,老王说你不让他去接你。” “我去医院了,下午贞贞打电话和我说,妈妈可以进食了,所以我去买了汤过去看她,但是她不想见到我,她可能认为我欺骗了她,不想原谅我吧。”宋依诺苦笑一声,眉梢眼角掩饰不住的落寞。 以前是她恨她,恨她抛弃她,现在她才知道,最没资格提恨的人便是她。 沈存希听出她语气里浓浓的自嘲,他微打了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熄了火,他才转头看她,他伸手捧着她的脸,轻声道:“依诺,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车子停在路灯下,有光透过挡风玻璃照射进来,宋依诺目光闪亮,她轻轻靠近他怀里,情绪逐渐崩溃,“我一直不原谅她抛弃了我,可到头来,我却是沾了囡囡的光,才能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长大。” 沈存希听着她略带哭腔的声音,他心疼得无以复加,他轻拍着她的背,下巴搁在她发顶上,他道:“也许璇姨不是在怪你,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给她时间,她一定会原谅你,嗯?” “嗯。”宋依诺点了点头,她闭上眼睛,将眼里的泪光逼退回去,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我一直在问自己,我到底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依诺,不要这样想,也许并不是你的错,也许你和小六一样,是被人贩子拐卖了,相信我,你会找到他们,他们也会找到你。”沈存希轻抚她的头发,董仪璇的不原谅,对她心灵上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也许在这段时间里,她是真心把董仪璇当成了母亲。 “我该怎么找到他们?孤儿院的档案已经被大火烧掉了,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找到他们了。”宋依诺万念俱灰,她一直强装坚强,但是现在,她伪装不下去了。 沈存希轻轻捧着她的脸,将她推离自己的怀抱,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他说:“依诺,我听说每一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会有既定的磁场,也许你们已经相遇,只是你不知道他们就是你的父母,他们也不知道你就是他们要寻找的女儿,但是一定会有个偶然的事件,让你们发现彼此。” “真的吗?”宋依诺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存希认真的点了点头,“嗯,所以你不要担心,你们一定会相遇,然后认出彼此,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沈存希,为什么你那么有信心,我甚至都没有信心。”宋依诺泣声道。 “依诺,就算我们这辈子都找不到你的亲生父母,你也还有我,知道吗?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孤单。”沈存希心疼的抬手轻拭她眼角处的泪。 宋依诺扑进他怀里,她说:“沈存希,谢谢你,谢谢你愿意陪在我身边。” “又说傻话,现在心情好些了吗?”沈存希拇指指腹轻轻磨挲着她的脸颊,她的脸颊凉凉的,是被寒风冻的,他想温暖她。 “嗯。”宋依诺羞赧的垂下眸,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却还是忍不住表现出来了。 “那我们回家吧。”沈存希不舍的放开她,他重新发动车子,向依苑驶去。 回到依苑,依苑内灯火通明,远远就听到一道爽朗的笑声从别墅里传出来,宋依诺看向沈存希,沈存希蹙眉,他熄了火下车,和宋依诺一起向别墅走去。 走进别墅,客厅里的笑声顿住,沈老爷子回过头来,看见宋依诺和沈存希一起回来,他脸上的笑意缓缓僵住,一双苍目凌厉地盯着宋依诺。 沈存希揽着宋依诺的腰,缓缓走进客厅,连清雨连忙站起来,笑盈盈道:“四哥,嫂子,你们回来了,我和爸爸正聊着我们在美国的事,爸爸很高兴呢。” 沈老爷子清咳了一声,他睨向沈存希搭在宋依诺腰上的手,眉心蹙得更紧,“这么晚上哪去鬼混了?现在才回来,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宋依诺不卑不亢道:“我可以理解为伯父是在关心我们吗?”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女人就要女人的样,学学你婆婆,不要成天想着出去抛头露面,嫁给佑南这么多年,你不守本分,难不成还想给老四也戴绿帽子?” 宋依诺皱眉,她刚想反驳,就听到沈存希不悦道:“我的女人不用学任何人,现在又不是男权社会,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成天想着自己的女人会给自己戴绿帽子。” 沈老爷子气得胡须直抖,他本来就看不上宋依诺,这下子更看不上了,他皱眉道:“老四,你越包庇她我就越不喜欢她。” “依诺要和我过一辈子,又不和您过一辈子,您喜不喜欢她,对我来说都没关系,只要我喜欢她就够了。”沈存希说完,回头看向宋依诺,他柔声道:“依诺,你累了一天了,上去休息吧,我马上就上来。” 宋依诺看着他,他时刻都护着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她知道,心里更是感动他会这样做,她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沈老爷子,她说:“伯父,那我先上楼了,你们慢慢聊。” 沈老爷子傲娇的哼了一声,宋依诺轻叹,没再留下来看脸色,她拎着包上楼去了。 回到卧室,她将包放在柜子上,她靠在柜子旁发了一会儿呆,她才抬步向浴室走去。她放好洗澡水,刚脱了衣服跨进浴缸,就听见外面响起关门的轻响。 不一会儿,脚步声渐渐逼近,然后她看见移门外站着一道伟岸挺拔的身影,她试探着喊了一声,“沈存希,是你吗?” “嗯。”外面传来沈存希的声音,紧接着传来皮带被解开的声音,以及重物坠地的声音。 宋依诺正诧异,移门被拉开,沈存希身上未着一物,跨进了热气氤氲的浴室。宋依诺看见他走进来,她吃了一惊,连忙移开视线的同时,将身体往下沉了沉,利用浴缸里的泡泡遮挡住重点部位。 她慌乱得差点咬到舌头,“沈…沈存希,你干什么呀?” 沈存希站在浴缸旁,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他垂眸看着宋依诺,不知道是热气熏的,还是羞的,她肩上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色,他心情极好,“洗澡啊,不然你以为我脱光衣服做什么?” 宋依诺抬头,就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她立即闭上眼睛,脸颊涨得通红,她结结巴巴道:“那个、我还在洗,你、你先出去,等我洗完了,你再进来。” “我们一起洗。”沈存希说完,已经伸了一只脚跨进去,水面一阵晃荡,多了一个人,水满得溢了出去,泡沫也随着水流到了地面上,宋依诺的身体再也无法阻挡。 沈存希在宋依诺身后坐下,大手一伸,揽着她的纤腰,将她拉进怀里,他拿走她手里的浴花,轻轻替她擦洗后背。 宋依诺羞得快要晕过去了,她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想要转身去拿回浴花,但是这样一来,她就得面对他,那更羞人。 她只得强自忍耐他给予的服侍,她没话找话道:“你爸走了?” “嗯。”沈存希只回了一个单音,那声音里却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欲念,他恰到好处的擦洗,不会让她感到疼,只会觉得痒,她身上很快就热了起来。 她实在忍不住,反手去拿浴花,沈存希却顺势抱住她,让她倚在他身上,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黏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宋依诺整个人都轻颤起来。 沈存希仿佛觉得还不够,他的下巴搁在她肩上,往她耳朵里吹气,感觉她的身体不停的轻颤,他轻笑起来,咬着她的耳垂,哑声道:“宝贝,想不想?” 宋依诺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他抽走了一般,她无力的靠在他身上,整个人热烘烘,快要燃烧了一般,她咬着唇,眼神多了几分迷离,即便如此,她还用尽力气想要抗拒,她嗓音哑得不像话,“沈存希,不要勾引我。” “那你想不想要我?”沈存希大掌捏着她的下巴,轻柔的吻了起来,“不要说谎,否则我要惩罚你哦。” 宋依诺伸手揽着他的脖子,她怕羞,说不出来,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说明,她想不想他。 沈存希被她的热情的举动取悦了,他握着她的纤腰,稍稍举起来,让她面对着他,坐在他腿上,他俯下头去,狂肆的加深了这个吻。 不一会儿,浴缸里的水剧烈波动起来,久久都没有停歇。 …… 夜已深,沈存希看着身畔睡得正沉的女人,他伸手轻轻将她额上的碎发抚到一边,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轻手轻脚地下床。 他随手拿起搁在一旁的浴袍披上,转身走进书房。 他拿钥匙打开第二个抽屉,拿出那条拆开后,他又重新复原的同心结琉璃穗子,他眸色逐渐变得深暗。他点燃一根烟,用力吸了一口,然后吐出烟雾,不一会儿,书房里已经烟雾缭绕。 他仔细回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在他赶到安城医院时,已经惊动了藏身在暗处的幕后敌人,所以那人才会那么快的将那位神秘女病人转移。 连默和他一起到安城医院,他看似吊儿郎当,似乎在帮他,其实他有可能就是幕后敌人,他清楚他的一举一动,知道他要找什么人,但是百密一疏,他们忘记拿走茶几上的素馨花,他才会起疑。 假设他们转移走的神秘女病人与母亲有关,那么连默就不可能是幕后指使者,而与母亲有关,并且交情深厚的人,只有连老爷子。 他忽然茅塞顿开,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电话响了许久,对方才接听,“什么事?” 沈存希一怔,电话里传来的男声克制低哑,他似乎一不小心,就打扰了对方的好事,他轻笑道:“你在办正事,那我明天再打给你。” 薄慕年凝视着身下咬着唇的女人,俊脸上满是汗珠,他克制着没动,薄汗在鼻梁上凝结,有一滴滴落下来,掉进她迷离失神的凤眸里,一时波光潋滟,他克制不住,按了挂断键,将手机丢向一旁,顿时为她疯狂。 沈存希将手机放回书桌上,他站起来,缓缓踱向窗边,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他站了一会儿,才拿起手机,转身回了卧室。 掀开被子上床,他靠近她,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大概是他身上的冷意冻到她了,她不安的动了动,慢慢睡沉。他搂着她,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缓缓沉入梦乡。 翌日。 宋依诺醒来时,感觉自己置身在温暖的怀抱里,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沈存希近在咫尺的俊脸。她思及昨夜,最后她是被他抱出浴室的。 她满脸羞涩,他们明明已经在一起很多次了,但是她还是会忍不住害羞。 晨光里,他棱角分明的俊脸褪去平时的锋锐,此刻充满了稚气,丝毫看不到侵略性,与昨晚在她身上逞凶作恶的人判若两人。 她伸出手指,在虚空中描画他的轮廓,他脸上的每个部位,都像是上帝最杰出的作品,臻于完美。 忽然,沉睡的男人睁开眼睛来,将她逮了个正着,她的手僵在半空中,她反应过来时,刚要缩回手,就被他温暖的大掌包裹住,察觉到她小手微凉,他不悦地蹙眉,“当心感冒。” 宋依诺窘然,“我哪里那么娇气?”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沈存希将她拉进怀里,他身上滚烫的温度传递过去,她的小脸被那股热力烘得嫣红一片,像上了胭脂一样,美得不可方物。 宋依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她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床了。” 沈存希牢牢地扣着她的腰,都说春宵苦短,他就不应该让她去当什么总经理,本来是想让她转移注意力,不要胡思乱想,这倒好,他自己给自己下套,她比他想象中还要敬业。 “不想起床,我们再睡会儿。”沈存希耍赖。 宋依诺看着他堂堂一枚总裁,却像个孩子一样撒娇赖床,她摇头失笑,“好啦,再不起床,我们就要迟到了,我已经迟到一次了,可不能再让高层们抓到把柄,说我没有时间观念,不适合做总经理。” 沈存希挫败地放开她,他心里清楚,宋依诺在希诺装饰还没有站稳脚,要想得到高层们的认可,除了股份以外,还需要真正的实力。 纵使他再心不甘情不愿,他还是尊重她对工作的热情,看她坐起身来,转身进了浴室,甚至连头也没回一下。他感觉他就像是个幽怨的小媳妇,被她抛弃了。 他爬起床,跟着走进浴室,宋依诺正在刷牙,对着镜子眦牙裂嘴的,看见沈存希进来,她下意识往旁边让了一下,沈存希走过去,像老爷似的道:“给我挤牙膏。” 宋依诺拿起他的牙刷,往上面挤了牙膏,然后递给他。沈存希接过牙膏,他送进嘴里刷了起来。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似乎从来没有一起洗漱,沈存希看着她的模样,他玩心一起,从嘴边沾了点泡沫,点到宋依诺鼻子上,他轻笑道:“小丑。” 宋依诺嫌弃地瞪着他,嘴里有泡沫,她说话吐词不太清楚,“你好庄。” 沈存希听懂了,听她嫌弃他脏,他又沾了泡沫往她脸上抹去,宋依诺连忙往后躲,奈何他手长,她躲不过,心里也恼了,她抹了泡沫就往他俊脸上抹去。 两人一来二去,就在浴室里打闹起来,浴室里欢笑声一片,最后两人谁也没比对方好多少,都是满脸的泡沫,看起来诙谐又搞笑。 两人洗漱完,换了衣服下楼,就看到门口搁了一个行李箱。两人相视一眼,看向坐在餐厅里吃早餐的连清雨。 连清雨转过头来,笑得阳光,眼底的阴郁像湖面上的雾气被风吹散了,再也找不到半点消极的情绪,她说:“四哥,嫂子,过来吃早餐吧,兰姨今天做的早餐很丰盛哦。”来沟土圾。 沈存希和宋依诺面面相觑,两人走进餐厅,在连清雨对面坐下,眼前的连清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见两人不说话看着她,她说:“你们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清雨,门口的行李箱怎么回事?”沈存希记得,他并没有说过要赶她走。她是他妹妹,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事,他都不会再赶她离开。 “哦,你说这个啊,是这样的,爸昨天来看我,和我说了很多话,他说这二十多年来,是他亏欠了我,他希望我搬回沈宅去住,同时陪伴他老人家一段时间。我想了想,他老了,我应该回去尽尽孝道。再加上你和嫂子一定需要私密的空间,我在这里会让你们不太自在,所以我打算搬回沈宅住。”连清雨一番话说得大度又体贴,竟是找不到一点破绽。 沈存希看着她,道:“清雨,我和你嫂子没有赶你走,你一直住在这里都没有关系。” “四哥,我懂你的意思,但是爸爸老了,我想回去陪陪他。你放心,只要你还欢迎我回来,我随时都可以回来住几天。再说沈宅才是我真正的家,我离开那里太久了,现在应该回去了。”连清雨微笑道,她看向宋依诺,俏脸上浮现些许尴尬,她说:“嫂子,最近这段时间,我总是和你针锋相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是想帮我四哥考验考验你,希望你不要记恨我。” “清雨,你言重了。”连清雨的决定来得太突然,宋依诺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怎么会突然想搬回沈宅住,她真的已经接受现实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疑心病重,她总觉得连清雨的每个举动都透着诡异,前两天还跟她争婚纱,甚至故意将婚纱扯破了几个大洞,给她添堵,今天怎么突然就醒悟了? “嫂子这样说,就是原谅我的不懂事了?”连清雨期待地望着宋依诺。 宋依诺摇了摇头,说:“清雨,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你不用放在心上。” “那我就放心了,嫂子,欢迎你和四哥回沈宅来,至于爸爸那边,我会帮你说话,早点让爸爸松口接受你。”连清雨兴奋道。 宋依诺定定地望着连清雨,她在她脸上没有看到任何作戏的成份,真的是她疑心病太重了,才会怀疑她做这一切都是有目的,她说:“谢谢你,清雨。” “不客气,谁让你是我四哥喜欢的女人,我四哥幸福了,我就幸福了。”连清雨看向沈存希俏皮的笑道:“四哥,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我会和嫂子好好相处的。” 沈存希看着她们,他点了点头,“一会儿送你回去,你要是想回来了就回来,四哥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谢谢四哥,不过你不用送我回去了,爸爸派了车来接我,你和嫂子要赶着去上班,我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快吃饭吧,粥要凉了。” “好。” 宋依诺拿起勺子,她不时抬头看连清雨,她似乎已经欢喜的接受了她是沈家六小姐的身份,也放弃了对沈存希的喜欢,明明这个结果皆大欢喜,为什么她心里这样不安呢? 之前,她分明在连清雨眼里看到了她对沈存希的执念。她想,也许她对连清雨的印象太差了,所以才一直不相信她会改好。但是不管连清雨是否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现在要搬回沈宅住,她就松了口气。 吃完饭,沈存希上楼拿文件,宋依诺站在玄关处等他。她看着搁在玄关处的大箱子,当时连清雨搬进这里来,也是提着这样一个大行李箱,现在她离开,还是提着这个大行李箱。 连清雨缓缓走过去,她笑盈盈地望着宋依诺,她说:“嫂子,我离开后,麻烦你好好照顾四哥,有时间,也多叮嘱他回沈宅去看看爸爸。” 宋依诺抬头望着面前的连清雨,总觉得她笑里藏刀棉里藏针,“清雨,你放心吧,我会和存希说的。” “嗯,我以前太任性,害死了我的养父母,然后被我爷爷驱逐出中国,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有一天还会有家人。昨晚看到爸爸,我才知道我错过了什么。嫂子,世界上只有亲人永远不会离弃自己,以前是我不懂,现在我懂了。”连清雨顿了顿,她看着宋依诺骤变的脸色,她笑容里多了一抹诡异,“嫂子,我在沈宅等你,你一定要和四哥回来哦。” 宋依诺看着连清雨脸上的笑容,那一瞬间,她竟不寒而栗! V167依诺,你很热吗? 沈存希的身影很快出现在缓步台,连清雨退开几步,俏脸上的阴寒笑容已经不复再见。她转过头去,笑容甜甜地看着小跑着下楼来的沈存希,“四哥。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沈存希点了点头,他走到宋依诺身边,略低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已经熟知她的每个表情的他,自然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他轻声问道:“怎么啦?” 宋依诺怔怔地看着连清雨,连清雨就像电影里演的精神分裂症。在她面前一个样,在沈存希面前一个样。她回过头来。看向沈存希,触到他关心的目光,她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沈存希伸手揽着她的腰,推开大门走出去。宋依诺一直看着连清雨,她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甜甜的笑容,仿佛她刚才所见只是她的幻觉。 穿过花园,两人坐上车,沈存希吩咐老王开车。 车子驶出别墅,宋依诺才收回目光,她望着沈存希,沈存希正在翻阅手上的资料,神情专注,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沈存希似乎感觉到她有话说,他抬眸看过来。瞧她心事重重的模样,他笑道:“有话和我说?” “存希,你还记得吗?上次许医生说过的话。”宋依诺垂眸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那是她紧张时的表现。 沈存希伸手过去,轻轻拉开她自虐的手,温暖干燥地大掌握住她的小手,将它完全包裹在中间。他说:“许医生说过的哪句话?” “关于清雨的臆想症。”宋依诺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情,见他没有太激烈的表情,她才接着道:“清雨现在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但是我担心她的病情会反复,要不要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或者是心理医生那里咨询一下。” “她看起来很好,最近也没有再发病,上次许医生给她开的药,应该有效果。”沈存希没有多想,只当宋依诺在关心清雨。 宋依诺动了动嘴唇,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再说,“我只是提醒一下你,不要只顾着忙工作。从而忽略了清雨的身体健康与心理需求。” “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她?”沈存希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里还带着促狭。 宋依诺以为自己表现得太过了,她连忙道:“她是你妹妹嘛,自然要多关心一下,再说我以前不关心她吗?” “没有,我就是想说,比起清雨的身体健康与心理需求,我更关心你的身体健康与心理需求。”沈存希凑到她耳边,声音低哑道。 宋依诺的耳根子瞬间红透了,她伸手推开他,娇嚷道:“哎呀,人家说正经的。” “我哪次没正经,看你脸蛋这么红,想歪了吧。来,跟我说说,你刚才想哪里去了?”沈存希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目光里的促狭意味更甚。来狂尤划。 宋依诺伸手拍开他的大手,转头看向窗外,不想理他。 窗外街景不停向后退去,贴着深色窗膜的玻璃窗上倒映出她的身影,眼前的影子忽然变成了另一张脸,她笑得有几分邪恶与阴森,红唇微张,似乎在和她说:“嫂子,我在地狱等你哦,你一定要来哦。” 宋依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从幻想中回过神来,她抹了抹额头,这才发现额上满是冷汗。她心跳很快,扑通扑通的,一只手落在她肩上,她吓得差点跳起来,她条件反射地看过去,把沈存希也吓了一跳,“依诺,你很热吗?怎么一脑门的汗?” 沈存希一边说一边伸手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汗,她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差点吓出心脏病来,她摇了摇头,说:“没事,我没事。” 沈存希又抽了张纸巾,瞧她脸色煞白,神情惊惧,她刚才在想什么,怎么吓成这样? 车子停在希诺装饰办公大楼前的停车区,宋依诺推开车门下车,她转过身来,微弯下腰,透过徐徐降下的车窗,看向坐在后座的尊贵男子,她挥了挥手,道:“沈存希,晚上见!” 沈存希颔了颔首,吩咐老王开车,车子驶出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宋依诺才收回目光,转身往办公大楼里走去,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高跟鞋敲打着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她被人推到一旁,她踉跄着稳住身形,就见那道风一样的身影向电梯间跑去。 宋依诺眉头蹙紧,与宋子矜生活了20几年,她自然认得那道背影。她走到电梯间,电梯刚刚下来,宋子矜走进去,明明看见宋依诺了,她还在不停按关门键,似乎视她于无形。 宋依诺脸色微变,这里是她说了算,宋子矜推她就罢了,现在还要把她关在电梯外面,简直岂有此理。她伸了一只脚踩在门边,不悦地盯着她,“宋小姐,你没看到电梯外还站着一个人吗?” “咦,电梯外还站着一个人啊,瞧我这眼睛,我就看见外面站着一个上位的小三。”宋子矜满脸不屑,沈存希到底有多偏心,她现在算是领教了。他竭尽所能的苛待她,信用卡限额,豪车豪宅都不过她名下。 果然,这世上的男人,对原配都一样狠,却把小三宠上了天。 宋依诺冷冷地看着她,“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宋子矜脸色大变,她恶狠狠地瞪着宋依诺,讥讽道:“宋依诺,别以为你现在是希诺装饰的总经理,我就要敬你三分,我可是靠自己的真才实学进来的,而你,不过是靠陪睡,我就等着你被人从总经理位置上掀下来。” “那估计会让你失望了。”宋依诺收回脚,她盯着宋子矜,道:“还有一件事,我觉得要纠正一下,谁是小三,自己心里清楚,不要掉了孩子,连脑子里的记忆也掉了。” 宋依诺满意地看着宋子矜脸色变得铁青难看,她转身走到专用电梯前,乘电梯上楼。回到办公室,她吩咐助理送一杯咖啡进去。 她走进办公室,将包放在茶几上,她在沙发上坐下,一早上光应付这两个难缠的女人,就够让她头痛。走了一个连清雨,又来一个宋子矜,她什么时候才不用看到这两个惹人烦的人? 严城推门进来,他端着咖啡来到沙发旁,看宋依诺正闭眼按摩太阳穴,脸色不太好,他道:“宋总,您今天精神不太好。” 宋依诺睁开眼睛,看他弯腰将咖啡放到她面前,她惊讶道:“怎么是你送咖啡进来,助理呢?” “刚好在门边碰上,反正我要进来汇报今天的行程,就顺便带进来了。”严城道。 宋依诺一直敬严城是前辈,他跟在沈存希身边多年,懂得比她多,她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所以看他做些打杂的事,她总觉得是大材小用。 “谢谢!”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今天的行程安排,早上要去拜访博翼集团之前的老客户,稳定长期合作关系,下午三点,与贺法官约好,让他看新法院装修的企划案。” 宋依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她道:“企划案已经做好了?” “对,已经放在你的办公桌上了,待会儿你抽时间看看,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下午我们直接去法院。”严城道。 宋依诺点了点头,她放下咖啡杯,抬头看着严城,“严大哥,请坐,我有些事想要问你。” 严城依言在她对面坐下,他望着宋依诺,问道:“宋总,您有什么要问我?” “关于连清雨的,我希望我问你的事,你走出这个门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以吗?”宋依诺靠向沙发背,神情透着掩饰不住的疲倦,见严城点头,她才继续道:“你知道清雨现在是沈存希的亲妹妹,但是我感觉她似乎留有创伤应激症,偶尔会变得不像她。” 严城蹙眉,“宋总,您说清楚一点,什么叫偶尔变得不像她?” “就是……,这样说吧,她在沈存希面前,就是一副温顺的小兔子,但是在我面前,就会原形毕露,许医生说她有臆想症,我感觉这不是臆想症,是精神分裂症,所以她才会在沈存希面前一个样,在我面前又变成另外一个模样了。” “连小姐的某些行为确实让人无法理解,在美国时,她就过于依赖沈总,甚至对沈总还存在男女之情。现在证实她就是沈总的亲妹妹,她心里的一切幻想都变成了空谈,人格与性情大变也是极有可能的。但是臆想症这个东西,我问过医生,这是取决于病人本身,你也可以说它是病,也可以说它不是病,关键在于,病人要变成什么样。如果连小姐在你和沈总之间表现得不一样,又能自由切换的话,她有可能不是精神分裂症,而是一种情绪上的转化,不是病症。”严城解释道。 宋依诺掐了掐眉心,“严大哥,你认识专业的心理医生吗?我想去咨询一下,万一是病,我希望她能早点接受治疗,如果不是病,那就更好了,至少沈存希心头的一块大石也落下来了。” 严城摇头,“如果真的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那么沈总早就带连小姐去医治了,就是因为连小姐讳疾忌医,沈总拿她没办法,才一直耽误着。” 宋依诺头疼欲裂,她闭了闭眼睛,道:“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让心理医生和她交流一下。对了,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告诉沈存希。” “好,宋总,那我先出去了。”严城站起来,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里恢复平静,宋依诺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眼前又浮现连清雨说的那句话,她用力摇了摇头,将阴影甩去,这才起身走到办公桌后,批阅文件。 …… 沈存希回到公司,他推开门走进办公室,就看到坐在黑色沙发上的深沉男人,他走过去,一手扶着沙发背,诧异道:“你这么早?” 男人精神抖擞,俊脸红润,可见昨晚确实吃得很饱,他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不理会他的诧异,道:“昨晚那么晚打电话给我,我想你一定有事,所以顺路过来了解一下,你又遇到了什么难题?” 沈存希在沙发上坐下,他将昨天在安城医院发生的事情告诉薄慕年,薄慕年眉目深凝,“你怀疑伯母没死?” “对,我昨天贸然去安城医院,似乎已经打草惊蛇了,我再出面,恐怕永远都查不到线索,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我我,我在明你在暗,尽快查出事情的真相。”沈存希神情凝重,十五年前那场大火,还有安城医院的神秘女病人,再加上连老爷子身上的烧伤,以及老爷子的掩饰,他总觉得事有蹊跷。 “安城医院的幕后投资人就是连老爷子,恐怕你踏进安城医院,就已经被他发现了。照你刚才那样说,连默恰好出现在那里,也许他刚好打探到消息,也是过去调查的,他未必是我们的敌人。反倒是连老爷子,他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算算时间,差不多也是15年。那么他身上的烧伤,不排除是因为沈家那场大火。我会派人去调查,十五年前沈家的聚会,有没有邀请连老爷子,连老爷子又是什么时候离场的。”薄慕年骨节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膝盖。 “已经十五年了,我担心如果有人想要抹掉证据,那我们就很难找到。”沈存希暗忖,干净温润的眉目间满是忧虑。 “只要事实存在过,想要抹掉没那么容易。我认为你应该多注意一下连默,虽然之前连二爷的事情连氏受到了重创,但是他存心与你为敌的话,他一定会卷土重来,甚至是用更阴狠的手段。我一直不明白,连家为什么忽然与你为敌,现在想想,也许是因为十五年前的火灾。”薄慕年眸色沉静,隐隐透着一抹深沉。 沈存希皱紧眉头,连默忽然放弃律师行业,改而经商,确实有非弃不可的理由。如果真是因为十五年前的火灾,那么当年火灾的真相,一定另有隐情。 “我知道了,那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 薄慕年起身站起来,他扣上西服外套的纽扣,弯腰拿起搁在沙发背上的大衣,他道:“行,这件事交给我,你放心。” 沈存希也跟着站起来,送薄慕年出门,来到电梯前,沈存希伸手摁了电梯,双门打开,薄慕年长腿一迈,跨进电梯里,他望着沈存希,道:“有一件事,我希望下次晚上过了九点,你不要给我打电话。” 沈存希盯着徐徐合上的电梯门,瞬间懂了薄慕年的意思,他摇头失笑,看来昨晚他真的打扰到他好事了。 沈存希回到办公室,朱卫走进去,汇报今天的行程。等他汇报完,沈存希叫住他,“朱卫,派人监视连家的别墅,着重监视连老爷子,他什么时候出门,去了哪里,我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朱卫看着沈存希,神色间掠过一抹不自然,他点了点头,道:“是,沈总,我马上派人去办。” 沈存希挥了挥手,让他出去了。安城医院是连家的产业,所以当年连老爷子烧伤,秘密养伤,才没被外人知晓。所以他在医院里藏着病人,要不是那条同心结琉璃穗子,他永远不会追查过去,也永远不会发现他的伤的蹊跷。 薄慕年说,只要事实存在过,就不可能被随意抹掉,所以连老爷子百密一疏,终究还是让人将同心结琉璃穗子传到了他手中。 SOS,是那位神秘女病人传递出来的求救信号,她一定很想摆脱连老爷子的掌控。不管她是不是他的母亲,他都要找到她,或许找到她,当年沈宅失火的原因就会真相大白。 …… 宋依诺早上开完例会,就和严城一起去拜访博翼集团的老客户,这些老客户很重要,在希诺装饰急于在市场上站稳脚跟的情况下,他们的支持无疑会让希诺装饰的地位更牢固。 一家家拜访下来,他们表示会一直支持希诺装饰,并且还签了续约合同。午饭他们在外面吃的,吃完饭又去拜访了两家老客户。 宋依诺见时间不早了,就和严城一起去了法院。她上次去法院,还是和唐佑南打离婚官司,来到法院,贺峰的助理早已经等在那里,看见他们过来,热情的迎接他们。 “宋总,贺法官已经在办公室里等您了。”助理对宋依诺十分客气,这也是因为贺峰的态度。 贺峰为人并不傲慢,但是特意空出时间来等对方过来,他还是头一次看见,所以对宋依诺的态度也多了几分客气。 三人走进法院,乘电梯到了贺峰办公的楼层,助理领着他们来到最末端的办公室,他敲了敲门,推开门向贺峰汇报:“贺法官,宋总到了。” “请她进来。”贺峰站起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 助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宋依诺走进去,严城却被助理拦下了。宋依诺回头看了一眼,冲严城点了点头,表示她可以,严城才放了心。 “宋总,请坐。”贺峰来到办公室中央,笑盈盈地看着她,她今天穿着天蓝色的雪纺上衣,白色的打底裤,外面套着一件深蓝色的斗篷外套,脚上穿着一双驼色的中靴,时尚又干练。 宋依诺在沙发上坐下,她抬头打量着办公室,复古的办公用具,再加上那两排厚厚的工具书,以及一排卷宗,给她一种森严的感觉,这是一个法官的办公室。 贺峰在她对面坐下,看她眼睛滴溜溜地在办公室里乱转,他说:“感觉怎么样?” “有种威慑与严肃的感觉。”宋依诺语带保留,这一刻她才有种感觉,坐在她对面的是位法官,他手上掌握着别人的生杀大权,不再像那个在街头偶遇,还会和她说很多人生哲理的温和长辈。 贺峰瞧着她拘谨的模样,他笑道:“你不用觉得拘束,平常怎么和我相处的,就怎么相处。在法庭上我是法官,在办公室里,你可以把我当成长辈。” 话是这么说,宋依诺还是很难轻松起来,她更不敢放肆。她拿出企划案,翻开第一页,递到贺峰面前,她道:“贺先生,这是我们准备的企划案,请您过目。” 贺峰唇边的笑缓缓敛住,他拿起企划案,认真翻阅。在工作上,贺峰是个很认真很仔细的人,他一边看一边提出自己的疑惑,等宋依诺解释后,他会提出他的修改建议。 一份企划案,贺峰整整看了一个小时,他提出的意见十分宝贵,宋依诺拿笔一一记了下来,也深刻意识到这份企划案的不足。 她很感谢贺峰,“贺先生,谢谢您,我回去会让他们照着您的意见重新修改这份企划案,耽误了您的宝贵时间,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你不要觉得我很难侍候就好。”贺峰站起来,神情一改刚才的严肃,多了几分亲切。 宋依诺摇头,她莞尔道:“怎么会?客户的意见可以让我们看到自己看不到的缺点,也能及时弥补我们自身的不足,擅于聆听客户的意见,才会让我们进步。” “哈哈哈。”贺峰爽朗的大笑起来,“找时间,应该让你和东辰见见面,他过于盲目自大,很少听取别人的意见。” “那是因为小贺先生已经强大到不用听别人的意见,而我还在学习与摸索中,自然要多听听意见。”宋依诺谦逊道。 “小贺先生?有趣的称呼。”贺峰眉开眼笑,没想到宋依诺是这样称呼他们两父子。 宋依诺抬手抚了抚额上的碎发,她拎起包,向贺峰伸出手,“贺先生,谢谢您抽空见我,今天受益匪浅。” 贺峰倾身,他伸手与宋依诺虚握了一下,他道:“不用客气,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耽误了您一下午,请止步!”宋依诺摇头婉拒,她抱着企划案向门口走去,贺峰站在沙发旁,目送她开门出去,直到厚重的木门再度合上,他才轻叹一声。 宋依诺走出办公室,严城立即起身迎上去,助理台的内线响起,助理接到贺峰的吩咐,让他送宋依诺出去。助理挂了电话,连忙追上去,“宋总,法官吩咐我送你们出去。” “谢谢,对了,我想去下洗手间。”宋依诺尴尬道。 助理连忙指路,宋依诺将企划案交给严城,她向洗手间走去。刚进了格子间,就听到外面响起高跟鞋的声音,接着是水龙头放水的哗哗声。 “刚才从贺法官办公室出来的那个女人你认识吗?这个女人手段真是了得,听说贺法官亲自去希诺装饰请她装修新法院。”洗手台前,一个女人在洗手,另一个女人在补妆。 “当然认识啊,前几天还和我的男神沈存希上了报,难怪这个世道笑贫不笑娼,就她长成那样,也能获得沈存希的表睐,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另一个女人不满道。 “切,你要有这样的运气,也得先找唐佑南当跳板啊。对了,我听说一件事,你听听就算了,不要到处乱说,传到贺法官耳朵里,当心……”洗手的女人在脖子上比了个了结的动作,立即勾起了另一个女人的兴趣。 “我不会乱说,你快说啊。” 宋依诺站在格子间里,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她没想到她的名声在法院都这么出名,不过是不怎么好的名声罢了。 那女人刻意压低声音,“你还记得几个月前宋依诺和唐佑南闹得沸沸扬扬的离婚官司吗,那时候贺法官的女儿贺允儿看上沈存希,一直对沈存希死缠烂打,听说沈存希当面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的示爱,然后贺法官知道沈存希喜欢的是宋依诺,为了成全他女儿的爱情,他吩咐他的学生,就是主审宋依诺离婚官司的法官,一定不要判他们离婚。” 补妆的女人瞪圆了眼睛,“还有这事?你听谁说的?” “我妹妹和贺允儿是好朋友,她亲耳听到贺允儿说的。可惜贺法官百密一疏,最后贺允儿被沈存希的弟弟睡了,才逼不得已嫁给了沈遇树。” 宋依诺心底一震,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内幕,那个时候,她一直在拒绝沈存希的感情,并没有想过和他在一起。 可是她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那样和蔼可亲的人,竟会因为自己女儿的幸福,在背后算计她。 她从格子间里出来时,那两人已经走了。她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迷茫地自己,她能够理解这个社会并不像她想象那样美好,可是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算计她? 她的存在,就那样碍着他们的眼睛了吗? 身边传来高跟鞋敲在地砖上的清脆响声,宋依诺无神地看过去,面前的贵夫人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她恍惚想起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了,是贺允儿的母亲,她在贺宅里见过。 贺夫人拧开水龙头,水声哗哗,她弯腰去洗手,并没有看宋依诺,但是话却是对她说的,“你刚才听到的事情都是真的,贺峰为了成全允儿的幸福,确实吩咐他学生阻止你和唐佑南离婚。” 一股寒意袭遍全身,宋依诺双手撑着洗手台,她看着镜子里的尊贵优雅的贺夫人,她道:“贺夫人,我们不过第二次见面,您和我说这些,不觉得您的举动太唐突了吗?” 贺夫人关了水龙头,她直起身来,转头看着面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心里有点膈应。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对这张脸深恶痛绝。 有时候,并不是这个人有多讨厌,而是她长了一张让她讨厌的脸,她就再也看不顺眼。 “我听说你最近频繁与东辰和贺峰走动,我只是想警告你,你毁了我们允儿的幸福,要再把我的家搞得支离破碎,我绝不轻饶你。”贺夫人满脸的憎恨与厌恶,神色间写满了警告。 宋依诺移开视线,她打开水龙头洗手,慢悠悠道:“贺夫人,我敬您是长辈,您的话我已经听见了,我不明白,我有什么魅力可以将您的家搞得支离破碎?” “你!”贺夫人咬了咬牙关,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她抽出纸巾擦干手,转身离去,走到洗手间门口,她说:“听说你用尽手段才爬上了沈存希的床,既然如此,就好好珍惜,我想沈存希对你再情有独钟,也不会纵容你水性杨花吧。” 宋依诺双手握紧成拳,她抬起头来,贺夫人已经离去。她咬紧牙关,冷笑了一声,她到底凭什么,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冷嘲热讽?这些达官贵太太,都患了被害妄想症了么? 宋依诺铁青着脸回到走廊,助理注意到她脸色不太好,想问又觉得太唐突,只能闷在心里。送走他们,他回到办公室外面,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贺夫人每次看到宋依诺,她都有种恍惚感,就好像是那个女人隔着时空与她叫板,20多年过去了,她始终摆脱不了她给她留下的阴影。 她来到贺峰的办公室,心里的愤懑已经积攒到爆发的边缘,她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贺峰,无视他眼中的诧异,她道:“贺峰,桐城这么多装饰公司,为什么你一定要和宋依诺合作?你别忘了,是她抢走允儿喜欢的男人,是她害得允儿现在这么痛苦。” 贺峰拧紧眉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沈老爷子一开始也是中意允儿成为沈存希的妻子,要不是宋依诺从中作梗,允儿已经嫁给沈存希了,如果让允儿自己你不仅不帮她讨回公道,你还和她合作,她一定不会原谅你。”贺夫人激动道。 “荒谬,允儿已经嫁给遇树了,她马上也要成为母亲,她不好好经营自己的家庭,却对丈夫的兄长念念不忘,实在太荒唐了,你是她的母亲,不好好教她相夫教子,还把她往歪路上带,简直不懂事。”贺峰拍案而起,怒火中烧地瞪着贺夫人,“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还跟着允儿一起胡闹。” “我胡闹?你们俩爷子又如何让我省心了,一个二个都上赶着去找宋依诺,桐城就她一家装饰公司?我就不明白了,她是允儿的仇人,作风也不检点,你们为什么非得和她合作,给我和允儿心里添堵。”贺夫人柳眉倒竖,已经是怒到极致。 即使这样生气,她也没有把那个名字说出口,她知道那是贺峰心里的禁忌,不能碰,碰了的话说不定就会把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摧毁。 “银欢!”贺峰怒极,“你越说越不成体统了,我工作上的事,何时轮到你来插手了,你给我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你为了维护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竟然赶我走,贺峰,你太过分了。”贺夫人气得拿起桌上的卷宗,就要往贺峰身上砸去,但是看到他冷厉的神色,她又不敢造次,她跺了跺脚,将卷宗砸在办公桌上,转身跑离。 “砰”一声,办公室里再度恢复平静,贺峰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他双手抹了一把脸,一张被岁月刻下了痕迹的脸上满是无奈。 这些年来,因为对银欢的愧疚,他一直很包容她,才将她纵容成现在这副以自我为中心的模样。 他沉沉的叹息了一声,伸手拉开抽屉,从最里面拿出一把钥匙,然后打开最后那个抽屉,抽屉里只放了一张照片,他拿出照片,照片过了塑,保存得相当完整。 照片里,他穿着中山装,淑惠穿着白色的小洋装,两人亲密的靠在一起,对着镜头笑得幸福而满足。他伸手轻轻摩挲着照片里的女人,哑声道:“淑惠……” 而照片里的淑惠,赫然是宋依诺的翻版,就连那双笑起来就眯成一条缝的丹凤眼,都是一模一样。 …… 沈老爷子亲自到依苑来接连清雨回家,阿威将她的行李放进尾箱,然后拉开后座门,请他们上车。连清雨一直挽着沈老爷子的手,一路上显得十分兴奋。 车子驶进沈宅,当她看见如城堡一样的沈宅时,她惊叹连连,“爸,这就是我们的家吗?” “嗯,清雨,你现在回家了,高兴吗?”沈老爷子慈爱地看着她,这孩子在外面受了太多苦,现在终于找回来了,他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 “嗯。”连清雨拼命点头,激动得眼泪都滚落下来,她哽咽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梦见城堡一样的房子,还梦见城堡外面有秋千,我坐在秋千上,有位漂亮的夫人推着秋千,原来我一直记得我的家长什么样。” 沈老爷子瞧她泪流满面,他心疼得无以复加,听她哽咽的说着她曾做过的梦,他握住她的手,亦是老泪纵横,他道:“清雨,你小时候最喜欢荡秋千,总是让你妈妈把你荡得高一点,你梦见的人,就是你的妈妈啊。” “真的吗?我一直以为我在做梦。”连清雨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在向沈老爷子求证。 沈老爷子连忙点头,“真的,那时候你太小了,你虽然有记忆,但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爸,我回来了,我会一直陪着您,对不起,这些年来让您记挂着我,是我不孝。”连清雨扑进沈老爷子怀里,自责道。 “傻孩子,怎么能怪到你头上?要怪也怪老四没有看好你。”沈老爷子心怜她的懂事,更心疼她年纪小小,就受了那么多苦楚。 “爸,你不要怪四哥,这些年,四哥为了找我费尽心神,既然我现在已经平安回来了,您就不要再追究了,好吗?” 沈老爷子欣慰极了,他点了点头,“好,听小六的话,咱们谁也不怪。下车吧,去看看爸爸给你准备的房间,如果不喜欢,我让佣人重新给你准备。” 阿威拉开车门,连清雨率先下车,她冲阿威甜甜一笑,“谢谢威叔。” 阿威一愣,这位六小姐看起来很平易近人,连清雨转身,伸手去扶沈老爷子下车,全程都扮演着贴心小棉袄。她扶着沈老爷子向别墅走去。 别墅很大,顶楼停着一架私人飞机,还修建了小型的起飞道,五层高的别墅,无处不透着奢华,像皇宫一样。连清雨曾在报纸上看到过沈宅的航拍图,现在终于踏进这里,她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 阿威拎着行李箱跟在他们身后,听连清雨一路都叽叽喳喳的,觉得这六小姐实在单纯得可爱,又善良得可爱,把老爷子逗得时不时开怀大笑。 三人走进别墅,颜姿和贺允儿在,沈唐启鸿、沈遇树和唐佑南去公司上班了,她们看见老爷子身边的小姑娘,颜姿上前一步,道:“爸,这就是我们的小六吗?长得好漂亮,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连清雨看着面前的女人,从她的年纪与穿着上,她猜到了这是沈唐启鸿的妻子,她嘴甜道:“您是大嫂吧,我听四哥提起过您,百闻不如一见,大嫂比我想象中还要优雅高贵呢。” 不管是哪个年龄层的女人,都喜欢听到别人的夸奖,颜姿也不例外,当下被连清雨夸得笑得合不拢嘴,“爸,瞧小六这张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连清雨笑眯眯地移开目光,落在站在颜姿身侧的贺允儿身上,她松开挽着沈老爷子的手,莲步轻移,来到贺允儿身旁,挽着她的胳膊,轻笑道:“这位就是我的五嫂嫂吧,五嫂嫂好漂亮,我五哥真有福气。” 贺允儿冷淡地抽回手,“小六,欢迎你回家。” 连清雨并没有因为贺允儿的冷淡就变了脸色,她依然笑容可掬,看向颜姿,“大嫂,怎么不见大哥、五哥和大侄子?” “他们去上班了,晚上回来给你接风洗尘。小六,你也累了吧,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吧。”颜姿笑眯眯道,她挺喜欢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天真活泼,很讨喜。 “不敢劳烦大嫂,还是烦请五嫂送我回房,五嫂,可以吗?”连清雨眨巴着眼睛看着贺允儿,在沈宅,最讨厌的宋依诺的人便是贺允儿,她们有着相同的目的,也最容易结盟,然后共同对付宋依诺。 贺允儿蹙了下眉头,她并不想巴结连清雨,她看了沈老爷子一眼,知道不能当面拒绝,她点了点头,道:“那好吧,小六,请跟我来。” 第168章沈存希吃醋了 宋依诺离开法院,只觉得身心俱疲。严城瞧她情绪不太对劲,他关切道:“宋总,发生什么事了,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可能是累了。对了,下午公司应该没什么事了,我就不回公司了,你把企划案带回去,告诉他们按照贺先生的要求改。”宋依诺站在车旁,头疼得快要炸开来,却仍旧耐着性子和严城交待清楚企划案的修改方案。 严城点了点头。“好,我会让他们加班修改。明天早上把修改好的企划案放在你办公桌上。” “不用了,严大哥,这个项目交给你跟进。”宋依诺摇了摇头,贺夫人对她的敌意实在太明显,虽然她问心无愧,但是能回避的,就尽量不亲自过来,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严城诧异地望着她,她去洗手间之前,还没有这个意思,怎么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了,难道是? “好,我会跟进这个Case,宋总,您若累了。我先送您回去休息。” “不用了,我想走一走,你先回去吧。”说完,宋依诺转身,迎着寒风向前走去。严城望着她的背影,她的衣角被寒风带起,显得赢弱不堪。双肩所肩负的重量,似乎要将她的肩膀压塌。 他总觉得此刻看见的宋依诺,浑身上下透着前所未有的消极。 宋依诺走了很久,直到脚趾头上传来清楚的痛楚,她才停了下来。城市在寒风中屹然而立,她站在热闹的城市街头,却仿佛遗世独立。 她只不过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想要过得幸福一点,为什么突然就与世界为敌了,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针对她,就好像她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棍,被这个城市所抛弃在阴暗的旮旯里。 她捧着脑袋。连清雨、贺允儿、宋子矜以及贺夫人被恨意扭曲的脸不停浮现在她眼前,她双手用力挥着,嘴里低叫着:“走开,走开,我不会被你们同化,走开!” 可是耳边传来她们阴森邪冷的声音,“宋依诺,你抢了我老公,我会看着,看着你遭到报应。” “宋依诺,你抢了我喜欢的男人,害我怀上别人的孩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一定会把沈存希抢回来。” “宋依诺,四哥不爱你,他爱得是我,你把他还给我。” “宋依诺,我不会让你破坏我的家庭,你再敢出现在东辰和贺峰面前,你就等着声败名裂。” 那些声音在耳边交错着,那一道道身影不停出现在她面前,她额上冷汗涔涔,她捂住耳朵,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不要再说了,你们走开。” 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悦耳的铃声响起,宋依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连忙掏出手机,甚至没有看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喂,沈存希,救我。” 电话那端的男人忽然一怔,女人的声音透着惊惶与害怕,还有一种濒临崩溃的虚弱,他连忙道:“依诺,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宋依诺看向四周,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急得直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在哪里,有人骂我,还有人要杀我。” “好,你冷静一点,告诉我你附近有什么建筑,或者是路牌标示。”男人刻意将声音放柔,以免让她听到他焦急的声音更紧张。 宋依诺强迫自己慢慢冷静下来,她将看到的建筑与路牌标示告诉了对方,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依诺,站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过去。不要挂电话,你和我说说你中午吃什么了?” “我中午吃的咖哩鸡饭。” “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鸡肉很嫩,饭粒长长的,很香。”宋依诺尽量将中午的感觉复述出来,她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让她想些美好的事,不要沉浸在消极的情绪里。 “说得我都流口水了,那例汤呢?” “例汤是乌骨鸡汤,里面放了当归,很好喝,有外婆炖汤的味道。”宋依诺回味着那股味道,竟渐渐地从消极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你很想你外婆吗?” “嗯,虽然我和外婆的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是她是这世上最慈祥的老奶奶,她教会了我什么是家。”宋依诺眼前的世界,不再是灰暗的,已经逐渐变成了五颜六色。 然后她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道声音,“依诺,现在转过身来,我就在你身后。” 宋依诺依言转过身去,然后她真的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他逆光站在,落日的余晖洒落在他身上,他身影挺拔颀长,五官在一片金光中显得有些模糊,却格外叫人安心。 宋依诺拿下手机,她快步跑过去,一头扎进男人怀里,双手主动地环住他结实的腰身。男人被她冲撞得后退了两步,一脚撑在地面上,才缓住了冲劲,额上却疼出了冷汗。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她的热情出乎他的意料,此刻抱着他的她,就像是一只即将被这个世界所抛弃的可怜小动物,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还没落在她肩上,就听她低低道:“沈存希,我好害怕,好害怕被逼得失去自我。” 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快要迷失在深渊里。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中,锋锐地唇角弯起了苦涩的弧度,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她抱着,如果只能这样感受到她的温度,那么就算是被当作替身也无所谓。 许久,宋依诺终于察觉了不对劲,鼻端萦绕着的男性气息并不是她平常所熟知的,就连怀抱也不一样。她松开手,抬起头来,看见男人的那一瞬间,她失声道:“连默,怎么是你?” “一直都是我。”连默静静地看着她,心里的苦涩越发浓厚,似乎是苦胆破了,让他苦不堪言。 宋依诺下意识退开了一步,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尴尬,她别扭的转着纽扣,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我刚才以为你是……” “没关系。”不想听到她把那三个字说出来,连默急忙打断她的话,也避免自己的心再受一剑。 气氛有点紧绷,宋依诺低头看着脚尖,忽然不知道该和连默说什么。 已经是下班时间,街上行人变得多了起来,大家神色匆匆往公交站走,似乎赶着回家。连默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他看着她不自在的模样,他道:“依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宋依诺摇头,“我没事,可能是因为最近精神紧绷,所以出现了一些幻觉。” “和在美国被绑架的事情有关?”连默轻蹙眉峰,这是俗称的创伤应激症,有些人是一开始表现出来,有些人是经过长时间压抑而越来越严重。 宋依诺在美国被绑架了,还差点被炸死,这种恐惧经过自身情感的长期压抑,很有可能会变成一种精神疾病。 宋依诺抬头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回国后,虽然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但是她心里的不安还是存在的,有时候半夜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似乎又被人绑了炸弹,丢弃在阴森的坟墓里。 她虽然害怕,却从没有告诉沈存希,她不想让他担心。 “我以前是律师,也学过心理学,依诺,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失眠多梦,就算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连默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以免漏过什么。 宋依诺被他赤果果的审视盯得有点撑不住,她移开视线,看向远处的高楼,她说:“嗯,常常从梦里惊醒,最近也会出现一些幻觉,像电影里说的被害妄想症,或者是别的,也有可能是因为最近工作太累,神情绷得太紧,缺少休息,才会越来越严重。” 连默摇头,不小心牵动背后的伤,他疼得微蹙了下眉头,“不是,依诺,你这是创伤后应激症,没有及时找心理医生调节,后面情况越来越严重,我刚好认识一位心理医生,我给她打通电话,看她还在不在办公室,她在的话,我们现在就过去。” “连默……”宋依诺想要阻止,他却已经拨通了电话,她望着他,心里始终无法对他调换头发样本的事情释怀。但是在她情绪最崩溃时,出现在她身边的人恰恰就是他。 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缘分? 宋依诺发愣的片刻功夫,连默已经与心理医生约好,马上带宋依诺过去。他挂了电话,目光深幽地望着她,“依诺,我朋友的办公室就在这附近,过一条街就到了,我们现在过去吧。” “我……”宋依诺迟疑,早上她问严城找心理医生,是为了连清雨,没想到下午就轮到她去看心理医生了。她感觉得到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也许连清雨并没有想做什么,是她把她想得太坏了。 连默似乎知道她在顾忌什么,他柔声安抚道:“许多人认为,去看心理医生就是承认自己有精神病,其实不是这样的,心理医生主要是根本我们自身的情况作良性诱导,让你从挫折与创伤中走出来,从心理上接受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减轻思想负担。” “我……” 连默上前一步,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鼓励道:“依诺,曾经那么多的挫折,你都战胜了它们,走了出来,这一次你一定也不想输对不对?让心理医生帮助你,就当是与知心好友聊一聊,你要实在感觉不舒服,我们就离开,好不好?” 宋依诺咬了咬唇,她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 …… 连默带她来到心理咨询中心,一位穿着职业干练却又不失时尚的漂亮女人等在那里,看到他们到来,她笑道:“学长,你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我听错了,算起来我们也有一年多没有联系了,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 “你存在感这么强,想忘记很难,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宋依诺,依诺,这是我大学的学妹,季知礼。”连默道。 宋依诺伸手与季知礼握了握手,“季医生,你好。” “宋小姐,久仰大名,欢迎欢迎。”季知礼很热情,笑起来的时候非常漂亮,一笑倾城,说得大概就是她了。 “谢谢。” “我们进去吧。”季知礼放开她的手,指着自己的诊室,宋依诺回头不安地看着连默,连默向她点了点头,“依诺,去吧,什么都不要担心,把你心里的困惑告诉知礼,她会帮助你。” 宋依诺咬唇,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绞紧,季知礼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知道她现在很紧张很焦虑,她推开诊室的门,请她进去。 宋依诺走进去了,季知礼在她身后关上门,她指着一旁的贵妃榻,对宋依诺道:“宋小姐,请你躺上贵妃榻,放轻松,我是来帮你的。” 宋依诺脱了鞋子躺在贵妃榻上,季知礼拿了薄被来盖在她身上,然后拿了一瓶能让人神经放轻松的精油倒进熏香灯里,室内慢慢飘起这股幽香。 季知礼坐在贵妃榻旁的椅子上,她看着宋依诺,声音放柔,“宋小姐,现在请闭上眼睛,让脑子放空,什么都不要想,慢慢放轻松,想象自己在一片碧绿的草地上,远处青山绿水,偶尔有几只白鸽从蔚蓝的天空飞过,风景很美好,世界很美好。” 宋依诺依言闭上眼睛,想象着季知礼所说的景象,但是怎么都进入不了那种场景,她双眉紧蹙,额上冷汗冒了出来,她猛地睁开眼睛,像是濒临绝境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气。 季知礼看着宋依诺坐起来,这是第一次她对病人实施催眠失败,宋依诺的心防很强。 “宋小姐,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们对病人的资料绝对保密,你来这里咨询的事情不会被任何人知道,现在我们再来一遍,OK?”季知礼声音依旧柔美,不给她任何压力。 宋依诺摇了摇头,她说:“我最近心里压力很大,在美国被绑架只是一个诱因,让我产生压力的是周围的人,她们让我觉得爱上一个人是罪恶。” 季知礼注意到她的身体在贵妃榻上移动,这是不安的表现,随即她说到爱上一个人是罪恶时,她双手交叠环在胸前,那是一种寻求保护的姿态,她似乎正被这个问题深深地困扰着。 “依诺,我能这样叫你吗?”季知礼想要走进她的内心,就必须拉近与她的关系,比方从称呼上,喊某某小姐绝对没有叫她名字显得亲切。 宋依诺点头,“可以。” “OK,刚才听你说,你在美国被绑架,你能说得再详细一点吗?绑架后,你的心理上是否产生了负担?”季知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柔和,不让她感到排斥。 “应该是有,我被救回来后,感觉绑架我的人随时会从窗户或者厕所或者卧室里跳出来,再把我打晕,塞进行李箱拖走。”回想起那段噩梦似的经历,宋依诺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季知礼倾身握住她的手,看着她俏脸上缓缓流露出的恐惧,她说:“依诺,你现在已经安全了,没事了,别怕,别怕。” 宋依诺慢慢平静下来。 “最近这段时间,我经常梦到那晚的情形,我梦见有无数的冤魂从地里爬出来,要把我拉进去,我常常被吓醒,然后睁着眼睛到天亮,只有天亮了,我才敢闭上眼睛睡几分钟。”宋依诺道。 “你会做噩梦,是因为你还没有从那种惊吓中缓过神来,再加上你性格倔强,不愿意告诉身边人,越是压制恐惧,你就越会在梦中表现出来,依诺,学长应该已经和你说过,这是创伤应激症,没事的,把你的恐惧宣泄出来,你就会轻松很多。”季知礼紧紧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 “把我当成值得你信赖的朋友,把那天的经过告诉我,然后就从心里彻底遗忘,再也不要记得,好吗?”季知礼的声音很温柔,像三月的春风,值得人信赖。 宋依诺看着她温柔的眼睛,不知不觉就开始讲述那天发生的事,季知礼一直鼓励她,听她说完,她伸手轻轻抱着她的肩,给她温暖,“依诺,都过去了,没事了,别害怕。” 宋依诺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说完那天发生的事,压在她心里的沉重似乎也轻减了不少,可是一想到宋子矜和连清雨她们,她的心又开始变得沉重。 季知礼一直在观察她的神情,看她表情由轻松再度转为沉重,她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宋依诺垂下目光,她说:“我很爱我的未婚夫,但是在我们身边,有太多不赞成我们在一起的人,她们给了我很大的负能量,让我感觉我和我未婚夫在一起就是错误,是罪恶。” “依诺,爱一个人没有错,你们相爱,并且在一起,这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所以你不要因为别人说什么,而产生动摇,坚持你最初的想法,你会得到幸福。” “季医生,谢谢你抽时间听我倾述,我现在感觉好了很多。”宋依诺道。 “不客气,学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会有这样消极的想法,确实是因为你曾被绑架过,所以你缺乏安全感,再加上最近环境的变化,与来自外界的压力,你承受不住情绪崩溃,这是很正常的,不是什么心理疾病,只要好好调养,放松心情,你会好起来。”季知礼认真分析。 “我这里有种熏衣草精油,是宁神养气的,你回去在睡前滴两滴在熏香灯里,它可以让你一夜安枕无梦。白天工作时,觉得疲累了,也可以熏一熏。”季知礼站起来,去柜子里拿了一瓶精油过来递给宋依诺。 宋依诺接过去,道:“谢谢你,季医生。” “以后遇到心理上的问题,你随时来找我,依诺,有时候不要把自己的心守得太紧,该依靠身边的人的时候,就不要假装坚强,那只会让你心里的负担更重。”季知礼说:“你心里在恐惧什么害怕什么,你可以告诉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有时候倾述也是治愈心理疾病的良药。” “谢谢,我明白了。”宋依诺站起来,季知礼打开门,两人一起走出去。 连默坐在沙发上翻阅杂志,见她们走出来,他站起身来,目光凝向宋依诺,发现她眼眶红红的,应该是哭过,他眉峰微蹙,“好了吗?” 他一直盯着宋依诺,话却是和季知礼说的。 季知礼观察着连默,她发现连默似乎很喜欢宋依诺,从她们出来,连默的视线就没从宋依诺身上移开。她心里叹息,学长在情爱方面总算开窍了,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嗯,依诺的情况只是压力过大,形成的焦虑症,这是都市人都会有的轻度焦虚症,适当放松一下,有空去做做瑜伽,或者约朋友去看场电影,去郊外散散心,就没有什么问题。”季知礼笑道。 连默定定地看着宋依诺,她的气色确实比刚才来时要好很多,看来季知礼真的能帮到她,“知礼,谢谢你,耽误你下班了,正好现在是晚餐时间,一起吃饭吧。” 季知礼看了看宋依诺,她欣然点头,“好啊,难得学长请吃饭,不去蹭一顿都对不起自己,等我一下,我去拿包。” 宋依诺看着季知礼重新回到诊室,她收回目光,迎向连默的视线,她道:“你朋友很专业,和她倾述了一番,心里确实好了很多。” “能帮到你就好。”连默温润的笑道。 宋依诺看着这样的连默,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上次在美国,她已经和他说得很清楚。有些人可以原谅,却是不能再信任,但是今天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却还是选择了信任他。 连默见她垂下目光,他脸上的笑容缓缓落下去,幸好季知礼很快出来了,她说:“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走吧。” 晚餐选在希塔的旋转餐厅,这里是个有情调的地方,最适合朋友聚会或者是情侣约会,这里一天的营业额高达几百万,而且经久不衰。 除了食物美味以外,服务态度也是一流。 三人在靠窗的位置旁坐下,宋依诺拿出手机,才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沈存希打来的。她抬头向两位表示歉意,然后拿起手机向走廊走去。 宋依诺刚走,季知礼就严刑拷问连默,“学长,你是不是对宋小姐有意思?距离上次你多管闲事,好像还是因为韩美昕。” 连默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道:“没有,你看错了。” “我才没看错,你看着她的眼神都恨不得把人家给吃了,学长,我听说宋小姐快要和沈存希结婚了,你要再不赶紧追,就没机会了。”季知礼怂恿道。 连默放下水杯,他看向窗外,看着楼下的风景,他道:“一直都没有机会。” “噗,你和我开玩笑吧,我记得读书那会儿,你在学校可是风云人物,就连韩美昕都追着你屁股后面跑要追你。沈存希虽好,你也不差,你卯足了劲儿去追,指不定还能反败为胜。”季知礼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模样,就想看看连默追女人是什么样。 “她已经心有所属。”连默低低道。 “其实我觉得宋小姐和沈存希的关系也未必牢不可破。”季知礼忽然来了一句,基于对病人病情的保密协议,她并不能说得太多,但是她感觉到宋依诺和沈存希的安全链接出了问题,否则宋依诺不会觉得他们在一起是罪恶。 “什么?” “没什么。”季知礼摇了摇头。 宋依诺走到走廊里,她回拨回去,电话响了许久,才被人接起,那端响起女人的声音,“喂,四哥现在不在,你是哪位?” 宋依诺听出来了,那是连清雨的声音,她怎么会拿到沈存希的手机? “我是宋依诺,麻烦你让沈存希听电话。”宋依诺蹙眉道,电话那端声音有点嘈杂,隐约可以听见是朋友聚会之内的。 “四哥现在不在,一会儿他回来,我让他给你回电话。”说完,连清雨就挂了电话。 连清雨刚挂了电话,就看见沈存希和沈遇树进来,她连忙将手机放回去,和身旁的贺允儿聊天。今晚是为连清雨准备的晚宴,沈存希下午给宋依诺打电话,但是一直没人接。 他给严城打电话,严城说宋依诺去了法院,就直接回家了。他想她应该累了,就没再强求她来参加晚宴。 他刚坐下,连清雨转过头来,道:“四哥,刚才嫂子给你打电话了,让你有空回她电话。” “嗯。”沈存希拿起手机,起身走出包厢,给宋依诺回电话。宋依诺正准备回座位,就接到沈存希打来的电话,她连忙接听,“喂?” “依诺,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刚才手机死机了,你打电话我没听到。”宋依诺撒了个谎。 “你回家了吗?” “还没有,和朋友有聚会,吃完就回去,你在家?”宋依诺试探的问道,如果在家,那连清雨又回去了,她现在实在有点怕连清雨。 “没有,今晚老爷子给清雨举办晚宴,在外面吃饭,等会儿吃完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家,你不用刻意绕过来,那先这样。”宋依诺挂了电话,她将手机放回包里,然后走回餐厅,在季知礼旁边坐下来。 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见她回来,就三缄其口了。好在侍应生上菜上得很快,气氛没有多尴尬。饭桌上,季知礼偶尔聊一些去旅游时的所见所闻,她很会活跃气氛,不会让气氛很压抑。 宋依诺安静的听着,心思却跑远了,一直到吃完饭,她一直在走神。 吃完饭,连默去买单,买完单,三人一起走到电梯前等电梯。电梯很快上来了,三人走进去,连默伸手按了一楼,电梯下行,在下一层停下来,电梯双门打开,宋依诺看见站在电梯外的人。 沈存希和连清雨站在前面,连清雨踮起脚尖和他说着悄悄话,沈存希满脸笑意,他们身旁站着贺允儿与沈遇树,他们身后站着沈家的其他人。 几人这样猝不及防的遇见,都始料未及。 沈存希看清电梯里的人时,俊脸上的笑意慢慢凝结,他目光冷厉地盯着站在宋依诺身旁的连默,他低声问道:“你晚上和他一起吃饭?” 宋依诺望着沈存希,“是。” 沈存希眼角都要裂开来,他心里满是怒火,“你和他去楼上的旋转餐厅吃饭?” “沈存希,我有交朋友的权利,难道出来吃顿饭都不行吗?”宋依诺蹙眉,沈存希的反应太过激烈,是她始料未及的。 “你还记得他对你做过什么?你现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沈存希怒到极致,也不管现在是不是场合不对,就和她吵了起来。 他打了那么多遍电话,她都没听见,那个时候她是和连默在一起?他们聊什么聊得忘了形,竟连他的电话都没听见? “沈存希,你不要无理取闹,大家都看着,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宋依诺不想和他在这里吵,尤其是当着连清雨和贺允儿这两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她更不想让她们看笑话。 沈存希愤怒地瞪着连默,连默于他来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他无时无刻不想拨了这根刺,他走进电梯里,将宋依诺拽了出来。 连默冷冷地看着沈存希,他冷笑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依诺没有安全感,沈存希,我们不是单独出来吃饭,知礼和我们一起吃晚饭,你这么刚愎自用,依诺迟早会离开你。” “连默,不要再说了。”宋依诺摇头,不想连默的话更激怒沈存希。 连清雨站在旁边不吭声,她朝贺允儿使了个眼色,此时不添乱更待何时?贺允儿冷声道:“看得出来,宋小姐和连先生感情真好,你叫他不要说了,他就真的不说了。” 沈遇树站在贺允儿旁边,他眉心微蹙,压低声音警告道:“贺允儿,你不要信口开河,四嫂有选择交朋友的权利。” “四嫂?四哥还没娶她过门呢,你就急着喊四嫂,不嫌喊得太早了么?”贺允儿讽刺道。 “贺允儿!”沈遇树音量稍微提高了一点,显示自己的耐心已经到达顶点。 沈存希脸色铁青,他没有理会连默,揽着宋依诺的腰转身走到另一部电梯前,电梯刚好到,他们走进去,沈存希按了关门键,电梯缓缓关上。 连清雨盯着电梯,恨得差点咬碎了牙齿,她回过头来,看着电梯里的连默,连默却没看她,伸手按了关门键,电梯门关上,将他们阻挡在外。 沈老爷子气得直吹胡子,“简直岂有此理,我就说她登不上台面,老四偏偏和她搅和在一起,简直把我们沈家的颜面丢干丢净了。” 沈遇树轻飘飘地扫了沈老爷子一眼,他冷笑道:“如果宋依诺都算登不上台面,不识大体的女人,那么您看上的又好得了几分,一个二个都是伪千金,撒起泼来也没比泼妇逊色几分。” 贺允儿听出来沈遇树在暗讽她,她脸色当即难看下来,“沈遇树,你指桑骂槐说谁呢?” “谁接话自然说谁,你倒还有点自知之明。”沈遇树看见她脸色骤变,心里别提有多痛快。当初他就不该觉得她可怜,将她娶进门。 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眼中只有自己。 “你!”贺允儿气得柳眉倒竖,沈遇树完全不把她当回事,甚至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她当初到底是哪根劲搭错了,执意要嫁给他? 沈遇树懒得再看她,甩袖走人。 沈老爷子被沈遇树顶撞得脸青面黑,他看着沈遇树转身走人,他喝问道:“你又去哪里?结了婚的人还成天不着家,成何体统?” 沈遇树脚步微顿,他回头挑衅似地盯着沈老爷子,吊儿郎当道:“夜生活刚刚开始,您说我去哪里,自然是去泡妞了。” 沈老爷子差点没气得血管爆炸,“逆子,你当着允儿的面说这些混账话,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考虑她的感受?反正她只需要沈家五少奶奶的身份供她胡作非为,她巴不得我天天出去寻欢作乐,别影响她的好事。”沈遇树说完,转身就走了。 沈老爷子扶着额头,气得猛翻白眼,还是沈唐启鸿上前一步扶住他,道:“爸,五弟和您开玩笑,您别动气,身体要紧。” “我看我是活得太长了,什么该见到的不该见到的都见到了。”沈老爷子拿着拐杖重重的敲了下地面,几个儿子里,就数老四老五最叛逆。以前老五还好点,自从逼他和贺允儿结婚后,他就处处看他不顺眼,恨不得让他去见阎王,不气他心里就不舒坦。 “爸爸,您千万不要这么想,小六才刚刚回到您身边,还想让爸爸陪我一辈子呢。”连清雨走过来,扶着沈老爷子的手臂撒娇。来吉叼技。 沈老爷子轻拍了拍她的肩,“还是小六孝顺。” 贺允儿气得要命,越是和沈遇树不合,她就越恨宋依诺,如果当初和她上床的人是沈存希,那么现在她何至于活得这么痛苦? …… 沈存希拽着宋依诺的手臂走出希塔,泊车小弟已经取了车过来,停在大门外,他拉开副驾驶座车门,将她塞进去,然后“砰”一声甩上门。 宋依诺感觉到他浑身贲张的怒气,看他气势汹汹地绕过车头,拉开车门坐上车。车内的气压顿时下降,压抑得让人喘口气都变得小心翼翼。 宋依诺自觉的系上安全带,以他这么生气的状态,她很怕他会开飞车。沈存希发动车子驶离,出乎宋依诺的意料,他没有开飞车,车速平稳,和他满脸的怒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沈存希死死攥着方向盘,就像是攥着宋依诺的脖子,见她一直没解释,他终是沉不住气问道:“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你不是相信你看到的吗?”宋依诺偏头看着窗外,路灯的光线照射进来,车厢里忽明忽暗,也让他看不太清楚她的神情,但是他还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自嘲。 “所以你不打算解释了,是吗?”沈存希下颚绷得更紧,努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沈存希,不是每一次我都有力气去解释,我也有会累的时候,你明白吗?”宋依诺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他,“每次你看见我和连默在一起,你就暴跳如雷,听不进去解释,你说你爱我,可是你真的信任我吗?相信我在男女感情上,绝对不会背叛你吗?” 沈存希咬紧牙关,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宋依诺见他不吭声,她移开视线,看向前面的车流,苦涩道:“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我的神经时刻紧绷,把自己变成了女战士,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关于我的不好的传闻。她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我,随意侮辱我。我知道,当我决定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就该承受这些,但是任谁听了这样的话,心里又能真正好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我偷了她们家的鸡还是偷了她们家的鸭子,她们要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这么刻薄?” “依诺……”沈存希突然慌乱起来,因为他在她语气中听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与消极,“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她们并不了解你。” “我太累了,我不知道有一天,我会不会累得收回对你的爱。”宋依诺转头看着窗外,声音里透着几分苍桑。 “我不准!”沈存希看向宋依诺,他的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依诺,听到没有,我不准你收回你对我的爱,我承认我今天有点冲动,那是因为……” “不要解释,沈存希,你知道站在连默身边的那个女人是做什么的吗?”宋依诺打断他的话,随即自问自答道:“她是桐城有名的心理医生季知礼,你不信你可以去查,我下午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是因为我正在接受心理治疗,还有……” 宋依诺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瓶精油,她继续道:“这瓶精油是她开给我的,如果你还是不信,那你派人去调查吧,看看我是不是说谎骗了你。” 第169章终于领证了 宋依诺说完,静静地望着沈存希,她无助的时候,她很想靠在他怀里休息,什么都不去想。未来是什么样子,交给他就可以。但是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把她推开,甚至怀疑她的忠诚。 这样的日子,她太疲倦了。 沈存希将车停靠在路边,他伸手拿走她手中的精油,上面全是法文。精油萃取了薰衣草的花香,有一股淡淡的幽香萦绕在鼻端。那不是普通的精油,而是用于治疗精神疾病的。 他瞳孔微缩,抬眸看着宋依诺,凤眸里满是难以置信,“依诺,告诉我,你在困扰些什么?” 宋依诺缩在副驾驶座上,路灯的光芒从天窗上照射下来,她的脸色苍白,双眼有些无神。她抬起头,透过天窗,看向天空,被雾霭笼罩的天空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她却固执地盯着,她声音漠漠,透着几分萧瑟。“你关心吗?” “依诺,不要这样和我说话,你知道我在乎你。”沈存希解开安全带,倾身捧着她的脸。最近他注意到她情绪焦虑,正因为如此,他才让她去希诺上班,有件事分散她的注意力。她的情况会好些,没想到反而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最近发生了许多事,先是被人误导我是你的亲妹妹,直到你从美国拿到我们的DNA鉴定报告,这个警报看似已经解除了,但是没有,因为我知道了我不是董仪璇的女儿,我突然从一个有父母的孩子变成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我甚至不知道我父母在哪里,为什么抛弃我?”宋依诺伸手覆在眼睑上,阻止自己落泪,她要坚强,不能落泪。 “依诺。没关系,不管你是谁的女儿,都不影响我爱你。”沈存希看着她俏脸上痛苦的神情,心疼极了。之前她已经说过一次,他以为她已经走出来,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沈存希,你不懂我的心情,我想找到他们,但是茫茫人海,我连一个信物都没有,我怎么找?”宋依诺握住他的手,缓缓却坚定地从她的脸侧拉了下来,眼里的痛苦似乎关都关不住。 “依诺,我会帮你找到他们。”沈存希柔声道。 宋依诺摇了摇头,“我被丢弃的时候还小,对他们一点记忆都没有,你从何找起?你能找到清雨,至少知道她什么时候走丢的,可是我没有一点线索。” “有,依诺,现在有儿童走失的网站,只要把你儿时的照片放在网上,就有可能找到你的亲生父母。”沈存希态度坚定,似乎要给她信心。 宋依诺迷茫地丹凤眼里有光慢慢聚集,她抓住他的手,急道:“真的吗?沈存希,真的可以找到我的亲生父母吗?” “嗯。”沈存希没有告诉她,上次她提了这件事后,他就把她幼时的照片上传到网上,他之所以一直瞒着不说,是不想给她希望,万一找不到,又担心她绝望。 宋依诺将头抵在他肩上,她说:“谢谢你让我知道,我还有机会可以找到我的亲生父母。” “依诺,要找到你的亲生父母,还需要时间,你不要着急,嗯?”沈存希轻轻将她揽进怀里,早知道这件事会成为她心里难以负荷的压力,他就不会瞒着她。 有希望总比完全的绝望强。 “好。”宋依诺点了点头,“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乱对你发脾气。” “你不是对我发脾气,你是在和我沟通,依诺,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在我身边有这么多心事,我居然都没有察觉,是我做得太失败了,没有给你安全感。”沈存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满脸歉疚。 “不是,你对我很好,是我还不知足……”宋依诺话音未落,就被沈存希伸出手指按住了唇,“依诺,不要这样说自己,我会心疼的。” 宋依诺将头埋进他怀里,声音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我太要强了,很多时候不愿意和你沟通,其实今天我的情绪会崩溃,是因为……” “因为什么?” “很多人很多事,给了我太大的压力,我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应付,但是到头来,我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承受力。宋子矜,清雨,贺允儿,贺夫人,还有那些我不认识的人,她们让我觉得,我和你在一起就是错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种消极情绪。我害怕,终有一天,我会厌倦了现在的处境,厌倦了爱你。我越害怕,就越恐惧失去。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只剩下你了。”宋依诺的声线起起伏伏,显示着她心底的焦虑。 沈存希心底震颤,原来她心里最不安的原因,却是因为他。但是他刚刚做了什么?看见她和连默在一起,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发脾气,甚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 原来她心里没有安全感,也是来自他平时的霸道。 可是他为什么会看见连默就失控?连默甚至算不上是他的对手,他从未入局来,他为什么看到他们在一起,会这样不安? 直到很多年以后,沈存希才明白他此刻的不安来自哪里? “依诺,你不会失去我,我永远都在。”沈存希紧紧地抱住她,他自以为他很爱她,却总是忽略她真正要的是什么。 宋依诺闭上眼睛,哪怕他就在怀里,她还是感觉不到安全感,就像是手中沙,她握得越紧,反而漏得越快。那种快要失去的感觉攫住她,她忽然道:“沈存希,我们结婚吧。” 沈存希浑身一震,他低头看着她,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莞尔轻笑,俯头吻了吻她温软的红唇,“傻瓜,这种话应该让男人来说。” “那你答应吗?”宋依诺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盯着他,微微透露着不安。 “好,我们结婚。”沈存希微笑点头。 宋依诺神情放松下来,冲他轻轻的笑开。沈存希伸手轻抚她的脸颊,“依诺,那些让你困扰的事情,我会好好解决,但是你答应我,再也不要和连默私下见面,好吗?” 宋依诺茫然地望着他,似乎很不理解他为什么独独对连默这么介意,但是她什么都没问,乖巧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今天他打电话过来时,我情绪很消极,我以为他是你,所以……” “依诺,你听我说,也许我这样说,你会觉得我很小心眼,或者很没自信,但是从第一次见到连默和你在一起,我就打从心里排斥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会夺走你。”这是沈存希第一次和宋依诺交心,将男人心底那股潜在的不安告诉她。 宋依诺睁大眼睛,似乎理解了他为什么一看到她和连默在一起,就发那么大的脾气,可是她根本就不喜欢连默啊。 虽然美昕一直想要给他们牵线,但是她只把他当成朋友。 “沈存希,我很高兴你肯和我说这些,连默永远没办法从你身边抢走我,因为我爱的人是你,除非你放弃了我。”宋依诺柔声道,也许她今天管不住自己的情绪爆发出来,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她明白了,两个人就算心意再相通,也需要沟通。 不沟通,就永远不知道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会放弃你?依诺,你还记得我说过,你是我的第三根肋骨吗?有你,我的生命才会完整。”沈存希声音温存,目光灼灼而深情的凝视着她,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她娇不胜羞的模样。 他说得那样信誓旦旦,宋依诺毫不迟疑地相信了他。这一刻,她开心而满足,觉得拥有了全世界。她很感激季知礼和她说的话,沟通才让她如此幸福。 …… 连默送季知礼回家,车子停在季知礼的公寓门前,季知礼没有立即下车,连默也没有催促她,他拿起烟盒,绅士的问道:“不介意我抽支烟吧?” “你随意。”季知礼听见打火机响起的声音,她偏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幽蓝的火焰衬得他的神情高深莫测,即使她是专修心理学的,也看不透他。 连默吐了口烟雾,动作性感撩人,季知礼想,他这个样子,应该没人有机会瞧见,她以手抵着下巴,好奇道:“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 “想用你所学的来剖析我?”连默睨着她,黑眸里无波无痕,一点涟漪都没有。 季知礼盯了他半晌,终以失败告终,她剖析不了他,她百无聊赖道:“在大学里,我们寝室里的女生最常议论的人就是你,总说你是禁欲系的代表,很高冷,没有人能征服你,韩美昕那个傻妞就自告奋勇去追你。我们以为你们会像何以琛和赵默笙一样,擦出火花来,毕竟你高冷,她热情,没想到最后她方向一转,竟被你的朋友拿下了,实在出乎我们的意料。” 连默清冷地笑了笑,“大学里的爱情,有几对能像小说里那么圆满?” “也对,不过现在,我可以确定,你正苦恋着那朵小茉莉。”刚才在饭桌上,季知礼一直在观察他,他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宋依诺超过三秒,但是宋依诺的身体语言告诉她,她只把连默当朋友,所以当年法学院的才子,现在正在苦恋暗恋一个名花有主的女人。 连默并不介意自己的心思被她看穿,也许除了宋依诺,所有人都知道他爱她,他弹了弹烟灰,又吸了口,吞云吐雾间,他的神色更淡,“知礼,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季知礼耸了耸肩,她推开车门下车,站在路边,她敲了敲车窗,车窗缓缓降下来,她弯腰看着车里的男人,她道:“执念之所以被称作执念,是因为心里的渴望从未达到满足,学长,你越是压抑自己的情感,心底的情感就会像病毒一样不停复制,直到你再也抗拒不了,做出一些伤害自己也伤害对方的事。” 连默一怔,并没有反驳。 季知礼摇了摇头,“你若真的不能失去她,就趁着她还没有彻底属于另一个男人前,努力争取,情感释放了,或许你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知礼,晚安!”连默扔了烟蒂,缓缓升上车窗,重新启动车子离去。 季知礼站在马路边上,目送车灯缓缓消失在路的尽头,她才转身向公寓里走去。 …… 夜已深沉,身旁的女人已经安睡,沈存希睁开眼睛,看着她在黑暗中模糊的轮廓,他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才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下床。 他披上浴袍,拿起手机,来到卧室与书房相接的门边,推开门走进去。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沉暗的夜色,雾气笼罩,玻璃窗上凝结了水珠,夜色深寒。 他拨了一个号码,全程用英语交谈,挂了电话,他神色多了几分凝重。他把依诺的情况告诉了美国为清雨诊治过的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告诉他,宋依诺的情况属于创伤后应激症,再加上身边的人不断向她施压,她的神经高度紧绷,才会情绪崩溃。 而她小时候曾被最亲的人抛弃,她心里一直潜藏着阴影,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因为她性格坚韧,一直在咬牙死撑,但是当她的情绪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很容易崩溃。 沈存希眉心紧蹙,他没想到依诺的病情会这么严重,因为她一直表现得很坚强,就算是被绑架后,情绪方面也比一般被绑架过的人显得更镇定。 他抬手掐了掐眉心,他以为把她放在她熟悉的地方工作,就能转移她的注意力,但是这用心理医生的话来说,对她而言,就是再一次的放逐。 他很想保护她不受到伤害,可是到底要怎么做,她才能真正感到幸福? 他转身走到电脑前,打开电脑,登录网站,网站上出现一张张稚嫩的脸,仿佛都写着渴望回家。当初找寻小六时,他想过把小六的照片传到网上,但是家里已经找不到小六的照片。 这是全国最大的失踪儿童网站,他把依诺的照片传上去几天,就不停有人与他联系,但是经过筛查,竟没有一个符合的。 今晚同样有几封邮件,他点开来阅读,有两三封是钓鱼信息,还有两封是私家侦探的,他关了网页,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失望。 他刚要关电脑,就听到卧室那边传来宋依诺的尖叫声,他眸色一凛,腾一下站起来,拨腿就往卧室奔去。 沈存希冲进卧室,他顺手按开灯,坐在床上的女人神情崩溃,双手用力抓着头发,他心跳都快停止了,快步走到她身边,抬腿跪在床上,伸手将她搂在怀里,一下一下的轻拍着,“依诺,乖,没事了,我在这里,你只是做噩梦了,别怕。” 宋依诺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她睁开眼睛,满室明亮的光线让她产生了几分安全感,她靠在沈存希的怀里,不停的喘息,“血,好多血,我好害怕。” “不要怕,依诺,只是梦,我一直在你身边,别怕。”沈存希眉心微蹙,他感觉到她的不安,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她。来医爪号。 她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她抬手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她神情有些憔悴,“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沈存希岂会不担心她?他搂着她坐在床上,目光担忧地看着她,“依诺,你做什么噩梦了,能和我说说吗?” “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满眼的大火和鲜血。”宋依诺说起梦,神情还多了几分惊惧,沈存希轻拍她的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沈存希神情忧虑,“依诺,是不是因为在美国发生的事?” “我……”宋依诺咬唇,她没有说过美国的事情,就是担心他会自责,她垂下目光,不敢与他对视,她说:“不是,和美国的事情没关系,你不要多想。可能是最近心理压力太大,才会一直做噩梦。”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对我有所隐瞒,依诺,我是男人,我希望你可以放心依靠我,懂吗?”沈存希柔声道。 宋依诺抬起头来望着他,她勉强挤出了一抹笑,“那我们说好,你不能自责,好不好?” “好。” 宋依诺移开视线,她搁在被子上的手下意识绞紧,她说:“心理医生说,我这是创伤应激症,没多大的问题,只要不去想就没事。” “依诺,我明天陪你去见心理医生,好不好?”沈存希伸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抚到耳后,她的头发长长了一点了,刘海都快挡住眼睛了。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今天见过心理医生,她说这不是大问题,连药都不用服,等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忘记。” “依诺。”沈存希想说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她的情况没有好转,反而在恶化,他怎么能放心?但是看到她抵触的模样,他道:“好吧,如果你感觉不舒服,要告诉我,我陪你去看医生,嗯?” “嗯。”宋依诺点了点头,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沈存希连忙按住她的肩膀,急道:“你去哪里?” “刚才吓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黏黏的,我去洗个澡。”她解释道。 “我抱你过去。”沈存希一边说,一边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宋依诺吓得大叫一声,连忙揽住他的脖子,生怕他在浴室里对她做点什么,急得直嚷嚷:“沈存希,我自己能走。” “别担心,我不会欺负病人。”沈存希促狭道,就算他此刻想对她做点什么,在她情绪不稳定时,他也会顾忌她的心情,再说他又不是种马,成天就想着这事。 宋依诺脸颊红彤彤的,沈存希将她放在浴室的防滑垫上,他说:“洗完了叫我,我来抱你出去。”说完,他绅士的走出浴室,顺手带上移门。 宋依诺看着那道伟岸挺拔的身影缓缓走远,她才伸手脱下睡衣,站在花洒下冲澡。 十分钟后,宋依诺洗完澡出来,看见沈存希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听见她出来,他挂了电话,转身望着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宋依诺,热气熏蒸,她的肤色白里透红,比刚才看起来健康多了。 他长腿一迈,迅速走到她身边,低斥道:“不是让你叫我去抱你出来吗?” “我哪里那么娇贵,走几步路还是可以的。”宋依诺笑盈盈道,洗了澡整个人都显得神清气爽。 沈存希见她头发微潮,他转身去浴室拿来吹风机,让她坐在床边,细致地帮她吹起头发来。眼前的她眉目如画,明眸皓齿,唇瓣不点而朱,分外娇美。 他的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滑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液。她无论是以什么姿态坐在他面前,都能轻易的勾起他对她的渴望,但是今晚不可以。 他的长指在她短发间穿梭,温存的力度,不轻不重。吹风机在耳边嗡嗡的响着,让她格外安心,她上下眼皮不停打架,最后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沈存希给她吹好头发,低头瞧她已经睡着,大概睡得很香,嘴角湿哒哒的,他甚至感觉到他的浴袍上都满不黏稠的感觉。 他摇头失笑,她大概真的累坏了,这么快就睡着了。 他扶着她的肩,弯腰将她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她不安的动了动,然后睡沉了。 沈存希坐在床边,垂眸打量着她,此刻她眉目舒展,睡相恬静,看来没有被噩梦缠绕,他倾身吻了吻她的唇角,低低道:“宝贝,晚安!” …… 翌日,宋依诺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她睁开眼睛,看见外面阳光灿烂,昨晚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似乎随之消失,她伸了个懒腰,房门被人推开,沈存希西装笔挺的走进来。 宋依诺愣愣地看着他,熨烫的笔直的西装衬得他身形更加高大,他来到床边,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给了她一个热情缠绵的早安吻。 直到他放开她时,她只剩下喘气的份儿。她脸颊嫣红,双眼明亮,沈存希抵着她的额头,他柔声道:“去梳洗,衣服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在衣帽间的橱柜上,一会儿穿着下来,我在楼下等你。” “好。”宋依诺垂下眸,一脸的娇不胜羞。 沈存希看得心头一紧,他凤眸幽深,再度缠上她的唇,在她唇齿间掠夺了一番,他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她,转身离开卧室。 宋依诺轻抚着麻麻的唇瓣,感觉已经肿了,唇上还残留着他唇齿间迷人的青柠味道,她伸出舌头舔了舔,脸颊红红的起身去浴室。 梳洗过后,她去衣帽间换衣服,橱柜上放着一个精美华丽的金色盒子,她拆开蝴蝶结,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条中国红的毛昵裙,款式大方,却又不失俏皮,她眼前一亮。 好端端的,他给她准备衣服做什么? 她心里存着疑问,还是照他的吩咐拿起衣服穿上,她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女人唇红齿白,一身喜庆,她隐约察觉到什么。 她穿上衣服下楼,楼梯上铺着欧式风格的地毯,她踩着地毯下楼,楼下的男人仿佛感应到她的到来,他抬起头来,看到楼梯上那道缓缓向他走来的身影,原本平静淡然的目光,在见到她时骤然一亮,如流星划过暗夜,瞬间点亮夜空,光芒璀璨。 宋依诺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仿佛穿越了几个世纪一般,终于走到他面前。 沈存希难以克制心里的惊喜,他放下报纸,起身快步走上楼梯,绅士的伸出手,笑意浅浅地望着他,“我的公主,我扶你下楼。” 宋依诺笑得明媚如初,温婉动人,她伸手搭在他手心里,随即被他温暖的大掌包裹,沈存希深情款款地凝视她,此刻他眼里再也装不下任何别的东西,只有一个她。 他牵着她的手下楼,来到餐厅,兰姨迅速上早点,宋依诺发现,早点里竟有喜饼,兰姨上完早点,笑眯眯道:“先生,夫人,吃个喜饼,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宋依诺脸颊嫣红一片,她羞哒哒地看了沈存希一眼,感觉自己还在做梦,这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沈存希被她瞧的心火旺盛,他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喜饼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道:“兰姨的心意,尝尝吧。” 喜饼不大,兰姨说:“要一口吃一个,才能圆圆满满,多子多福。” 宋依诺脸颊更红了,她低头看着碟子里的喜饼,拿起筷子夹起来,送进嘴里。喜饼虽然做得不大,但是整个含在嘴里还是有点困难,特别还要吃相优雅就更难了。 沈存希轻抚她的脑袋,及时送了一杯水过去,宋依诺勉强咽下喜饼,端起水连喝了几口,才缓解了嗓子上的干,兰姨鼓掌,笑道:“先生,夫人,你们要幸福哦,我就不打扰你们谈情说爱了。” 兰姨说完,笑眯眯地闪人了,宋依诺疑惑地看着沈存希,一大早又是叫她穿喜庆的衣服,又是让她吃喜饼,他要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沈存希……” “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去民政局登记,昨晚我已经请了先生看黄历,12月中旬和1月初有宜嫁娶的好日子,12月中旬没几天,时间太赶,所以我已经决定1月初,你觉得怎么样?”沈存希一边给她盛粥,一边道。 宋依诺猜他昨晚那么晚还在打电话,肯定是叫人看黄历了,日子定在1月初,时间不紧张,准备也还来得及,她点了点头,“都依你。” 沈存希将粥放在她面前,“那我们吃饭。” “嗯。” 吃完早饭,沈存希和宋依诺出门,宋依诺在裙装外面搭了件红色的斗篷式大衣,显得清丽脱俗。而沈存希西装笔挺,外面穿了件黑色羊毛大衣,更显英俊挺拔。她和沈存希走出别墅,外面闪光灯此起彼伏。 宋依诺被闪光灯晃得有点睁不开眼睛,她抬手遮着眼睛,心里正诧异外面怎么会有记者,手就被沈存希拉下来,他弯腰在她耳边轻笑,“依诺,微笑。” 宋依诺愣愣地看着他,就见他伸手揽住她的腰,揽着她向记者走去,闪光灯如一片浩瀚的海洋,一直没有停歇,沈存希怀抱佳人,显得志得意满。 巨大的菲林越过层层人群伸到他们面前,记得发问:“沈总,有消息称,你和宋小姐今天会去领证,这是真的吗?” 沈存希偏头看向宋依诺,以唇型对她说微笑,然后面向镜头,微笑道:“对,我们现在去领证。” “既然你们领了证了,什么时候办酒席,该不会学时下的年轻人.裸.婚吧?”记者再度发问。 “当然不会,我能娶到我此生最爱的女人,恨不得诏告全世界,又怎么会委屈她?”沈存希垂眸凝视着宋依诺,眸华深情、执着、热烈,有种不死不休的缠绵。 任谁都看得出他很爱他怀里的女人。 “据说宋小姐是你的前任侄媳妇,你们结婚不会遭到沈家大家长沈老爷子的反对吗?”另一位记者问题犀利,毫不隐晦的提及宋依诺之前的身份。 宋依诺手指微微僵硬,她看着沈存希的眼睛,眼里掠过一抹慌乱,沈存希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看向发问的记者,笑容绝绝猖狂,“我们家大家长是个思想开放的人,他已经默许。” “可是昨晚有记者在希塔上碰到你们家庭宴会,宋小姐并未出席,沈总能解释一下吗?”那位记者似乎成心来挑刺的。 “如果那位记者有从头跟到尾,应该看见我妻子也在希塔,她有她的应酬,我不希望豪门的规矩束缚了她。”沈存希眉目深凝,盯着那位记者的目光像是嗖嗖的直射冷箭,警告他适可而止。 那位记者也不太敢招惹沈存希,能问到这两个问题已经是极限,再挑衅下去,只怕饭碗不保。 “沈总,想问一下你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婚礼的盛况会赶超你弟弟沈遇树的婚礼吗?”有记者兴致勃勃的问道,沈遇树迎娶的是桐城贺家的掌上明珠,沈存希却是二婚,再加上宋依诺身份敏感,恐怕怎么也赶不上沈遇树的婚礼。 沈存希垂眸看向宋依诺,刚要回答,宋依诺已经先说话了,她说:“幸福和婚姻是无法复制的,同样婚礼也无法复制,我希望在教堂举行婚礼,有神光的庇佑,相信是世间最美的婚礼。” 宋依诺这番话回答得无懈可击,其实现实中有许多人的心态是这样的,当你穷困潦倒时,他们会毫不客气的表示幸灾乐祸的嘲笑与不屑,可一旦你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他们又会说又一个为了嫁进豪门无底限的女人,然后再度幸灾乐祸地等着看你从枝头上掉下来,摔得有多惨。 所以她不会再和这些人生气,生气就表示自己被拉低了整个档次,她不愿意降低自己的格调。 沈存希凤眸里笑容更甚,隐约还可瞧见赞赏,她反击得太完美了,堵得那个发问的记者再也想不出刁钻的问题来。 他笑盈盈道:“稍后我们会正式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婚期,现在我们要赶着去民政局,各位请让一让。” 沈存希说完,立即有数十名黑衣保镖上前来拦住记者,沈存希揽着宋依诺从众人的眼前打马而过,随即上了阿斯顿马丁One77,老王启动车子驶离别墅。 一路上,沈存希的心情都非常好,唇边的笑意一直没落下去,他揽着宋依诺的肩,其实他刚才还有点担心那些人出言不逊,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看她完美反击,他就知道,她已经逐渐被治愈。 宋依诺偏头看他,目光里含着嗔怪,“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门外有记者,我也好去画个妆什么的,就这么素颜的样子,肯定不上镜。” 沈存希“噗嗤”笑出了声,他伸手揉乱她一头短发,宋依诺恼怒地瞪着他,她伸手理顺头发,义正词严道:“血可流,发型不能乱。” 沈存希被她逗乐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撑着下巴,大概是与他倾述了一番,再加上中国红的裙子映衬下,她的脸色比昨晚看起来红润了许多,不用化妆都美得跟天仙似的,再一化妆,肯定会把别人的魂都勾了去,他道:“你这样就很美了,不用再刻意化妆。” “看你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我大方点原谅你了。”宋依诺一副不和他计较的模样。 沈存希搂着她,笑歪倒在她怀里。 车子很快到达民政局外面,沈存希先下车,绅士的伸手,让她将手搭在他臂弯,将她扶出车外,两人走进民政局,取了电子票,前面有两对新婚夫妻正在办理手续。 沈存希带她到椅子旁坐下,偏头看她,“冷不冷?” “不冷。”宋依诺摇了摇头,民政局里没有开暖气,她穿得不多,其实有点冷。沈存希展开大衣,将她包在怀里,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他轻蹙眉峰,“手这么凉,还逞强。” 宋依诺吐了吐舌头,戏谑道:“我不是怕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我,自己着凉了吗?” “我会那么笨?”沈存希斜了她一眼,“这么好的揩油机会,我会白白放过吗?” 他的话在她脑子里过了一圈,她秒懂,他不用脱下大衣给她,直接抱着她,竟不会让两人都受凉,还能占她便宜,这男人,有时候真的坏得很。 “沈存希,你以前很会泡妞吧?” 沈存希摇头,颇有些自恋道:“我长得这么帅,还用去泡妞?勾勾手指头,就有成千上万的女人排着队等我亲睐。” 他的话毫不夸张,至少宋依诺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女人对他念念不忘,所以她才会这么悲剧,总是沦为她们攻击的对象。 说话间,已经轮到他们了,两人过去窗口前坐下,工作人员拿表给他们填,填完了签下双方的名字,一切进行得很顺利,速度快得不真实。 当工作人员在两个红本上盖下钢印,把红本交给他们时,宋依诺还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她轻飘飘地走出民政局,盯着红本本傻笑,“沈存希,我们结婚了。” “嗯,新婚快乐,老婆。”沈存希一直努力装作淡定,但是翘起的嘴角怎么拉都拉不下来,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心情激动得难以自抑。 从来没觉得结婚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早知道他们会这么幸福快乐,他应该早点拉她来登记。他将红本放进大衣口袋里,弯腰将她抱起来,在民政局外转圈,“依诺,我们结婚了。” 宋依诺牢牢的搂着他的脖子,她低头看着他满脸激动的表情,她低头亲了下他的唇,“嗯,我们结婚了。”沈存希抱着她直转圈,宋依诺边笑边阻止,“沈存希,你别转了,转得我头晕目眩。” “老婆,喊我一声老公。”沈存希仰头渴望地看着她。 宋依诺看向路边的行人,有点害羞,“回去再叫啦,别人都看着呢,好羞人。” “我现在就要听,快喊我一声老公。”沈存希勒紧了她的腰,从此以后,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她的身份只有一个,就是他沈存希的妻子。 宋依诺扭不过他,贴在他耳边低低的喊了一声,“老公。” “还想听,多叫几遍,叫大声点。”他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今天登记结婚了,12月18号,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日子。 宋依诺似乎也感染了他的快乐,她再无所顾忌,大声喊道:“老公,老公,老公,哈哈哈,你别转了,我头好晕。” 沈存希将她放在地上,她还没有感觉到踏到地面的真实感,他已经捧着她的脸,铺天盖地地吻了下来。那一天,宋依诺最后的感觉就是,晕,幸福得晕眩,被他吻得晕眩。 老王坐在车里,透过降下的车窗看到民政局前拥吻的一对新人,他微微笑了起来。 沈存希和宋依诺登记结婚的消息传出来,那些密切关注他们的人各自表现都不同。沈老爷子看见新闻里那对十分登对养眼的男女,公开婚讯的消息,他怒极。 尤其是当记者问到沈存希,他是否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沈存希的回答让他气不打一处来,他居然敢说他已经答应了,他的态度从头到尾都强硬得反对,他哪只耳朵听见他答应了? “孽障,居然敢在外面随意给我扣屎盆子,这么荒谬的关系,我岂能答应?简直气死我了!”沈老爷子气得捶胸顿足,他心里很清楚,当他们领了证,就大势已去。 第170章收拾极品 连清雨坐在沙发上,心潮翻涌,她偏头看向另一边的贺允儿,贺允儿眼里迸发出的怨恨那么清晰,只怕此刻她对宋依诺已经恨之入骨。 她轻笑一声。站起来走到沈老爷子身边,拉着他的手摇了摇,“爸,其实您对四嫂有偏见,我在四哥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四嫂品性纯良,很讨人喜欢的。既然他们已经结婚了,不如您就同意了吧。也算是向四哥示好。” 沈老爷子气得冷哼一声,“示好?他做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事,我要是同意了,我颜面何存?” “爸爸,您别动怒,医生说了,您有高血压,不宜动怒。”连清雨劝慰道,和老爷子住了几天,她几乎能拿捏住老爷子的脾气了,就喜欢别人顺着他。所以她越是说宋依诺的好话,老爷子就越讨厌宋依诺。 “小六,你看看你四哥做的好事,我能不生气?他要是稍微顾及一下沈家的颜面,就不会结个婚还闹得人尽皆知。”沈老爷子气得坐在沙发上直喘气,神色阴沉到极点。 贺允儿咬着唇。耳边传来沈老爷子的咆哮,她却充耳未闻,只看得到电视里那对幸福圆满的新人,大红的裙子刺疼了她的眼睛,他身边的位置原本应该是她的,可她却只能用弟媳的身份这样遥遥相望。 连清雨看了贺允儿一眼,又继续劝道:“爸。四哥向来我行我素惯了,又岂会受别人的束缚,他真心爱四嫂,自然要让全城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他们已经登记领证,如今您反对也没有用,只会枉做恶人。依我看,您还是接受他们吧,然后让四哥四嫂搬回来住,一大家子人团团圆圆,这不是最美好的结局吗?” 沈老爷子咬牙不吭声,当年赶走老四,并非他狠心。他回国后,他一直有意要他搬回来。但是他除了素馨的忌日,会在家里住上一晚,其余时间都是来去匆匆,能不踏进沈宅就不踏进来。 他心里非常清楚,不管他怎么反对,老四的户口本上已经写上了宋依诺的名字,他反对也无济于事。而他和老四的关系要破冰,还得从宋依诺身上下手。 如果他们肯搬回沈宅来住,倒不失为一桩好事。 沈老爷子神情缓和,连清雨见状,便趁热打铁,“爸,您也觉得我这个提议很好吧?我从小离开你们,在连家长大,家对我来说,就是团团圆圆,就当是为了我,让他们搬回来好不好?” 沈老爷子看向连清雨,他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怜惜道:“小六,爸爸对不起你,如果这是你的心愿,爸爸答应你,让你四哥他们搬回来。” “谢谢爸。”连清雨兴奋的道谢,天真的笑颜之后,却有着狠毒的计谋。她目光阴冷地盯着电视里并肩而立的俊男美女,宋依诺,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和四哥在一起。 既然我给了你机会,不肯离开,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用我的方式送你离开。 ……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沈存希送宋依诺去公司,老王开车,后面一对新人如胶似漆。沈存希伸手习惯性地去把玩她的头发,摸到硬硬的发尾,他心里空落落的,“依诺,把头发蓄起来。” “嗯。”中国红的斗篷大衣衬得她的水色极好,唇红齿白,清丽迷人。 沈存希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她眉眼弯弯,一双丹凤眼笑起来眯成了一条缝。他凑过去,在她唇上吻了吻,声音低哑,“今天不去上班了好不好?” 宋依诺摇了摇头,“不行啊,最近有好几个单子,都需要马上落实。” “有严城在,他会处理好一切。”沈存希的手从她肩上滑下去,落在她腰上,察觉到他的手渐渐往危险的地方逼去,她连忙捉住,这里是车里,更何况隔绝板没有升上来,老王看一眼后视镜就知道他们在干嘛,他也太胆大妄为了。 “那我这个总经理就真的成摆设了,我迟到早退就罢了,还无故旷工,业绩再好,也会落人口实。再说接下来要拍婚纱举行婚礼,还有度蜜月什么的,时间很紧迫,工作上更是耽误不得。”宋依诺道。 沈存希定定地看着她,忽然道:“我后悔让你去希诺装饰上班了,现在我都排到你的工作之后了。” 宋依诺瞧着他一脸吃不到糖的模样,她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亲,“老公,等度蜜月的时候,我24小时黏着你,绝不离开你视线半步,好吗?” 沈存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瞧她眉宇间的忧伤渐渐消散,他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到时候你得补偿我。” “好,一切悉听尊便。”宋依诺俏皮道。 沈存希托着下巴,笑容多了几分促狭,问她:“你还记得我们在美国看的那部电影吗?” 提起那部电影,宋依诺就脸红耳赤,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看这样的动作片,并且还是和他一起看。他们不仅一起看了,还跟着电影里一起做了…… 宋依诺羞得头顶都冒烟了,她连忙打住,就见沈存希忽然欺近,笑得十分恶劣,“在想什么?回味那天的滋味吗?” 宋依诺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低声道:“不许胡说。”来欢反号。 沈存希握住她净白的手指,张嘴咬了一口,一股电流顿时从手指袭向四肢百骸,宋依诺浑身一酥,她下意识抽回手,沈存希却不放,顺势一拽,她就跌倒在他怀里。 宋依诺连忙想爬起来,这是车里,让老王看见多尴尬啊,沈存希伸手扣着她的腰,轻轻松松将她禁锢在怀里,他贴在她耳侧,低声道:“我一直都在回味,那天的你很美很美。” 宋依诺浑身的血液都冲向大脑,顿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妖孽男人又在耍流氓了。 恰在此时,车子停下,老王在前面提醒已经到希诺装饰了。 宋依诺连滚带爬的从他身上爬起来,然后迅速推开车门,快速下车往公司里跑去,就好像身后有鬼魅在追一样。 沈存希看着她的背影,失笑摇头,刚要吩咐老王开车,看到她包没有拿,可见她刚才有多慌乱。这丫头,他们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还是羞于谈论这样的话题。 他拿起包,交待了老王一句,他推开车门下车,走进办公大楼。 宋依诺乘电梯上楼,脸颊滚烫,她看着清净如镜的金属壁上倒映出来的身影,这与昨天那个失魂落魄,需要求助心理医生的她相差太远。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眉宇间的幸福已经遮盖住了忧郁,一个沈存希,对她的影响是巨大的,她甚至不敢想象失去他会是什么后果。 电梯叮一声到了,她刚走出电梯,就被人迎面撞了个趔趄,她扶着墙才勉强站好。抬起头,就看到宋子矜满目怨恨与嫉妒地盯着她,“哟,瞧瞧这是谁呀,光明正大的迟到,当了总裁夫人就是不一样了。” 宋依诺拧眉,“宋小姐,你撞到我了,难道不应该道歉吗?” “我还真没见过贼喊捉贼的,宋依诺,有件事我很好奇,其实我和佑南都成了你和沈存希偷情的箭靶了吧,你们五年前就睡一起了,你们不可能认不出彼此,说不定这五年你们一直私下偷情,沈存希为了让你摆脱佑南,才娶了我,然后又制造他不举的假象,就是为了逼我出轨,这一切是你策划的还是他策划的?”宋子矜自然也看到了新闻,甚至办公室里的职员一早上都在议论他们。 她心里跟针扎似的,她以为沈存希对她已经算得上宠爱,现在才发现,他若真的宠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他们当初的婚姻,还是属于半隐婚的状态,她甚至连他的朋友圈都没能攻入。 现在回头细想想,他对她真的很残忍,如果他没有刻意让她以为他不举,她根本就不会出轨。她会这样悲惨,全是拜他们所赐。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鸟?你要出轨还用别人逼?你抢我的东西已成习惯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在我和唐佑南谈恋爱时,你多次勾引他未遂。宋子矜,我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上,我忍你,但是不要以为我真的没有脾气。你现在接近我,来我公司上班,是不是又想如法炮制,像勾引唐佑南一样,去勾引沈存希?”宋依诺冷冷地盯着她,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甘于臣服在她之下的人,突然跑来希诺装饰上班,定然有目的。 “你这个贱货!”宋子矜气极,一双美目染了冲天火光,她抬手一耳光甩过去。 宋依诺刚要躲开,一只大掌牢牢握住宋子矜的手,宋依诺顺着那只修长好看的大掌看过去,就看见沈存希冷怒交加地站在那里。 宋子矜没想到沈存希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艳丽的脸庞上掠过一抹不安,随即破罐子破摔,她用力想要收回手,手腕上的力道却逐渐加重,似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沈存希,你放开我!”宋子矜疼得脸色都泛青了,她敢肯定,如果她这一巴掌真的落在宋依诺脸上,沈存希会毫不迟疑地捏碎她的骨头。 沈存希眉尖上挑,阴沉暴戾地盯着宋子矜,对他来说,如果不是老爷子误导了他派去调查的人,根本就不会有宋子矜什么事,她之于他就是个路人甲。 偏偏她不知死活,一再挑衅,思及此,他眸底的墨色逐渐加深,眉眼的戾气更甚,“向依诺道歉!” 宋子矜疼得眼泪流了下来,男人却毫不怜香惜玉,除了宋依诺,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再得到他的怜惜,宋子矜偏生长了一身傲骨,越是这种情况,她越不示弱,她冷笑道:“道歉?难道不是你们向我道歉?一个勾引了我老公,一个利用了我顺利和自己的侄媳妇偷情,如果我向媒体报料,你猜宋依诺以后出去怎么见人?” “不怕死的话,你大可以试试。”沈存希清冷的笑,清泠泠的,眉眼间的戾气像是要喷薄而出,让人恐惧。 宋依诺鲜少看见沈存希脸上露出这样残暴的神情,她看着死扛的宋子矜,没有替她求情。宋子矜永远都学不乖,永远都觉得是他们对不起她,永远都不会反思自己的错误,让她受点教训也好,至少能长进些。 “你沈存希纵有天大的本事,也终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我存心要搞臭你们,谁拦得住?” “啪”一声,宋子矜如破布娃娃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她趴在地上,左侧脸颊火烧火辣地痛起来,她捂住脸,嘴角溢出一抹血渍,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沈存希,似乎不敢相信他会动手打她,“沈存希,你居然敢打我?” 沈存希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阴寒,“我再说一遍,向依诺道歉!” 他不打女人,认为那不是绅士与男人做得出来的事情,但是他无法纵容宋子矜屡次伤害依诺。 宋依诺惊呆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沈存希动手,她连忙走过去,拉住沈存希,才发现他另一只手提着她的包,他应该是上来给她送包的,她心里一暖,“存希,算了,让她走吧。” 沈存希回头看向她的目光是温存的,但是转向宋子矜时,却是带着狠辣,有些人纵容第一次,她就会再犯第二次,他后悔当初没有对宋家赶尽杀绝,否则岂能容她侮辱依诺。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否则后果自负。” 宋子矜咬了咬牙关,沈存希的耐心明显已经耗尽,她若再死扛下去,受罪的只会是她,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日后才能报复,她从地上爬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宋依诺道歉:“刚才是我说话太过分了。” 宋依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说:“下去做事吧。” 宋子矜刚要转身离开,就被沈存希叫住,他冷声道:“等一下,她在你公司上班?” 他后半句话是对宋依诺说的,见她点头,他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她在想什么,把这颗定时炸弹放在身边,随时给自己添堵,让他说什么好呢? 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总经理办公区的职员,严城闻讯赶来,先恭喜他们,沈存希瞅了严城一眼,似乎在责怪他没有把宋子矜在希诺装饰上班的事汇报给他,后者摸了摸鼻子。 “严秘书,你来得正好,告诉人事部,宋子矜以下犯上,炒了她,若再让我在希诺装饰看见她,就叫他一起滚蛋!”沈存希面无表情道。 严城皱了皱眉头,他跟在沈存希身边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动手打女人,他连忙点头。 宋子矜脸色惨白,她来希诺装饰上班的目的,是找机会接近贺东辰,如果她被炒了,她就根本没有机会再接近贺东辰,她突然激动起来,“沈存希,我已经向她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对于你这种屡教不改的人,将你隔离出依诺的生活圈才能避免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沈存希淡漠道,他没有宋依诺的妇仁之人,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沈存希,我们好歹同床共枕了一年,你这样对我不觉得太过分吗?”宋子矜柳眉倒竖,气得口不择言。 “呵!”沈存希冷笑一声,“宋大小姐小学没毕业吗?不会用形容词就不要乱用。”她那点小心思,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不过是想借此给依诺添堵。 宋子矜咬了咬唇,不敢再激怒他,但是就这样离开,她又不甘心,沈存希这个人不好惹,她平时背着他欺负宋依诺,他没看见就罢了,今天亲眼看见,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她得想个办法,留在希诺装饰。 然而还不等她想出办法,沈存希已经揽着宋依诺向办公室里走去,她拔腿就要追过去,严城挡在她面前,淡漠地看着她,那神情与沈存希如出一辙,“宋大小姐请自重!” 宋子矜咬牙切齿,极不甘心地瞪着那对连袂离去的男女,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从小到大,宋依诺就比她有男人缘,大家都喜欢她。 而她,虽然长得漂亮,但是总是不得人心,她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些人亲近宋依诺,却不亲近她这个正牌的大小姐,就是现在,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沈存希喜欢宋依诺,而不喜欢她。 宋子矜走进电梯,心里的怨恨更甚,她看着站在前面的严城,她脑子里突然生出一种想法,只要稳住严城,也许她就有接近贺东辰的机会。 思及此,她毫无预兆的扑上去。 哪知电梯到站,双门打开,严城走出电梯,宋子矜这一扑扑了个空,又是用尽全力,直接从电梯里摔了出来。 严城听到扑通一声闷响,回过头去,就见宋子矜跪在地上,他诧异道:“宋大小姐,你快起来,怎么和我行这么大的礼?” 宋子矜心术不正,这么端端的跪在地上,她羞愤欲加,她从地上爬起来,冷笑道:“你真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会跪你?下辈子吧。” 看见宋子矜一扭一扭离开的背影,严城憋笑憋得肚子抽筋,终于可以无声大笑起来。他刚才看见她朝他扑来,故意走出电梯让她扑了个空。 难怪沈总看不上宋子矜,她算是在豪门长大,内心却如此龌龊丑陋,长得漂亮又怎么样? …… 沈存希送宋依诺回办公室,他皱眉道:“依诺,以后不要让宋子矜这样危险的人物靠近你。” 宋依诺低头,轻声道:“是宋夫人打电话过来说的,我没有给她走后门,让她经过人事部面试进来的。你知道,就算宋夫人对我不好,他们到底将我养育成人,没有短我吃穿,也没有故意折磨我。宋家倒了,在这件事上我本可以尽点绵薄之力,但是最后却眼睁睁看着宋家倒。所以她开口拜托我,我才没有拒绝。” “你推荐给人事部的人,他们敢不收吗?依诺,宋子矜对你心存怨怼,这样的人,你想报恩,可以拿钱给她用,但是不能让她进入你的生活圈,否则她会把你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沈存希提醒道。 “嗯,我知道了,我已经到办公室了,你快回去上班吧。” 沈存希将包包递给她,一手拨开她额前的刘海,倾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一触即走,“那我走了,下班过来接你。” “好。”宋依诺笑盈盈地看着他,沈存希目光隐忍,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宋依诺走到办公桌后,虽然发生了这样扫兴的事,但是一点也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她拿起文件开始批阅起来。 宋子矜被驱赶出希诺装饰,刚好看到沈存希走出办公大楼,她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狠起来可以不折手段,就像离婚时,他拿捏住她的把柄,竟一步不让,咄咄逼人。 她不敢招惹他,毕竟在桐城,他可以一手遮半边天,另半边天被他的朋友遮了,她惹不起,只能躲。 沈存希大步走出办公大楼,拉开车门上车,车子缓缓驶离,逐渐远去。 躲在一旁的宋子矜从柱子后里钻出来,她看着那辆逐渐消失的宾利欧陆,她收回目光,抬头看着希诺装饰的办公大楼,她冷冷一笑,“宋依诺,我就看你这个总裁夫人的位置能坐多久!” 说完,她转身离去。 回到金家岭的公租房,宋夫人正在家里看电视,听到开门声,她转头看去,就见宋子矜灰头土脸的走进来,她皱了皱眉头,问道:“子矜,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你怎么回来了?” 宋子矜将包包扔在沙发上,在宋夫人身边坐下,宋夫人转头看她,就看到她脸上的五根指印,她惊呼道:“天哪,子矜,你的脸怎么回事?” “还不是被沈存希打的。”宋子矜气呼呼道,她从小到大,就没今天这么丢人过,先是被沈存希打,再是向严城下跪,每一件都让她觉得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 “他为什么打你?”宋夫人早上看到新闻,知道沈存希和宋依诺已经领了证,这么值得纪念的日子,他为什么会动手打子矜? 宋子矜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宋夫人,宋夫人脸色一沉,她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让你沉住气沉住气,等你成为贺太太的时候,你想怎么整治宋依诺还不是你说了算?怎么就是改不了你这脾气?” “妈,现在被打的人是我耶,你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感受,我愿意被他赶出公司吗?我哪里知道我教训宋依诺时,他会突然出现。”宋子矜大声叫嚷,不小心牵动到脸上的伤,她疼得直抽气。 宋夫人恨铁不成钢,她要指望宋子矜改变宋家的命运,怕是难如登天了,她道:“你为什么非得现在教训她?你还在她的地盘上,要开除你还不是一句话,你到底懂不懂?” 宋夫人知道,宋依诺是个念旧情的人,别人对她一分好,她会用十分来回报。要不是他们的做法伤透了她的心,她也不会置宋家于不顾。 而子矜从小被她宠坏了,她要是有宋依诺一半的为人,也不会变成下堂妇,怀了唐佑南的孩子,都不能名正言顺的嫁进沈家。 “妈,你为什么要护着那个小婊砸,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宋子矜本来心情就不太好,再听宋夫人这样说,她的心情恶劣到极点。 宋夫人看着她,无奈的叹息:“我去给你拿冰块敷下脸,我打听到了,贺东辰明晚会出度盛世豪庭的酒会,我已经拿到邀请函,到时候你过去,要把握机会,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知道吗?” “有什么好印象?我和沈存希离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难不成你还指望贺东辰会看上我?”宋子矜破罐子破摔道。 “不争取怎么知道?我去拿冰块。”宋夫人起身往厨房里走去,她好不容易从颜姿那里拿到邀请函,怎么会白白放过这个机会? …… 连默坐在办公椅上,电脑里正在循环播出早上的新闻,只有一段,就是沈存希和宋依诺公布婚期的新闻发布会,他心里一片苦涩。 他们昨天离开时,看起来就像要大吵一架的模样,没想到第二天传来的却是喜讯,让他措手不及。他盯着沈存希怀里的女人,怎么敢相信,他们竟已经登记领证了,速度之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助手敲门进来,连默连忙关了网页,动作太急,扯到伤口,他疼得咝了一声。助手走到办公桌旁,看他疼得眦牙裂嘴,他担忧道:“连总,您没事吧?” “我没事,有事?”连默淡漠地看着他,那天爷爷下手很重,鞭鞭都抽得他皮开肉绽,伤这么重,哪能一两天就愈合的。 “您派我们跟踪老爷子的车,我们发现,除了我们还有另一队人在跟踪老爷子。”助手道。 “不用理会,我知道那是谁的人,爷爷有没有发现你们?”连默重新安插了生面孔去跟踪,爷爷应该不会怀疑是他派人去跟踪的。 “暂时没有,我们的人很小心谨慎,就是老爷子也小心谨慎,不能跟得太紧,暂时还什么都没查到。” “继续查,还有,我让你去调查爷爷身上的烧伤是怎么来的,有线索了吗?”连默一直怀疑爷爷身上的烧伤是怎么来的,但是一直没有派人去调查,现在他必须知道,爷爷为什么让他与沈家为敌。 他听说沈家15年前发生了一场大火,爷爷也是那个时候烧伤严重而退居幕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过。所以他才会把爷爷的烧伤,与沈宅那场大火联系起来,也许这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内幕。 助手为难道:“这件事已经过去15年了,再加上当年的火宅被有意隐瞒,很难查到。” “废话,好查我还让你查?”连默恼怒地瞪着他,助手吓得往后缩了缩,连默看着他这怂样就心烦,他挥了挥手,道:“给我继续查,查到为止!” “是。”助手领命而去。 连默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刚才还明媚的天空,忽然阴沉下来,天边黑压压的,似乎将有一场大雨,他双手随意地搁在裤兜里,沈连两家到底有什么恩怨?爷爷这么费尽心思对付沈家,到底是为什么? 沈存希回到公司,朱卫告诉他,薄慕年在办公室里等他,沈存希点了点头,快步走进办公室。 薄慕年站在落地窗前,听到开门声,他回过头来,淡淡地望着他,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上班了。” 沈存希唇角微勾,自嘲道:“唉,谁让我娶了个拼命三郎,我是不打算来上班,她不肯休息。” 薄慕年定定地看着他,明明满眼都关不住的幸福,偏生还要装作苦恼的样子,他笑道:“我看你在心里偷着乐吧。” 沈存希嘿嘿笑道:“知我者你也,言归正传,我拜托你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对,十五年前沈宅的宴会,连老爷子确实去过,听说还去了你家老爷子的书房,不知道和你家老爷子说了什么,出来后两人的神情都不对劲。后来外面放烟火,所有的宾客都出去了,没有人留意到连老爷子什么时候离去的,但是火宅发生时,连老爷子的车已经不在沈宅。”薄慕年眉目淡漠。 沈存希用力回想当时发生的事,却找不到关于这场火宅怎么发生的记忆,只记得眼前火势凶猛,他被浓烟与滚烫的火蛇熏得睁不开眼睛,母亲一直护着他,然后将他推出了别墅,火势太大,母亲没能逃出来。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大火里母亲凄厉的尖叫声不绝于耳,一直在他耳边徘徊不散。 “所以无人能确定连老爷子有没有离开沈宅?”沈存希剑眉微蹙,老爷子的烧伤面积看来很严重,就算已经做了容貌修复,但是有些地方还有烧伤是无法修复的,那样大面积的烧伤,火势一定很惊人。 “车子离开了,但是没人知道车子里有没有人。”薄慕年道。 “你调查过连老爷子隐退前他经常去的地方有没有发生火宅?” “已经调查过了,连老爷子隐退的时间,正好是沈宅大火的第二天,当时有警察上门例行询问,但是连家长子连易峰说老爷子去国外散心了,然后就一直没有见到连老爷子。当时有人证,证明火宅发生时,连老爷子已经离开沈家,警察就信了。我找到这个人证,他说起这场火宅时,眼神闪烁不定,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他的说词不可靠。”薄慕年转着指尖的婚戒,黑眸深沉。 沈存希就知道把事情交给薄老大去办,会比他的手下快,并且知他者,真的只有薄慕年,他能想到的问题,他都已经调查了。 “我们假设连老爷子是在沈宅被火烧伤,那他是怎么离开的?我记得上次见他,他双腿已经齐膝截肢,既然他伤势这么重,不可能离开。”沈存希沉思,到底中间哪里有问题?母亲将他推出别墅时,已经没有人能从别墅里逃出来。 “我听说沈宅修了地下逃生通道,通道直通后山,说不定大火蔓延开来时,连老爷子误打误撞,进了地下逃生通道。” “也有这个可能,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当时亲眼看见我母亲被大火烧死,但是现在安城医院关着的聋哑瞎女病人,却极有可能是我母亲,如果我母亲没死,那我们当时看见被大火烧死的人又是谁?”沈存希提起往事,仍然还心有余悸以及难过,眼睁睁看着亲人在眼前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让人很痛恨自己的无能。 “这个问题,也许要找到连老爷子藏着的那个女人,才能真相大白。”薄慕年思忖道。 “对了,连老爷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连老爷子是个老奸巨猾的人,防备心很重,只要感觉到身后有人追踪,就立即带着我的人绕圈子,好几次差点跟丢了,不过就算他戒心再重,只要他想去见那个神秘女人,就一定会给我们机会。”薄慕年看着他,“连老爷子越是偷偷摸摸,反而越让我好奇,他藏着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沈存希并不敢下结论,母亲真的还活着,他和薄慕年一样好奇,连老爷子藏着的女人到底是谁? 说话间,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沈遇树推门进来,看到薄慕年在,他尊敬的喊了一声薄大哥,薄慕年向他点了点头。 沈遇树看向沈存希,沈存希读懂了他的意思,他说:“遇树,无妨,你薄大哥什么都知道。” 沈遇树在沙发上坐下来,他从西服内衬口袋里拿出一张建筑图,沈宅发生大火后,沈老爷子请来设计师照原来的沈宅的风貌设计还原,所以图纸还很清楚。 沈存希接过去,他展开放在茶几上,三人倾身看去,建筑图上有标示,但是他们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沈宅的地下逃生通道。 沈存希蹙紧眉头,那天他老爷子,老爷子不承认沈宅有地下逃生通道,现在看建筑图纸上,也确实没有地下逃生通道,难道这一切都是传说? 如果事情的真相是这样,那么连老爷子在什么地方被烧伤的?还有安城医生那个神秘女病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遇树,你确定这份建筑图是真的?”沈存希问道。 “这是我从爸的书房里偷出来的,应该不会有假,再说你看这图纸已经有些泛黄,说明时间很长了。”沈遇树分析道。 薄慕年坐直身体,他看向沈存希,见他眉头堆成一起,他说:“小四,富贵人家修建地下逃生通道时,一般不会绘在图纸上,担心图纸泄露,会带来杀机。所以我们在图纸上找不到地下逃生通道也很正常,你不要心急,一切等找到连老爷子藏的那个女人再说。” “嗯,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我不在乎这一时半刻。连老爷子虽然老奸巨滑,但是他长时间见不到那个女病人,只怕心里也急躁,我相信他很快就沉不住气,去找那个女病人。”沈存希揣测道,他上次与连老爷子见过面,他感觉得到连老爷子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稳得住,他不停试着找机会去见那个女病人,却一直被阻拦,他的耐心迟早会耗尽,到那时,他会不顾任何风险,执意去见她。 而他们,就可以趁虚而入。 “我会嘱咐他们,这几天盯紧一些,暴露行踪也无妨。”薄慕年点了点头,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好,老大,谢谢你。”沈存希真诚道谢。 薄慕年睨了他一眼,冷哼道:“什么时候跟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了?” “……” …… 如沈存希与薄慕年所料,连老爷子一连几天出门,都没能见到他想见到的人,他已经忍耐到极点,坐在客厅里咆哮道:“还没有查出来是谁在跟踪我们吗?” “老爷,已经查出来了,是薄家的人。”白叔战战兢兢的回答,老爷子这几天不能去看夫人,他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他不敢告诉老爷子,跟踪的还有少爷的人,怕他把气全撒在少爷身上。 “薄家?”连老爷子双眼微眯,一双苍目里满是嘲讽,“能使得动薄家的人,除了沈存希还能有谁?当初沈存希回国,我就知道他迟早要查到我头上来。” “老爷,薄家在桐城的地位不比沈贺两家低,我们不能和他们的人硬碰硬,这段时间您克制一下,等他们松懈了,我们再去。”白叔劝道,以往老爷子想什么时候去医生,就能马上过去,现在却要搞得偷偷摸摸的,他心里一时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连老爷子冷笑一声,“我要去哪里,还要等他们松懈,他们要是一辈子都这样盯着我,我是不是就永远不能去了?” “老爷子……”白叔试着劝他。 连老爷子虎目一瞪,他看着客厅外的的保镖,他朝白叔招了招手,白叔倾身过去,他附耳交代了几句,白叔皱的死紧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听完老爷子的吩咐,他眼前一亮,连忙点头道:“老爷子,我马上去办。” 半个小时后,连家大宅的大门打开,依次有车开出去,每辆车的前排坐两名保镖,后面坐着一个穿着唐装,戴着帽子的老人。五辆车,开出街后,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开去。 坐在车里跟踪的人看着五辆车先后开出,以及车里坐着一模一样的人,顿时懵了,连老爷子坐在哪辆车里,他们应该去追哪辆? 第171章去医院检查身体(6700颗钻加更) 车子陆续开远,负责跟踪的人却还没有决断,他们只有一辆车,不可能同时跟五辆车。那么哪辆车里坐着的才是真正的连老爷子? 正迟疑要不要跟上时,就见连宅内再度驶出一辆银灰色大众。车里坐着两个人,看形容样貌,与连老爷子没有二致。这辆车太低调,开在大街上很难让人注意到,却是连老爷子这几天都不曾用过的车。 负责跟踪的人心思微转,就已经有了决断,他迅速启动车子跟上这辆车。前面五辆车有可能是连老爷子的疑兵阵。先把跟踪他的人引开,然后等人都走了。他才大摇大摆的出去。 银灰色大众在菜市场绕了一圈,途中有人下车买菜,是连老爷子的贴身管家白叔,买好车,白叔上车,发动车子驶回连宅,然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负责跟踪的人将车停在连宅外面的老槐树下,心头满是疑惑,他们跟丢了吗?连老爷子为人狡猾,也许刚才已经离开了。 别墅里,连老爷子坐在沙发上,问白叔:“跟踪的人都引走了吗?” “是的,老爷子,我们现在可以出去了。”白叔说,见连老爷子点头,他走过去弯腰将老爷子抱到轮椅上。然后推着轮椅直接进了车库。 他把连老爷子抱上车,然后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驶出车库。 一路上他十分警惕,车子驶出一段路,发现没有人跟踪,他才往目的地驶去。一个小时后,车子开进一处高档小区。因为这里住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所以进去需要身份识别,就算被人跟踪到这里,也无法确定他去了哪栋小区。 车子驶入小区的停车场,白叔停好车,将连老爷子抱下车,放在撑开的轮椅上,推着轮椅进了一栋小区。 负责跟踪的人跟踪到这里,被小区保安拦在外面,他望着小区大门,给薄慕年打电话,“薄总,我们已经找到连老爷子将人藏在哪里了。但是这个小区需要身份识别才能进去,所以我们不能确定连老爷子去了哪栋楼。” 薄慕年看向沈存希,他说:“什么小区?” “锦苑。” “我知道了,你们暂时先离开,不要让连老爷子察觉你们的存在,否则他会迅速将人转移。”薄慕年黑眸清冷,谨慎的吩咐。 “是,我们马上离开。” 薄慕年挂断电话,对上沈存希看过来的目光,他说:“连老爷子把人藏在锦苑,具体位置还没有调查到,那是连氏的楼盘,贸然派人进去,只怕打草惊蛇,像上次一样又让这条老泥鳅给溜了。” 沈存希眉心微蹙,他沉吟道:“知道人在锦苑就好办,安插保安或者清洁工进去,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藏人的具体位置。” “要不找郭玉帮忙?派人去检查消防,或者查天然气表是否合格什么的,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薄慕年双手交叉握着,搁在膝盖上,他如此建议道。 沈存希想了想,检查天然气表听起来很靠谱,能进到屋子里去,可以观察屋子的格局,有没有武装力量。在他还没有确认这位神秘女病人的身份时,他不想造成意外伤害。 “行,我给他打个电话。”沈存希点了点头。 薄慕年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双手斜插在西裤口袋里,淡淡道:“那你忙,我先回去了。” “嗯。”沈存希和沈遇树双双站起来,沈存希将薄慕年送进电梯,薄慕年站在电梯里,伸手按着开门键,他盯着沈存希的俊脸,说:“对了,忘了恭喜你了。” 沈存希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他说:“谢谢。” 薄慕年没再说什么,他按了下关门键,电梯缓缓合上下行。 沈存希回到办公室,给郭玉打了个电话,虽然是去查探虚实的,但是有正规的员工工作牌和记录,会避免很多麻烦。 郭玉答应帮忙,顺便恭喜他新婚快乐。 沈存希挂了电话,沈遇树还没走,他望着沈存希,道:“四哥,你确定连老爷子关押着的女病人就是妈妈吗?” “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是我在病房里看到素馨花了,妈妈最喜欢的花,每年忌日,就是再难,老爷子都会准备一束素馨花给她。”沈存希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看着面前的沈遇树,小六走丢,母亲得了失心疯,很少照顾遇树,遇树对母亲的记忆很少,这一切都是源自于他。 “我们真的还能再见到她吗?”沈遇树眉宇间满是期待与渴望。 “如果她还活着,我们一定能再见到她。”沈存希斩钉截铁道。 “太好了。” 沈存希移开视线,看着窗外乌沉沉的天空,他轻叹一声,“是啊,太好了。” …… 沈遇树走出总裁办公室,就看到贺允儿站在秘书台前,他眉心微蹙,不悦地看着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等你啊,今天要产检,上次医生说了,希望孩子的爸爸能一起去,所以爸爸让你陪我一起去。”贺允儿抚了抚一头栗色的卷发,模样妩媚,“我知道你不待见我,我也不想让你跟着一起去影响我的心情,但是医生说了,你最好去一趟。” 沈遇树不想与贺允儿有任何的牵扯,在他心里,贺允儿只是他孩子的母亲,还是一个他从不期待甚至是憎恨的孩子,他皱眉道:“我没空。” “这样啊,那我请四哥陪我去,我相信为了他侄儿的身体健康,他会乐意陪我去。”贺允儿半威胁地盯着他,这个孩子将她折磨得很辛苦,她早就不想要了,看到沈遇树逍遥自在的模样,她心里就暗恨不已,凭什么她在受罪,他还能这么逍遥自在? 要受折磨,大家就一起受折磨。他不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吗,她就偏要他时刻感受着它的存在。 “荒谬!”沈遇树拧眉,“这不过是你想接近四哥的理由罢了,好,去医院是吧,我陪你去!”说完,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动作毫不怜香惜玉,甚至称得上粗鲁,拖着她向电梯间走去。 秘书室里的职员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素闻沈遇树有心上人,是江宁市厉家的五小姐,后来阴差阳错,被迫娶了贺允儿,虽然婚礼盛大,但是一点也没有改变两人相看两相厌的结局。 沈遇树在公司里,比之沈存希,他更显冷漠一些,但是绝不缺乏绅士品格,大家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乖张的一面,一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眼睁睁看着他拧着贺允儿,丢进了电梯里。 贺允儿气得脸红脖子粗,她整了整衣服,恶狠狠地瞪着沈遇树,“沈遇树,你居然敢这样对我?我是孕妇,你虐待孕妇!” “不想被我揍,就闭上你的嘴。”沈遇树冷冷的说了一句,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她一眼。他从不觉得贺允儿是无辜的,那晚他被下了药,又误入了她的房间,他吻她的时候,她是清醒的,完全可以推开他拒绝他,可是她不仅没有推开他,反而一声不吭。 如果不是有预谋,就是太开放,否则她怎么会任自己被一个陌生男人侵犯? 贺允儿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她心里清楚,因为那晚,沈遇树从来没将她放在眼里。若不是她背后有整个贺家撑腰,也许他根本就不会答应结婚。 她从不期待他会对她另眼相看,但是被一个人这样深深的厌恶与痛恨着,那种感觉也不好受。 “沈遇树,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不喜欢你。”贺允儿盯着电梯金属壁,“但是我希望你在外人面前至少给我留点颜面,我并不欠你什么。” “呵呵!”沈遇树冷笑两声,转头看她,“想要我给你留颜面,没事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贺允儿气结,他以为她很想出现在他面前自讨没趣么?她不再说话,电梯停在一楼,她见沈遇树出去了,她才跟着走出去。 车子停在办公大楼前面的停车区,司机见他们出来,连忙拉开后座车门。沈遇树没有上车,他冷漠道:“我开车跟在你们后面。” 说完,他转身去停车场拿车。来欢讨弟。 贺允儿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她是洪水猛兽么,他连和她同处一个车里都不愿意?贺允儿长到这么大,从来没被人嫌弃成这样,沈家两兄弟却颠覆了她的整个人生,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败。 医院里,沈遇树靠在墙边,贺允儿正在妇产科产检,他拿着手机刷新消息,不知怎么的点进了QQ,他的QQ里只有厉家珍一个好友,上面备注老婆两个字。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浮现那日在迎亲路上,家珍和他吻别的情形,她是骄傲的女人,说了分手,就绝不会拖泥带水,与他藕断丝连。 她的空间一直有动态,一般都是游学期间的所见所闻,他一条条往下翻,翻到最后,有一张她跪在月老前诚心诚意的求签的背影,上面写着:原来我们早已命中注定,只是我还不愿意相信罢了。 动态时间发布于他和贺允儿结婚的头一天,他心中惊痛不已。 第172章婚纱见血,很不吉利 贺允儿从妇产科出来,就看到沈遇树姿态慵懒地靠在墙边,细看过去,却发现他神情紧绷,目光悲凉地盯着手机。那一瞬间。她突然感到好奇,是什么让他流露出这样复杂的神情? 她走过去,还没靠近,就被沈遇树察觉,他迅速收回手机,但是还是让她看到,手机上有一张照片。是一个长发及腰的女人的背影,她跪在月老面前。似乎正在虔诚的许愿。 如果她没猜错,这个女人就是害她差点举行不了婚礼的女人,江宁市第一豪门厉家的厉家珍,沈遇树的初恋,那晚他本来想睡的女人,却阴差阳错睡了她。 她抬起头来,轻笑道:“其实你当着我的面看旧情人的照片也无所谓啊,反正我又不会吃醋,我可比你想象中要大度。” 沈遇树将手机滑进西裤口袋里,他蔑冷地扫了贺允儿一眼,他冷笑道:“在你面前看,我是怕玷污了她。” 贺允儿脸色青白交加,看见沈遇树转身走人,她快步跟上去,伸手抓住沈遇树的衣袖,怒道:“沈遇树。你什么意思?你不要忘了,我现在是你老婆。” “哪又怎样?我娶的不过就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沈遇树满脸讥讽,丝毫不留情面道。 贺允儿听到生孩子的工具这几个字眼,怒恨交加,她用力拽住沈遇树的手腕,指甲深深的陷进他的肉里,她冷笑连连。“你以为你在我心里又多高尚,你不过就是一个强奸犯。” 沈遇树怒极反笑,一双黑眸被怒火烧得炯亮,他俯身看着她,嘲弄道:“强奸犯么?那晚在我身下叫得欢畅的又是谁?作为一名千金小姐,你这么浪,你家里人知道吗?” 贺允儿气极,她抬手就一耳光挥了过去,沈遇树眼疾手快,他迅速捉住她的手腕,牢牢攥住,贺允儿顿时疼得脸色都变了,他漠然地盯着她。道:“贺允儿,以后不要再耍这些小心机,别说你对我四哥贼心不死,就是你真的爱上我,对你这种女人我也敬谢不敏。” 说完,他手一松,贺允儿挣扎得太剧烈,没有提防她会松手,她踉跄着连退了几步,都没有稳住冲劲,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沈遇树看了她一眼,黑眸里掠过一抹不忍,但是到底没有弯腰去拉她起来,他转身扬长而去。 贺允儿跌坐在地上,小腹传来尖锐的痛楚,她试着站起来,却发现身体里涌出一股暖流,她低头看去,就看到身下艳丽的液体源源不绝的流出来,她意识到什么,吓得声音都变了,“来人,救命,医生,护士,来人啊,救救我的孩子……” 医生与护士听到尖叫声,纷纷赶来,有人将贺允儿抱起来,快步送进急救室,贺允儿一颗心恐慌到极点,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它还没有起到它存在的作用,它不能离开。 沈遇树已经走远,他根本不知道医院发生了什么,直到沈老爷子打电话责问他,他才知道贺允儿险些流产。 贺氏集团。 贺东辰坐在办公桌后,接到贺夫人的电话,他连忙赶去医院,贺允儿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幸好出事的时候她就在医院,医治及时,孩子没什么大碍,但是近期她需要卧床静养。 走到VIP病房外面,他一眼就看到站在病房外的沈遇树,他眉峰蹙起,允儿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们虽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但是身上到底流了一半相同的血液,再加上她是女孩,贺家向来明文规定,贺家产业传男不传女,所以贺夫人没有起争家产之心,他们兄妹关系反而比亲兄妹还要亲密。 他来到沈遇树身边,问道:“允儿现在怎么样了?” 沈遇树不喜贺允儿,却对贺东辰格外尊敬,“刚刚从手术室里出来,孩子保住了。” 贺东辰抬手拍了拍沈遇树的肩,目光落在他身上,声音多了一抹感性,他道:“遇树,我们家只有允儿一个女孩,她从小到大被我们宠着,性情难免骄纵,你是男人,能让着她,就多让让她。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是吗?” 沈遇树抿唇,并不言喻。 病房里的人大概听到外面的动静,贺夫人推开门,看见贺东辰过来了,她说:“东辰,进来吧。”说完,她就进去了,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沈遇树一眼。 贺东辰收回手,对沈遇树道:“别担心,允儿和孩子会没事的。” 沈遇树想问他,他哪只眼睛看到他担心了? 贺东辰看了沈遇树一眼,心里轻叹一声,这对冤家只怕不会让人省心。他抬腿走进病房,顺手带上门,贺允儿已经醒来,估计是受到惊吓,她脸色惨白,哭得眼睛都肿了。 他走到床边,刚毅的五官放柔,他俯身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允儿,你感觉怎么样?” “大哥,我要离婚!”贺允儿斩钉截铁道,刚从鬼门关闯了一圈,她似乎怕了,她什么也不想要了,只想离婚。 “傻瓜,当初拼死拼活的要嫁给沈遇树的是谁?这才结婚几天,就要离婚了?” “大哥,他推我,他故意将我推倒在地,想杀了我和我的孩子,我不能再和他生活在一起了,我要离婚。”贺允儿想起刚才的事就胆寒,她眼睁睁看着鲜血涌出来,却无能为力,那一刻就算她再憎恨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想失去它。 贺东辰眉峰蹙起,“说什么浑话?遇树再不懂事,也不会推倒你。” “大哥,我不想和他生活了,我想离婚,你和爸爸说,我要和他离婚。”贺允儿无措道,她是真的不想再和沈遇树在一起,他不喜欢她,甚至是恨她毁了他的一切。 “婚姻是儿戏吗?当初你执意嫁给他时,我就警告过你,强扭的瓜不甜,那时候你但凡听进去一句,情况也不会演变到今天这么复杂。你们大婚,全城皆知,这才过了几个月,就传出离婚的消息,你要让全城的人都看沈贺两家的笑话?”贺东辰目光严厉,句句斥责。 贺允儿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心里明白,沈贺两家联姻,不可能轻易打破这个局面,可是要让她回去面对沈遇树,她又做不到,“那我回家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等医生准许你出院了,就回家住段时间吧,但是离婚的事,爸爸和爷爷都不会同意,你不要再提,惹他们不高兴。”贺东辰点了点头。 贺夫人在旁边听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沈遇树推倒允儿,差点害她流产,他们就这么算了吗?她冷脸看着贺东辰,道:“东辰,来会客室,我有话要说。” 贺东辰看她脸色不好,大概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他安抚似的拍了拍贺允儿的肩,然后起身向会客室走去。 他走进去,贺夫人伸手将门关上,她不满道:“东辰,你为什么偏帮着沈遇树,他差点让你妹妹一尸两命。” 贺东辰拧眉,“妈,允儿不懂事,您也不知道衡量目前的局势吗?那晚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发生的,但是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沈遇树不缺选择,但是允儿的存在毁了沈遇树一生的幸福,我们现在稳住他讨好他都来不及,您还要追责,是真的想允儿离婚回来,变成上流社会的一桩笑话吗?” “我……”贺夫人知道他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心里着实不甘,女儿受到这么大的惊吓,她还要去讨好罪魁祸首,这让她怎么甘心? “允儿出事,遇树没有不管不问,马上能赶过来,已经表示了他最大的诚意,这件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先这样吧。”贺东辰并非不想替允儿出头,但是他把沈遇树打一顿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利用这件事让他心里产生愧疚,或许等允儿回去时,他们夫妻间的关系能够破冰。 贺夫人心里纵然还有不甘,也只能听从贺东辰的建议,毕竟允儿已经嫁给沈遇树了。她看着贺东辰,忽然想起一件事,“东辰,听说你最近与希诺装饰的那个宋依诺过从甚密?” 贺东辰挑了挑眉,贺夫人从来不过问他的私事,他说:“新买了套别墅,找她的公司装修,也算不得过从甚密。” 贺夫人盯着她,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东辰,你这么大了,我不是想管你,你知道,允儿一开始是要嫁给沈存希的,因为宋依诺,她才嫁给了沈遇树,她现在这样不幸福,也算是宋依诺间接造成的,你能不亲近她,就离她远点,免得你妹妹心里不舒坦。” 贺东辰薄唇轻抿,“您这话没有道理,什么叫允儿的不幸福是宋依诺间接造成的?沈存希不喜欢允儿是事实,这怎么怪到宋依诺头上去了?” 贺夫人脸色青白交加,让他反驳得说不出话来,她道:“你听我的就对了,好了,允儿这边有我看着,你回去上班吧。” 贺东辰看着贺夫人转身走出会客室,向病房走去,他没说什么,拉开门出去了。 沈遇树还站在病房外,他走过去,对他道:“允儿正在休息,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沈遇树看了一眼病房,和贺东辰一起向电梯间走去。 …… 中午快到吃饭的时间,严城从法院回来复命,他对办公桌后的宋依诺道:“宋总,贺法官看见我过去,似乎很不满,他希望您过去洽谈签约事项。” “为什么?”宋依诺蹙眉,昨天她已经把细节沟通好了,方案是按照贺峰的意思修改的,他的态度一直和善,怎么临到签约的时候,反倒拿乔了? “他让我转告您,昨天卫生间发生的事情并非他本意,他想当面向您道歉。宋总,昨天在卫生间发生了什么事,您从卫生间出来,脸色就不太好。”严城昨天很担心她,今天看到她和沈总公布了婚讯,他才放下心来。 宋依诺低头看着方案,她说:“没什么,既然如此,那你帮我再约时间。这笔单子我们耗费了人力与时间,不能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导致合作失败,既然他想要我去谈,那我就去。” 严城眸色忧虑,他看着宋依诺,几度欲言又止。 宋依诺看出他有话说,她笑道:“严大哥,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不用顾忌。” “贺法官在外面的形象正直,但是他执意要您去才肯签约,我担心他意有所图。”严城说得很含蓄。 宋依诺在博翼集团混了几年,第一次出去签单时,就遇到一个猥琐的客户,所以她知道严城在担心什么,她微微一笑,道:“严大哥,贺法官不是那样的人,他为人正直,对我并未做出任何逾矩的事,所以你不用担心。” “那是我想多了,我只是想提醒您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严城道。 “嗯,我会多加注意的。”宋依诺点了点头。 严城与贺峰再约了时间,贺峰下午有一场官司,四点结束,他告诉严城,他四点半过来拜访。在宋依诺的地盘上,严城才真正放了心,他将宋依诺下午四点半后的行程挪出来。 下午四点半,贺峰准时踏进总经理办公区,严城请他去会议室,宋依诺已经等在那里,上前与他握了手,她歉疚道:“贺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亲自跑一趟。” 贺峰看着面前穿着中国红连衣裙的宋依诺,恍惚想起一张相似的面孔,她穿着中国红旗袍,与他对拜结为夫妻,为他生下东辰,却因为她是孤女,从未得到贺家的承认。 “淑惠……”贺峰情难自禁,低低喊了一声。 宋依诺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抚向她脸颊的手,神情间多了几分愠怒,“贺先生,请自重!” 贺峰回过神来,他迅速缩回手,满含歉疚道:“对不起,宋小姐,刚才我的举动唐突你了,抱歉。” 宋依诺皱眉,严城让她小心时,她还相信贺峰不是那种心术不正的人,但是他刚才的举动,却让她对他改观。要不是因为这笔单子耗费了人力物力,她真想任性的拒绝合作。 最后,她还是忍住心里的不悦,请贺峰坐下。 贺峰因为刚才唐突的举动,也是满面羞愧,他拉开椅子坐下,严城将合约放在他面前,他迅速翻了一遍,然后在末页的乙方上签下名字。 宋依诺诧异地看着他,提醒道:“贺先生,您看仔细了吗?签了约就不能反悔了。” 贺峰合上合约递给她,“我相信你的能力。” 宋依诺伸手接过去,她在她面前的合约上签了字,然后把她签过的递给贺峰,一式两份的合约签署完毕,贺峰拿着合约,他说:“宋小姐,能不能给我十分钟的时间,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宋依诺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严城,严城因为刚才贺峰唐突的举动,对贺峰颇有微词,他皱眉摇头。宋依诺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相信贺峰的人品,她点头,道:“可以,贺先生想说什么?” 贺峰看了严城一眼,他说:“请他回避一下吧。” “宋总……”严城觉得贺峰要他回避,就显得居心叵测了。他跟在沈存希身边多年,见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担心宋依诺太单纯,被贺峰骗了。 宋依诺摇了摇头,示意严城先出去。这里是她的地盘,她相信贺峰不会乱来。刚才贺峰举动虽然唐突,但是她却在他眼里看到了追忆,他应该只是认错人了,并不是有意要对她做什么。 “宋总,我就在门外。”严城还是出去了,这话不仅是对宋依诺说的,也是对贺峰说的。他要敢乱来,他就在门外,绝对会让他好看。 会议室门开了又合,宋依诺尴尬道:“贺先生,严大哥是性情中人。” “他是沈存希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沈存希愿意将他调来给你用,不仅是重视你,也是信任他,我明白的。”贺峰淡淡道。 宋依诺诧异地看着贺峰,没想到他连严城是沈存希的助手的事都知道。 贺峰看着她,女孩微微瞪圆了眼睛,看起来可爱极了,他轻笑起来,“严城是沈存希的秘书,这不是秘密,我记得有报纸上报道过,如果在商场看见严城,那么沈存希一定就在不远处,他是沈存希的标志。” 宋依诺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贺峰愣愣地盯着她的笑靥,真是越看越像,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人?“宋小姐,你和我一位故人很像。” “我已经猜到了。”宋依诺笑道,他们第一次见面,她不小心撞到他,他看见她的时候,那样子像见了鬼似的。再加上他刚才要摸她的脸时,喊了一个女人的名字,他应该是错把她当成了那个女人。 “你很聪明。”贺峰赞赏道。 “不是聪明,而是常识,如果我认为您在猥琐,您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和我说这番话了。”宋依诺俏皮道。 贺峰摇头失笑,“昨天在洗手间里发生的事,我已经听说了,那两位嚼舌根的职员,已经受到了严肃的惩罚,至于我夫人对你的侮辱,我在这里慎重向你道歉。家教不严,是我之过。” 贺峰说完,他站起来郑重的向宋依诺鞠了个躬。来厅尤巴。 宋依诺慌不迭地站起来,她没想到贺峰致歉的方式这么厚重,她根本承受不起,她急道:“贺先生,您快别这样,我承受不起,更何况贺夫人的话,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贺峰是个敢作敢当的真男儿,夫人所犯的错,也是他的错,他说:“不管怎样,你在我的地盘上受到侮辱,都是我待客不周。” “您太客气了,坐吧,您除了向我道歉,应该还有话要说吧。”宋依诺道。 两人重新坐下来,贺峰看着她,问道:“宋小姐,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我吗?”宋依诺指了指自己,见贺峰点头,她才苦笑道:“不瞒您说,其实我是孤儿。” “孤儿?”贺峰诧异地看着她。 “对,我三岁的时候被外婆收养,后来她得了重病,就把我送去宋家,在宋家长大,我一直以为我是宋家的孩子,后来才知道我不是。前段时间业之峰的董总回国,我以为她是我的生母,但是因缘际会,我得知我并不是董总的亲生女儿。” 贺峰没想到她的身世这么曲折,他不否认他派人调查过宋依诺,所得到的消息是她是宋振业与董仪璇的女儿。她不说,他还不知道原来她是孤儿。 “抱歉。”贺峰歉疚地看着她,他无意戳她的痛处。 宋依诺自嘲的笑了笑,“又不是您丢弃了我,您不用和我说抱歉。” 贺峰一愣,随即失笑,她还能开玩笑,看来情绪上没有多大的问题。他说:“你真的和我的故人很像,我看见你,就常常想起她。” “真的这么像吗?”宋依诺好奇的问道。 贺峰点了点头,他从西装内衬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张照片,递到宋依诺面前。宋依诺接过去,照片里的是贺峰与一个女人,他们都很年轻,女人看着镜头笑得灿烂,让她惊奇的是女人与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她心里震颤极了,她抬头望着贺峰,她忽然想起贺东辰曾经也说过,她与他的一位故人长得很像,她声音轻颤,问道:“贺先生,这位是……” “我的前妻淑惠,算起来,她离开贺家已经26年了,我通过许多渠道找她,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一点踪影。”贺峰谈起前妻,容颜苍桑了几分。 宋依诺低头看着照片,她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与她长得这么像,她说:“只要这个人存在过,又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贺峰苦涩的闭上眼睛,他说:“淑惠告诉我,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在孤儿院长大,她失踪后,我去过她所说的孤儿院,但是孤儿院的院长说不认识淑惠,没有这么一个人,她连名字都是假的。” 宋依诺震惊地看着他,“名字怎么会是假的?” “这个问题我问了我自己26年,名字怎么会是假的,她和我说了那么多话,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贺峰往日给人一种沉稳内敛的气魄,此刻却只是一个困在回忆里的苍桑男人。 宋依诺没想到贺峰还有这样一段痛断肝肠的回忆,一时间,竟觉得他不是坐在审判席上严肃凌厉、给人定罪的审判官,而是一个被情所伤的男人,她顿时觉得他亲切了许多,她说:“也许她并不想撒谎骗你,而是有不能说的苦衷。” 贺峰摇了摇头,“宋小姐,如果不是因为你们长得很像,我也不会和你说这番话,今天的唐突之举,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能够理解,贺峰是真心把我当朋友,才会告诉我这件事,我除了倾听,也帮不了您什么。”宋依诺谦虚道。 “你愿意倾听,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打扰你工作,我先告辞了。”贺峰站起来,宋依诺连忙跟着站起来,她把照片递给他,道:“我送您出去。” 贺峰低头看着照片,他又看了看宋依诺,他将照片收回去,再度小心翼翼地放进西装内衬口袋里,看得出来他极其珍视这张照片,他拿起合约,转身走出会议室。 宋依诺送贺峰进了电梯,她转过身来,看见严城站在不远处,她走进去,笑道:“原来我和贺先生的前妻长得很像,你听说过贺先生有前妻吗?” “没有,我们素与贺家没有往来,这些陈年旧事也没人说起。”严城道。 宋依诺点了点头,她把合约交给严城,让他安排下去,她回了办公室。 下班后,沈存希来接她回家,自从连清雨回了沈家,宋依诺感觉回到依苑呼吸都要顺畅许多,吃完饭,她回到卧室,沈存希去书房处理一些邮件。 她洗完澡出来,看见去书房处理邮件的男人已经回到卧室,坐在床上看杂志,她走过去,在化妆台前坐下,一边擦脸一边对他道:“老公,今天贺法官来我公司签约,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沈存希从杂志上抬起头来,“什么事?” “难怪贺法官对我另眼相待,原来我长得像他的前妻,看得出来,他好像很爱他的前妻。”宋依诺抬手往脸上拍爽肤水。 沈存希眉心微蹙,“他不会把你当成他前妻的替身了吧?” “你胡说什么呀,我的年龄都可以当他女儿了。我就是觉得挺神奇的,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和我长得这么像。”宋依诺擦完脸,她起身走到床边,“不过听他说,他前妻离开贺家后,就失踪了,以前和他说的那些身份信息全是假的,就连名字都是假的。” “还有这种事?”沈存希挑眉,其实贺峰的为人他还是信得过的,他不可能对依诺存在什么心思,要说他担心的,恐怕就是贺东辰对依诺有别的心思,不过现在他不用担心了,一本结婚证,就可以横扫万千情敌,有什么比他们是夫妻更有威慑力的? “对啊,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宋依诺掀开被子上床,坐到沈存希身边,她一手托着下巴,“他前妻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说走居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沈存希将杂志放在床头柜上,他伸手将宋依诺揽进怀里,凑到她脖子旁闻了闻,嗓音沙哑道:“好香。” 宋依诺怕痒,双手抱着他的头,往后推去,她笑嬉嬉道:“好痒,你别碰我的脖子。” 沈存希本来只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今天是他们领证的第一天,她嘴里一直在说贺峰,他有点吃味,就想拉回她的注意力,但是她在他怀里一通乱动,就把他心里的火给勾上来了,他顺势将她压在床上,“那碰别的地方好不好?” 宋依诺意识到他的言下之意,她俏脸涨得通红,慌不迭道:“不要,我已经洗了澡了。” “待会儿我帮你洗。”沈存希凤眸越来越暗,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引诱她掉进去,她还想要拒绝,他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以吻封缄。 …… 时光如梭,转眼一周过去了,宋依诺逐渐适应了总经理的繁忙。以前她只是个小职员,知道出去拉单,努力成为首席设计师。目标远大,但是压力并不大。 现在她是一个公司的总经理,她每做一个决定,都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她新婚大喜,沈存希建议她以此为员工加薪,或者是增添新的福利,收卖人心。 她照着他所说的做了,果然获得一致好评。 新法院的项目已经提上日程,另外几项大单也在进行中,希诺装饰的前景呈现一片大好之势。她的决断,高层们渐渐开始肯定并且支持,阻力不再像刚接手公司时那么大。 威叔打电话给她时,她刚开完会,沈老爷子要见她。她抬腕看表,指针指向四点,还有一个半小时才下班,她下午没有会议,她便答应威叔赴约。 她知道沈老爷子要见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早早了了老人家的心愿。 沈老爷子就在公司对面的咖啡馆等她,她走进咖啡馆,就看见威叔等在那里,威叔恭敬地向她点了点头,“四少奶奶,老爷子在包间里等你,请跟我来。” 威叔是沈老爷子跟前的红人,他改口叫宋依诺四少奶奶,就说明沈老爷子已经默许了这桩婚事,只是她不明白,老爷子来见她要做什么。 进了包间,沈老爷子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车水马龙。宋依诺在门边站了站,才举步走进去。对沈老爷子,她总有一种恐惧的心理,源由他之前给她留下的印象。 她走到沈老爷子面前,道:“伯父。” 沈老爷子回过头来,严肃地盯着她,“改口费都给你了,你也和老四领了证了,还叫我伯父,是不承认这门婚事?” 宋依诺一愣,没想到沈老爷子会这么说,随即心头一喜,她连忙改口,喊道:“爸爸。” “嗯哼!”沈老爷子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抬头看宋依诺还站着,他淡淡道:“不要杵在那里,是想让我仰望你吗?” 宋依诺忙不迭的走到他对面的沙发旁坐下,原本就有点怕他,现在更是拘谨。 沈老爷子看着她那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以前她嫁给唐佑南时,就是不会讨好人,才五年都没有获得他们喜欢,现在还是这个德行,他就不明白了,老四看上她什么?木讷? “我一直反对你和老四在一起,你是知道的,既然你现在已经和老四领了证,我再反对也没用,那天给你的一千万,就当作给你的红包,想买什么就去买,我们沈家的儿媳妇,不要穿得那么寒碜,给老四丢脸。”沈老爷子一板一眼的教训。 宋依诺连忙称是,老爷子这是嫌弃她的穿着啊。 “既然你决定要和老四过一辈子,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自从十五年前,我把老四赶出家门,他就再也不愿意回沈宅住,你们已经结婚了,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你劝老四搬回沈宅来住,我也没几年活头了,就想看到一家人团团圆圆的生活在一起。”沈老爷子捋着胡须,他今天的目的就这个。 宋依诺看着沈老爷子,他头发已经斑白,他提出这个条件并不过分,但是一想到连清雨那天离开前,和她说的那番话,她心里就不安,她小心翼翼道:“我和沈存希搬回去住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我之前和佑南……,我是担心大家尴尬。” “哼,你也知道尴尬?当初我拼命反对你们在一起,你咋没想过你们结婚会尴尬?”沈老爷子不悦地盯着她。 宋依诺垂下眸,她搁在膝盖上的双手下意识绞紧,她咬了咬唇,“这件事我还要和沈存希商量一下,万一他……” “你少搬出老四来当挡箭牌,只要你答应我搬回去,你自然有办法说服老四也搬回去。你们这样违背纲常伦理的婚事,我都答应了,我让你们搬回去,你还推三阻四,是不是以为你们领了证,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沈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宋依诺见沈老爷子执意要让他们搬回去,心里的不安加重,且不说她之前的身份,她搬进沈宅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唐启鸿他们,就是沈宅有那两枚定时炸弹,就够她受的。她才刚刚轻松了几天,沈老爷子就丢这么个烫手山芋给她,她甚至可以预料到她将来的日子过得有多辛苦,她说:“我没有推三阻四,我会竭尽所能的说服沈存希搬回去,但是他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我未必能说服他。”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沈老爷子道。 宋依诺看着他,她迟疑了一下,问道:“爸,我能问问您,这是谁的主意吗?” “什么谁的主意?当然是我的主意。”沈老爷子虎目一瞪,她这么一问,就好像他是个受人摆布的棋子。 “哦,我知道了,我会说服沈存希。”宋依诺点了点头,心情却沉重起来,想到要搬进沈宅,除了要与唐佑南朝夕相对,还要与那两枚定时炸弹在一起,想想就觉得太可怕了。 两人刚谈完,包间的门被人一脚踢开,沈存希面沉如水的大步走进来,见宋依诺安然无恙,他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快步走到宋依诺面前,将她从沙发上拽起来,“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他打电话给你,你要马上向我汇报,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宋依诺拉了拉沈存希,她轻声道:“沈存希,爸没有为难我,你别这样。” 沈存希似乎不相信,斜眼睨向沈老爷子,沈老爷子被他怀疑的眼神气得差点吐血,他怒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谁知道呢?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您又强迫她做什么了?还是又要威胁她,把她的照片发布到网上,逼她和我离婚?”沈存希如今是有恃无恐了,说话也特别冲。 “混账东西!”沈老爷子气得直拍桌子。 宋依诺瞧他真的气狠了,她连忙道:“沈存希,爸真的没有为难我,也没有强迫我离开你,你错怪他了。” “真的?”沈存希看着她的脸,确定她不是为了让他安心,他才松了口气,“那你们谈完没有,谈完了我们就走吧,你的婚纱回来了,我们去试婚纱。” 宋依诺看了沈老爷子一眼,她点了点头,“已经谈完了。” “那我们走吧。”沈存希搂着她的腰,将她往包间外带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沈老爷子一眼。 宋依诺向沈老爷子道别,走出咖啡馆,沈存希的车就停在门外,属于违规停车,可见他刚才有多着急的赶过来。 交警正在贴他罚单,两人面面相觑,宋依诺走过去,向交警求情,交警铁面无私,贴完这辆继续拍照贴下辆。宋依诺看着沈存希,“沈存希,怎么办,贴罚单了。” 沈存希走到车前,拿起罚单,他说:“没事,明天让老王去交罚款扣分,上车吧,我们去试婚纱。” “哦。”宋依诺拉开副驾驶座车门坐进去,沈存希发动车子向前驶去。 宋依诺偏头看向沈存希,心里在想该怎么向沈存希开口,就算她再抵触沈宅,但那毕竟是沈存希的家。老爷子年纪大了,想要儿孙承欢膝下的心情,她能够理解。 “依诺,你怎么心事重重的?老爷子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沈存希拧眉,这段时间别墅里只有他们,兰姨和佣人很识相,只要他们回去,就自动隐形。 他们终于过上了如胶似漆的二人世界,幸福的都忘记了现实的凶险。 “没说什么,你专心开车啦。”宋依诺摇头,现在和他说,他一猜就猜到是沈老爷子说的,所以暂时不说,等过几天他忘记了再提,也许他不会太抵触。 沈存希看了她一眼,他收回目光,注视着前面的路况,专心开车。 车子停在礼服店前,两人走进礼服店,这里是桐城最出名的礼服店,大多数上流社会的贵夫人,都是在这里预定国外的大牌设计师的礼服。 沈存希在沙发上坐下,静等宋依诺换好婚纱出来,当宋依诺看到新设计的婚纱,她又惊又喜,这件婚纱比她之前买回来的那款还要精致,抹胸的款式,上面钉了两百多颗碎钻,在灯光下耀眼夺目。 她换上婚纱,感觉腰间有什么东西刺得疼,她伸手去抹,手指被扎了一下,一颗血珠滚下来,滴在雪白的婚纱上,那名服务员惊呼:“呀,婚纱见血,很不吉利啊。” 第173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 宋依诺心头一凛,低头看着雪白婚纱上那一滴宛若朱砂泪的血珠,心里有种夹杂不清的感觉,婚纱见血,很不吉利。她表情多了几抹凝重,怔怔地看着手指上渐渐止住的血珠。 服务员从她腰间取下一根固定腰身的针头,应该是没有注意到,才会遗留在婚纱上,她看着那枚针,满脸歉疚道:“沈太太,对不起啊。想来是新来的女孩做事马虎,把针头留在婚纱上了。扎伤您了吗?” 宋依诺将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吮,唇齿间一股铁锈的味道弥漫开来,那味道让她难受得紧,胃里翻绞得厉害,几欲作呕,她却硬生生忍住了。 服务员见她脸色不好,连忙问道:“沈太太,您身体不舒服吗?” 宋依诺摆了摆手,她在凳子上坐下,“麻烦你帮我倒杯温开水,心里有点难受。” “好,我马上去,您稍等。”服务员快步离开,不一会儿就端了温开水过来,宋依诺喝下去,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些。她冲服务员道谢,再看裙摆上那抹血色,她道:“这能处理掉吗?” “可以,我们有专门的洗衣剂,可以处理掉,您不必放在心上。”服务员瞧她欲站起来,她连忙伸手去扶。待她站稳了,她匆匆去取了洗衣剂来,往雪白的婚纱上喷了喷,就见血色慢慢淡去,直至一点痕迹都不留。 宋依诺看着那抹血色淡去,心头的阴影却并未因此而消失,那抹痕迹像是印在了她心上,她闭了闭眼睛,努力不去想,再睁开眼睛时,她冲服务员淡淡的笑了笑,然后提着裙摆出去了。 沈存希就在外面等着,他拿着杂志翻阅着。俊逸的五官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听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他抬头望去,漆黑的凤眸在看到她那一瞬间,倏地亮起来。 面前的女人,纤腰不盈一握,提着裙摆缓缓走近,一瞬间让他想起了诗经里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他情难自禁地站起来,看见她翩然走近,他眸色炯亮,所有赞赏的词汇都不及那两个字,“好美!” 服务员在旁边看着,都为沈存希突然的语塞以及木讷而失笑,宋依诺走到沈存希面前,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试衣服,更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试婚纱,但这一刻她心里和他一样紧张,她走过去时,不小心踩到裙摆,直挺挺地朝他栽了过去。 沈存希一惊,连忙伸手将她接入怀里,他低头看着她,轻笑打趣:“这么迫不及待的向我投怀送抱?” 宋依诺目光流转,看见所有的服务员都盯着他们笑,她耳根子一烫,从他怀里直起身来,她俏脸嫣红一片,“我才没有呢。” 沈存希双手揽着她的腰身,笑眯眯地盯着她,“你有我也不会笑话你,不用害臊。” 宋依诺咬了咬唇,羞得抬不起头来,低头看到身上的婚纱,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好看吗?” “嗯,你是我最美的新娘。”沈存希抬手,将她额上凌乱的刘海理顺,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你喜欢吗?” “嗯,很喜欢。”宋依诺点了点头。 沈存希花了心思的,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那你喜欢婚纱呢,还是喜欢我?”沈存希问得幼稚,却一点也不觉得。 宋依诺睨了他一眼,一本正经道:“当然是婚纱了。”看他脸上的笑容一僵,她顿时笑起来,她说:“当然更喜欢你啦。” “小东西,敢戏弄我!”沈存希作势去挠她的痒,宋依诺连忙躲,却被他握住纤腰拉进怀里,大掌往她腋下探去,她笑倒在他怀里,“哎呀,老公,我知道错了。” 沈存希手上的动作一顿,睨着她明媚如初的俏脸,他哑声道:“你再叫一遍,我就放过你。” 宋依诺仰头,笑眯眯地看着他,“老公,饶了我吧。” 沈存希心潮翻涌,他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眸里的深情关都关不住,隐忍且热烈,他看了半晌,道:“去把婚纱换下来,我们回家。” “哦,好。”宋依诺站直身体,提着婚纱向更衣室走去,服务员帮她抱起曳地裙摆,走进更衣室,她艳羡道:“沈太太,您和沈先生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看起来沈先生很爱你。” 宋依诺轻笑道:“是啊。” 换好衣服出来,沈存希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他后背有些紧绷,再不复刚才的轻松。她走过去,他已经挂了电话,她瞧着他的神情,问道:“沈存希,你怎么啦?” “依诺,你在这里等等,我已经给老王打了电话,一会儿他过来接你回去,我要去个地方。”沈存希道。 宋依诺怔怔地望着他,“你要去哪里?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 “嗯,你先回去,我去去就回。”沈存希拍了拍她的肩,然后转身离去。宋依诺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要去哪里,为什么不让她跟呢? …… 沈存希坐进车里,发动车子离去,刚才郭玉打电话给他,他的人已经顺利找到连老爷子藏人的具体地址,并且确定房间里关着一位病人,但是外面有退伍特种兵守着,想要攻进去很难。 看来连老爷子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如果他们硬攻,肯定不行,怕对方有枪支,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更怕惊动连老爷子将人转移。 所以郭玉的意思是,今晚动手,调动警察过去,理由是怀疑他们贩毒。就算连老爷子再厉害,也不会明着与警察过不去。 他赶到锦苑时,郭玉的车停在路边,看他到来,郭玉从车里下来,快步迎上去,“警察刚刚进去,公寓登记在连老爷子名下,他们这样贸然冲进去,只怕连老爷子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下午我让人检查天然气表时,趁对方不注意,放了好东西在里面。” 沈存希拍了拍他的肩,道:“好兄弟,大恩不言谢!” 说话间,两人往锦苑走去,他们来到那栋楼下,那里停着一辆警车,一名身材壮硕的男人靠在车门上,男人五官刚毅,应该是队长之类的人物。 “他们已经冲进去了,如你所料,对方没有与警方起冲突。”男人神色淡漠道。 沈存希双手垂在身侧,听见他的对讲机里传来下属的汇报,“老大,人已被转移,我们什么发现都没有。” 郭玉也听见了,他转头看向沈存希,下午他的人过去确实看到房间里有位行动不便的女病人,没想到连老爷子动作这么快,不声不响就将人转移了。 沈存希眉头蹙紧,连老爷子比他想象中还要警惕,他动作居然这么快,简直出乎他们的意料。 那位身着便衣的男人爆了句粗,冷声命令道:“马上撤离。” 连老爷子越是这样警惕,他就越是怀疑他所关押的女病人与他有关系,否则他根本不用让那个女病人躲躲藏藏,素馨花与同心结琉璃穗子,妈妈,真的是您吗?如果您还活着,这十五年来您为什么甘心受制于连老爷子? 警察很快下楼来,那位队长似的人物向郭玉点了点头,道:“郭先生,我只能帮您到这里了。” “麻烦你了。”郭玉道谢。 男人摇了摇头,召集手下上车,发动车子驶离。 两人目送警车离去,郭玉转头看着他,“小四,抱歉,我们迟了一步。” “连老爷子老奸巨滑,这么多年都没让我们发现端倪,现在也不会轻易让我们找到人。现在我担心的是他会把人藏哪里去?”沈存希凝眉沉思,要说心里不失望,那是假的,明明就快要找到了,最终还是擦肩而过。 郭玉轻抚下巴,“经过这两次,以连老爷子多疑的性子,他一定不会让那位女病人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如果是这样,他一定会将她安置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你说连宅?”沈存希思索了一下,他摇头道:“他不会这样做,太危险了。” “未必,他若真的把人接回连宅,以连家在桐城的威望,我们没有证据证明那个女病人与你有任何关系,也拿不到搜查令,就不能像今晚一样硬闯。再说连宅的保镖全都是退伍特种兵,我们想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很难。”郭玉分析道。 沈存希想了想,觉得郭玉说得也有道理,连老爷子真的把人藏进连宅,他们确实不好硬闯。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不能硬闯的话,那就是明知道连老爷子禁锢他人人身自由,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沈存希心浮气躁道。 “小四,除非你有证据证明,连老爷子禁锢的女人就是你的母亲,否则我们无法再硬闯。”郭玉道。 沈存希抚着额头,“当年沈宅失火,我母亲当场葬身在火海中,那时候已经做了死亡证明,现在我们根本没有证据证明那个女病人就是我母亲,更无法证明连老爷子是非法禁锢。” “也许……是不是你太想念你母亲了,虽然连老爷子行事可疑,但是十五年前那场大火,几乎把沈宅烧成了空架子,他们根本就无法活着逃出去。如果你母亲没死,她为什么不肯现身来见你们?”郭玉静静地看着沈存希,兄弟上门请他帮忙,他二话不说能帮就帮,但是他不希望他抱有太大的希望。 毕竟希望越大,到时候失望就越大。 “我有种感觉,我妈一定还活着。”有时候母子感应是种很玄乎的东西,从他拿到有求救信号的同心结琉璃穗子后,他就确定,母亲一定还活着。 郭玉看着他,并不想打破他的幻想,“那就找证据吧。” 沈存希眉心微蹙,却什么都没说,和郭玉走出锦苑,两人各自开车离开。 连老爷子坐在监控室里,房间里有几台电脑,他看见身着警察破门而入,再失望而归,他眉心蹙紧。好在他留了一手,在房间里安了监控,才知道有人闯入,迅速将人转移。 他关掉电脑,现在监控已经没有用了,他摇着轮椅滑出监控室,来到一楼,乘电梯上楼。二楼的客房里,光线阴影,女人醒转过来,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隐约感觉得到,最近形势有点紧张,否则连战明不会一连将她转移三个地方。 耳边传来轮椅碾压地面的声响,她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眼睛闭上,其他的感官就格外敏锐,她听到轮椅渐渐朝床边滑来,没有开灯,大概是因为他觉得她看不见,开不开灯都无所谓。 连老爷子在床边停了下来,透过窗外照射进来的微光,他看着床上的女人,十五年了,他就这样默默地守着她,哪怕她又聋又哑又瞎,还几次在鬼门关徘徊,他都不曾放弃她。 看着她,他似乎又回到当年那场大火。 他们差点葬身在那场大火里,无意间发现了别墅的地下逃生通道,从逃生通道逃出去,他的双腿就是在那场大火里失去的,这些年他一直在调查那场大火的起因,后来终于让他查到线索,那场火是人为。 “素馨,沈存希已经有所怀疑,如果他一直这样紧追不放,我不会对他心慈手软。”连老爷子一双苍目里迸发出狠戾的光芒。 杨素馨搁在被子里的手缓缓紧握成拳,如果不是连战明,15年前她已经葬身火海。她对他心存感激,但是却换来了他15年来不见天日的囚禁。 她曾试过很多方法想逃离他,最后都没有成功,不得已,她才装作自己又聋又哑又瞎。最近两年,她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医生说她因为当年的火灾,吸进浓烟,呛伤了肺部,随着年龄越大,肺里病变,已是肺癌晚期。 她想回去见见她的孩子们,但是连战明从未放弃过囚禁她的想法。 她想,也许她到死,都不能再见到他们了。 “素馨,和我说话,我知道你没有聋也没有哑,更没有瞎,和我说说话。”连老爷子卑微的乞求道,他第一次见到杨素馨时,就惊为天人,那时她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妻子,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心思,远远地望着她,只要她幸福就好。 后来一切都变了,只从小六失踪后,杨素馨思女成病,那时候沈炀只顾着征战商场,没有照顾到她的心情,她忧郁成疾,竟得了失心疯。 那样明丽的一个女子,最后竟被逼成了疯子,他每次见到她疯疯傻傻的样子都感到心痛,她原本可以幸福一辈子的,都是沈炀和沈存希害了她,让她变成了一个疯子。 杨素馨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她的目光第一次聚焦到他脸上,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连战明,声音粗嘎,“战明,放我回去吧,我没有多少日子了,我想见见孩子们。” 连老爷子心里的狂喜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他怔怔地望着她,她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容貌,她烧伤严重,整容手术都无法帮她恢复原本的容貌,“15年了,你第一次看我,第一次和我说话,却是要让我放你回去,你何其残忍?” “我一直没有和你说,谢谢你救了我,让我能够苟延残喘到现在,我很感激你,也希望你能体谅我想见到孩子们的心情。”杨素馨还记得,他当年背着烧伤严重的她爬出地道,他护了她周全,他却赔上了两条腿。他的重情重义,她这一生都无力偿还。 连老爷子忽然大怒,“你是想见孩子们,还是想见沈炀?你别忘了,当年是他放的火,他想烧死我。” “不是这样的,不是他放的火。”杨素馨摇头道。 “你还护着他,素馨,我不会让你去见他们,对于他们来说,15年前你就已经死了。所以就算你的日子所剩不多,等你死了,你的墓碑上也是刻着我连战明之妻,绝不是他沈炀之妻。” “咳咳咳。”杨素馨激动地咳嗽起来,五官在暗夜里显得形容可怖,这些年来,她不肯出现在他们面前,是因为她再也恢复不了过去的容貌。现在人之将死,那些外在的东西都不再重要了,她只是想见见他们。 连老爷子看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咳着咳着,气就喘不上来,他连忙按了床头的红色按纽,两名医生匆匆推门而入,其中一人按开了灯,屋里顿时光芒大作。 客房里完全就是浓缩型病房,里面所有用具一应俱全。连老爷子滑着轮椅让到一步,医生连忙将氧气罩放在杨素馨的口鼻上方,然后检查起来。 过了许久,杨素馨的情况才稳定下来,她昏沉沉的睡去,灯光下,她的面容平静。 连老爷子将轮椅滑到病床边,看她脸色苍白,他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后转身出去了。门外,两名医生神情格外凝重,“老爷子,夫人的病情恶化得很快,怕是没有几天了,您要做好心理准备。”来在系技。 连老爷子神情一震,他仰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们,“我让你们来救她,不是让你们来劝我做好准备的。” “老爷子,您别动怒,夫人的病情在医院时就已经开始恶化,本来在医院里住着,至少还能撑个一年半载,但是最近这几天夫人东奔西跑,再加上受了寒,病情恶化的速度比我们想象的要快,我们已经给她用了最好的药,但是癌细胞扩散得很快,已经没用了。”另一名医生解释道。 “没用?没用我请你们来干什么的?”连老爷子气得直拍轮椅,白叔站在他旁边,劝道:“老爷子,您消消气,要不听医生的建议,把夫人送回医院去?” 连老爷子满目仇恨地盯着白叔,神情偏执,“送回医院?然后让沈存希逮个正着?” “老爷子……” 连老爷子抬手止住白叔,他看向那两名医生,问道:“她还有多少日子?” 两名医生面面相觑,随后其中一人战战兢兢道:“多则十天半个月,少则就这几天了。” 连老爷子眉目一沉,白叔以为他又要发脾气了,没想到他却冷静下来,他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两名医生连忙快步离开。 连老爷子在门外坐了一会儿,这才摇着轮椅进了客房,他来到病床边,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杨素馨,他这一生只有一个愿望,她的时日已经不多,再不完成这个心愿,只怕来不及了。 许久,他从客房里出来,白叔站在门外等他,他说:“吩咐下去,立即着手办喜宴,时间就定在后天,迅速准备好礼服,邀请宾客,喜宴就在连宅举办,我要素馨风风光光的嫁给我。” 白叔心底一震,他看了一眼客房,道:“老爷子,夫人现在的身体恐怕不宜……” “你想说什么我心里清楚,此时不办更待何时?去吧。”连老爷子挥了挥手,竟是执意如此。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风光的将她迎进门。 他一直等,以为终能等到她妥协,但是她宁愿装聋装哑装瞎,也不肯答应。如今她时日不多,他再也等不起了。 白叔叹息一声,老爷子这辈子为情所困,到底还是偏执到底了。 …… 沈存希将车子开进依苑,熄了火,他却没有立即下车,他放低座椅,仰躺在座椅上,透过天窗,看着漆黑如墨染的天空。 连老爷子动作实在太迅速,不过几个小时时间,他竟像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控中。他到底会把人藏在哪里?他应不应该去连宅探探虚实? 郭玉说要找到证据,警方才能介入,他要从哪里着手寻找证据? 宋依诺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车灯从落地窗玻璃探照进来,却迟迟没有等到沈存希进来,她站起来,走到客厅落地窗前,望着远处停在路边的白色宾利欧陆,车已经熄了火,车里黑漆漆的,看不见有人。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向大门,拉开门出去了。 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她冷得直哆嗦,伸手想将衣服拢得紧一点,才发现没有穿外套,她心里想着就出去一下下,就没回去加外套,快步穿过花园,来到白色宾利欧陆前,她透过车窗,看见沈存希躺在座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已经出了神,她抬手敲了敲车窗玻璃。 沈存希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坐起身来,看见宋依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他眉心皱起,连忙推开车门下车,“怎么不加件衣服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将她揽进怀里,怀里的身体冰凉的,他用大衣罩在她身上,神色更加不悦,“你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让我怎么能放心?” 忽如其来的温暖让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笑道:“我看你车子停在外面,却一直没见你下车,就出来看看,你怎么啦?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没事。”沈存希淡淡道,不想告诉她,让她跟着操心。 宋依诺边走边扭头看他,“真的没事?” “嗯。”沈存希为了强调自己没事,还特意点了点头。 宋依诺不再多问,两人回到别墅,已经快十点了,餐厅桌子上还放着饭菜,宋依诺站在玄关处,看沈存希换鞋,她道:“你吃饭了吗?兰姨给你留了饭。” 沈存希看了看餐厅方向,摆着两碗饭,想来她也没有吃,他本来想点头的动作,硬生生转换成摇头,他说:“我没吃,你陪我吃点?” “好,那我去热饭,你上去洗个澡下来,就热好了。”宋依诺说完,转身往厨房里走去。 沈存希看着她雀跃的背影,他心里轻叹了一声,他脱下大衣搭在腕间,向楼上走去。他洗完澡下来,宋依诺还在厨房里热汤,看着满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他心里莫名感动。 他走进厨房,从身后抱住她的腰,将了将她鬓边的头发,他说:“以后我没回来,不要等我,饿坏了你,我会心疼的。” 宋依诺莞尔,她说:“刚才我还没觉得饿,就想说等你回来一起吃,不是刻意等你哦,所以你不用内疚。” 沈存希摇头,这傻丫头,连撒谎都不会。 他放开她,伸手接过汤碗端出去。宋依诺拿了清洗好的筷子出来,坐在沈存希旁边,将筷子递给他,她捧起碗默默吃了起来。 沈存希也没说话,饭桌上一时安静得只剩下咀嚼的声音。 宋依诺偏头看着沈存希,虽然他在很认真的吃饭,但是他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让人感觉得到他心事重重,她问道:“沈存希,是不是公司遇到麻烦了?” 沈存希抬头看她,“没有,怎么这么问?” “你没发现你一直很不对劲吗?”宋依诺放下筷子,有时候她觉得她很了解他,有时候她又觉得她一点都不了解他,他给她的感觉就是忽远忽近,他明明有心事,却一句都不肯和她说,感觉不被信任。 “我真的没事,以后我再告诉你,吃饭吧。”沈存希低头继续吃饭。 宋依诺忽然闷闷不乐起来,她放下筷子,将碗一推,说:“我吃饱了,我先上楼了。” 沈存希看着她的背影,他知道她生气了,但是就连他都还没理清思路,又如何告诉她?再等等吧,等他救出母亲,他再和她解释。 …… 沈存希回房时,宋依诺侧躺在床上,面向床边。他走过去,掀开被子上床,然后伸手将她从床边拉回到身边,搂着她的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宋依诺睡不着,她满脑子都在想,沈存希晚上接了那通电话后,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了,那是谁打来的电话,他刚才又去见了谁? 她并非不信任他,但是他越是瞒着她,她就越是不安,总觉得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 宋依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醒来时,外面天色已大亮,她迷迷糊糊的伸手摸向身侧,触手冰凉,她彻底惊醒了,睁开眼睛,果然看见一旁微微陷下去的位置,沈存希已经不在。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她坐起来,怔怔地看着床单,然后掀开被子下车,去浴室洗漱。她换好衣服下楼,兰姨正在客厅里,见她下楼来,她转身去厨房准备早餐。 宋依诺来到客厅,四处看了看,沈存希不在,她走到落地窗前,才发现他的车子已经驶离。她眉宇间拢上一抹轻愁,沈存希这么早去哪里了? 兰姨出来,见宋依诺站在落地窗前发呆,她道:“夫人,先生一早就出门了,还特地交代我转告你,一会儿老王开车来送你去上班。” 宋依诺转过身来,在餐桌旁坐下,她拿起包子咬了一口,有点食不知味。 吃完早饭,老王已经到了,宋依诺背上包出门,兰姨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有种莫名的担忧,这对小冤家又怎么了? 沈存希很早就醒了,大概是心里搁着事,所以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躺在床上,耳边传来依诺平稳的呼吸,好像从心结解开,她就再也没有做噩梦了。 他一直等到天亮才起床,换了衣服,他轻手轻脚的下楼,刚好遇上兰姨起床,他让她转告依诺,他先去公司,让老王来接她去上班。 他开车来到连宅外面,已经快八点了,冬天雾大,连宅地处的位置在半山,雾气缭绕间,如梦如幻。他在车里坐了许久,才打开车门下车,走到门前按响门铃。 白叔来应的门,见沈存希站在外面,他连忙上楼去向连老爷子汇报。连老爷子知道沈存希不是那么容易打发走的人,但是他一早就上门来拜访,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冷笑了两声,道:“请他进来,让他在楼下等。” 沈存希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两个小时,连老爷子才姗姗从楼上下来,沈存希身影笔挺的坐在沙发上,见白叔推着连老爷子从电梯里走出来,他从容不迫的站起来,俊脸上不见半点不耐烦。 连老爷子笑呵呵道:“存希,让你久等了。” “伯父身体抱恙,晚辈等等无妨。”沈存希淡定冷静,并不将连老爷子的刻意刁难放在心上。 “请坐吧,白叔,给沈四少上茶。”连老爷子摇着轮椅过来,白叔去准备茶点去了。 沈存希刚才在客厅里坐了两个小时,客厅里来往的人很多,大多都拿着嫁娶之物。他看向落地窗前,那里搭上了便捷楼梯,佣人正在往玻璃窗上贴双喜窗花,他道:“连宅最近要办喜事吗?” “对,时间定在明天,有些仓促,不过喜帖昨晚已经连夜印了出来,你们今天应该就会收到喜帖了。”连老爷子眉目间蕴染着一抹喜色,大婚当前,哪怕他已是枯朽老人,心中也是欣喜期盼。 沈存希剑眉微蹙,他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连老爷子,触到他眉间的喜色,他并没有将这桩喜事与连老爷子联想在一起,“哦,是哪家千金,婚事办得这么仓促?” “明天来参加婚礼,你们就能知道了。”连老爷子有意隐瞒,不愿意多说。 沈存希就以为婚事是连默和哪家千金,他心头一舒,连默结婚了,他就少了一个情敌,不用再时时刻刻防备着他。 “看来伯父很满意这位千金,那我在此先恭喜您了,连默大婚,您也少了一桩心事。” 连老爷子但笑不语,也没有解释,他的目的,是要沈炀和沈存希他们亲眼看见他将素馨迎进门。 白叔送上茶点,连老爷子道:“存希,你这么早上门来所为何事?” “没事,上次见您看您身体不好,就是顺路过来看看您。”沈存希发现,别墅里有一楼梯一电梯上二楼,他刚才趁保镖不注意,去电梯前观察过,那是德国进口的指纹电梯,没有录入指纹,是没办法开启电梯。而楼梯前站着两名黑衣保镖,没有连老爷子的允许,他们绝对不会放任何人上楼。 他记得他曾来过连宅,那时候连宅还没有这么高科技,甚至客厅的每一处,都有摄像头,将电梯位置严防死守,很难混水摸鱼上到二楼去,更何况宅子里至少有二三十位保镖。 连宅这些年的巨大支出,有大部分都用在安保上面。连老爷子将自己的家搞得和特工住所一样,一定有想要隐藏的秘密,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连老爷子已经将人接回了连宅。 他心思急转,明天连宅会举办喜事,他们倒可以趁乱上二楼一探究竟。 连老爷子心中冷笑,沈存希的住宅在东,连宅在西,这顺路顺得有点远,他却没有揭穿他,反正明天所有的事情都会结束,等素馨嫁给他后,就再也没有人能抢走她。 “你有心了。”连老爷子俯身端起茶杯,原本系在脖子上的围巾散开来,露出脖子上狰狞的烧伤,沈存希望过去,他道:“伯父,您身上的烧伤是怎么来的?” 连老爷子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他揭起盖子,轻轻吹开水面上的茶叶,喝了一口茶,他才悠悠道:“自然是被烧伤的,很多年了,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听说伯父十五年前,在沈宅大火的第二天,就宣布隐退幕后,命长子连易峰接手了家族的一切生意,然后再也没有人见过您,不知道您身上的伤,是否与沈宅的火宅有关?”沈存希静静地看着连老爷子,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变化。 连老爷子以手抵着唇,压抑的咳嗽起来,白叔见状,连忙接过他手里的茶杯,轻拍他的背,“沈四少,老爷子早起受了些风寒,不宜久坐,我先送老爷子回房了。” 沈存希站起来,道:“我是叨扰了,既然伯父身体不适,那我先告辞了,明日再过来参加喜宴。” “那我就不送了。”连老爷子气喘得急,说完再度咳嗽起来。 沈存希点了点头,转身向大门外走去。白叔瞧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他收回目光,看着咳得面红耳赤的连老爷子,他道:“老爷子,我总觉得沈四少已经猜出了什么?” “他不蠢,昨天扑了个空,今天就来连宅探虚实。只是他再聪明,也算不到明天是我和他母亲的婚礼。请帖已经派人送出去了?礼服和喜宴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派人去办了,老爷子不用担心,明天一定可以如期举行婚礼。只是我担心……”白叔迟疑道,老爷子的心思他清楚,但是这样做太冒险了,一旦让沈存希知道这件事,沈连两家就反目成仇了。 连老爷子闭上眼睛,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多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不用担心,明天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已成定局,谁也改变不了。” 白叔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并不像他这样乐观。 …… 沈存希走出连宅,他抬头望着这栋宅子,此时太阳已经出来,笼罩在宅子上空的雾气消散,风景如画。他望着二楼方向,良久,才转身推开车门上车,发动车子离去。 他开车来到薄氏集团,一路畅行无阻的到了总裁办公室,薄慕年正在打电话,见他进来,他示意他坐,稍等一会儿,然后交代完对方,他挂了电话,起身走到沙发旁坐下。 “昨晚的事情我听说了,没想到连老爷子的动作这么迅速,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薄慕年问道,他以为他们出手已经很迅速了,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 难怪他可以退居幕后十五年,连氏却没有倒闭,想来有这样一个尽占先机的军师在背后谋划,连氏怎么也不可能沉溺在商海中。 沈存希背倚在沙发背上,坐姿优雅,却略显紧绷,他说:“我早上去过连宅了,连宅戒备森严,比我们想象中更难闯。” 薄慕年眯眼,“你去连宅不怕打草惊蛇?” “老大,现在已经不存在打草惊蛇了,连老爷子一直都知道我们的行动,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几乎可以肯定,人就藏在连宅里,只是我们无法硬闯抢人。”沈存希心里十分清楚,连老爷子不容易对付。 “不能硬闯,我们再想别的办法。”薄慕年道。 “嗯,明天就有一个机会,连宅要办喜事,我们可以趁宾客杂乱上楼,说不定可以见到那位神秘女病人。”沈存希道。 “连宅要办喜事?”薄慕年诧异地看着沈存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古怪。 “对,连老爷子亲口对我说的,说是已经派发了请帖。” 薄慕年刚要问话,秘书敲门进来,向他汇报,“薄总,连氏送来了喜帖,请您明天参加喜宴。” 薄慕年接过秘书递来的请帖,大红的请帖烫金的字迹,薄慕年翻开请帖,看到新郎名字时,他神色震惊,“存希,你快看,新郎是连老爷子。” 第174章终究有缘无份 沈存希接过喜帖,果然看见新郎一栏写着连战明,他瞳孔微缩,凤眸眯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婚礼,新郎竟是连老爷子。他怎么都觉得有些诡异。 薄慕年看着他的神情,他说:“你今天去连家府上,都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沈存希蹙紧眉头,“连宅确实张灯结彩,佣人在往玻璃窗上贴双喜,我以为是连默要结婚了,真没想到新郎会是连老爷子。”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 “万事皆有可能,如果新郎是连老爷子。这位新娘的来路就大有可疑了,小四,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许新娘正是我们要寻找的神秘女病人。”薄慕年提醒他道。 沈存希目光冷厉地盯着喜帖上新娘的名字,新娘的名字叫阿生,一个很中性化的名字。自从15年后连老爷子隐退后,便鲜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新娘的身份,让他不生疑都不行。 如果新娘真的是他母亲,难道是他逼得太近,惹得连老爷子狗急跳墙,他才放手一搏。就算他找到母亲,确定了她的身份,也拿连老爷子没办法。 他捏了捏眉心,他将喜帖放下,站起来。薄慕年也跟着站起来,“小四,你想做什么?” “静观其变,虽然连宅不是铜墙铁壁,但是内部安保措施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严格,硬闯只会打草惊蛇,还不如静观其变。”沈存希淡淡道。 薄慕年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明天就是婚礼,一切疑团明天就会揭晓,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 “嗯,你放心吧,那我先走了。”沈存希转身走出办公室,薄慕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他收回目光,盯着红得刺目的喜帖,心中沉沉一叹。 连默得知连老爷子要在连宅举行婚礼,他当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目光锐利地盯着助手。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助手从来没有见过连默这样沉不住气的时候,他战战兢兢道:“刚收到的消息,老爷子要在连宅举办婚礼,喜帖已经派发出去了。” 连默撑在办公桌上的手缓缓紧握成拳,爷爷要结婚,他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爷爷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喜帖呢?” 助手连忙呈上一张喜帖,连默翻开喜帖,看见上面新郎的名字果然写着连战明,而新娘的名字却写着阿生,阿生是什么鬼?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你马上派人去调查这个阿生是谁,不,不用了,调查也来不及了,还是我亲自回连宅一趟。”连默扔下喜帖,怒气冲冲地大步走出办公室。这种紧要关头,爷爷竟要办什么婚礼,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爷爷有再婚的打算? 连默一路飙车飙回了连宅,连宅里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之景。连默下车,一路走进去,佣人、保镖都向他问好,他径直走进客厅,看见爷爷正坐在轮椅上,指挥佣人移动客厅的家具。他笔直走到爷爷身边,铁青着脸盯着连老爷子,“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默儿回来了,快帮爷爷看看,礼堂布置得怎么样?你们年轻人的思想时髦一些,看看哪里有遗漏的地方,我们再改。”连老爷子仿佛没有看到连默难看的脸色,就看着他忙碌了一早上的结果。婚礼太过匆促,时间紧张,他尽可能做到尽善尽美。 若不是沈存希咄咄逼人,他也不会这么着急,想要素馨嫁给他。 连默在轮椅旁蹲下来,他仰头望着连老爷子,“爷爷,之前我都没听您说要结婚,您娶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她的来路可靠吗?” 连老爷子脸色沉了下来,他盯着他,冷声道:“什么来路可不可靠?” “爷爷,您突然结婚,事先根本没有和我们商量,我想知道她是什么人,为什么您突然要娶她?”连默问道。 “我要娶什么人,难道还要向你汇报不成?你要是回来就是为了来质问我的,那你可以走了。”连老爷子移开视线,他一大把年纪了,想做件自己认为对的事,还要看人脸色? 连默皱眉,“爷爷,您知道沈存希一直在查我们吗?如果我猜得没错,您的新娘就是您藏在安城医院15年的女病人,沈存希之母,沈炀的亡妻,杨素馨。” 连老爷子并不意外连默会查到这些,毕竟安城医院在连氏名下,就算他做得天衣无缝,但百密终有一疏,连默要查,不可能一点端倪都查不到。 “哪又怎样?杨素馨15年前就已经被烧死了,现在活着的人是阿生。”连老爷子说话时,气得胡须都在抖动。 连默本来只是猜测,从沈存希紧追不放时,他就隐约知道爷爷藏在安城医院15年的女人,多少与沈存希有关系,但是他并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那个女人就是杨素馨,他只是想试探爷爷,没想到他真的承认了。 他心里震惊极了,爷爷要娶的女人是杨素馨,他根本不敢想沈存希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桐城只怕将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到时倒霉的就将是连家。 “爷爷,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天下女人多得是,为什么偏偏要娶杨素馨?” “为什么?就因为她是杨素馨,我就非要她不可。好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你愿意留下来帮我安排,就留下来,不愿意留下来就马上走。”连老爷子说完,摇着轮椅离开。 连默动作僵硬地蹲在地上,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爷爷要娶杨素馨,这对沈炀来说是奇耻大辱,更何况爷爷还藏了杨素馨15年,他不敢想象,当明天婚礼上,杨素馨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会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不行,他一定要阻止,一定不能让婚礼顺利举行。 他连忙站起来,快步走出别墅,现在能够阻止婚礼的人就只有沈存希,他必须通知他,爷爷要娶的女人是杨素馨。 连默刚走出别墅,就被保镖拦了下来,保镖客气道:“少爷,老爷子吩咐过了,明天举行婚礼之前,您不能离开别墅。” 连默眉头紧蹙,爷爷连他通风报信都想到了,看来是非得举行这场婚礼不可了。他没有硬闯,也知道自己不是这些训练有素的保镖的对手。 他转身走回别墅,拿出手机,电话还没有拨出去,手机就被保镖夺了去。他瞪着保镖,“把手机还给我。” “不行,老爷子吩咐过,婚礼举行前,您不能使用任何通讯设备,手机我暂时替您保管着,婚礼结束后,我自当归还。” 连默气得不轻,爷爷是要将他控制起来,不让他与外界联系。 沈存希回到办公室,他喉咙上像烧着一把火,烧得他整个人都坐立难安。他看到办公桌上的大红喜帖,觉得格外刺眼,他按下内线,叫沈遇树来他办公室一下。 沈遇树很快过来了,他推开门走进来,看见沈存希脸色难看,他担忧道:“四哥,你脸色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沈存希示意他坐,他把喜帖递给他,然后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与刚才在薄慕年办公室发生的事告诉了他,沈遇树抬头盯着沈存希,“你的意思是,连老爷子要娶的这位阿生,实际上是我们的妈妈?” “是,我有预感,她就是我们的妈妈。”沈存希道。 “可是当年那场大火,我们亲眼看见妈妈葬身在火海中,她要是还活着,为什么15年来,都没有再与我们联系?”沈遇树心里一直存着这个疑惑,如果妈妈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要受制于连老爷子? “遇树,当年的火势那么大,妈妈就算活下来,也是九死一生。再加上连老爷子将她与世隔绝,如果不是我去Z市找小六,就不会找到那条带有求救信号的同心结琉璃穗子,更不会派人去调查。也许妈妈一直想要往外界传递消息,只是失败了。”沈存希解释道。 沈遇树想想也有道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抢人!”沈存希的话如投入湖中的巨石,顿时掀起了阵阵涟漪。他和薄慕年说静观其变,只是不愿意让薄家参与其中。这是沈家与连家的恩怨,自当他们自己解决。 …… 连宅二楼客房,连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看着靠坐在床上的杨素馨,他目光里泛着柔情,“素馨,你感觉好些了吗?” 杨素馨睡了一整天,虽然楼下在布置礼堂,但是并未发出太大声响,惊扰到她休息。此时服了药的她,看起来精神比昨天好了许多,她没有说话,算是一种消极的反抗。 连老爷子也不恼,他拍了拍手,佣人推门进来,手里捧着托盘,托盘里有一碗鸡汤,他道:“你睡了一整天了,喝点鸡汤吧,我特地命人炖了一天,味道很不错。” 杨素馨移开视线,看着窗外,感觉今晚别墅里的灯光有点不一样,透着朦胧暧昧的红晕,像是在灯罩外面拢上一层红色薄纱,她说:“我想出去走走。” “气温下降了,你的身体不好,不要到处乱走,以免感冒了。”这些年她的身体很不好,算是用药续命,不能有任何的差池,否则华佗再世,也保不了她的命。 昨晚医生说的那些话,他清楚的知道,她的大限将至。他以为他能将她留在身边更久一点,终是抵不过命运之手的捉弄。 杨素馨遭到拒绝,便不再说话,连老爷子从佣人手里接过鸡汤,舀了一勺,试了试温度,这才伸长了手,努力往她嘴边送。 他坐在轮椅上,轮椅比一般的椅子要矮一些,所以喂汤的动作显得有些吃力。杨素馨瞧他吃力的想要讨好自己,心中终究还是不忍,她微微俯下头,喝了那一勺汤。 连老爷子眼中光芒大盛,他还要再舀,杨素馨却伸手接过碗,淡淡道:“我自己来。” 连老爷子握住碗沿,不愿意松手,见杨素馨望过来,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手,低声叮嘱:“碗底有点烫,你当心别烫着自己。” “嗯。”杨素馨慢慢喝汤,炖了一天的鸡汤,鸡肉全炖烂了,汤里有股很浓的鸡肉味道,她好久没有喝到这样合胃口的鸡汤,不由得将一整碗都喝完了。 连老爷子接过空碗,然后从佣人手里接过纸巾递给她擦嘴,他说:“你早点休息,明天家里有客人,你会很辛苦。” 杨素馨盯着连老爷子,却从他脸上瞧不出任何端倪来,她点了点头,刚躺下,就见一名保镖神色匆匆地闯进来,“老爷子,大事不好了。” 连老爷子唇边温柔的笑意顿时化作凌厉的怒火,他瞪向那名保镖,斥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保镖看了床上的杨素馨一眼,心有顾忌。 连老爷子转过头去,望着杨素馨,温声道:“素馨,你早点睡,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说完,他示意保镖推他出去。 门缓缓合上,杨素馨隐约听见沈存希三个字,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小四找来了,他真的找来了,她激动莫名,挣扎着下床,走到门边,她伸手开门,才发现门已经反锁了,她一着急,就又剧烈咳嗽起来。 连老爷子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就见大门被人撞开,那么沉重的两扇门,被巨大的外力轰开,堪称铜墙铁壁的大门重重撞向墙,再反弹回来,巨大的声响震得屋里所有人都愣在那里,呆呆地看过去。 数十名黑衣保镖跑了进来,分成两队站在客厅两侧,让出一条道,沈存希和沈遇树走了进来,他们身后,横躺了十几个别墅的保镖。 沈存希走进客厅,客厅里已经布置完毕,他站在一室红光中,宛如来自地狱的使者,夺人心魄。 连默站在二楼的缓步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多年以后,他都还记得这一幕,这个男人唯我独尊的一面。 连老爷子脸色铁青,面无表情地盯着沈存希,即使心中震撼,表现在亦是处变不惊,他道:“贤侄半夜三更登门造访,不知道所为何事?” “伯父,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我母亲还活着,只要您把人交出来,我既往不咎,否则就算我今天把连宅夷为平地,也要把人带走。”沈存希眸色凌厉,不留半点情面。 连老爷子看着他,当年沈炀赶走沈存希,没想到他在美国摸爬滚打,反倒成了沈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如今他在桐城的成就,远远高于当年沈炀的成就。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母亲还活着?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母亲就在我手里?” “15年前,您的车在火宅前开出沈宅,但是您并不在车里,您当时在沈宅的书房里。沈宅失火,我被我母亲推出别墅,我分明看见你从楼上跑下来。”沈存希在来的路上忽然想起那段记忆。 连老爷子冷笑连连,“你说得对,沈宅失火,我就在别墅里,火势太大,我逃不出去,慌乱中,我误入沈宅的地下逃生通道,才捡回了一条命。” “不对,当时不是只有您一个人离开,还有我母亲。这15年来,您一直将她藏在安城医院里,若不是我们发现了端倪,您会将她藏一辈子。”沈存希又道。 “沈存希,你在编故事吗?那么大的火,我能逃出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还要救一个人出来,那无疑是难如登天。” “如果只有您一个人逃出来,您在沈宅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何您没有找沈家麻烦?因为您已经得到您想的,所以您怕节外生枝,让人知道您是从地下逃生通道逃出来的,从而怀疑我母亲也还活着,您不敢冒险,才会一直隐忍至今。”沈存希的声音掷地有声。 连老爷子阴恻恻地看着他,“这些不过都是你的猜测,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母亲还活着。” “有没有证据证明无所谓,我今天来了这里,自然就不会空手而回,给我搜!”沈存希一声令下,保镖立即分散开来,有的往楼上冲去。 连老爷子身边的保镖一哄而上,一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镖,一边是退伍特种兵,场面十分凌乱,打斗间,将连老爷子下午已经布置好的礼堂全弄乱。 白叔护在连老爷子身边,看着眉目间泛着冷光的沈存希,他道:“沈四少,老爷子为了救你母亲,背着你母亲从地道里爬出来,严重烧伤加上细菌感染,造成腿部肌肉坏死,不得不截肢保住性命,你不感念他的恩情就罢了,还带人上门捣乱,你不觉得你太忘恩负义了吗?” “白叔,谁让你胡说的?”连老爷子怒喝一声。 白叔低头看着连老爷子,他道:“老爷子,事到如今,您已经瞒不下去了。” 连默从楼上爬下来,来到连老爷子身边,他道:“爷爷,您不要再一意孤行了,不是您的,强求也不是您的。” “你懂什么?”连老爷子厉喝道,眼看局势渐渐向沈存希那边倾斜,他心中愤恨,一气之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白叔与连默大惊。 场面很快让沈存希的人控制住了,连老爷子气得吐血,正萎靡不振的靠在轮椅上直喘气,他看着英姿勃发的沈存希,笑中带讽,“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沈存希,你做人做事都这么不留余地,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沈存希看着连老爷子,他朝他做了一个揖,淡淡道:“伯父,得罪了。”说完,他示意沈遇树带人上楼去搜。 连老爷子已经无力阻止,很快,沈遇树从楼上下来,他道:“四哥,楼上的房间全搜了,只有一间客房使用了密码锁,我们进不去。” 沈存希睨着连老爷子,薄唇轻启,只吐出两个字来,“砸开!” 沈遇树神色一凛,他迅速上楼,不一会儿,楼上传来门被砸开的声音,沈存希快步上楼,身后传来连老爷子剧烈的咳嗽声,以及白叔和连默的惊呼声。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却是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连默看着沈存希的背影缓缓消失在二楼缓步台上,他看着咳得老脸通红的爷爷,急道:“爷爷,你怎么样了?我去叫救护车。” 连老爷子握住连默的手,他摇了摇头,制止他的动作,他语重心长道:“默儿,不要怪爷爷对你心狠,连家,不心狠早就已经成为别人虎口里的食物。” “爷爷,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从来没有怪过您。”连默急道,这个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如果你不心狠不变强,很快就会被别人拆吃入腹。 “你今天也看见了,沈存希有多嚣张,他是仗着他有权有势才如此有恃无恐,我们连家到底无法与他抗衡,爷爷终究还是只能郁郁而终。”连老爷子说完这句话,神情多了一抹悲怆,他的心愿只怕这一生都无法得偿所愿了。 “爷爷,您不要说丧气话,未来的日子还长,谁能笑到最后还说不一定,您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活着,活着看我为连家打下一片江山。”连默急道,当初他怨恨爷爷逼他放弃律师,改为从商,但是现在他才懂得,爷爷是将连家传承到他手上,让他将连家发扬光大,再不被任何欺负。 “好孩子,可惜爷爷大限已到,不能看着你光宗耀祖了。”连老爷子心灰意冷,整个人忽然就老了十岁,目光灰暗。 他听到脚步声响起,他抬起头来,看见沈存希抱着杨素馨从楼上下来,杨素馨已经昏迷,他的神情顿时激动起来,他伸手欲拽住她滑落下来的手,却被沈存希让开,沈存希看着连老爷子,“伯父,这些年麻烦您照顾我母亲,我改日再亲自登门拜谢,现在我要带她回去了。” 连老爷子的手落了空,他颤巍巍地看着她,“素馨,素馨,我们终究还是有缘无分呐。” 沈存希心中不忍,脚下却半步不停,快步向别墅外走去。沈遇树跟在沈存希身后,他看着轮椅上的苍桑老人,他顿住脚步,折返回来,在老人面前跪下,嗑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连老爷子眼眶赤红,他双手死死按着扶手,声音轻颤道:“推我出去,快推我出去。” 白叔心下一片刺痛,他说了句“老爷子,您这是何苦呢?”却终究是不忍心,推着老爷子出了别墅。沈存希将杨素馨抱上车,沈遇树坐进驾驶室,车子如离弦的箭疾射出去。 沈存希带来的黑衣保镖迅速撤离,连宅内又恢复平静。老爷子追出来,只来得及看见所有的轿车远去,他气急攻心,一下子从轮椅上栽了下来,不省人事。 连默跟出来,就看见连老爷子栽下轮椅的情形,那一刻,他吓得呼吸都停顿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轮椅旁,将连老爷子抱起来。 爷爷截肢十几年,他从未贴身照顾过他,此刻他才觉得怀中的重量轻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他低头看去,只见爷爷双眼紧闭,脸色呈现不正常的青色,他脑中嗡嗡作响,连忙抱着连老爷子往别墅里跑,“医生,医生,救救我爷爷。” …… 另一边,沈存希将杨素馨送到医院,医生与护士闻讯赶来,将杨素馨送进急救室,两兄弟等在急救室外面,神情俱是不安。来投吐号。 沈存希倚在墙壁上,眸含忧色。刚才他冲进客房时,就看到遇树怀里抱着一个昏迷的女人,她的脸被大火烧毁严重,看起来狰狞可怖,再也没有年轻时候的美丽。 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他们以为已经葬身火海的妈妈。他弯腰从遇树怀里将她接过去,那一刻,他心里激动莫名,15年了,他们的家终于完整了。 沈遇树偏头望着他,“四哥,要通知爸吗?” “通知吧,他应该知道。”沈存希望着急救室上方的红灯,心情夹杂着激动与担忧,手术的时间越长,他心里的担忧就越重。 沈遇树点了点头,向长廊尽头走去,医院里不能使用电话,所以他只能去外面打。沈遇树没有告诉沈老爷子妈妈还活着的消息,只让他尽快来趟医院。 沈老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匆匆赶到了沈遇树指定的医院。 那时,抢救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没有任何音讯传出来。沈存希心情越来越烦躁,他从裤袋里掏出一盒烟,刚抽了一根含在嘴里,才想起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他又将烟扔进了垃圾桶里。 身后脚步声纷至沓来,他转身望去,就见沈老爷子匆匆赶来。沈老爷子看见他们两个平安无事,提起的心才放下来,“遇树,今天不是愚人节,你打电话把我叫到医院是要愚弄我吗?” 沈遇树看了沈存希一眼,沈存希点了点头,沈遇树就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告诉了沈老爷子,沈老爷子惊得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急救室,“遇树,你说这里面正在急救的是你们的母亲?你说素馨还活着?” “对,妈妈还活着,我和四哥亲眼所见。”沈遇树道,一开始,他也觉得这件事很玄乎,直到真的看见她,他才相信了四哥的判断,妈妈真的还活着。 沈老爷子连连摇头,似乎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你们兄弟俩联合起来耍我的吧?” “是不是耍您,一会儿您就知道了。”沈存希冷冷的扫了沈老爷子一眼,沈老爷子让他这话一噎,竟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沈老爷子在急救室外站了一会儿,他年纪大了,体力不如年轻人,阿威扶着他在长椅上坐下。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灯熄灭了,紧接着手术室的门被人推开,医生陆续从里面走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主刀医生,沈存希和沈遇树连忙迎上去,主刀医生摘下口罩,神色凝重地看着他们,“沈先生,病人已经肺癌晚期,时间不多了。” 沈存希心头大怒,他出手如电,揪住主刀医生的衣领,他冷冷地逼视他,“什么叫时间不多?我让你来抢救病人的,不是让你给我下生死令的!” 主刀医生望着面前如一头暴躁的狂狮的沈存希,他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沈存希气怒难挡,他松开主刀医生,抹了一把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她吗?” 主刀医生心有余悸,哪里敢拒绝,连忙道:“可以可以,随时都可以。” 沈存希直接转身走人,沈遇树连忙跟上,主刀医生看着两兄弟一前一后的离开,他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如今医闹事故频发,像沈存希这样的大人物,要是揍他一顿,他也只能挨着不敢吭声,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沈老爷子看着两兄弟离开,尤其是沈存希刚才激烈的情绪波动,他心里已经有几分确信,确信素馨真的还活着。15年了,他原本以为已经死了的人,却死而复生,甚至是马上又要死去,这是种什么样的滋味?他不知道,只知道心情很复杂。 “阿威,我们也去看看吧。” …… 宋依诺下班后,还是老王开车来接她,她坐进车里,问道:“老王,沈存希最近在忙什么?公司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啊,夫人。”老王透过后视镜看了宋依诺一眼,看她神情失落,已经猜中了她的心思,他笑道:“公司没什么事,您不用担心,您若实在担心,就给沈总打个电话吧,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宋依诺垂下目光,看着一整天都未响起的手机,早上沈存希走得早,下午他不来接她下班,也没有打电话告诉她。难道这就是领证也不领证的区别?宋依诺摇了摇头,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她犹豫了一下,拨通了沈存希的电话,电话几乎是被秒接,但是对面传来女人的声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挂断电话,沈存希手机关机,是没电了吗?她攥着手机,刚要放进包里,手机响起来了,她来不及看来电显示,就接起来,语气略带抱怨:“沈存希,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那端响起一道轻笑声,“我不是沈存希,我是韩美昕。我刚出差回来,就看到某人耪ㄌ斓男挛牛赶紧打电话来恭喜了。” 宋依诺心里有些失落,不是沈存希,她强撑着笑脸,道:“我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原来是出差去了,薄慕年舍得让你去那么久吗?” “得,我怎么听着一副怨妇的口气,出什么事了?” “没事,可能是有点累。”宋依诺道。 “这样啊,那我改天再找你请我吃饭,你早点回去休息。”韩美昕说完就挂了电话,她盯着手机屏幕,脸上佯装开心的笑容缓缓落了下去。 直到宋依诺躺在床上休息,沈存希的手机都打不通,他也没有回来。她心里隐隐感到不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刚迷迷糊糊睡去,就听见开门声,她一下子惊醒过来,从床上坐起来。沈存希大概没料到她会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吓了一跳,他伸手按开大灯,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宋依诺睁不开眼睛,她眯了眯眼睛,勉强适应了室内明亮的光线,她望着沈存希,眼眶有些湿润,她声音里含着委屈,“沈存希,你去哪里了?” 沈存希快步走过来,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力气大得似乎要将她镶进骨血里。宋依诺愣愣的,过了半晌,才抬起手回抱住他。 “出什么事了吗?我打你电话打不通,我很担心你。”宋依诺的声音里多了一抹担忧,他这几天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很担心他。 “依诺,我妈还活着。”沈存希的下巴搁在她的肩颈处,明明是件很开心的事,他语气里却没有一点开心。 “啊?”宋依诺震惊极了,她想看他,却被他紧紧抱着,动弹不得。 “可是,她马上又要死了,我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她还活着,为什么没有早点将她救出来,她也不会这么快又要离开我们。”沈存希语气里难得流露出一丝软弱,他该怎么做,才能留住她? 宋依诺耳边犹如惊雷滚过,声声不绝于耳,最亲的人还活着,却又要马上死去,这是怎样的痛彻心扉?她用力抱紧他,在死神面前,人的力量才会显得格外弱小,她说:“沈存希,不要责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当年她明明可以逃出火海,却为了救我,被大火烧伤,你知道吗?当我看见她,我心里有多痛。”沈存希自责不已,眉目间染满了痛楚。 “四哥,你心里的痛我感同身受,但是不要这样责怪自己,这世上的母亲都是伟大的,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葬身火海,只顾自己逃生。”宋依诺安慰他道。 沈存希眼眶酸涩,当他看到躺在病床上格外虚弱的母亲,当他听到铁骨铮铮的老爷子失声痛苦的声音,他的心狠狠被揪起。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怨恨?如果不是他弄丢了小六,这个家不会支离破碎,母亲更不会为了救他,而险些葬身火海,与他们一别就是十五年。 十五年后的重聚,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要让他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宋依诺知道再多的言语也无法抚慰他的心伤,她没有再安慰他,而是紧紧地抱着他,无声地给他力量。 过了许久,久到相拥的两人都快变成一樽雕像,沈存希才轻轻推开她。宋依诺抬头望着他,明亮的灯光下,他眼眶通红,那是忍泪忍出来的,她心里轻轻叹息。 “沈存希,悔恨过去改变不了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妈妈已经时日不多,我们好好陪伴她,让她无忧无虑的过完剩下的日子,好吗?”宋依诺伸手捧着他的脸,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他。 “嗯。”沈存希点了点头,他站起来,道:“我去换身衣服,待会儿还要去医院。” “我陪你一起去。”宋依诺刚起身,就被沈存希按坐回去,他摇了摇头,“你身体不好,不能熬夜,更何况妈妈还没醒,你明天早上再过来。” “可是……”宋依诺哪里放心让他一个人去?再说那是他的母亲,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只顾自己? “没有可是,睡吧。”沈存希态度强硬,见宋依诺还要再争辩,他直接搂着她躺在床上,然后伸手关了灯,“我陪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过去,快睡。” 宋依诺无奈的闭上眼睛,往他怀里钻了钻,刚才没有注意,此时眼睛看不见,别的感官变得格外敏锐,她才发现他衣服上沾染了医院的消毒水味道。 “沈存希,你怎么知道妈妈还活着的?” 沈存希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宋依诺为此感到特别羞愧,她真的又胡思乱想了,她说:“原来你那么早就在调查了,好在你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等妈妈看到小六,也会欣慰了吧。” “嗯,你快睡吧。”沈存希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宋依诺本来没什么睡意,但是被他这样轻轻拍着,她眼皮慢慢变得沉重起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她低低道:“沈存希,你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 沈存希呼吸一滞,眼眶再度泛湿,他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等怀里女人的呼吸变得平稳均匀,沈存希才慢慢起身,轻手轻脚的下床,然后悄无声息的进了衣帽间,拿了换洗的衣服走出卧室,去楼下的浴室洗澡,以免吵到她休息。 沈存希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走到玄关处换了鞋子,拿起搁在鞋柜上的车钥匙,大步走出别墅,开车去医院。 第175章我不睡,别怕! 翌日清晨,宋依诺很早就起床了,她和兰姨在厨房里准备早餐,她想着沈存希他们连夜在医院里守着杨素馨,吃住都不方便。她还特意去网上查了适合肺癌病人入口的食物。 准备好早餐,她开车出门,来到医院刚刚七点半。当她到重症病房外面时,沈宅那边的人已经全部到齐,或站或坐的等在重症病房外面。听到脚步声,众人齐刷刷地看过来,宋依诺的脚步忽然顿在那里。 沈唐启鸿一家三口。沈遇树夫妇和连清雨都在,唯独不见沈老爷子与沈存希两人。宋依诺脚步一顿。复又迈开来,朝他们走去。 大概是一夜没睡,众人的精神都不太好,连清雨向贺允儿使了个眼色,贺允儿立即向宋依诺发难,“哟,我们的四少奶奶可算来了,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您也睡得着,真是让我们刮目相看啊。” 沈遇树拧眉,他上前几步,接过宋依诺手里装着保温桶的袋子,语气温淡道:“四嫂,四哥和爸在病房里,你先等一下。” “谢谢,妈妈情况怎么样了?”宋依诺看到这些人后。就隐约猜到了他们可能昨晚就赶过来了,一直等在病房外,偏偏她来得最晚,不管有什么理由,看来在沈老爷子心里,也给她记上一笔了。 沈遇树眉宇间笼罩着一抹凝重之色,“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宋依诺神色一凛。昨晚沈存希和她说过妈妈的情况严重,却不曾想严重到这个地步。她抬头忧心忡忡地看着重症病房的门,很担心沈存希会承受不住。 两人都没有搭理贺允儿,贺允儿的讥讽被沈遇树这一搅和,就无疾而终了,她要再提起,就显得故意找宋依诺的茬。她抿了抿唇,脸色难看到极点。 她被沈遇树推得险些流产,一听说死了十五年的人死而复生,她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为的就是在沈存希面前争得一个好印象。可沈存希从依苑回来后,进了病房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她身体难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在这里咬牙坚持到现在。想她也是娇生惯养的长大,何时受过这样的罪?再看到姗姗来迟的宋依诺,她这心火就更旺盛了。 见她不理她的挑衅,她嘲弄道:“领了证和没领证时真是两个样,四嫂现在越发目中无人了,把我们看不上眼就罢了,这看到前任公婆,好歹问个好吧,小家小户养出来的人,果然不识大体。” 沈遇树蹙眉看过来,黑眸眯成一条直线,目光更显凌厉,“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沈遇树,你!”贺允儿气得脸色通红,连清雨连忙坐在她身边,“五嫂嫂别生气,你还怀着身孕呢,这一生气,孩子可以变丑哦。咱们不比某些人,有四哥撑腰,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宋依诺安静地站在一旁,对她们的话置若罔闻,跟她们吵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她确实晚到了。 颜姿瞧了自家儿子一眼,自从宋依诺出现在这里,他的目光就像粘在她身上一样,再也没移开,她在心里轻哼一句,没出息的东西,随即道:“允儿,清雨,你们都少说两句,免得一会儿老四出来看见你们欺负依诺,可要怪你们得理不饶人了。” “呵,有些人就是因为四哥护着,才这般目中无人。”贺允儿冷哼道,简直视宋依诺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话音刚落,重症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沈存希神情憔悴地站在门口,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落在宋依诺身上,他淡淡道:“你来了。” 宋依诺快步走到他身边,担忧地望着他,一夜不见,他眼球上布满了血丝,腮边冒出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憔悴不堪,她很想抱抱他,但是这么多人看着,总觉得不自在,她说:“嗯,妈妈还好吗?我上网查过有关肺癌的资料,特地煲了鸡汤过来。” 沈存希轻轻摇了摇头,“她还在睡,等她醒了再说。” “哦,好。”宋依诺点了点头。 沈存希移开视线,落在沈遇树和连清雨身上,“遇树,清雨,你们进来一下,依诺,你在外面等等。” 宋依诺让到一旁,看沈遇树和连清雨走进去,病房的门再度合上,她退到墙边站着,垂眸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佑南瞧她孤伶伶的站在那边,他刚要抬步过去,颜姿抬头,低声叫住他,冲他摇头。唐佑南没有理会,径直走到宋依诺身边,道:“去那边椅子上坐下吧,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宋依诺抬起头看着他,他目光友善真诚,她轻缓的摇头,“不用了,我在这里站着就好。” 贺允儿看着他们,心里止不住的冷笑,宋依诺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所有人都对她好,反倒是她,总是被人忽略。 她斜眼,看到宋依诺带来的早餐,她在病房外坐了大半夜,此刻也饿得紧,也不管这是不是宋依诺送来的,她打开保温桶,一股当归的味道扑鼻而来,她顿觉饥肠辘辘。 宋依诺见状,连忙道:“这是给妈妈准备的鸡汤,你不能喝。” “真是小气,这么一大桶汤,我喝一碗又怎样?”贺允儿拿碗盛汤,宋依诺不让她喝,她偏要喝,不就几口汤吗?至于这么小气? 宋依诺蹙眉,她走过去,欲夺走保温桶,哪知贺允儿拍开了她的手,她急道:“贺允儿,鸡汤里的有一些药材,你喝了未必对身体有益处。” 颜姿闻到一股当归的味道,她盯着贺允儿的肚子,眼底划过一抹暗芒。前些天她路过书房,偶然听见老爷子和威叔说话,他打算等贺允儿生下孩子,就把手里的股份过一半到孩子名下,算是给他们母子一个保障。 如果这个孩子没有了,那么股份就不会分散,她笑道:“依诺,你也太小气了,不就是一碗汤,允儿都喝不得,你怎么敢拿进去给病人喝?” “对啊,小气就是小气,还说得那么大义凛然。”贺允儿说着,拿碗盛了一碗汤喝起来。 宋依诺眼睁睁看着贺允儿喝完一碗汤,她心里想着,就是一碗汤,也许不会有什么。贺允儿真的饿了,喝完一碗汤,根本填不饱肚子,她又盛了一碗。 宋依诺的手艺不错,汤的味道很好喝,看来她也不是一无是处。她正想着,突然肚子里传来一股尖锐的痛楚,她疼得抽搐了一下,脸色渐渐发白。 宋依诺一直盯着她,看她表情不对劲,她连忙问道:“允儿,你怎么了?” 贺允儿刚要说话,那股疼痛加剧,她伸手去捂肚子,不小心将碗和保温桶扫到地上,汤溢了一地,溅在她腿上脚上,好在现在是冬天,她穿得厚,才没有被烫伤。 她按着肚子,额上冷汗涔涔,腹痛如绞,她抬起头来,整张俏脸都疼得扭曲,她望着宋依诺,厉声问道:“宋依诺,你在汤里放了什么?我肚子好痛!” 宋依诺也吓坏了,她快步走到她身边,焦急道:“我汤里没放什么,都是益气的药材,当归、肉桂、丹皮还有苦参。” “哎呀,依诺,你怎么不早说,允儿前几天摔倒差点流产,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还给她喝这种先兆流产所忌的鸡汤,你是存心要让她流产啊。”颜姿一顶大帽子直接给宋依诺扣下来,说完她也不给宋依诺争辩的时间,连忙叫唐佑南去叫医生。 唐佑南看了宋依诺一眼,快步往急救室跑去。 宋依诺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她看见贺允儿身下的蓝色椅子上渐渐被鲜血染红,她方寸大乱,她并不知道当归这些东西孕妇忌食,更不知道贺允儿有先兆流产的症状,否则她一定会阻止她喝鸡汤。 眼前的血色还有弥漫,耳边传来贺允儿撕心裂肺的痛吟声,“宋依诺,你害我,好痛,救命,谁能救救我?” 病房里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都走了出来,沈存希来到宋依诺身边,宋依诺偏头望着他,像是在茫茫沙漠里突然看见了绿洲,她连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沈存希,不是我,我不知道,她执意要喝鸡汤,我……” 从她断断续续的话里,沈存希差不多已经猜到刚才发生的事,他看着被打翻在地的保温桶,轻声安抚道:“依诺,别担心,有我在。” 沈老爷子从病房里走出来,看见贺允儿被护士推走,他看着地上的保温桶,还有蓝色椅子上染满的血迹,他目光凌厉地盯着宋依诺,厉喝道:“出了什么事?” 颜姿连忙添油加醋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半句都没有提宋依诺阻止贺允儿喝鸡汤的事,沈唐启鸿在旁边听着,心里一阵生寒,女人的战争,唇舌就能杀人。 沈老爷子因为杨素馨的事已经心力交瘁,此刻听完颜姿添油加醋的说法,他神色难看地盯着宋依诺,“颜姿说的是事实吗?” 宋依诺看向颜姿,颜姿也正望着她,两人目光交汇处,她看到了她眼底的憎恨,难怪刚才颜姿要替贺允儿说话,想来她早就知道鸡汤里的当归会对贺允儿造成很重的杀伤力。 “依诺,说话。”沈存希看着怀里的女人,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不信颜姿的说辞,依诺没有理由去害贺允儿肚子里的孩子。 “不是这样的,我说过鸡汤里放了药材,但是她不听,非得要喝,我不知道那些药材会对贺允儿产生那么大的危害。否则我一定会阻止她。”宋依诺解释道,明明是来探病的,为什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放了什么药材,从哪里弄来的方子?”沈老爷子问道。 连清雨站在门边,轻飘飘道:“我刚才听四嫂说是在网上搜的什么方子,要拿给妈妈喝,四嫂真是轻率,网上的方子能用吗?还好没给妈妈喝,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清雨说得对,这入口的东西怎么能这么随便,要是让小妈喝了,只怕……”颜姿并未把话说完,看到沈老爷子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知道老爷子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宋依诺百口莫辩,她确实轻率了,她一心只想为沈存希做点什么,结果却变成这样,“我查了医书,这些药材就是益气的,没有任何害处。” “那五嫂怎么会突然大出血?”连清雨声音温温淡淡,一句话却让宋依诺再也说不出话来。 沈存希皱眉,他看了连清雨一眼,连清雨咬了咬唇,不再说话。虽然她迫不及待想让爸把宋依诺赶出去,但是却不能惹四哥反感。 沈老爷子眉目冷厉,他看向沈存希,低喝道:“老四,把你的女人带走,不要让我再看见她,我沈家要不起这样心狠手辣的媳妇。” 沈存希垂眸看着宋依诺,宋依诺咬着唇,眼里有隐忍的泪光,她说:“沈存希,我真的没有想害任何人,我真的已经提醒过她。” 沈存希轻拍了拍她的肩,声音虽轻,落在其他人耳朵里却掷地有声,“依诺,我相信你。就算你想害她,我也相信你。威叔,麻烦你一件事。” “四少请吩咐!”阿威从沈老爷子身后站出来。 沈存希指了指地上的鸡汤,声音淡漠,说:“把保温桶里残留的鸡汤送去化验,在化验结果没出来前,你一步都不准离开。” “是,四少,我马上去办。”阿威弯腰捡起保温桶,快步向化验科走去。 颜姿本来还在沾沾自喜,她说几句话,就除去了心头大患,不仅让贺允儿失去孩子,还让老四因为宋依诺与老爷子的关系紧张起来,那么股份得益最大的人当属他们长房。谁知道沈存希要将鸡汤送去化验,如果化验结果是鸡汤对杨素馨没有害处,反而有益处,那老爷子对宋依诺的反感就会大大减低。 到最后,贺允儿落得一个乱吃东西导致流产,宋依诺却半点损失都没有,她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可是有威叔亲自监督,他们不可能在化验结果上动什么手脚,现在只希望化验结果对宋依诺有害,那样的话,宋依诺威胁到杨素馨的生命,不仅沈老爷子讨厌她,只怕沈存希也不会再护着她。 连清雨站在沈老爷子身边,她不满的嘟嘴,“四哥,你这样袒护四嫂,对五嫂一点也不公平,那是一条人命啊。” 沈存希望着她,目光锋锐,“清雨,刚才你和我们一起在病房里,你没亲眼看见,又如何肯定是你四嫂劝着你五嫂喝下鸡汤?据我所知,她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你四嫂叫你五嫂喝鸡汤,她就会喝的地步。” “……”连清雨哑口无言,贺允儿和宋依诺的关系奇差,宋依诺劝贺允儿喝鸡汤,贺允儿反而会怀疑她的居心不良,反倒是宋依诺不让她喝,她就偏偏要喝。 “那谁知道,也许四嫂就是知道劝五嫂喝不行,才会拼命阻止五嫂喝,好激起她的反骨。” “小六!”沈存希语含警告。 连清雨瘪了瘪嘴,沈存希这样叫她时,就证明他真的生气了,她不敢再惹他。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老四,为了袒护她,你打算把家里人都得罪吗?你不要忘记了,允儿不是别人,她是你弟媳,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你的亲侄子!” “您管理公司,也这样先入为主,不讲证据吗?”沈存希有种感觉,他们是合着伙要给依诺安罪名。 沈老爷子被他噎得老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怒气冲冲道:“老四,你这样护着她,迟早有一天,她会闯出难以收拾的大祸来。” “那也是我的事。” “好,你翅膀长硬了,我管不了你了,一切都等化验结果出来再说,她要是敢拿素馨当小白鼠,别怪我对她不客气。”沈老爷子说完,甩袖进了病房。 连清雨站在门边,看了看沈存希,又看了看宋依诺,她心底愤恨,却又无话可说,只得跟着沈老爷子进了病房。 半小时后,化验结果出来了,鸡汤里的药材对肺癌的治疗效果非常好,常喝能缩小肿块,控制转移,减轻痛苦,稳定病情,是中医用来治疗肺癌的几味常用药材。 贺允儿喝了鸡汤之所以会大出血,是因为这几味药材是先兆性流产患者的大忌,特别是当归与肉桂,是万万食不得的。 一个小时后,贺允儿流产的消息传来,医生分析了导致贺允儿流产的原因,其一是她本来身体虚弱,有流产的迹象,却在病房外强撑了一夜,劳累过度;其二也有部分原因是鸡汤里的当归有行气补血的作用,对她目前的身体情况来说,虚不受补。 两相夹击,她才会流产。 当然,劳累过度是主要原因,鸡汤是次要原因,但是贺允儿还是把流产归咎到宋依诺头上,对她深恶痛绝。 宋依诺得知化验结果对杨素馨身体无害时,她重重地松了口气,经此教训,入口的东西她不会再轻率而为。随即传来贺允儿流产的消息,她心情变得十分沉重,虽然她是无意为之,但是贺允儿流产,到底和她有关。 化验结果出来后,颜姿心里也没有多失望,反正她已经借了宋依诺的手,把最能威胁到他们拿到股份的障碍除去了,而且是不动声色的,恶人全由宋依诺背了,她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沈老爷子眉目沉肃,原本遇树推了贺允儿一下,导致胎儿不稳,他就已经愧对贺家人,现在又因为宋依诺,导致贺允儿流产,他实在无颜面对贺家人。 杨素馨还没有醒,沈老爷子先去看贺允儿,连清雨连忙扶着沈老爷子过去,路过宋依诺身边,沈老爷子冷冷道:“你也一起来。” 宋依诺点了点头,这件事因她而起,就算她不是有意的,也要去道歉,那毕竟是沈遇树的孩子。 沈存希揽着她的腰,说:“我陪你一起去。” 他们到病房时,贺家人已经到了,贺老先生,贺峰夫妇还有贺东辰四人都在病房里,沈遇树站在病床边,贺允儿躺在床上默默垂泪,贺夫人在旁边细声安慰。 病房里的气氛很压抑,让人透不过气来。 听到脚步声,五人齐齐望了过来,看到跟在沈老爷子身后的宋依诺,贺夫人情绪立即激动起来,她腾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箭步冲到宋依诺面前,瞪着她的目光似乎要将她拆吃入腹,“你还敢来?你害得我们允儿还不够吗?是不是要逼死了她你才甘心?” 沈存希将宋依诺护在怀里,他眉峰蹙起,声线清冷温淡,“贺夫人,允儿流产的事,我很遗憾,这件事与依诺没有关系,还请贺夫人不要乱扣罪名在她身上。” 宋依诺拉了拉沈存希,她看向贺夫人,她道:“贺夫人,对不起,如果我早知道我特地给妈妈准备的鸡汤会害允儿流产,我会全力阻止她喝鸡汤。” 贺夫人冷笑连连,“你话里的意思是说我们允儿自己馋嘴,非得喝你的鸡汤不成?” “我没有这个意思,允儿喝鸡汤前,我提醒过她,我说鸡汤里有药材,她不能喝,但是她不听。如果我强抢,倒显得我小气,一碗鸡汤都舍不得。我更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允儿流产,到底因为我的鸡汤的缘故,在此,我郑重向她道歉。”宋依诺不卑不亢,既说明了贺允儿执意要喝鸡汤的事,又道了歉,礼数周全。 贺夫人瞧着面前这个女人,从第一次见到她,她心里就不安。果然,这个女人不仅夺走了允儿最喜欢的男人,更害得她失去了孩子,她目光含恨,“宋依诺,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嫁给唐佑南五年无所出,现在嫁给沈存希,肚子里也一直没消息,你该不是生不出孩子,才盯着我们家允儿的肚子使坏吧?” 贺峰蹙眉,轻斥道:“欢儿,法官判案前,都需要看证据,你无凭无据,你不要乱指控。” 贺夫人见贺峰出面,她心里更是生怨,她怒声道:“贺峰,现在受罪的是我们的女儿,你不帮着我们允儿说话,却袒护一个外人,你也不怕允儿心里难受吗?” “银欢!”贺峰提了提音量,语气里满是警告,“事实是怎样的,我们没有亲眼所见,不要胡乱猜测,再说遇树已经解释了,允儿流产的主要原因是劳累过度,与宋小姐无关。” 贺夫人见他口口声声为宋依诺说话,她心里又怨又恨又怒,“劳累过度?沈遇树巴不得我们允儿流产,你能听他的解释?” “银欢,不许放肆!”这回出声的是贺老先生,他心知媳妇心中有怨怼,让她闹一闹,心里要舒坦些,见她越说越不像话,他才出言制止。 他起身走到沈老爷子面前,道:“沈老,让你看笑话了,允儿流产,银欢比谁都心疼,说话有失分寸,还望你们勿怪。” 沈老爷子连忙向贺老先生作了一揖,“贺老此话真是让我汗颜,我承诺过允儿在沈家会幸福快乐,如今有愧诺言,应该是我向你们赔礼道歉。” 贺老先生连忙伸手去扶沈老爷子,“这件事允儿也有责任,知道沈老夫人还活着,为了尽孝道,她不顾身体孱弱,坚持守在病房外面,才导致流产。” “爷爷,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在喝那碗鸡汤前,我身体好好的,喝完鸡汤身体就不对劲了,明明就是宋依诺故意害我,你为什么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贺允儿身体还很虚弱,声音却中气十足,她已经失去了孩子,却不能让沈老爷子为她做主,从而让她和沈存希离婚,她怎么甘心? “闭嘴!”贺老先生目光凌厉地看过去,贺允儿纵使心有不甘,也不敢在此时挑战爷爷的权威,她不甘的闭上嘴,愤恨地瞪着宋依诺。 连清雨没想到贺家人这么好说话,原本以为他们会拿这件事不依不饶,逼得沈家给个说法,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解决了,她想帮贺允儿说话,但是情况并不允许,她一开口,就会惹来沈老爷子与沈存希的反感。 贺夫人眼见他们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并且最后竟成了允儿的责任,她哪里甘心?“爸爸,允儿是您最疼爱的孙女,您怎能眼睁睁看她被人欺负,而半点不帮她讨回公道?” “银欢,够了,这件事既然长辈已经决定揭过去了,就不要再说了。” 贺夫人冷笑地看着贺峰,“是长辈想要揭过去还是你想要揭过去?贺峰,我再说最后一次,允儿才是你的女儿,你袒护一个外人,也不帮她,你还配做她的父亲吗?” 贺允儿适时的恸哭起来,沈遇树站在旁边,轻声道:“你刚刚流产,不要哭了,对眼睛不好。” 贺允儿不但没停,反而哭得更大声了,沈老爷子向沈存希和宋依诺使了个眼色,即使他对宋依诺不满,但是现在宋依诺已经是沈家人,他就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私下里怎么嫌弃宋依诺是他的事,在外人面前该袒护的还是要袒护。 “依诺,还不去向允儿道歉。” 宋依诺走到病床边,诚心诚意的道歉:“允儿,我很抱歉。” “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安了好心吗?宋依诺,就算他们都偏向你,但是你做的事天在看,你迟早会得到报应的。”贺允儿恨声道。 宋依诺对上她满是怨怼以及憎恨的目光,她心里寒凉一片,她道:“只要我问心无愧就好。” 沈存希走过来,悄然握住她的手,他看向贺允儿,道:“允儿,你好好休息,一切都等养好身体再说。” 贺东辰从头到尾都没有多说什么,允儿的性格他了解,他无法断定谁对谁错,只希望这是意外。 沈老爷子见宋依诺道了歉,他走到病床边,安慰了贺允儿几句,又让她将养身体,等她养好身体,孩子还会有的。贺允儿委屈得直哭,此刻她并未作戏,而是真情流露。 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已经成形,是个男孩,再有几个月就会出生。之前她恨不得弄死它,现在真的失去了孩子,她还是忍不住伤心起来,那毕竟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是她身体里的一团肉。 贺夫人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没有一个人站在她和允儿身边,为允儿讨回一个公道,就这样放杀人凶手逍遥法外,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允儿? 沈存希牵着宋依诺离去,贺夫人连忙跟了出去,她在病房门口叫住他们,沈存希揽着宋依诺转身,贺夫人已经冲过来,扬手就要给宋依诺一个耳光,手挥到半空中,就被沈存希握住,沈存希剑眉深凝,目光含厉,冷声道:“贺夫人,请自重!” 贺夫人愤怒地瞪着宋依诺,那目光让人心惊胆颤,她从齿缝里迸出一句诅咒的话来,她说:“宋依诺,终有一天,你不得好死!” 说完,她用力抽回手,转身走回病房。 宋依诺怔怔地站在那里,贺夫人对她的恨意来得莫名其妙,她自问在贺允儿这件事之前,她并没有做过什么惹她愤怒的事,但是为什么,她会这么恨她? 她还记得,贺峰拿给她看的照片,难道仅仅因为她长得像贺峰的前妻,她就因此把她给恨上了? 沈存希垂眸看她,瞧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依诺,不要胡思乱想,贺允儿流产不关你的事,心里不要有负担。” “沈存希,谢谢你肯相信我,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我,只要你相信我就足够了。”宋依诺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前,耳边传来他沉稳的心跳声,她的心缓缓变得宁静。 “傻瓜。”沈存希轻声叹息,她本来可以有一个很轻松的未来,是他执意将她拉进他的生活圈里,让她在这些肮脏的算计里举步维艰,如果连他都不信任她了,她还剩下什么呢? “我们回重症病房吧,也许妈妈快醒了。”宋依诺抬起头来,牵着他的手向重症病房走去。 贺允儿变了,再也不是她当初所见的单纯模样,原来爱而不得,会让一个人变得如此疯狂。她轻叹一声,贺允儿抢走了家珍的最爱,又盯着沈存希不放,她真的无法理解,她这是什么心态? 两人回到重症病房外面,沈唐启鸿夫妇已经离开,唐佑南也不见踪影。 护士开门出来,告诉沈存希病人已经醒了,沈存希神色振奋,他牵着宋依诺的手走进病房,杨素馨躺在床上,口鼻上罩着氧气罩,玻璃上面集结着雾气。 床上的人骨瘦如材,半边脸上布满可怖的疤痕,不经意看到,心里还是产生了几分惧意。两人走到病床边,老人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来讽杂弟。 老人目光浑浊痪散,慢慢聚焦在他们脸上,杨素馨挣扎着伸手想要握住沈存希的手,沈存希连忙上前一步,主动握住她的手,他哑声道:“妈妈,是我,我是小四。” 杨素馨眼里蒙上一层泪光,阔别15年,在她临死前,还能再见到她的孩子,老天对她也算是厚待了。她张嘴欲说话,她以眼神示意他摘了氧气罩。 沈存希连忙照做,此刻他才感觉到妈妈真的还活着,他眼睛闪亮,饱含泪光,宋依诺看着他们母子俩默默对望,感动得直掉眼泪。 “小四,小六找到了吗?”杨素馨气息虚弱,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六。 沈存希用力点头,“找到了,小六就在外面,要我去叫她进来吗?” 杨素馨看着站在沈存希身后的女人,从她看着小四的眼睛里,她看到深浓缱绻的爱意,她摇了摇头,“不用,陪我说说话,我有15年没有见到你了,这位是?” 沈存希转身,握住宋依诺的手,将她带到病床边,向杨素馨介绍道:“妈妈,她是我的妻子宋依诺,依诺,快叫妈妈。” “妈妈。”宋依诺哽咽道。 杨素馨看着她,微微一笑,“好孩子,别哭,你是小四的妻子,真好。”杨素馨从沈存希手里抽回手,她抬起左手,左手上面戴着一枚绿宝石戒指,她吃力的摘了下来,这么简单的动作,对现在她的来说,却要用尽全身力气。 摘下戒指,她递给宋依诺,气喘吁吁道:“我没有什么值钱的见面礼,这是沈家的祖传戒指,妈妈就送给你了。” “妈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宋依诺连忙推辞。 杨素馨闭上眼睛,因为太虚弱,她说话都气喘。沈存希知道她的心意,他转头看着宋依诺,道:“依诺,妈妈送给你的,快收下吧,别让她太累。” 宋依诺看着床上的杨素馨,她点了点头,接过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她感激道:“谢谢妈妈。” 杨素馨满意地看着她,这是存希的媳妇,长得真漂亮,能看到小四长大成人并且娶妻,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她抬起另一只手,宋依诺懂她的意思,连忙握住她的手。 杨素馨将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她说:“依诺,现在我就把小四交给你了,希望你能给他幸福,不管贫穷与富贵,不管疾病与健康,都陪在他身边,爱他信任他照顾他,对他不离不弃,你做得到吗?” 宋依诺用力点头,眼泪滚落下来,她哽咽道:“妈妈,我做得到,您放心。” “好好好,妈妈这就放心了。”杨素馨潸然泪下,小四是个心重的孩子,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苦头,她最不放心的就是他。这些年来,她一直想见的也是他。 她看着他,他长大了,成熟内敛,不像儿时那样叛逆,岁月在他身上沉淀的风华与气度,让人无法逼视,她说:“小四,妈妈从来没有怪过你。” 沈存希一怔,眼眶酸涩,眼泪滚落下来,知子莫若母,她是要让他不再感到愧疚吗?“妈妈,我一直没有和您说句对不起,对不起!” “傻孩子,咳咳咳……”杨素馨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沈存希连忙递纸巾过去,她捂住嘴,喉间腥甜,她拿开纸巾,上面一团红得刺目的血迹。 沈存希愀然变色,宋依诺亦是惊得不知所措,肺癌晚期会出现咳血的症状,她的病已经无力回天了。 沈存希接过纸巾丢进垃圾桶,宋依诺起身去倒了杯温开水,沈存希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杨素馨,喂她喝水。 杨素馨气息缓了缓,她望着沈存希,道:“小四,我想见见小五小六,还有你们的父亲。” 宋依诺连忙道:“妈妈,我去叫他们进来。”说完,她快步走出病房。 杨素馨见她走出病房,她回头看着沈存希,轻声道:“我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很爱你,小四,要像爱你自己一样去爱她。” “嗯,我知道。”沈存希点了点头。 “我的身体已油尽灯枯,没办法再照顾小五小六,你是他们的亲哥哥,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希望你答应我,替我好好照顾他们,不管他们做错了什么,都护他们周全,可以吗?”杨素馨声音嘶哑,一长串话说下来,气息甚急。 沈存希用力点头,妈妈这番话犹如临终遗言,生生的拉扯着他的心,他说:“妈妈,我答应您,我会好好照顾他们,让他们幸福。” 杨素馨欣慰的闭上眼睛,沈存希低头看着她,一抹悲伤涌上心头,他嗓音低哑,带着莫名的惊慌与痛楚,“妈妈,您先别睡,小五小六马上就进来了。” 杨素馨睁开眼睛,看着铁骨铮铮的儿子眼里流露的恐惧,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说:“我不睡,别怕!” 宋依诺走出病房,沈老爷子带着连清雨回来了,她连忙迎上去,也不管沈老爷子待不待见她,她说:“爸,妈妈醒了,要见您和遇树清雨。” 沈老爷子一改刚才的威严,苍目里掠过一抹狂喜,“小六,快扶我进去,我们去见你妈妈。” 连清雨心底一震,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杨素馨醒了,她竟害怕进去见她。 宋依诺看见连清雨扶着沈老爷子往病房走去,她快步向贺允儿的病房走去,沈遇树还在那里,她要快点叫他下来,也许,这是他们母子最后一次见面。 她刚进电梯,对面的电梯缓缓打开,连默推着嘴歪手颤的连老爷子走出电梯,他灰败的脸上没有半点生气,竟似生命已到末路,却仍坚持来见杨素馨最后一面。 第176章让你此生求而不得 宋依诺去贺允儿的病房外晃了一圈,刚好遇到出来抽烟的贺东辰,贺允儿流产到底是因为她的鸡汤,所以面对这个亦兄亦友的男人,她还是忍不住心存愧疚。 贺东辰眸色平静。并无怪责,反倒因为刚才贺夫人的言行,而向她致歉。 宋依诺直呼不敢当,模样多了几分憨厚与直率,倒把贺东辰逗乐了,他摇头失笑,“我很难想象这样的你。会是一个‘杀人’凶手。” 宋依诺呼吸一滞,她郑重其事的再度道歉。“对不起,贺先生,我并非有意的,令妹的脾气实在太倔,我没能劝阻她,是我失责。” “允儿从小到大都被家人捧在掌心宠坏了,听不进别人的劝阻,你越是劝阻她,她反倒非得一试。当初她和沈遇树的婚事,我们全家反对,她也是执意而为。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只当是在她人生道路上,上了一堂重要的课,希望她能引以为戒,及早醒悟。”贺东辰道。 宋依诺诧异地望着他,贺允儿是贺家最小的孩子。亦是贺东辰唯一的妹妹,他为人兄长,妹妹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以为他会护短到底,不说要把她怎么样,至少冷言冷语是会有的,可他却是这样的作为。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贺东辰瞧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转移话题,“你到这里来,不是来找我道歉吧?” “哦,是这样的,我来叫沈遇树,又不方便去病房里打扰,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叫他出来?” “稍等!”贺东辰转身进了病房,不一会儿,沈遇树出来,看到宋依诺已经明白了几分,他转身向贺东辰点了点头。然后和宋依诺下楼去了。 重症病房前,连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犹似回光返照般,忽然精神抖擞,他吃力的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他道:“默儿,我看起来还好吧?” 连默用力点头,爷爷大限将至,拼了老命也要来见杨素馨最后一面,这份深情让他无法拒绝。此刻病房门紧闭,他上前一步,抬手敲了敲门,道:“沈老先生,我是连默,我爷爷想见杨女士最后一面,请准许!” 病房里的人都听得分明,几人面色各异,但尤以沈老爷子脸色最为恼恨,本是一家人重逢之时,偏偏被外人所扰,他看向沈存希,声音冷厉,“老四,去把他们轰出去,不要打扰你母亲休息。” 杨素馨躺在床上,张嘴欲言,却是气息喘急,一时咳得停不下来。沈老爷子起身轻拍她的肩,以为她也是被连战明那厮给气得,他音量加大,“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连清雨站在病房里,看着床上咳得翻天覆地的女人,她却亲近不起来,反而因为她脸上的烧伤,而多了一抹惧意。 她昏睡时还好,此刻醒着,又因为剧烈咳嗽而显得面目狰狞,她更是离病床远远的。 沈存希凤眸微沉,他大步走向病房门,拉开门,见连老爷子坐在轮椅上,已经没有昨日所见的精神。他怔了怔,这一夜,他在心里恨过连老爷子几千万次,但是此刻见到他,却没有想象中那样面目可憎了。 他向连老爷子作了揖,声音温凉,却是不容人拒绝的气势,“伯父,我们一家人很感激您当年的义举,但是我母亲不想见您,您请回吧!” 连老爷子听到病房里传来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他心疼得挠心挠肺的,他抬头望着沈存希,乞求道:“存希,让我见见她,一眼就好。” 宋依诺与沈遇树从楼上下来,就听到这番话,沈遇树快步走过去,冷笑道:“你还有脸来?要不是你把我妈藏着,我们一家人早就团圆了。” “遇树!”沈存希拧眉,“伯父,我母亲身体抱恙,医生让她静养,不方便见客,请回吧!” 宋依诺慢慢走过去,她没有见过连老爷子,听沈存希讲述的那段往事,她心里所描绘出来的是一个大奸大恶之徒,此刻看见他,才发现,他只是一个爱而不得的苍桑老人。 连老爷子从未想过,有一天一扇门,会阻断他们所有的联系,15年的相陪相伴,如今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他心里悲怆,老泪纵横,“存希,我救了你母亲,却因私心将她藏起来,是我的过错。但是15年来,我与你母亲真心相待,我时日不多,求你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连默低头看着爷爷,他一身傲骨,从未向任何人低头,此刻却为了见一个女人,向沈存希哀求,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有些感情与遗憾,或许他们此时并不能够理解,但是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爷爷现在执拗的是什么。 他扑通一声跪下,向病房方向磕了三个头,他道:“沈老爷子,我爷爷的行为对于你们一家人来说,确实罪不可恕,但是我请求您,允许我爷爷见杨女士最后一面。” 宋依诺心下震颤,万万没料到连默会跪下,她走到他身边,刚伸手要扶他起来,耳边传来沈存希漠然的声音,“依诺,他想跪就让他跪着,不准扶他!” 宋依诺的手指刚碰到连默冰冷的西装外套,她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收了回去,她低声道:“连默,你起来吧,连老爷子的行为对沈家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痛,你这样做也无际于事。” “依诺,我爷爷不行了,他只有这个心愿,你帮我劝劝沈存希,让他见一面,哪怕只看一眼就好,不要让他抱憾而死。”连默握住宋依诺的手,满脸乞求。 宋依诺为难地看向沈存希,沈存希脸色铁青,他大步走过来,将宋依诺的手从连默手里夺了回来,紧紧拽在掌心,他居高临下地睨着连默,冷笑道:“连默,不要妄想从依诺这里下手,她帮不了你。” 说完,他占有似的揽着宋依诺,将她带离。 连老爷子看见连默向沈家人跪下,他心头大怒,气血翻涌,他指头连默,“起来,不许跪,永远不许跪沈家人,咳咳咳……” 连老爷子咳得越来越厉害,忽然“哇”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病房门上。连默腾一起站起来,弯腰拍着连老爷子的背,他眼眶湿润,“爷爷,您别生气,我会求他们让你和杨女士见一面。” 那口血喷出来后,连老爷子整张脸迅速灰败下来,他看着这道门,永远也跨不过去的门,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声苍凉悲恸,宛如夜莺啼哭,使闻者落泪。 他笑中带泪,缓缓止住了笑,他说:“不见了,黄泉路上,我们自会相逢,这样也好,到时候就再也没有闲杂人等。” 连老爷子说完,目光怨毒地睨着沈存希以及他怀里的女人,他近乎诅咒道:“沈存希,你今日相拦,他日必定也要受一次这种锥心之痛,我会竭尽我的怨灵诅咒你,让你此生求而不得!” 沈存希看着连老爷子的眼睛,那双眼睛已经浑浊不清,可他分明看到了无数的怨气直冲他而来,叫他遍体生寒。 宋依诺亦是感到惊心,她不安的后退了一步,跌进沈存希怀里,他身体的温度包裹住她,却驱散不了她心里的寒气。 沈存希倨傲地抬起下巴,不屑地盯着连老爷子,他冷笑道:“只有无能的人,才会用这种幼稚的方式诅咒别人,我命由我不由天。” “呵呵!”连老爷子冷笑一声,没有再说半个字,他似乎耗尽一身元气,他挥了挥手,连默推着轮椅,缓缓离开病房。 宋依诺看着连老爷子的背影,不知为何,竟觉得悲凉,不由得悲从心头起。她抬头望着沈存希,她说:“为什么不让他见妈妈最后一面?我看他来此并没有恶意。” “谁知道他又想玩什么花样,这话和我说说就算了,一会儿进去不要在老爷子面前提起。”沈存希揽着她,向病房里走去。 病房里,杨素馨的咳嗽一直没有停下来,尤其是听到连老爷子诅咒沈存希的那番话,她更是咳得厉害,沈老爷子轻拍她的背,直到她咳出一手的血,那血止都止不住,源源不断的从嘴角流了出来。 他脸色大变,瞪着站得远远的连清雨,大声道:“小六,快去叫医生,快点!” 连清雨吓得跳了起来,她慌乱的向病房门边跑去,刚好撞到走进来的沈存希身上,沈存希扶住她的肩,蹙眉道:“清雨,慌什么?” “她、她一直在吐血,爸让我去叫、叫医生。”连清雨吓得声音都结巴了,她说完,就快步往门外跑去。 沈存希与沈遇树心里一紧,连忙走了进去。 连清雨去叫了医生护士,她气喘吁吁地靠在护士台前,这一天一夜的经历,足以用惊悚来形容。她跑出来后,甚至没有勇气再踏进病房。 忽然,她感觉到身边站着一个人,她吓得抬起头来,就看到连默悄无声息的站在她旁边,她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她轻拍着心口,喘着气道:“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不是走了吗?” “爷爷要见你!”连默面无表情的说完,拽着连清雨的手腕就向电梯间走去。 …… 医生很快赶到,给杨素馨注射了一剂针药,她才安静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不停咳嗽。医生看了一眼沈存希,道:“沈先生,借一步说话。” 沈存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跟着医生出去了,医生一脸惋惜,他说:“沈先生,令堂的病已到末路,准备后事吧。” 沈存希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眉目冷凝,看向病房的目光十分复杂,良久,他点了点头,苦涩道:“我知道了。” 医生转身离去,沈存希站在病房外,呼吸压抑,他长长的吐了口气,看见连清雨失魂落魄的从走廊过来,他站在门边等她,见她走近了,他才道:“清雨,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连清雨回过神来,她抬头望着沈存希,连忙摇头道:“没、没什么,就是担心妈妈。” “进去吧,也许……这是……”沈存希没有说下去,也说不下去。他伸手揽着她的肩,两人一起往病房里走去。 连清雨没想到他会搂着她,她偏头望着他英俊的侧脸,他很少这样主动亲近她,她甚至都忘记了,他上次这样揽着她是什么时候。她不由得贪恋这种温暖,恨不得这段路永远没有尽头,他们能一直这样走下去。 只可惜,这段路的距离是那样的短,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到温暖,他已经放开了她,独留她一个人在寒冷的深渊里苦苦挣扎。 沈遇树趴在病床边,看着垂垂老矣的母亲,他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妈妈,我是遇树,您听见我说话了吗?” 杨素馨缓缓睁开眼睛,她眼前一片模糊,已经看不清眼前男子的模样,她感觉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她在屋里看了一圈,眼前浑浊,视物不清,她虚弱的问道:“小六,小六……” 沈遇树连忙道:“小六在,您等一下,小六,快过来!” 连清雨站在床尾,她心中忐忑不安,她抬头看着沈存希,沈存希冲她点了点头,她这才鼓起勇气朝病床边走去。沈遇树握住她的手,对病床上的老人道:“妈妈,小六来了,您有什么话要和她说?” 连清雨低头看着她,妈妈两个字怎么也喊不出口,沈遇树抬头看她,低声道:“小六,快喊妈妈。” 连清雨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就是喊不出口,杨素馨用力眨了眨眼睛,视线慢慢变得清明,当她看见面前的女孩子时,她瞳孔忽然放大,张嘴欲说话,再度剧烈咳嗽起来。 众人都慌乱起来,沈老爷子上前一步,挤开了连清雨,他将杨素馨扶坐起来,轻拍她的背,“素馨,你别激动,小六在这里,我们一家人都在这里。” 杨素馨不停的咳嗽,她拼命摇头,却说不出话来,沈存希和宋依诺围在床边,看着她盯着一个方向,那目光说不出来的荒凉与惋惜,宋依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她正盯着被挤到后面去的连清雨。 而连清雨已经泪流满面。 耳边传来沈老爷子与沈存希两兄弟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她回过头来,看见杨素馨歪倒在沈老爷子怀里,她的手指着连清雨的方向,终是无力的垂落。 她心中大恸,病房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凄的呼唤声,而连清雨自始至终,都站在离病床一米远的地方,不曾靠近过。 与此同时,连老爷子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场里寿终正寝。 杨素馨的葬礼很低调,没有邀请外客,毕竟死而复生的事情很玄乎,也无从解释。但是下葬那天,薄慕年携韩美昕,以及沈存希的兄弟都前来送行。 城西墓园,寒风刺骨,天上飘着小雨,薄慕年一身黑色西装,显得眉目端肃,沉稳内敛,他拍了拍沈存希的肩,低声道:“小四,节哀顺便。” 沈存希眼眶很红,眼球上布满了血丝,他看着雨中的墓碑,他自责道:“如果我早一点察觉,也许……”来岁投号。 “小四,你心里明白,这世上没有如果,又何必自苦,我相信伯母在天有灵,也不会怪你。”薄慕年安慰道,担心他会因此而消极。 沈存希点了点头,“老大,谢谢你们过来。” “等你料理完后事,找时间出来喝一杯。”薄慕年道。 “好。” 岳京、郭玉和毕云涛挨个的过来安慰他,沈存希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那端宋依诺穿着黑色羽绒服,鬓边戴了一朵小白花,韩美昕撑着伞站在她旁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墓碑,她说:“依诺,不要难过了,她若是知道你们会这样伤心,只怕也不愿意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宋依诺垂下眼睫,眼泪滚落下来,她偏头看向另一边的沈存希,她说:“我只是心疼,他们母子待在一起不到24小时,就再度面临生离死别。” “也许,这就是老天的安排,让伯母出现,解开沈存希的心结,让他不要再自责于过去发生的事,圆他们一家团圆的梦,如此便已足矣。”韩美昕道。 宋依诺吸了吸鼻子,还是压抑不住心里的悲伤,她收回目光,落在连清雨身上,说:“不知道为什么,妈妈看到她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原本病情已经稳住,但是立即恶化,短短几分钟就咽了气。” 韩美昕望着连清雨,她安静地站在那里,不哭不笑,安静得有点过分,“依诺,我听说她三岁就走丢了,也许伯母是对她心存愧疚,才会情绪激动。” “也许吧,可我总感觉妈妈像是死不瞑目,好像还有心愿没有完成。”当时他们心情都很难过,没人注意到连清雨的异样,她却注意到了,妈妈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她明显感觉到连清雨松了口气的样子。 按理说杨素馨是连清雨的亲生母亲,就算母女感情生疏,杨素馨死了,她也应该是难过才对,怎么会松口气?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连清雨会这样? “依诺,你别说得这么灵异,我鸡皮疙瘩都让你吓出来了,这里是墓园。”韩美昕抚了抚手臂,真的要被她吓出心脏病来。 宋依诺偏头望着韩美昕,瞧她确实吓得不轻,她歉疚道:“抱歉,我无意吓你,只是心里有疑惑罢了。” 韩美昕摇了摇头,她朝四下里张望了一下,见沈家人离她们距离有点远,她压低声音道:“依诺,有件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听说连老爷子死了,和伯母同一天同一个时辰,也是今天下葬。” 宋依诺心里一震,“连老爷子死了?” “嗯。” 宋依诺忽然想起那天连老爷子诅咒沈存希的话,她心底阴风阵阵,连老爷子死了,他真的是来见妈妈最后一面的,而他们却让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她不知道15年的囚禁对杨素馨而言算什么,但是在连老爷子心里,那是情深意重,是执着的相守,是不可取代的相伴。 站在沈家人的立场上想,这对他们而言是生生的剥夺,哪怕连老爷子以性命相救,也磨灭不了生离的伤害。 她无法断定孰是孰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也有自己坚持的感情,只是叹息,结果竟如此凄凉。杨素馨死了,连老爷子死了,如果真的有黄泉,他们会在黄泉路上相遇吗? 最终,还是孤苦了沈老爷子,圆满了连老爷子,活着的人,总是会比死去的人痛苦万分。 “也许这是他最好的归处。”良久,宋依诺叹息道,韩美昕表示听不懂,这句话太高深了。 葬礼结束后,一行人往山下走去。沈老爷子拄着拐杖,一夜之间,似乎苍老了十岁,满头白发生。他没有让人扶,坚持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没走多久,他们就遇到了连家人,连默手里捧着连老爷子的遗像,与沈家人撞到一起,也有些猝不及防。连老爷子膝下只有两子,长子连易峰出车祸死了,次子连明被律师保释出来,葬礼一结束,就被警察带回了拘留所。 所以现在只剩连默和连家的近亲。 这些亲戚只收到连老爷子将举行婚礼的喜帖,哪知道喜事办不了,竟变成了丧事,此刻见到沈家人,也都是一头雾水。 连默将遗像交给了连明的妻子,让她先带人离开,连家人刚走,连默斯文的表情忽然变得格外阴狠,他的目光越过沈老爷子,最后落在沈存希身上。 沈存希静静地看着他,两人无声对望,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压抑紧张,就在众人心中惴惴时,连默收回目光,转身大步离去。 沈存希凤眸微眯,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虽然连默什么都没说,但是沈存希感觉得到,连默对他的敌意,只怕连默要向沈氏出手了。 宋依诺不安地望着沈存希,沈存希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冲她摇了摇头,表示让她不要担心。宋依诺感觉得到连默的变化,他要是拼尽全力与沈家为敌,到时候沈存希也很麻烦。 众人下山,沈存希兄妹几人目送沈老爷子上车,沈老爷子坐在车上,望着他们兄妹三人,他说:“老四,搬回来住吧,你妈临终前,希望你们都在一起。” 沈存希垂眸看了宋依诺一眼,他淡淡道:“我会考虑。” 沈老爷子可能是心力交瘁,也不想多说,便升上车窗,示意开车。 等车子驶离,沈唐启鸿才转身看着他们兄妹三人,他道:“存希,遇树,小六,我和你们大嫂先走了,你们也不要太伤心了。” 沈存希点了点头,沈唐启鸿这才和颜姿一起上车,唐佑南也跟着坐上自己的座驾。车子驶出去,颜姿就忍不住升起车内的隔绝板,她看着沈唐启鸿,迟疑道:“老公,你刚才看见了吗?连默对沈存希恨意很浓。” “看见了,你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沈唐启鸿偏头望着她,夫妻二十几年,有些话都不用明说,就心意相通。 颜姿说:“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真没想到杨素馨的命这么大,居然死而复生,不过她也算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激化了沈连两家的恩怨,只要我们借连默的手除掉沈存希,沈氏就是我们的了。” “这件事你万万不可轻率,先静观其变,等他们狗咬狗,我们再出手,说不定到时候能一举拿下连氏。”沈唐启鸿眼里掠过一抹精光。 颜姿细细思忖,她点了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全,我们现在不出手,就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沈存希送走了沈唐启鸿夫妇二人,薄慕年携着韩美昕也告辞了,韩美昕倾身抱了抱宋依诺,和薄慕年坐上车,郭玉三人也相继离去。 山下停车场里只剩下沈存希兄妹三人以及宋依诺,沈遇树道:“四哥,我送小六回去,你和四嫂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也好,清雨,你跟遇树一起回去,不要伤心难过,别让妈妈走得不安心。”沈存希低声叮咛。 连清雨点头,哽咽道:“四哥,我知道了。” 沈遇树和连清雨上了车,贺允儿因为刚刚流产,身体还没恢复,不宜见风,所以并没有来参加葬礼。兄妹二人离去,宋依诺走到沈存希身边,看着他俊脸上压抑的悲伤,她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低低道:“沈存希,搬回沈宅去吧,爸需要你。” “那你呢?你不和我搬回沈宅吗?”沈存希定定地瞧着她。 “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去哪里,我当然去哪里。”宋依诺道。 沈存希心存顾虑,“可是……大哥大嫂也住在沈宅。” “我没关系的,实在适应不了,我们就搬出来,但是现在爸的情况不太好,我们还是搬回去,陪陪他老人家,至少他心里上有些安慰。再说这是妈妈临终的愿望,我受点委屈没什么。”宋依诺体贴道,短短几天,沈老爷子就苍老了十岁,他已是风烛残年,能陪一日是一日吧。 沈存希反握住她的手,他沉声道:“依诺,我娶你进门,是要给你幸福,不是要让你受委屈。如果你在沈宅受到委屈,我们马上搬回依苑,知道吗?” “嗯!”宋依诺用力点头,他这么爱她,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也想为他做点什么,哪怕是微不足道的退让,也想尽可能去成全。 “上车吧,我们回家。”沈存希拉开车门,护着她上了车。车子驶了出去,宋依诺偏头看着开车的沈存希,她犹豫了一下,道:“沈存希,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 “妈妈的葬礼刚过,这个节骨眼上再举行婚礼,恐怕不太合适,我们的婚礼要不要推迟到明年开春再举行?”宋依诺望着他道。 沈存希眉峰轻蹙,他偏头看了她一眼,又注视着前面的路况,他说:“最近发生了许多事,一桩接一桩,正好我们下个月婚礼,热闹热闹,不用推迟到开春。” “可是……” “这件事我会知会老爷子,你不用担心。”沈存希淡淡的阻止了她,他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他不愿意委屈她,已经定好的时间,不用再改。 “哦。”宋依诺垂眸,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多了几分沉重,想到连默离去时阴鸷的眼神,她就止不住担心。还有搬去沈宅,一想到贺允儿流产是因为她,她的心就止不住往下沉。 网上流传着一句话,出来混的迟早要还,搬进沈宅,也许就是她还债的时候,到时候她真的能够应付吗? 回到依苑,沈存希就上楼去了书房,宋依诺在楼下休息,兰姨瞧她神色不好,去厨房里盛了一碗鸡汤端出来,让她喝下去。 这两天为了葬礼的事,他们东奔西跑,也着实伤神,宋依诺谢过兰姨,接过鸡汤喝了一碗,喝完鸡汤,她看了一眼二楼方向,道:“兰姨,麻烦你再盛一碗,我给沈存希送上去,他这两天也没吃多少东西。” “好嘞。”兰姨连声应道,转身进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兰姨端着托盘出来,托盘里放着一碗鸡汤,鸡汤上面飘浮着一层黄澄澄的油光,她端着托盘上楼,来到书房外面,她听到沈存希正在打电话,隔着门板,她听不太真切,只听到了连氏和连默几个关键字眼。 沈家与连家彻底反目成仇,只怕连默马上会对沈氏下手,沈存希安排防御连默的攻击,也在情理之中。她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直到书房里没了声音,她才抬手敲了敲门,推门进去,看到沈存希站在落地窗前,背影荒凉,她柔声道:“沈存希,兰姨炖了鸡汤,你喝点吧,这几天你都没有好好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住。” 沈存希转过身来,看着她走到小圆桌旁,将鸡汤放在圆桌上,他大步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仰头望着她,眸含深情,“喂我喝?” 宋依诺脸颊一红,还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送到他嘴边去,看他张嘴含下,她又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沈存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很少对他这样千依百顺的,总是要让他逼她,她才会做一些他想让她做的事。他心中一动,安静的喝完鸡汤,直到一碗鸡汤见了底,他才伸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 宋依诺低头,见自己以这种姿势跨坐在他腿上,她脸颊上的红晕更甚,她不自在的动了动,就见沈存希的喉结急剧滑动了一下,眸色变得更深沉,她吓得不敢再乱动了,“沈存希……” “依诺,我的心很难受。”沈存希忽然道。 宋依诺神色惊慌,垂眸看着他的眼睛,手慌乱的在他身上乱摸,焦急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沈存希握住她的手,他摇了摇头,“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难受。” 宋依诺轻叹一声,哪里不知道他在难受什么,她轻轻靠在他肩上,柔声道:“沈存希,不要难过,今天美昕和我说,也许老天这样安排,只是想让你们母子再见一面,解开你的心结,让你不再自责。不要辜负上天对你的一片心意,也不要让妈妈走得不安心。” “小六三岁时,如果我没有那么贪玩,也不会弄丢她,妈妈就不会得了失心疯,更不会……,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小六走丢那年,你才八岁,不要苛责自己。”宋依诺伸手抱住他的腰,她说:“世事无常,谁也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就积极面对,努力补偿,减少遗憾,好吗?” 宋依诺克服心里的重重担忧,提议让他搬回沈宅,就是不希望他再自责。为了他,她可以做出退让,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嗯。”沈存希点了点头,声音低哑,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伤痛,“依诺,谢谢你愿意陪在我身边,和我一同去面对。” “傻瓜,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啊。”宋依诺轻叹。 沈存希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其实不管他如何叛逆,他心里对沈老爷子始终存有愧疚,如果她不让他回去尽尽孝道,这种愧疚迟早会将他压垮,让他一辈子都无法解脱。 这不是她的本意。 可当她把她的决定告诉韩美昕时,韩美昕差点没跳起来,直骂她脑子被门夹了,“依诺,你不知道沈宅那些人对你什么态度吗?你这一去,就是一只鸡掉进了黄鼠狼窝,他们恨不得把你拆吃入腹,到时候谁护得了你?” 宋依诺坐在靠窗的位置,冬阳透过落地窗玻璃照射进来,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她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不想去沈宅,但是我不能不去,妈妈临终遗言,希望沈存希能搬回去,爸也希望我们能搬回去,我无法阻拦。” 韩美昕无奈地看着她,她知道有些事情依诺身不由己,但是她真的很担心,“依诺,沈存希要尽孝,你们每周末可以回去住两天,陪陪老人家,不一定要搬回去。你想过没有,贺允儿刚刚因为你流产,她对你肯定是恨之入骨,你的前公婆和你的前夫都住在那里,他们有心想设计点什么,不是没有机会,这些人就算了,还有一个恋兄癖的连清雨在那里虎视眈眈地盯着,你的日子能好过吗?” “我……”宋依诺迟疑。 “你看,你自己都不确定,你为什么偏偏要送上门去受虐呢?”韩美昕忧心忡忡道。 宋依诺垂眸,搁在膝盖上的双手用力绞紧,她自我安慰道:“也许我们把他们想得太恐怖了,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倒先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依诺,贺允儿是怎么怀上沈遇树的孩子的,又是怎么拆散了沈遇树和厉家珍这对相爱九年的情侣的?前车之鉴,你不得不防。原本她还找不到机会对付你,你和沈存希这一回去,可不就让她找到机会了?再加上连清雨那个心机婊,这蛇鼠一窝,我想到就头皮发麻,你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韩美昕力劝,她就想不通了,尽孝的方式很多种,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让自己最辛苦的一种? “美昕,当我答应和沈存希去领证的那一刻起,我就躲不了了,他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他为了我甘于与天下人为敌,我为什么不能为了他回他家去住?感情是相互的,有付出就有回报,我不想他一直单方面为我付出,我也想为他做点事。” “唉!”韩美昕沉沉一叹,依诺这是打定主意偏向虎山行了,她说:“依诺,我佩服你的勇气,但是如果你觉得辛苦,不要硬撑,有些人心是感化不了的,尤其是女人的恨意,不死不休!” 宋依诺苦笑,“美昕,你就非得说这些话来寒渗人么?” “我只是提醒你,斗不过就躲,还有对她们不要太掉以轻心,我怎么感觉你这一去,真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啊。”韩美昕并非有意恐吓她,三个女人一台戏,沈宅里可不就住着三个居心叵测的女人。 宋依诺作势要去撕她的嘴,韩美昕连忙躲开,宋依诺故作恼怒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她们再狠毒,也就是合起伙来欺负我,总不敢还给我下毒,把我弄死吧。” “这倒不至于,顶多是给你灌点加了料的药,把你打包扔进唐佑南房里,再诬陷你和唐佑南余情未了,以贺允儿和连清雨的智商,恐怕下作的事就只能想到这些,至于你的前婆婆嘛,还好有她在,所以贺允儿和连清雨的诡计一定会被她识破,不会让她们得逞,拉她的宝贝儿子下水,你小心她们不要打别的主意坑害你就可以了。”韩美昕分析道。 宋依诺笑盈盈地望着她,“你这算不算是我的狗头军师啊?”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别不往心上放,反正打不过就跑,别傻傻的让人欺负了去,知道了吗?”韩美昕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跟你说了,我心里就有底了。”宋依诺的心情确实不像刚才出来时那样沉重了,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宋依诺才开车回去,收拾东西准备搬去沈宅。 第177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沈存希下班回来,在楼下没有看到宋依诺,兰姨说她在楼上,他快步上楼,当他推开主卧室的房门。他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从卧室门口到里面,地上至少放了七八个行李箱,他走进去,在衣帽间找到正在收拾衣服的宋依诺,他倚在门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出声。“依诺,你打算把家搬过去吗?” 宋依诺猛地抬起头来。她拍了拍心口,心有余悸道:“你吓我一跳,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早吗?已经下班了。”沈存希迈开长腿走进去,拿走她手里的衬衣,重新挂回衣架上,他伸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抵到衣柜门上,“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宋依诺双手垂在身侧,因为在家里,她身上穿着轻松休闲的外套,衣领有点低,沈存希比她高,低头隐约可看见她胸前伟岸的风景,他呼吸急促起来。 宋依诺不自在的捏着衣角,她仰头看见他,对上他深暗的凤眸。她鬼使神差道:“想你啊!” 沈存希低低地笑了一声,双手改而撑在她腰侧,微微俯下身去,几乎与她一样高,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唇对着唇。离着一线距离,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与浓烈得无法忽视的男性气息,她的心忽地砰砰乱跳起来。 “想我什么?” 大概是自杨素馨去世后,她再也没有瞧见他如此轻松且带着三分痞意的笑容,她表情有点呆,盯着他黑得像漩涡一样的眼睛,仿佛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一般,她说:“想你要穿些什么衣服,我得准备好,以免到时需要还要回来拿。” 沈存希抬起左手,轻轻抚着她柔嫩的脸颊,指腹下肌肤光滑有弹性。像是上好的奶酪,令他爱不释手。有多久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她,他都快记不得了,“不用准备这些,沈宅那边都有,再说我们住不了多久,等明年开春了我们就搬回来。” “什么?”宋依诺心底一震,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沈存希的手指轻揉着她的红唇,动作暧昧,看她震惊的小脸,他再度轻笑,“难不成你还想在那里住一辈子?” 宋依诺没说话,她确实是做好了在沈宅住一辈子的打算,至少要住到沈老爷子…… 沈存希瞧她呆头呆脑的模样,也猜到她心里的想法,他声线低哑,带着磁性,“就算你想,我也无法安心。” “嗯?”宋依诺迷茫地望着他。 沈存希没有解释,看着她这副迷茫地样子,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深幽的凤眸里像是丢进了一把火,瞬间将他燃烧起来。他凶猛地吻住她的唇,那股狠劲儿,恨不得将她吞进肚子里。 他自然不会让她知道男人的小心眼,沈宅有唐佑南,她的前夫,他们相恋八年,那样长久的感情让他心生顾忌。他知道,他远远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自信从容,哪怕现在她眼里只有他,他还是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怕自己一不小心,她就会被别人夺走。 30岁的男人,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寝食难安,明明已经得到,却时刻在害怕失去,害怕怎么也抓不住她,害怕重蹈老爷子的覆辙。 宋依诺睁大眼睛,双手被他反扣在衣柜门上,她无法拥抱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他占有,直到最后一刻,她才挣脱了他的束缚,拥抱着他,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却与他一同沉沦。 卧室里光影斑驳,沈存希靠坐在床头,宋依诺倚在他怀里,抬头只看到他轮廓刚毅的下巴,她伸出食指,轻轻勾勒他的五官轮廓,他低头看她,哑声道:“又想了?” “去你的。”宋依诺轻弹了下他的下巴,身体一滑,就滑进了被子里,露出圆润的肩头,令人浮想联翩。沈存希将她的身扳过来,大半个上身全压在她身上,吃饱喝足的男人眉梢眼角都尽是满足,他说:“依诺,我们要个孩子吧。” 宋依诺一愣,要孩子这个话题他不是第一次提起,可每次听见,都让她心里震憾。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如果有了孩子,他就是她在这世上唯一一个血脉相传的人,那种感觉想想就觉得很微妙。 沈存希见她盯着他发愣,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送到唇边吻了吻,颊边新生的胡茬扎得她指间痒痒的,他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嗯?” 宋依诺回过神来,对上他炯亮的凤眸,她点了点头,“嗯。” 其实他们很早就没有做措施了,但是每个月大姨妈还是如期来报道,照理说要怀上,早该怀上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 沈存希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他一掀被子,将彼此盖住,声音朦胧的从被子里传出来,“那我们现在开始造人……” …… 沈存希夫妇搬回沈宅那天,正好是周末,两人都不上班。虽然他们只带平常要穿的衣服过去,也装了整整两大箱,剩下的被兰姨放回衣帽间里。 兰姨站在楼下,看着他们从楼上下来,她心里舍不得,直抹眼泪,“先生,夫人……” 宋依诺看见兰姨抹眼泪,她心里也难受,她快步走到兰姨身边,倾身抱了抱她,“兰姨,你别这样,我们就是回老宅住段时间,等开春了,我们还要回来的。” 自从她住进依苑后,兰姨对她像是对待亲闺女一样,她很感激她对她的照顾。 “我知道,我就是舍不得,夫人,你身体弱,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老宅那边的人对你不好,你就早点回来,依苑还有兰姨呢。”兰姨握住她的手,家里好不容易热闹一点,这又冷清了。 “好,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就要多一个小萝卜头了。”宋依诺笑道。 兰姨一惊,眼睛瞄向她平坦的小腹,“夫人,你肚子有信了?” 宋依诺脸颊一烫,她回头看了倚在扶手上的沈存希一眼,羞涩的摇头,“还没有,不过正在积极备孕,到时候我们回来,可就是三个人回来了。” “好好好,我最会照顾孕妇和小孩子了。”兰姨激动极了,她家的家境不好,为了多赚点钱,不能和儿子媳妇生活在一起,媳妇生孩子后,都是交给亲家妈妈带,她其实很喜欢孩子的。 “嗯,那我们走了。”宋依诺道。 兰姨放开她的手,连连点头,“好好好,先生,夫人,你们要早些回来。” 沈存希上前一步,将她拥进怀里,他向兰姨点了点头,揽着她向别墅外走去。 行李早已经搬上车,老王看见他们连袂走出来,他连忙拉开车门,等他们上车,才关上车门,发动车子向别墅外驶去。 宋依诺偏头看着站在台阶上含泪相送的兰姨,以及在朝阳下静静伫立在那里的依苑,她心里的不舍越发的浓稠了。她告诉自己,只要两三个月,他们就回来。 沈存希瞧她眼眶发红,他轻轻将她拥进怀里,他低声道:“依诺,别难过,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回到我们自己的家里来。” “嗯。” 一个小时后,车子驶入沈宅,两人下了车,沈存希牵着她的手往大宅走去。宋依诺跟在沈存希身后,看着面前的雄伟的建筑,沈家大宅就像一座古时候的城堡,巍峨雄壮,隐隐透着威严与不可侵犯。 不巧的是,他们刚走了几步,另一辆车子驶了进来,沈存希和宋依诺停下来,转身看着那辆车子停下,然后沈遇树夫妇从车里下来。 看得出来,贺允儿今天出院,可真是巧了。 贺允儿下车,她穿着黑色羽绒服,衬得一张脸越发惨白,她头上戴了个帽子,据说流产也是要坐小月子,不能招风,否则会头疼。 沈遇树站在她旁边,双手随意的搁在西裤口袋里,并没有伸手扶她,这对夫妻,从一开始就是貌不合神离的相处模式。 有时候不爱一个人,便能从行为举止中看出来,那是真的不爱,即便做了夫妻,即便她刚刚为他小产,他也不会心生半点怜惜。 佣人过来扶着贺允儿,三人向他们走来,来到他们面前,沈遇树道:“四哥,四嫂,回来了。” “嗯。”沈存希应了一声,宋依诺朝他点了点头,目光睨向贺允儿,她道:“弟妹这么快出院,身体都调理好了吗?” 贺允儿直接无视她的存在,她虚弱道:“四哥,欢迎你回家。” 沈遇树蹙眉,沈存希神色淡漠的点了点头,他清楚贺允儿那一点小心思,只是没料到她的执念会这样深,在她嫁给遇树之前,他们总共单独见面的次数没超过两根手指头,她到底哪里生来的执念? 沈存希揽着宋依诺,低声道:“走吧,外面风大,别着凉了。” “嗯。”宋依诺抬头看了贺允儿一眼,心里兀自叹息了一声,与沈存希一起向大宅走去。 贺允儿站在原地,看着沈存希殷切体贴的照顾宋依诺,还抬手帮她将被风吹乱的刘海抚到耳后,两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完全不顾忌她的心情,她暗恨在心里。她赶在今天出院,就是想回来看看他,没想到却看到这样令她心碎的一幕。 明明这一切都是她的,如果没有宋依诺,她怎么会这么凄惨?嫁了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还怀了自己不爱的男人的孩子,流了产都没有得到他半点体贴与怜惜。 她有时候忍不住会想,沈遇树的心肯定是铁石做的,那么硬那么狠,厉家珍为什么会爱上他? 沈遇树看着她的目光追随着他们远去,他声音清冷,道:“走吧,你刚刚流产,不要在外面吹风。” 贺允儿偏头看着他,目光里充满怨恨,“我刚刚流产是因为谁?沈遇树,你别忘了,那也是你的孩子,她杀了我们的孩子,你就这样让凶手逍遥法外吗?” 沈遇树目光泠泠地盯着她,他冷酷道:“我们的孩子?我什么时候和你变成我们了?贺允儿,我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惹毛了我四哥,他狠起来谁也无法阻挡。” “是么?那我还偏就想看看他被惹毛了是什么样?”贺允儿说完,吃力地向沈家大宅走去,哪怕永远只能追着这道影子,她也心甘情愿。 她深信,如果没有宋依诺,沈存希的目光也会这样温柔的落在她身上。 沈遇树站在寒风瑟瑟的小路上,看着贺允儿执着的背影,他的心情很复杂。他已经履行了一个男人应尽的责任,却始终无法放下那段感情,开始新的生活。 有时候,当他看见贺允儿挺着肚子吃力地上楼梯时,他想过要去扶她,但是那一刻,他心里的罪恶感就会阻止他。他怎么能靠近她?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他又怎么会错失他的爱情? 他无法对她好,因为心里会觉得背叛了家珍,哪怕她已经不要他了,他也不能背叛她。这是一个执念,像贺允儿对四哥的执念,像四哥对宋依诺的执念,这一生都无法放下。 良久,他叹息了一声,俊脸上冰凉凉的,他一抬头,竟看到天上飘起了雪花,他心头一阵恍惚,伸手接住雪花,雪花落在掌心立即融化成水滴,他缓缓紧握成拳,恍惚间,似乎听到那个嚷嚷着要陪他看第一场雪的声音,他黑眸狠狠闭上,“珍珍,江宁市也下雪了吗?这是桐城的第一场雪,可惜我把你弄丢了。” 江宁市厉家梧桐院内,今年冷得特别早,厉家珍游学归来,和厉御行在梧桐院下煮酒,她心口忽然揪痛,厉御行注意到她脸色大变,转过头去问她,“家珍,怎么了?” 厉家珍忍了忍,那股疼痛过去,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她神色恍惚,“大哥,下雪了。” 厉御行抬头,果然看见天上飘起了雪花,他道:“这雪下得真是时候,青梅煮酒,共赏雪景,正好应景。” 厉家珍伸出手,雪风刺骨,她的手很快冷得红彤彤的,她说:“今年的雪下得有点早,去年我和遇树哥哥还约定,今年要一起看桐城的第一场雪。” 厉御行斟酒的动作一顿,他偏头望着小妹,她一夕间似乎成长了许多,眉宇间深刻的忧愁让她平添了几许忧郁,他轻叹一声,“家珍,忘了吧。” 厉家珍轻笑,他的婚礼上,她做得再绝决,心里也有种渴望,渴望他抛下一切来追她,那么纵使一无所有,纵使天涯海角,她都愿意跟着他,她垂下眸时,晶莹的眼泪滚落下来,“大哥,你教教我,怎么将一个已经长在心里的男人从心里剜去?” 厉御行沉默半晌,竟是无言以对。 …… 今天是周末,除了唐佑南,沈家人都在。 沈存希牵着宋依诺的手走进去,屋里的温暖驱散了他们身上的寒气,沈存希脱下大衣,交给佣人,牵着宋依诺走进客厅。 沈老爷子坐在沙发上,连清雨坐在他旁边,看见他们牵手走进来,她眼底掠过一抹冷笑,果然没让她久等,他们到底还是搬回来住了。 沈唐启鸿和颜姿坐在沈老爷子对面,他们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大门口,夫妻俩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就算沈存希与宋依诺已经领证,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 毕竟曾经的儿媳妇变成如今的弟妹,在心里上根本无法接受。 沈老爷子的态度不算热络,也不算冷淡,“回来了?”来乐估扛。 “嗯。”沈存希向来目中无人,仅向沈唐启鸿和颜姿打了声招呼,宋依诺就不一样了,她再次踏进沈宅,是以沈存希妻子的身份来的,该尽到的礼数还是要尽到。 好在沈存希已经提前让人备了礼物,她只要把礼物送到各人手中便可。有了上次贺允儿流产的前车之鉴,她送的都不是入口的东西,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她送给老爷子一条羊绒围巾,暖和且不扎人,灰色的围巾,老爷子接过去,神色淡淡的,说了句有心了。宋依诺送给颜姿的是一件淡绿色的披肩,意大利某品牌的限量款,有钱也未必买得到。颜姿打开一看,就爱不释手,但是转念一想,宋依诺现在是她的弟妹,她高兴什么。 她送给沈唐启鸿的是一套象棋,沈唐启鸿是个棋痴,每每下班回到家,都会下一盘,沈唐启鸿看着象棋,心里五味杂陈,宋依诺给他们当媳妇的时候,她要有这份心,他们又怎么会不接受她? 宋依诺送给连清雨的是一块腕表,连清雨没什么表情的收下了。 贺允儿和沈遇树进来时,宋依诺将送给他们的礼物给他们,贺允儿没收,只说累了,要上楼去休息,就转身上了楼。 沈遇树接过去,淡淡道:“四嫂,我拿给她。” “谢谢。”宋依诺看着贺允儿的背影,心里轻轻一叹,她和贺允儿新仇加旧恨,只怕做不了好妯娌了。沈存希坐在沙发上,朝她招了招手,“依诺,过来坐。” 宋依诺收回目光,缓缓走到沈存希身边坐下,其实她心里挺别扭的,毕竟她曾经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只是那个时候她的辈份最低。 沈存希倾身附在她耳边,低声问道:“累了吗?要不要上楼去休息?” “不用,大家都在呢。”宋依诺摇了摇头,不想第一天过来就招得沈老爷子不开心。 连清雨瞧两人旁若无人的讲悄悄话,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沈老爷子轻咳了一声,然后问起沈氏最近的项目,客厅里的气氛才算融洽了些。 沈老爷子在楼下坐了一会儿,估计是累了,让阿威扶他回房休息了。沈老爷子一走,沈存希自然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他揽着宋依诺站起来,道:“容妈,楼上房间收拾好了吗?” “四少,前两天就收拾好了,如果缺什么,告诉我一声,我马上送上去。”容妈连声道。 沈存希点了点头,然后牵着宋依诺上楼去了。连清雨坐在沙发上,扭头看着他们上楼,她搁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她看向沈唐启鸿和颜姿,道:“大哥大嫂,我也回房了。” 颜姿目送连清雨消失在二楼的缓步台上,她看了看四周,没有佣人她才道:“老公,你看见没?这两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沈唐启鸿自然是瞧见了,他说:“老婆,你什么都不要做,贺允儿和连清雨自然会出手收拾宋依诺,我们只需要隔岸观火就可以了。” “有她们俩在,自然轮不到我动手,我只需要要适时的火上烧油,还怕这火烧不大?”颜姿岂会甘心,曾经的儿媳忽然一跃成了她的弟媳,这样打脸的事,害她都没脸出门邀小姐妹们打牌。 更何况只有让她们狗咬狗,让老爷子对她们失望,股份才有可能落到他们手里。 “反正你做事小心,不要留下任何把柄,引火烧身。”沈唐启鸿叮嘱道,当年沈存希从他手里夺走沈氏,他一直记恨在心,拿到老爷子手里20%的股份,他才有可能抢回沈氏,所以他希望这把火越烧越烈,最好两兄弟反目成仇,那他才能渔翁得利。 颜姿看着搁在一边的披肩,眼底掠过一抹狠戾,宋依诺,怪就怪你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 宋依诺莫名打了个寒颤,沈存希垂眸看她,温声问道:“怎么了?冷吗?” 沈宅内安装了中央空调,室内温暖得如五月天,哪里会冷?她摇了摇头,“我不冷,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生寒,前面就是你在沈宅的房间吗?” “嗯,是不是凉了胃,我叫家庭医生来给你看看。”沈存希说着,就要拿手机打给家庭医生,宋依诺连忙阻止,“不用了,现在没事了,就刚才那么一下下。” 沈存希垂眸凝视着她,“你确定真的没事?” “嗯,我确定,我要是不舒服,我就告诉你,不让你担心,好吗?”宋依诺抱着他的手臂撒娇,知道他紧张她,她有一点点不舒服他都在意,所以更不想让他担心。 “好吧,那你不舒服要告诉我。真不应该带你回来住,住在这里你又怎么会舒服?”沈存希叹息道,别说是她,就是他也不舒服。 宋依诺莞尔,“好啦,我们进去吧,我好想知道你的房间是什么样的。” 沈存希推开门,揽着她走进去。说是卧室,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公寓,里面有客厅书房以及衣帽间浴室。卧室的装修偏男性,铁灰色的风格刚毅清冷,就连床单也是偏冷硬的风格,宋依诺站在卧室中央,坐在大床上,床垫的弹性十足,她说:“我喜欢这个床。” 沈存希双手抱胸倚在门边,笑盈盈地瞅着她,“我可以听成你在暗示什么吗?” 宋依诺窘迫极了,“你想歪了,我什么都没说。” 沈存希垂下手走到她身旁坐下,逗弄她,“我以为你很想睡一觉,你以为我想成什么了?” 宋依诺脸颊一烫,心虚得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火烧屁股般站起来,下意识往客厅走去,“我才不想睡觉,我想看电视。” 沈存希见她在沙发上坐下,他跟了出去,在她身边坐下,问道:“是不是很无聊?” “要听真话吗?” “嗯。” “就是感觉有点不自在,不像在依苑那样随心所欲。”宋依诺没有瞒着他她的想法。 沈存希轻笑道:“我也一样,不能随心所欲。” 他刻意咬重最后一个字音,宋依诺顿时无语,这妖孽只要不往有颜色的地方想,就不叫沈存希了。沈存希瞧她翻白眼,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道:“我刚才看见你翻白眼了。” “我哪有?”宋依诺才不会承认,上次在韩美昕的老家,因为她翻白眼,他在车里就扒了她的裙子揍她,她才不要被他揍。 “刚才就有,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不许翻白眼,很不礼貌。” “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翻了。”宋依诺连忙求饶。 “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沈存希指了指自己的唇,示意她亲,宋依诺无奈,只好凑过去吧唧的亲了一下,刚要退开,就被他按住了后脑勺,以吻封缄。 他再度放开她时,两人都气喘吁吁,沈存希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他道:“明天中午来我办公室一趟,我让朱卫找了几家有名的摄影公司,你挑选一下,我们去把婚纱照拍了,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婚纱照再不拍就来不及了。” “好,我明天中午过去。”宋依诺点了点头。 当晚他们在沈宅吃饭,贺允儿小产要坐小月子,没有下楼来吃饭,唐佑南倒是按时回来了,看到沈存希和宋依诺两人亲密恩爱的模样,他就是食不下咽。 他草草吃了几口饭,就说吃饱了,转身上楼去了。 沈老爷子看了一眼那边殷勤为宋依诺挑鱼刺的沈存希,他心中跟明镜似的,老四和小时候一样,对自己的东西护得紧得很,不让别人有丝毫的觊觎。 颜姿看着那碗里还剩大碗白米饭,就知道他根本没吃饱,她看向沈存希与宋依诺,这一对扎眼的夫妻坐在这里,扎得何止是别人的眼,还扎着佑南的心。 这孩子,到现在还没有放下,也真是作孽。 吃完饭,颜姿亲自去煮了一碗馄饨给唐佑南端上去,唐佑南刚洗了澡出来,头发潮湿,正往下面滴着水。颜姿端着托盘进去,将馄饨摆在他面前,柔声道:“吃吧。” 唐佑南关上门,他看着那碗馄饨,还是乖乖坐下吃了起来。颜姿拉开椅子坐在旁边,她道:“佑南,你接受现实吧,宋依诺现在已经嫁给你四叔了,你要是觉得无法面对,就搬出去住,妈妈不会拦着你。” 唐佑南进食的动作一顿,随即又吃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说:“不用了,总会适应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颜姿叹息道,直到现在,她都不觉得宋依诺配得上她的宝贝儿子,只是看他自苦,她心疼罢了。 唐佑南没再吭声,很快将一碗馄饨吃了个精光,他拿纸擦了擦嘴角,说:“我累了,您出去吧。” 颜姿起身,将碗筷收进托盘里,她往门外走去,走了几步,她转过身来,道:“佑南,听妈妈一句劝,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如果你不能坦然面对,你留在这里只会更痛苦。” “我知道了,您不用担心,我已经不是年少不知事的那个我了。”唐佑南淡淡道,他很清楚他现在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如果这辈子都无法再拥有,他能在她身边看着她幸福就好。 颜姿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了。 …… 翌日中午,宋依诺去沈氏集团,一路畅行无阻的上了顶层,朱卫早已经等在那里,向她问了好,然后领着她进了总裁办公室。 沈存希定了外卖,刚送过来的,他们一起吃了午饭,然后他陪着她看婚纱照,这些摄影师都有独特的拍摄手法,拍出来的婚纱照唯美经典。 宋依诺翻了几本,最后定了一家影楼。因为时间紧迫,影楼也排了预约,尤其是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影楼,那是后年的婚纱照都预约了。 不过沈存希在桐城算得上风云人物,哪怕时间再紧迫,影楼也给排了最近的时间,但是不管怎么调,最快也要周末。 周末再拍摄的话肯定来不及,宋依诺想了想,婚礼上不一定要婚纱,只要做出海报就可以了,最后他们还是定了这家影楼,周末去拍摄。 婚礼的事,昨晚沈老爷子在饭桌上说了,希望婚礼在沈宅举行。沈存希没有拂了老爷子的意思,最后决定在沈宅举行婚礼。 宋依诺没有反对,老爷子肯让他们在沈宅举行婚礼,于她而言,是巨大的荣幸,沈遇树和贺允儿结婚时,虽然包下了整座希塔,风光无两,但是到底是在外边,没有在沈宅内。 老爷子恩准他们在沈宅举行婚礼,其实就是打从心底承认了他们的婚姻,算是最大的让步。 一切都很顺利,贺允儿、连清雨和颜姿三人并没有像美昕所预料的那般,会处处针针对她,找她麻烦。唐佑南像是刻意为了避嫌,经常早出晚归,他们几乎碰不上面。 但是有一件事,让她感到很奇怪。 贺允儿小产后,脾气变得很差,动不动发脾气,有时候砸碗的声音楼下都听得见。沈老爷子听了,只是皱眉头,并不多言。 时间一久,佣人们也有怨言,说到谁给贺允儿送饭上去,大家都避之唯恐不及。这天宋依诺落了文件在家里,中途开车回来取,她拿了文件刚要出门,就听到外面佣人在议论什么,她此时出去不太好,只好等她们走了再出去。 结果佣人一直不走,她听到佣人甲说:“五少奶奶这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了,难怪自从结婚后,五少就不愿意和她同房,要是我娶了这么个梅超风,我也受不了。” “对啊,今天小翠送饭上去,那位又摔碗了,滚烫的鸡汤泼在小翠手上,转眼就烫起了泡,也幸好这是冬天,要是夏天,那双手就保不住了。”佣人乙道。 “现在谁去送饭谁倒霉,老爷子也不管管,就由着她胡闹,我看沈宅佣人薪水再高,只怕大家也不愿意再做下去了。”佣人甲又道。 “哎,我听说啊,当初五少进错房,是大少奶奶安排的,明明安排的家珍小姐住在五少对面,结果变成了贺小姐。” “这话你可别瞎说,让主人们听见,还说我们私下里嚼舌根,走吧,楼下还有很多事没做呢。”两个佣人边说边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宋依诺打开门,站在空荡荡地走廊里。她不太清楚当初沈遇树是怎么和贺允儿上的床,这样看来,这件事还另有隐情。 现在时过境迁,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却没料到这件事后来竟会变成沈遇树和贺允儿离婚的关键。 宋依诺拿了文件匆匆离开了。 沈氏办公室里,沈存希盯着股市,沈氏的股票最近有异动,虽然不动声色,以缓慢的速度将股价往上抬,但是还是让他看出来了。 沈遇树站在他旁边,看着今天的股票低开,收盘时几乎涨停,在大盘如此震荡的时候,股票还直线上扬,就说不出的诡异。 “遇树,这周股票的走势你怎么看?”沈存希将这一周的数据调出来,抛售的少,入手的多,他已经派人暗中调查,是否有人在暗中操盘。 “四哥,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派人盯着连默,他以前是律师,认识的人很杂,有犯罪分子,也有黑客,这几天股票的走势,不排除黑客入侵,进行暗箱操作。”沈遇树道。 “连默想从股票市场来打压我们,他简直是在妄想,遇树,找个理由向证监会提出停牌调整的请求,他投入这么大一笔资金,不能及时抽身而去,分分钟就让他亏损。”沈存希冷酷道。 沈遇树点了点头,“我马上去办。” 仅一个小时,连默就接到证监会打来的电话,得知沈氏股票的停牌的请求已经批准,他怒不可遏,砰一声砸了电话,他没想到沈存希这么快就察觉到了。 助手站在办公桌旁,瞧他神色阴戾,他惴惴不安道:“连总,出什么事了,我们还要继续跟进吗?” “沈氏股票停牌的请求已经批准下来,我们跟进什么?”连默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太急功近利了,才会让沈存希有所察觉,在商场上,他果然不是沈存希的对手。 既然此路不通,那就换条路。 助手吓得噤了声,自从连老爷子去世,连默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让人胆战心惊。 连默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沈氏做得那么大,自然有违法犯纪偷税漏税的事,他看向助手,道:“对了,我让你安插进沈氏财务部的人,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沈氏的财务部安插的都是沈存希的亲信,重要的事情都由他们接手,他很能触碰到最重要的东西。”助手道。 “不着急,让他慢慢来,沈存希防得越紧,就说明越有问题,这么大的公司,我就不信一点猫腻都没有。”连默道,爷爷在十几年前就往沈氏安插了人手,逐步得到沈唐启鸿的信任,本来很快就能将沈氏一网打尽,但是他们百密一疏,没料到沈存希会从美国回来,以雷霆手段夺走了沈氏,然后以各种理由撤换了沈唐启鸿留在沈氏的眼线,从而也将爷爷苦心安插进去的人清除掉。 爷爷苦心筹谋了十几年,人算不如天算,最终功亏于篑,更何况他现在安插进去也不过短短数日,现在就想要起到作用,实在冒险了些。 “是,我会让他注意,别被人发现了他的身份。” 连默按了按眉心,沈存希不是一般的商人,想要对付他,没有铁证如山,是扳不倒他的。所以这件事不能急,股票的事他那么快就察觉,并且迅速反制住他,说明他为人警觉,现在他们打草惊蛇,要再向沈氏下手,就要有万全的把握。 “去查一查,我们被困住了多少资金?”连默吩咐道。 助手领命而去,走到门边,他想起了什么,他又走回来,道:“连总,听说宋小姐周六就要和沈存希拍婚纱照了。” 连默神色一僵,冷冷地盯着他,“他们证都领了,拍婚纱照又有何稀奇?” 助手迟疑半晌,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他的神色,他才接着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从沈氏那边找不到入手处,要从希诺装饰找到证据还是容易的,毕竟宋小姐在管理方面还只是菜鸟级别,博翼集团曾留下的烂账只要往她身上一扯,她就很难脱身。” 连默眉头越蹙越紧,等助手说完,他已是怒极反笑,“你让我对女人下手?” “沈存希很在乎宋小姐,他一定不会让宋小姐有事,我们只要让他方寸大乱,就能趁机拿到我们需要的东西。”助手建议道。 “这些话只当我没听到过,不要再提,否则我绝不饶你!”连默道。 “连总,宋小姐已经和沈存希结婚了,您不要太固执了。”助手急道,他清楚这个方法很卑劣,但是要为连老爷子报仇,只有这个方法最可行。 “闭嘴,我说过,就算赔上连氏,我也不会对她下手,出去!”连默一拍桌子站起来,已然震怒。助手面红耳赤,心知不能再激怒他,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离开。 连默颓然坐回椅子里,他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他绝不会再伤害她第二次,否则连他自己都无法饶恕自己。 第178章薄慕年问:你爱我吗?(7000颗钻加更) 沈存希负手立于落地窗前,沈遇树站在他旁边,接了通电话后,他道:“四哥,证监会那边已经批准了停牌调整的请求。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连氏的资金被冻结在股市里,正是打压连氏的好时机,遇树,吩咐下去,全力围攻连氏。”沈存希目光冷然,他原本没有打算向连氏出手,既然连默不肯息事宁人。他也没必要再退让。 “好,我这就去办。”沈遇树转身出去了。 沈存希微眯起双眸。眺望着远处,凤眸湛湛生寒。过了一会儿,内线响起来,“沈总,婚庆公司的人过来了,您现在有时间接待她们吗?” 沈存希走回到办公桌旁,淡淡道:“让她们进来。” 宋依诺开完会回来,推开办公室门,就看到沈存希坐在她的办公椅上,她眼里掠过一抹惊喜,“你什么时候来的?” 难怪刚才她进来时,助理会是那种表情,感情是沈老板驾临。 沈存希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宋依诺将会议资料放在办公桌上,她缓缓走到沈存希身边。被他伸手一拽,给拽进了怀里,她双手揽着他的后颈,仰头看着他略微暗沉的凤眸,问道:“怎么啦?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 “你就是我最大的心事,你不知道么?”沈存希薄唇微勾,翘起一抹弧度。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宋依诺认真想了想,这几天她表现还不错吧,早上能早出门就早出门,晚上能晚回去就晚回去,只要不和唐佑南撞见就相安无事。 不过她昨晚回去时,还是免不了和唐佑南撞上了,两人就说了几句话,然后各走各的,莫非他看见了又吃醋了? 宋依诺忍不住轻笑起来,她拿手在鼻端扇了扇,道:“我怎么闻到好大一股酸味啊?你早上用醋洗的澡吗?” “还敢笑我,看我不收拾你。”沈存希伸手探向她腋下,挠她的痒。宋依诺最怕痒。他一挠她的痒,她就举白旗投降,沈存希收了手,她却已经笑歪倒在他怀里。 “你们聊什么了,那么久才上来?”昨晚宋依诺在公司加班,他本来要过来等她一起下班,她说不用,他在这里她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他只好先回去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几乎都是她先回去等他,很少有他等她回家的情况。这种感觉是新奇的,也是抓耳挠腮的难受。 吃完饭他就回了房,做什么事都无法专心,最后索性站到窗户前等她,结果就看到她和唐佑南一起回来的情形。 宋依诺嘴角上扬,忍不住又想笑,但是接收到他眼中的警告,她立即沉下嘴角不笑了,“他就问我在沈宅住得习不习惯,我说还可以,然后又聊了几句生意上的事。” “他倒是挺关心你的。”沈存希酸溜溜的说了一句。 宋依诺再度揽着他的脖子,轻笑道:“现在同住一个屋檐下,总不能见面就像仇人一样,客套话还是要说的,是不是?” 沈存希想了想,心知她说得没错,只是看到他们站在一起,心里总是有些吃味罢了。 “可以下班了吗?我们今晚出去吃。”沈存希道。 “你去沙发那边坐一下,我还有几份文件要处理,处理完了我们一起走。”宋依诺站起来,伸手拉着他的胳膊,沈存希顺势站起来,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在她唇上落下缠绵悱恻的一吻,这才满意的向沙发走去。 宋依诺咬了咬唇,唇上还残留着他唇齿间的烟草味,她看着他伟岸的背影,心里甜蜜蜜的,坐下继续处理文件。 沈存希在沙发旁坐下,他拿起杂志翻阅,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出办公室,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里出来,他看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迅速跑过去,连他站在门边都没有发现。他挑了挑眉,悄然跟上去。 他走到安全楼梯出口处,安静地站在门后,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他才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安全楼道里很黑,那人站在楼梯上,正压低声音和对方说着什么,离得有点远,他听不太清楚。 只听到几个关键词,宋总,财务报表,还有证据什么的。 他轻蹙眉头,没有打草惊蛇,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男人打完电话,迅速上楼,离开安全楼道,走回办公区时,他看到沈存希站在那里,他无端的心虚,脚步匆匆的走开。 沈存希盯着他脖子上挂的工作牌,在男人与他擦肩而过时,他突然道:“你是哪个部门的职员?” 男人心脏砰砰的乱跳起来,他心虚得不敢与沈存希对视,低头道:“我、我是财务部的王浩杨,沈总好。” 沈存希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王浩杨不敢停留,快步走开。 沈存希回到总经理办公室外,严城站起来向他问好,他轻颔了颔首,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道:“严秘书,派人密切注意王浩杨,看看他与什么人接触,会不会对依诺不利?” “是,沈总,我马上派人去查。”严城神色一凛,他们接手博翼集团后,已经派人来整肃过财务部,财务部的烂账也差不多清理好了,没什么把柄可抓。 但是若有心人存心陷害,并不是没有机会的。 沈存希走进办公室,看着办公桌后认真工作的宋依诺,她这么努力,他岂容那些人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去?宋依诺从文件上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说:“马上就好了,再等我五分钟。” 沈存希点了点头,“不着急,你慢慢来。” 五分钟后,宋依诺处理好文件,她关了电脑,起身走到他面前,“走吧,我们去吃饭。” 沈存希站起来,伸手揽着她的腰,两人走出办公室。 车子驶进觐海台私人会所,门童上前拉开车门,宋依诺从车里下来,她回头望着沈存希,问道:“怎么来这里了,有聚会吗?” “嗯。”沈存希牵着她的手走进去,来到他们常用的包房外,他推开门,就听到毕云涛在叫唤,“四哥四嫂什么时候到啊,我肚子都饿瘪了。等他们到了,非得灌他们几杯方能泄气。” “就你那点酒量,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岳京呛声,一脸的不屑。 毕云涛捧着被嗖嗖插了几刀的小心脏,一脸沮丧道:“二哥,大哥今天难得带大嫂出来和兄弟们见面,你就不能给我留几分薄面吗?” “你那还是薄面?我看都厚得刀枪不入了。”岳京继续补刀。来央有巴。 毕云涛“噗”一声趴在桌子上,倒地不起。 韩美昕瞧着他逗逼的样子,忍不住失笑,没有注意到薄慕年正盯着她脸上的笑容失神。她听到开门声,她抬头望去,就见沈存希牵着宋依诺的手走了进来。这对夫妻走哪都恩爱缠绵的样子,简直羡煞旁人。 桌下的手被人悄无声息的握住,韩美昕一愣,回头看向薄慕年,见他正目光深沉的打量她,她的脸忽地烫了起来,想要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撑开五指,十指紧扣,再也挣脱不得。 “小四和弟妹来了,快过来坐。”岳京出声,郭玉一向惜字如金,能让别人说的话,他基本都不说,只是向他们点了点头。 沈存希拉着宋依诺在椅子上坐下,宋依诺看了一圈,包房里的人她都认识,她一一打了招呼,没那么拘谨,刚好韩美昕也在,小姐妹俩坐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薄慕年悄然地放开韩美昕的手,韩美昕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宋依诺,心头却微微有些失落,饭桌上很热闹,有毕云涛在,从来不缺少笑料,相比下来,郭玉实在少话,几乎从头到尾,说的话没有超过五句。 用毕云涛的话来说,就是三棒打不出个屁来,虽然这话粗俗,不过倒是贴切。很难想象,若是郭玉也找了一个与他性子一样闷的女朋友,两人在一起会不会闷得长豆芽? 吃完饭,他们坐在一起打牌,打了几圈下来,毕云涛嫌闷,他把手里捏的牌一扔,说:“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次次都玩牌,一点新意都没有。更何况今天大嫂和四嫂在,看我们玩牌,她们得多闷。” “就你鬼点子多,真心话大冒险,对你来说就是出出糗,要是不小心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岂不是见一对拆一对?”岳京意有所指的看向薄慕年和沈存希。 “这才刺激不是?再说像老大和四哥这样忠犬型的男人,哪那么好拆?”毕云涛唯恐天下不乱道。 其他几人都没有反对,毕云涛爱闹,气氛才活跃,他起身去找了个酒瓶过来,大致说了下游戏规则,然后开始转动酒瓶,瓶口对准的人要选择真心话大冒险或是喝酒,瓶底对准的人发问。 瓶口第一个对准的是韩美昕,韩美昕一直和宋依诺坐在一起,瓶底对准的人就是薄慕年。韩美昕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真心话大冒险,薄慕年黑眸里光芒轻闪,他问道:“你爱我吗?” 韩美昕猛地抬头望着他,没料到薄慕年会在玩游戏时问她这个问题,他们结婚这么久以来,做过最亲密的事,却从来没有谈及到爱。 爱这个字,对他们两人来说何其沉重? 宋依诺看了看薄慕年,又看了看韩美昕,刚才进来时,她就感觉到两人有点不对劲。薄慕年这个问题,显然瞬间点燃了众人的hing点,尤其是毕云涛,那目光贼亮贼亮,就跟发现宝藏了一般。 就连平时最淡漠的郭玉,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向来闷骚傲娇的薄老大开口问自己的女人爱他吗,还是当着大家的面,这得是多让人震惊的新闻啊,想不关注都难。 大家都等着女主角给个霸气的回复,可女主角迟迟没有开口,宋依诺望着她,她眼里流露出很多的情绪,一时之间,她也拿不准她会怎么回答。 第179章得时刻看着,丢了会心痛 薄慕年定定地看着她,表情很轻松,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有多紧张。爱与不爱,不过就是一个字与两个字的区别。她怎么回答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关系,可是他依然期待,期待她的回答是他想要的结果。 韩美昕沉默半晌,她看着面前满满一杯威士忌,她可以说爱,也可以说不爱,但是不管她怎么说。那都有违真心话的规则,最后。她说:“我选择喝酒可以吗?” “大嫂,你也太不厚道了,老大可从来没有问过女人这样的问题。”毕云涛第一个出声,比起薄慕年来,他似乎更失望。他最想看这对年度CP秀恩爱,好不容易等到榆木疙瘩老大开了窍,结果大嫂不配合。 沈存希瞧了薄慕年一眼,他黑眸里的失望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他难得跟着毕云涛他们起哄,这次也忍不住道:“大嫂,一个字和两个字,很好回答,老大难得开口,你也满足一下我们作为观众的好奇心,顺便虐死这三只单身狗。” 毕云涛不满地嚷嚷。“四哥,友尽。” 沈存希耸了耸肩,不搭理他。 韩美昕垂眸,一直没有看薄慕年,却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默默端起酒杯,一口闷了杯里的威士忌。 宋依诺明显感觉到包房里气温下降了几度。她抬眸望去,薄慕年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寒霜,他已然收回目光,端起酒杯慢慢饮了起来。 自如的姿态,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他的神情有几分落寞。 岳京和郭玉感觉到气氛不对劲,纷纷望着薄慕年,他就好像戴上了一层面具,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失落。 毕云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有些幸灾乐祸道:“大嫂,你选择喝酒。是不想下老大的面子吧,其实你想回答的是两个字。” 气氛更是冷凝,郭玉向他使眼色,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老大一眼,果然见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他打着哈哈,“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宋依诺与沈存希两人面面相觑,在座的几个人,除了当事人,就只有他们俩知道他们的婚姻是怎么回事。美昕不回答而选择喝酒,其实是不想说出不爱两个字伤了薄慕年的颜面吧。 那薄慕年的态度呢?他打算让契约婚姻生出浪漫的爱情之花吗? 众人都干坐着,薄慕年握着酒杯,静静地凝视着韩美昕,忽然他放下酒杯,转动酒瓶的同时,说了句“继续。” 众人松了口气,看着旋转的酒瓶,最后瓶口对准韩美昕,瓶底依然对准的是薄慕年,薄慕年气定神闲地望着她,笑容多了几分让人心底生寒的危险,韩美昕连忙道:“我选择喝酒。” 她不会再给薄慕年问出口让她左右为难的机会,薄慕年绅士的做了个请的手势,韩美昕看着面前再度被斟满的酒杯,威士忌后劲极强,刚才她喝下那杯,胃里如烈火在燃烧,她咬了咬牙,端起酒杯仰头咕噜咕噜地喝完。来央肠亡。 宋依诺担忧地看着她,她的酒量虽好,也抵挡不住这样的灌酒方式。 “继续!”薄慕年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他就要看看韩美昕能硬撑到什么时候。在连续第八次瓶口对准韩美昕时,大家终于嗅到不寻常的火药气味。 韩美昕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她双颊绯红,眸色迷醉,她看着瓶口对准自己,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薄慕年,你故意的吧?” 用的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薄慕年风度尽失,他寒冽冽的轻笑,“是选择喝酒还是真心话大冒险?” 韩美昕胃里难受,脾气也上来了,她站起来,怒气冲冲道:“你想问什么?” 薄慕年仰头望着她,她的眼睛被怒火点亮,像子夜的寒星夺人心魄。这个女人明明就在他面前,他伸手便可触及,偏偏又遥在天边,他薄唇轻启,执拗地问道:“你爱我吗?” 他的语气执拗,却又多了几许温存,韩美昕心烦意乱,有些东西早已经在不经意间变了,她以为她只失了身,没想到还丢了心。此刻,看着他清俊的容颜,她的回答却与她的思想背道而驰,“不爱。” 薄慕年黑眸微微眯了起来,眉心笼上一抹寒气,韩美昕无意去揣测他此刻的心思,她收回目光,看着宋依诺,道:“依诺,陪我去下洗手间。” “哦,好。”宋依诺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她连忙站起来,扶着韩美昕走出包房,其实包房里就有洗手间,但是韩美昕更想出去透透气,包房里的空气太压抑了。 薄慕年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后,他紧握的拳头舒展开,又再度握紧。沈存希几人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他们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何时见过薄慕年这样执拗的逼问一个女人? 可偏偏得到的答案还是那样扫面子,他们都装作若无其事的喝酒,表示没有听到刚才韩美昕的回答。 薄慕年坐了坐,最终还是起身跟了出去。 毕云涛首先出声,“艾玛,大嫂杀伤力太强了,她对着老大那张脸,怎么敢说出不爱这两个字,我实在太崇拜她了。” 沈存希端起酒杯,岳京和郭玉一人刷微博一人玩手机,都没人搭理毕云涛,毕云涛郁卒的抓头发,又被嫌弃了。 韩美昕冲进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吐得昏天暗地。八杯威士忌下肚,一杯至少有二两,她酒量再厉害,也受不住这样烈性的酒。 薄慕年那个变态,她要再不回答,他会将她灌趴下。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撑到第八杯,第一杯就该说了。只不过她有那个雄心,没那个熊胆。 宋依诺连忙给她递纸巾,她担忧地看着她,“美昕,你和你老公逞什么强,说句爱他又不是丢脸的事。” 韩美昕摇了摇头,依诺不会懂她心里的挣扎,不会知道她最近和薄慕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契约婚姻,动情就完了。 宋依诺扶她到洗手台前,看她放水嗽口,她说:“葬礼那天瞧着你们还好好的,这两天出什么事了?” “没事,就是某些人间歇性神经病发作了,不理他就是。”韩美昕抽了纸巾擦了擦嘴角,吐过之后,她胃里舒服了些,她靠在洗手台上,神情有些落寞。 宋依诺叹息一声,“美昕,你的心防太深了,为什么不试着去爱他呢?” 韩美昕垂眸,看着地上自己的光影,好小好丑,就像她在别人感情里扮演的角色,永远都是可悲的丑小鸭,“不爱,又怎么试着爱?” 宋依诺无奈地看着她,她们在一起生活了五年,她很清楚韩美昕说谎话时是什么样子的,她摇了摇头,“走吧,我们出去吧。” 宋依诺扶着韩美昕走出洗手间,就看到倚在墙壁上吸烟的男人,烟雾缭绕,他的容颜显得格外深沉复杂,宋依诺一愣,下意识抬头看着韩美昕。 耳边传来薄慕年客气而疏离的声音,“四弟妹,我有话要和她说。” “哦,那我先回去了。”宋依诺连忙点头,她放开韩美昕,快步离开。 韩美昕双腿打软,她撑着墙壁,眼角余光瞄到男人直起身,慢慢向她走来,她腿软得站不住。当着大家的面说出那两个字,她就知道薄慕年不会善罢甘休,果然追过来了。这个男人有时候强势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明明什么也给不了她,偏偏一再撩拨她的心。 她退缩,想逃,却被他困在了死角,突然欺近的男性身躯带着贲张的怒气,将她团团包围,她双手撑在他滚烫的胸膛上,掌心传来他频率一致的心跳,她有些厌烦的推他,“离我远点。” 薄慕年单手落在她腰侧,身体与她的身体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他吸了口烟,轻浮的吹到她脸上,韩美昕顿时被呛得咳嗽起来,他冷然问道:“不爱么?” 韩美昕心跳加速,他的语气透着几分危险,就好像是刚才她折了他的颜面,他急着来找回气场,她忽然不咳了,仰头挑眉盯着他,神情有几分轻佻,“薄大少执意追问我,怎么,你爱上我了吗?” 薄慕年垂眸盯着这张俏脸,在动情的时候尤为动人,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他恨得咬牙切齿。被逼入绝境,他的反击亦是凌厉,他低头封住她的唇,肆意掠夺起来。 韩美昕心惊肉跳,怎么不清楚惹怒这个男人的后果,他向来无所顾忌,只要是他想做的,就无人能阻止,包括占有她。 她拼命摇头,想要挣脱他的控制,却被他忽然抱起来,一脚踹开了洗手间的门,将她抱进去,然后用脚勾上门,将她抵在门上时,他顺手反锁了门。 落锁的声音落在她耳里尤其惊心动魄,她找回一点理智,“薄慕年,你不要乱来。” 薄慕年笑得很冷,固定住她的螓首,不让她乱动,他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似乎要看进她心底,窥知她最真实的想法,可惜除了震惊与害怕,她眼中什么情绪也没有,他一时大怒,漠声道:“韩美昕,比起你这张嘴,你的身体要诚实许多。” “薄慕年,你放开我。”韩美昕吓得不轻,他黑眸里跳跃的火光如此疯狂,让她心悸,也让她害怕,绝对不可以在这里,绝对不行! 薄慕年扣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高举反压在门上,他的吻如雨点般落下,他声音低哑道:“美昕,你越挣扎,我会越兴奋,不想受伤,就乖乖的。” “薄慕年,你这个死变态!” 薄慕年说过,如果惹了他不开心,他有千万种方式可以让你更不开心。他果然言出必行,韩美昕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离开洗手间的,只知道他贴在她耳边问的那些下流却不猥琐的话,让她感到羞耻,亦无力抗拒。 劳斯莱斯幻影后座上,薄慕年搂着怀里的女人,身体得到满足了,可心却空荡荡的飘浮在空中,他垂眸看着她娇俏的小脸,他手指轻轻抚着她细致的眉,她眉梢眼角晕染着刚被疼爱的风情,哪怕已经睡着,依然散发着令他抵挡不住的魅力。 他轻轻一笑,什么情啊爱的,何必自寻苦恼?她在身边,看得见吃得着,便已足矣。 …… 直到宋依诺他们离开时,都没有见到薄慕年他们回来,宋依诺有点担心,问沈存希,“他们会不会打起来啊?” “老大一般不会动手打女人,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沈存希道,老大不打女人是真的,会不会用别的方式惩罚韩美昕,那就另当别论了。 宋依诺想了想,美昕当着大家的面那样说话,薄慕年生气是肯定的,至于动手肯定不可能,这样一想,她就放心了,“老公,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今天都怪怪的?” “你最近没看新闻吗?”沈存希忽然问道。 宋依诺迷茫地望着他,“我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看新闻啊?不过看新闻与他们今天怪怪的有什么联系?” “没看就算了。”沈存希道,就算看了她也看不出门道来,当年抛弃老大的那个女人回国了,他想,这恐怕是他们夫妻今晚反常的最大原因。 前任什么的,就像是敌敌畏一样,对现任造成的杀伤力总是无穷无尽的。 沈存希晚上喝了酒,没有开车,而是让朱卫过来送他们回去。回到沈宅,已经快十一点了,他们明天要去拍婚纱照,洗漱完就早早睡下了。 翌日清晨,宋依诺醒来时,沈存希还在睡,她心里担心韩美昕,悄悄起床,拿起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走到客厅里,拨通她的电话。 打了三遍才有人接,听到韩美昕有气无力的声音,她才松了口气,“美昕,你没事吧?” “嗯,好困,我晚点再给你打电话。”说完,那端就没了声音,电话也没有挂断,隐隐约约,她听到打呼噜的声音。宋依诺摇头失笑,今天是周末,她大概还在睡懒觉,她没事她就放心了。 挂了电话,她转身走进卧室,去衣帽间拿了衣服,然后去浴室里洗澡。洗完澡出来,沈存希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接电话,见她出来,他挂了电话,神情透着几分慵懒,“难得周末,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就起来了,你还要再睡会儿吗?”宋依诺走到床边,在他身边坐下,他倾身捧着她的脸,吻了吻她的唇,声音多了一抹暗哑,“好香。” 宋依诺脸颊绯红,“你去洗漱吧,我去楼下等你。” 在沈宅不比他们在依苑,想睡到日上三竿就睡到日上三竿,在这里,到底还是要拘束一点,有长辈在,周末也不能睡懒觉。 “嗯。” 宋依诺转身走出卧室,沈存希目送她离开,他收回目光,目光森然的盯着手机。果然是狗急跳墙,想要从依诺那里下手,连默卑鄙得让他刮目相看。 宋依诺下楼,客厅只有连清雨与贺允儿两个人,两人头挨着头,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什么。看到她下楼来,两人就不说话了。 容妈看见她下楼来,问道:“四少奶奶,要准备用早餐吗?” “嗯,麻烦你帮存希也准备一份,他马上下楼来,谢谢。”宋依诺客气道,容妈在沈宅工作了三十多年,资历很老的佣人,对沈家人来说,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四少奶奶客气了,我马上去准备。”容妈转身离开了。 宋依诺走到沙发旁坐下,既然她们已经是一家人了,她就不能无视她们的存在,她望着贺允儿,她的气色比那天回来时要好了许多,出于礼貌,她关切道:“允儿,你感觉好些了吗?” 贺允儿眼也不瞅她一下,讽刺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宋依诺已经猜到贺允儿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她也没怎么在意,气氛有点尴尬。连清雨连忙当和事佬,她笑道:“四嫂,五嫂现在心情不太好,冲撞了你,你不要放在心上,毕竟失去孩子对女人的身心都是重创。” 宋依诺心里清楚,那天她送给贺允儿的礼物,第二天早上就看见佣人从她房间里拿出来,说是要拿去扔掉。贺允儿怕是已经把她恨上了,这件事她也确实百口莫辩。 容妈很快准备好早餐端出来,“四少奶奶,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你趁热用吧。” 宋依诺起身向餐厅走去,贺允儿盯着她的背影,暗恨在心里。 沈存希很快下楼来,连清雨神情振奋,她连忙起身迎上去,亲密的挽着沈存希的胳膊,“四哥,今天是周六,你有安排吗?” 沈存希看了她一眼,道:“今天我和你嫂子要去影楼拍婚纱照,你有安排?” “哦,我一直闷在家里,都快闷得发霉了,四哥,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帮四嫂拿衣服拿包什么的,让我出去透透气好不好?”连清雨摇着他的胳膊,乞求地望着他。 沈存希看向正在餐厅里用餐的宋依诺,须臾,他点了点头,“好吧,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捣乱。” 连清雨连忙举起手来,保证道:“我保证乖乖的,不让你和嫂子操心。” 沈存希抽出手,走进餐厅,容妈已经将给他准备的早餐端出来,沈存希坐在宋依诺旁边,谢过容妈,他低头吃了起来。 连清雨看着餐厅里那对夫妻,她转头向贺允儿得意的眨了眨眼睛。 吃完早餐,三人出发,沈存希开车,宋依诺坐在副驾驶座上,连清雨坐在后座上。一路上都是她在说话,“四哥,你还记得在美国的时候,你答应要带我去坐摩天轮,结果你爽约了,我们约定那天你回了中国,等你和四嫂拍完婚纱照,能不能带我去坐摩天轮?” 沈存希看向宋依诺,见她没什么表情,他说:“等会儿看时间吧,早的话我们就去,你四嫂也没坐过摩天轮,她恐高。” “那正好,我们去坐,四嫂在下面等我们。”连清雨趁机道。 “那怎么行,万一她被人拐走了,我上哪去找她?”沈存希半开玩笑半正经道。 连清雨瘪了瘪嘴,“四嫂是成年人了,哪里那么容易被拐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四嫂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贝,得时刻看着,丢了会心痛。”沈存希言语间都是对宋依诺的在乎。 连清雨嘴里跟含着黄连一样,那股苦涩化开,一直苦进了心里。四哥还真是时刻不忘秀恩爱,再反观宋依诺,她到底哪里好,偏偏让四哥对她死心踏地。 宋依诺听到沈存希那半真半假的话,她转过头去,看见他也正望着她,她绽开一抹明艳的笑容。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意,两人目光交汇间,含情脉脉,更是刺痛了连清雨的心。 她搁在膝盖上的双手缓缓紧握成拳,却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她仓皇的移开视线,看向车窗外,慢慢平息心底的愤懑。 车子很快停在影楼外面,工作人员早已经等着他们,他们一到,就各自去换装化妆。为他们拍摄婚纱照的是桐城最有名的摄影师,他拍出来的照片唯美动人,擅长捕捉新郎新娘脸上幸福的光彩。 因为这对新人心意相通,再加上俊男美女,上了妆怎么拍都舒心,所以拍摄进度很快,只是化妆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 拍到下午,太阳出来了,还有最后一组婚纱的室外拍摄点,这个地点沈存希选在依苑,所以宋依诺化好妆,换了婚纱,他们就和摄影组一起去依苑。 天气很冷,宋依诺里面穿着婚纱,外面套了件羽绒服,到达依苑,兰姨感到很惊喜,没想到他们会回来拍婚纱照。 宋依诺脱了羽绒服,冷得直发抖,她看着沈存希,咬得牙关咯吱咯吱作响,她调侃自己道:“我这算不算是美丽冻人?” 沈存希心疼极了,他将她拥在怀里,双手揽着她的腰,想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过去,“要不然我们不拍室外了,别冷感冒了。” 宋依诺摇头,冷得脸色都僵了,她呼着气,空气中还凝结着白色气体,她说:“没事,很快就拍完了。”今天天气还算好,有太阳,无风。她想着这已经是最后一组了,不能半途而废。 那边摄影师已经就位,灯光师在旁边打光,刚拍了几张照片,沈存希的手机响了,他本来不予理会的,但是手机一直响,宋依诺催促他先去接电话。 沈存希无奈,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对连清雨道:“清雨,把衣服拿给你嫂子穿上。” “哦,好。”连清雨抱着羽绒服,朝站在游泳池旁边冷得发抖的宋依诺走去。她站在这里看了一下午,心里早已不是滋味,离她越来越近,她将羽绒服抖开,给她披上。 宋依诺快冻僵了,大冬天的拍室外婚纱照,这罪遭的,连清雨给她披上,她下意识伸手去拉衣襟,想挡住肆虐的寒意。 结果手臂撞到什么,只听“扑通”一声,身后溅起无数水花,宋依诺呆了一瞬,她转过身去,就看见连清雨在水里沉浮,她吓得愣住了。 那端沈存希虽然在打电话,但是一直注意这边的情形,听到扑通一声重物掉进水里的声音,他连忙拔腿向那边跑去,看到宋依诺安然无恙的站在岸边,他才松了口气,随即想到了什么,他脚下步伐迈得更快。 宋依诺站在岸边,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连清雨为什么会掉进水里,就听到另一声“扑通”声,水花溅了她一脸,她冷得直哆嗦,连羽绒服掉在地上,她都没有察觉。 沈存希很快游到连清雨身边,他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往岸边带。冬天的池水冰冷刺骨,他整个人都冻得麻木了,工作人员也连忙过来帮忙,将连清雨从水里拉上来,她浑身湿透,又穿着羽绒服,装了一身的水,她冷得直哆嗦。 宋依诺连忙过去扶她,“小六,先把羽绒服脱掉,羽绒服里装了水很沉。” 连清雨冷得嘴唇都青了,她拨开宋依诺的手,抖着声音质问道:“四嫂,你为什么要推我?” 宋依诺的手一僵,沈存希此时已经爬上来,听到这话,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道:“清雨,先进去屋里把湿衣服换了,兰姨,去煮姜汤。” 兰姨连忙应道,见沈存希扶着连清雨往别墅走去,她捡起地上的羽绒服披在宋依诺身上,她说:“夫人,你身上也溅了水,别待在外面了,会感冒。” 宋依诺看着那对兄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委屈,沈存希刚才看她那一眼,是怀疑她把她推下水的吗? 因为这个意外,婚纱照是拍不了了,还好刚才已经拍了几张,修修应该能用。所以影楼的工作人员收拾好器材,提前离开了。 宋依诺回楼上冲了个热水澡,身体渐渐暖和起来,她努力回想刚才连清雨怎么掉进水里的,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她肯定的是她没有推她。 她换了身衣服下楼,沈存希在楼下的浴室洗了澡,头发还微微潮湿,冻得发紫的唇瓣也逐渐恢复了红润,他正抬步上楼,看见宋依诺站在缓步台上,他脚下一顿,走到她身边,语气依然温柔,“兰姨熬了姜汤,你下去喝一碗驱驱寒,我去看看清雨怎么样了。” 宋依诺看见他与她擦肩而过,她连忙伸手握住他的手,急道:“沈存希,我没有推她,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掉下去的。” 沈存希脚步顿住,他侧过身来,大手反握住她的手,“依诺,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下去喝姜汤,嗯?” 宋依诺皱眉,他这话什么意思,还是不相信她没有推连清雨吗?她的心缓缓的凉了下来,她垂下双肩,看着他向三楼走去。 其实刚才,从沈存希那个角度看去,连清雨站在宋依诺身后,宋依诺抬手去拉衣襟时,就撞到了站立不稳的连清雨,所以连清雨才会掉进游泳池里。 他相信她不是故意的,但是连清雨会掉进水里,也与宋依诺有脱不了的关系。 宋依诺下楼,兰姨给她盛了碗姜汤出来,“夫人,趁热喝,姜汤去寒,别感冒了才是。” 说话间,宋依诺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端起姜汤喝了起来。喝了两口,姜的味道辣辣的,充斥在唇齿间,她放下碗,道:“兰姨,麻烦你给清雨送一碗上去吧,她的情况比我严重多了。” “好,我马上去。”兰姨摇了摇头,刚才她站在外面,其实也没看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是她相信,宋依诺一定不是故意的。 …… 沈存希来到三楼连清雨之前住的房间外,他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什么动静,他扬声道:“清雨,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叫许医生过来看看?” 里面忽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沈存希连忙推开门进去,就看到连清雨跌倒在地,她身上未着一物,他连忙转过身去,问道:“清雨,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四哥,你先出去一下,我、我穿上衣服你再进来。”连清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结巴,似乎也很慌张,没想到沈存希会突然闯进来。 沈存希快步走去,合上门时,他说:“你穿好衣服叫我。” 过了一会儿,连清雨穿好衣服,她走到门边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沈存希时,脸上还多了几分局促,她说:“四哥,对不起啊,刚才我没听见你敲门,进来吧。” 沈存希也有些尴尬,他抬头望着她,见她脸色仍旧苍白,他道:“我打电话给许医生,让他过来给你检查一下,别受了寒落下病根才是。” “不用了,四哥,我就是吓坏了,我没事。”连清雨摇了摇头。 沈存希站在门边,因为刚才的突发状况,他也没法坦然的进她的房间了,毕竟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三岁的小丫头,而是成年女性。 “我让兰姨熬了姜汤,下去喝一碗,祛祛寒。”沈存希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连清雨点了点头,她走出房间,顺手带上门,她道:“四哥,刚才的事你别怪四嫂,她可能也没注意到我在她身后。” 沈存希抿了抿唇,“依诺的个性我清楚,她不可能故意推你下水,你不用担心。” 连清雨垂下眸,心里五味杂陈,四哥对宋依诺的信任超出她的想象,她都掉进游泳池里了,也没有撼动他对她的半分信任。 “嗯,那就好,刚才我被吓傻了,才会不经大脑胡乱质问四嫂,待会儿下去,我得向四嫂道歉,希望她不要生我的气才好。”连清雨忐忑道。 “放心吧,你四嫂不是小气的人,她不会生你的气。”沈存希淡淡道。 连清雨点了点头,思及刚才的事,她说:“四哥,你刚才在我房里看到的事,你不要告诉四嫂,免得她胡思乱想。” 提起刚才的事,沈存希俊脸上浮现淡淡的尴尬,“嗯。” “那我们说好了,这是我们俩人的秘密。”连清雨停下脚步,抬头望着他。 沈存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连清雨是他的亲妹妹,他亲自送样本过去做的DNA,所以他没有多想,他点了点头,“好。”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楼梯旁,兰姨端着姜汤上来,看到他们下楼来,她道:“先生,夫人叫我给六小姐送姜汤上来,六小姐你没事了吧?” “我没事了,兰姨,你把姜汤端下去吧,我下去喝。” “也好,冬天的汤汤水水,一通风就凉,我去给你盛碗热姜汤出来,出点汗,身上的寒气才能逼出来。”兰姨端着姜汤转身下楼了。 连清雨看了沈存希一眼,也跟着下楼。 宋依诺喝完姜汤,就看见他们下楼来,她连忙起身,连清雨走到宋依诺面前,满含歉意道:“四嫂,我刚才乱质问你,请你原谅我。” 宋依诺静静地看着连清雨,她有前科,她实在很难相信她。刚才她已经冻僵了,她伸手去拉衣襟的力道根本不可能将她推下水。而她被救起来第一句就是问她为什么要推她下水,如果沈存希不相信她,她完全可以一口咬定她故意推她下水,加深他们之间的矛盾。 而她现在向她道歉,一定是因为沈存希的态度,让她不得不这样做,以免让他起疑。 她想不通连清雨为什么要这样试探,以前没有确定连清雨是沈存希的妹妹时,她这样做还情有可原,他们现在是兄妹,她这样做又能得到什么? 只是因为她不喜欢她当她的嫂子,就使苦肉计来离间他们,她未免牺牲太大了。 宋依诺眼角余光瞄到兰姨端着热气氤氲的姜汤出来,她才不紧不慢道:“我不怪你,喝姜汤吧。” “嗯。”连清雨拉开椅子坐下,接过兰姨递来的姜汤,安静的喝起来。 宋依诺看向站在餐厅入口的沈存希,她走进厨房,亲自盛了一碗姜汤出来,端到他面前递给他,“趁热喝吧,英雄。” 沈存希感觉得到她语气里有怨言,他接过姜汤,慢慢喝起来,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宋依诺转身,朝楼上走去。 沈存希几口喝完姜汤,身体的寒意驱散了不少,他大步走到餐桌旁,将碗放在桌子上,转身快步追上去。 宋依诺回到卧室,她坐在床前凳上,不一会儿沈存希就推门进来,她不想理他,侧了身看向别处。沈存希走到她身边,在床前凳上坐下,他伸出食指,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颊,问道:“生闷气?” “我才没有。”宋依诺躲开他的手指,不让他碰。 沈存希展开双臂,将她搂进怀里,见她挣扎,他抱得更紧,低低道:“老婆,你的英雄很冷,给他点温暖吧,他错了。” 他嘴里说着冷,喷出来的气息却热乎乎的,宋依诺心里一惊,也顾不得和他闹脾气,她转头看着他,才发现他的脸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滚烫,她急声道:“沈存希,你发烧了,快去床上躺着,我给许医生打电话。” 沈存希紧紧抱着她,“我没发烧,跟我说说,刚才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宋依诺摇了摇头,“你快去床上躺着,额头这么烫,把脑子烧坏了怎么办?都怪我,我离清雨远点就好了,你也不会为了救她跳进游泳池里。” 这一局,无论怎么算,都是她输。 沈存希瞧着她急得快哭了,他才听话的躺上床去,宋依诺去浴室里打了盆热水,先给他物理降温。沈存希一直瞅着她,瞅得她都不好意思了,尤其是擦到下半身时,她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 沈存希张嘴,因为发烧,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他说:“依诺,你还记得我们在C市,我中暑你也是这么照顾我的吗?” “当然记得,关于你的每件事我都记得。”那个时候他们还不太熟,为了让他把C市的项目交给博翼做,她跟着他去C市出差,那是她第一次离开桐城,第一次和一个算不上熟悉的男人去出差。 沈存希奸计得逞,意味深长道:“原来那个时候你就把我看光光了。” “什么看光光啊,我是闭着眼睛给你擦身体,根本就没看好不好?”宋依诺脸颊一红,他中暑高热不退,医生让她给他物理降温,她没办法,只能照医生说的做。 “那也是把我摸光光了,你太色了。”沈存希取笑她。 宋依诺:“……” 不想和他解释,怎么解释这妖孽都能曲解出另一种意思来,“闭嘴啦,生病还有力气调戏人。” “不想调戏你,想和你做。”沈存希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宋依诺直接将毛巾扔他脸上,这妖孽脑子里成天都想的什么东西,生病了还不消停,真是愁死她了。 沈存希下午发烧,到晚上就严重了,浑身烧得像个火炉子,许医生匆匆赶来,给他开了退烧药,还打了吊瓶。宋依诺倒了温开水过来,拿出药片,将沈存希叫醒,喂他吃了退烧药,然后扶着他躺下。 沈存希昏昏沉沉的睡去,半梦半醒间,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沈家老宅,宅子里火势汹汹,蔓延得极快,火光冲天,熏得他睁不开眼睛,然后他看见一道身影从厨房窗户跳了出去,他连忙跑进厨房,厨房的窗户已经被扣得严严实实,他怎么也打不开,只看到那道身影匆匆消失在慌乱的宾客中…… 第180章我们友尽 沈存希从梦里惊醒过来,他腾一声坐起来,额上搭着的白色毛巾掉下来,正好砸在趴在床边守着他的宋依诺脸上,她立即惊醒了。睁开眼睛,就看见沈存希直喘着粗气,额上冷汗涔涔。 她拿开掉在脸上的毛巾,连忙起身坐到他旁边,担忧地望着他,“沈存希,你做噩梦了?” 沈存希偏头看着她。眼珠子缓缓恢复光彩,他点了点头。道:“没事,我想喝水。” 宋依诺连忙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温开水过来,沈存希接过去,咕噜咕噜喝完了杯里的水,他将杯子递回给她,情绪才缓缓平复下来,宋依诺又去倒了杯温开水过来,看他靠坐在床头,有些失神,她在床边坐下,柔声道:“你梦见什么了?” “一些陈年旧事。”沈存希轻抚着额头,这些旧事在火灾发生后,他一次都没有梦见,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竟又再次梦见了,而且画面那么清晰,他甚至不知道这是存在他记忆里的画面。还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 宋依诺瞧着他的神情,即使他说只是一些陈年旧事,只怕也有些惊心动魄,她说:“能告诉我,是怎样的陈年旧事吗?是和妈妈有关吗?” 沈存希点了点头,“梦到了沈宅大火,有人纵了火。就从厨房窗户跳出去,我跟着追过去,只看到一道背影消失在宾客里。” “你认得那道背影吗?”宋依诺蹙眉,妈妈去世好些天了,沈存希突然梦到沈宅大火,是妈妈要给他什么提示吗? 沈存希闭上眼睛,仔细回忆刚才在梦里看到的那道背影,他摇了摇头,“记不太清了,认识又好像不认识,那人消失得太快,我还来不及看清楚,大火就将我包围了。” 宋依诺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她轻轻握住沈存希的手,“你是不是一直在怀疑当年的大火是人为的?你有派人去调查吗?” “调查过,但是事隔多年,沈宅重修,很多证据都被毁掉了,要查出当年是何人放火,很难。”沈存希回国就派人在调查,纵火的人擅于伪装,并不好调查。 “那你有怀疑的对象吗?”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企图,只要有怀疑的对象,就能查到蛛丝蚂迹。 “有,当年我最怀疑的人是沈唐启鸿,我回国后派人从他身上下手调查,但是他并没有可疑之处,不像是他所为。”沈存希道,那时候他15岁,对沈唐启鸿还构不上威胁,他没有理由冒险放火烧死他。 “那颜…大嫂呢?”宋依诺提起颜姿时,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毕竟她曾经做过她的婆婆,如今变成了妯娌,确实也是尴尬。 沈存希睨着她,“他们是夫妻,事先当然会通气,再说那个背影不像是女人,应该不是她做的。” “那当时宾客里,有怀疑的对象吗?”宋依诺知道这件事是沈存希的心结,他平时没有说,在最虚弱的时候,就会不经意的想起,如果不找出真相,他一定会一直受其困扰。 “最有可能的就是连老爷子,我试探过他,如果没有做这个梦,或许他还有可能,但是梦里的纵火犯是跳窗逃了,可是连战明却将自己也困在火海中,所以他没有可能做这一切。”沈存希分析道。 宋依诺低头,每一个可能都有了解释,不是沈唐启鸿,不是颜姿,也不是连老爷子,那么还有谁会放火?“存希,当年沈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爸是怎么处理的?” “妈妈去世,他受到很大的打击,派人调查起火原因,说是宅子里电线走火,后来我被赶出沈宅,这件事似乎就不了了之了。”沈存希道。 宋依诺咬了咬唇,抬头望着沈存希,她迟疑道:“会不会……最不可能的人就是最有可能的人?” 沈存希猛地抬起头来盯着她,目光十分凌厉,把她吓了一跳,她急忙道:“我、我就是假设,当时连老爷子也在别墅里,也许对方想烧死的是连老爷子,不是……” 宋依诺说到最后,反倒慢慢平静下来,她望着沈存希,道:“你就当我胡说八道,不要往心里去。你烧退了吗?我去拿温度计给你量量。” 宋依诺起身走开,心里却是惶恐不安的,她刚才也是没细想,就说出口来。这话是什么话,能随便在沈存希面前乱说吗?而且一不小心,就挑唆了他们父子的关系,她真是后悔不迭。 现在这个时刻,她努力撮合他们父子的关系都来不及,怎么还去挑唆? 她拿了温度计回来,让他抬手,沈存希却一直在发呆,那道背影,还有后来老爷子处理火灾事故的态度,放火的人会是他吗? “沈存希,你不要想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们就让它过去吧。”宋依诺叹息道,她一句无心的话,就让沈存希在意起来,她真不该乱说。 沈存希回过神来,他抬起手臂,让她把温度计放到他腋下,他说:“你说得对,这件事已经过去,再追查也于事无补,妈妈回不来了,已经造成的伤害也不可能会消失。” “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宋依诺松了口气,“对了,你晚上什么都没吃,发了烧出了一身汗,折腾了一圈,你现在肯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你量好温度,就去洗个澡。” “嗯,清雨没事吧?”沈存希问道。 “她没事,就是有点担心你,她晚上回沈宅去了,威叔过来接的,你不用担心,那我去楼下了。”宋依诺站起来,缓步走出卧室。 卧室的门缓缓和上,沈存希从腋下拿走温度计扔在床头柜上,依诺说者无心,他听者有意。他们暗中调查了那么多人,却独独没有调查老爷子,如果这件事真的是老爷子所为,那太让人心寒了。 他拿起手机,拨通严城的电话号码,“严城,帮我做件事,重新调查15年前沈宅的火灾,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挂了电话,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他不知道重新调查这件事,会将多少肮脏的事情搬上台面,这个家又会变成什么样,但是他必须要知道15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不能让妈妈莫名其妙的受了15年的罪! …… 楼下,宋依诺有条不紊的洗米做饭,沈存希生病,所以他们没有回沈宅去,她心里搁着事,心里总觉得不安,她在沈老爷子背后捅了这么大一刀,如果沈存希调查后,事情与沈老爷子无关倒还好,要是有关呢? 她真想给自己两耳光,这件事已经过去,她多什么嘴?而且居然怀疑到老爷子身上去了,沈存希要是以为她破坏他们父子关系怎么办? 宋依诺心事重重的,将米放下锅,她拉开冰箱,翻出蔬菜来,打算做个清淡的菜。 沈存希从楼上下来,出了一身汗,又洗了澡,此刻的他神清气爽,他走进厨房,看到宋依诺站在水池旁发呆,他走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道:“在想什么?” 宋依诺猛地惊回神来,她连忙摇头,“没、没什么,沈存希,刚才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沈存希瞧她小心翼翼地模样,他摇了摇头,“你没有说错什么,不要胡思乱想,打算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你刚退了烧,不能吃太油腻的,再说现在时间太晚了,吃东西会长肉,所以我熬了粥,待会儿再炒个小白菜,就可以了。”宋依诺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待会儿要吃什么上了。 沈存希在流理台前转悠,看到电饭煲插着电,却没有按开关,他说:“粥做好了?” 宋依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她根本没有按开关,她窘迫地吐了吐舌头,“我忘了,现在开始熬。” 沈存希轻笑一声,看来她说完那番话,比他还担心结果会如她所说。这个傻丫头,只怕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宋依诺确实肠子都悔青了,翌日上班,她心不在焉的,一直想着这个问题,甚至开会都在走神。严城很快就感觉到宋依诺的异样,却不知道她频频走神是所为何事。 开完会,宋依诺再也坐不住了,她要不找人说说自己干的蠢事,她就要憋死了。 韩美昕听她说完,恨得直戳她的太阳穴,“依诺,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这是好心办坏事,你怀疑的对象是你的公公,你到底在想什么呢?要是沈存希把你想得坏一点,会不会觉得你居心叵测要离间他们父子关系?”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是看他似乎很困扰,想帮他分担,哪里知道心直口快,就……”宋依诺的辩解越来越小声,别人家的媳妇都是贤内助,哪里像她,还往公公身上泼脏水,真是蠢死了! “再怎么心直口快,你也不能在沈存希面前这样说,那个人是他的爸爸,我真为你的智商捉急。”韩美昕看她急得快哭了,她都不忍心数落她。 宋依诺咬着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怀疑他,是沈存希说,他把家里的人都调查完了,都没有证据,我才想说……” “你这么一说,我也怀疑会不会是你公公干的,你想啊,连老爷子拼死救了你婆婆,并且还一藏就藏了15年,临死前还拼着命过来见她最后一面,可想而知,他对你婆婆的情谊有多深,如果他早就暗恋上你婆婆了,你公公知道了,会不会想除掉他?一来除掉生意场上的劲敌,二来除掉情场上的劲敌,这都是有可能的。”韩美昕道,她做律师这行,情杀的事情没少见,通常都是一些在社会上有身份有地位的名人,往往最易冲动,做下糊涂事。 “我当时就那么一说,真没想那么多。沈存希一旦起疑了,他肯定会派人去查,我现在就想结果千万不要是我们想的那样,要不然我就是破坏他们父子关系的千古罪人。”宋依诺真恨不得揍自己一顿,这种话谁都可以说,就是她不行,可偏偏是她说出去的。 有句话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啊,她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又有什么用?根本于事无补嘛。 “你也别太担心了,你所说的最不可能的人就是最有可能的人,不一定指的就是沈老爷子嘛,当时在别墅里不是还有连老爷子和你婆婆吗?”韩美昕安慰道。 宋依诺捂住额头,呻吟道:“你让我去死吧。” 怀疑沈老爷子还不算完,现在竟怀疑到杨素馨身上去了,沈存希要是知道了,非得把她休了不可。她这样的老婆要着干嘛,只会让家宅不宁! 韩美昕咯咯的笑起来,“逗你的,你还当真了。你也别多想,沈存希有自己的判断力,就算你不说,他也会去查,再说当年的事情你又没参与,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去。”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就是担心,万一事情真如我所想的发展,他会承受不住。”宋依诺轻叹一声,她现在悔之晚矣,只能祈求上苍,不要这么残忍。 “依诺,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沈存希是当年的直接受害者,他失去了妈妈,失去了家,被放逐到异国他乡,如果找不到凶手,他良心何安?所以你不要自责,你只是提醒了他,虽然这个提醒对他来说太残忍,但是如果结果是这样,真正残忍的不是你,而是亲手制造了这起悲剧的人。” 韩美昕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宋依诺依然自责自己的多嘴,杨素馨用自己的死,将这个家再度凝聚在一起,而她的话却打破了这种平衡,让这个家再度分崩离析。 妈妈嘱咐她守护沈存希守护这个家,可她都做了什么呢? 宋依诺离开咖啡馆,外面冬日暖阳照射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十五年前火灾的真相,会将他们推向何种境地? 不知不觉,她竟走到沈氏办公大楼下,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沈存希,刚转身,就被人叫住,“宋总,您过来找沈总吗?” 宋依诺转过身去,看到朱卫拿着文件站在她身后,她朝他笑了笑,道:“刚好路过,他在吗?” “沈总在,刚才婚庆公司的人过来了,沈总正在接见她们,您来得正好,要不一起上去看看文案?”朱卫问道。 宋依诺摇头,“不用了,他在忙我就不上去了。” 婚礼定在沈宅,需要婚庆公司的人提前过去布置婚礼现场,沈存希一直没和她说这事,想必就是不想让她知道,想给她一个惊喜,既然这样,她就不上去了。 朱卫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目送宋依诺离去。 宋依诺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对朱卫道:“朱秘书,不要告诉沈存希我来过了。” “是,宋总。”朱卫看着她转身,背影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抬头望向办公大楼,心里揣测,莫非和沈总闹别扭了?看起来也不像啊。 宋依诺回到公司,办公桌上堆了厚厚一撂文件,她最近在处理公司事务上已经游刃有余,有不懂的地方,除了严城手把手教她,还有沈存希的指点。 她想,她肯定是个智商高情商欠费的人,否则她怎么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了? 严城给她送文件进来,看她一直盯着文件,他轻咳了一声,唤回她的注意力,“宋总,前天沈总来公司等你,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职员,沈总嘱咐我多留意他的举动,我今天打听到,他在翻博翼的旧账,沈总说这个人交给你处理。” “翻博翼的旧账?”宋依诺蹙眉,博翼的旧账在沈存希收购博翼时就已经交接好了,为什么现在来翻博翼的旧账? “对,博翼的旧账有一个明面上的账户,用来应付临时抽检,还有一个专属的账目,记录偷税漏税等违法收入,当时沈总接手博翼时,就将财务部重新整顿,账目已经被销毁,对方自然查不到什么。”严城解释道。 宋依诺双手交叉握于文件上,她凝惑地望着他,“那这人为什么还要查?” “我派人调查过,这人暗地里与连氏集团连默的助手联系,应该是连氏派来的人,他们在沈氏暂时找不到突破口,就想从你身上下手,然后让沈总分神。” 宋依诺不笨,严城这么解释,她就明白了。连老爷子去世,连默对沈家心存怨恨,想要报复沈存希,结果沈氏严防死守,他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才会将主意打到她身上来。 这样一想,她心里忍不住生寒,连默不再是她初见时,那个满身正气的连律师了。不知何时,他们都慢慢变得面目全非,再也找不到当初那美好的模样。 她以为,出了调换DNA样本的事情后,连默对她至少有那么一点愧疚,她看得出来,他也一直想要弥补他们之间产生的隔阂,但是没想到,他想要弥补的用意,却是要利用她去打击沈存希。 “我明白了,把人交给我吧。”宋依诺淡淡道,连默这满腔的仇恨需要找个人发泄,但是她绝不当他的踏板,变成攻击沈存希的利器。 宋依诺处理完文件,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带着王浩杨直接去了连氏。以前她习惯于逃避,不把事情说清楚,总觉得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但是现在,她必须和连默挑明立场。 宋依诺到达连氏集团时,已经快到下班时间,她来到顶层总裁办公区,连默的助手看见跟在她身后的男人时,脸色大变,他勉强镇定下来,道:“宋总,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连总在吗?”宋依诺淡淡道。 “连总在的,听说宋总前来拜访,他正在办公室里等您。”助手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他不知道宋依诺带着王浩杨过来所为何事,但是看着王浩杨灰败的脸色,他已经猜到一二,只怕是王浩杨的身份被揭发了。 宋依诺点了点头,径直推门进去,连默坐在办公桌后,看见宋依诺走进来,这是葬礼后,他第一次见到她,她看起来气色好多了,她连忙站起来迎上去,“依诺,你来了,快请坐,来人,送两杯咖啡进来。” 宋依诺打量着连默的办公室,办公室的装修颇显怀旧,办公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副八骏图,她的目光从办公室的装潢收回来,落在连默身上,连默轻松道:“依诺,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你认识我们公司的这位员工吗?”宋依诺指着站在她身后的王浩杨问道。 连默望着王浩杨,他摇了摇头,“不认识,怎么了?” “他是我们财务部的员工,据他所说,你指使他翻查我们公司财务部的账本,有这回事吗?”宋依诺定定地看着连默。 连默闻言,心底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脸色却神色未变,他淡淡的扫了王浩杨一眼,挑眉道:“有这事?那你问问你的员工,他见过我吗?” 宋依诺蹙眉,连默是律师,无凭无据的事,他自然不会认,她看向王浩杨,“你见过连总吗?” 王浩杨摇头,“我没见过连总,但是我见过连总的助手,是他授意我做的,宋总,真的不关我的事,你不要送我去警察局。” 宋依诺眯了眯眼睛,她回头望着连默,“连默,为什么要算计我?我以为我们就算不是朋友,也不会是敌人。” “依诺,我不知道我的助手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派人去翻查你公司的账目,如果你心里有疑问,不妨把他叫进来当面对质,如何?”连默神色依然淡定,丝毫没有因为王浩杨的指控而变色。 宋依诺咬了咬牙,“你的助手是你最亲近的人,没有你的授意,他敢做这样的事?” “依诺,你这样说对我不公平,我确实没有授意他去调查你们公司的账目,再说我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连默静静地望着她,眸里多了几分失望,原来他在她心里是这样的人。 “通过打击我去转移沈存希的注意力,我说得对吗?”宋依诺不闪不避,迎视他的目光。 连默突然笑了起来,然后越笑越大声,“依诺,我打击你就能转移沈存希的注意力?谁不知道希诺装饰就是沈存希送给你的玩具,亏损与赢利他都不在意,如此我把精力放在打击你上,该是得不偿失,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安插他进财务部?”宋依诺心知论巧舌如簧,她不是他的对手,也不再在这个话题上争论。 “我说过了,不是我安插他去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有前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宋依诺反问道。 “呵呵,依诺,是否只要犯过错,就再也没有被信任的可能?”连默定定地望着她,眼底有些受伤,“你说得对,上次是我利用了美昕对我的信任,偷换了你的DNA样本,但是这次不是我,我不知情。” 宋依诺垂下眸,“连默,我过来不是要和你争论你知不知情,你知情也好,不知情也罢,总之这件事我不希望再次发生。” 说完,她站起来,转身向门外走去。 连默迅速站起来,快步追过去,猛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宋依诺回过头来,用力挣扎,他却纹丝不动,她恼怒道:“连默,放手!” “依诺,我对你的心意是怎样的,你不知道吗?既然你今天把话挑明了,那么我也用再躲躲藏藏,我喜欢你,就算用尽手段,我也要得到你。”连默说着,忽然揽着她的腰,另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他的薄唇压了下去。 陌生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宋依诺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唇瓣被他吻住,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碾转深入。宋依诺挣扎不休,她双手用力推着他的肩,他却纹丝不动。 宋依诺急得眼眶都红了,她急中生智,抬起脚狠狠踩了下去,鞋跟踩到他的脚背上,连默吃疼,力道松了点,宋依诺顺势逃出了他的怀里,她抬手一耳光甩过去。 “啪”一声,办公室里忽然陷入一片死寂,连默眼眶猩红地盯着她,清俊的脸上迅速浮现五根清晰的指印,可见她这一巴掌是发了狠的。 宋依诺的手垂在身侧,掌心被震得发麻,她缓缓握紧拳头,拿手背狠狠擦了擦唇瓣,嫌弃的姿态落在连默眼里,他不可避免的受了伤。 “连默,我一直很感激你当初帮我打官司,甚至因为这份恩情,我原谅你曾经对我的伤害,但是从此刻起,我们友尽,以后见面就桥归桥,路归路。”宋依诺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连默咬着唇,看着办公室门开了又合上,他一脚狠狠踢在门上,指着站在办公室里的陌生男人,他大怒道:“滚,马上给我滚出去。” 王浩杨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了,刚才他都看见了什么?没想到宋依诺这个女人还真有手段,居然将连氏总裁和沈存希都迷得团团转。 连默气得不轻,他粗鲁的扯了扯领带,大步走到办公桌旁,按下内线,怒喝道:“你马上给我滚进来。”说完他就摔了内线。 几秒钟的时间,助手出现在办公室里,看着地上砸成两半的内线,他心中惶惶不安,跟在连默身边这么长时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连默发这么大的脾气。 “连总,对不起,人是我安排的,我没想对宋小姐怎么样,只是想……”助手话还没说完,一个笔筒砸了过来,他不敢躲,笔筒砸在他额头上,擦出一条血痕来,顿时传来钝钝的疼。 “谁准你擅作主张的?”连默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目光阴狠地盯着他。 助手垂下眸,不敢与他直视,他斟酌了下用语,“连总,对不起,我保证下次绝不会再犯,我会去找宋小姐解释,这件事与您无关。” “你解释她就会相信你?”连默心头烧着一把火,让他坐立难安,他拽掉领带扔在一旁,伸手解开两颗纽扣,呼吸并没有因此而通畅。他想起刚才宋依诺说我们友尽的绝决态度,他知道这件事已经再无任何转寰的余地。 “事在人为。”助手也知道这件事的希望渺茫,但是他还是想去试试。 “不用了,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连默跌坐在椅子上。 助手看着他的模样,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解释道:“连总,我知道我的做法可能太过急进,但是我觉得我们手里握着多一个筹码,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没想到宋小姐这么快就发现是我们安插进去的。” “依诺不可能会发现,她虽然是希诺装饰的总经理,但是她的资历尚浅,城府也不深,更不懂商场的尔虞我诈,所以发现不对劲的另有其人,不是沈存希就是跟在沈存希身边多年的严城。”连默分析道。 助手恍然大悟。 “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再轻举妄动,下去吧。”连默挥了挥手,助手转身离去。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合,连默抬手轻抚了抚唇瓣,她的唇比他想象中更柔软,只是…… 想到她厌弃的神色,他便浑身都不舒服。 …… 宋依诺气冲冲地走出连氏集团,心里恼怒不已,连默实在太过分了,他竟然敢这样轻薄她,枉她之前还拿他当朋友。 她走进停车场,将车开出来,正巧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沈存希打来的。她咬了咬唇,接通,若无其事道:“你下班了?” “今天还有点工作没做完,要不你先回去?”沈存希的声音透过电波什么来,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宋依诺应了一声,又问道:“我回哪里?回沈宅还是回依苑?” “回沈宅吧。”沈存希道。 “好,那你加完班早些回来,我在家里等你。”宋依诺挂了电话,她望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沈存希不回去,她也不想回去,她开着车在街上转悠,不知不觉竟开到了董仪璇住的酒店公寓外。 自从那天董仪璇不见她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今天竟会开到这里来。她熄了火,坐在车里,过了一会儿,车窗被敲响,她转头望去,看见冯贞贞站在车窗外,她推开车门下车,冯贞贞往旁边退了几步。 “依诺姐,你来了怎么不上去?”冯贞贞已经知道宋依诺不是姨妈的亲生女儿,想到姨妈的亲生女儿已经夭折,她就不胜唏嘘。 宋依诺看了一眼酒店方向,她摇了摇头,道:“她应该不想见我,我就不上去了。” “依诺姐,我知道你不是姨妈的亲生女儿,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是我知道她挺想见你的。”冯贞贞看着她,发现她最近似乎瘦了不少,最近各大报纸都在报道她和沈存希的婚讯,喜事将近,她应该开心才是,怎么反倒心事重重的。 宋依诺还是摇了摇头,“她现在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恢复得很好,医生说没有落下后遗症,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姨妈。” “没有落下后遗症就好。”两人面对面站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有点尴尬,宋依诺手撑着门,道:“你上去吧,我也回去了。” “依诺姐,你真的不上去了吗?”冯贞贞还不死心,其实宋依诺的性格还是有点像姨妈的,都是那种逞强的人。 “不了,我答应过她,她不想见我,我就不出现在她面前,贞贞,再见!”宋依诺拉开门,重新坐进车里。冯贞贞叹息一声,走到马路边上,看她发动车子离去,她才转身进了酒店。 宋依诺回到沈宅,楼下客厅只有颜姿一人,看到颜姿,她就想起一件事来,那次唐佑南将她带回来,她在楼下不小心偷听到颜姿和沈唐启鸿的对话,言语间对杨素馨诸多不敬。 颜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感觉到有人盯着她,她抬起头来就看到宋依诺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想得出了神,“依诺,下班了,过来坐吧。”来丸何扛。 宋依诺回过神来,她缓缓走过去,在颜姿对面坐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喊她,只道:“您还没休息?” “时间还早,看看报纸打发打发时间。”颜姿将报纸折叠起来,温柔地望着她,“在沈宅住得还习惯吗?” “习惯。” 颜姿朝四周看了看,她压低声音道:“昨儿个你和老四没回来,就清雨回来了,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一进门就哭,老爷子心疼得很,你们出去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依诺皱眉,“没发生什么事,怎么了?” “今早清雨没下楼来,容妈上去叫她下来吃早餐,才发现她烧得跟火炉似的,今天下午退了烧,老爷子问她,她就只是哭,后来抽抽噎噎说掉进依苑的游泳池了,老爷子脸色难看得紧,说等你回来,让你去书房,他要找你问话呢。”颜姿道。 宋依诺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在依苑沈存希护着的人是她,回到沈宅,老爷子自然要护着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 “我知道了,谢谢大嫂,我这就去书房。”宋依诺起身站起来,向二楼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外面,她伸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沈老爷子沉如暮钟的声音,“进来!” 宋依诺推开门走进去,沈老爷子正在书桌后练字,他抬起头扫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练字,把宋依诺晾在一边。 宋依诺缓缓走到书桌旁,安静地看沈老爷子写字,她不会书法,但是也看得出来沈老爷子功底深厚,一笔一划气势恢宏,力透纸背。 看了一会儿,沈老爷子搁下笔,抬头盯着她,“你会书法?” “不会。”宋依诺老实道,宋家没有人有这个雅兴练书法,宋振业年轻时候忙着打拼事业,事业做大忙着与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哪有功夫练书法? “你倒是诚实。”沈老爷子哼了一声,他不喜欢宋依诺,不仅是因为她之前的身份,还有她身上那股搬不上台面的小家子气。 宋依诺没吭声,就当成沈老爷子在夸奖她。 “听说昨天清雨掉进依苑的游泳池了?” “是,当时我们在游泳池旁边取景,她过来给我披衣服,不知怎么就掉进游泳池里了。”宋依诺如实作答,不多说一句,也不刻意为自己辩解。 有时候别人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你说得再多,只会让他觉得你在辩解。 沈老爷子盯着她,“是不知怎么掉进游泳池里的,还是有人故意将她推进去的?” 宋依诺抬起头来,直视沈老爷子的眼睛,不闪不避,“您是说我故意将她推进游泳池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当时的婚纱照才拍到一半,我将她推进游泳池里,存希必定要跳进去救她,婚纱照拍到一半不得不停止,您认为我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沈老爷子让宋依诺的话堵得一阵无言,他早就领教了宋依诺的伶牙俐齿,当真是半分不让人,“那你的意思是她自己跳进去的?” “也许是不小心踩滑了呢?”宋依诺当时背对着连清雨,她没有看清连清雨怎么下去的,但是以她当时的力道,是不可能将连清雨推下去。 “你倒是能言善辩,不管怎么说,清雨和你们一起出去,你没有保护好她,就是你失职。”沈老爷子的语气,怎么听都有种无理取闹的意思。 “清雨年纪和我一样大,她分得清哪里危险,哪里不危险,您硬要把罪名按到我头上,我也无话可说。”宋依诺就事论事,绝不接受这莫须有的指控。 沈老爷子怒而拍桌,“宋依诺,你是不是觉得你和老四领了证,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一直很尊敬您,只是您左右瞧不上我,我想我也不用逆来顺受,因为就算我逆来顺受,在您眼里也是诸多错。”宋依诺淡淡道。 “知道我瞧不上你,你还不安分一点?谁让你和老四领证的?谁准许你们结婚的?”沈老爷子还在为这事耿耿于怀。 宋依诺心里明白,沈老爷子如此小题大作的原因,是因为他们领证没请示他,他不能去责怪沈存希,就只好训斥她,她也真是冤枉。 “如果您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先回房了。”宋依诺说完,转身走出书房。 回到卧室,宋依诺疲惫地坐在床前凳上,发了一会儿愣,她起身拿着睡衣进了浴室,她走进浴室不久,卧室的门被人悄然推开,不知道往里面扔了什么东西,不一会儿又悄然合上。 脚步声渐行渐远,不一会儿走廊里又恢复宁静。 第181章我马上来救你(7300颗钻加更) 宋依诺在浴室里,刚脱了衣服,她隐约听到开门声,再细听,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她摇了摇头,站到花洒下,打开水龙头洗澡。 二十分钟后,宋依诺穿着睡衣出来,在依苑时,她直接穿浴袍出来换衣服,但是回了沈宅。总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所以几乎都是在浴室里穿戴整齐后才出来。 她推开门。走到化妆镜前擦脸,镜子里倒映着一张心事重重的脸,良久,她叹息一声,起身走到床边,拿起沈存希搁在床头的财经杂志,然后掀开被子躺上去。来丸低亡。 卧室里很安静,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什么声音,她侧耳倾听,这回听得分明,真的有声音传来,就在房间,十分诡异。 她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吓得汗毛倒竖,这是什么声音? 她心惊肉跳。掀开被子下床,她穿上拖鞋,缓缓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她走到卧室与客厅相连的位置,就看到客厅地板上爬满了蛇,有手指大小的,也有腕口粗的。正吐着信。 “啊!”宋依诺捂着眼睛大声尖叫起来,双腿直打软。她从小就怕蛇,她还记得和外婆在乡下住的时候,她从一条蛇身上踩过去,那条蛇忽然动了,她受到惊吓,从那以后就特别怕蛇。 蛇群被她惊动了,都看着她,不停吐着蛇信,她头皮一阵发麻,尖叫声不断,不一会儿,脚步声匆匆而至。卧室门被人撞开,哐啷一声,震得整个屋子都好像晃了晃。 唐佑南仿佛从天而降般,站在门口,看到屋子里地毯上几十条蛇,他眸色生寒,看向站在门边惊吓过度的宋依诺,他连忙道:“依诺,别害怕,我马上来救你。” 宋依诺看见他,像看见救星一般,她紧紧贴在墙壁上,才能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她抖着声音道:“佑、佑南,好多蛇,不知道会不会有毒,你不要进来。” 唐佑南试着安抚她的情绪,“依诺,别怕,你站在那里别动,这些蛇没有毒,不怕。”唐佑南边说边往里面走,卧室里突然聚集了这么多蛇,不可能是偶然,必定是人为。 那人放蛇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恐吓她吗? 唐佑南抄起房间里的椅子,朝蛇群砸去,蛇群受到惊吓,四处逃窜,有一条蛇从宋依诺脚上爬过去,她吓得直尖叫,然后整个人往地上滑去。唐佑南眼疾手快,迅速揽住她的腰,在她跌倒在地时,将她接住。佣人们很快赶到,把蛇清理走了。 唐佑南抱起宋依诺,快步走出卧室,这卧室里有蛇,还有刚才抓蛇时,蛇被打死的血腥气,现在不适合住人,他边往外走边道:“准备一间客房,另外请家庭医生过来一趟。” 唐佑南将宋依诺抱进客房,别墅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沈老爷子等人都赶了过来,见唐佑南抱着昏迷不醒的宋依诺,颜姿的脸色相当难看,“佑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唐佑南淡漠地扫了一眼母亲,将宋依诺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她。沈老爷子跟着走进客房,厉声斥道:“出了什么事?” “依诺房间里有蛇,她受到惊吓昏过去了。”唐佑南淡淡解释道。 “蛇,房间里怎么会有蛇?”沈老爷子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床上的宋依诺身上。 唐佑南站在床头,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看着沈老爷子,他声音漠冷,“那就要问问放蛇的人,为什么要往依诺房间放蛇了。” 贺允儿和连清雨站在人群后面,当唐佑南的目光从她们俩身上扫过时,两人都没有闪避,贺允儿道:“佑南这话说得我们可不爱听了,四嫂房间里有蛇就是别人放的,那为什么偏偏只放她的屋子,而不放进别人的屋子?” “对啊,我听说蛇是至阴之物,阴气重的人才会招蛇,我听佣人说,房间里的蛇不止一条,而是几十条,都是种类不一,大小不一的。”连清雨附和道。 唐佑南的目光越过沈老爷子,落在她们身上,他冷笑一声,“我又没说是你们放的蛇,这么急着辩解做什么,无端让人生疑。” “佑南,我知道你为依诺打抱不平,可蛇又不是我们放的,你冲我们发脾气也没有用啊。”贺允儿到底忍不住呛了一句。 “是谁放的,查一查便知道了,家庭医生到了没有?”唐佑南现在不想和她们追究此事,等沈存希回来,他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所以轮不到他为依诺出头。 容妈拔开下人,大声道:“家庭医生来了,大家让让。” 家庭医生背着急救箱,从人群里挤了进来,他走到床边,把了脉,又观察了下宋依诺的脸色,他站起来,对沈老爷子道:“老爷子,四少奶奶没什么大碍,就是受到惊吓,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她什么时候会醒?”唐佑南急声问道。 “这个嘛,看四少奶奶的承受力,说不定一会儿就醒,也说不定明天早上才会醒,总之她的身体没有大碍,迟早是会醒的。”家庭医生道。 唐佑南拧紧眉头,刚欲发问,就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大晚上的你们不睡觉,围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声音,众人转头望去,就见沈存希兄弟二人站在门外,佣人立即三缄其口,这是主人家的事,他们还是别多嘴的好。 连清雨连忙走过去挽着沈存希的胳膊,眼圈一红,眼泪就滚落下来,“四哥,你可算回来了,你们房间里突然多了好多蛇,四嫂都吓晕过去了,这会儿还没醒呢。” 贺允儿睨着连清雨,心里冷笑了一声,她可真会找机会讨好沈存希。 沈存希一听宋依诺吓晕了,脸色大变,他挥开连清雨的手,快步走进客房,当他看见宋依诺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他提起的心缓缓落回地上。 他在床边坐下,他不过晚回来了一会儿,她就出了这么大的事,真是片刻都不敢让她离开他的视线。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惨白无血色的脸颊,他偏头看向众人,凌厉的目光一一从众人的脸上掠过,最后落在沈老爷子身上,他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沈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还怀疑是我放蛇去吓她不成?” “我这么说了吗?”沈存希冷冷地勾起嘴角,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该答应依诺搬回来住。 沈老爷子气得眼角直抽,胡须颤颤地抖动起来,“你没说,那你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你老婆胆子小,难道还怪我照顾不周吗?” 沈存希不想和沈老爷子胡搅蛮缠,偏离事情发生的原因,他说:“我再问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连清雨站出来,看了唐佑南一眼,她怯怯道:“四哥,是佑南第一个发现你们卧室有异样冲进去的,他最清楚事情的经过。” 唐佑南心底冷笑,连清雨这话是要将他推出去,转移沈存希的注意力么?真是好心机啊! 沈存希望着唐佑南,似乎在等他的解释,唐佑南淡漠道:“我下班回来,刚到楼下就听到依诺的尖叫声,我担心她出事,就冲上楼去,我撞开门时,就看到客厅地毯上有蛇,依诺当时已经吓得快晕过去了。” 沈存希拧紧眉头,“你说你撞开门?” “是,房门从里面反锁了,我才撞门进去的。”唐佑南记得他当时跑到房门前,先扭门把,但是房门反锁了,他才会撞门。 沈存希凤眸微眯,他看向威叔,道:“威叔,去把别墅的监控录相调出来,查一查当时什么人去过四楼,还有找到房间的备用钥匙,查查有没有人动过,谁动过。” 威叔立即领命而去,沈老爷子盯着沈存希,怒道:“老四,佑南都说了房门从里面反锁了,那就是蛇是从别的地方爬进去的,刚才小六说得对,蛇是至阴之物,只有阴气重的人才会招蛇。” “爸,我刚才说过这话吗?”连清雨见沈存希看向她,她心中惴惴不安,怕沈存希怪她落井下石,她才这样问道。 沈老爷子蹙眉,“刚才不是你说的,难道是允儿说的,我记错了吗?” 贺允儿哪里知道她没出声都躺枪了,她望着沈存希深沉的俊颜,连忙道:“不是我说的,是清雨说的,我在她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连清雨咬了咬牙,她说:“可能是我吓坏了,才会胡言乱语,我前几天看了一部古装电视,里面的皇后这样说的,可能印象太深,刚才就顺嘴说了。” 沈存希定定地瞧着连清雨,连清雨心虚得快站不住,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时,笼罩在她身上的那股压迫感消失,她顿时松了口气。 威叔很快回来了,他向沈存希汇报,“四少,监控录相我已经派人查了,四少奶奶进房间后与佑南少爷撞开门进去前,没有任何人到过四楼,还有沈宅房间的备用钥匙我也检查过了,无人动过。” 第182章乖,我陪着你 威叔话音刚落,客房里顿时安静下来,气氛沉沉的,像天边压下来的黑幕,让人喘不过气来。房门反锁。备用钥匙没被人动过,房门也不曾被人开过,那蛇是怎么被放进去的? 莫非真如连清雨所说,宋依诺阴气重,所以招蛇?围观的佣人都面带惧意,面面相觑之后,也不敢当着沈存希的面议论。 沈存希眉目深凝。他不信什么阴气重的鬼话,那么多蛇被放进他们卧室。必定是人为!他望着沈遇树,沈遇树立即心领神会,转身离开。 “威叔,重新再查,今天之内去过四楼的人,都给我彻查,我不信这偌大的宅子,还真的闹上鬼了。”沈存希厉喝一声,威叔看了沈老爷子一眼,沈老爷子点了点头,“老四让查,还不去,看着我干什么?我能给你一个结果?” 威叔领命而去。 听到威叔说监控录相没问题,以及别墅里房间的钥匙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贺允儿一直紧攥着的拳头松了松,她偏头看向连清雨。发现对方和她一样紧张,两人相视一眼,却又同时移开。 沈存希回头望着宋依诺,她眉心紧蹙,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不安的摇头。沈存希微微倾身,伸出手指。用指腹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很快,她便安静下来,又沉沉睡去。 沈存希凝视她半晌,感觉身边浓重的存在感,他转过身去,目光首先触到唐佑南关切的目光,他目光一顿,随即看向围在外面的沈老爷子及佣人,他淡淡道:“你们还不走,要我请你们走?” 沈老爷子咬紧牙关,他挥了挥手,道:“都散了吧。这么晚了也让人不得安生。” 沈存希站起来,一身黑色西装的熨烫得笔直服帖,他目光深暗地盯着众人,“今晚的事,但凡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就不要再在沈宅继续待下去了,明白?” 众人心中一凛,现场围观的佣人自然清楚沈存希这番话是针对谁,众人齐声道:“四少,我们明白了。” 沈存希晦暗的目光从沈老爷子、颜姿、贺允儿以及连清雨身上掠过,他薄唇微勾,声音更是冷肃,“任何人,都明白?” “沈存希,你什么意思,老子是那种嚼舌根的娘们儿?”沈老爷子气得一张老脸通红。 沈存希双手斜插进裤袋里,姿势优雅,却隐含压迫感,“您御下无方,我帮您管教,您若是不满意,好啊,我们这就搬回去。” 沈老爷子眼角直抽搐,他冷下脸来瞅着众人,“老四的话你们都听见了?谁要是敢嚼舌根,我饶不了他。” 众人喏喏称是,慌忙退下了。 贺允儿与连清雨相似一眼,两人跟着佣人转身离开,刚走出客房没多远,连清雨就不满道:“爸,四哥也太霸道了,分明没有证据,还……” “说了不准议论,就别给他添堵,别仗着你四哥疼你,就惹他头疼。”沈老爷子喝斥了一句,见连清雨嘟着嘴垂下头去,他又道:“折腾了这么一番,大家都累了,去睡吧。” 连清雨这才向沈老爷子道晚安,见老爷子下楼去了,她回头望着默不作声站在旁边的贺允儿,她脸色很不好,额上冷汗涔涔直往下掉。从刚才她就注意到她不对劲,此刻见佣人都散去了,她上前一步,扶着贺允儿的手,才发现她浑身冰凉,“五嫂,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感冒了?” 贺允儿看了她一眼,她压低声音道:“清雨,别声张,扶我回房。” 连清雨朝四下里看了一眼,连忙照做,扶着贺允儿上了楼。回到房间里,贺允儿浑身虚脱,踉跄着跌倒在地。连清雨惊呼一声,就听到她厉斥,“关门。” 连清雨连忙关上门,顺带反锁上,她快步走到贺允儿面前,在她身边蹲下,定定地瞧了她半晌,她失声惊呼:“蛇是你放的?” 贺允儿刚才在楼下还算从容,听到威叔什么都没查到时,她放了心,但是沈存希不信,还要再查时,她就知道他们迟早会查出端倪。 她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做过最狠毒的事情,也不过是教唆佣人往宋依诺房里扔蛇。没做过恶事,所以心里素质也不太好,刚才强行撑着,才没有露出痕迹来。 此刻听到连清雨的惊呼声,她仰头瞪着她,“是我放的又怎样?你不是说适当的时候可以给她一点教训吗?就当是吓吓她,又不会要她的命。” “五嫂,你疯了,这让四哥查出来,他不会放过你的。”连清雨急道。 贺允儿想起刚才沈存希对宋依诺的心疼,她心里就恨不得刚才让人投放的是毒蛇,如今宋依诺越幸福,就衬得她越悲剧,这样巨大的反差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我怕什么?反正得不到他的爱,得到他的恨也不错,清雨,你要是想去告发我,你就去吧。”贺允儿从地上爬起来,因为流产再加上心情郁结,她的神情十分偏激,她现在的心态就是,你不让我好过,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连清雨吃惊地看着她,像是才知道贺允儿对沈存希的感情,“五嫂,你嫁的是五哥,你怎么……” 贺允儿走到沙发旁坐下,她垂眸看着地毯的花色,不知道在想什么。连清雨跟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五嫂,你不能犯傻,你已经嫁给我五哥了,就算你们之间没感情,那也是可以培养的,你不能朝三暮四。” “朝三暮四?”贺允儿泠泠地笑开,眼底却半分笑意都没有,像开在黄泉边上的蔓陀萝,绝美也带着渗人的巨毒,“我嫁给沈遇树,也不过是为了离沈存希近一点,我原本想嫁的人就是沈存希,我现在不过是拨乱反正罢了。” “五嫂……”连清雨呐呐地盯着贺允儿,一时心惊肉跳,怎么会有人嫁人却是怀揣着这样的目的,“五嫂,你说笑的吧,今晚已经够惊心动魄了,你再说这话,可要把我吓死了。” 贺允儿抬头望着她,那目光犀利地似乎要看穿她的灵魂,她轻笑道:“清雨,你很聪明,不过就是一些小聪明,你接近我,不就是想利用我除去宋依诺这个障碍吗?” “五嫂,我……” “爱上自己的兄长是什么滋味,很刺激吧?”贺允儿凑过去,像条阴毒的蛇,连喷出来的气息都带着阴冷的味道。 连清雨吓得连忙站起来,慌乱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先回房了。” 说完,连清雨快步走出房间,房门合上那一瞬间,她看着客厅里坐着的那道娇小身影,她微微勾了勾唇,神色阴险,贺允儿这颗棋子已经达到了她的价值,接下来她要做的便是弃子。 …… 佣人都退下了,唐佑南却没有离开,沈存希定定地瞧着他,“不走?” 唐佑南负手而立,目光从床上的人儿身上移开,落在沈存希身上,他冷声质问:“既然你保不了她周全,为什么要带她回这个地方?你知不知道她从小就怕蛇?今天那些蛇若是有毒,现在躺在这里的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他的质问一句比一句凌厉,焦躁之意倾泄而出。 沈存希挑了挑眉,冷声道:“你确定今天的事不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英雄救美的戏?” “你说什么?”唐佑南目光更冷。 “监控里没有拍到任何人去四楼,就只有你,你不觉得你的嫌疑最大?”沈存希确实有理由怀疑唐佑南,毕竟到此刻,他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对依诺贼心不死。 唐佑南冷笑起来,“原来你也就这点能耐,找不出放蛇的凶手,就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四叔,你要承认自己无能,保护不了依诺,就趁早放手,不要让她跟着你吃苦。” 沈存希勃然大怒,他迅速出手,一把揪住唐佑南的衣领,将他微微提了到面前,他神色冰寒,“依诺也是你叫的?她现在是你的四婶,请你不要逾越自己的本份!” 唐佑南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向两边一拽,就脱离了他的掌控,他挑衅地望着沈存希,“你也不要忘了,依诺是我的前妻,你的前侄媳妇,就算你在意,也斩不断我们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说完,他拂了拂衣袖,“还有一件事,我可是时时刻刻都盯着你们,你千万不要松懈,否则我会让你悔不当初。” 沈存希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用尽全力才没有招呼到唐佑南脸上去,他转过身去,下逐客令,“出去!” 唐佑南抚平衣襟上的褶皱,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沉睡的宋依诺,转身走出客房。 沈存希在床边坐下来,定定地看着宋依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们想要得到简单的幸福,为什么这么难?他可以带着依诺离开沈宅,回到依苑去。 但是15年前的火灾真相还没有查清楚,他不能走,只有留在这里,才能查到蛛丝蚂迹。他倾手,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依诺,再撑一撑,我会还你一个公道。” 房间里响起敲门声,他收回手,替她掖了掖被子,他起身走到外间打开门,沈遇树站在门外,“四哥,我检查过监控录相,监控录相没问题,大嫂进房间后那段时间里,除了唐佑南去过四楼,没有别人。” 沈存希蹙紧眉头,“别的时间段呢?” “他们还在查,恐怕要明天早上才会有结果,我刚才去你们房间里看了,门是从外面反锁的,而不是从里面反锁。”沈遇树道。 沈存希望着他,“你的意思是依诺进房间后,有人打开过门,然后又从外面反锁,是想让她跑不出来?” “对,所以在大嫂进房间后,直到唐佑南听到大嫂尖叫声撞开门前,这中间一定有人去过大嫂的房间,但是为什么监控没有拍摄到,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沈遇树百思不得其解,他检查过摄像头,并没有问题,但是偏偏那段画面就是消失了。 “有人将那段监控画面剪掉了,所以这不是一个人做的,而是两个人合谋。”沈存希推断,他们的计划并不精密,所以才会出现在这样的漏洞,又或者是扔蛇的人太紧张,才会将门从外面反锁。 “要剪掉一段画面,再替补上去,这并非易事,只有黑客才能做到,并且时间那么短,想来事先他们就已经把这段画面制作出来,沈宅里有这样的高手,也实属让人心惊胆寒。”沈遇树想想就觉得惊心动魄,他们费这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恐吓四嫂,未免太小题大作了。 沈存希眯了眯眼睛,“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恐吓依诺?” “应该不是,我们现在也猜不透对方这样做的原因,但是有一件事迫在眉睫,就是我们需要加强沈宅的安保了,再过不久就是你和四嫂的婚礼,到时候宾客云集,我担心15年前的悲剧会重演。”沈遇树眉峰轻蹙,也许这就是一场预演,但是对方要做什么,他们却猜不透。 “嗯,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不要告诉任何人,在别墅里装几个隐蔽的摄像头,尤其是一楼客厅。”沈存希道。 沈遇树点了点头,“是,四哥,我明天就去办。” “还有一件事,15年前的火灾,我一直觉得有蹊跷,我已经派人暗中调查,你在沈宅住的时间比我长,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我这倒没有发现什么,四哥有什么发现没有?”沈遇树在沈宅的时间待得不长,大部分时间都在江宁市,再加上当年他还小,并没有留意这件事。 “暂时还没有什么发现,心里倒是有了怀疑对象,天晚了,你回房休息吧,剩下的事我会去查。”沈存希拍了拍他的肩。 沈遇树看向内室里躺在床上的宋依诺,他担忧道:“四嫂还好吧?” “受了点惊吓,睡一觉就好了,不用担心,去休息吧。”沈存希淡淡道,沈遇树点了点头,“好,你也别太着急了,这件事会水落石出的。” “嗯。”沈存希送沈遇树到门外,目送他离去,他才转身关上门,走回到床边,他在床边坐下,心里自责不已。 …… 宋依诺在做梦,梦里光怪陆离,怪象横生。她梦见她变成了许仙,娶了穿着女装的沈存希,两人拜了天地,然后送入洞房。 她被一众宾客劝酒,她心里高兴,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她醉醺醺的被丫环簇拥着进了新房,她偏偏倒倒的走到喜床旁,看见床罩已经放下来,床上似乎躺着人。 她猥琐的搓了搓手,迅速脱掉身上的大红喜袍,掀开被子钻进去,本以为会抱着软乎乎香喷喷的美人,结果却抱到一个圆圆的冰凉的东西,她撑起身来看,怀里居然抱着一条一人粗的蛇,她吓得连滚带爬,从床上掉下去,往门外爬去,“救命啊,有蛇,救命!” 她一边尖叫一边爬,背后阴风阵阵,她控制不住回地头去,就看到巨大的蛇头就近在眼前,张着嘴吐着蛇信,“娘子,为夫的等你好久了,你看见我就跑,太伤我的心了,我要吃掉你!” 说完巨蛇张开腥红的嘴,一口将她吞下去。 宋依诺尖叫着醒来,她坐在床上,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满头满身全是冷汗。沈存希惊醒过来,他坐起身,“依诺,做噩梦了吗?” 耳边猛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宋依诺一跳,客房床窄,她身体往后一仰,朝地上栽去。沈存希眼疾手快,迅速将她捞回怀里,他后背已惊出一层薄汗。 怀里的娇躯一直在颤抖,他轻轻拍着她后背,低声安抚道:“别怕,我在这里,别害怕。” “蛇,好多蛇,它们要咬我。”宋依诺吓得直哆嗦,她从来没有看见那么多蛇聚在一起,就是想想她都头皮一阵发麻。 “没事了,蛇已经被佣人处理,不怕,乖,我陪着你。”沈存希声音轻柔,瞧她吓得不轻,他心里发誓,一定要揪出放蛇的人,让他生不如死! 宋依诺慢慢平静下来,浑身无力地靠在沈存希怀里,低低的喘气。 沈存希轻拍她的背,他问道:“依诺,昨晚的情形你能和我说说吗?” 宋依诺定了定心神,她道:“我回房间后,就拿衣服去洗澡,刚脱了衣服,我听到奇怪的声音,但是再细听,就没有声音了,我以为自己多疑,就没在意。洗完澡出来,我就上床去看杂志,看了一会儿我又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是从客厅发出来的,我起身去看,就…就看到……” 说到这里,她的身体再度颤抖起来,那么多蛇,密密麻麻的铺满地毯上,她想想就后怕。 “别怕,没事了。”沈存希眸里掠过一抹狠戾,到底是谁要向宋依诺下手,手段竟如此卑劣。他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让她受到了伤害。 “对不起,依诺,若是今晚我不加班,和你一起回来,你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沈存希自责道。 宋依诺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都怪我胆子太小,我要是胆子大一点,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放蛇的人抓到了吗?” 沈存希喉间泛苦,他摇了摇头,“还没有,别墅里主人加上佣人还有保镖,也有三四十号人,要一一排查,需要时间。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抓出这个人,不让他继续作恶。” “哦。”宋依诺垂下眸,她心里清楚,这件事不好查,“对了,我们房间外面有监控,监控没有拍到放蛇的人吗?” “没有,监控录相被人剪掉了。” 宋依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她说:“我进房间时,有反锁门,而且我确定,我进房间时房间里没有异样,那人是怎么打开门的?” “有可能动了别墅的备用钥匙,依诺,你别操心了,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姑息养奸。”沈存希向她保证道。 宋依诺垂下眸,想起那么多蛇,她心里还感到一阵后怕,她轻声道:“我很累,我想睡会儿。” “躺下吧,我陪你睡。”沈存希扶着她躺下,然后躺在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宋依诺看着房间里陌生的装修,她问道:“我们在哪里?” “在客房里,卧室里腥气太重,不适合住人。”沈存希解释道。 “哦。”宋依诺安静下来,她盯着天花板,却了无睡意。今晚的事只是恶作剧吗?那么又是谁要和她开这么大的玩笑? 沈存希感觉到她没有睡着,他微微撑起身体,看见她失神的盯着天花板,他道:“刚才做什么噩梦了,我听见你一直叫我的名字。” 宋依诺无神的目光慢慢聚焦,然后落在他的俊脸上,刚才在梦里怕得要死,这会儿回想起来,才觉得这个梦实在是无厘头,她失笑道:“我梦见我娶老婆了,京都第一美人沈存希。” 沈存希听她这么说,倒是来了兴致,他歪着头望着她,“继续说。” “我梦见我高中状元,娶了京都第一美人沈存希,洞房花烛夜,红帐内,美人变成了一条青蛇,还要吃了我,我就被吓醒了。”宋依诺笑道。 沈存希笑着摇头,“难怪你梦里一直叫着我的名字,现在还怕吗?” “不怕了。”宋依诺望着他,眼底深处暗藏着惧意,却不想让他担心与自责。 “我是说之前的事。” “不怕了,那些蛇是怎么处理的?”宋依诺提到这个字,都觉得遍体生寒,那么多蛇,若不是人为,不可能无缘无故聚集在一起。 “你还有精力关心这个?”沈存希挑眉,看她望着他,他叹息一声,“全弄死了,别墅里不会再有蛇了,你放心吧。” “嗯。” 沈存希顿了顿,又道:“依诺,我们搬回依苑去吧,这里人多手杂,我担心有人会再度向你下手。” 宋依诺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我不当逃兵,不能遇到事只想着逃。我要亲自把这个人抓出来,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依诺……”沈存希试图劝她,“今晚那些蛇没有毒,最多是恐吓,我担心下次万一……” “我要是夹着尾巴逃跑了,就正合了那人的意,我绝不让她得逞,再说,在沈宅里,对你调查当年火灾的事情有帮助。”宋依诺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为我考虑,依诺,我让我说什么是好?”沈存希心里感动,她那么相信他,他却屡屡让她受到伤害。 “沈存希,我们是夫妻,我不为你着想,我为谁着想?更何况我不想离开,她越是要让我离开,就越坚定了我留在这里的决心,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玩这些把戏。”宋依诺眉目间泛着冷光,就算要离开,也要把这个人揪出来,再光明正大的离开,她现在夹着尾巴逃跑了,又算什么事? “你总是这么拧,让我说你什么是好呢?调查的事有我和遇树,你就不要费心了。” “不行,我要参与调查,我来沈宅住的时间不长,也没有得罪什么人,佣人对我下手的可能性很小。”宋依诺道。 “你有怀疑的对象了?” “嗯,睡吧,养好精神,才能更好的去战斗。”宋依诺闭上眼睛,别墅里能和她开这种玩笑的,无非就那两三个人,别人还真没有理由向她下手。 沈存希轻叹一声,没有追问她怀疑谁了。他心里也有怀疑对象,如果他没猜错,她怀疑的人与他怀疑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人,但是到底是不是,就要看调查结果了。 翌日早上,沈存希揽着宋依诺下楼,昨晚她受了惊吓,虽然睡了一觉,但是依然气血不足,脸色有些苍白。 他们走进客厅,就看见一名佣人跪在客厅中央,而客厅里还坐着其他人,那人见到他们下来,立即向宋依诺磕头,“四少奶奶,昨晚的蛇是我放的,请你原谅我。” 宋依诺抬头看了沈存希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那名佣人身上,这人的面孔很陌生,她住在沈宅这段日子,几乎没见过他,“你为什么要往我房里放蛇?” “我觉得你配不上四少,想将你赶走。”那人道。 宋依诺蹙眉,好光明正大的动机,“那你为什么又要站出来?” “我听说四少在派人调查,我想我迟早都会被四少查出来的,既然如此,不如自己来自首,免得殃及无辜。”那人大义凛然道。 宋依诺冷笑道:“你倒是敢作敢当。” 沈存希蹙眉,他看着眼前这名佣人,他放开宋依诺,蹲下去盯着他的眼睛,冷声道:“既然是你放的蛇,同伙呢?” “什么同伙,我没有同伙。”那人连忙辩解道。 沈存希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没有同伙?那为什么监控录相没有拍到你去四楼,几十条蛇,有大有小,不用一个麻袋装得下?你一个人就能把这些蛇带进别墅,还不被任何人察觉?你怎么做到的?” “四少,蛇是我从市场里买回来的,我每天带几条进去,然后藏在你们房间对面的杂物房里,我在沈宅工作好几年,知道哪里是监控的死角,我刻意避开了监控,才没有拍摄到我。我真的没有同伙,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那人将罪名全背在自己身上,坚称没有同伙。 沈存希眯了眯眸,“如果你没有同伙,那监控录相是被谁剪掉的,摄像头一直对着走廊,你从那里经过,会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四少,我说过,我在沈宅工作好几年,宅子里的监控都有一个死角,每小时摄像头都会转动,我观察了好几天,发现每晚九点左右,监控摄像头就会转到死角去,完全拍摄不到走廊里的情况,所以我才会冒险将蛇扔进你们房间里。”那人话音刚落,就被沈存希一脚踢飞出去,他趴在地上,喷出一口血沫星子,疼得直喘气。 沈存希快步走到他身边,一脚踩在他后背上,凤眸里尽是寒光,“说,谁派你来的?” 男人趴在地上,他摇头,“没有人派我来,我就是看不过去,四少才华出众,凭什么要被宋依诺这样的女人糟蹋,我是替四少抱不平。” 沈存希目光更冷,脚下也更用力,“你他妈算什么?我的事需要你来管?”说完,他又是一脚踢到他小腹处,看那人痛得蜷缩在一起,他压低身体,冷冷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谁派你来的?”来司叨才。 沙发那边坐着几个人,沈老爷子、连清雨、沈唐启鸿夫妇还有沈遇树夫妇,贺允儿看着沈存希残暴的面容,一颗心惶惶不安。 她心里清楚,沈存希不是那样好糊弄的,如果他经受不住供出她,她在沈宅就再也待不下去了。 沈遇树偏头看着她,瞧她神情紧张地盯着那名佣人,他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当众点破她的不安。 宋依诺站在沙发对面,足以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颜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如此看来,这件事与她无关,她也不会做这样幼稚的事。 除了她,就只剩下贺允儿和连清雨,她们也是最有可能玩弄这种把戏的人,她的目光扫向贺允儿,她浑身紧绷,目光死死的盯着佣人,神情焦虑。再看连清雨,她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紧张。 她心里差不多已经有数了。 “没有人派我来,四少,你问我一百次,我还是这个答案。”那人倒是硬骨头。 沈存希神色冷得像一块冰,他收回腿,“你倒是嘴硬,威叔,送他去警察局,以谋杀未遂的罪名起诉他,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四少,我错了,四少,我没有谋杀她,我只是开玩笑,只是想将她从沈宅赶出去,四少饶命。”那人听说要送去警察局,他顿时就怕了。 谋杀未遂的罪名,足以让他坐三五年牢,这与贺允儿一开始和他说的不一样,她说只要他站出来认错,沈存希就不会再追查下去,最多将他从沈家赶出去,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贺允儿咬紧唇,她看着那人,以眼神示意他不要慌,她会想办法救他出去。 那人情绪稳了稳,倒是没再大声求饶。 这细微的互动落入宋依诺眼里,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与贺允儿脱不了干系。到底还是心有不甘,才会急着对她下手,露出这么多破绽来。 沈存希没有再理会他,威叔带了保镖过来,将那名佣人拖了出去。 沈老爷子坐在沙发上,他站起来,道:“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吃饭吧。” 沈存希与沈遇树对视了一眼,那名佣人所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他背后一定还有指使者,这么死扛着,是想让那人保他么? 宋依诺来到沈存希身边,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唐佑南走过来,在宋依诺面前站定,他静静地打量她,她气色不太好,他道:“依诺,你好些了吗?” “佑南,昨晚谢谢你救了我。”宋依诺向他道谢,她没想到昨晚第一个赶来的人会是他。 “你没事就好。”唐佑南淡淡道,见她安然无恙,他没有多停留,就向餐厅里走去。 沈存希伸手揽着她的腰,道:“走吧,我们去吃饭吧。” “嗯。”宋依诺点了点头,她不动声色地看了贺允儿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和沈存希往餐厅走去。 吃完早饭,该上班的上班,该回房的回房了,宋依诺暂时住在客房里,衣服都让佣人送到客房去了,她精神不太好,索性请了一天假,待在沈宅里休息。 沈存希不放心,本来要留下来陪她,她却拒绝了。 送沈存希去上班后,她转身回到别墅,直接去了贺允儿的房里。贺允儿六神无主,刚给贺夫人打了电话,贺夫人没想到她闯了这么大的祸,在电话里训斥了她几句,还是答应帮她处理妥当。 她刚挂了电话,房间门敲响,她吓了一跳,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地上。还好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才没有把手机摔坏。 她弯腰捡起手机,快步去开门,看见宋依诺站在门外,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道:“你、你来干什么?” 宋依诺站在门外,静静地打量她,到底年轻,做了坏事轻易就被人看了出来,她勾了勾唇,“我为什么来,你不知道吗?” “宋依诺,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贺允儿说完,就要甩上门。 宋依诺眼疾手快,她迅速撑住门,她轻笑道:“允儿,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姑娘,即使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依然没有改变这种想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贺允儿恨她入骨,她明明可以放毒蛇进去咬她,一条就足以让她魂归西天,但是她却选择了用没有毒性的蛇,可见她心地本善,只是心里的恨一直无法释怀,才会剑走偏锋,越来越极端。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我做的?”贺允儿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她,她的人生会如此不幸,都是拜她所赐! “我没有证据,但是我相信,你这一天一夜一定坐立难安吧?”善良的人,就算最后被逼得走向极端,心底也会因为伤害了别人而感到不安。 “呵呵,我什么都没做,我有什么可坐立不安的?”贺允儿冷笑道。 宋依诺轻轻叹息了一声,“那为什么不敢让我进去?怕我看见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吗?” “我怕?我有什么好害怕的?”贺允儿忽然松开门,她转身走进去,她在沙发上坐下。妈妈说得对,也果然不适合做坏事,明明对宋依诺恨之入骨,偏偏看她人事不省的被唐佑南从房间里抱出来,那一刻,她真的害怕她死了。 宋依诺跟着走进去,在她对面坐下,“允儿,昨晚的事,就当我们扯平了,我不会再提起,也不会让沈存希再追查下去。” “追查什么?人不是已经被他送进监狱了吗?”贺允儿满脸不屑。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不适合做坏事,刚才沈存希逼问那个佣人时,你一直在发抖,你害怕他会供出你,让你在沈宅待不下去。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既然不爱沈遇树,为什么还要和他结婚?既然结了婚,为什么不试着让自己幸福呢?”宋依诺实在不理解她的行为,她们只相差四岁,为什么她竟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贺允儿恼羞成怒,“你凭什么来跟我说这些,以胜利者之姿吗?” “允儿,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那么天真单纯,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把自己弄得千疮百孔,做些与你良心相悖的事,值得吗?”宋依诺惋惜道,如果沈存希曾给过她希望,她这样折磨自己还情有可原,但是沈存希从来没有给过她希望。 “宋依诺,你别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你现在仗着的就是沈存希对你的那股新鲜劲儿,等这股新鲜劲儿过了,他就会厌烦你,到时候别的女人会像你上位一样,将你从沈四少奶奶的位置上拉下去。”贺允儿恶毒道。 宋依诺气得咬牙,如果贺允儿是她的妹妹,她现在一耳光就过去了,看能不能打醒她,“你为什么要执迷不悟?沈存希并不爱你。” “你错了,如果没有你,那晚和我上床的就是沈存希!爸给他下了药,让我在房间里等他,只要我们生米煮成熟饭,他就一定会娶我。”贺允儿神情激动道。 宋依诺耳边轰隆隆作响,她来沈宅后,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关于那天晚上的事,闹得很大,佣人明着不敢说什么,私底下一直在议论。 “所以你不出声,是因为你把沈遇树认成了沈存希?” 贺允儿目光尖锐地看他,“如果不是你把他叫走了,我就不会和沈遇树上床,更不会为了接近他,而强迫自己嫁给强奸自己的男人,宋依诺,我会这样不幸,全是拜你所赐,你为什么不去死?” 宋依诺还来不及说话,卧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她抬头望去,就看到沈遇树目光森冷地站在门口,犹如来自地狱的撒旦,令人心惊肉跳。 第183章如果我离婚,你还要不要我? 门板撞在墙壁上,犹如一道响雷在头顶劈开,宋依诺与贺允儿转头望去,就看到沈遇树站在那里,目光里似含着冲天火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贺允儿。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的意外竟是这样发生的,他这一生最悲惨也莫过于此。为了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他失去了此生的最爱。 一股剧烈的疼痛在胸口炸开,他握紧拳头,一步步走进去。 宋依诺心惊肉跳,她急忙站起来。低声道:“遇树……” 贺允儿从未见过沈遇树这副模样,哪怕他震怒时。也未曾满身杀气,她惶惑的坐在那里,身体轻微的颤抖起来。 转眼间,沈遇树已经走近,他出手如电,卡着贺允儿的脖子,将她从沙发上提了起来,他的俊脸逼近她,满脸戾气,“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贺允儿咬着牙关,因为害怕,她咬得牙齿得得作响,她嘴硬道:“你不是已经听见了?沈遇树,我从头到尾想嫁的人都不是你,你不配!” 沈遇树俊脸上抹开一抹噬血的笑容。他薄唇微勾,语气轻而薄,“是么?正好,我从头到尾想娶的人也不是你,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现在就去离婚。” 贺允儿瞳孔倏地放大,她怎么甘心就此放弃?“不。我不离婚。” “怎么?还没踩着我爬上我四哥的床,所以不甘心么?贺允儿,就你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你拿什么去吸引我四哥?”沈遇树的声音薄鄙,手上的力道更重,他真恨不得掐死她,因为她自私的幻想,她毁了他的一切! 贺允儿呼吸困难,瞳孔惊惧的放大,嗓子上难受得想咳嗽,却连吸口气都困难,她双手攀上他结实的手臂,试图将他的手拉开。奈何一点用处都没有,“放手,放开我!” 宋依诺站在旁边,看着沈遇树脸上狠戾凶残的表情,她一阵胆寒,见贺允儿已经喘不上气,她快步走过去,抓住沈遇树的手腕,急道:“沈遇树,你不要冲动,先放开她!” “放开她?然后让她继续作恶吗?”沈遇树力道没松,反而越扣越紧,贺允儿已经说不出话来,神情极为痛苦,濒临死亡的恐惧袭卷了她。 “沈遇树,你杀了她,你就是杀人犯,如果家珍知道你为此赔上自己的一生,她会有多心痛?”宋依诺看着贺允儿已经开始翻白眼,她心里害怕极了。 不知道她哪句话起了作用,沈遇树手上的力道慢慢松了,贺允儿跌坐在地毯上,咳得翻天覆地,咳得眼泪纵横,差一点,差一点沈遇树就杀了她! 沈遇树低头看着她,他冷声道:“我会让律师把离婚协议书给你,希望你好自为之。” 贺允儿狠狠地抹了抹眼泪,她抬头望着沈遇树离去的背影,她怒道:“沈遇树,就算我们离婚,你以为你还能再和你的心上人在一起吗?我用过的男人,她厉家珍还会接受?” 沈遇树背影一僵,脚步顿住,宋依诺神经绷成了一条直线,生怕他会再度冲进来掐死贺允儿,但是他什么都没说,迅速消失在门口。 宋依诺心里绷着的那根弦断开,她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垂眸看着贺允儿,她只觉得她可悲又可怜,“贺允儿,人若不自爱,没有人会爱你,我言尽于此。” 宋依诺站起来,慢慢朝门外走去。 贺允儿怨恨地盯着她的背影,她突然大笑起来,笑中带泪,亦痴亦狂,“宋依诺,你不是胜利者,谁能笑到最后,我们拭目以待。” 宋依诺脚步未停,缓缓步下楼。她无法理解贺允儿的执念,在她看来,贺允儿从小被宠坏了,认为世上所有的东西只要她喜欢,她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就是别人从中作梗,抢了她的心头之好,所以她用尽心机手段,都想得到。 所以她才会费尽心机,不惜伤害别人,也要得到她想要的。 宋依诺来到楼下,客厅里没有人,她走到沙发旁坐下,她刚坐下,一名佣人匆匆走进来,正好遇上从楼上下来的容妈,她快步迎上去,问道:“容妈,大少奶奶在吗?” “大少奶奶出去打牌了,你找她有事?”容妈看着她,问道。 那名佣人四下里看了一眼,然后附在容妈耳边压低声音道:“是这样的,上次被五少赶出去的小玲又来了,哭着求着要见大少奶奶一面,先前大少奶奶就说不见,但是今天她说,大少奶奶对她不仁,她就要把大少奶奶让她做的事抖出去。” 宋依诺坐在背对她们的沙发里,沙发背高,所以佣人并没有看见她,她将佣人的话听得分明,不由得蹙紧眉头,大少奶奶说的应该是颜姿,颜姿做了什么事,让小玲这样威胁? 容妈低声斥道:“这种话也敢胡说,去把她轰走,她若敢再来,就直接报警。” “可是,小玲手里是不是真捏着大少奶奶的把柄?”佣人迟疑道。 “捏了什么把柄那也是主人间的事,我们管不着,快去。”容妈挥了挥手,让佣人去打发小玲走。 宋依诺站起来,她们没料到客厅里还有人,一时吓得面面相觑,不敢说话。宋依诺看着那名佣人,她道:“去把小玲带进来,我问问她有什么事急着见大少奶奶。” 佣人看了容妈一眼,为难道:“四少奶奶,这个……” 容妈望着宋依诺,犹豫了一下,她挥手让佣人去带小玲进来。不一会儿,佣人就把小玲带进客厅,小玲认得宋依诺,她被赶出沈宅后,一直关注新闻,知道她现在已经是沈存希的妻子了。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宋依诺面前,“四少奶奶,我爸爸病重,求您救救他。” 宋依诺连忙起身去扶她起来,“使不得,快起来,你叫小玲吧,坐吧,不要着急,慢慢和我说。” 小玲急得直掉眼泪,她哽咽道:“四少奶奶,我爸爸查出得了胃癌,医生说再不开刀就来不及了,可是至少要50万医药费,四少奶奶您菩萨心肠,求您帮帮我。” 宋依诺温声道:“小玲,你别着急,我听说你一直在沈宅帮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不会置之不理的。容妈,麻烦你帮我泡杯红枣茶。” “是,四少奶奶。”容妈心里清楚,宋依诺支开她,是有话要问小玲。 等容妈离开后,宋依诺转身看着面前的女孩子,看起来20多岁,穿着羽绒服和牛仔裤,她道:“小玲,我听说你是被五少赶出沈宅的,你犯了什么事,五少要赶你走?” 小玲抬头望着宋依诺,咬着唇不敢说。 “小玲,我很想帮你,但是你知道五少和四少是亲兄弟,五少亲自赶走的人,我要伸出援手,难免惹他们兄弟闹得不愉快,我和你无亲无故,我也犯不着为一个陌生人,而闹得家宅不宁,你说对吗?”宋依诺温柔地望着她,没有一点逼迫或是强求的意思。 小玲垂下头,搁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爸爸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每次来沈宅,大少奶奶都避之不见。她心里清楚,大少奶奶利用完她就丢了,不会再帮她。 可是宋依诺就能帮她吗? “如果我告诉你,你真的会帮我吗?”小玲忐忑不安的问道。 宋依诺点了点头,“那要看你的诚意够不够。” 小玲咬紧唇,牙齿深陷进唇瓣里,她神情挣扎,宋依诺也没有催促。半晌,小玲方道:“事情是这样的,老夫人忌辰那天,贺小姐和厉小姐都来了沈宅,当时我带她们回房间时,将贺小姐与厉小姐安排错了,然后那晚五少喝了加了料的鸡汤,误把贺小姐当成厉小姐给、给睡了。” 宋依诺蹙眉,这件事她听沈存希说过,此刻听小玲说起,她直觉这其中有猫腻,“你说鸡汤里加了料,这是怎么回事?” 小玲自知说漏嘴了,她连忙捂住嘴,一脸惊恐地看着宋依诺,“四少奶奶,我什么都没说,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小玲,你要我帮你,总要与我坦诚相待,否则我也很难做的。” 小玲望着宋依诺,她跟在颜姿身边,没少听颜姿抱怨宋依诺,此时看起来,能嫁进沈家的女人,也不是简单的女人。 她垂眸,“当时你和佑南少爷已经离婚了,大少奶奶就想撮合佑南少爷和贺小姐,认为两家联姻,才能帮启鸿集团壮大,所以大少奶奶在佑南少爷的鸡汤里加了料,哪里知道五少与佑南少爷自小争东西争习惯了,就连一碗鸡汤也争,最后加了料的鸡汤就被五少喝下了。” 宋依诺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颜姿竟如此有心计,当初贺允儿来沈宅玩,是冲着沈存希来的,没想到她的家世竟成了颜姿算计她的初衷。 “然后呢?” 小玲犹豫了一下,还是和盘托出,继续道:“鸡汤被五少喝了,大少奶奶想要再算计佑南少爷就没机会了,于是她故意让我将贺小姐与厉小姐的房间调换,想让四少和五少两兄弟因此而反目成仇。” 宋依诺记得,当时沈存希也被下了药,他及时离开,才没有铸成大错,但是沈遇树却没有逃过这一劫,因为房间调换了,所以他才进错了房上错了床,但是不对啊,她抬头望着小玲,“就算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万一贺允儿出声,沈遇树不可能听不出贺允儿的声音。” 小玲见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也没必要再藏藏掖掖了,她道:“大少奶奶以防计划有变,提前和贺小姐说,四少在床上不喜欢女人出声,叮嘱贺小姐就算疼也要忍着。” 宋依诺腾一声站起来,她万万没想到,沈遇树他们三人的悲剧,竟是颜姿一手造成,她的心怎么这样狠毒? 小玲瞧宋依诺突然站起来,甚至脸色大变,她吓得不轻,连忙跪下,“四少奶奶,我知道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求你信守诺言,救救我爸爸!” 宋依诺捂着心口,颜姿为了一己之私,害得沈遇树与厉家珍从此再不可能相守,她简直太过分了。为了家珍,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小玲,这番话你敢当着大少奶奶当着全家人再说一遍吗?”宋依诺垂眸盯着她,为了让贺允儿不再执着下去,为了让沈遇树恢复自由,再去追寻他的爱情,这件事必须要当着大家的面揭穿。 “我……”小玲迟疑了。 “如果你敢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你爸爸的手术费以及后续费用,我会全部支付。”宋依诺太气愤了,颜姿在她身上玩弄心机倒也罢了,没想到她竟把别人的幸福与清白也玩弄于鼓掌间,实在太可恶了。 小玲咬紧牙关,她仰头望着宋依诺,道:“四少奶奶,我能相信你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宋依诺承诺道。 小玲点了点头,答应她当着大家的面揭发颜姿的诡计。宋依诺的心情却并未因此而轻松起来,揭穿了颜姿又能怎么样,造成的伤害已经不可能挽回。 …… 沈氏集团。 沈存希坐在沙发上,听朱卫汇报近几日事情的进展,连氏集团的备用资金被套,他们股票一日不复牌,他们的资金就一日紧缺。这个时候,连默一定会另外想办法找渠道弄资金,而他要做的就是封锁他的后路。 “煤矿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妥当了?”沈存希凉声问道。 “是,沈总,连默昨晚的飞机到达山西,已经在和煤矿的负责人接洽,看来是想另辟蹊径,采买煤矿,以便尽快获得资金。”朱卫道。 “暂时不用管他了,连默在律师界是一把手,但是在企业经营管理上,却未必是能手,以前有连老爷子提点,出不了大错,现在他一个人硬拼,又急功近利,只会自取灭亡。”沈存希合上文件,他抬头望着他,问道:“昨天依诺去找过连默了?” “是,宋总带着人亲自过去质问的,离开时心情不太好,恐怕是彻底闹翻了。”朱卫回答。 沈存希点了点头,“也难为她了,现在沈连两家已经彻底反目成仇,她若一直夹在中间,念着连默往日对她伸出援手的情义,往后沈连两家斗得越激烈,她只会越左右为难,现在这样彻底闹翻了也好。” 依诺太善良了,若不是触碰到她容忍的底线,她不愿意轻易与人为敌。 上次连默调换DNA样本,她心里虽怒,还是不愿意和连默撕破脸。这次连默在希诺装饰安插眼线,算是彻底得罪了她。 朱卫看着沈存希,他迟疑了一下,道:“沈总,据我所知,连默并不知道在希诺装饰安插眼线的事,这一切都是他的助手所为。” 沈存希锋锐的眼风扫过去,朱卫立即闭嘴,他冷声道:“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可以了,若是让依诺知道,我饶不了你。” “是,沈总,我记住了。”朱卫连忙点头,这件事是不是连默做的对沈总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他要连默离宋依诺远点。 沈存希收回目光,看着窗外阴霾的天气,他站起来,挥了挥手,示意朱卫退下。朱卫连忙转身离开,沈存希走到落地窗前,心中的大石落下,他总算彻底清扫了连默这个障碍,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依诺面前。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制定的路线走,为什么他仍有种事情脱离他控制的感觉? 手机铃声响起,沈存希转身走到办公桌旁,伸手拿起搁在桌上的手机,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接通,“依诺,这个点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你在忙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宋依诺不安的问道。 “没有,无论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都不会打扰到我,知道吗?”沈存希整个人放松下来,倚在办公桌上,与她闲聊起来。 宋依诺莞尔,她想起刚才小玲说的那些话,心情又沉重起来,她道:“沈存希,你今晚能不能早点回来?最好和遇树一起到家。” “嗯,好。” “还有昨晚往房间里放蛇的事情你不要再追查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宋依诺淡淡道,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贺允儿的可怜之处在于,她不懂放手。 “你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这件事岂能说过去就过去了?再说有人动了监控录相,依诺,在沈宅里有这样的安全隐患,不查出来我怎么安心?”沈存希提起这件事就生气,佑大的宅子里还住着这种居心不良的人,让他时刻都不敢掉以轻心。 “是贺允儿指使佣人做的,她已经承认了,这件事就不要再查了,好吗?” “贺允儿承认了?也承认她找人动了监控录相?”沈存希皱眉,一时想不通贺允儿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没有说她找人动了监控录相,但是这两件事是同时发生的,除了她也没有人会这样做。再过几天就是婚礼了,一切都等到婚礼后再说,好不好?”宋依诺乞求道。 沈存希眸色微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都依你,你在家里好好休息,我晚上就回来。” “嗯。”宋依诺挂了电话,她走出别墅,来到院子里,从这里望过去,可以看见一条马路蜿蜒在田地间,这里青山绿水,空气清新,风景也十分独特。 她找不到事做,又不想待在屋里,寻了个方向,就往前走去。 走了一段路,前面有一间两层高的楼房,据说那里是别墅的监控中心,她想起刚才沈存希说有人动过监控,她脚步未停,向楼房走去。 楼房前面有一片花园,她穿过花园,来到楼房前,楼房占地不大,又和别墅独立开来,所以她之前都没有注意到。 她走到大门前,闻到一股计算机运转时散发出的味道,像在网吧里待久的那种闷闷的味道。大门虚掩着,她伸手推开门,站在门边往里探头,“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她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回应,她直接走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大白天她竟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就好像背后有人盯着,她回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她暗自责怪自己多疑,转过头来又继续往里面走。 楼房占地面积很大,房间空旷,耳边传来计算机运转的声音,她走到其中一间门前,伸手推开门。里面有十几台监控器,将别墅的每个角落都监控到。 她站在监控器前面,静静地看着屏幕中的画面。有些监控的地方,她都不知道是哪里,但是还认得出来客厅的方向。 她看了一遍,看不出什么来,她收回目光,刚要离开,突然后背毛孔张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她猛地转身,看到一名身穿安保工作服的男人站在门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吓了一跳,轻拍了拍胸口,“你怎么不出声,吓我一跳。” 男人走进来,“四少奶奶,您来这里做什么?” 男人五官深刻,是混血基因,声音有着地方口音,并不是纯正的中文,而且发音生涩,听起来有点别扭。 宋依诺垂下手,她转身看着十几个屏幕,道:“出来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没有打扰到你工作吧?” 男人站在她身后,淡淡道:“不会。” 宋依诺朝四周看了看,“这里就你一个人上班吗?” “不是,别墅里还有其他安保人员,他们出去巡视了,一会儿就回来。” 宋依诺点了点头,她尴尬的笑了笑,“你忙,我不打扰你上班了。”她说完,转身走出监控室,朝别墅走去。男人看着她的背影,眼睛微眯了眯,露出一抹狠戾的光芒。 宋依诺回到别墅,她上楼后就再没有下来,客房里光线没有卧室里好,她坐在床边,犹豫了许久,她还是决定给厉家珍打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竟通了,那一刹那,宋依诺哽咽住,这段时间她试着联系过她,但是一直打不通,打过去就转接留言信箱里了。 “家珍,你的手机终于通了。”宋依诺激动道。 厉家珍坐在自家院子里的海盗船上,自从沈遇树结婚后,她就与桐城的人断了联系,连宋依诺都不肯再联系。有时候她觉得她很绝情,和沈遇树分手后,她连他身边的人也一律拒绝了。 比起几个月前的忧郁,此刻的她眉宇间只是拢着淡淡的轻愁,“宋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联系,我只是想忘记。” 想忘记,不想提起那个人。 宋依诺的声音卡在喉咙口,她如何不明白厉家珍的心思,分了手,便连与他相关的人一律隔绝,将那个人的影子彻底从自己的世界里斩去。 可是若不是爱到极致,又怎么会恨到极致? “没关系,家珍,你最近好吗?游学归来了吗?” “嗯,已经回来一个月了,你呢?我看到新闻了,恭喜你和四哥共结连理,只可惜你们的婚礼我无法参加了,祝你们幸福。”厉家珍惆怅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遇树,纵使她想去参加婚礼,也要强行忍住,以免触景伤情。 宋依诺摇了摇头,才发现她看不见,她柔声道:“家珍,谢谢你,其实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有件事要和你说。” 厉家珍握紧手机,“宋姐姐,如果是关于遇树哥哥的,你不用说了。” “家珍啊,他很可怜,自从你们分手后,我就再也没看到他真心的笑过,我今天才知道,当初你们错过,是人为。”宋依诺道。 “宋姐姐,我和他缘分已尽。” “哎,我知道你的心思,他也有他的苦衷,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错过。”宋依诺叹息道,两人又聊了几句,她挂了电话,想起早上沈遇树离去的背影,她就为他感到心疼。 命运对他太不公平了。 厉家珍挂了电话,她将手机牢牢攥在掌心,她重得的喘了口气,眼前腾起一片白雾,她眼前一阵模糊。她在海盗船上坐了一会儿,然后下去,刚走到院子里,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过身去,就看到沈遇树靠在院门前抽烟,烟蒂散落了一地,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沈遇树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来与她遥遥相视。 厉家珍心里一紧,怔怔地望着他,她突然想起了刚才与宋依诺的对话,她连忙转身快步向小楼里跑去。 沈遇树眸色一紧,他扔掉燃了一半的烟,来不及碾灭,他拔腿追过去。沈遇树腿长,很快追上她,伸手勾住她的小蛮腰,将她拽进怀里紧紧抱住,“家珍,我想你!” 厉家珍心神皆颤,那低哑的声音绕进她耳朵里,然后进入她心里,将她的心牢牢缚住,她突然用力挣扎起来,“放开我,沈遇树,你放开我,不想见到你!” 厉家珍有厉家珍的骄傲,她绝不允许自己与已婚男人纠缠不清。 无论她怎么抓怎么挠,沈遇树都不松手,手背上很快被她的指甲挠出几条血痕来,皮破了,有血珠渗了出来,他却一声不吭,紧紧抱着她,仿佛怕她丢了一般。纵使厉家珍铁石心肠,此刻也被他搞得不知所措,她低吼出声:“沈遇树,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有妇之夫!” 沈遇树口苦心也苦,早上从沈宅离开,他直接开车来了江宁市。自从他结婚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资格靠近她。 可是今天,他却再也忍不住了,一个月前,他从金钟口中得知家珍已经回了江宁市,当时他挂了电话,坐上车就往江宁市开去,车开到一半,他停下来,如今他还有何面目去见她? 哪怕思念如潮水泛滥,他还是逼迫自己将车开回了桐城,不能去见她,他没有资格。 “家珍,如果我离婚呢?你还要不要我?”沈遇树问得小心翼翼,他知道自己再也配不上她,却仍旧存着奢望,如果她还要他,排除万难,他也要回到她身边。 厉家珍心中像被凿出一个大洞,鲜血汩汩冒了出来,她眼眶泛湿,她怎么能破坏他的婚姻,她怎么能变成她不齿的那种人?她缓缓拉开他的手,转过身去盯着她,骄傲道:“你凭什么以为我还要一个离过婚的男人?” 沈遇树眼中的希翼慢慢消失,神色黯淡下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厉家珍,“家珍……”豆圣住划。 “回去吧,不要再来,我不会再见你!”厉家珍转过身去,没有看到沈遇树眼中闪烁的泪光与绝望。她挺直后背,绝然离开。 沈遇树站在台阶上,望着大门在他眼前缓缓合上,就像看见她的心门朝他缓缓关上,他颓然地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过了许久,他才转身踉跄着离去。 身后脚步声渐行渐远,厉家珍的身体顺着门板无声滑落,她捂着眼睑,眼泪很快打湿了掌心,她无声痛哭起来。 …… 沈遇树回到沈宅,刚好到晚饭时间,他浑身都夹杂着一股阴郁的气息,他走进餐厅,家里人已经到齐,就等他了。他走到贺允儿身边坐下,宋依诺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情形不太对劲,她又看了贺允儿一眼,然后向容妈点了点头。 容妈吩咐佣人开始上菜,不一会儿,佣人陆陆续续上菜,今晚的菜色与忌辰那天的菜一样,最后小玲端着一碗鸡汤过来,放在颜姿面前。 颜姿抬头望着小玲,她顿时脸色大变,怒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一出声,所有人都看过去,小玲立即跪下,“大少奶奶,对不起,我也是走投无路。” “你什么意思?给我出去,来人,把她拖出去。”颜姿厉声道。 宋依诺端起鸡汤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这才开腔,“大嫂,不妨听听小玲有什么苦衷,再赶人也不迟啊。” 颜姿抬头看向宋依诺,总感觉她挖了坑让她往下跳,她咬了咬牙关,喝斥道:“她之前在别墅里手脚不干净,犯了错被我赶走了,人呢,都死了吗?还不把她给我拖出去!” 沈老爷子看着小玲,家里佣人虽多,但是在客厅里侍奉的人却不多,眼前这个眉目清秀的小姑娘他印象深刻,不就是上次被老五赶出去的那个佣人? “这不是上次犯了错,被老五赶出去的那个?”沈老爷子疑惑道。 颜姿的心不停往下沉,小玲什么时候来的,她和老爷子说了些什么? 沈遇树盯着小玲,想起她把家珍带错房间的事,他心里一股怒火狂炙,他腾一声站起来,怒恨交加,“你怎么在这里,谁准许你进来的?” “遇树,稍安勿躁。”沈存希睨了沈遇树一眼,刚才他回来时,依诺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说了,他支持她这样做。 沈遇树蹙了蹙眉头,重新坐下来,一双厉目去狠瞪着小玲,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贺允儿自然也认得小玲,若不是她,她不会遭遇这些痛苦,就算那晚不能和沈存希上床,也不会和沈遇树上床,被他毁了清白,还怀了孩子。她恨恨地盯着小玲,恨不得抽她的筋扒她的皮。 两夫妻头一次这样同仇敌恺,说来也讽刺。 小玲顶着四方压力,她跪在地上直发抖,但是想到爸爸还躺在病床上等着手术费,她就鼓起勇气抬起头来,“老爷子,我来这里是有话要说,几个月前,老夫人的忌辰那晚,大少奶奶在饭桌上安排好了贺小姐与厉小姐的房间,但是晚饭结束后,大少奶奶就叫我将两位小姐的房间对调……” 小玲将那晚所发生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她说完后,餐厅里安静得连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颜姿忽然站起来,她指着小玲怒声道:“妄我之前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敢诬陷我?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不准她再踏入沈宅半步。” “够了!”沈老爷子一声厉喝,餐厅里再度安静下来,他握紧拳头捶着桌面,悔不当初,“报应啊,报应啊。” 他给老四下药设计他,颜姿就给老五下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瞧瞧这都是什么事? 沈遇树愤恨地盯着颜姿,“大嫂,你太恶毒了,我从来没和你们争过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算计我?”这么阴毒的计谋,将他们算计其中,让他错失幸福,简直不能饶恕! 贺允儿的身影摇摇欲坠,真相竟如此不堪,她万万没想到她的身世背景,竟成了遭遇这样恶梦一般的人生的罪魁祸首,她死死地盯着颜姿,声音凄厉道:“颜姿,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沈唐启鸿见事情闹成这样,他连忙站起来,道:“遇树,五弟妹,我代颜姿向你们道歉,对不起!”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两人异口同声道,皆是愤怒地盯着颜姿,恨不得扑上去将她揍一顿。 唐佑南早就知道这件事,他的神情还算淡定,当小玲讲完事情的经过,他目光淡淡地睨着宋依诺,如今的她不再像从前那样事事隐忍,逐渐有了棱角。 沈唐启鸿当即下不来台,他以眼神示意颜姿向他们道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老爷子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将他们赶出沈宅。 颜姿坐着没动,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成王败寇,事情败露,她认输! 沈唐启鸿恼怒极了,他伸手一把将颜姿拽了起来,怒斥道:“做错了事还不向老五和五弟妹道歉?” 颜姿抬起头来委屈地瞪着沈唐启鸿,沈唐启鸿连忙朝她使眼色,这件事人证都摆在这里,耍赖是赖不掉的,不如道歉来得实在。颜姿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不甘不愿道:“对不起,这一切也怪不得我,老五你和厉家小姐认识九年,难道你都不知道躺在你身下的人是不是她?” 沈遇树咬紧牙关,额上青筋直冒,沈唐启鸿见状,怒斥道:“还不给我回房去反省?佑南,送你妈回房去。” 唐佑南见沈唐启鸿真的动怒了,他才站起来,拉着颜姿往餐厅外走出去。 贺允儿见颜姿要走,她忽然尖叫了一声,跳起来就往颜姿的方向跑去,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贺允儿已经冲到颜姿面前,一耳光甩了过去,颜姿被打懵了,捂着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唐佑南反应极快,见贺允儿第二耳光又甩了过来,他眼疾手快,擒住她的手腕,怒道:“够了,贺允儿!” 贺允儿跳着往颜姿这边扑,却被唐佑南拦腰抱住,她恶狠狠地瞪着颜姿,怒不可遏,“贱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毁了我?我上辈子杀了你全家吗,你要这样对我?” 贺允儿又跳又闹,唐佑南险些抱不住,宋依诺看着她崩溃的样子,心里十分不忍。她希望经过这件事,贺允儿能真正学会看开学会放下。 连清雨目光流转,落在宋依诺身上,她在心底冷笑一声,没想到宋依诺这么狠,一点旧情不念,当场让颜姿下不来台,这仇怨怕是已经结下了。 沈存希伸手轻轻握住宋依诺的手,宋依诺回过头来望着他,他冲她摇了摇头,似乎在说让她不要在意,这一切都是颜姿咎由自取。 还好,还好那天晚上她给他打了电话,否则后果严重,只怕他们还真会如了颜姿的愿,兄弟反目成仇。 颜姿从来没有被人打过耳光,也没有被人骂过贱人,她恼羞成怒,冷冷地盯着贺允儿,冷笑道:“贺允儿,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这一切还不是你不自爱造成的?名门千金?呵呵,也不过是两腿一张的往男人身下躺的婊.子。” 闻言,贺允儿快气疯了,她扑着要过去打颜姿,被唐佑南牢牢禁锢住,唐佑南忍无可忍,冲颜姿吼道:“妈,闭嘴,还嫌家里不够乱吗?” 宋依诺震惊地站起来,颜姿是豪门贵妇,没想到竟说出这等粗鄙之言,她刚要说话,就被沈存希拽了回去,示意她不要说话。 沈老爷子神色灰败,喃喃道:“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老爷子撑着桌子站起来,刚走了几步,整个人都笔直的栽了下去,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第184章知我者夫人也 卧室里,沈存希站在床边,盯着坐在实木床边的家庭医生,家庭医生刚给老爷子做完一轮检查,他一边收拾器具。一边站起来,道:“老爷子受了刺激,血压上升速度太快,才导致晕倒,幸好没有出什么大毛病,静养几日就能恢复过来。” 闻言,卧室里的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宋依诺。这件事是她主导的,若是把老爷子气出个好歹来。她无法向沈存希交待。 沈存希望着躺在床上昏睡的沈老爷子,他说:“他真的没什么事?需不需要送医院去做个全身检查?” 家庭医生背起医药箱,他顺着沈存希的目光看过去,落在沈老爷子身上,语重心长道:“四少,您若真的为了老爷子好,就不要总刺激他,他年纪大了,又有高血压,这脾气上来气炸脑血管都是有可能的,这一次睡一觉静养几日就没事了,下一次不知道会不会被逼到鬼门关。” 沈存希神情紧绷,薄唇紧抿,被他训得没有还嘴。宋依诺见状,她垂下头来,心里很内疚。她想到揭发这件事时,并没有将沈老爷子的身体状况考虑进去,还是她思虑不周。 “老爷子需要静养,你们都出去吧,我在这里陪着他。”威叔开始赶人,沈唐启鸿看了颜姿一眼,两人率先走出卧室。回房去了。 宋依诺抬头望着沈存希,她轻声道:“存希,让爸好好休息吧。” 沈存希看着床上的老人,过了一会儿,才转身和她一起离开。连清雨站在门边,她不安地望着床上的沈老爷子,在沈存希与她擦肩而过时,她抓住他的手臂,忐忑的问道:“四哥,爸不会有事的,对吗?” 沈存希轻拍了拍她的手,刚才老爷子当着大家的面倒下,她肯定吓坏了。他轻声安抚道:“刚才医生说了,爸没事,回去睡吧。” “可是……我害怕,刚才爸就那样倒下了,我真怕他会……”连清雨眼眶一红,她连忙低下头去,不让沈存希看见她流眼泪。 “不会,他不会有事,放心吧。”沈存希轻叹一声,伸手揽着她的肩,带着她向走廊走去,“我送你回房,别担心了。” “四哥,家里最近很不太平,接二连三的出事,我以为回到沈家来,这里会是一个充满温暖的大家庭,却没想到……”连清雨欲言又止。 沈存希不是没有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他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会好起来的。” 连清雨叹了一声,“希望吧。” 宋依诺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从她住进沈宅以来,除了前几天还算风平浪静,这两天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事都与她有关,是她操之过急了。 沈遇树走进卧室,他在床边坐下,看着老爷子苍白的脸色,他倾身给他掖了掖被子,眼里尽是愧疚,威叔看着他,“五少,你也别太自责了,老爷子近来身体不好,却不让我告诉你们,就是不想让你们担心。” 沈遇树静静地盯着沈老爷子,过往的事情从眼前一一掠过,四哥被赶出门,他年纪小小便选择了去江宁市读书,远离这个给过他伤痛的地方,在孝道方面,他没有尽心也没有尽力,如今还把老爷子气得病倒。 “爸的身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好的?”沈遇树声音低哑的问道。 “老夫人去世后,对老爷子的打击颇大。”威叔叹息道。 沈遇树再没说话,安静地守了沈老爷子大半夜,他站起来,目光越发坚定,“爸,请恕儿子不孝,儿子一定要和贺允儿离婚!” 说完,他才转身离去。 他刚走出房间,躺在床上的沈老爷子就咳嗽起来,威叔连忙去扶他起来,拿了枕头垫在他身后,然后又倒了杯温开水递给他,等他咳嗽暂歇,喂他喝下温开水。 沈老爷子气喘吁吁地坐在床上,盯着紧闭的门扉,他语意悠长,“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恐怕已经没有精力再管了。” 威叔看着沈老爷子,轻叹道:“老爷子能放下就再好不过了,您啊,就别操那么多心,闲时下下棋逗逗鸟,就等着他们给您添孙子,承欢膝下吧。” 沈老爷子收回目光,指腹摩挲着虎口,“恐怕没那个福份了。” …… 沈唐启鸿与颜姿回了房,颜姿气得不轻,拿起桌上的花瓶就要往地上砸去,却被沈唐启鸿一把抢过去,放回了桌上,“你要干什么,还嫌晚上这一出闹得不够难看?” “这个贱人,亏得我以前还打算接受她,没想到竟在背后捅我这么大一刀,今天这一耳光,我记下了,总有一日,我要加倍还给她。”颜姿眼中含恨,神色阴沉,整个人都气得直发抖。 沈唐启鸿走到她身边,双手落在她肩上,他看着她,道:“好了,她现在已经是老四的媳妇了,你能拿她怎么样?不要再生事端了,老爷子是明白人,她今天闹这么一出,老爷子手里的股份不会留给老四了。” “股份,股份,你成天念叨的都是破股份,我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都视而不见吗?”颜姿怒瞪着他质问道。 “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为点鸡毛蒜皮的事也能气成这样,我知道你受委屈了,等你拿到股份,将老四从沈氏挤出去,到时候还不够你解气的吗?”沈唐启鸿安抚道,他微微蹲下身去,看着她脸上清晰的指印,贺允儿这一巴掌打得狠,恐怕得几天才能消了。 他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好了,别气了,我去楼下拿点冰块给你敷敷,你消消气。” 颜姿气得将头扭到一边,沈唐启鸿也没有介意,他搂着她的腰,大手握住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大概是老夫老妻,许久没做这样温存的动作了,颜姿的脸忽然红了,她羞涩地垂下眼睫,“别拿这个哄我。” 沈唐启鸿瞧她脸上布满绯色,心知她的气已消了一半,他低声道:“我下去拿冰块,一会儿再身体力行的哄你。” 颜姿脸颊滚烫,心口亦是砰砰直跳,她瞪他一眼,低嚷道:“老都老了,还这么轻佻,快去拿冰块。” 沈唐启鸿朝她笑得意味深长,在她作势要打他时,他才转身下楼去了。 沈遇树离开老爷子的房间,他回到楼上,路过贺允儿的房间时,看到里面有灯光流泄出来,他站在门边,犹豫了一下,抬手敲了敲门。 贺允儿睡不着,老爷子被送回房间后,她就回了房,她从未想过,她的人生会如此悲剧。她一直以为她是下棋的人,没想到却成为别人棋盘里的一颗棋子,而她这样不幸,全是她咎由自取。 那天晚上,她若稍有理智,又怎么容许自己被一个陌生男人侵占? 沈遇树进房间时,她心里其实是抗拒的,可当他唤她宝贝,温柔的亲吻她时,她的心沦陷了,那是她此生做过最美的一场梦,只是梦醒了,残局已经无法收拾。 她坐在床边,想着过往,想着现在,想着未来,竟是觉得眼前徘徊着一层迷雾,让她看不清方向。房门被敲响,有节奏的三声,她抬头望过去,透过门扉下的缝隙,似乎看到了锃亮的黑色皮鞋。 她站起来,缓缓走到门边,手指握住门把时,她迟疑了一瞬间,还是打开门。走廊上的灯光明亮刺眼,沈遇树安静地站在那里,神情不似以往的尖锐,他看着她,声音清冷,“我们可以谈谈吗?” 贺允儿握着门把的手微微用力,已经猜到了他要和她谈什么,她点了点头,“进来吧。” 沈遇树走进去,在厅里的沙发上坐下,贺允儿关上门,转身走到他面前,她倾身提起水壶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放在沈遇树面前,然后在他对面坐下。 算起来两人从未有过如此平和的相处,他们哪次见面不是针锋对麦芒,恨不得把对方撕碎。然而此刻,却因为两人同时变成了悲剧,而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贺允儿捧着水杯,掌心温暖,却暖不热她冰冷的心,她抬头望着沈遇树,第一次不带任何情绪的打量他。沈遇树是个美男子,与沈存希长得很相似,此刻眉目清冷,带着淡淡的疏离,让人无法靠近他。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沈遇树时,他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他神采飞扬,还带着贵公子的痞气,怀拥佳人,笑睨天下。 可如今,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竟将他磨成了一个满腹阴郁的男人。 如果这就是成长需要付出的代价,未免对他们太残酷了。 “你……” “我……” 两人同时出声,沈遇树抬头望着她,淡淡道:“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贺允儿刚才在楼下怒而掌掴颜姿的那一巴掌,仿佛将她心里所有的怨气与恨意都打没了,此刻的她神色温软,竟再不复之前的飞扬跋扈。 沈遇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温暖的水流从喉咙一直流进水里,他淡淡启唇,“这段时间我们彼此怨憎彼此仇恨,你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我也失去了我此生的挚爱,再也配不上她。” “对不起!”贺允儿垂下眸光,说出这三个字时,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当然沈遇树也更加意外,他摇了摇头,“我们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是被命运玩弄了。” 贺允儿惨淡一笑,“是啊,被命运玩弄了。” 卧室里再度安静下来,过了许久,贺允儿才低低道:“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自己变得已经不像我自己了,自私残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踩着别人的幸福往上爬。我很想醒过来,但是又不甘心,明明只差一步就要得到了,可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从眼前溜走。” 沈遇树抬眸望着她,此刻才发现坐在面前的女人也不是那样面目可憎,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的受害者。 贺允儿苦笑一声,“其实这个机会从不曾存在过,是我自己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一见钟情的男人拒绝了我的表白,如今梦醒了,我才明白,他从未给过我机会,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暧昧都未曾有过。” 贺允儿想起过去的几个月时间里的所作所为,她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她就还能做回自己。但是她知道,她再也不可能回到最初的自己了。 “我执着了一段不该执着的感情,也拆散了一对本该幸福在一起的情侣,所以这是上天给我的报应吧,让我千疮百孔的离开。”贺允儿抬起头来望着沈遇树。 沈遇树静静地看着她,在她眼里看到了释怀,他莫名感到有些欣慰,“你能想通就好,人生经历过伤痛才会成长,或许我们付出的代价很惨痛,但是上天一定会用别的方式弥补我们。” 这一刻,贺允儿真的释怀了,如果她没有执念,又怎么会被颜姿利用,以至于走到今天这种无法收拾的地步,她长叹一声,“是啊,上天是公平的。” 两人相视一笑,久久没有再说话。 过了许久,贺允儿认真地看着沈遇树,几经犹豫徘徊,她还是问出了口,“沈遇树,我们能不能……” “我们离婚吧!”沈遇树抢在了她把话说出口前说道,离婚是他们最后的归途,受过伤痛的两个人,彼此没有感情的两个人,不可能再携手走下去。 贺允儿咬了咬唇,在心里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说出口,庆幸自己还留了里子,她抬起头来,这次没有犹豫,“好,我们离婚!” …… 宋依诺回到客房,她坐在床边,偏头看着窗外,窗外飘起了鹅毛大雪,这才1月初,天气竟比往年冷得早了些。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黑的夜色,只有路灯发出微弱的光亮。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她转过身去,看见沈存希大步走进来,顺手落了锁,然后笔直朝她走来。 “清雨睡了吗?” “嗯,可能今天吓坏了,情绪有点不稳定。”沈存希来到她身边,目光安静地凝视着她,“你心情不太好?” 宋依诺点了点头,她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她垂下眸,“看到爸倒下,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如果爸有个三长两短,我真的是难辞其咎。” 沈存希伸手轻轻将她拥进怀里,他柔声道:“依诺,你知道下棋有一个规矩,落子无悔。不管结果是什么,你都不应该后悔。再说你若不揭发大嫂的卑劣行径,只会纵容得她变本加利。我们在这里住着,又如何安心?” 宋依诺低头,她知道沈存希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心里还是很自责,“老公,你会不会觉得娶了我,就是娶了一个闯祸精,不停的闯祸让你给我善后。” “这不是闯祸,每个豪门里都有灰色地带,他们都有自己的目的。大嫂算计我和遇树,同时牺牲了贺允儿与厉家珍,她的计谋太阴毒,不管是站在哪种立场上,你揭穿她的阴谋,都是于情于理。没有人会怪你,你不要胡思乱想。”沈存希抱紧了她,继续道:“就算你是闯祸精,我也愿意为你善后,这样才能显示出我存在的价值,不是吗?” “讨厌!”宋依诺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娇嚷道。豆向贞号。 沈存希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闻着她身体散发出来的淡淡体香,“洗过澡了?” “还没有。”宋依诺摇了摇头。 “那我们一起洗。”沈存希眸色深邃沉寂,他揽着她的腰,将她往浴室带去。宋依诺的心漏跳了一拍,她嚷道:“我不跟你一起洗,你先去。” “为什么?”沈存希不解地盯着她。 宋依诺脸颊一红,“你哪次洗澡是纯洗澡了?” 沈存希凤眸里的笑意渐深,他声音沉沉,气息也变得灼人,他笑道:“知我者夫人也,本来我还没动这心思,经你这么一提,我要不做点什么都说不过去。” “沈存希,哎呀……”宋依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门后,不一会儿浴室里就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翌日清晨,宋依诺梳洗下楼,去沈老爷子房里请安,沈老爷子靠坐在床头,威叔坐在床边侍候他吃早餐,听到敲门声,他抬起头来,看见宋依诺时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抽了纸巾擦了擦嘴,对威叔道:“我吃好了,端下去吧。” 威叔心知老爷子和宋依诺有话要说,他端起托盘起身走出卧室。宋依诺侧身让他先走,然后才走进去,就听老爷子说:“把门锁上。” “哦。”宋依诺关门落锁,然后走进房间,来到老爷子面前。老爷子拍了拍床边,叹道:“坐吧。” 宋依诺依言在床边坐下,抬头打量着沈老爷子,他比昨晚晕倒时的情况好了许多,她关切道:“爸,您好些了吗?” “还死不了。”沈老爷子硬梆梆的回了一句,看她愧疚地低下头去,他又不忍再为难她,“好了好了,我还没死呢,不用做出一副哭丧的样子来膈应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宋依诺吓得连忙辩解,老爷子这话说得严重了。 沈老爷子摆了摆手,“不用急着解释,我让你进来,也不是要听你解释的。” 宋依诺抬头望着沈老爷子,他一向不喜欢她,当孙媳妇的时候不喜欢她,现在当儿媳妇还是不喜欢她。她心里清楚,不管她和唐佑南有没有实质的夫妻关系,但是在外人面前,她的辈份很尴尬。沈老爷子无可奈何的接受了他们结婚的事实,但是不代表他还有义务要对她和颜悦色。 他肯让她走进这个家门,她就很感激了,也不敢奢望别的,但是她从未想过让他死。 “您想和我说什么?”宋依诺镇定下来。 沈老爷子看着她,道:“我知道老四在调查15年前的火灾,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翻起旧账来,但是这件事我希望你劝阻他,不要再继续追查。” “我不明白。”宋依诺盯着沈老爷子,疑惑道:“15年前的火灾不是偶然的事故,而是人为的,为什么您要阻止他继续追查?您知道事情的真相,对吗?”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希望他追查自然有我的道理,你要是还把我当成长辈,就什么都不要问,照我说的去做。”沈老爷子低斥道。 宋依诺垂下眸,她说:“我心中有个疑问,当年妈妈被连老爷子救走了,那么别墅里那具被烧焦的尸体又是谁的?我能想到这些,存希自然也想得到,您以为我当真能阻止他继续追查吗?” “这些事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不管那是谁,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查出真相又如何,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吗?”沈老爷子喝问道,这丫头实在冥顽不化,就不懂什么叫明哲保身? “爸,您知道15年前是谁放的火对不对?你一直力劝我们不要继续追查,是怕我们把纵火犯查出来,您要保护纵火犯?”宋依诺心中惊疑不定,虽然她之前心直口快,也曾怀疑到沈老爷子身上,但是心里到底不肯接受,现在沈老爷子一再阻止,她就不得不多想。 沈老爷子厉瞪着她,警告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不要再继续调查,不要惹来杀身之祸!” …… 吃过早饭,宋依诺和沈存希一起出门去上班,一路上她心事重重的,沈老爷子的警告言犹在耳,她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阻止他们查找真相? 车厢里太安静,沈存希偏头看她,瞧她愁眉深锁,他柔声道:“依诺,你在想什么?” 宋依诺惊醒过来,她望着沈存希,连忙摇头,“没,没想什么。” 沈存希伸手握住她的手,犹似不信,“真的没想什么?” “嗯。” “你刚才去看老爷子,是不是老爷子责备你了?”沈存希看她情绪反常,想着应该是刚才她去向老爷子请安,被老爷子训斥了。 “没有,他什么也没说。”宋依诺还是摇头,她不能把沈老爷子和她说的那些话跟沈存希说,沈宅已经被她搞得鸡犬不宁了,她不能再继续自以为是的犯错。 沈存希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他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景物,他轻叹道:“依诺,若是受了委屈不要瞒着我,如果我都不能为你出头,哪谁还能为你出头?” “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我。” “好吧,还有几天就要举行婚礼了,我希望你高高兴兴的嫁给我,你要是每天都愁眉不展,那就失去了我娶你的初衷了,明白吗?”沈存希低头,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 宋依诺仰头望着她刚毅的下巴,她点了点头,豪门大宅里果然有许多秘辛是她所不能触碰的,她不知道她怂恿沈存希继续查下去,又会查出怎样惊天动地的事实。 她后悔了,当初就不该答应搬进沈宅,搬进这座如深潭的地方,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内里却暗潮汹涌。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希诺装饰楼下,宋依诺伸手推开车门,刚要下车,就被沈存希拦腰搂住,她诧异地回过头去,沈存希笑盈盈地指了指自己的唇,“Goodbyekiss。” 宋依诺脸颊一烫,看了一眼前排的老王,她倾身送上红唇,在他薄唇上啄了一下。沈存希眸色幽深,定定地瞧着她不说话,宋依诺窘迫道:“快松手啦,我上班要迟到了。” 从沈宅到公司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路程太远,老王就在沈宅住下,接送他们上下班。因为距离太远,所以他们早上起床的时间也相对的比平常早了许多。 沈存希倾身吻了吻她的唇,然后收回手,宋依诺推开门下车,她站在马路边,弯腰朝他挥了挥手,沈存希点了点头,吩咐老王开车。 一直到车子驶离,宋依诺才收回目光,她转身朝公司办公大楼走去。 宋依诺请了一天假,办公桌上堆积了许多文件,等着她签字。她处理完文件,又去主持了例行的晨会,了解公司近日各大项目的进展,一早上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快到午饭时间时,她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贺东辰打来的。贺东辰的别墅正在装修,打来电话是询问进度,并且希望下午有时间能过去参观一下。 宋依诺看了一下下午的工作安排,她歉意道:“不好意思,贺先生,我下午还有很多工作,恐怕没时间陪你过去,要不你自己过去,我给负责人打声招呼,等待你的大驾光临。” “马上到午饭时间了,不如我们一起吃午饭,吃过午饭顺便过去看看,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贺东辰道。 宋依诺抬腕看了下表,从现在到下午开会,还有两个小时,去一趟别墅还是来得及的,她便应承下来,贺东辰说开车过来接她,她没有拒绝。 挂了电话,她拿起包往门外走去。 其实她完全可以推脱,让他自己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拒绝。也许是因为贺东辰当初去找她时的诚意,也许是因为那是她的设计,是她心目中的家园,所以她也想去看看进度。 她下楼站在路边等他,昨晚下了大雪,城里的道路积雪已经融化,她望着对街,看见有人排队在买三明治,她心念一动,穿过马路,排在队伍后面。 不一会儿就轮到她了,她买了两份三明治,两份玉米浓汤打包带走。她的时间很紧,恐怕没有时间去餐厅里吃饭。 她刚买好三明治,走回对街,贺东辰的车已经到了,他降下车窗,微低了头看她,“上车吧。” 宋依诺拉开车门上车,贺东辰看见她手里拎着的外卖,他挑眉问道:“这是什么?” “三明治,我想我们可能没有时间去吃东西,就买了三明治垫垫底,你不介意吧?”宋依诺系上安全带,笑吟吟地望着他。 贺东辰摇头表示不介意,发动车子驶离,车子很快出了城区,向别墅区驶去。 路上车少,贺东辰车速很快,但是很稳,不会让人感觉到害怕,到达别墅区刚好过去半小时,这一带的别墅区建成两三年了,已经形成了规模。 贺东辰将车子停在人工湖旁,这里的景色很美,刚下了雪,太阳从云层后钻出来,天气很好。贺东辰推开门下车,宋依诺连忙拎着三明治下车。 这边空气很好,下车就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宋依诺下意识拢紧了身上的大衣,她走到车前面,将三明治递给贺东辰,微笑道:“我们好像是出来郊游的,这里风景不错啊。” 她一说话,面前一圈的白雾缭绕,冬天真的到了。 贺东辰接过三明治,打开包装纸袋,拿出三明治吃了起来。宋依诺偏头看着他,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不顾形象的吃相,不过豪门世家的公子,再没有吃相也是优雅的。 宋依诺安静地吃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和贺东辰在一起,她感到很轻松,她边吃边道:“这家的三明治味道不错,每次经过,都能看到很多人排队买,今天运气比较好,人不多。” “味道不错。”贺东辰点了点头,他倚在车前面,盯着人工湖,昨晚下了雪,今天湖面结了冰,四周的柳枝上挂满了雪,他转头望着宋依诺,才发现她穿得并不多,里面是职业西装,外面一件大衣,他三两下解决完三明治,然后转身从车里拿了一条毯子裹在她身上,“别着凉了。” 宋依诺低头看着自己的样子,她摇头失笑,“我还以为你要把你的大衣脱给我。” “那可不行,会让人误会。”贺东辰瞧着她脸上俏皮的笑意,心里明白她是在逗他玩。 宋依诺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理,她咬了一口三明治,道:“还有玉米浓汤,也是他们家的热卖,很好喝,绝对不逊色高级西餐厅的浓汤。” 贺东辰拿起玉米浓汤,插上吸管喝了起来。 他在吃的上面没有什么讲究,只要合胃口就好。他很快喝完了浓汤,然后将另一杯捧在掌心温着。宋依诺吃完三明治,转头望着他,他穿着白衬衣深蓝西装,系着斜纹领带,外面罩了一件黑色大衣,头发后梳,一丝不苟的,看起来格外英俊。 这一细看,她才现,他和贺夫人一点都不像,倒是有三分像贺峰。 贺东辰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转头看着她,淡淡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因为你长得帅啊,人们都喜欢美好的事物,看到美女帅哥什么的,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宋依诺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贺东辰这样让人赏心悦目的帅哥。 “小丫头,好的不学,尽学些痞子样。”贺东辰轻斥道,却明显没有生气的意思。 宋依诺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贺东辰已经体贴地将玉米浓汤插上吸管递给她,“还没有冷,趁热喝吧。” 宋依诺心头一热,他刚才一直捧着玉米浓汤,原来是给她温着的,她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去喝起来,冬天食物易冷,可玉米浓汤却还温热着。 她还从没见过一个男人会如此贴心,也从未被异性如此对待过。她心里起了一种异样,却不是男女感情那种异样。 喝完玉米浓汤,两人又站了一会儿,积雪融化的天气,冻得手脚都麻木了,哪怕她身上裹着一条毯子,还是挡不住寒气肆虐。 贺东辰瞧她被冻得通红的脸颊,他说:“上车吧,现在去别墅。” “好。”宋依诺连忙点头,坐上车后,她将毯子叠好放在后座上,她看着开车的贺东辰,问道:“贺先生,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问?”贺东辰看了她一眼,又注视着前面的路况。 “就是感觉你有心事,和女朋友吵架了?”宋依诺忍不住关怀道。 贺东辰笑着摇了摇头,“你觉得我是个会和女人吵架的男人吗?” “看起来不会。” 车子驶进别墅区,很快停在了别墅前,两人下车,走进别墅,别墅里的水电改建等基础装修已经弄好,厕所和厨房已经装得差不多,客厅正在贴地板砖,看见宋依诺过来,负责人连忙迎上前来,给他们介绍。 宋依诺和贺东辰跟着他,从一楼到二楼,装修进度很快,大致格局与装修方案上一模一样,就连装修材料都是用的最好的材料,无毒环保的。 贺东辰很满意,从别墅里出来,两人上车回城,贺东辰淡淡道:“进度很快,年后应该能装修好吧?” “嗯,最近天气不好,上漆会比较麻烦,我尽量让他们赶在三月前交工,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婚期吧?”宋依诺倒没有听说贺东辰要结婚的消息,但是既然他装修的是新房,自然是准备结婚用的。 “不会。”贺东辰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听说我爸找过你?” “前段时间为了新法院装修的事见过面,说起这事,我最近忙得也没去新法院那边盯下进度,开了春,法院的工作人员都要搬过去,要不能开天窗。”宋依诺唠唠叨叨道。 贺东辰没听进心里,他在犹豫着怎么试探她,“我爸是不是和你说起过,你很像他一位故人?” “是说起过,真的很像吗?我记得你也说过一样的话。”宋依诺摸了摸脸颊,他们父子轮番问她这个问题,她心里真觉得有些奇怪。 “确实很像,她26年前离开贺家,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你们长得这么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母女。”贺东辰淡淡道。 宋依诺心底一震,就算贺峰说她和他前妻长得像,她也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她勉强笑了笑,“长得像就是母女,那这天下长得像的人太多了。” “你说得对,我听说你从小在宋家长大,但是宋家两老却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是被你外婆领养的?”贺东辰试探的问道。 “是啊,我是个孤儿。”宋依诺没有抵触这个话题。 “那你还记得你被领养前的事吗?比方说你的亲生父母长什么样?” 宋依诺摇头,“不记得,领养前的事我差不多都忘记了,我去孤儿院找过院长,院长说当年的收养记录被火烧了,找不到是谁将我送去孤儿院的。” 她什么都不记得,什么线索都没有,想要找到亲生父母谈何容易? “需要我帮你找吗?” “不用了,沈存希已经在帮我找了。”宋依诺摇头拒绝,贺东辰的好意她心领了,但是他们无亲无故,也不好麻烦他。 贺东辰没有再坚持,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就是一种感觉,他第一次看见宋依诺时,就觉得她很亲切。但是爸爸说过,妈妈当时离开贺家时,她并没有身孕,所以他并不能确定宋依诺与他们有血缘关系。 就如她所说,不是长得像就一定有血缘关系。 “希望你早日找到亲生父母。” “谢谢。” 贺东辰将宋依诺送到希诺装饰办公大楼下,宋依诺再三向他道谢,目送他开车离开,她才转身上楼。工作起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下午就过去了,宋依诺将签好字的文件抱出去给严城,叮嘱他叫助理复印了,明天早上分发到各部门。 她拿起包下楼,沈存希的车停在门外,白色的宾利欧陆停在那里,再加上靠在车门上耍帅的男人,很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宋依诺小跑的步伐停下来,慢慢走过去,沈存希笑吟吟地看着她走近,忽然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朵红玫瑰来递给她,“你是我的唯一,送给你。” 宋依诺莞尔,四周投来艳羡的目光让她微微脸红,她接过花,问道:“怎么突然想到送我花了?” “想给你一个惊喜,上车吧,我们回家。”沈存希拉开车门,宋依诺坐进去,沈存希也跟着坐进去,然后吩咐老王开车。 一个小时后,车子驶进沈宅。沈宅离市区较远,这里的空气要冷一点,小路两边堆着积雪,倒也有厚厚一层,两人下车,缓缓朝大宅子走去。 刚走到宅子外面的花园前,就看到连清雨神色匆匆的从另一条小路走来,那个方向的尽头正是别墅安保的监控中心,她怎么从那边过来? 第185章依诺,你还要嫁吗? 两人在原地停下,等着连清雨走近。 连清雨走到他们面前时,已经冷静下来,她浅笑盈盈地望着他们,大概是相处得久了。两人身上的气质都有所融和,看起来更有夫妻相。 “四哥,四嫂,你们今天回来得真早。”豆反布才。 沈存希点了点头,朝她刚才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外面天气冷,怎么不在屋里待着到处乱跑?” “我听说外面的积雪堆起来了。好多年没有玩雪了,就出来玩了一会儿。你瞧我的手都冻红了。”连清雨说着将手伸过去,双手果然红红的。 沈存希伸手握住她的手,触手冰凉,他微蹙眉头,“天气太冷了,不要只顾着玩,当心感冒。” “知道啦,知道啦,你现在比妈妈还嗦,回头四嫂该嫌你烦了。”连清雨收回手揣进大衣口袋里,笑睨着他。 沈存希瞪她,“依诺,你瞧瞧,她现在就不服管了,看来真要找户人家把她嫁了。” 宋依诺浅笑,却并不说话。连清雨对她有敌意,哪怕掩饰得再好,她依然感觉得到。也许有些芥蒂,并不会因为彼此的身份变了而改变,她无法像亲近美昕那样,去亲近连清雨。 “四哥,你把四嫂管好就行了。我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连清雨跺了跺脚,然后羞涩地快步跑进别墅。 “你看她还害羞了,女大不中留啊。”沈存希感叹着往里走,却并没有发现宋依诺的异样。 宋依诺站在原地,她抬头望向监控中心方向,心中隐隐有些担心,连清雨从那边过来,真的是去玩雪了?监控中心里那个混血男人,总是让她无法心安。 沈存希走了几步,见宋依诺没有跟上,他站定,回过头来看着她,“依诺。你在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宋依诺回过神来,连忙跟上去,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和他一起走进别墅。昨晚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今天家里依然风平浪静的,只是客厅里越发冷清,就连晚上的饭桌上人到的不齐,老爷子身体不适不下楼来吃晚饭,沈唐启鸿夫妇出去应酬,不在家用晚饭,贺允儿回贺家了。 他们不在,家里顿时冷清了不少,吃完饭就各自上楼,一夜无话。 随着婚礼的日期越发逼近,宋依诺的心里就越来越不安。她不知道这种不安是来自何处,隐隐觉得有事情将要发生。 韩美昕将这归结为婚前焦虑症,她笑着摇头,若真是婚前恐惧那也就罢了,可偏偏不是这么回事,她心里很清楚。 家里风平浪静,所以不满她的人似乎都没有动作,就连连清雨看到她时,都能面不改色的喊她一声四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看见她的眼神时,她都会想起在依苑那天早上,连清雨和她说,她会在沈宅等她来。 她已经朝着她预期的步伐来了沈宅,可她突然改变了态度,不再用那种让她发毛的眼神看她,也不再事事争对她设计她,倒让她越来越不安,越来越看不穿她要做什么。 转眼婚期已经只剩下三天,她照常上班,只需要提前一日回到依苑,沈存希从那里接她回沈宅举行婚礼。 宋依诺开完会回来,她桌面上摆着一份文件,她起初以为就是公司里的普通文件,她翻开来一看,浏览了一遍后,她脸色大变,踉跄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她拿着文件的手不停轻颤着,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按下内线,厉声喝问:“刚才有没有人进我的办公室?” 助理回道:“没有,宋总,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没事。”宋依诺挂断内线,她又浏览了一遍文件上所提供的信息,她俏脸失去了血色,她不信这个结果,不相信! 她抓起文件,拿起包与车钥匙,快步走出办公室。助理抬起头来望着她,她迅速道:“下午的行程能取消的取消,不能取消的推后,我要出去一趟。” “宋总……”助理站起来,宋依诺已经走远。 …… 连氏集团,助手匆匆奔了进来,连默从文件上抬起头来,看他神色匆匆,他皱眉低斥:“慌什么慌?” “连总,不好了。”助手神色大变。 连默神色疲惫,他这几天一直在山西忙煤矿的事,终于把价压到合适的价位,并且签约回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这压力一重接着一重来,董事会指控他失职,让连氏遭受巨大损失,要将他撤职,他好不容易稳下来,这又出了什么事。 “说吧,不要吞吞吐吐的。” 助手瞧着他脸色不太好,他犹豫了一下,这件事不得不告诉他,就算他想瞒也瞒不住,他说:“刚才山西煤矿那边打来电话,他们说……” “说什么了?”连默腾一声站起来,他资金被沈存希套住,不能及时抽调出来,只能重新找投资的渠道,尽快将这个窟窿堵住,要是煤矿也出事了,他就无路可走了。 “煤矿塌了,死了十几个人,还有人被掩埋在下面没有救出来,连总,我们完蛋了。”助手满脸绝望,这是他们的退路,如今已被堵死,董事会再也不会信任连默,他即将被董事会赶出去,失去经营权。 连默耳边轰隆隆作响,他定定地看着远处,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啪一声断掉,不知道是解脱了还是沉入了深渊。 他在律政界是新贵,能力出众,然而他在商场却是实打实的菜鸟,以前爷爷还在,能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如今爷爷不在了,他和沈存希仅过了两招,就被他置于死地。 他跌坐在椅子上,笑得有几分自嘲,“是我高看了自己,低估了他。想必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算计中,呵呵,我果然不如他。” “连总,您别这样,这件事还有转机,只要稳住山西那边,好好安顿遇难者,我们还没有输。”助手急声安抚。 “好好安顿遇难者?拿什么去安顿?钱么?十几个遇难者,要拿多少钱安顿?我们现在拿得出来吗?”连默一连几声质问,越问越绝望,连氏易主是迟早的事,是他把爷爷一手打拼下来的江山葬送了。 “连总,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逃吗?”死了人就不好解决了,这是要被判刑的。煤矿什么时候不塌,偏偏他们刚刚接手过来就塌了。 连默冷笑,“逃?我连默不做逃犯,去订两张飞往山西的机票,我要马上过去安抚遇难者家属,还有我账户上有多少钱都马上提出来,我闯出来的大祸,自然要我自己来背。” “是,我马上去办。”助手转身,撞到椅子差点摔倒,连默沉声道:“不要慌,就算输得难看,也不要让自己难看,给别人笑料。” “是,连总。” 连默看着助手快步跑出办公室,他摁在办公桌上的手已经紧握成拳,他目光阴冷,沈存希雷霆手段,他算是见识过了,他不仅要置他于死地,还要将他送进监狱,简直太狠了。 既然他夺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他也不会客气,必定礼尚往来。 他拿起手机,翻到一个电话号码,他脑海里那张笑脸逐渐清晰,他闭了闭眼睛,狠下心来拨通电话,那端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给我打电话,看来你已经撑不下去了。” 连默站起来,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远处伫立在阳光下的希塔,他一字一顿道:“把她送进监狱,不,让沈存希亲手将她送进监狱,拿你的命去赌。” 挂了电话,他眸里的狠光褪去,俊脸上布满了忧伤,爷爷料事如神,知道他撑不了连氏多久,给他布了最后一局死棋。他不能赢,也要两家两败俱伤。 命运的齿轮已经重新转动,沈存希,谁输谁赢,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 沈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内,沈存希望着朱卫,惊诧道:“煤矿塌了?” “是,刚刚传回来的消息,死了十几个人,遇难家属正在煤矿前闹事,连默已经赶过去处理了。”朱卫神色凝重,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计划。 沈存希伸手捏了捏眉心,与连默接洽的煤矿是死煤,就算他盘下也赚不到什么钱,反而会将资金填进去,让他可以集中精力对付连氏,这是他的目的,却没想到煤矿塌了。 他并不想置连默于死地,然而现在的情况却由不得他。 朱卫见沈存希不说话,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沈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用我们做什么,连氏都会易主。”沈存希垂下手,对手如此不堪一击,他再落井下石也没有任何意义。 “您的意思是?”朱卫迟疑道。 “让我们的人撤离连氏,不要受到牵连,还有连根拔除连氏安插在我们公司的钉子,不要给连默死灰复燃的机会,其他的就坐观其变吧。”沈存希沉声道。 朱卫领命而去。 沈存希站起来,缓步走到落地窗前,他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烟雾,他看着不远处沐浴在阳光下的希塔。 如此大快人心的时刻,为什么他竟一点都没有感到欢喜,心里反而更加沉重。隐隐感觉这件事还没有完,输赢还未定。 …… 宋依诺开车飙回沈宅,她从来没有开过这么快的车,车身似乎都要飞起来了。她下车的时候脸色发白,手心被冷汗打湿,但不是吓的。 她拿着文件,连车门都没锁,踉踉跄跄的往大宅方向跑去。 她很快跑进大门,蹬蹬地往二楼跑去,刚好撞见从卧室里出来的威叔,威叔看她神色不好,他拦下她,“四少奶奶,老爷子已经睡下了,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我要见爸爸,立即,马上!”宋依诺声音都在颤抖,因为着急,声线变得很尖锐。 “不行,老爷子已经睡下了,你有事等老爷子醒了再说。”威叔执意相拦。 宋依诺抬头怒瞪着威叔,“我等不了了,我要马上见到他,开门!” 两人再相持不下时,卧室里传来老爷子的声音,“阿威,让她进来吧。” 威叔这才侧身让开,宋依诺收回目光,她定了定心神,才伸手握住门把,轻轻一扭,门扉慢慢打开,她走进去关上门,才转身让床边走去。 老爷子坐起来,拿起一旁的衣服披在身上,他盯着她,“这么急要见我,什么事?” 宋依诺走到床边,她死死捏着手里的文件夹,掌心濡湿,她盯着面前的老人,老人鬓发已经全白了,额上层层叠叠的皱纹,已经不复年轻,只有犀利的目光,还带着威仪。 “爸,十五年前的火灾究竟是怎么回事?”宋依诺平静的问出口,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一点也不平静,甚至是在恐惧,恐惧得知真相。 当初她怎么会鼓励沈存希去查找背后的真相?她这是自作自受! 老爷子双眼微眯,盯着她手上的文件,他说:“你不是查出来了吗?” “这上面的一切不是真的,对不对?”宋依诺死死地盯着沈老爷子,似乎想从他的神情上窥探出自己想要的真相,可是比起城府,她远不如这位在商场上打拼多年的老者。 沈老爷子伸手过去,宋依诺迟疑了一下,才将文件递给他,沈老爷子接过去,翻开文件夹浏览起来。这是一份关于十五年前的调查报告,证据确凿,直指沈存希。 15年前那场大火的纵火者,竟然是沈存希,为什么他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沈老爷子很快看完调查报告,他合上文件,抬头望着她,“你怎么调查到的?” 宋依诺的心不停往下沉,她绝望地看着沈老爷子,声音沙哑,“不,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不是沈存希,他当年也在火灾现场,他没有纵火。” “宋依诺,我劝阻过你,不要继续调查,你不听,现在拿到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沈老爷子目露讥诮。 宋依诺摇头,她双腿发软,缓缓蹲下去,她抱住头,心里像塞了一根冰棒,顿时让她透心凉,“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不是他。” “你以为当年我为什么将他赶出家门,你以为我当年为什么要销毁证据,让他这么多年来都查不到真相?他并非故意纵火,所以他自己不知道,这场火灾是因他而起。我苦苦隐瞒真相,你偏偏要将它揭穿,你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么?”沈老爷子目光凌厉地盯着她,隐约夹杂着痛心。 宋依诺双腿一软,她跪坐在地,老爷子的话证实了这上面所有的证据都是事实,她痛苦不堪,“不是这样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那你以为是谁,是我吗?” “我没有这样想,我只是不想他继续愧疚下去,我想他知道真相,就会释怀,我没有怀疑过任何人,我……”宋依诺说不下去了,眼泪成串的滚落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你把调查报告给他,让他好好回忆一下,你认为他能接受吗?他弄丢了自己的妹妹,还不小心放火烧死了自己的妈妈,你觉得他能活下去?”老爷子咄咄逼人地盯着她,语气里却有着几分怜悯与同情,这孩子是真爱老四,可惜了。 宋依诺捂住眼睛,她知道这件事一旦揭露,沈存希不会原谅自己,他一辈子都会活在痛苦与自责中,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我不相信,事实的真相不会这么残忍。” “宋依诺,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把调查报告毁了,让他永远不知道真相,二是将调查报告给他,让他知道真相,然后一辈子活在痛苦与自责中,你自己做决定吧。”沈老爷子将文件扔在她面前,疲惫地靠在床头,静静地盯着她。 宋依诺看着面前的文件夹,她的情绪近乎崩溃,她怎么可能告诉他?只是这份文件出现得蹊跷,她并未找人私下去查,调查报告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办公桌上。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从地上爬起来,站在床边,颤着声音道:“我记得沈存希和我说过,那晚他看到有人从厨房窗户跳出去,可这报告里并没有提到。” “火势太大,在别墅里的人自然要逃生,这不奇怪。你要是不信,你可以把调查报告给他,让他去判断真假,但是宋依诺,你敢赌吗?”沈老爷子盯着她,她已经相信调查报告的真实性,否则不会急冲冲的回来找他问清楚。 宋依诺咬紧牙关,她原本以为别墅火灾与沈老爷子有关,没想到最后竟是沈存希不小心引燃的火。她不敢赌,沈存希若知道真相,他会多痛恨自己? 宋依诺拿起文件,一言不发地向门口走去,走到门边,她伸手握住门把。沈老爷子看着她拉开门走出去,背影缓缓消失在门外,他收回目光,沉沉的叹了一声。 威叔走进来,望着老爷子的神情,他忽然扑通一声跪下去,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疲惫道:“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会儿。” 宋依诺神色恍惚的走回楼上,不知不觉回到卧室,她坐在客厅沙发上,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她到底应不应该给沈存希看?在婚礼前夕,她把这事抖出来,他会怎样,他们会怎样? 她双手撑着脑袋,这份文件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办公桌上,这是巧合还是预谋? 如果她把文件给沈存希看了,会不会正中那人下怀?可如果她不给他看,而是将这件事瞒了下来,结局会怎样? 她头疼得快要炸开来,沈存希一定已经派人调查这件事,他会查到些什么?送文件的人能查到的东西,他也能查到吗?那么她的隐瞒还有什么意义? 宋依诺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她后悔了,后悔鼓励沈存希去调查,后悔和沈存希回到沈宅,如果他们还住在依苑,事情是不是就会简单很多? 房门忽然被敲响,宋依诺吓了一跳,连忙将文件藏在靠枕后面,她转过头去,虚掩的门扉被人推开,站在门边的竟是唐佑南,“你……” “我看见门虚掩着,你没去上班么?”唐佑南走进来,瞧见她眉宇间多了一抹忧色,好像被什么事情困扰了。 “去了,又回来了,你呢?” “我回来拿点东西,下午要出差。”唐佑南走到沙发旁坐下,“你最近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再过几天就是婚礼了,要当新娘子的人怎么还这么愁眉不展?” 宋依诺笑了笑,“可能是累着了,你今天下午出差,那我的婚礼……” “我恐怕赶不回来参加了,依诺,祝你幸福!”唐佑南刻意安排今天出差,他无法笑着看她嫁给四叔,只能逃避。 宋依诺心底一滞,她心里明白,他避开是因为她,她垂下眸,低声道:“谢谢你,佑南。” “我以前一直不懂,为什么四叔能够得到你的芳心,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给你幸福,那就是四叔,有他照顾你,我很放心。”唐佑南目光灼灼地盯着宋依诺,也许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就是说他此刻的心境。 “谢谢。”宋依诺除了这两个字,似乎找不到别的话可说。 唐佑南坐了一会儿,他起身道:“时间快来不及了,我要去机场了。” 宋依诺跟着站起来,送他到门边,她轻声道:“一路平安!” “嗯。”唐佑南点了点头,他走出房间,回头望着她,即使他已经接受了,但是一日没举行婚礼,他一时就还心存侥幸。可是这次他离开后再回来,她就是他的四婶了。 思及此,他心念一动,往回走了两步,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依诺,你一定要幸福!” “嗯,你也是。”宋依诺双手垂在身侧,没有推开他。 唐佑南恋恋不舍的放开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拎起行李箱大步离去。宋依诺站在门边,看着他的身影逆着光逐渐消失在走廊上,她沉沉一叹。 八年的感情,他是真的放下了,也释怀了。 她回到房间关上门,走到沙发旁,她拿起沙发上的文件,取出里的调查报告,她找到打火机,然后走进卫生间,她打火将文件点燃,文件一点就着,很快燃烧起来。 宋依诺看着文件一点点烧掉,她想,就当她自私吧,她无法亲手将调查报告送到沈存希面前,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崩溃。 她无法阻止他知道真相,但是这个真相不能是她给他的。 文件很快燃到她手指捏住的地方,她感觉到指端被火烤得生疼,最后她受不住了,才松了手,文件掉落在马桶里,火很快熄灭,升起一团浓烟,她伸手摁了下冲水键,水声哗哗,将已烧毁的文件卷走,最后一点踪影都没有。 宋依诺在马桶旁站了许久,才转身出去了。 …… 连氏煤矿坍塌事件很快被媒体曝光,连氏股票大跌,一夜间蒸发了两亿,股东们急得团团转,却找不到连默,联系他的助手,才知道他在山西安抚遇难者。 董事会紧急召开股东大会,众人投票解除连默的总裁职务,并且紧急挑选了管理者上位,开始各方游说,尽量将这次事件的危害降至最低。 然而另一件事再度掀上台面,连默将连氏三分之一的资金用于打压沈氏股票,却被冻结在股市里,这件事一出,股东们群情震怒,原本他们是看在连老爷子的面子上,才不与连默为难,没想到他动用公司资金收购沈氏,却不与众股东商量,如此刚愎自用,害他们损失惨重。 连氏煤矿坍塌事件,连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再经媒体报道,性质恶劣,公安机关立即立案侦察,连默疲惫不堪的回到桐城,刚走出机场,就被警察带着问话。 此事在桐城一时轰动。 宋依诺得知这件事时,是婚礼的前两天,她看报纸时无意看到的。连默如此待她,但是看到他出事,她还是忍不住担心,毕竟曾经是朋友,她做不到完全的麻木。 “宋总,薄太太前来拜访,要让她进来吗?”严城推开门,看着她道。 宋依诺抬起头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薄太太是何方人物,她连忙起身,道:“请她进来,再叫助理泡两杯咖啡进来。” “是。”严城退出去,她很快就听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韩美昕快步走进来,神色有些慌张,“依诺,连默师兄出事了。” “我看到报纸了,坐吧,别着急。”宋依诺上前挽着她的胳膊,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助理很快送来咖啡,韩美昕等助理离开后,她才道:“连默师兄完全成了炮灰,薄慕年那个小气鬼,知道我曾经暗恋连默师兄,还和连默师兄的好朋友交往过,他冲我发了一顿脾气,结果没过两天,连氏就出事了。” 宋依诺皱紧眉头,“你说连氏出事与薄慕年有关?” “我也不知道,直觉上应该是他和沈存希两人联手,否则连氏那样大一个企业,哪能说易主就易主?连默师兄刚回桐城,就被警察带走问话,据说这种事督察失职,会追究刑事责任,也是要被判刑的。”韩美昕虽然恼怒连默上次偷换DNA样本的事,但是他们毕竟有这么多年的友谊,不能看着他坐牢却坐视不理。 “这么严重?”宋依诺惊诧道。 “嗯,连默师兄在律政界认识不少的人,可以先保释出来,但是连氏他已经回不去了,连氏因为他的错误判断亏空过大,股东们极力挽救,收效甚微,再加上连氏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已经让社会公众对它失去了信心,我想不久就会传来破产的消息。”韩美昕凝重道。 宋依诺搁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商场上成王败寇,本就是再稀松平常的事。如果薄慕年与沈存希联手对付连默,他惨败的结局已然注定。 “其实连默师兄并不适合经商,他本来是法学系出身的,在律政界有所作为,但是在商场上他就是一只菜鸟,怎么可能不沦为别人的食物?”韩美昕感叹道。 “是我害了他,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放弃当一名律师。”宋依诺自责道。 “依诺,你别这么想,连氏是连默师兄的家族企业,他迟早都要回去接手的。”韩美昕握住她的手,不希望她自责,也怪她刚才知道这个消息时乱了分寸,不应该急匆匆的来找她,让她跟着担心。 “美昕,如果是这种情况,会判几年?” “大概两到三年,但是连默师兄的老师是律政界有名的大状,他出面帮他打这场官司的话,也有可能无罪释放,就看警察局那边的证据里有没有致命的证据。”韩美昕道。 宋依诺攥了攥拳头,她心里很不安,如果连默因为她去坐牢,那么不管是作为企业领导者还是律师,他的前途都已毁,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美昕,我想去警局见他一面。” 韩美昕诧异地看着她,“依诺,你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你现在去警察局,怕是有点不合适。” “我不去我会不安。”宋依诺道。 韩美昕犹豫了片刻,道:“那好吧,我来安排。” 韩美昕很快安排好,她开车送她过去,拘留所内,连默穿着西装,神色有些苍桑,他静静地看着对面坐着的女人,他讥诮道:“我没想到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 宋依诺望着他,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连默的情形,这个男人清俊儒雅,谈吐不凡,可此刻却成了阶下囚,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你还好吗?我听说你拒绝了律师保释你出去。” 连默本可以被律师保释出去,但是他拒绝了,他说他要在这里赎罪。 “依诺,你去煤矿看过吗?死了十六个人,他们的家属趴在他们尸体上嚎啕大哭,那是他们家的唯一支撑,现在垮了,他们的家也垮了,你知道那些遇难者的孩子最小的才多大吗?刚刚满月。”连默无比痛心,每个字都是煎熬。 宋依诺无法想象那样的情况有多惨烈,十六个人遇难,同时也毁了十六个家庭。 “他为了对付我,竟如此草菅人命,实在太狠了。”连默情绪几乎失控,他眼睛猩红,满是恨意,“他毁了十六个家庭,这样满手沾着血腥的男人,依诺,你还要嫁吗?” 宋依诺要不是坐着,她已经跌倒在地,她摇头,“不是这样的,连默,沈存希不会草菅人命,这只是一场意外。” “是不是我都会找到证据,亲手将他送进监狱。”连默恨声道。 宋依诺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相信沈存希的为人,他一定不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去害别人,“我知道你最近受了很大的打击,连老爷子的事与连氏易主,都让你无力负荷,你会如此偏激的看待事情,我能够理解,但是我相信沈存希,相信他不会这样做。” “依诺,你的信任对他而言值几个钱?他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能在华尔街那样残酷的地方走出来的人,谁能说自己是清白的?”连默讽刺道,他这次去山西,除了安抚难民,就是去找证据,但是没有证据,媒矿坍塌是因为根基不稳,坍塌前已经有危险讯号,只是卖家一直瞒着他,所以才会低价抛售给他。 “连默!”宋依诺站起来,她冷冷地盯着他,“我今天不该来的,我听美昕说了,你的老师会全力救你出去,你好好配合吧,再见。” 宋依诺说完,起身往门外走去。 连默看着她的背影,一夜之间,他什么都没有了,他还在地狱里,怎么容他们在天堂里快活? …… 宋依诺走出拘留所,毫不意外地看见了站在拘留所外的沈存希,她走到他身旁,他见她似乎在找人,他说:“韩美昕被老大带走了,我们回家。” 宋依诺点了点头,沈存希揽着她走到车旁,拉开后座,等她上了车,他才跟着上车。车子驶了出去,宋依诺偏头望着他,他的神色看不出喜怒来,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看见你们的车离开希诺装饰的。”沈存希没有像以往那般回握住她的手,态度也有些冷。 宋依诺凑过去盯着他,“怎么了?生我气了?” 沈存希垂眸看着她,她讨巧的样子分外可爱,若是往常,他会忍不住亲亲她,今天却没有那个兴致,他冷声道:“为什么来见他?” “我……”宋依诺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和美昕一起过来的,但是连默只答应见她,不见美昕,“我心里不安。” “为什么不安?连默被抓,与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不安什么?”沈存希的态度有些咄咄逼人,她为什么总是学不乖?连默想要拿捏住她的把柄害他,他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情,她会学着与连默划清界限,结果连默一出事,她比谁都跑得快。 宋依诺摇了摇头,她无法解释她心里在不安什么,最近发生了太多事,看似风平浪静,实在暗潮汹涌,她总觉得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一个大浪就会全部颠覆。 她之所以会再去看连默,是觉得他们的处境很像,看似拥有一切,实则头上始终却悬着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无所有,“我不知道。” “让我来告诉你吧,你之所以不安,是因为你怕他坐牢,是因为你对他动心了,是不是?”沈存希冷声质问,甚至不曾避讳老王还在车里。 “沈存希,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喜欢的人是谁你不知道吗?你想和我吵架是不是?”宋依诺气得不轻,他怎么能怀疑她对他的感情? “那你为什么去看他?你说啊!”沈存希的声音提高了一分贝,显然已经在暴怒的边缘。 宋依诺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望着沈存希,“我说了,因为我心里不安,我见到他后,我才知道我为什么不安,沈存希,我知道商场如战场,有赢就有输。连默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是他咎由自取,但是你也不能为了报仇,而牵连无辜者的性命。” “他和你说的?煤矿坍塌是我设计的?”沈存希盯着她,目光竟是前所未有的寒凉。 “我没有这样说。”宋依诺移开视线,不敢看他的眼睛,也自责自己刚才怎么就没管住嘴胡说八道。 “你没有这样说,那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连默被抓,你急吼吼地跑去看他,看完他你回头就冲我发脾气,我真怀疑,你的这颗心是在他身上还是在我身上。”沈存希伸出食指,用力戳了戳她心脏的位置,完全失去了理智。 宋依诺的胸口被他的手指戳得泛疼,但是他质疑的话却让她心里更难受,她闭上眼睛,轻声道:“沈存希,我们现在都不冷静,等冷静下来再谈。” 沈存希看着她的脸,他收回手指,紧攥成拳。他感觉得到她有心事,时常忧郁的望着他出神,问她出了什么事,她也不肯告诉他,他总觉得自己被她排除在心门之外,越是如此,他越是不安。 这种不安越接近婚期,就越清晰。今天和她吵架,也不过是借题发挥,他想,他确实需要冷静一下了,他寒声道:“老王,停车。” 老王听到两人吵架,想插嘴又插不上,此时只得将车停在路边。车刚停稳,沈存希就开门下车,“送夫人回家。” 说完,他用力甩上车门,大步离去。 宋依诺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这是第一次他们吵完架,他转身离开。她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她才轻声道:“老王,开车吧。” 老王一边开车一边道:“夫人,沈总是怕你被人骗了,才会这么担心你。连家与沈家的恩怨,从连老爷子死去那一刻起,就在加速恶化,沈总雷霆手段,不惜借薄先生的势力除掉连默,就是不想你再受到伤害,你刚才那样说沈总,他不生气才奇怪。” “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但是我不想他为了保护我,而做违法犯纪的事。” “你还真的误会沈总了,沈总确实设计了连默去山西购买煤矿,他这样做只是想将连氏的资金套牢,以便他大力收购连氏的股份,让连默没有资金与沈氏抗衡,哪里知道连默会这么倒霉,买了煤矿没两天,就出现了矿难,实在可惜。”老王替沈存希解释道。 宋依诺心里一震,她并不是听信了连默的挑拨才和沈存希发脾气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发脾气,当她决定将那份文件烧毁时,她心里就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她面对他时总带着三分愧疚。 而这种愧疚,直接导致她无法坦然的面对他。 第186章老婆不哄,情人才哄 车子驶入沈宅,宋依诺下车,寒风迎面扑来,她冷得打了个寒颤,紧紧了围巾。她才向别墅走去,刚走了几步,就看见贺允儿迎面朝她走来,她身后跟着两名佣人,拎着两只大行李箱,看样子是要离开沈宅了。 宋依诺停下脚步,等她走近。 贺允儿身姿削瘦。比嫁进沈家时瘦了很多,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都挡不住她的瘦弱,她走到宋依诺面前,微微一笑,“四嫂,下班了。”豆找役号。 宋依诺一怔,贺允儿这一声四嫂,不再像往日那般有着咬牙切齿的意味,语气平和,连神情都平和下来。那晚事情的真相,似乎将她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点了点头,“嗯。” 她看向佣人手里拎着的大行李箱,她问道:“你要走了吗?” 贺允儿回头看向沈家的大宅子,眼中难免流露出几分不舍,她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宋依诺。她说:“我是解脱了。” 从执念中解脱出来,才发现那几个月的自己变得有多狰狞,幸好她醒过来了,在没有造成更严重的伤害以前。 宋依诺静静地望着她,在她脸上隐约看到了释怀,“你和遇树……” “我们离婚了。”贺允儿神色坦然,似乎还带着几分自嘲。“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因误会而结合,现在误会解开,也是时候该还他自由了。” “允儿。”不知为何,宋依诺心里感到有些悲伤,生命中一些人来来去去,看似不重要,走的时候总是会给她留下一些东西,“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这段时间我折磨自己的同时,也折磨着我身边的人,我为我的不懂事向你道歉。”贺允儿弯下腰,诚恳的道歉。 宋依诺心中难受。她连忙伸手扶起她。 贺允儿抬起头望着她,她苦涩一笑,“我知道你揭穿大嫂的阴谋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的朋友厉家珍,但是我还是感谢你将我唤醒。从噩梦中醒来,我还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去恢复,所以你和四哥的婚礼,我恐怕没办法参加了,祝你们幸福!” “谢谢!”宋依诺轻声道,忽然之间,以前憎恨她的人都说祝她幸福时,她的心却反倒沉重起来。 贺允儿摇了摇头,她话已说完,便侧身向停在车位上的车子走去,宋依诺站在路边,看佣人把行李箱放入尾箱,看她坐进车里,她心口像是沉着一块寒铁,说不出的难受。 贺允儿将车倒出来,透过后视镜,她看见站在路侧目送她离去的宋依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熄了火下车,她缓缓走到她面前,“也许我并不应该和你说这些话,就当时我送你的新婚贺礼吧。” “什么?”宋依诺诧异地望着贺允儿。 贺允儿忽然倾身凑到宋依诺面前,她低声道:“小心连清雨,她不简单。”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宋依诺站在路上,只觉得四周寒意无孔不入,她手脚冰凉,看着贺允儿的车驶出沈宅大门,缓缓消失在门前的柏油马路尽头。 过了许久,她才转身向沈宅走去。这是她在婚礼前最后一天住在沈宅,家里一如前几日的冷清,她回到卧室,思虑着刚才贺允儿说的话,她让她小心连清雨,她该从何防备起? 连清雨与沈家人血脉相连,她若真要对付她,岂是她防备就能避免的? 她摁了摁太阳穴,今天发生的事让她心绪不宁,越接近婚礼,那股不安就越强烈。她起身走到书房,这里也配备了电脑,她打开电脑,登录寻人网站。 沈存希并没有注销账号,所以登进去就已经是登录状态,他的账号后台一封消息都没有,她心里有几分失落,她有个最大的梦想,希望结婚的时候,有父亲牵着她的手走过红地毯,将她交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半手里。可是这个梦想,在与唐佑南结婚的时候没有实现,与沈存希结婚的时候更不可能实现了。 她儿时的照片放上网站许久了,却无人问津,可见丢掉她的亲生父母,从未试图找过她。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意味着什么,既然不爱她,为什么又要把她生下来? 宋依诺沉沉一叹,她看了看没有动静的后台,鼠标滑向右上角,在她点叉的同时,后台多了一封未读消息,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关闭了页面。 当晚,宋依诺没有下楼吃饭,她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看杂志,偶尔看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10点、11点、12点,沈存希始终没有回来。 宋依诺拿起手机,翻出他的电话号码,却始终没有拨出去。最后等得实在太困了,她握着手机睡着了。 一晚上的梦境光怪陆离,有一头怪兽在她身后紧追不放,她一直跑一直跑,跑得筋疲力竭,怪兽始终跟在她身后。 她不想跑,又不想被怪兽吃掉,她嘶声叫着“沈存希,救我!”,却无人理会她,任她从草原跑到荒漠,再从荒漠跑到悬崖断壁前。 前有万丈深渊,后有怪兽追逐,她已无生路。当怪兽张开血喷大口要将她吃掉时,她纵身一跃,跳下万丈深渊,怪兽忽然幻化成人形,却是连清雨站在悬崖边,冲着她诘诘的笑着。 “啊!”宋依诺惊醒过来,她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额上冷汗涔涔,她茫然地直视前方,片刻后,她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 眼前没有怪兽,没有深渊,她重重的喘了口气,偏头看向身边,床褥整齐,沈存希竟是一夜未归。 她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空寂,婚礼的前两天,沈存希竟连家也不归了么?正想着,卧室的门忽然咔嚓一声打开,她刚才还念叨着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容颜清俊,衣服还是穿着昨日的。 宋依诺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向衣帽间走去。她站在衣柜前,搭配今天要穿的衣服。 沈存希不声不响地跟着走进去,他倚在门边,也没说话,就是静静地看着她。 宋依诺心里蓄了一肚子的火,她拿了一件毛衣,又拿了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以及一条黑色打底裤,然后弯腰拉开抽屉,拿了一套内衣裤出来,她起身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边,门口被他高大的身影堵得严严实实的,离得近了,甚至能感觉到他大衣上裹挟进来的寒气以及淡淡的酒气,她寒着脸道:“让开!” 沈存希没让,他一夜未归,也没见她打个电话来询问,在她心里,他到底算什么?他恼了一晚上,这会儿看见她,恨不得掐死她。 他双手环胸,目光清冷地睨着她,带着三分痞气道:“不让。” 宋依诺气得抬起头来瞪他,“一大早的你是不是来找架吵的?” “吵架总比无视强。”沈存希还是没让,语气里怨气冲天。 宋依诺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想要挤开他出去,奈何他像铜墙铁壁一样结实,她用尽全力,他还纹丝不动。她恼得红了脸,怒气冲冲道:“我数三声,给我让开,3、2……” 她话音未落,沈存希忽然出手搂着她的腰,粗鲁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毫无章法的吻着她的脸、唇,并且逐渐有失控的趋势,沈存希恨得牙根直痒痒,无视他是吧,好,他就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的天! 呼吸里全是男人身上凛冽强势的男性气息,以及浓郁微醺的酒气,宋依诺仅愣了一秒,就激烈反抗起来,他把她当成什么了,想抱就抱,想亲就亲,不想理了就一夜不归。 “放开我,沈存希,你放开我!”宋依诺扭开头,躲开他的唇,却躲不开他的强势进犯。这个时候,她不想和他亲热,也没心情和他亲热。 她越是躲,沈存希就越是用力,唇烙在她脖子上,很快烙下一连串的吻痕,他声音低哑,冷冷道:“怎么?去见了连默一面,就当起了贞洁烈女,碰都不给我碰了?” 宋依诺的心被他这句话给刺得生疼,她气得要命,一夜不归的人是他,说狠话伤人的还是他,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耳光甩了过去。 “啪”一声,卧室里沉寂下来,宋依诺抬头慌乱地盯着沈存希,他的目光渐冷,又似夹杂着冲天怒火,要将她焚烧殆尽。 她心惊胆颤,没想到自己会失控打她,沈存希邪魅的盯着她,微勾起唇角,“打我?” 宋依诺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她没有道歉,弯腰正欲去捡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就被沈存希拦腰扛起。宋依诺愣了一下,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拼命挣扎起来,“沈存希,你放我下来。” 沈存希一言不发,扛着她走到大床边,将她扔上去。宋依诺摔得头晕眼花,眼角余光看他正在拉扯身上的衣服,她吓得不轻,急忙翻身。 刚翻了一半,脚踝就被他的大手扣住,他微微使力一拽,她便被他拽到他身前,他的身体严丝合缝的压了下来,他的声音冷如冰,“敢打我?看来是我太宠着你了。” 宋依诺仓皇地看着他,他大掌握住她的睡衣,用力一撕,裂帛声起,她丝质的睡衣被他撕成两半,他的薄唇碾压下来,像是碾压在她绷紧的神经上,她用力推他的脑袋,却被他大手握住,高举过头摁在被子上,他的动作丝毫未曾停顿。 “我不要,沈存希,你不能强迫我。”这个时候的欢爱没有任何意义,她也不想。 沈存希没有理会她,动作越发孟浪,卧室里很快响起宋依诺的尖叫声,“沈存希,你这个混蛋!” …… 一场欢爱,让两人都精疲力竭,宋依诺倦倦的蜷缩在被子里,出气不均,身体的余韵还未消失。沈存希移过来,结实的胸膛贴在她的后背上,将她捞进怀里。 她没有力气再挣扎,安静地靠在他怀里,眼眶热热的,心里酸酸的,有些委屈。 沈存希见她不说话,消极的抗拒他的靠近,他的脾气随着刚才一通发泄,是彻底不见了踪影,他吻了吻她的耳背,哑声道:“我一夜未归,你就不担心我出事吗?” 声音里竟也有按捺不住的委屈。 他昨晚其实回来了,一直在车里坐着,等着她打电话给他,结果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当真一通电话都不曾给他打过。 宋依诺身体轻颤了一下,她说:“你那么嚣张跋扈,能出什么事?” 沈存希低笑,这丫头还在生气呢,“说起嚣张跋扈,刚才是谁给了我一耳光?惹我生气,连哄都不来哄一句,你这当老婆的太失职了。” “老婆不哄,情人才哄。”宋依诺硬梆梆的说了一句。 沈存希扳过她的脸,看着她乖戾的神情,他吻了吻她的眼睛,“你不是我的小情人吗?” “领了证了,就不是了。”宋依诺心里还生着气,才不肯轻易原谅他。 沈存希轻叹一声,翻身压在她身上,垂眸看着她,让她的目光无处可躲,“依诺,你明明知道连默就是我的逆鳞,你为什么偏偏要触碰?” “唐佑南还是你的逆鳞呢,只要每个接近我的男人都是你的逆鳞。”宋依诺知道他昨天的一通脾气不是无缘无故的,但是她想不明白,连默从来没有进局,如何就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威胁? 更何况他这样的反应,其实就是不信任她的表现。 沈存希无奈地看着她,“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离他们远一点?” “沈存希,你这样说不公平,当初连清雨还不是你妹妹的时候,你把她带回家,我都没说什么,为什么轮到我了,你就要这么苛刻?”宋依诺抬眸盯着他,他们已经不止一次为连默吵架了,她不想再这样死循环下去。有些人有些事,总有无法避免的时候。 “你觉得我苛刻,那你不问问他是不是居心叵测?”沈存希眉峰拧紧,目光骤冷,本就缓和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 “他是不是居心叵测我不关心,我只关心你,如果你信任我,信任我对你的感情,你不会无端发脾气。”宋依诺掀开他,从床上坐起来,她的衣服已经被他撕碎,她只得捞起他的衬衣穿上。 沈存希挫败地盯着她的背影,他粗鲁的抓了抓头发,道:“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你们在一起就会感到恐慌,好像你会跟他走一样。” 宋依诺心里一凛,她系纽扣的动作一顿,回过头去望着他,“沈存希,我们是夫妻。” 说完,她起身下床,走到衣帽间门口,弯腰捡起衣服,转身走进浴室。直到她洗完澡出来,沈存希还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她叹息一声,走到他身边,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夫妻吗?” 沈存希仰头望着她,没说话。 宋依诺接着说:“夫妻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任何人都拆不散,除非我们自己,你明白吗?” 沈存希久久都没有说话,宋依诺也没有再说什么,他那样聪明,怎么会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有些关系的失衡,绝不是外力的破坏,而是内部的崩塌。 他会恐慌,说到底还是不信任她。 “你去洗澡吧,我先去向爸请安。”宋依诺说完,转身走出卧室。 耳边传来房门一开一合的声音,卧室里彻底安静下来,沈存希仰躺在床上,怔怔地盯着天花板,良久,他长长的吁了口气。 明天就是婚礼,宋依诺向沈老爷子请了安后,就要离开沈宅回依苑去住,等着明天沈存希来迎她过门。吃过早饭,沈存希和宋依诺一起出门,走了一段路,宋依诺忽然想起给董仪璇的请帖还放在书桌上,她让沈存希等她一下,她回去拿。 沈存希伸手拽住她,问她把请帖放在哪里,然后让她在车上等,他回去拿。宋依诺站在冰天雪地里,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她目光轻移,落在远处张灯结彩的沈宅。 身后传来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宋依诺转身望去,看见连清雨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静静立在她身后,恍惚看去,像是鬼魅一般。 宋依诺一阵心惊,她忽然想起贺允儿昨晚和她说的话,她眉心微蹙,“清雨,这么早?” “是啊,睡不着,出来走走,四嫂今晚不会回来住了吧?”连清雨看着她,天寒地冻,她肤色极好,眉梢眼角都带着一抹独特的风情,那是被男人滋润出来的。 “嗯,婚礼前一天,新郎新娘不能见面,我们不能免俗。”宋依诺道。 连清雨眉眼弯弯,她笑道:“那我就不送四嫂了,四嫂一路好走。” 宋依诺望着连清雨俏脸上那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总觉得她这话说得奇怪,又有几分说不出的诡异。她刚要说话,沈存希已经由远及近,连清雨说:“四嫂,外面冷,我先回去了。” 宋依诺侧身站着,看见连清雨与沈存希说了几句话,然后沈存希向她走来,将请帖递给她,“你要亲自给璇姨送过去吗?” 她伸手接过去,翻开请帖,看着上面的名字,她点了点头,“嗯,虽然我们不是亲生母女,但是我还是希望她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依诺,你以为后还有我,不要难过。”沈存希倾身搂住她的腰,轻声安慰道。 宋依诺笑了笑,“我没有难过,上车吧,一会儿你把我送到酒店就好,我一个人上去。” 沈存希公司里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他没有反对,拉开车门让她上车,然后坐上去。将宋依诺送到酒店外面,沈存希道:“你送完请帖就回依苑去,今天我就不过来了,明天早上来接你。” “好,那……拜拜。”宋依诺下车,朝他挥了挥手。 “我看着你进去。” 宋依诺没有多话,知道有时候扭不过他的坚持,便转身向酒店里走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酒店的旋转门内,沈存希才收回视线,吩咐老王开车。 …… 宋依诺乘电梯上楼,自从上次去医院探望过董仪璇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她。此刻站在房间门口,她心里忐忑不安,毕竟是她对她有所隐瞒。 许久,她才抬起手按门铃,门铃响了几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董仪璇站在门口,看着站在门外的宋依诺,她脸色骤变,当下就要甩上门。 宋依诺眼疾手快,伸手摁住门,她急声喊道:“妈妈……” “我不是你的妈妈,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吧。”董仪璇移开视线不看她,她知道她把怨气迁怒到她身上,对她不公平,但是她心里的怒气还没消。 宋依诺心里有些难受,她也曾真心把她当成母亲,却没想到现实对她这样残忍,“我明天要结婚了,我希望您能去参加。” “我不会去的。”董仪璇冷声拒绝。 宋依诺低头看着手里大红的请帖,她口苦心也苦,她低声道:“我知道我不该瞒着您,请您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是太渴望亲情,太渴望母爱。也许您会觉得我厚颜无耻,但是若让我重选一次,我还是会选择隐瞒您。请帖我放在这里了,我会等您来。” 说罢,她将请帖放在门边的鞋柜上,然后松开手,转身落寞离去。 董仪璇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有些不忍,她叫住她,“进来喝杯水吧,我还有些事要问你。” 宋依诺脚步一顿,她转过头去,欣喜地望着她,董仪璇已经转身进屋了。宋依诺走进房间,董仪璇正在厨房里倒开水,她站在房间中央,想起董仪璇第一次给她做饭,虽然最后她进了医院,但是那份母爱她却一直铭记在心。 董仪璇端着杯子出来,将热气腾腾的水杯放到茶几上,她轻声道:“过来坐吧。” 宋依诺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她捧起水杯,滚烫的杯身驱散了她掌心的寒冷,她抬头望着她,道:“您想问我什么?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董仪璇在宋依诺对面坐下,她望着对面的女孩,低声道:“跟我说说你外婆的事吧。” 对于母亲和孩子,她都有愧,当年若不是她将她们抛下,也许囡囡不会死,妈妈也不会因为伤心过度而哭瞎了眼睛,这一切都是她的罪孽。 宋依诺低声开始讲述有关外婆的事,董仪璇安静地听着,外婆领养宋依诺后,她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后来外婆病重,逐渐视物不清,就将她送去了宋家。 如果她是真的囡囡,也许爸爸会将她捧在掌心,也许她不会经历这么多痛苦,只可惜命运弄人,她不是真的囡囡,只是一个替身。 “外婆去世时,我还小,不懂什么是死亡,只知道我再也见不到外婆了,对不起!”宋依诺愧疚道。 董仪璇摇了摇头,“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反倒是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让她有了寄托。” “您……”宋依诺诧异地望着董仪璇,也不怪她也不恨她了吗? 董仪璇看着她,她长得一点也不像她,所以她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不愿意告诉我,不是你所说的自私,而是怕我知道真相会承受不住吧?” “我……”宋依诺低头,她没想到董仪璇竟看透了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但是依诺,遇事不是隐瞒就是对对方最好的方式,有时候真相才能让对方彻底解脱。”董仪璇站起来,在她对她倾注了感情时,才发现她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恨她的隐瞒,因为她把她想得太脆弱。 “对不起!”宋依诺歉疚道。 董仪璇走到落地窗前,她看着窗外萧瑟苍凉的景色,她低声道:“你走吧,明天的婚礼,我恐怕没办法参加了,祝你幸福!” 宋依诺将水杯放回茶几,她站起来,看着董仪璇的背影,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悲伤,她眼眶发烫,“谢谢您,妈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妈妈,以后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这样叫您了,再见!” 宋依诺拿起包,转身快步走出房间,心口像是被撕裂般,疼得快要炸开来,她多么希望她们是真母女,只可惜一切都是她的奢望。 她快步走出酒店,外面寒风凛冽,冷得她直哆嗦,她拉紧围巾,一头扎进了冰天雪地里,脸颊被寒风割得生生的疼,她抹了抹脸颊,掌心湿润,她才发现她已经哭了。 她急走的脚步忽然顿住,她转身望着酒店,她想以后她可能不会再来这里了。 包里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她拿起手机,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接通电话,“喂?” “你好,请问是宋依诺宋小姐吗?”电话那端响起一道客气而礼貌的声音。 “我是,请问你是?” “这里是康意乐福利院,我是院长的助理小胡,院长得了重病,她想见你一面,你方便来福利院一趟吗?” 宋依诺攥紧手机,她点了点头,“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宋依诺给韩美昕打了通电话,让她开车过来接她,然后送她去福利院。韩美昕今天没有上班,晚上要去依苑陪宋依诺告别单身,接到她电话,她连声答应了。 半个小时后,她的车停在酒店前,宋依诺拉开门坐进去,冷得脸颊红彤彤的,韩美昕一边开车,一边道:“你怎么不去酒店里面等,冷坏了吧?” “不是很冷。”宋依诺说话时喷出一股白雾,可见天气有多冷。 韩美昕摇了摇头,这傻丫头,这个时候还在逞强。车子很快驶出城区,向福利院驶去。两个小时后,车子停在福利院前面,宋依诺推门下车。 韩美昕也跟着下车,她今天穿着一件黑色机车服,下面一条皮裙,脚下踩着一双长筒皮靴,头发高高扎在脑后,显得十分摩登。 她走到宋依诺面前,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目光落在牌匾上,然后望着里面如教堂一般的建筑,她拧了拧眉,道:“好奇怪,我怎么觉得这里好眼熟,我好像来过这里。” 宋依诺偏头看她,“这里是孤儿院,你有父有母的,怎么会来过这里?” 韩美昕摇了摇头,“我也觉得纳闷,但是真的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也许是听我说过几次,就觉得这里很熟悉了,走吧,我们进去。”宋依诺挽着她的胳膊,和她一起走进孤儿院。 天气冷,孩子们都回屋去了,院子里空荡荡的,宋依诺和韩美昕刚走进去,就有人迎上前来,“宋小姐,你好,我是小胡,院长正在等你,请跟我来。” 韩美昕走进孤儿院,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更强烈了,她对宋依诺道:“你进去吧,我四处转转,在外面等你。” “好,你别乱跑。”宋依诺叮咛了一声,然后跟着小胡进去了,韩美昕在外面乱转,她所见的一景一物,都有一种熟悉感,循着记忆,她甚至知道前面是什么,这感觉太奇怪了,她明明没有来过这里。 宋依诺跟着小胡进了院长的房间,院长躺在床上,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院长满脸灰败,已是病入膏肓之相。看见她进来,她吃力的伸手,宋依诺快步走过去,握住她枯槁的手,“院长,我是宋依诺。” 院长看了小胡一眼,小胡退出去,顺带合上门。 “宋小姐,坐!”院长眼圈青黑,脸色蜡黄,唇瓣上也蒙着一层薄薄的灰色,连眼睛都已经无神了。 宋依诺依言在床边坐下,她道:“院长,您怎么突然病成这样了?” “唉,病来如山倒,上个月院里体检,我被查出来肝癌晚期,去医院做了化疗,结果病情越来越重,癌细胞的复制速度比医生预计的速度还要快,咳咳咳……”院长突然咳嗽起来。 宋依诺连忙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温开水过来,扶她起来,喂她喝水,“您别激动,先喝点水。” 院长喝了两口,就再也喝不下去了,她推开她的手,“我知道我的大限将至,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让你专门跑一趟,辛苦了。” “院长您太客气了,您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宋依诺问道。 院长长长的喘了口气,蜡黄的脸因为痛苦而微微有些扭曲,她说:“报应啊,真是报应!” 宋依诺没有说话,静等院长给她解惑,过了一会儿,院长才道:“那天你来找我,问我有关你的身世,我没有和你说实话,其实那条同心结琉璃穗子不是你的,是小六送给你的。” “院长,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当时您为什么要那样说?”宋依诺没想到院长要和她说的事是这个。 “我也没有办法,连家一直给孤儿院捐款,孤儿院才能坚持到现在,为了孩子们不流离失所,我只能答应他们的要求,说同心结琉璃穗子是你的。”院长长叹道。 宋依诺眉峰轻蹙,她没想到中间还有这样的隐情,“连家?是桐城的连家吗?” “对,当时我不知道那样说的后果,以为就是帮你找到家人,后来我去桐城做化疗,才知道原来你和你的丈夫的关系,那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当你知道‘真相’时,你会那样痛苦与绝望,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做。也许老天是为了惩罚我,才让我得了这样的病。” 宋依诺心中惊骇,连默居然布了这么大个局设计她,连孤儿院这边都设计在里面,他到底还做了什么? “院长,那真正的小六是谁?真的是连清雨吗?”宋依诺急道,连默可以设计她是小六,也会设计连清雨是小六,她记得当时连默也在美国,他会不会调换了DNA鉴定报告? “你被董家老太太领养后,小六就被连家人领养了,我不知道你说的连清雨是谁,但若是连家人,应该就没错。”院长道,“其实我今天叫你来,不仅是要告诉你这件事,还有关于你亲生母亲的。” “我亲生母亲的?”宋依诺的注意力轻易就被转移了,她心底一震,激动地看着院长,“院长,您知道我的亲生母亲是谁?” “其实你是在孤儿院出生的,还是我亲自接生的。我还记得25年前,那天下着很大的雨,一个孕妇晕倒在孤儿院门口,我们将她扶进了孤儿院,因为体弱,当晚她就生产了。当时的情况很危险,胎位不正,再加上她病重,送医院已经来不及。大家都很害怕,那名孕妇求我,一定要救救她的孩子,我咬紧牙关,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帮她接生。后来孩子生下来了,她却因为大出血晕过去了。” “她死了?”听到这里,宋依诺心都提起来了。 “没有,至少她被人带走时,她还活着。来接她的中年男人穿着非富即贵,那个年代开着劳斯莱斯,并且还有黑衣保镖跟着,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不可思议。但是他们只带走了你妈妈,却留下了你。”院长惋惜道。 宋依诺心里掠过一抹尖锐的痛楚,她颤着声音问道:“为什么留下了我?” “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我抱着你递给那个中年男人,他接过去抱了抱,然后拿了一枚金锁片放在你身上,最后把你还给了我,一言不发地转身上了车,然后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走了。”院长怜悯地看着她,那户人家看起来很有钱,他们不会连一个孩子都养不起,但是最后他们选择把孩子放在了孤儿院。 宋依诺耳边轰隆隆作响,她的母亲家里很有钱,却不愿意带她走,让她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为什么? 院长从枕头下抹出一个系着红绳子的金锁片,颤巍巍地放在宋依诺手上,“这就是那个中年男人留下的金锁片,我一直带在身边,想要找机会给你,如今我大限将至,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你了。” 宋依诺看着手里的金锁片,只觉得这东西有千斤重,压得她手臂泛酸,“您知道他们的来历吗?” “不知道,但是我听保镖喊那个中年男人首长,那个中年男人的穿着十分考究,像是大户人家出身,我记得的就这些了,希望这些信息能帮你找到你的亲生父母。”院长说完话,只觉得浑身疲惫,“扶我躺下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宋依诺依言扶着院长躺下,她垂眸盯着她灰败的脸,良久,她轻叹一声,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院长,我会再来看您。” “去吧,依诺,不要怨恨我没有告诉你真相。”院长的声音渐次低下去,说完似乎就睡着了。 宋依诺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走出去,穿过长廊,她走出小楼,站在台阶上,她低头看着掌心的金锁片,25年前能用得起这么精致的东西,必定是富贵人家,再加上保镖喊那个中年男人首长,他们完全可以养活她,却不带她走,为什么? “依诺,你出来了啊,我跟你说,真的好神奇啊,我刚才闭着眼睛走,试着看自己走得对不对,没想到全对了,哪里有许愿树,哪里是操场,哪里是宿舍,居然没错。”韩美昕兴奋道,她明明没有来过这里,为什么会觉得那样熟悉? 她说完,才发现宋依诺一直盯着掌心的金锁片发呆,她挽住她的胳膊,“依诺,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宋依诺回过神来,她攥紧拳头,将金锁片包裹在掌心,她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韩美昕翻了个白眼,“没说什么,你手里的东西是怎么回事?院长送你的?” “不是,据说和我的亲生母亲有关。”宋依诺摇了摇头,她的身世一波三折,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找到他们?可是当年他们明明可以带她走,却选择将她丢弃,他们会想认回她吗? 也许不会吧,25年过去了,他们要找她,早就来找了。 “终于有线索了,可是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太高兴?”韩美昕担忧地望着她,之前她想找亲生父母,却一点线索都没有,现在有线索了,她应该高兴才是。 宋依诺呼了口气,胸臆的疼痛却并没有轻减,她低声道:“他们不想要我,才将我抛弃在孤儿院,” 第187章再老也没你老 韩美昕心头一震,她抬头望着宋依诺,只觉得此刻的她无限凄凉,她展开双臂抱住她,柔声道:“依诺。没关系,纵使没有他们,你也长大成人了。” 韩美昕心中怜悯,虽然她自小出生贫寒,但是她的父母却是将她当成宝贝一样养大,从不曾让她受半分委屈。反观依诺的身世,她实在太可怜了。 宋依诺将下巴搁在她肩窝上,声音里带着一抹苍凉与萧瑟,“即使知道他们不要我,我还是想知道他们是谁,美昕。我是不是已经无药可救了?” “你不要这样想,也许他们有什么苦衷。”韩美昕安慰她道。 宋依诺笑得凄凉,能有什么苦衷呢?如果她是男孩。这一切会不会就变得不一样了?这个想法盘旋在脑海里时,她自己都觉得心惊,她怎么会如此想? 院长说对方带着保镖,还叫那位中年男子首长,那是极有权势的红色家族,才会有这样的称呼。既然如此,他们就不可能连一个孩子都养不起,可他们不要她,任她流落在外,岂不是因为她无用? 宋依诺长吸了口气,还是压不住心里波涛汹涌的恨意。从未想过去恨,此刻却恨意如潮,难以纡解。过了许久,她才道:“美昕。我们回去吧,这个地方我不想再来。” 韩美昕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去,你明天就结婚了,不要再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快快乐乐的当个新嫁娘吧。” “嗯。”宋依诺点头,韩美昕这才挽着她的胳膊向福利院走去,恍惚中。她耳边似乎响起了两道童稚的笑声,她转过身去,身后什么也没有。那声音也消失了。 宋依诺注意到她的异样,她问道:“美昕,怎么了?” 韩美昕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福利院,拉开车门上车。韩美昕发动车子,盯着远处的老槐树有些出神,眼前似乎有些亮光闪过,将一幕定格成永远。 “美昕,美昕……”耳边传来由远及近的声音,韩美昕回过神来,看着宋依诺,“怎么了?” “你在看什么?”宋依诺感觉韩美昕心神恍惚,“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来开车?” “不用,我们回家吧。”韩美昕倒车,迅速将车驶上路,后视镜里那栋教堂似的建筑越来越远,她心里有种奇怪的念头,可是怎么会呢?她有父有母,怎么会来过这里?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前面有车队浩浩荡荡的开过来,前后两辆奔驰,中间一辆红旗,与韩美昕的红色玛莎拉蒂擦身而过,迅速驶远。 韩美昕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感叹道:“现在的有钱人真多,奔驰开道,中间那辆红旗,好像是军用车啊。” 宋依诺转头望去,只看到了最后那辆黑色奔驰,她也没有多想,她收回目光,对韩美昕道:“美昕,今天我们来孤儿院的事,你暂时不要对任何人讲。” “哦,你放心吧,你的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讲。”韩美昕保证道。低双爪技。 宋依诺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她从包里拿出那枚金锁片,怔怔盯着出神。韩美昕偶尔看她一眼,心里止不住叹息一声,依诺的命运真是多舛啊! …… 拘留所内,一名警官走进连默所关押的房间里,他道:“连先生,煤矿前任矿主已经抓到,他承认把有风险的煤矿卖给你,你的嫌疑已经洗清了,你可以走了。” 连默坐在地铺上,他站起来,笑盈盈道:“警官辛苦了。” “走吧,你的管家在外面等你。”警官脸上有着凛然不可侵犯的神色,等连默走出去后,他拉着铁门“哐啷”一声锁上,那声音犹为惊心动魄。 前行的连默忽然顿住脚步,他回过头来看着那道铁门,神色诡谲,然后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连默走出拘留所,一位年逾半百的老者等候在外面,他腕间搭着一件深蓝大衣,见他走出来,他快步迎上去,将大衣递给他,“穿上吧,外面冷!” 连默接过大衣抖开穿在身上,大步走出去,老者连忙跟上,来到座驾旁,老者拉开后门,等连默坐上去,他才关上车门,迅速绕过车门,小跑着来到驾驶室,拉开门上车,然后发动车子。 车子驶出去,一直未曾吭声的连默突然道:“白叔,已经安排好了吗?” “是,少爷,已经按照你吩咐的安排好了,小姐那边也会配合你。”白叔是连家的仆人,一生忠于连家,哪怕连默要做如此冒险的事,他还是一声不吭的尽力帮他安排好。 “万无一失?”连默偏头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街景,眉目冷沉阴郁。 “万无一失。”白叔答道。 连默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白叔抬头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总感觉眼前的少爷越发难以琢磨,老爷子的仇恨压在他肩上,只怕太过沉重了。 过了许久,连默才睁开眼睛,一双漆黑的眸里精光湛湛,这一次,他要杀沈存希一个措手不及。常言道,诛佛诛心,对付敌人,就要从他最在意的东西下手,而沈存希最在意的便是宋依诺! 连默走出拘留所半个小时后,沈存希得到消息,他望着站在办公桌对面的朱卫,眯起双眸道:“他出狱了?” “是,半个小时前,连家的管家去接的。”朱卫道。 沈存希按了按眉心,连氏如今只剩下空壳子,股东是不会让连默回去,他说:“不用管他了,没了连氏,他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可是……沈总,一个人一旦失去了所有,他会比疯子更可怕,我们要不要加强防备?”朱卫建议道。 沈存希略微皱眉,他思虑了一下,道:“加派人手守在依苑附近,切莫让他接近依诺,还有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有反常举动立即向我报告,这两天我腾不出手去对付他,一切等婚礼结束再说。” “是,沈总,我这就吩咐人去办。”朱卫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沈存希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走到落地窗前,窗外飘着鹅毛大雪,覆盖在高楼大厦上,像披着一身银装,今年入冬早,冷得也早,近几日积雪不化,又连日下雪,道路两侧的人行道上都积着厚厚的积雪。 瑞雪兆丰年,可他却觉得今年的雪下得有些诡异。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抖出一根含在唇上,打火点燃,轻烟袅袅,他的心莫名添了烦躁,一根烟抽完,他转身走到桌边,将烟摁进水晶烟灰缸里,青烟腾起,星火扑灭,他拿起搁在桌上的车钥匙,取下落地衣架上的大衣,快步走出去。 韩美昕送宋依诺回了依苑,依苑亦是张灯结彩,大门上与落地窗玻璃上都贴着喜庆的双喜,从花园到别墅那段路,甚至搭了圆形拱门,紫色的装饰唯美浪漫,在一片银妆素裹里,更显得喜庆。 看到这些装饰,宋依诺才终于有了种即将步入婚礼殿堂的真实感受。 别墅里焕然一新,兰姨早已经等在那里,见她回去,欢喜得紧。宋依诺郁郁寡欢的心情被她的热情驱散了不少,倒没有之前那样沉重了。 韩美昕跟着走进去,兰姨看着她,笑道:“这位是韩美昕小姐吧,长得好俊俏,我常常听夫人提起你。” “兰姨,你好。”韩美昕落落大方的向兰姨打招呼,兰姨高兴得不得了,她说:“韩小姐,快请坐,瞧我们太高兴了,招待不周,还请韩小姐见谅。” 宋依诺站在旁边,听兰姨一口一个韩小姐,她笑着纠正道:“兰姨,她不是韩小姐,现在应该叫她薄太太了。” “对对对,是薄太太,来人,把点心端上来。”兰姨笑道,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她高兴得不得了。 韩美昕听宋依诺取笑自己,她斜眼瞪她,宋依诺吭哧吭哧的笑起来,“走,我们去那边坐。” 回到依苑,宋依诺要开朗了许多,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能让她无拘无束的地方。沈宅就是一座囚牢,时刻都让她喘不过气来。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佣人端来茶点,不再打扰她们聊天。明天就是婚礼,今晚是不能免俗的告别单身。但是宋依诺的朋友很少,娘家人……她也不知道谁是她的娘家人。 宋家,因为宋子矜的事,他们现在已经形同陌路,而董仪璇似乎也不谅解她的隐瞒,现在能陪在她身边,送她出嫁的只有美昕了。 “美昕,你还没有告诉韩爸爸韩妈妈,你和薄慕年结婚的事情吗?” “嗯,我想再等等。”提起薄慕年,韩美昕脸上的笑容落下去,她今天不去上班,也是因为和薄慕年闹情绪,那个深不见底的男人,她总是看不透他。 “等什么?”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我和他的关系不安定,也不到时候告诉我爸妈。”韩美昕拿起一块茶花饼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赞道:“好吃,依诺,你也吃一块。” 宋依诺感觉到她在转移话题,前几天晚上他们去觐海台私人会所吃饭,她感觉得到美昕和薄慕年之间出了问题,只是她自顾不暇了,也顾不上她。 她拿了一块茶花饼,刚咬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奶酪的味道太重,还是别的原因,她只觉得胃里翻搅起来,她连忙放下茶花饼,朝洗手间跑去。 韩美昕急得站起来跟过去,宋依诺刚跑进洗手间,胃里已经平复下来,她轻拍了拍胸口,耳边传来韩美昕焦急的声音,“依诺,你怎么了?” “可能是凉了胃,我没事。”宋依诺从洗手间出来,再也没动那块茶花饼。 “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你明天还要举行婚礼,可不能受凉。”韩美昕关切道。 “不用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喝杯热水就没事了。”宋依诺摇了摇头,并没有放在心上。两人又说了会话,外面雪下得越发大了,韩美昕蜷缩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她一脸向往道:“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吃羊肉火锅了,依诺,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吃羊肉火锅的情形吗?” “嗯,当时我们很穷,付了房租后,生活很拮据,那天我们像是犯了馋瘾,很想去吃羊肉火锅,然后我们就去了,点了两份羊肉,十分白菜,结果吃完回来直冒口水。”说起窘迫的往事,两人都不觉得丢人,反而津津乐道,这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是啊,害我咽了一晚的口水,要是现在能吃顿羊肉火锅,告别我们的单身多好啊。”韩美昕感叹道。 “那还不简单,我们现在就去买。”宋依诺说风就是雨,立即站起来,拉着韩美昕向别墅外走去。别墅附近有生鲜超市,一应俱全,两人买好羊肉与蔬菜,冒着大雪纷飞,往家里走去。 刚走到依苑外面,就见依苑前站着两个男人,一深沉一内敛,都穿着黑色大衣,戴着皮质手套,如清风朗月般卓越不凡。 看见她们俩走过来,两个男人连忙迎上去,一左一右的接过她们手里提着的塑料袋。 宋依诺愣愣的看着他们,“你不是说今天不过来了吗?” 沈存希接过袋子,一并握住她的手,他眉目深沉地凝着她,“怕某人见不到我会想我,所以我不请自来了。还好来了,赶上一顿丰盛的羊肉火锅。” “鼻子真灵!”宋依诺取笑道,空落落的心脏却慢慢被他填满。她想,也许她是个形式主义者,虽然他们已经领了证,但是没有举办婚礼,就总觉得差点什么,所以他要举办婚礼,她才没有反对。 沈存希但笑不语,牵着她的手往依苑里走去。 而另一对倒不像他们这样自然,反倒有些别扭。薄慕年接过韩美昕手里的塑料袋后,韩美昕就退开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甚至连视线都没有与他交锋。 薄慕年站在那里,目光阴郁地盯着她。韩美昕不看他,低头默默向依苑走去。薄慕年神情添了几分恼怒,伸手欲牵她的手,她却直接避开,某人深沉的俊脸上不只有恼怒,还徒添了几分尴尬。 他快走几步,追上韩美昕,咬牙道:“这在别人家里,你能不能不要和我闹了?” 韩美昕脚步未停,对他的话更是充耳未闻,薄慕年恼恨极了,这丫头犟起来,他真拿她没办法。很快,他们走进别墅,兰姨已经将一应配料准备好,她接过他们手里的塑料袋,拎着进了厨房。 宋依诺对沈存希道:“我们买了很多菜,要不把你朋友们都叫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沈存希和薄慕年都来了依苑,想来他们今晚的告别单身聚会也会取消了,毕云涛是爱闹的人,若是没有闹成,只怕心里也是遗憾的。 沈存希想了想,道:“郭玉和云涛很喜欢吃羊肉,那就把他们叫上,你们买的那点肉应该不够,还要再去超市买些。” “我去!”薄慕年的目光死死盯着坐在沙发上不看他的小女人,声音里多了一抹咬牙切齿的意味。 宋依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韩美昕拿着手机打游戏,她直觉他们夫妻俩闹别扭了,她说:“美昕,你和薄先生一起去吧。” 韩美昕头也不抬,盯着手机屏幕,道:“我没空,我要玩游戏。” 空气里有些尴尬因子在悄然浮动,宋依诺偷偷望向薄慕年,他下颚紧绷,薄唇紧抿,那目光恨不得杀死韩美昕,就在她不知所措时,薄慕年忽然抬腿向韩美昕走去。 他走到她身边,伸手拿走她的手机,关了游戏,然后将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韩美昕恼怒地瞪着他,“薄慕年,把手机还我。” “几岁了还玩游戏?”薄慕年眉头打结,不悦地盯着她。 韩美昕听到他藐视她的年龄,她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反唇相讥,“再老也没你老。” 薄慕年死死地盯着她,他周遭的空气都被凝结住一般,韩美昕并没有退缩,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宋依诺看着他们,感觉到了那一触即发的危险情势,就像那晚在觐海台私人会所,薄慕年再三问韩美昕“你爱我吗”,她刚要出声解围,就被沈存希拉住,他冲她摇了摇头。 薄慕年的情绪濒临失控,最终他还是克制住,大手钳制住韩美昕的手腕,轻易将她往门外拽去。 宋依诺追了两步,她回头看着沈存希,焦急道:“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老大不会对女人动手,放心吧。”沈存希走到她面前,伸手揽着她的肩。刚才他车开到半路,接到薄慕年打来的电话,这个说话向来直接的男人,跟他绕了半天,最后竟是要找理由去依苑。 能让薄慕年放下骄傲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他的前女友没有做到。 宋依诺看着大门外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薄慕年不会对女人动手,不代表美昕不会惹他发怒,美昕的脾气有时候犟得油盐不进。 …… 薄慕年拽着韩美昕走出依苑,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扑簌簌落在他们头上、肩上,眼前白茫茫一片,甚至瞧不清他的模样。 他一直拽着她走出很长一段路,才逐渐放慢脚步,最后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望着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女人,有雪花飘落在她眼睫毛上,她睫毛颤动,像一双羽翼在他心里轻刷,他的心瞬间柔软下来。 他伸手,欲抚摸她的脸蛋,她反应极快,迅速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薄慕年的手僵在半空中,目光死死地盯着她。韩美昕不看他,转身向生鲜超市的方向走去。薄慕年僵站在原地,他盯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胸臆间堆积着一股怒气,无处可发泄。 他快步追上去,大掌牢牢钳制着她的手腕,迫她停下脚步来,他一手握着她的下巴,迫她迎视他锋锐的目光,他轻启薄唇,声音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寒冷,“打算这辈子都不理我,嗯?” 韩美昕避无可避,只得望进他的眼底,她轻笑着,用不甚在意的语气道:“一辈子也太长了,我可耗不起。” 薄慕年眉头紧锁,这丫头是分分钟要将他气炸的节奏,“是么,我以为一辈子太短,我们下辈子还要耗在一起。” “别,下辈子你还是饶了我吧,我要是看见你,一定会绕道走。”韩美昕言笑晏晏,像情人之间的温存,偏偏语气里多了种轻慢,让人心里不舒服。 薄慕年钳制着她下巴的手忽地用力,恨不得将她下颚捏碎,他凑过去,声音低柔,“韩美昕,我倒是想知道,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我有没有心,也与薄大少无关吧,你别忘了,咱们这是契约婚姻,我只提供这具破败的身体供你蹂躏,可不提供心。”韩美昕挑衅地望着他,若论气死人不偿命,她韩美昕不输给任何人。 薄慕年气得眼角直抽,他挨近她,两人的唇瓣只有一线距离,微微嘟唇就能吻到对方,他说:“如果我执意要你的心呢?” “笑话!薄大少拿什么来要我的心,你要得起吗?”韩美昕冷笑道,是她没有认清事实,才会一头栽进他编织的情网里,以为他们可以终成眷属。 “我要不起还有谁要得起?他吗?你可真痴情啊,可是你别忘了,你的身子已经许给了我,你以为他会要你的这残破的身体?”薄慕年怒道,心头那股无名火熊熊燃烧起来,以至于口不择言。 韩美昕脸色一白,像是被他踩中了痛处,她恼羞成怒,小手毫不惜力的拍开他的手臂,“啪”的一声,似乎惊醒了这沉寂的雪天,她反唇相讥,“比起痴情,谁又比得过你薄大少?” 薄慕年咬紧牙关,不想和她吵,吵架伤的不止是神,还伤心,他收回手,“韩美昕,我现在不和你吵,一切等婚礼结束后,我们再谈。” “没什么可谈的,只要你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我就谢谢你了。”韩美昕转身,不再看他。 “离婚协议我已经撕了。” “我可以再打印两份。” “你打印十份来的结果都是一样,韩美昕,当初没人逼迫你在契约上签字,既然签了字,那就是一辈子的事。”薄慕年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不想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 韩美昕气得不行,这个无赖!“你不签我会起诉你婚内强.暴。” “我婚内强.暴你十次百次,只要我不签字,你就别想离婚。”薄慕年不屑道。 韩美昕:“……” “再说,我听你叫得挺欢畅的,应该是很享受才对。” “薄慕年!”韩美昕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要说不要脸,薄慕年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薄慕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抬步向前走去。 韩美昕站在他身后,没有跟上去,他走了几步,停下脚步来回头望着她,冷声道:“跟上!” 韩美昕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触到他眼底那抹威胁时,她还是跟上去。 …… 薄慕年他们买了羊肉回去时,别墅里已不复刚才的冷清,郭玉三人已经到了,毕云涛从楼上下来,看见薄慕年他们走进来,他笑着调侃道:“老大,今天还是托了你的福,我们才有幸来四哥家里走一遭。” 岳京调侃:“你这话说得差,我们是托了老四媳妇的福。” “对对对,是托了四嫂的福气,不仅有眼福还有口福。”毕云涛靠在扶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他性格比较逗比,又是标准的吃货,哪里有好吃的就往哪里钻。 宋依诺不曾想自己成了他们的话题,她窘迫道:“以后有时间,你们多来走动走动,兰姨会做很多地方菜,比五星级酒店的大厨还做得好。”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岳京道。 毕云涛吊儿郎当的下楼,他说:“其实二哥才是真正的吃货,你瞧瞧他答得多爽快,也不怕打扰四哥四嫂恩爱。” 说话间,倒是没人注意到薄慕年和韩美昕之间的别扭。 郭玉一如既往的少话,但是出口绝对是一语中的,“你也别谦虚了,你和老二不相伯仲。” 毕云涛:“……” 岳京:“……” 兰姨出来接走薄慕年手里的袋子,她笑道:“家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你们要是不嫌弃我手艺差,尽管过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毕云涛满口答应下来。 兰姨很快将洗好的菜端上桌,也不知道她上哪里去找来的铜火锅,放在餐桌上煮着,锅里焖煮着羊肉,咕噜噜的冒着热气,一时羊肉的香味四处飘散,毕云涛馋得直流口水,“四哥,我们可以上桌了吗?快饿死了。” “就你饿死鬼投胎。”沈存希笑着斥道,然后招呼着大家过去坐。 几个男人往餐厅里走去,宋依诺与韩美昕落在最后面,宋依诺担心地望着她,低声道:“美昕,你没事吧?” “我没事,去吃饭吧。”韩美昕不想在此时告诉宋依诺,她明天就要结婚了,应该快快乐乐的结婚,不能再为她的事情操心费神。 宋依诺知道她有心事,她不肯说,她也不好再问,两人走到餐厅,大家都已经坐下,只有沈存希和薄慕年身旁留着两个空位,那意思相当明显。 韩美昕看了薄慕年一眼,还是在他身边坐下,毕竟这种场合不是她闹别扭的场合,哪怕刚刚才吵了架,也不能让大家都感到不自在。 宋依诺悄悄松了口气,她在沈存希身边坐下,铜火锅里已经煮开了,肉香四溢,沈存希招呼大家动筷子,毕云涛一点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羊肉放进沾碟里沾了沾,然后送进嘴里,囫囵吞枣般吃进去,烫的直吸气,“好吃,好吃,比我们在外面吃的羊肉火锅味道还要鲜。” 郭玉瞧着他的吃相,他说:“有肉岂能少酒,我车里有几瓶好酒,我去拿。” 沈存希也起身跟出去,走出别墅,外面风雪交加,寒气无孔不入,两人拢紧了大衣,小跑着来到车旁,郭玉道:“这雪下得越来越大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是个好天气。” “是啊,下雪比下雨强。”沈存希自嘲道,他倒是没什么,就是苦了依诺要穿婚纱,这么冷的天,不知道会不会冻出个好歹来。 两人走到车身旁,郭玉开了电子锁,车灯明明灭灭,他打开后备箱,拿了几瓶酒出来,然后关上尾箱。见沈存希要走,他叫住他,然后打开车门,从后座上拿了一个粉色长方形礼盒出来递给沈存希,“老四,这里面是件披风,前些年家里人送的,我用不上,送给弟妹吧。” 沈存希打开盒子,看见里面躺着的披风,是貂毛做的,保暖性很强,他笑道:“这可谓是雪中送炭,我代依诺谢谢你。” “兄弟之间客气什么。”郭玉握紧拳头捶了他一下,然后弯腰抱起放在地上的酒,和他往别墅走去,“我听说连默放出来了?” “嗯,下午放出来的。” “你和老大联手都没能困住他,他也实在不简单。”郭玉面色凝重道。 “他之前身为律师,知道怎么抓法律的漏洞,也是我们布局布得太仓促,没有将他困死。他能轻易逃脱,也不在我们的意料之外。”沈存希道。 “他是个危险的人物,比他爷爷更危险,你要当心,莫要着了他的道。”郭玉叮嘱道。 “嗯,我会注意的,等婚礼结束,会重新布局。”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进别墅,两人十分有默契的不再提这个话题。 沈存希礼盒放在茶几上,然后把酒递给兰姨,让她拿进去温热。毕云涛和岳京不愧是吃货,他们出去了一趟,这两人已经将锅里的羊肉消灭了大半。 过了一会儿,兰姨把温好的酒送上来,沈存希起身为他们斟满,然后举起杯子,道:“来,为我们美好的明天干杯。” 宋依诺和韩美昕没有喝酒,而是兰姨事先用豆浆机打好的花生汁,几人碰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沈存希再给他们斟满酒,这才坐下。 宋依诺夹了羊肉放进他碟子里,“别空腹喝酒,伤胃。” 沈存希浅笑盈盈地瞧着她,因为她的温声细语,昨日的不快全都消失。 毕云涛瞧着这两人含情脉脉的秀恩爱,他捂着眼睛大叫道:“四哥,你们再看下去,要虐死我们这三个单身汪了。” 沈存希笑道:“既然知道,就赶紧结婚,省得伯父伯母着急。” “我们哪有你和老大幸运,想结婚也找不到对象啊。”岳京感慨道。 “少来。”沈存希斥道:“谁不知道你岳大公子招招手,那女人如过江之鲫,前赴后继。” “老四,在招女人喜欢方面,我还真不如你。”岳京笑眯眯道。 毕云涛咳咳的假咳起来,然后瞪了岳京一眼,“二哥,你再胡说,当心把四嫂气跑了,四哥找你算账。” 宋依诺尴尬地垂下头,默默吃肉不吭声了。沈存希给她夹菜,郎情妾意,真是羡煞旁人。毕云涛放下筷子,他一手托着下巴,看着这赏心悦目的一对,突然道:“四哥,四嫂的肚子没问题吧?” “噗哧”一声,宋依诺呛着了,沈存希连忙起身抽了纸巾给她擦嘴,宋依诺接过纸巾按着嘴,低声咳嗽起来,沈存希抬头瞪毕云涛,他道:“你关心你四嫂肚子做什么?” “我是担心四嫂肚子里有小萝卜头,明晚闹洞房咱们可以温柔点来,所以提前问问。”毕云涛无辜的解释,老大结婚不大办宴席,闹不成洞房,好不容易盼到四哥结婚,他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了。 宋依诺脸颊通红,窘得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去。 沈存希幽幽道:“明晚我们会住在沈宅,你要敢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胡来,你尽管闹。” 提到沈老爷子,毕云涛顿时像霜打的茄子焉了,“那我还是等二哥的结婚再闹。” “那你可有得等了。”岳京端起酒杯慢悠悠地喝起来。 一顿饭吃了近三个小时,因为有了毕云涛这个逗比,饭桌上也不冷清,吃完饭已经九点多了,外面雪还在下,他们都喝了酒,各自叫了司机来接,他们明天要当伴郎,得回去换衣服,只有薄慕年留下了。 薄慕年醉得不轻,一晚上都在喝闷酒,一瓶威士忌,几乎被他一个人喝完了。韩美昕坐在他旁边,看他喝闷酒也没有阻止,等他自己灌醉自己。 沈存希明天要从沈宅出发来依苑迎亲,今晚就应该回去准备,但是他喝了酒,不想回去,就留在依苑,明天一早回去。 宋依诺安排好薄慕年和韩美昕的房间,她回到房里,就见沈存希仰躺在床上,他脱了西服,扔在地上,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领口解开三颗纽扣,露出结实的胸膛。 她弯腰捡起西服,缓缓走到床边,低头看着他,呼吸里是烈烈的酒香,她轻叹道:“没事喝这么多酒做什么?不难受么?” 沈存希突然睁开眼睛,吓了她一跳,她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沈存希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她过去坐,宋依诺不疑有他,走到他身边坐下,谁知他的大手忽然缠上她的腰际,用力一拉,就将她拉躺在他身侧,他迅速翻身压在她身上,醉意醺然地盯着她,温软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依诺,明天我就要召告天下,你是我唯一的妻。” 宋依诺看着他的眼睛,他眼中光亮闪烁,她亦伸手捧着他的俊脸,学着他的语气道:“明天我也要召告天下,你是我的男人,任何人都不能觊觎。” 沈存希心念一动,他俯下头去,亲吻她的唇瓣,两人呼吸丝丝入扣,胶着在一起,半晌,他气息粗喘着放开她,他哑声道:“什么时候你肚子里才有我的小蝌蚪?” 宋依诺似乎被他唇上的酒气醺得也醉了,她脸颊绯红,明眸善睐地盯着他,她说:“那你得努力啊。” “我还不够努力么?”沈存希轻笑道,他晚晚那么努力的耕耘,就是不见她肚子里有消息,大姨妈准时得让他咬牙切齿。 宋依诺咬唇,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她转移话题,“你今晚真的不回去吗?人家说新婚前一夜在一起不吉利。” “你让我在这里睡一会儿,酒醒了我就回。”沈存希从她身上爬下来,自觉的爬到枕头上睡好。宋依诺侧身看着他,无语的摇了摇头。 “要睡也要先把脸和脚洗了呀。” 男人没理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宋依诺爬起来,只得去浴室里接热水过来给他擦脸擦手,让他睡得舒服些。 …… 翌日清晨,宋依诺被闹钟闹醒时,沈存希已经不在身边,她坐起来,伸手抓了抓头发,已经六点了,昨晚下了一晚的雪,映得窗外比平常亮堂了几分。 一会儿化妆师们就会到,她得先去洗个澡,等她们过来化妆做造型。她洗完澡出来,卧室里响起敲门声,然后韩美昕走了进来,“依诺,化妆师到楼下了。” “好,请她们上来吧,我已经收拾好了。”宋依诺拿吹风机吹头发,她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刚刚齐肩,此时湿漉漉的披散在脑后。 韩美昕很快去而复返,化妆师们鱼贯涌了进来,迎亲队九点到达依苑,所有她们的时间还算充足。 跟着化妆师一起过来的还有三位伴娘,宋依诺的朋友很少,唯一的朋友韩美昕已经结婚,不能当她的伴娘,所以沈存希重新找了三位。 八点四十,宋依诺定妆完毕,她穿着婚纱坐在床边上,心里既幸福又忐忑。韩美昕站在她旁边,手里挽着披风,这是早上沈存希离开前交到她手里的,请她在依诺下楼前给她披上,以免她着凉。 楼下花炮声响起,房间里的伴娘们激动起来,“新郎来了,快把门锁好,别让他轻易娶到咱们的新娘。” 宋依诺的心忽然提了起来,楼下很热闹,纷乱的脚步声逐渐往楼上来,她双手搁在胸前,紧张得手心微微出了汗。 耳边喧闹,她却什么都听不见了,目光紧盯着紧闭的房门,不一会儿,房门打开,沈存希穿着一身白色礼服走进来,清俊卓雅,他的目光紧紧地锁着坐在床边的女人,心口澎湃着激烈的情绪,他终于等到她,她是他今生的挚爱。 沈存希从众人的目光里打马而过,很快来到宋依诺面前,宋依诺微仰起头望着他,她眼眶微湿,从这一刻起,他将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 第188章你们要相亲相爱 沈存希缓步走到她身边,微微屈膝蹲在她面前,仰头望着她精致的俏脸,化了妆的她容颜似玉,美艳绝伦。她眼睛很亮。里面半含了泪光,显得更是楚楚动人。 沈存希的心温软得一塌糊涂,他伸出双手落在她的手背,紧紧握住,一时间看得痴了。伴娘们与围观的客人在旁边哧哧的偷笑,郭玉等三个伴郎瞧着这一幕,心中却想,这大概是沈存希这辈子唯一一次向别人屈膝。 韩美昕站在旁边,悄悄拿出手机,拍下他们深情凝视的一幕,却不成想定格成了永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提醒,“咱们新娘太美了,新郎倌都看痴,再看下去。可要误了吉时了。” 沈存希回过神来,他顺势站起来,转身看向韩美昕,韩美昕连忙将披风递过去。沈存希接过去,他抖开披风,披在宋依诺肩上,帮她在胸前系了个蝴蝶结,手法笨拙,蝴蝶结却系得很漂亮。 宋依诺目光盈盈地望着他,外面喜乐奏起,沈存希弯腰将她抱起来,一个完美的公主抱,抱着她向主卧室外走去。 两人刚走出门外,礼炮再度响起,漫天的花瓣雨从头上洒落下来,有人大笑。有人夸赞,热闹不凡。事后兰姨回想起来这时的情形,都忍不住抹眼泪,那时候有多热闹,后来便有多凄凉。 沈存希抱着宋依诺下楼,曳地长裙拖了两米远。后面伴郎伴娘跟着,声势浩大。摄影师在最前面,拍摄着每一个值得纪念的画面。 沈存希将宋依诺抱到别墅门前,将她放下来,为她重新整了整衣冠,然后抬起手腕,偏头看着她,微笑道:“依诺。准备好了吗?” 宋依诺很紧张,心脏砰砰直跳,她抬手挽着他的手臂,她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 别墅的大门在此时打开,外面很多记者,看见大门打开,拼命按快门。沈存希挽着她一步步走出别墅,从别墅到白色婚车那一段路铺了红地毯,闪光灯此起彼伏,他们在一片银光中,走到婚车旁。 身着黑色西装的严城站在车边,见他们过来,连忙拉开车门,看起来他比一对新人还要紧张。 宋依诺先坐进车里,沈存希随后也坐进去,车队浩浩荡荡地开出别墅,井然有序的向沈宅驶去。 宾客也纷纷上车离开,韩美昕站在紫色拱形门下,望着远去的婚车,眼中珠泪闪烁,她在心里默默道:“依诺,你一定要幸福!” 薄慕年缓缓走到她身边,见她惆怅地望着离去的车队,他低声道:“美昕,上车吧。” 韩美昕抹了抹眼睛,不想被他看见自己的软弱,她重重的吸了口气,慢慢平息心里的激动,“我自己开了车来,我们各走各的。” 薄慕年眉心深锁,不悦地盯着她,“别闹,今天参加婚礼的人很多,车也多,你到时候找不到地方停车。” 韩美昕瞪着他,“笑话,放不下我停路边,反正我不坐你的车。” “那我坐你的车。”薄慕年道,他昨晚没回去,早上管家给他送来礼服,白色衬衣黑色西服,以及剪裁合宜的深色大衣,将他的身形衬得更为修长。 说话间,他长腿一迈,已经走到她的车旁。 韩美昕咬了咬牙,今天是好友大喜的日子,她不想和他闹。她走到车旁,开了锁坐进去。车身沉了沉,薄慕年跟着坐进来。 车厢狭小,他坐进来就显得拥堵,尤其是他身上清冽的古龙水味道更是无处不在,韩美昕蹙了蹙眉头,一声不吭地发动车子,驶出依苑。 一个半小时后,婚车队徐徐驶入沈宅,婚车停下,严城连忙下车,转身打开后座车门,宋依诺从车里出来。寒气扑面而来,她穿着婚纱,虽然披着保暖的披风,却依然挡不住寒冷。 沈存希很快来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走到红毯上。连日来的积雪厚厚堆积在青石小路两侧,小路中央铺了一层厚厚的红地毯,此刻他们就站在红毯上,伴郎伴娘迅速就位,站在他们身后。 俊男美女,像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吸引着宾客们的目光。 “冷吗?”沈存希偏头看着她,冰天雪地里,美人如玉,像皑皑白雪中一抹腊梅,清新明丽,风姿动人。 宋依诺摇了摇头,“不冷!” 有他在身边,她心里仿佛盛着一团热火,哪里还会冷? 沈存希抬起手臂,示意她挽住,宋依诺轻笑了笑,挽着他的胳膊,在一曲《婚礼进行曲》中,缓缓向沈家大宅走去。 从停车场到大宅子,需要步行五分钟。好在今天天气晴朗无风,倒也不算太冷。 连清雨站在房间里的落地玻璃窗前,盯着楼下缓缓走近的一对新人,楼下的热闹与她无关,她的眼神阴郁到极致。 房间门忽然被敲响,她敛了敛心绪,快步走到门边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男人,男人低声道:“都已经安排好了。” “我知道了。”连清雨点了点头,重新关上门,她走到落地窗前时,新人已经进了大宅。她眸光轻闪了闪,知道自己应该下楼去祝福这对新人了,她转身,拿起搭在床边上的红色大衣穿上,转身开门下楼。 沈宅早几日就开始筹备婚礼,婚礼在沈宅的大礼堂举行,席开40桌,都是昨天下午将桌椅等物拉过来的,中间架起舞台,舞台两侧扎放着娇艳欲滴的白玫瑰,昨晚从法国空运过来,舞台布置得唯美如幻。 此刻离婚礼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们要先去祠堂告之祖先,随即将宋依诺的名字写入宗册里,她才算正式嫁入沈家。 新人移步祠堂,两人在沈氏祖先的牌位前跪下,由穿着一身藏青色长袍的威叔执礼,向祖先跪拜,然后由沈老爷子亲自将宋依诺的名字写入宗册。 能进入沈家祠堂的是沈家近亲,记者不可进入,所以这一古礼对外人来说,一直成谜。 宋依诺的名字用铅字载入宗册,两人向祖先牌位再跪拜,同时向沈老爷子跪拜敬茶领红包,沈老爷子坐在大师椅上,看着面前的一对新人,他终是拗不过他们的执念,他轻叹一声,从怀里拿出两个准备好的大红包,一人一个,他道:“你们要相亲相爱!” 这句话包含了多少含义与祝福,宋依诺感受到了,她再次向沈老爷子跪拜,以示心里诚挚的感谢。 沈老爷子挥了挥手,沈存希扶起宋依诺,两人缓缓走出祠堂。等他们走远了,沈老爷子才站起来,走到杨素馨的牌位前,他定定地看着牌位,“素馨,你看见了吗?老四结婚了,以后我可以省省心了。” 威叔站在旁边,看着老人寂寥的身影,他眼眶微湿,低头抹泪。 随着婚礼时间逼近,宾客陆陆续续到了,午时12:18分,吉钟敲响,婚礼正式开始。 灯光暗下,音乐响起,全场屏息凝视,宋依诺独自一人从红毯尽头缓缓走来,脚下踩着厚厚的红地毯,舞台两侧的白色玫瑰添了几分浪漫与唯美。 台下宾客都注视着,尤其是贺家那一桌。贺家只有贺峰与贺东辰出席婚礼,贺允儿与沈遇树于昨天下午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这对怨侣的婚姻维持了不到半年,终是以分手告终。 但是贺峰并未因此而拒绝来参加沈存希的婚礼,他总有一种感觉,他今日若错过不来,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此刻看着宋依诺一个人孤伶伶的向红毯另一端走去,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遗憾。是遗憾,却莫名。 贺东辰亦是紧盯着那道孤独的身影,她没有父母,无人能陪伴她走这一段路,将她交给另一个男人去爱护。沈存希曾提过,问她要不要请一位相熟的走辈挽着她走这一段路,她摇头拒绝了。 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如何堆砌,那也是假的,而她能嫁给他已经很幸福,不需要再锦上添花。 聚光灯下,宋依诺走得很慢,红毯的另一端,是她此生的幸福所在,她坚定而执着的向他走去,与他组成一个圆满的家庭,从此再也不孤单。 对面那头的沈存希静静看着自己的新娘,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而纯粹的情绪,想要拥抱一个人,想要给她依靠。 音乐进行到一半,沈存希突然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朝她走近,场下响起小幅度的惊呼,随即是热烈的掌声,回荡在礼堂上空,久久不曾停歇。 宋依诺脚步停了下来,她愣愣地看着那道长身如玉的身影越走越近,直到将她抱进怀里,她才有那么一瞬间的真实,唇边的笑意如花绽放,她伸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沈存希不明白,自己强烈的情绪从何而来,他们明明正要结合,却仿佛即将失去般的至痛,那痛深入骨髓,让他莫名心慌,只有将她抱进怀里,他的心才能稍安。 仪式在宋依诺的“我愿意”中结束,随后她换了一身晚礼服随着沈存希一桌一桌地敬酒。 敬酒由主桌开始,敬到贺峰那一桌,贺峰与贺东辰站起来,贺峰怔怔地看着面前已经换了红色蕾丝及膝晚礼服的宋依诺,她的头发盘了起来,五官明艳照人,像,太像了! 宋依诺亲自给他斟满了酒,贺东辰轻轻碰了贺峰一下,贺峰才回过神来,他端起酒杯,看向沈存希,他道:“存希,依诺就交给你了,你要让她幸福。” 沈存希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他还是点了点头,“依诺是我的老婆,让她幸福是我的职责,您放心吧。” “好,好,好。”贺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辣辣的酒液滑下喉管,他莫名有些哽咽。宋依诺以为他这么感慨,是因为他之前就看中了沈存希,终没有成为他的女婿,也没有多想。 敬完这一桌,下一桌便是沈存希的好友,沈遇树和连清雨也安排在这一桌,看到他们过来,都站起来。宋依诺接过伴娘递来的饮料,给连清雨和韩美昕斟满。 连清雨笑盈盈地望着宋依诺,“四嫂,你今天真漂亮!你要好好珍惜今天这得来不易的幸福哦。” “谢谢,清雨,你今天也很漂亮。”宋依诺客气道,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连清雨这话中带话,也许是她多想了。 连清雨但笑不语,韩美昕对连清雨不感冒,但碍着她是沈存希的妹妹,今天又是他们的大喜日子,她才没有多话,几人祝福了这对新人,他们又往下一桌去了。 韩美昕坐下,望着主位上的沈老爷子发呆,沈老爷子很少上新闻杂志,就算上了她也没有关注,此刻瞧着,眼前的老人除了脸上添了皱纹,看起来很熟悉。 薄慕年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着远处的沈老爷子,他倾身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在看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好像来过这里,也见过沈老爷子。”韩美昕压低声音道,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却好像来过无数次,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薄慕年盯着她困惑的侧脸,“你是不是在报纸上看到过?” “没有,从来没有,所以我才觉得奇怪。”韩美昕道。 薄慕年抿着薄唇,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韩美昕不该有这种感觉才是,她来过这里,那意味着什么? 连清雨闻言,失手打翻了面前的红酒杯,杯子摔落在地上,应声而碎,碎片割破了她穿着的打底袜,割伤了她的腿。 她弯腰看着腿上溢出的殷红的血迹,她脸色发白,“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她匆匆起身,快步走出礼堂,因为慌张,还与服务员撞了一下。韩美昕盯着地上的碎片,抬头望着连清雨的背影,她不悦地蹙眉,叫来服务员打扫碎片,以免扎伤宾客。 …… 敬完酒下来,宋依诺已经累得够呛,沈存希自始至终都意气风发,哪怕喝了那么多酒,也不见醉意,当真是拼了。 敬完酒,他们回到预留的一桌宴席上,匆匆吃了点东西,就要送客。送客前,宋依诺还要回房换衣服。伴娘本来要跟着她去,她摇头拒绝了,她们跟着她转了一中午,此刻也饿得头晕眼花,她让她们先吃点东西。 沈存希见状,他起身陪宋依诺回房,刚走出礼堂,就被朱卫叫住,说那边某位政府要员要离开,需要过去送送。沈存希回头看着宋依诺,宋依诺道:“你快去吧,我自己回房也可以。” 沈存希不放心,不知道为什么,婚礼顺利完成,喜宴也即将结束,他心里还是不安,想时时刻刻守着她,他道:“要不我去叫韩美昕送你回房?”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又不是找不到路,你快去吧,不用管我。”宋依诺摇头拒绝,美昕和薄慕年看起来好像在闹别扭,他们好不容易能坐在一起说会话,她不想打扰他们。 沈存希定定地看了她好几秒,他才倾身在她额上印了一吻,“好,那你快去快回!” 宋依诺脸颊一红,眼角余光瞄到朱卫在旁边偷笑,她脸颊烫了起来,她点了点头,“嗯,我快去快回。” 沈存希看她转身向楼上走去,他心里忽然一慌,他急走了几步,喊了一声:“依诺?” 宋依诺已经步上了楼梯,她站在台阶上,转身望着沈存希,疑惑道:“怎么了?” 沈存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黏人,他快走几步,来到她身边,却是无言。宋依诺瞥向旁边等得急了的朱卫,她笑道:“你快去吧,朱秘书都等着急了。” “依诺,我爱你!”沈存希忽然道,舌尖流转出温绵的三个字,情意绵长。 宋依诺一愣,她有很久没有听到他说这三个字了,哪怕是刚才在婚礼上,他也没有动情的说过这三个字。她心里缓缓淌过一股暖流,她笑道:“我也爱你!” 沈存希展颜一笑,似乎终于放了心,他放开她,转身朝朱卫走去。宋依诺站在台阶上,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门外,她收回目光,拾阶而上。 宋依诺回房换了身礼服,外面套了一件中国红的大衣,脖子上围了围巾,换了黑色深筒长靴,这样的穿着足够抵御室外的寒冷。 她拿了手包,开门出去下楼,走到二楼的缓步台上,她看见连清雨站在那里,她脚步顿了顿,笔直向她走去,即将与她擦肩而过时,连清雨忽然拽住她的手,道:“四嫂,我们谈谈吧。” …… 沈存希在外面送客,今天宾客云集,亦有政府要员,不可失礼。他与那位政府要员谈了几句,政府要员携着家眷离去。 宾客陆陆续续的离开,沈存希抽不开身来,等他送走一波宾客,抬腕看表,才发现宋依诺离开太久了。换身衣服的时间,这也太久了一点。 沈存希刚要举步向宅子里走去,宅子里传来失控的尖叫声,“啊,新娘子杀人了,新娘子杀人了!” 徐徐往外走的宾客大惊,纷纷回头看向发出尖叫声的宅子,然后就见一名下人跌跌撞撞从宅子里冲出来,一脸见鬼的表情。 沈存希心中亦惊,他快步往宅子里奔去,起先速度还很慢,慢慢的就越跑越快,跑到台阶上已经是狂奔的状态。 他冲进宅子,首先映入眼睑的是倒在血泊中的连清雨,鲜血从她脑袋上漫延开来,很快就变成一大摊,她的神情因痛苦而扭曲,还未陷入昏迷。 他愣愣地盯着她,一颗心止不住下沉,他抬起头来,看着站在缓步台上的宋依诺,她正一脸茫然地盯着楼下发生的一切,似乎已经吓傻了。 宾客与沈家人迅速涌了进来,将楼下围得水泄不通,大家看着这一幕,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新娘子杀人,还是在婚礼上,为什么? 沈老爷子拄着拐杖跌跌撞撞的闯进来,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连清雨,他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他丢掉拐杖,冲到连清雨面前蹲下,他不敢碰她,撕心裂肺的大喊:“叫救护车,快点叫救护车,小六,你撑着,我命令你撑住!” 宾客们顿时回过神来,都议论纷纷,“新娘子婚礼上杀人,这可真是骇人听闻,她为什么要杀她的小姑子?”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变态!” 沈存希慢慢有了反应,他沉声吩咐身边的秘书,“朱卫,打电话叫救护车,严城,打电话让家庭医生迅速过来,先给小六止血。” 两位秘书跟随沈存希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此刻还算镇定,但是拿手机的手还是忍不住轻颤,他们迅速拨通电话,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叫家庭医生的叫家庭医生。 沈存希收回目光,他在连清雨面前蹲下,连清雨身上很多伤,应该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他们谁也不敢移动她,连清雨缓缓朝沈存希伸出手,她手上满是鲜血,触目惊心。 沈存希连忙握住她的手,听她低低的叫道:“四、四哥,我、我冷……” 沈存希眼里多了一抹悲恸,他连忙脱下身上的礼服,盖在她身上,雪白的礼服很快被鲜血染红,像是这场婚礼的诅咒,让人感到心惊,他嘶声道:“小六,别怕,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别怕,你不会有事。” 连清雨的俏脸因为疼痛开始抽搐,她艰难的看向站在二楼缓步台上呆滞的宋依诺,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却被层层漫涌上来的痛苦给击得粉碎,显得格外狰狞。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二楼缓步台,有人低声讨论着,都在揣测这场凶杀案是怎么发生的,宋依诺为什么要蓄意杀人。 沈存希也顺着连清雨的目光望着宋依诺,这是他步入宅子后第二次看她,只是匆匆一眼,就被连清雨的痛呼拉回了目光,他急得额上冷汗颗颗滚落,他嘶声大吼:“医生到了没有?” 严城连忙上前一步,低声道:“沈总,医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六小姐,你再撑一下,医生马上就到。” 源源不断的鲜血不停溢出来,连清雨神智逐渐昏沉,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说一句诬蔑宋依诺的话。她望着沈存希的目光逐渐痪散,很快便陷入昏迷。 宋依诺站在二楼缓步台上,看着楼下宾客对她指指点点,在那些人不带善意的目光中,她已然变成一个变态杀人恶魔,他们甚至不知道事实是怎样的,就已经判了她的罪。 她孤立无援的站在那里,只觉得穿堂的风吹得她浑身冰冷,她目光垂下,盯着跪在连清雨面前,再也没有看她一眼的沈存希,她想知道,他是不是也信了,是她将连清雨推下去的? 韩美昕从人群中挣扎过来,首先看到的是躺在地上的连清雨,她并不关心这个女人,随即她抬头,就看到宋依诺孤孤单单地站在缓步台上,楼下全是用语言或用目光声讨她的宾客,她站在那里,就好像站在悬崖边上,她心中一疼,快步冲上去,来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那一瞬间,宋依诺的眼泪掉落下来,即使在她与全世界为敌时,她的知心好友还是毅然来到她身边,此生得友如此,她了无遗憾。 她冲她微微一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韩美昕紧紧握住她的手,哽咽道:“你别笑了,笑得让我揪心。” 她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连清雨会倒在血泊中,为什么宋依诺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宾客们指指点点,她只知道她现在需要人陪在她身边,给她力量。 宋依诺眨了眨眼睛,眼泪再度滑落,这个时候,会无条件的站在她身边的,也只剩她了吧。而刚刚还说爱她的男人,此刻却一眼都未再瞧她。 薄慕年站在人群最前面,他抬头望着站在缓步台上的两个女人,他并没有去带回他的女人,让她不要掺和其中。 家庭医生迅速赶到,给连清雨做了简单的包扎,但是她脑后的伤口太大,几乎能看见白森森的颅骨,他除了给她打破伤风针以及止痛针,其他的只能等救护车来,去医院处理。 沈老爷子瞳孔紧缩,他盯着家庭医生,着急的问道:“怎么样?” “六小姐伤得很重,我给她打了破伤风针和止痛针,剩下的只能等救护车来,让专业的医生处理。”家庭医生凝重道。 “她还能撑多久?”流了这么多血,沈老爷子很担心她撑不撑得到救护车来。 家庭医生不敢说话,以连清雨的伤势,能撑多久不好说。不一会儿,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人群中让开一条道,医生护士急匆匆地跑进来,两人小心翼翼地将连清雨抬上单架,然后抬走。 沈存希起身,刚要跟出去,就被沈老爷子厉声叫住,“老四,你留下,老五,你跟车去医院。” “老爷子,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六的伤,其他的事情先暂时搁在一边,等小六脱离危险了再说。”沈存希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声音更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 沈老爷子怒瞪着他,“你若不留下,我马上报警抓她进监狱。” 沈存希咬紧牙关,没再动,沈遇树看了沈存希一眼,他快步跟出去,救护车呼啸着远去。沈老爷子转身对众位宾客致歉,请他们出去。众人还想留下来看看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却被赶来的安保礼貌的请出去了。 别墅大门关上,屋里只剩下沈家人以及薄慕年夫妇。 沈老爷子抬头盯着站在缓步台上一动未动的宋依诺,他冷嗤道:“怎么,还要我亲自上去请你下来不成?” 沈老爷子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宋依诺咬了咬唇,她抬步往楼下走去,她问心无愧。韩美昕握紧她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旁。 两人步下最后一阶台阶,威叔命人搬来椅子,然后扶着老爷子坐下,老爷子看着地上那摊刺目的鲜血,眉目冷戾,“老四在这里,说吧,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小六为什么会从楼上摔下来?” 宋依诺看着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沈存希,他也正偏头看她,等着她的解释,她的心缓缓沉下去。他没有像美昕一样,毫不迟疑的站在她身边,说明他自己心里也有疑虑。 “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下来的。”宋依诺低声道。 沈老爷子冷笑连连,“阿威,把刚才从宅子里冲出去的佣人叫进来,让她与宋小姐对峙!” 宋小姐,而不是四少奶奶,可见沈老爷子心里已经将她判定为犯人。她看着沈存希,她很想知道,那么他呢?他是否会像连清雨所说的,他也不相信她?低住役扛。 威叔很快将人带进来,那名佣人吓得直哆嗦,看着宋依诺的目光更是添了恐惧,她抖着声音道:“回、回老爷子,我、我亲眼看见四、四少奶奶将六小姐、姐推下楼。” 颜姿站在旁边,闻言她落井下石,“我就说嘛,宋依诺嫁进宋家,就是一枚定时炸弹,这光天化日之下,都敢把小六从楼上推下来,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爸,依我看,这完全是故意伤害,报警吧,别跟她浪费唇舌。” 沈老爷子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颜姿顿时不敢说话了。沈老爷子收回目光,看向一言不发的沈存希,“老四,现在人证有了,你怎么说?” 沈存希望着宋依诺,眼前浮现出连清雨倒在血泊里的身影,他不信依诺会推清雨下楼,他隐隐感觉到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向他们扑来,他语气艰难,“别墅里有监控,是不是依诺推清雨下楼,查监控就一清二楚了。” 宋依诺踉跄了几步,要不是韩美昕眼疾手快扶着她,她就跌倒在那摊血迹里了,她瞪着沈存希,怒气冲冲的质问:“沈存希,你什么意思?你不相信依诺是无辜的吗?” “美昕,别说了。”宋依诺摇头,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他没有说相信她,而是要先查监控,在他心里,他到底信任她几分? “阿威,去把监控调来。”沈老爷子冷冷道,威叔领命而去。 宅子里一时陷入莫名的空寂,宋依诺神色悲凉,始终没有解释。没有人相信她,此刻她的解释无疑是辩解。她等,等到监控调过来,就能还她清白。 威叔很快调来监控,他找来一台笔记本电脑,将U盘插在电脑上,点击播放。电脑上播放的画面,从宋依诺出现在二楼缓步台,与连清雨站在楼梯上说话,以及后来她失控将连清雨推下楼。 监控只拍摄画面,没有对话,所以没有人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为什么宋依诺会激动地将连清雨推下楼。看完这段视频,沈老爷子勃然大怒,他怒拍扶手站起来,指着宋依诺怒斥道:“宋依诺,亏我真心接纳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说,你为什么要推小六下楼,为什么?” 宋依诺看完监控,越到后面,她越震惊,整个人如坠入冰窖中,她脸色苍白的辩解道:“我没有推她下楼。” “没有推她下楼,难道监控里的人不是你吗?小六怎么惹你了?你要这样对她?如果不是她,我不会答应你们这桩婚事!是我害了小六,她要是有个好歹,我要你把牢底坐穿。阿威,报警,我要控告宋依诺谋杀!”沈老爷子神情激动,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韩美昕看完监控,心中亦是惊骇,监控里是宋依诺趁连清雨没有防备,伸手将她推下楼的,她不相信。她拦在宋依诺身前,盯着沈老爷子,道:“我相信依诺,她不会这样做,也没有理由这样做。” 宋依诺看着挡在她身前的韩美昕,她苦笑了一声,偏头望着站在她旁边一言不发的沈存希,她问道:“沈存希,你也不信我不会推她下楼对不对?” 沈存希静静地看着她,他感觉到依诺被人陷害了,从别墅佣人跑出去大喊大叫说她杀人,再到毫无破绽直指依诺故意推连清雨下楼的监控视频,人证物证齐全,要定依诺故意杀人罪非常容易。 他相信人不是依诺推下去的,那么只有一个原因,有人陷害她。但是此刻他不能露出丝毫端倪,让陷害她的人警觉。因为人证物证皆齐全,就算他此刻护着她也没用,若他要还依诺的清白,只有抓到真正的幕后黑手。 沈存希没说话,可是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一切,宋依诺惨然一笑,这还是之前那个追上她和她说“我爱你”的温暖男人吗?不,他不是,他的不言不语已然将她推入深渊。 威叔站着没动,沈老爷子大怒,拽起一旁的拐杖朝他砸去,厉喝道:“我叫你打电话报警,你耳朵聋了?” 威叔没敢躲开,拐杖砸在他脑门上,疼得他直抽,他拿出手机拨打110报警。 宋依诺的心越来越凉,韩美昕看不过去了,她瞪着沈存希,“沈存希,你说话啊,你老子要把依诺送进监狱,你倒是帮依诺说句话啊。” 薄慕年看着沈存希,他不相信沈存希会眼睁睁看着宋依诺被关押,他一定另有打算。他走过来,将韩美昕拽过去,低声道:“美昕,这是沈家的家事,你别掺和。” “我管它是谁家的事,依诺是我的朋友,我不相信她会杀人。”韩美昕急得直跺脚,今天明明是喜庆的日子,为什么最后竟闹成这样? 依诺太可怜了,这么多人,除了她没人相信她,连沈存希都不相信她,她心里该有多痛苦? “韩美昕!”薄慕年声音里多了警告,他了解沈存希,他不说话,肯定发现了什么端倪,但是不能打草惊蛇,美昕再这么闹下去,只会让他的处境变得更难,甚至让宋依诺对沈存希失去信心。 韩美昕心疼宋依诺,又被薄慕年吼,她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她吼回去:“你吼什么吼?你跟他们都是一伙的,你也不相信依诺是清白的,你们都给依诺下套,我恨你们,恨死你们!” 薄慕年想解释,又担心坏了沈存希的事,他只得拽着她往宅子外面走去。 宅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威叔已经报了警,大家都看着宋依诺,有同情有怜悯也有幸灾乐祸。婚礼顺利结束,这洞房花烛夜只怕要留到拘留所去过了。 宋依诺安静地看着沈存希,她发现她竟然看不透他,此刻的他太深沉太莫测了,“沈存希,我最后说一遍,我没有推连清雨下楼,所有人都误解我,我无所谓,除了你,你明白吗?” 连清雨太狠了,她用自己来赌,赌沈存希会站在她那边,她赢了。沈存希一直静默地看着她,没有质问她,也没有回答她的质问,她,输得一败涂地。 她怎么能相信,这个在婚礼上许下会爱她终生,并且刚刚还温存的说“我爱你”的男人,此刻竟如此绝情,她只是想要他说一句我相信你,就这么难吗? 警车很快呼啸而至,身着警装的警察鱼贯涌了进来,队长来到沈老爷子面前,看到地上那摊血迹,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威叔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警察看了监控视频,以故意伤人罪逮捕了宋依诺。宋依诺头发还盘着,胸口佩戴着新娘礼花,她是第一个在新婚当天被逮捕入狱的豪门太太吧,她这样自嘲的想着。 当冰冷的手铐铐在她手腕上时,宋依诺的目光从沈存希身上移开,她低头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熠熠生辉的钻戒,那耀眼的光芒刺得她眼睛生疼。 沈存希盯着她腕间的手铐,那一瞬间,他突然慌了,他不知道他任由她被警察带走的决定是对是错,如果用这样的方式引出幕后指使者,找出真相,还依诺清白,代价会不会太沉重了? 他上前一步,宋依诺已经转身,她将拔下来的戒指放进他掌心,她绝决道:“沈存希,再见!” 沈存希看着掌心里的戒指,他心口大疼,他恍然明白他大错特错,依诺要的不是他还她清白,不是要他抓出幕后指使者,而是一句他相信她,可是他连这句话都吝啬于给她。 他攥紧戒指,拔腿狂奔出去,他奔出别墅,宋依诺已经被警察押上了车,警车缓缓驶离,他追过去,警车已经加速驶离。 他一直在后面追,追到沈宅外面,警车越驶越远,他颓然停了下来,他气喘吁吁地看着远去的警车,依诺,不要怕,等我,等我接你回家! 第189章她不见他(7600颗钻加更) 铁门“哐啷”一声关上,四周光线阴暗下来,皮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逐渐远去,走廊里恢复寂静,宋依诺站在铁门边。双手紧紧握住铁杆。 新婚第一天就锒铛入狱,明天报纸的头条恐怕很热闹吧,她几乎能够想象那些人鄙夷嘲讽的嘴脸,恐怕都迫不及待想要往她身上吐口水吧。 她的背影挺得笔直,她不允许自己软弱,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连坚强都舍弃了,那她要如何在这黑暗的隧道里孤独前行? 沈存希,想起这三个字,她就心疼得无以复加,为什么不信她?低介纵亡。 眼眶逐渐湿润。她抹了抹眼眶,强行将眼泪逼退回去,她转身走到地铺前,席地坐下。任自己被这黑暗吞噬,永不见光明。 沈存希失魂落魄地站在沈宅外面的公路上,警车早已经消失,他却不动如山的站立在那里,汽车从他身边忽啸而过,他浑然不觉自己站立的地方有多危险。 一辆红色玛莎拉蒂“嘎吱”一声停下,刹车声响彻天际。副驾驶室的车门被人推开,韩美昕怒气冲冲的冲到沈存希面前,扬手一耳光扇过去。 沈存希明明可以躲开,他却一动不动,任那耳光打在他脸上,唇齿间冒起一股腥甜味道,韩美昕第二耳光再度甩过去,手扬到半空,就被薄慕年握住,他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拽开来,沉声道:“韩美昕,你冷静点,你打死他也无际于事。” “放开我,你们都是一伙的,放开我!”韩美昕尖叫着。挣扎着,甚至是怨恨地瞪着沈存希,她哭喊道:“既然你给不了她信任,保护不了她,为什么还要娶她,为什么?你让她新婚当天就被关进警局,你还是人吗?啊,啊……” 她凄厉的尖叫声让人感到莫名的惊痛。薄慕年一怔,竟被她挣脱开来,她扑向沈存希,双手紧握成拳,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她的眼眶因恨意而红得吓人,“我不会原谅你的,依诺也不会原谅你的,沈存希,我恨你,依诺也会恨你一辈子。” 薄慕年瞧着好友越发苍白的脸色,他上前一步,将韩美昕抱进怀里,他哑声道:“美昕,她不会有事,我们会救她出来,你别着急!” 韩美昕摇头,眼泪飞溅下来,她悲恸道:“你们永远都不会懂,依诺这一生都遭遇过什么,她一再被人抛弃,从未得到过家的温暖,她假装坚强,却最害怕被人抛弃。今天是她最幸福的一天,她嫁给了她最爱的人,组成了她最梦想的家庭。可是他却在最重要的时刻抛弃了她,让她再度变成一个人,她想要的只是你一句相信,可是沈存希,你刚才的行为将她再度推入深渊,你比唐佑南的背叛更加不可饶恕。” 沈存希踉跄着倒退了两步,有汽车从他身边忽啸而过,差点就撞到他,他却丝毫不曾察觉。韩美昕的指控像无情的鞭子抽打在他心上,他痛不可抑,一张俊脸更是白得没有半点颜色。 他眼前浮现刚才依诺将婚戒摘下放在他掌心的情形,她的目光再无半分神采,她说:“沈存希,再见!”那句话已然是诀别。 “不!”沈存希惊恐摇头,“依诺,不可以!” 话音未落,他已经迅速坐上玛莎拉蒂,发动车子狂飙出去。 “小四,你别乱来!”薄慕年见他神情失控,他放开韩美昕,急追了一段路,只得眼睁睁看着红色玛莎拉蒂如一团烈焰消失在公路上。他转过身去,就看见韩美昕蹲在马路中央大哭不止。 他抓了抓头发,好端端的婚礼,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快步跑回去,弯腰将韩美昕抱起来,韩美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小手紧紧揪住薄慕年的衣襟,从未如此可怜过,“薄慕年,她会死的,求你,不管动用什么力量,把她保释出来,否则她一定会死在里面的。” 薄慕年心口堵着什么,他点了点头,“好,我会尽全力将她保释出来。” …… 连家大宅,客厅里播放着歌剧魅影的主题曲,在这森森大宅里,无端的让人毛骨悚然。白叔快步走进去,客厅里的窗帘都拉下来,客厅光线阴暗,再加上正在播放的音乐,让他后背直发凉。 连默站在落地窗前,指间端着一杯冰蓝色的鸡尾酒,蓝调映在他眼底,多了些让人心颤的阴戾。白叔来到他身旁,看着小主人越发阴柔的神情,他眼中流露着担忧,“少爷,您少喝点酒。” 连默薄唇微勾,露出一抹邪肆的微笑,“今天是大喜之日,值得庆贺,为什么不喝?” “少爷。”白叔轻叹一声,自从他从拘留所回来后,就酒不离身,甚至性情大变,行事更是极端,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不知何时就会引爆。 连默转动指间的酒杯,他盯着白叔,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姐从楼梯上滚下来,撞伤颅骨,血流不止,医院正在抢救,据说伤势很重,已经连下三封病危通知书。”白叔想到此就不安,复仇的代价太沉重了。 “还有呢?”连默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连清雨会怎么样,他最关心的是沈宅那边的情况。 白叔默默叹息,又道:“沈宅那边人证物证确凿,宋小姐被警察以故意杀人罪逮捕,依沈老爷子的态度,若是小姐死了,只怕宋小姐要将牢底坐穿。” “沈存希的态度呢?”连默抿了口酒,淡声问道。 “少爷料事如神,警察带走宋小姐时,沈存希并未阻拦,宋小姐当场摘下婚戒还给沈存希,他们之间的裂缝已经产生,恐怕再难修复。”白叔心中不忍,宋小姐完全是遭了无妄之灾,这样下去,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再在一起的可能。 “好,很好!”连默唇边的笑意渐深,他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接下来就该他出手了。 “少爷,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白叔问道。 谁知连默忽然转移话题,“白叔,宅子已经拍卖出去,钱也到账,明天新的主人会过来办理过户,剩下的事情都由你来负责,至于这件事,你就不要再过问了。” “少爷……”白叔急道。 连默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他递给白叔,打断他的话,“白叔,这张卡是以你的名义办的,我给你存了500万,多的钱我也拿不出来,你收下,安度晚年吧。” 白叔没有接银行卡,他望着连默,继续道:“少爷,我在连家生活了一辈子,你要为老爷子报仇,请让我也出份力。” “白叔,你已经出了力了,剩下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了,收下吧,明天办理好过户,你就收拾东西离开吧。”连默将银行卡放在他手上,转身上楼。 白叔站在楼下,看着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二楼缓步台,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银行卡,神色间多了一抹落寞。 …… 沈存希开车来到警局,他连车门都来不及锁,大步走进警局。外面初雪融化,寒气逼人,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却似一点也感觉不到冷。 警局的人谁不认识他?今日新婚的沈四少,亲手将新婚妻子送入监狱。 沈存希眼眶猩红得骇人,裹挟着一股戾气,令人闻之变色,他说明来意,警察连忙去请示,无人阻拦他面见犯罪嫌疑人,但是犯罪嫌疑人却拒见。 “你说什么?”沈存希目光阴冷,浑身上下布满一股山雨欲来之势。 这位警察身经百战,见过无数暴戾的犯人与权势滔天的嫌疑人,却仍被他的气势所慑,他结巴了一下,道:“宋、宋小姐拒绝见你。” 沈存希出手如电,猛地揪住他的衣领,目光阴郁可怖,“再去问一遍。” “宋小姐说过,就是去问一百遍,她的答案也是这个。她说你要说的话已经迟了,如果你还念及你们之间的夫妻情分,就早点还她清白。”警察心惊胆颤的复述宋依诺说的话,他很少见过这种已经身陷囹圄,却依然从容的女人。 不,也许不是从容,而是心如死灰! 沈存希倏地放开那位警察的衣领,他不信宋依诺不肯见他,他冷声道:“带我去见她!” “沈总,虽然宋小姐已经被逮捕了,但是她还有人权,她不想见你,我们就不能逼她强行见你,还请沈总谅解。”警察不怕死的道。 沈存希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依诺不见他,她敢不见他!他胸臆间堵着一股闷气,不上不下,折磨得他要死不活,他道:“你去告诉她,就算要判人死刑,也要给对方申辩的机会。” 警察没办法,这位是领导打电话来说要关照的重要人士,他不敢怠慢,于是他只能去问,不一会儿他回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存希,他道:“沈总,我把你的话原样复述给宋小姐了,宋小姐只说了两个字。” “哪两个字?” “不见!”警察说完,明显感觉到男人眉眼上碾压下来浓烈的阴鸷,他被震得后退了一步,原以为他会发怒,男人却突然大笑声来,笑声里苍凉而悲恸,令闻者心碎。 须臾,他敛了笑意,悲伤刻入骨髓,他道:“你去告诉她,她觉得我从没给过她信任,她又何尝信任过我?” 第190章你说,我就信你 沈存希的话并未传达到宋依诺耳中,宋依诺在拘留所里,度过了她的新婚之夜。 她靠在冰冷的墙上一动不动,眼睛盯着天花板上那盏幽暗的小灯,只觉得浑身冰冷。连清雨是怎么滚下楼去的。她已经记不清了,耳边徘徊不去的是她恶毒的诅咒。 她闭了闭眼睛,止不住眼里绵长细密的嘲讽,她可真是拼命啊,就为了拆散他们,竟不惜拿自己的命去赌,赌赢了又能怎样?他们是亲兄妹,沈存希身边没有她,会有别的女人,他们之间一辈子都不可能。 她甚至恶毒的想,连清雨那一摔。最后摔成了傻子或者植物人,一辈子都不要醒来恶心人! 思及此,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越笑越大声。竟再也收不住。狱警听见她凄厉的笑声,背后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她走过来,低斥道:“笑什么笑?给我闭嘴!” 宋依诺没有闭嘴,她笑着笑着就哭了。因为她知道,她所在意的不是连清雨作死的设计她,而是她料准了,沈存希不会站在她这边。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实啊?他们的爱情,原来根本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 狱警见她又哭又笑,脸上的妆糊成一团,看起来惨不忍睹,她心中竟升起怜悯,她叹息道:“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自己婚礼上杀人,你再恨那个女的,也不值得你赌上你的幸福。” “我的幸福?”宋依诺抬头睨向狱警。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我的幸福到底在哪里?” 狱警被她问得愣住了,她摇了摇头,转身走开。 宋依诺垂下头,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凄惨。才会连狱警都怜悯她,她想,也许她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如此悲惨的一刻了。 沈存希之所以能伤到她,是因为她还有心,而从现在起,她的心已经被他的冷漠剜去了,再也不会受伤。 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隐约间还有手铐相碰的声音。在这阴暗的地方,显得格外惊心。狱警低斥的声音传来,然后有两名狱警押着一名人犯从她的牢房前走过。 她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那人也正看向她,那人吹了声口哨,语调轻松的调侃道:“哟,连新娘子都来坐牢了,莫不是传说中的黑寡妇?” “废话少说,进去!”隔壁的牢房打开,那人被狱警推进去,铁门哐当一声关上,狱警上了锁,转身走开。 宋依诺收回目光,神色苍凉,黑寡妇?她与黑寡妇又相差多少? …… 薄慕年动用了一切可动用的力量,但是因为人证物证确凿,再加上沈老爷子干预,警局上层很为难,无法批准保释。 薄慕年得到回应,他气得用力将书桌上的文件挥落在地,双手粗鲁地拉扯着领带,不能将宋依诺保释出来,韩美昕会恨他一辈子。 恨?这个字他承受不起。 他拿起座机,迅速拨通一个电话,开口便是:“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明天早上,我要你把宋依诺保释出来……对,以我的名义,若是她逃了,我去替她坐牢!” 说完,他砰一声挂断电话,火气十足。 韩美昕是被书房里的动静给惊醒的,沈存希将车开走后,她心中郁火沉积,直接哭晕过去,然后被薄慕年带回了别墅,此刻她连鞋都没穿,赤着脚站在书房外面,听到薄慕年说的那句“若是她逃了,我去替她坐牢”,她心里分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伸手按在门上,稍微用力就推开了门,她站在门边,看着书房里如困兽般狂躁的薄慕年,她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哀恸,“他们不让保释是吗?” 薄慕年抬起头来,看见她身姿单薄,赤着脚站在门外,他心口酸疼,快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打横抱起,转身走到沙发旁,将她放在沙发上,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拾起她的脚放在膝盖上,大掌轻轻摩挲她冰冷的脚丫。 她的脚小巧白皙,十分漂亮,还不足他巴掌大,他心中怜惜,低低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她保释出来,你别着急。” “我怕,薄慕年,我怕来不及。”韩美昕眼眶酸涩,视线一度被泪雾模糊。拘留所是什么地方?就算好端端的出来,在心里也会有一辈子的阴影。 “美昕,除了我,小四也会全力营救,不要怕,不会有事的。”薄慕年盯着她的小脚丫,心里却没有底。沈老爷子拼了命要置宋依诺于死地,就算他们动用薄家与郭家的力量,也只能暂时将宋依诺保释出来。 那么多目击证人,还有关键的人证物证,这对宋依诺来说,就是一个死局,除非他们找到新的证据,否则免不了她的牢狱之灾! “不要和我提他!”韩美昕气愤道,她以为依诺的幸福只有沈存希能给,结果到头来,沈存希却给了依诺绝望。 “美昕,不要对小四太苛刻了,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亏欠多年的妹妹,他夹在中间最为难。”薄慕年低声道。 “他是你朋友你当然替他说话。”韩美昕抽回脚,不让他碰,她赌气道:“我不要你救依诺,我自己会想办法救,说到底,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没事的时候把爱挂在嘴边,遇到事就这也为难那也为难,那他怎么不娶他妹妹得了,还娶依诺干什么。” “韩美昕,你不要无理取闹!”薄慕年头疼。 “我就无理取闹了怎么滴?你要护着你朋友你就去护着好了,依诺我会救,不劳你薄大少操心!”韩美昕说完起身站起来,就要往门外走去。 刚走了一步,就被薄慕年拽住手腕扯了回去,他深吸了口气,敛了怒气,低声下气道:“我没说不救,你不要任性好不好?” 韩美昕低头不吭声,薄慕年刚要说话,手背上一阵湿热,他低头看去,就看到手背上越来越多的眼泪,他心中大疼,他偏头去看她,她躲开不让他看,他叹息一声,“宋依诺这个局是死局,人证物证都齐全,只等提审备案,由公诉方交由法院,直接就能定她的罪。今天在场的人很多,目击宋依诺推连清雨下楼的不知道有几个,媒体已经报道出来,这桩案子太引人注目,一时半会她脱不了身,除非我们找到新的证据。否则就算将她保释出来,她也免不了受牢狱之灾,你明白吗?” 韩美昕怎么可能不明白?正是因为她明白,她才格外揪心。她相信依诺没有推连清雨下楼,但是不代表法官也会信,现在的证据对她十分不利,一旦连清雨死了,就是死无对证,她坐牢就坐定了。 “我该怎么办?我怎么做才能救她?”韩美昕急得直掉眼泪。 薄慕年将她的身体扳过来,他双手温柔的托起她的脸,温软的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他说:“美昕,不要慌,以辩护律师的身份去见她,让她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你,不要漏掉任何细节,我会想办法提交新的证据,证明她是无辜的。” 韩美昕连忙站起来,她抹掉眼泪,“好,我马上去见她。” 说完,她转身向书房外走去,薄慕年的手僵在空中,他看着那道迅速离去的身影,心里轻轻一叹,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也许还不及宋依诺一根手指头吧。 …… 医院里,急救室外面,沈老爷子坐在椅子上,担忧地盯着急救室门上方亮起的红灯,小六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他要让宋依诺给她陪葬! 沈遇树倚在墙壁上,院方已经连下三封病危通知书,最后都抢救过来,据后后脑勺的伤势严重,再加上肋骨断了两根,有一根直插进肺叶里,需要割除一半的肺叶。 再加上失血过多,已经从血库里调来2000CC的血浆,情况十分危急。 老爷子一连打了几个电话,催沈存希来医院,最后一通更是雷霆大怒,“沈存希,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的是你的亲妹妹,她若是死了,你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对得起我吗?” 或许是这句话震慑住了沈存希,半个小时后,沈存希到了医院。他依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脖子上的领结早已经不见了,向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的耷拉着,他眉目间多了一抹深刻的悲恸。 沈老爷子斜睨了他一眼,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为了个女人,你是不是连家人都不要了?” 医院里虽然有暖气,不比外面寒冷,但是到底是寒冬腊月,沈存希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容易着凉。沈遇树脱下大衣,披在沈存希肩上,他道:“大哥,保重身体要紧。” 沈存希哪里还感觉得到外界的寒冷,他的心已经寒凉彻骨,宋依诺的不见,让他绝望让他心寒。如果她在他面前,他很想问她,在她心里,他到底算什么? 沈存希站在那里,身体如紧绷的弓弦,他转头看着沈遇树,沉声道:“遇树,你在这里守着,我回家一趟。” 沈老爷子腾一声站起来,怒瞪着他,“你要去哪里?小六没出手术室前,你哪里也别想去。” 沈存希看了沈老爷子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朝医院大门走去。沈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他手里的拐杖戳得地面砰砰响,他瞪着沈存希的背影,“沈存希,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才甘心?” 沈存希脚步一顿,复又迈开来,迅速消失在前面的走廊尽头,沈老爷子全身脱力般跌坐在椅子里,气喘吁吁道:“逆子,逆子!” 沈遇树收回目光,此刻最艰难的便是大哥吧,愧对多年的小六躺在急救室里生死未卜,刚新婚过门的妻子因为故意伤人罪被捕入狱,他要如何去平衡,才能既对得起小六,又不让新婚妻子受尽委屈? 沈存希离开医院,驱车回沈宅。宋依诺不见他,他无法从她嘴里知道今天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必须回到事情发生的现场,找到新的证据,证明依诺是无辜的。 半个小时后,沈存希回到沈宅,客厅是凶案现场,已经被警察封锁取证。沈存希站在门前,想起早上时的热闹非凡,此刻的冷清与萧瑟让他心中大痛。 挽在他臂弯里的娇美新娘成为犯罪嫌疑人,而被害的却是他的亲妹妹。 他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联,依诺的动机是什么?她没有理由推连清雨下楼。那么连清雨呢?依诺说是她自己摔下去的,她陷害依诺的动机是什么? 假设依诺说的是事实,为什么监控录像里是依诺推连清雨下楼?难道像上次一样,监控录像被人改了? 思及此,沈存希连忙转身向别墅的监控中心走去,他们一直将目光聚焦在监控录像上,却忽略了有人篡改了监控录像,如果是这样,那么监控中心必定会留下证据。 沈存希快步走进二层小楼,一楼的监控室里,安保人员正在值班,看见沈存希走进来,两人连忙站起来,“四少。” 沈存希点了点头,他走到监控屏幕前,问道:“哪个监控是监控客厅方向以及二楼缓步台的?” “1号、4号、7号。”其中一名安保人员连忙答道,今天下午警察当场抓走了四少奶奶,大家以为四少也相信是四少奶奶是杀人犯,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查。 “调出这三个监控。”沈存希道。 “是,四少。”那名安保人员拿鼠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调出其中一个监控录像,沈存希接过鼠标,弯腰滑动鼠标,将监控录像的时间拖到下午宋依诺回房前,然后点击播放。 他一边看一边询问:“下午当值的是你们两个?” “是的,今天当值的是我们俩。”那名安保人员拉了张椅子过来,请沈存希坐,沈存希没坐,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画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1号监控摄像头正对一楼楼梯到二楼缓步台,清晰的拍摄出当时的情景,宋依诺上楼,过了几分钟下楼来,然后在二楼缓步台站定,与连清雨说话。 连清雨背对摄像头,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看得出来宋依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然后失控将连清雨推下楼去。她们站在缓步台上至少说了半个小时以上,这半小时里,她们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依诺的情绪会失控? 沈存希心里疑窦丛生,他又吩咐安保人员调出4号监控画面,同样拖拽到宋依诺回房的时段开始播放。4号摄像头在客厅西侧,主要是监控客厅的,但是可以同时将二楼缓步台拍摄到。 画面里,可以看到是连清雨拉住宋依诺,还能看到连清雨的侧脸,但是摄像头离得太远,甚至看不清两人的神情,半个小时的画面,与1号监控摄像头所拍摄的画面差不多,没有任何新的发现。 外面天色已经黑下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呼呼的刮着,徒添了几分悲凉之意。 沈存希没离开,两位安保人员也不敢去吃饭,只得等着沈存希看完监控录像,再去泡碗方便面吃。沈存希调出7号监控画面,依然没有发现。 他心里越来越焦虑,三组监控拍摄下来的画面,都是依诺将小六推下楼,竟一丝破绽都没有。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判断错误了,真的是依诺失手将小六推下楼的? 这个念头刚从心头冒起来,就被他否决了,依诺太善良,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他也绝不相信她会这样做。 沈存希凭着心里对宋依诺的认知,他重新查看了一遍监控视频,因长时间紧盯着屏幕,他眼眶酸涩胀痛,太阳穴隐隐抽痛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看完第三遍,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远处传来沉沉的钟声,钟声敲了十二下,已经12点了。 他转身看见身后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安保人员,时间不早了,他再看下去也不会发现任何的破绽,他站起来,退开椅子的声音惊醒了两名安保人员,两人连忙站起来,“四少,还要继续找吗?” 两人心里其实一直在犯嘀咕,人证物证俱在,不知道四少还要找什么?找可以让四少奶奶脱罪的证据么?四少对四少奶奶可是真爱,就是可怜了六小姐,现在还生死未卜呢。 “把这三段监控录像拷贝下来给我,我带回去看。”沈存希沉声吩咐道。 安保人员连忙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新的U盘,将录像拷贝下来,然后将U盘递给沈存希,沈存希接过U盘放进大衣口袋里,转身离去。 安保人员见他走远,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四少真是痴情,想必今晚他是睡不着了。” “换作是你,你能睡着?四少真可怜,洞房花烛夜,新娘却锒铛下狱了,杀的还是他的亲妹妹,我要是他,此刻不知道有多难受。”另一名安保人员怜悯道。 “你怎么就确定人是四少奶奶推下去的?你别忘了,下午我们都不在监控室里,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凭监控录像,那也作不得准。” 安保人员乙闻言,心惊肉跳的扑过去捂住他的嘴,“你别胡说八道,监控录像还做得了假,上面拍得清清楚楚,是四少奶奶把六小姐推下去的。” “我不和你争,事情到底是怎样的,法官会主持公道。”安保人员甲说完,捂着肚子,叫道:“饿死了,你要不要吃方便面,我顺便帮你泡一碗。” “谢了。” …… 贺峰与贺东辰在婚礼结束后就离开了,当他们晚上从新闻直播里看到宋依诺被警察带走时,贺峰当即就激动地站了起来,转身往门外走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能轻易的牵动他的心,只知道此刻他最想见到的就是她,只要她安然无恙,他便心安。 贺夫人看见电视里宋依诺因涉嫌故意伤人罪被逮捕,她心里只觉得痛快,这个女人害得允儿那么惨,现在终于遭到报应了。 结果坐在她身边的贺峰二话不说就往门外走去,她跟着追出去,追到门外,看见贺峰正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她飞快跑过去,拦在他面前,她厉声质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去法院,还有些公文没有看完。”贺峰面不改色道。 贺夫人冷冷地看着他,“你是去法院还是去警局,你心里清楚。” “你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吗?”贺峰拧紧眉毛,不悦地盯着贺夫人,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整个人都变得不可理喻。 “宋依诺被抓,你比谁都着急,她是你什么人?你要急着去看她?”贺夫人怨怼道,和他同床共枕20多年,她岂会不了解他。 贺峰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宋依诺是他什么人,他这么关心她?她和沈存希的婚礼,他不顾沈贺两家关系紧张,与东辰出席,现在知道她被抓,他更是心急如焚,这是为什么? 贺东辰走出来,看见他们争吵,他道:“爸,您和妈回去吧,我去警局看看。” 贺夫人一听他说要去警局,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那个狐媚子到底给你们下了什么迷.药,让你们父子俩一个比一个紧张她?” 贺东辰淡淡地扫了贺夫人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到自己的座驾旁,拉开车门坐进去,然后发动车子驶离。 贺东辰的车刚驶离贺宅,贺峰用力甩上门,一言不发地走进别墅。贺夫人气苦,她跟着追进去,嚷道:“为了一个杀人犯,你向我发什么脾气?” 贺峰什么都没说,径直上楼,贺夫人气得直抹泪。贺允儿坐在客厅里,看着母亲抹泪,她轻叹一声,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妈妈,您这是何苦呢?为了陈年旧事和爸闹,宋依诺长得再像那个女的,也不是她,您这么闹,只会让爸爸对她更上心。” “就是因为你爸爸对她上心,我才怕,怕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你知不知道?”贺夫人气急道,说完又自知失言,连忙捂住嘴,脸色苍白。 这件事只有她知道,淑惠当年离开贺家时,已经怀有身孕,她亲眼看见她闻了鱼腥趴在回廊上干呕。 贺允儿闻言脸色亦是一白,她朝四下里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听见她们的对话,她才压低声音道:“妈妈,这话您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千万不要拿去爸爸面前说。” “你以为我傻啊。”贺夫人不悦道。 贺允儿:“……” 贺东辰来到警局,打着贺峰的名义,居然一路畅行无阻的进了牢房。关押宋依诺的地方很简陋,被褥铺在地上,湿气浸上来,那被褥看起来都泛着寒气。 狱警拿钥匙打开锁,朝里面喊道:“宋依诺,有人来看你。” 宋依诺僵滞的眼珠转动,看向牢门,男人逆光而站,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她看不清长相,她怔怔地看着他,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看她? 男人长腿一迈,几步走到她面前,他将食盒放在地上,鹰隼般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脸上花花绿绿的,看起来十分可笑,他竟笑不出来,他在她面前蹲下来,叹息道:“早上看见你的时候,你还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怎么几个小时不见,你就落得如此狼狈了?” 宋依诺眨了眨眼睛,将忽然冒起来的热气逼退回去,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哑声道:“你怎么来了?这里是肮脏之地,你不该来。” 她万万没想到,她身陷囹圄时,贺东辰会来看她,他们之间的情谊,还不到这种程度。 男人伸出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不带任何亵渎之意,他深深地望进她眼里,“我不该来,还有谁该来?依诺,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 宋依诺摇了摇头,“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 “不要心灰意冷,就算铁证如山,只要我想,我就一定能为你翻案,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让我帮你,好吗?”贺东辰盯着她,指尖传来的温度温凉入骨,他解开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他的大衣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体温,此刻她才方觉得冷,她没有将大衣还给他,而是拢紧了大衣,汲取那一点点温暖,“人不是我推下去的,是她自己滚下去。” “你说,我就信你!”贺东辰对她的信任来得莫名其妙,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想,如果今天来牢房看望她的是爸,爸也会毫不迟疑的选择相信她吧。 宋依诺眼眶湿热,她狼狈地垂下眼睑,她想要得到的不过是这样简单的几个字,哪怕为这几个字粉身碎骨,她也死而无憾,偏偏说出这几个字的人,不是她最想要的那个人。 贺东辰在她身边坐下,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湿纸巾拆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帮她擦脸上脏污。宋依诺没有动,她的脸很凉,几乎没什么温度,擦掉那一层花花绿绿,幽暗的灯光下,她的脸色更是比纸还白。 贺东辰又拿了一张湿纸巾擦了擦她的脸,然后又帮她擦了擦手,他打开食盒,将食盒递到她面前,低声道:“吃点东西吧。” 宋依诺垂眸盯着食盒,食盒里的饭菜还冒着热气,香气四溢。她从早上起,就没吃什么东西,一直饿到现在,腹中早已空空。但是她没有胃口,吃不下去。 贺东辰拿起精致的筷子递给她,看她憔悴的模样,他柔声道:“就算吃不下也吃点吧,不要虐待自己。” 宋依诺听话的接过筷子,慢慢吃起来。贺东辰望着她斯文的吃相,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在他面前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她坚强得令人发指。 同时,他心里清楚,她之所以不在他面前哭,是把悲伤逆流在心里。她越压抑痛苦,他就越担心,担心当她承受不住时,这些痛苦会反噬她的心智,到那时,只怕才是真正的悲剧。 宋依诺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她搁下筷子,心事重重地看着紧闭的牢门。 “依诺,再吃点。”贺东辰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嫩牛肉送到她嘴边,她摇了摇头,“我吃不下了,贺先生,谢谢你来看我。” 贺东辰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她在下逐客令。他放下筷子,轻声道:“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压抑在心里。” “我没事。”宋依诺垂下眸,有人愿意来看她,她已经知足了,至少她没有众叛亲离,“你走吧,这种地方你不该久待。” 贺东辰将食盒盖上,他放在地铺边上,叮咛道:“食盒有保温的作用,能保温到明天早上,你要是饿了,就填填肚子,明天我再来看你。” 宋依诺喉间哽咽,她拿下大衣递给他,贺东辰接过去,重新罩在她肩上,他说:“一会儿我会让狱警给你换新的棉被,你什么都不要想,等我接你出去。” 宋依诺仰头怔怔地盯着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贺东辰定定地回望着她,良久,他道:“或许是因为你长得太像她了。” 贺东辰起身离开了,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铁门重新关上,她拉紧身上的大衣,却再也感觉不到温暖。又过了半个小时,铁门打开,狱警站在门边,扬声道:“宋依诺,出来。” 宋依诺将大衣拿下来叠好,然后抱着走出去,她跟在狱警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外面天色黑压压的,风雪铺天盖地,寒意无孔不入,她冷得拉紧了身上的大衣。 走了几分钟,才来到审讯室,狱警推开门,她看见里面坐着一个女人,看见她来了,韩美昕连忙站起来,快步走到她身边,握着她冰冷的手,“依诺,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吧?” 她一迭声的问完,宋依诺还没有哭,她已经哽咽出声,“对不起,我们暂时无法保释你出去,你别怕,薄慕年已经在想办法,你很快就能离开这个破地方。” 宋依诺握紧她的手,听她说薄慕年在想办法,她的心又冷了冷,原本就不该有所期待的,为什么总是学不乖?她摇了摇头,“没关系,牢里没什么不好,有吃有住,还有单间。” 韩美昕瞧她说得这么轻松,就像是去度假一样,她气得笑了,“我都担心死你了,你还有心情说笑,过来坐吧。” 她的手冰凉,脸色也异常惨白,并不像她说得那样轻松,她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她说:“刚才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连清雨的手术已经结束,后脑颅骨断裂,缝了30多针,胸口肋骨断了两根,其中一根插入肺叶,做手术摘除了一半肺叶,还有左手和右腿骨折,直到送进重症监护室,都还昏迷不醒,医生说她失血过多,造成脑损伤,能不能醒来还是未知数,就算醒过来,也有可能一辈子瘫在床上,她也算是自作孽了。” 宋依诺并不关心连清雨的情况,她从楼梯上滚下去那一刻,她就应该已经料到这种结局,她低声道:“我没有推她下楼,我问心无愧。”低尤东亡。 “依诺,我相信你,我现在是你的辩护律师,从现在的人证物证来看,对你十分不利,再加上连清雨昏迷不醒,法官会习惯性的偏向弱者,而且公诉方肯定会攥着监控录像不放,所以我们的胜算微乎其微。”韩美昕神色凝重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你们在二楼缓步台上说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话,你们聊了些什么?你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从你们的对话里找出突破口。” 宋依诺双手搁在膝盖上,紧紧攥成拳头,连清雨当时拉着她东拉西扯,全是些无边际的话,她几次要走,都被她拦下,最后她恼了,刚要走,就听到连清雨阴森森道:“四嫂,你和四哥今天大婚,我还没来得及送你礼物。” 当时她已经很不耐烦了,她说:“我不需要你送我礼物,你让开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这份礼物是我精心准备的,不送给你,我心难安啊。”连清雨道。 宋依诺戒备地盯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她愠怒道:“连清雨,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在这里闲扯,你要送我礼物,等送走宾客再说。” “那怎么行?这份礼物一定要这个时候送给你。对了,这个礼物与四哥有关哦。”连清雨依然笑着,只是那笑容让她毛骨悚然。 “你到底想干什么?”宋依诺彻底被她惹恼了,她拉着她在这里说了半天,一句重点都没有。 “四嫂,我们打个赌吧,赌四哥信你还是信我,赌我们在他心里谁最重要,你敢不敢赌?”连清雨说话时,已经抓住她的手臂。 宋依诺当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连清雨今天在发神经,她说:“我为什么要和你赌,我是他的妻子,你是他的妹妹,这两者之间没有冲突,你放手,我要下楼。” “怎么会没有冲突?你很快就会知道,四哥会为了我抛弃你。”连清雨说完,忽然拽着她的手腕,将她往楼梯旁拽去,她以为她要将她推下楼梯,用力甩开她的手时,结果连清雨滚下楼去。 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连清雨所说的打赌,是用她的命来打赌。 “这是个死局,目击证人看见是我推她下楼,就连监控录像里也是我将她推下楼的,美昕,没有人肯相信我,你破不了这个局。”宋依诺哀莫大于心死,她根本不敢想象,连清雨为了拆散她和沈存希,不惜将命搭上。 韩美昕关掉录音笔,听完宋依诺的叙述,她道:“你和连清雨说话那段时间,有没有人看见你们?” “没有,婚礼在礼堂那边举行,所有的佣人都调去礼堂帮忙,宅子里没有人。”宋依诺摇了摇头,之前在别墅里,她没有详细说明当时的情况,是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说了也没人会信她,只会认为她在为自己脱罪。 “她果然是精心准备了,这个女人真是够狠的,对自己也下得去毒手。依诺,你别担心,我一定会为你洗清冤屈,还你清白。”韩美昕虽然说得信心十足,她心里却一点底气都没有。 人证物证俱在,再加上连清雨重伤且昏迷不醒,依诺这番话放在法庭上,会被公诉方攻击成为求自保胡编乱造,抹黑连清雨,好为自己脱身,难以让人信服。这样的话,就连法官也会偏向公诉方。 除非她找到新的人证物证,能够证明依诺的清白。然而新的人证物证,要从哪里下手去找? 审讯室的门被人敲响,韩美昕抬起头来盯着紧闭的门扉,她扬声道:“进来!” 门被人推开,一位美女警官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里放着两杯温开水,她将水杯放在她们面前,微笑道:“韩律师,宋小姐,口渴了吧,喝杯水再谈吧。” 韩美昕确实渴了,说了这么久的话,再加上她心中焦虑,嗓子眼上干得快冒烟了,她道了声谢,然后端起杯子喝起来。 宋依诺也端起水杯喝下去,美女警官见宋依诺将杯里的水喝完,她眸里掠过一抹异色,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接过空的水杯放进托盘,“我再去给你们倒杯水过来,看你们挺渴的。” 韩美昕点了点头,等美女警官出去了,她才继续道:“依诺,连清雨要害你,就一定会有动机,她的动机是什么?找到她的动机,我们就能从这方面下手。” 宋依诺凝眉沉思,“有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按理说不会是这样子的。” “你和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其实我一直怀疑连清雨不是沈存希的亲妹妹,因为我不止一次看见她看沈存希的眼神,不是妹妹看哥哥的孺慕之情,而是女人看男人的男女之情。这次她拿命陷害我,也要让我和沈存希决裂,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宋依诺道。 韩美昕眼前一亮,她兴奋道:“只要能证实连清雨不是沈存希的亲妹妹,她就有足够的动机陷害你。” “那万一我猜错了呢,他们是亲兄妹怎么办?”她亲眼看见连清雨拔下头发给沈存希,他们拿到样本,第二天就直飞美国,没有人有机会调换样本。而且连默之前调换样本陷害她,就说明他知道真正的小六是谁。甚至昨天院长都说过,小六姓连就没错。 “先朝这个方向调查,反正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糕。”韩美昕找到突破口,一秒钟都等不及,她站起来道:“依诺,我先去查,你暂时委屈一夜,明天薄慕年就会想办法把你保释出来。” 宋依诺也跟着站起来,她感激道:“美昕,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我们是好姐妹啊。”韩美昕看着她,忽然心念一动,她伸手抱住她,柔声道:“依诺,别怕,我们会救你出去。” “嗯。”宋依诺点了点头,韩美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如果她知道这一面将是诀别,她绝不会就这样走掉。 第191章找到她了吗? 贺东辰走出警局,他自小在贺峰身边长大,虽未修读法律专业,但是闲暇时间,他却泡在贺峰的书房里。拿法律专业的书研读,在法律方面,不是专业人士,却更胜专业人士。 沈老爷子动用了一切力量,要将宋依诺封杀,目前薄郭两家通过许多渠道,要将宋依诺保释出去。这件案子由媒体介入,将事态影响扩大到让他们无法估计,警局高层顶不住民声沸腾,不会轻易让他们保释。这个时候,谁的面子都不管用。而宋依诺一句“我没有推她下楼”。让他深信不疑。 他不知道这种信任从何而来,但是他信她不会撒谎! 他站在低调而奢华的黑色迈巴赫前,司机打开车门,请他上车。他心中忽然不安。转头望着灯火通明的警局,她要在这里过一夜,这一夜会有多漫长? 他挥了挥手,司机会意退开,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我记得宋依诺之前去看过心理医生,在案子没有进一步审理前,出示她精神方面有问题的文件,先将她保释出来。” “……” “越快越好,最迟明天早上八点,我要看到她走出警局大门。”贺东辰挂了电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警局后面那阴气森森拘留嫌疑犯的牢房,他弯腰坐进后座。 沈存希拿着拷贝好的U盘走到大宅子外面,午夜的寒风掀起了他的衣角,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一想到依诺今夜将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度过一晚,他心里就难受得要命。 他承诺给她幸福,却让她新婚之夜在拘留所的牢房里度过,他怎么能原谅自己? 路灯散发出惨淡的光芒,面前的大宅子黑咚咚的,他举步朝里面走去。推开沉重的大门,嘶哑的吱呀声像是要撕破寂静的夜空,让人无端的遍体生寒。 沈存希大步走进去,玄关处的感应灯亮起来,他走到楼梯前,抬头望上去,脑海里浮现出一帧帧画面,刚才在监控屏幕上看见的画面不停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半个小时。她们站在二楼缓步台都说了什么? 连清雨摔下来的地方被警方作了标记,那里画着一个人形,流淌在地上的鲜血已经被清除,感应灯忽地灭了,人形标记显得有几分诡异。 黑暗中,沈存希一步步往楼上走去,他站在缓步台上,朝楼下看去,忽然手机铃声大作,他冷不防也被惊了一跳。等察觉到是手机响了,他心有余悸的拿出手机,那端传来威叔焦急的声音,“四少,六小姐情况危急,老爷子让你马上来医院一趟。” 沈存希眯了眯眼睛,他看着镶嵌在墙上的摄像头,那些摄像头在幽暗的光线下散发着红光,他语气温淡,“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刚要下楼,脚步忽然顿住,他抬头再度望过去,数了下摄像头,一共是四个。他心中惊然,又再数了一遍,确实是四个摄像头。 客厅有四个摄像头,其中两个能清楚的拍摄到二楼缓步台,他突然想起,上次放蛇事件后,他让人秘密多加了摄像头,而这件事连安保人员那边都不知情。 他拿起手机,拨通监控中心的电话,不一会儿,一名安保人员快跑进来,他看见地上画的人形标记,心中还有惊怕,“四少,您找我?” “到楼上来。”沈存希眸色沉沉,安保人员快步跑上去,站在沈存希面前,沈存希指着监控摄像头,道:“你数一下,客厅方向有几个监控摄像头。” 安保人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然后仔细数了数,“是四个。” “马上找出第四个监控摄像头的监控录像!”沈存希沉声道,话音未落,他已经快步下楼,他直觉第四个监控录像里拍摄的画面才是事实。 安保人员连忙跟着他奔出大宅子,向监控中心跑去。 他们跑进小楼,冲进监控室,监控室的大门敞开,其中一名值夜班的安保人员倒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而监控屏幕上,第四个监控摄像头的监控画面黑乎乎一片,沈存希冲过去,调出那个监控摄像头的文件,文件夹已经被清空。 他勃然大怒,猛拍了一下键盘,他凤眸狰狞地盯着监控画面,突然看见停车场一辆车倒出来,正往沈宅大门方向驶去,他丢下一句“马上打电话给门卫,不准放走这辆车。” 话音未落,他已经奔出了监控室。那名安保人员愣了一下,连忙拿起座机给门卫打电话,才发现座机的线已经被剪断,他心里惊骇莫名,这上演的简直是现实版的牒中牒啊,他感叹完,又连忙去拿手机给门卫打电话。 沈存希一路狂奔,追到停车场时,看见一个身着紧身皮衣的男人从门卫室出来,他站在车门边,转头望着狂奔而来的沈存希,他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甚至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挑衅沈存希。 明亮的路灯下,沈存希看清了那张五官轮廓深邃的俊脸,是他,他居然没死! 他一阵心惊肉跳,脚下却丝毫未停狂奔过去,混血男人弯腰坐进车里,他看着后视镜,见沈存希的身影越来越近,近到快要碰到车门,他用力踩下油门,跑车嘶吼着冲出沈宅。 沈存希到沈宅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黑色汽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他气喘吁吁地站在路边,气得用力一挥,“混蛋,你有本事冲我来,为难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沈存希气得肺都要炸了,午夜的寒风凛冽逼人,他站在公路边,神色狰狞。他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来,他拿出来看也没看来电显示,厉喝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对方似乎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嗫嚅道:“您好,这里是警局,刚才关押嫌疑犯的牢房发生爆炸,您太太宋依诺女士确、确认遇难身亡!” 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浇得沈存希透心凉,他瞳孔紧缩,漫天的红色在他眼里翻涌,他大掌猛地扣紧手机,犹似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警局发生爆炸,宋依诺女士已经遇难身亡,我们感到很抱歉。”对方说了一遍,这一遍语速倒是流利了许多,但是仍然有着心虚。 这次的爆炸来得太诡异,监牢里所有嫌疑犯包括狱警都未能幸免于难,没有人存活下来,事故现场断垣残壁,血肉横飞,根本组装不完整哪一块属于谁的,犹如人间地狱。 警局从未遇到过如此惨重的恐怖袭击,事故发生原因还在调查中。当他们意识到牢里还关押着一个大人物的新婚妻子时,上层要求他们立即通知他。 这惊天一炸,像是蓄谋许久,竟一点蛛丝蚂迹都盘查不到。 沈存希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栽倒在雪地里,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眼眶腥红,似乎马上要流出血泪来,他怎么敢相信,短短不到12小时,他们从新婚变成了天人永隔。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沈存希嘶吼着,他还在积极的查找证据还她清白,他要将她从警局里带出来,有什么误会他可以解释,她不谅解他没关系,不信任他也没关系,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让她学会信任他。 可是现在这些人却告诉她,他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再也见不到她了,他怎么能相信,怎么能接受? “沈先生,我们很抱歉,沈太太确实已经遇难。”电话那端传来一道羞愧的声音。 巨大的悲恸袭卷了他,沈存希坐在地上,绝望的仰天长啸,他凄厉的声音令闻者心酸落泪。他忽然丢掉手机,踉跄着爬起来,转身冲进沈宅。这个向来镇定从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却跌跌撞撞的随时都会摔倒,他冲到他的座驾旁,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白色宾利欧陆像一头受伤的野豹,狂吼着驶出去,惊耳的刹车声让人心魂皆颤。 …… 薄家别墅里,薄慕年好不容易劝韩美昕睡下,手机忽然蜂鸣起来,他坐起来拿过手机,身侧的女人不安的动了动,他按了接听键,低声道:“等一下。” 他轻手轻脚下床,走出卧室,他才道:“什么事?” “薄少,警局关押嫌疑犯的地方发生爆炸,关押的27名嫌疑犯以及10名狱警无人生还,沈太太已遇难。”男人的声音在午夜安静的长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亦沉入骨髓。 饶是薄慕年这样处变不惊的人,都稳不住,手机从掌心滑落,砸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手机应声碎成两半。 身后传来“咚”一声闷响,薄慕年转过身去,就见韩美昕脸色惨白的跌倒在地,他快步奔过去,欲伸手将她从地上抱起来,韩美昕厉斥道:“别碰我!” 薄慕年的手僵了一瞬,还是执着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转身往卧室里走去。 韩美昕泪眼迷蒙,脸色白得吓人,她抬起头望着男人冷硬的轮廓,声音抖得不成调,“他在说什么?” 薄慕年咬着牙关,“这件事还需要确认,你先别着急。” “别着急?他妈的我怎么可能不着急,依诺在里面,你知不知道依诺在里面?”韩美昕揪着他的衣领嘶吼着,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滚落下来。 几个小时前,她还告诉她,明天就能将她保释出来,她不会有事的,可是现在,他们竟然要告诉她,依诺再也出不来了。 薄慕年一声不吭地任她发脾气,打电话来的是他的私人律师,他拜托他明天一定要将宋依诺保释出来,他的话至少是九分可信,也就是说,宋依诺可能真的遇难了。 韩美昕眼眶胀痛得厉害,心口更是像要被撕裂了一般,她揪着薄慕年的衣领,不停的推搡他,“你还我依诺,你还我依诺!” “美昕,你冷静点。” “我要怎么冷静?你告诉我要怎么冷静,我答应她,今天就会将她保释出来,我答应还她清白,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了,依诺回不来了。”韩美昕厉声尖叫着,她不敢相信,她只是眯了会儿眼,她没有偷懒,她很快就能将她从警局接出来,为什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薄慕年正欲说话,韩美昕的手机响了,两人死死地盯着手机,就好像那声音是催命符一般,一声、两声、三声…… 薄慕年见她不接,他倾身去拿手机,韩美昕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她拿起手机,手机上面的名字是她在警局的一位朋友,她的心缓缓沉入深渊,她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按了接听键,“李队,这么晚有事?” 被称作李队的男人似乎有点难以启齿,“那个…韩律师,今天我们抓获了一名嫌疑犯,随后警局发生爆炸,初步定为黑帮杀人灭口……” “说重点!”韩美昕打断他的话,神情已是破碎不堪。 “你让我帮你照应的人,很不幸被牵连,未能幸免于难,已经确定遇难身亡。” 韩美昕一双美目瞪得溜圆,眼神空洞得吓人,眼泪源源不断的流出来,她整个人一直在发抖,她脑海里回荡着四个字,遇难身亡! 怎么可能?几个小时前,她还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她们还拥抱了道别,可是几个小时后,这些人却一个二个的告诉她,依诺遇难了,甚至尸骨无存。 怎么会这样惨? 薄慕年看着这样的她,他心里不忍,他伸手拿走她手里的手机挂断,想将她拥进怀里,她却突然推开他,踉踉跄跄的跳下床,冲进衣帽间换衣服。 不一会儿,她边穿羽绒服边走出来,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朝卧室外走去。薄慕年拿起西装与大衣,紧追了出去。 当他们赶到警局时,警局外面的警戒线外已经围了很多人,有附近的围观群众,也有闻讯赶来的媒体记者,大路设了关卡,所有车辆都不允许通过,他们把车停在外围,快步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一股尸体被烧焦的焦臭味扑鼻而来,韩美昕胃里一阵翻搅,几欲作呕,却强忍着没吐。 四周停放着十几辆警车,警车车顶闪着红蓝色的光,这一片区浓烟滚滚,警局办公大楼与关押点相距一段路,爆炸炸毁了那栋建筑物,前面的办公大楼受损不严重,看起来真像是黑帮为杀人灭口而来。 韩美昕挤进人群,挤到最前面,看到远处的断壁残垣,她双腿一软,往地上滑去。薄慕年眼疾手快,迅速搂住她的腰,让她靠着自己。 李队看到她,快步迎了过来,看到韩美昕时,他惭愧的低下头,“韩律师,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重托。” 韩美昕呼吸一滞,眼眶红红地盯着那边,警察拉着警犬在那边巡视,她知道这种情况下,依诺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她还是问道:“找到她了吗?” 李队看了一下她身后的围观群众,以及不停拍照的媒体,他向两边的特警点了点头,特警收回了枪,让他们进去。走出一段路,李队才艰难道:“爆炸中心点在她隔壁,那人是我们下午抓获的一名危险分子,是青帮的重要人物,他掌握了这个帮很多重要的信息,我们没想到那个帮派行事居然如此猖狂,沈太太完全是被无辜牵连。” 韩美昕站不住,爆炸中心点在依诺隔壁,这意味着什么?她根本不敢往下想。 “找到她了吗?”韩美昕再问,声音凄厉。 李队咬紧牙关,神色灰败,让他怎么告诉她,宋依诺尸骨无存?“韩律师,这种情况下,哪里……” 薄慕年厉眸扫过去,李队立即噤了声,他看着韩美昕摇摇欲坠的样子,根本不敢告诉她现场的情形。 韩美昕绝望地闭上眼睛,一时间痛彻心扉,几个小时前她从这里离开时,依诺还好好的,她怎么敢相信,她们已经天人永隔了? 她睁开眼睛,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我可以过去看看吗?” “现在还不行,我们正在搜查线索,事故原因也还在调查中,你们进去,有可能会破坏线索。”李队道,他们刚才已经破例放进去一个人,此刻哪里还敢再放进去一个。 “他为什么在那里?”韩美昕指着远处跪在地上扒砖的沈存希,眼中恨意浓烈,如果不是他让警察带走了依诺,依诺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上头的意思,我们拦不住。”李队挠了挠头,尴尬道。 韩美昕站直身体,径直向那边走去,李队连忙追上去,求饶道:“我的姑奶奶,这是案发现场,不是谁都能随意闯的,要是让上头知道,是要被降职的。” “他都能进去,凭什么我不能进去?”韩美昕摇摇晃晃的往那边走,现场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四周焦黑,浓重的血腥气与焦臭味扑鼻而来,这里俨然已经成了炼狱场。 忽然有人大喊:“李队,这里发现了一条项链。” 沈存希比薄慕年他们来得早,他横冲直撞的冲进这里,看到眼前惨烈的情形,他几乎站不住。下午来时这里还是一片建筑,此刻竟是满目疮痍,而他的爱人呢,在哪里? 爆炸中心点在这里,他来的时候才刚刚将火扑灭,四周一片焦黑,泥泞之中,甚至连灰都找不到。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眼眶赤红得厉害,他怎么敢相信,依诺就这样消失了,尸骨无存,连给他忏悔给他解释的机会都不留。 过了许久,他才跌跌撞撞的冲进案发现场,拼了命的徒手挖着,他要把她挖出来,他不相信她已经死了,眼睛被泪水糊住,他不停的挖着,十指被尖锐的砖头磨出了血,他也顾不得,只知道他要把她挖出来。 “依诺,你出来,我不许你躲着我,出来,我们好好说说话,我错了,我错了,你想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只要你出来,我随你处置。”沈存希凄绝的嘶喊着,心口痛得撕心裂肺,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接受她离开了他,甚至连尸骨都找不到。 当他听到有人说找到一条项链,他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冲过去,一把夺过那条项链,项链一部分被大火烧得变了形,隐约可以辩认出,那是他亲自给宋依诺戴上的骨头项链,她摘过一次。 后来他发狠不准她再摘下,她就再也没有摘下,就连今天婚礼,她也没有摘下。 他手心颤抖的捧着这条项链,眼泪滚落下来,他踉跄着跪倒在地,一瞬不瞬地盯着掌心里的骨头项链,她说过她不会再摘下来,除非死! “啊!”沈存希将项链紧贴在胸口,他凄厉地大吼,一颗心疼得似被炸开来,顿时四分五裂,再也拼凑不出完整的模样,他恨他自己,恨自己的刚愎自用,恨自己的自负。 如果他阻止老爷子报警,如果他阻止警察带走她,如果……,哪里还有如果,没有如果了,依诺死了,她死在他的不信任中,死在他的自负中,他怎能原谅自己。 “依诺,依诺……”巨大的悲恸袭来,沈存希承受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韩美昕听到沈存希凄厉的大喊,她悲痛欲绝,这条项链她见过,她还记得依诺说起沈存希送她项链时娇羞的模样,她的话犹在耳畔,“这是沈存希送我的,他说他把他的第三根肋骨送给我了,让我珍惜。” 当时她还打趣,“哪里像肋骨,倒像狗骨头。” 依诺还不依,笑着要打她,可是现在这条项链被高温毁得面目全非,依稀能辩认出那个骨头吊坠,连高温做成的项链都变成这样,何况是一具肉身。 思及此,韩美昕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倒过去。 薄慕年刚扶起沈存希,就见韩美昕一头栽下来,他心跳都吓得停顿了,又没法放开沈存希,好在一双大掌及时接住韩美昕,是闻讯赶来的郭玉。 现场乱得一团糟,有人打电话叫救护车,薄慕年抱起沈存希,大步向马路边走去,郭玉抱起昏迷的韩美昕,跟在薄慕年身后。 救护车停在外面,医生接过昏迷的病人,薄慕年随车,郭玉留下等待最新情况,他看着救护车忽啸而去,转身向案发现场走去。 …… 连清雨经过抢救,情况稳定下来,沈老爷子年纪大了,被她这一吓,也着急吓得不轻,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鬓边的白发竟比之前还要白上几分。 威叔接了通电话,他神色沉肃,快步走回沈老爷子身边,附在老爷子耳边说了几句话,沈老爷子腾一声站起来,瞳孔收缩得厉害,“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消息已经传出来了。”威叔凝重道,宋依诺被捕入狱,是老爷子执意而为,偏偏就遇上帮派杀人灭口,遭受牵连,活着进去,却连尸骨都找不到。 四少一旦醒了,一定会把所有怨气发泄在老爷子身上,他们父子间刚刚破冰的关系,因此会更加僵持。好好一个婚礼,好好一个家,最后竟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 沈老爷子跌坐在椅子上,神情灰败,他自然知道宋依诺一死,将带来的是什么样的后果。 “老爷子……” 沈老爷子摆了摆手,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定定出神。沈遇树站在他们对面,看他们凝重的表情,他道:“出什么事了?” 威叔抬头看着沈遇树,迟疑了一下,他道:“关押四少奶奶的警局发生爆炸,四少奶奶遇难身亡了。” “什么?”沈遇树一惊,转身就往走廊外走去,他刚走了几步,就被沈老爷子厉声叫住,“你去哪里?” 沈遇树脚步一顿,他转过身来,盯着沈老爷子,目光里一点温度都没有,他冷笑道:“您还管我去哪里?要不是您,我和四哥怎么会这么悲惨?这辈子我们到底欠了您什么,您要破坏我们的幸福?” “五少!”威叔低喝道。 沈老爷子笑了起来,笑声苍凉,“是啊,你们到底欠了我什么,你们一个二个都不得善终?” 沈遇树瞳孔微缩,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他不想再待在这里,这个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的地方。可是哪里才能喘气,宋依诺死了,四哥的心也死了,这个世界上,他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法喘得过气来。 …… 沈存希做了一个梦,梦里宋依诺坐在婚床上,对他微笑,他快步走过去,快要碰到她时,她身后喜庆的床铺上却漫开了无垠的鲜血,从床上一直淌到地上,慢慢将她淹没。 他神色大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就见她嘴角鲜血直淌,然后砰的一声爆炸了。 他满头大汗的惊醒过来,鼻端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四周刺目的白,他转头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大亮。黑暗的一夜过去了,他要去找依诺,她在等他。 他拨掉手上的针头,掀开被子下床,刚穿上鞋子,病房门被人推开,门撞在墙上,发出哐啷一声巨响,晃悠悠弹回去,又被人推回去。 他抬头望去,唐佑南如地狱归来的夺命使者站在那里,他满身杀气,满眼戾气。他这几天在国外出差,是专门挑了避开她出嫁的时间。昨天下午母亲打电话给他,得意洋洋地告诉他,宋依诺将连清雨推下楼致重伤,性命堪忧,爷爷将宋依诺送进监狱,而四叔居然没有阻拦。 他顾不得手里的工作还没有结束,就定了机票匆匆赶回国。他刚下了飞机,微博里已经传开了,警局发生爆炸,疑似帮派杀人灭口,大人物的新婚妻子受牵连遇难身亡。 他当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打电话询问好友,才知道依诺真的死了。他如何能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样悄无声息的没了? 他心痛得无以复加,赶去警局,警局已经封锁现场,拒绝透露任何消息。 他怒发冲冠,再也无法冷静,冲到医院来找沈存希算账。此刻看见沈存希好端端的,他眼睛腥红地冲进去,抡起拳头给了他一拳。 沈存希没有躲,硬生生接下他这一拳,也许只有身体上的痛,才能减轻心里的痛。 唐佑南揪着他的衣领,怒声质问:“依诺呢,我把她好好交给你,你把她弄哪里去了?” 沈存希没有说话,依诺的死,仿佛将他的灵魂也带走了。唐佑南目光狰狞俊脸扭曲,他咬得牙齿咯吱咯吱响,“说话,你把她弄哪里去了,你还给我!” 说完,他一拳头又打过去,沈存希木然承受,嘴角溢出鲜血,他恨不得就此死去,痛,太痛了。沈遇树赶来,沈存希已经被唐佑南狠揍了几拳,他连忙将唐佑南拉开,却被他不长眼的拳头打到下巴,疼得他直吸气,“唐佑南,别打了,你打死他也无际于事。” “打死他?”唐佑南冷笑一声,他推开沈遇树,诅咒道:“我为什么要打死他,我要让他活着,让他后半辈子都在日复一日的悔恨与自责中腐烂!沈存希,我要你时时刻刻都记得,依诺是被你害死的!” 沈遇树看着像条死狗一样瘫倒在地上的沈存希,四哥什么时候像这样一撅不振了?他收回目光,瞪着唐佑南,喝斥道:“够了啊,现在没人比四哥更难过,那是他的妻子。” “妻子?”唐佑南粗鲁的扯了扯领带,喉间压抑着一股怒气与悲痛,让他如在油锅上煎熬,“他要真把她当妻子,就不会任由警察将她带走。” “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给我滚!”沈遇树劈手指着病房门口,火冒三丈地瞪着唐佑南。 唐佑南提了提衣领,他冷笑道:“你以为我喜欢待在这个地方?沈存希,你给我好好活着,就算生不如死,也给我活着,向依诺赎罪!” 沈遇树恨不得揍他一顿,看他转身离去,他才快步走到沈存希面前,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四哥,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 他话音未落,下巴再挨了一拳,他被打得蹬蹬后退了两步,下巴都快被他揍得脱臼了,他瞪着他,沈存希也瞪着他,从齿缝里迸出一句话来,“她没有死,我不准你说她死了。” 沈遇树揉着疼痛的下巴,四哥这一拳真是下手不留情,他无奈道:“好好好,你先让护士处理你脸上的伤,我记得你最恨别人打你的脸,你怎么还由着唐佑南下手?” 沈遇树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医院外面全是记者,被保镖挡在医院外面,新闻二十四小时循环报道最新情况,微博上这则新闻也上了实时热搜榜的头条,所有人都在关注这起事件,作为当事者的沈存希宋依诺,更是热门话题人物。 昨日大婚,今日就变成了亡魂,悲哉戚哉! 医生给沈存希处理好伤口,沈存希站起来,沈遇树连忙跟过去,“四哥,你现在身体不好,你要去哪里?” 沈存希声音嘶哑,“我要去找她。”低引上技。 “四哥,你找不到了,四嫂她……”接受到沈存希暴戾的目光,沈遇树下意识挡住下巴,再被他揍一拳,他就毁容了。 “总之你好好养身体,警方再在全力搜救。”沈遇树道,搜救这两个字他说得勉强,四嫂怎么可能活着回来,爆炸中心点就在她隔壁,火势那么凶猛,就连离得远的都被烧得面目全灰,何况是她? 可是他不敢说,不是怕四哥揍他,而是不想让他绝望,但是事已至此,他迟早都要接受。 沈存希坚持下床,他拿起一旁的大衣,大衣上沾了很多黑乎乎的东西,分不出那是什么,他看见大衣,就想起昨晚的情形,一时悲从中来,捏着大衣的手紧得似乎要将大衣揉碎。 沈遇树望着他苍凉萧瑟的背影,他喉间像塞着一团棉花,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四哥!” “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遇树,你知道我有多恨我自己吗?我恨不得一头碰死,去九泉之下找她赎罪。”沈存希闭上眼睛,眼泪滚落下来。 沈遇树心中哀恸,其实四哥什么都明白,只是无法接受,又怎么能接受?他到现在都还觉得是做了一场噩梦。昨天在婚礼现场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才是他的四哥,此刻他们都还在梦中没有醒。 “四哥,四嫂不会怪你。” “我会怪我自己,如果昨天我陪她回房,就不会给歹人可趁之机陷害她,如果我没有想引幕后黑手出来,任由她被警察带走,她就不会被炸死,都是我的错,我说过要给她幸福,却将她送上了一条不归路。”沈存希声音悲凉自责,可无论他如何自责,他都已经换不回安然无恙的她。 沈遇树不知道如何劝他,因为这世上没有如果。 “四哥,我让严城去给你拿衣服了,换了衣服再出去吧。”沈遇树没有再劝他休息,此刻他又如何能睡得着,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沈存希哀莫大于心死,当警察找到骨头项链时,他就知道依诺再也回不来了。思及骨头项链,他连忙伸手摸向口袋,两边大衣口袋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骨头项链,他大惊失色,“我的骨头项链呢,我的骨头项链放哪里去了?” 沈遇树也紧张起来,“四哥,什么骨头项链?” “我送给依诺的,她一直戴在身上,已经被大火熔掉,只剩一个骨头吊坠还没有变样……”沈存希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哽咽住,再也说不下去。 沈遇树闻言,也能够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惨烈,连铂金都被熔掉,何况是一具肉身?“四哥……” 沈存希眼眶赤红得厉害,他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骨头吊坠,那是他唯一剩下的东西,不能丢。他放下大衣,拉开床头柜一阵乱翻,床头柜里没有,枕头下面也没有,到处都没有,“我的项链去哪里了,我的项链……” 沈遇树看着向来从容淡定的大哥像个小孩子一样找东西,他眼角划过一股暖意,视线有些模糊,他走过去,低声道:“大哥,我帮你一起找。” 两人将病房里翻了个底朝天,连垃圾桶都没有放过,最后在床头柜角落里找到了骨头项链,沈遇树将项链递给他,沈存希一把抢过去,如获至宝般,紧紧将项链攥在掌心,自己却已经潸然泪下。 严城送衣服过来时,看到的就是沈存希这个模样,他心酸不已,拎着衣服袋子走进来,他道:“沈总,我把衣服送过来了,您快换上吧。” 一夜不见,沈存希憔悴不堪,双眼浮肿,眼眶赤红,几乎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外面谣言漫天,所幸沈氏上市的股票早已经申请整改,才没有受到这次事件的影响,否则内忧外患,他怎么撑得过去? 而现在最关键的是,警方紧急封锁了后续处理消息,昨晚爆炸事件,无一人生还,宋小姐已经被警方定为遇难身亡,接下来他们要做的是,尽快让宋小姐入土为安。然而宋小姐连尸骨都没有,如何入土为安? 再加上媒体无法从警方下手,所以一定会聚焦在沈总身上,他们一出去,必定就要受到媒体的狂轰乱炸,此时的沈总根本就经受不起他们的摧残。 沈遇树接过衣服放在病床上,他望着沈存希,轻声道:“四哥,我们在外面等你。” 沈存希一言不发,他盯着手里已经变形的项链,心痛得无法呼吸,他眼里泪光闪烁,在心里悲呼:依诺,依诺……,你就这样抛下我,你让我怎么独活? 一声声催人泪下,教他如何接受,如何接受? 门外,沈遇树倚在墙壁上,他担忧地看着紧闭的门扉,这一道坎四哥将如何迈过去?迈不过去又该怎么办?严城亦是眼含担忧,他低低道:“小沈总,我真担心沈总撑不下去。” “他会撑过去的。”沈遇树长长的吁了口气,他相信,四哥一定能撑过去,只不过撑过去,也是一具行尸走肉,再也回不到当初的模样。 第192章你生我同生 沈存希从医院地下停车场离开医院,没有惊动媒体,车子驶出医院,严城看向后视镜,看见沈存希盯着手中的骨头项链发呆。他犹豫了一下,道:“沈总,您要回公司还是回沈宅?” 严城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沈存希的回答,沈遇树坐在副驾驶座,他转身看着沈存希,替他回答:“回依苑吧。” “小沈总……”严城迟疑的唤道,依苑有沈总与宋小姐最快乐的回忆,此时回依苑,只怕会勾起沈总的回忆,他担心他会承受不住。 沈存希头也没抬。道:“回依苑。” 严城没再说什么,前面路口他右转出城,向依苑驶去。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依苑。花园里的紫色拱形门还没来得及拆,红地毯还铺在地上,沈存希站在拱形门下,仿佛还看见他挽着她的手从别墅里走出来。 不过一夜,他的世界就已经天翻地覆了,昨日的幸福再不复存在。 思及此,他难过得弯下腰去,蹲在紫色拱形门前哽咽出声。沈遇树与严城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俱都担心的看着他,严城刚要过去扶他起来,就被沈遇树挡住,他低声道:“让他发泄一下吧。” 严城从未见过沈存希这个样子,那样消沉,那样悲伤。失去宋小姐,他也去了半条命。直到此刻,他仍不相信。宋小姐就这样离开了。 “小沈总,沈太真的死了吗?” 沈遇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算她死了,也会永远活在四哥心里。” “沈总真可怜!”严城叹息道,昨日那一对金童玉女幸福的结合。羡煞了多少人?可不过短短十几个小时,婚礼就变成了葬礼,如何不让人感到绝望? 兰姨从别墅里走出来,看见沈存希跪倒在拱形门旁,她的心沉进谷底,早上她看新闻,听说宋依诺涉嫌故意伤害连清雨被捕,当夜警局发生爆炸。宋依诺不幸遇难身亡。 她还不信这个消息,可是此刻看见沈存希悲恸的模样,她相信了,宋依诺真的已经遇害了。她快步走到沈存希面前,眼泪哗啦啦流下来,“先生,新闻里报道是真的吗?夫人真的已经死了?” 沈存希悲痛欲绝,此刻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死”这个字,他站起来,推开兰姨,跌跌撞撞的走进别墅,“砰”一声,将别墅大门关上。 他滑坐在地上,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骨头项链,一时悲从中来,一颗心都像被掏空了一般,空寂得发疼。依诺,你就这样走了,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 兰姨看着紧闭的门扉,她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严城和沈遇树,她抹着眼泪道:“严秘书,新闻上报道的是真的吗?夫人再也回不来了?” “是真的。”严城心口沉郁,他与宋依诺共事的几个月来,宋依诺很敬重他,总是叫他严大哥,这样好的老板娘就这样香消玉陨了,甚至是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时候,他们都不愿意相信,她就这样死了,但是她真的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夫人死了,先生要怎么活下去,他们那么相爱。”兰姨低泣道。 严城沉沉一叹,抬眸望着紧闭的门扉,眸含担忧。 …… 韩美昕幽幽醒转,她睁开眼睛,熟悉的吊灯让她知道自己身处在何处,她刚要撑身坐起来,就被一双大掌按住,耳边传来低柔的男音,“医生吩咐你不要乱动,躺着休息吧。” 韩美昕眼睛一眨,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她哑声道:“我睡不着,想到依诺惨死,我就睡不着。” 薄慕年坐在床边,望着她憔悴苍白的小脸,他眉宇间既含着欣喜,又夹杂着悲伤,他声音放得更柔,“就算睡不着,也闭上眼睛,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是两个人的身子,一定要注意休息。” 当医生告诉他,韩美昕已经怀了一个月的身孕时,他简直欣喜若狂。他们之间最近的关系非常紧张,再加上宋依诺出事,他隐约感觉到他和韩美昕会越走越远。而这个孩子的到来,会改变一切,让他们重新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韩美昕倏地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薄慕年,“你说什么?” “美昕,你怀了我们的宝宝,你要当妈妈了,所以你一定要坚强,知道吗?”薄慕年倾身下去,手指轻轻抚开她额上的碎发,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韩美昕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她伸手按着小腹,那里还像以往一样平坦,可是她肚子里却已经多了一条小生命,这个孩子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啊!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出去吧。” 薄慕年神色一僵,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垂眸盯着她,两人离得很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时喷洒下来的热气,她心里更难受了,她撇开头不看他。 薄慕年岂容她逃避,他大手握住她的下巴,强硬地将她的脸扳过来,他深深地望进她眼里,神色有些恐慌,“韩美昕,我警告你,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想都不要想。” 许多事情都会因为宋依诺的离开而改变,他们俩一直小心翼翼的戒守着自己的心,不敢靠近对方,怕再次受伤。可即便不动心,他们依然被困其中。 只要想到即将失去他,他就无所适从。 当初强娶豪夺将她夺过来,只不过是因为她恰好挑起了他的兴趣,他恰好厌倦了一个人的日子,想要做些改变。但是现在,他已经深陷进去,不能再没有她。 韩美昕闭上眼睛,眼眶烫得发红,她轻轻的吸了口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寒冽冽的疼,“你不是让我睡觉吗?我想睡觉,你出去吧。” 薄慕年拿这样的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终是站起身来离开。 身上的重量一轻,韩美昕心里没有她想象中那样轻松,反而更加失落了。身后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卧室的门开了又合,她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眼前浮现的是被烧焦的断壁残垣,地面沉积了很多污水,污水黑乎乎的,依诺死得那样凄惨,甚至是尸骨无存。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嫁给一个自己爱的人,为什么老天要对她这样残忍? 韩美昕哭得声嘶力竭喘不过气来,最后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声声摧人心肝。 薄慕年站在门外,听见门里传来的压抑的哭声,他心里难受极了。他想,她会好起来,只是他没想到,她一直都没有好起来。 ……低匠厅技。 贺东辰得到宋依诺遇难身亡的消息比所有人都晚,他的私人律师打电话告诉他有关宋依诺精神有问题方面的文件已经办理妥当,早上就可以将人保释出来。 那时候他正在看早报,早报头条便是有关宋依诺的新闻,看到她不幸遇难的消息时,他腾一声站起来,抬步就往门外走去。 他起得太急,佣人正好给他送咖啡过来,咖啡被他打翻,淋了他满衣袖都是,滚烫的咖啡泼在他手上,他却丝毫没感觉到疼,脚步未停的快步走出去。 佣人呆呆地站在那里,贺夫人从楼上下来,看见一地的咖啡,她望着已经走远的贺东辰,问道:“东辰这一大早的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好好的看着报纸,结果忽然起身,一杯滚烫的咖啡泼在他手上,他都没喊疼,也不知道为什么心神不宁。”佣人边说边蹲下去捡摔碎的杯子,生怕惹得贺夫人心情不好。 贺夫人下楼来,走到沙发旁,拿起那份报纸,当她看到宋依诺不幸遇难的消息,她只觉得大快人心,“呵,有句话叫什么来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活该她要毁人家庭,死了倒是干净。” “妈妈,谁死了?”贺允儿回到贺家,心境平和了许多,不再像往常那样唯我独尊。 贺夫人抬头望着她,笑眯眯道:“还能有谁?自然是那个害你流产的贱人,报纸上说警局发生爆炸,她被炸死了,连尸骨都拼凑不到,真是大快人心。” “宋依诺死了?”贺允儿怔愣住,饶是她这个不相关的人听见这个消息,都觉得心惊不已,那沈存希呢? “除了她还能有谁?”贺夫人心情愉悦,都不用她出手,这个眼中钉就让人拔了,她喜滋滋道:“我得约几人牌友出去打牌,今天我的手气一定很好。” “……”贺允儿站在楼梯扶手上,她想着她离开沈宅时连清雨说的话,她浑身如坠冰窖,她真的做到了,这个女人怎么会这么狠毒? 贺东辰开车赶到警局,警局外面拉着警戒线,他的私人律师也赶到了,两人站在警戒线外面,看着远处的断壁残垣,警察正在上面取证以及找寻线索。 贺东辰看见这一幕心都凉了,他的私人律师去打听了,据说昨晚的爆炸威力很大,临时关押嫌疑犯的住所里37个人无人身还,离爆炸中心点的五个嫌疑犯尸骨无存,被大火烧成了灰,消防队来救火后,连灰都没找到。 还有几个人被炸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只有几个人受到冲击波被抛出去,还有全尸,但是亦是惨不忍睹。在这样的情况下,宋依诺必死无疑。 贺东辰听完私人律师的话,他脚下踉跄了一下,私人律师连忙伸手扶住他,“贺先生,你还好吧?” 贺东辰站稳,他摆了摆手,抬头望着远处,实在无法相信,宋依诺就这样没了。昨晚他还见过她,他还答应她会救她出去,她怎么就没了?他道:“闵律师,这起爆炸你有没有觉得来得太突然了?” 闵律师一愣,不懂贺东辰的意思,“贺先生,据说昨天警局逮捕了一个帮派的关键人物,这个关键人物手里掌着这个帮派最重要的信息,帮派老大怕他被警察策反,供出对他不利的消息来,才会杀人灭口。” 贺东辰蹙紧眉峰,官方的解释合情合理,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他站在警戒线外面,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掀起了他的衣角,他的背影萧瑟孤寂,宋依诺,我答应救你出去,可是你食言了。 有一个承诺,他永远也没有机会兑现了。 …… 沈存希将自己关在卧室里三天三夜,他不接电话也不见人,甚至是不吃不喝。不管兰姨在外面怎么劝,他就是不开门。 从知道宋依诺再也回不来了,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这三天三夜,他没有喝酒,怕酒气会将屋子里她留下的气息冲散。他不敢睡觉,因为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梦见她惨死的模样。他无法原谅自己,是他亲手将她推进了鬼门关,是他害她尸骨无存。 他抱着被子靠在床头,被子上还残留着她身体的馨香,仿佛这样,她就还在他怀里,她就还没有离开他。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和她说,也有太多太多的事想和做。 他还想她给他生个足球队,然后等他们老了他退休了,他要带着她去环游世界。 可是再也不可能了,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的梦想会成为一辈子遥不可及的梦,依诺,你恨我吗?因为恨,你才这样绝决的离开我,因为恨,所以你连忏悔的机会都不给我,你才是这世上最铁石心肠的人! 你抛下这样一个行尸走肉的我,你让我生有何欢? 他紧紧地抱着被子,将脑袋埋进去,用力嗅闻,可是被子上属于她的味道越来越淡,淡得他再也闻不到。他心里越来越绝望,如果连这里都没有她的气息,他该去哪里找她? 他抓着被子,翻了一边,被子上的气息只剩下他的了,她的气息逐渐淡去,就像她从他生命里离开一样,他再也挽留不住。 “啊!”他嘶声大吼起来,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哀嚎。 兰姨在楼下听到他的嚎叫,她吓得连滚带爬的往楼上冲,已经三天了,从先生回到家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出过房下过楼。 她冲到主卧室门前,抖着手拿备用钥匙开门,门从里面反锁,钥匙没用,她听见门里传来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她急得直拍门,“先生,你快开门,先生,你这样,让夫人怎么走得安心?” 薄慕年开车驶进来,就听到那如困兽的哀鸣,他心中大恸。他与沈存希认识多年,他从未见他如此失控。他停下车,连火都来不及熄,推开车门快步向别墅里跑去。 他冲到二楼,看见兰姨站在门外用力拍门,他一所拽开她,抬脚就往门上踢去。他是特种兵出身,脚力相当厉害,几脚踢过去,门框摇摇晃晃,他再用力一脚过去,门板“砰”一声倒在地上,泛起无数细尘。 主卧室里很黑,窗帘拉上,密不透光。薄慕年大步走进去,抬手按开灯掣,卧室里顿时光芒大盛。他锐利的目光在卧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床上那个悲鸣的男人身上。 他沉声吩咐道:“兰姨,麻烦你煮点清淡的粥,再炒两个清淡的小菜。” “嗳。”兰姨应了一声,转身快步下楼去了,薄先生来了,先生就有救了。 薄慕年走到床边,看见沈存希抱着被子,头发邋遢地耷拉在脑袋上,脸颊上布满青色的胡茬,眼圈浮肿,眼里泛着腥红吓人的血丝,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 看见这样的他,薄慕年心口像放着一块烙铁,沉甸甸的难受。纵然他心里不忍,也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他消沉下去,他一把扯着被子,“小四,起来,外面还有一堆的事等着你处理。” “不要抢我的依诺,把我的依诺还给我。”沈存希死死地拽着被子不放,就好像薄慕年要抢走他心爱的人一样。 看到这样的沈存希,薄慕年更加坚定自己的要带他走出阴霾的决心,他用力拽着被子,怒声道:“这是被子,你给我看清楚,宋依诺已经死了,你要是不让她入土为安,她就是孤魂野鬼。” 不知道哪句话刺激了沈存希,他拽起枕头朝薄慕年砸去,厉声道:“我不许你胡说,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沈存希,在体力是敌不过薄慕年的,薄慕年很快就将被子抢走,他无比痛心地看着他,“小四,你以为你一撅不振,她就会回来吗?不会!她会走得不安心,会牵挂着你,不肯去轮回,她的孤魂会永远留在这世上飘荡。她活着的时候不断被人抛弃,死了也不得安宁不得善终,你于心何忍?” “闭嘴!”沈存希突然从床上跳起来,一下子将薄慕年扑倒在地,他眼睛腥红,满眼杀气,他骑坐在薄慕年身上,双手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她没有死,她不是孤魂野鬼,我不准你诅咒她!” 薄慕年脖子被他掐住,嗓子眼疼得厉害,他没想到他的攻击力还这么强,他双手紧扣住他的手腕,力气逐渐加大,然后用力一扯,就将他的手扯开,他一个翻身,将沈存希一手反剪在背后,屈膝压在他背上,将他死死抵在地板上,他冷笑道:“耍长了,居然敢向我动手!” 沈存希挣扎不开,渐渐的他也不挣扎了,他颓然倒在地上,哀声道:“一个人的心到底要痛到什么程度,才会变得麻木?老大,我想她,好想再抱抱她。” 薄慕年心中大疼,不忍再这样对他,他放开他,坐在地上,“小四,学着接受吧,她回不来了。” 沈存希哽咽,“那天如果我抱抱她,如果我告诉她我相信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绝决的离开?就算她不谅解我,就算她要和我离婚,我都答应她,只要让我还能看到她,还能碰触到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小四……”薄慕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从何劝起。 “我好恨我自己,总说爱她,总说要给她幸福,总说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可是我却亲手将她送进牢房,亲手将她送到地狱,我好恨我自己。”沈存希握紧拳头用力捶着地板,那咚咚声像是敲在薄慕年心上,他难受极了。 这世上最让人无能为力追悔莫及的事,就是死别! “小四啊,让她安心的走吧。”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沈存希嘶声喊道,他要怎么才能说服自己接受她已经死亡的消息,他说服不了自己,也接受不了。 “有一件事你一定做得到,去调查连清雨为什么滚下楼梯,还宋依诺一个清白,让她了无牵挂的离开。小四,你打起精神来,不要让她失望。”这几日沈存希躲在依苑独自舐舔伤口,宋依诺的后事交由沈遇树打理,沈存希一撅不振,为了避免再惹他伤心,沈遇树没有再来烦他。 但是明天就是下葬的吉日,沈存希不能再躲起来,他必须出席葬礼。 闻言,沈存希悲从中来,直到此时此刻,他终于接受了依诺再也不会回来的事实。薄慕年坐在地板上,看他哭得像个孩子,一时心中亦是悲痛不已。 这几天他的日子也不好过,韩美昕日日以泪洗面,只要他稍加劝说,她就发脾气,说他只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他若是否认,她更不依不饶,说他连孩子都不喜欢,还娶她作啥,他简直成了里外不是人。 女人发起脾气来,果然是无理也说成有理。 过了许久,沈存希才止住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刻的他已是悲痛到极致,哭过痛过,他知道他要振作起来。依诺已经死了,他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他要还她一个清白。 他强打起精神来,扶着床边站起来,他抬步往浴室走去,走到门边,他声音低哑道:“老大,你去楼下等我吧,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薄慕年从地上一跃而起,看见他的背影没入浴室门后,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沈存希站在镜子前面,镜子里的男人看起来很陌生,那双凌厉的凤眸只剩下悲痛,往日神采飞扬的俊脸,此刻也只剩下忧伤,他伸出手去,触摸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那样陌生,陌生得他都快不认识了。 “依诺,如果你还活着,看见这样的我,你会不会心痛?” 他解开大衣,搭在洗手台上,地上传来清脆的响声,他低下头去,一抹亮光闪过,他看着躺在地上的骨头项链,弯腰捡起来,紧紧攥在掌心,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将手贴在胸口,眼眶再度炙热,在流下泪水前,他转身走到花洒下面,打开水龙头。 冰冷刺骨的水兜头浇下,他冷得直颤抖,可他没有躲开,咬着牙关挺着。身上的衣服吸了水,沉重的挂在身上,他闭上眼睛,眼泪再度滚落下来,逆流成河。 …… 薄慕年坐在沙发上,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沈存希从楼上下来,他稍微打理了下自己,比刚才好了许多,只是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兰姨看见他下楼来,欣喜万分,还是薄先生有办法。她高兴的转身进厨房,去准备饭菜。 沈存希走到薄慕年面前,他在沙发上坐下,将手里的U盘递给薄慕年,他嘶声道:“这是事发后我去沈宅重新拷贝的监控录像,这三段录像我看过,暂时没有找到任何破绽,但是我在沈宅看到了杰森的弟弟,所以我怀疑监控录像被人动了手脚。” 薄慕年接过去,“我去楼上看,你先吃点东西,吃完我们再谈。” 沈存希点点头,兰姨已经将准备好的饭菜端出来,沈存希起身走进餐厅,坐在椅子上,他突然怔住,耳边响起宋依诺的惊喜的声音,“好漂亮!” 什么好漂亮? 他恍惚想起来,那晚他给她做了甜品,四周灯光暗下,他用打火枪将布丁上的焦糖融化,她一脸兴奋加崇拜地望着他,那模样让他忍不住想吻她。 思及此,他心口像凿开了一个大洞,痛彻心扉。 兰姨见他怔怔地发呆,她小声道:“先生,先生?趁热吃吧,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存希回过神来,他抹了抹眼角的湿润,低头慢慢喝起粥来,他没有胃口,味同嚼蜡一般,但还是逼迫自己吃一点。他现在还不能倒,他要让依诺清清白白的离开,不能让她在九泉之下不安心。 兰姨站在旁边,看他勉强自己吃东西,她心里难过极了。他们本该是让世人称羡的一对,最后竟天人永隔。这世上,人死如灯灭,可活着的人,却要用一辈子去祭奠,活下来的人才是最难的。 沈存希喝完粥,胃里空了三天,此刻被粥一暖,倒是有些不能适应。兰姨劝他再吃一点,他摇了摇头,没有胃口。 他退开椅子上楼去了,兰姨站在餐厅门口,看着他苍桑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叹息。 薄慕年正在播放第二个监控录像,见沈存希推门进来,他抬头望着他眼底的鸦青色,他心中不忍,道:“小四,去睡会儿吧,就是铁打的身体,这样也熬不住。” “我没事,你看出什么端倪没有?”沈存希走到书桌后,看着电脑上的画面,这个摄像头是从侧面拍摄的,离得不算远,所以能够看到宋依诺的模样,他目光一凝,心中酸涩。 薄慕年不让他来看,就是怕他看到宋依诺再触景生情,此刻看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脑画面,他心中沉沉一叹,轻声道:“没有什么特别的。” 耳边传来薄慕年的声音,沈存希闭了闭眼睛,强行压下心头的悲恸,他道:“上次依诺在沈宅,有人趁她去洗澡的时候往我们房间里放蛇,当时门反锁的,有人从外面打开了锁,将蛇放进去。但是监控录像里并没有拍到有人进房间的画面,所以我怀疑有人动了监控录像。后来我叫人重新安装了几个比较隐密的监控摄像头,尤其是我们房间外与客厅都多装了一个监控摄像头。我们结婚那天晚上,我回沈宅找证据还依诺清白,我发现客厅还有第四个摄像头,可以清楚的拍摄下当时的画面。但是当我去监控室时,那个摄像头的监控录像已经被人删除。” 薄慕年眯了眯黑眸,眸里泛着幽幽的冷光,“你的意思是说这三段视频已经被人改了?” “是的,所以我们现在要找出这三段视频的破绽,那么就能证明视频被人改了,不能成为证据。” 薄慕年轻轻摩挲着下巴,“小四,你想过没有,就算确定视频被人改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你现在要知道的是,到底谁想陷害宋依诺,为什么要陷害她?这个人又能得到什么?” 沈存希想起那个嚣张的混血男人,他低声道:“那个人想报复我,在美国的时候,他就曾绑架了依诺,我明明已经让人处理他了,没想到他竟然没死。” 薄慕年抬起头来严肃地望着他,一针见血道:“就算他想报复你,为什么偏偏找宋依诺下手?还有就算他调换了监控录像,如果没有同谋,他怎么陷害宋依诺?” 沈存希心里一惊,太阳穴突突直跳起来,“你的意思是……” “连清雨,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吗?”薄慕年没有和他兜圈子,刚才他拿到视频时,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如果杰森的弟弟是来复仇的,那么沈宅里一定有内应,帮他争取改视频的时间,而这个人除了当事人,没有第三个人能做到。 宋依诺不可能这样做,那么就只剩下连清雨。 沈存希瞳孔紧缩,在薄慕年说出这三个字时,其实他已经有所怀疑,但是他一直在否定,“不可能是她,她曾被杰森欺辱,她不会帮仇人的弟弟,更何况她是小六,是我的亲妹妹,她不会联合外人来害自己家人。” “小四,万事没有绝对,你好好想想连清雨有什么动机这样做。还有就算我们找到视频的破绽,也无法知道事发时的真相。宋依诺已经死了,连清雨也昏迷不醒,就算她醒了,只要她推脱得一干二净,现在也死无对证。”薄慕年心里清楚,小四对连清雨心怀愧疚,他甚至不愿意将她想得太坏,但是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结果。 “小六不会这样做。” “小六是不会这样做,但是如果她只是连清雨呢?”薄慕年忽然道。 沈存希一怔,他将薄慕年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他摇头道:“不会,DNA样本是我亲自送去美国,这中间不会有任何失误,美国的鉴定机构并不是谁都能伸手进去,所以我相信,DNA鉴定结果不会错。” “你亲手扯的她的头发吗?” “不是,她当着我的面扯的,依诺也在场,当时她的情绪特别激动,知道这件事对她的打击也很大,所以DNA结果绝不会出错。”沈存希从未怀疑过连清雨不是小六,除了头发是她当着他们的面扯下来的,还有就是美国的鉴定机构十分保密,国内的人手再长,也伸不进去。 薄慕年抬头望着他,他忽然道:“如果你对宋依诺有这样的信任,拼死也要护着她,那……”剩下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也不忍说下去。 沈存希脸色迅速一白,如果当时他拼死也要护着她,就算是她推小六下楼,也不准老爷子报警,那么现在的结果会不会变得不一样?依诺也许就不会离开他。 他一心想着要引出幕后指使者,想着找证据还她清白,但是在他默许威叔报警,在他默许警察带走她时,他就已然失去了她对他的信任。 一件事,只是方式不对,结果就不一样,沈存希心中又痛又悔,是他亲手将依诺送去了鬼门关,是他的自以为是害死了她。 薄慕年拍了拍他的肩,收回目光继续看视频,三段视频播放完,他们没有找到漏洞。如果不是有前车之鉴,他们会以为这段视频拍摄下来的就是当时的画面。 在播放第三遍时,沈存希灵机一动,忽然道:“时间,我们一直忽略了时间。” “什么?”薄慕年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沈存希。 沈存希握着鼠标,将三段视频用不同的播放器打开,然后拉到最后一小段,他道:“我们假定清雨是内应,她一直拉着依诺说话的目的,是让杰森的弟弟有足够时间做出不一样的视频来,那么这些视频里最重要的部分应该是在她摔下楼梯前那几秒时间,只要我们对比这三段视频的时间,就能找出其中不一样的地方。” 薄慕年顿时明白过来,他接过鼠标,分成三小个窗口播放这三段视频,果然发现在宋依诺推连清雨下楼的那一瞬间的时间点不一样,这就足以说明视频被人剪揖替换了。 “视频果然是假的,小四,我拿视频去警局销案,还宋依诺清白。”薄慕年关掉视频,拔下U盘,销了案,至少能告慰宋依诺的亡灵。 沈存希神色灰败,心里说不尽的痛悔与自责,三段视频定了依诺的罪,三段视频还了她的清白,可是她已经不在了,他做这些又有何意义? 薄慕年瞧他自责的模样,他轻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小四凡事往前看,不要往后看。去休息一下吧,遇树已经把宋依诺的后事料理得差不多了,明天去送她最后一程吧。” 沈存希忽然就悲痛欲绝,他缓缓蹲下去,再没说一句话。 薄慕年叹息一声,小四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去疗伤,也有可能这辈子都无法从伤痛中走出来。他有多爱宋依诺,就会有多恨自己。 他最难捱的那几天已经捱过来了,他并不担心他会怎么样,就算要怎样,也会等到送完宋依诺最后一程。 …… 翌日,大雪纷飞,依苑到处布满素缟,黑色铁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 早已经等候在外的记者们顿时来了精神,数抬摄像机对准出殡队列。今日宋依诺出灵下葬,她仅当了一天沈四少奶奶,就香消玉陨,葬礼轰动全城。 首先涌出的是数十名黑衣保镖,他们有序的沿着依苑的围墙依次排开,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根电棒,一个对讲机,确保车队行进过程中,不被任何突发事件中断。十分钟后,哀乐奏起,第一辆灵车缓缓驶出来,加长林肯车头悬挂白色灵花,林肯后是清一色黑色豪车,与前车相距一米紧紧跟随。 道路两侧已经进行了交通管制,这位四少奶奶的葬礼甚至比婚礼时还隆重。记者们不敢乱动,大家都知道宋依诺是被无辜牵连,昨日警方已经正式宣布撤消控诉她故意伤害罪,甚至当着媒体向她致歉。 众车跟随林肯开得极慢,大雪纷飞,似乎也在为她哀歌,悲叹她英年早逝。灵车里,沈存希捧着骨灰盒与宋依诺的遗像,里面却什么都没有,她的遗物,他一件都舍不得长埋地下。他脸色沉肃,就像是天边的暮色,阴戾重重。 车队到达西山墓园时,用时九十九分钟,时间极为考究,意喻久久同生。 黑衣保镖从山底排开,每十阶都有一名保镖控制着场面,林肯车门打开,沈存希一身黑衣,胸前别着一朵白玫,从林肯车里下来。 严城立即撑开伞举到他头顶,挡住漫天飞舞的雪花,却被沈存希轻轻推开,他哑声道:“你们不要跟来了,我要单独送她最后一程。” 严城正欲言,却被沈遇树拉住,冲他摇了摇头。 韩美昕看着那道不知道承载了多少悲痛与绝望的身影,她竟不忍心再责怪他,此时此刻,又有谁比他更痛更绝望? 所有人都在山下等,雪越下越大,远处雾霭沉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道身影始终没有再出现,等薄慕年和众人察觉不对劲冲上山时,看到的那一幕让他们的心跳都差点停止。沈存希坐在墓碑前,双眼紧闭,一手抱着宋依诺的遗像,另一手手腕处,潺潺流出刺目的艳红。 第193章捡回来的男婴(7900颗钻加更) 殷红的鲜血宛如黄泉畔边的彼岸花,绽放在皑皑白雪上,红与白的极致妖娆,众人心神皆颤。谁都没有想到,沈存希竟会在葬礼上殉情! 这是何等的深爱。才会如此难以承受她的死亡? 薄慕年与沈遇树同时扑过去,跪倒在沈存希面前,薄慕年迅速拽下领带,他厉声道:“按住他的手腕,抬起来。” 沈遇树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着,他死死地按住沈存希的手腕,薄慕年用领带绑在他手腕上方,阻止血液继续往外涌。 沈存希还有意识,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围着他的众人,他凄然一笑。薄唇血色全无,泛着灰白,“老大,如果我死了。请将我和她葬在一起。生不同时死同穴,我知足了。” 他的声音空寂,响彻在这银雪般的世界,让人惊心动魄,摧人泪下。韩美昕捂着嘴,眼眶烫得厉害,眼前越来越模糊,心疼得像是被无数双手又挠又捏。 如果依诺还活着,她怎么舍得看他从容赴死? “说什么浑话,没我的允许你不准死,听到没有?”薄慕年厉声喝道,他居然敢为了一个女人去死,他怎么敢? 沈存希薄唇微微一勾,他的目光盯着天边滚滚的暮色,眼前大雪飞舞,凤眸里的光亮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薄慕年气极,他抬手一耳光甩在沈存希脸上,沈存希被他打得清醒了几分。只见他目光暴戾,整个人都被重重阴戾所覆盖,他残暴道:“沈存希,不准睡。你要是敢死,我就把宋依诺的坟墓挖开,让她变成孤魂野鬼,你别妄想你们能在阴曹地府重逢。” 站在旁边的郭玉等人,都被薄慕年浑身散发出来的怒气所震慑住。他们从未见过他如此残暴阴冷的一面,一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薄慕年抬头瞪着他们,“你们是死人吗?不知道打电话叫救护车到后山,岳京去封锁消息。他找死的消息要是泄露出去,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他的声音冰寒带着杀气,就连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毕云涛都收敛起本性,与岳京下山去处理媒体,封锁消息。沈存希自杀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将会影响到沈氏整个集团对上层经营者的信心,甚至有可能让沈氏颠覆。 薄慕年弯腰将沈存希抱起来,迅速从后山下去,韩美昕跌跌撞撞的跟上,刚跑了几步,就见前面的薄慕年停了下来,薄慕年看着不远处的郭玉,黑眸深沉,半晌方道:“这里有我,送你嫂子回家。” 郭玉连忙停下步伐,薄慕年深深地看了韩美昕一眼,扭过头去,抱着沈存希迅速下山。 韩美昕捂着嘴悲哭出声,她心中大恸,心痛得站不住,她弯下腰去,肆意大哭。依诺,你怎么忍心离开我们,怎么忍心离开他?我原本恨他恨得要死,可是现在,让我如何去恨他? 失去你,他比任何人都痛苦! 郭玉走到韩美昕面前,看着她孱弱的身体一抽一抽的,他解下身上的大衣罩在她肩上,迟疑了一下,终是伸手按住她的肩,低声道:“美昕,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 韩美昕不停摇头,她啜泣不止,“好不起来了,再也好不起来了。” 郭玉目露哀伤,他望着前方的墓碑,宋依诺尸骨无存,这里只是她的衣冠冢。墓碑前的雪地上,绽放着妖娆的彼岸花,他沉沉一叹,一段爱情,何以竟惨烈至此? 他垂眸凝视着韩美昕,他伸手轻轻将她扶起来,轻叹道:“走吧,我送你下山。” 韩美昕轻轻推开他的手,将大衣还给他,她颤声道:“你给的温暖,我承受不起。” 郭玉一怔,大手缓缓攥紧掌下的大衣,咬着唇却是一句话都不曾再说过。 她缓步走到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女人容颜秀美,笑不露齿,端庄大方。她颤抖的抬手,轻轻抚着照片,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 良久,她转身快速向山下走去。 郭玉望着她的背影,须臾,才抬步跟上去。 他们下山时,媒体已经离开,这场盛世葬礼,让他们有了许多能报料的东西。众人都心系沈存希的安危,没有在墓园久留,纷纷上车离去。 沈遇树留下来的善后,葬礼已经结束,保镖队长过来请示沈遇树是否收队,他点了点头。黑衣保镖尽数离去,西山墓园再度恢复冷清空寂。 沈遇树站在墓园入口,刚要转身上山,身后一辆黑色轿车驶过来,嘎吱一声停在墓园入口。他像是有所感应一般,转身望去。 黑色轿车的车门从内向外打开,首先映入眼睑的是一双黑色马丁靴,紧接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从车里下来。两人看见对方时,都是一愣。 厉家珍没想到沈遇树还没有走,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坐回车里逃之夭夭,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克制住了。今天是宋姐姐的葬礼,她要去送她最后一程。 沈遇树看见厉家珍时,黑眸里火光映天,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心潮激荡。他快步走过去,到后面已是情难自禁的小跑过去。 来到她身边,他甚至没有再掩饰自己心里激烈的感情,牢牢将她抱进怀里。 厉家珍身体轻颤,双手垂落在身侧,她被他紧紧地抱着,似乎要将她揉进他的骨血里,他的心跳透过几层衣料传递过来,震得她胸腔都在发麻。 “家珍,四哥自杀了。”沈遇树的声音里有一抹难以寻觅的软弱,厉家珍双眼瞪大,原本想推开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与沈存希相处的时间不多,媒体报道他时,说他是一个冷血铁腕的商人,意志力极其坚定。但是他却在宋姐姐的葬礼上自杀了,这是何等的情深义重? 厉家珍眼前升起一片雾气,她僵在半空的手缓缓爬上他的背,轻轻将他抱住,她哑声道:“遇树哥哥,别担心,四哥会好起来。” 沈遇树将俊脸埋在她的脖颈上,他眼眶泛潮,不一会儿,厉家珍就感觉到脖颈上一阵湿热,她的心拧作一团,小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两人静静相拥,错乱了时空,大雪漫天飞舞,似乎只为纪念他们此刻的相拥。 …… 经过抢救,沈存希在鬼门关徘徊了一圈,活了过来。因为失血过多,还在昏睡。众人得知这个消息,全都松了口气。 他现在情绪不稳,没人敢让他独处,怕他再做出什么不要命的事来。薄慕年让其他人先回去,他留在这里照顾他。 岳京等人不敢违逆,薄慕年能坐上老大的位置,自然是他的气场镇压得住他们。再加上墓园里那一幕,更奠定了他在几个兄弟里老大的地位。 薄慕年走进病房,看着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的沈存希,如果不是发现得及时,他只怕已经随宋依诺去了。他一直认为小四是坚强的,现在才发现,他也有人性最脆弱的一面。 他八岁时弄丢了妹妹,15岁时被沈老爷子遣送国外,30岁因自己的疏忽失去挚爱,他的承受力已经撑到了极限,才会想要随宋依诺而去。 他是个可怜人,小时候生活在自责里,又被家人抛弃,好不容易寻觅到挚爱,能组成一个家庭,然后简简单单的幸福,厄运却来得让他措手不及。 薄慕年在床边坐下,伸手掖了掖被子,然后长久的沉默,也未再动一下。 沈存希睡了两天两夜才醒,来探望他的人谁都没有见到他,大概是危机解除,毕云涛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本性,在吃了几次闭门羹后,他忍不住YY,“话说老大是不是把四哥软禁了?瞧那天大哥发脾气的样子,真是恐怖!” 郭玉和岳京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身走了。 毕云涛站在病房外面,看着两人同仇敌恺的样子,他挠了挠头,说:“我没说错啊,指不定大哥和四哥原本就相爱,所以大哥才受不了四哥为四嫂殉情。” “……” 三天后,沈存希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左手手腕被纱布缠着,隐隐沁出血色。醒来后的他,哀莫大于心死,变得比以前更沉默也更冷漠。 严城帮他办理好出院手续,送他回家,原本是怕他触景伤情,不想送他回依苑,但是他坚持回依苑。他没办法,只好送他回家。 车子驶进依苑,一辆影楼的车停放在别墅前,影楼过来送婚纱照和结婚当天拍摄的VCR。严城看见他们,心中警铃大作,他转头看着沈存希,他面无表情的走进别墅。 兰姨看见突然回家的沈存希,连忙叫影楼的人将婚纱照搬到楼上的储物阁去,却被沈存希叫住,“兰姨,是我叫他们送过来的,把婚纱照挂起来吧。”低乒休号。 兰姨叹了一声,依言将婚纱照挂起来。沈存希接过光盘,走进客厅里打开电视以及CD机,播放VCR,他转身走到沙发旁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里的短片,那样的热闹非凡,那样的幸福,却离他很远很远,远到他再也触摸不到。 那是严城最后一次看见沈存希落泪。 后来沈存希病得很重,缠绵病榻整整九个月。直到那日,兰姨早上出去买菜,在家门口捡回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男婴,男婴眉目与已逝的夫人长得极其相似。 兰姨将男婴交给沈存希,哪知沈存希抱着男婴放声痛哭。翌日,沈存希的病竟奇迹般的康复了,三个月后,他带着男婴移民法国,离开前,他去了一趟西山墓园,这一天,正好是宋依诺去世一周年的忌辰。 第194章传奇女人贺雪生 时光如梭,一转眼六年快过去了,刻入骨髓的悲伤却从未曾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停滞半分,反而更是一碰成殇。西山墓园里,一块墓碑前。静静伫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他怀里捧着一束白色玫瑰,目光沉缓地盯着墓碑上那张照片,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是此刻才发现,她的音容笑貌深刻在他记忆里,一丝一毫都未曾改变。 他缓缓蹲下来,将白色玫瑰放在墓碑前,抬手去触摸那张照片,名贵的腕表滑下来,露出腕口狰狞的疤痕。六年了,他再没有踏足这里。若不是此次厉御行有事相求,他恐怕一辈子都不肯再回来。 “依诺,你真狠,快七年了。你竟一次也不愿意入我的梦里来,你就这么恨我吗?”轻颤的男音低低响起,带着绵绵无期的绝望,手指传来的冰冷,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已经快七年了啊,时间过得这么快,他却觉得一切还像昨日,她还坐在婚床上,等着他将她迎娶过门。 黑白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温婉动人,静静地注视着他,任他痛苦也好,绝望也好,都不曾再给他任何回应。他坐在地上,伸手抱着墓碑,像情人的姿势一样温存。低坑私技。 不知道过了许久,他的手机震动起来。将他从回忆里拉回到现实中,严城见他久久未归,申请的航线时间已经延迟,他很担心他,怕他出事。 沈存希目光泛着冷光,他拿起手机。不悦道:“什么事?” “沈总,我们申请的航线已经延迟,机场那边的工作人员打电话过来说,如果再不飞,今天飞往法国的航线就要关闭了。”严城听到他的声音正常,总算松了口气。 七年前沈存希血溅葬礼的事情,还让他心有余悸。 “申请明天的航线吧,今晚我不回江宁市了。”沈存希说完就挂了电话。严城对他忠心耿耿,六年前,他本来有更好的前途,他却放弃了,执意跟他出国,甘愿在他身边当一个小小的秘书。 风渐起,吹动他的头发,他从地上站起来,衣角猎猎起舞。他的目光深凝在墓碑上,像是要将它刻在心上,“依诺,我要走了,这次离开,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对不起,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然承受不起失去你的悲伤。” 风声呼呼大作,像是哀鸣。 沈存希眼眶暖热,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绝然转身离开。 天空突然飘起了细雨,那道伟岸挺拔的身影在细雨中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忽然脱落,被风卷着飞了起来。 沈存希走下山,司机开着黑色劳斯莱斯幻影等在墓园入口,看到他走过来的身影,他连忙下车拉开后座车门,他的神情隐隐带着一抹激动,快六年了,自从沈存希带着小少爷离开后,就再没回来。 刚才严秘书打来电话,让他开车来墓园接他,他还不敢相信,此刻看到他走过来,更像是在做梦一般。 沈存希走到黑色劳斯莱斯旁,看着站在车旁神情隐隐带着小激动的老王,他无奈道:“本不应惊动你们,严城到底不放心我。” “沈总,您回国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兰姨在依苑都望眼欲穿了,想着您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老王感慨道,沈存希离开后,以往的佣人与司机都裁减了,只剩下他和兰姨在依苑守家。 “送我去酒店。”沈存希没有解释,他正弯腰准备上车,一张照片突然掉在他脚边,他弯腰捡起来,看着黑白照片上的女子,他心中大恸。 他轻轻抚摸着照片上女子的容颜,低低道:“依诺,你舍不得我走是吗?” 老王顿时瞪大双眼,这实在太神奇了,夫人的墓地在半山腰,他每年都会和兰姨过来扫墓,照片从未脱落过。没想到此刻竟从山腰飞下来,难道真是舍不得沈总走? 沈存希抬头望去,忽然看见半山腰上有一道似曾相识的背影,正缓缓往山上走去,他心口一震,鹰隼般的凤眸死死盯着那道身影,他忽然拔腿往山上跑去。 当他气喘吁吁地跑上山,来到宋依诺的墓碑前,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他按着急跳的心脏,着急的转身朝四周张望,没有,什么都没有,就好像是他眼花看错了。 一股浓稠的失望由心底升起,他转身看着墓碑,嘶声道:“依诺,我想我真是疯了,我竟然会以为我刚才看见了你,你若还活着,又怎么可能躲我这么多年?” 他捧着照片,心碎成了渣。 许久,他将照片揣进西装口袋里,他起身离开。等他走远了,墓碑前静静的伫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她看着墓碑前的白色玫瑰,眸里幽幽散发着冷光,她回来了,为复仇而来! …… 回城的途中,老王道:“沈总,您刚回来,住酒店也不合适,兰姨天天打扫家里,就盼着你和小少爷哪一天回来,这要是让她知道您过家门而不入,只怕要伤心好久。” “你不要告诉她我回来了。”沈存希一句话便堵死了老王的劝说,老王失望地看了一眼后视镜,6年没见,沈总变得越发沉默了。他知道他不愿意回去,是不想触景生情,勾起往事。 “沈总,已经七年了,您不要太苦着自己,小少爷还小,总需要母亲的。”这几年来,他们一直没有听到沈存希再娶的消息,甚至听说他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他如此清心寡欲,是为夫人守节。 可是夫人都死了七年了,他怎么还不接受现实? 沈存希没吭声,老王也不好再劝,说到底他只是一个下人。年前沈老爷子病重,打电话去法国,让沈总回国一趟,沈总铁石心肠,愣是没有回来,他们心里都清楚,沈总一日忘不了夫人,就一日不会原谅沈老爷子。 这些年来,沈总变了很多,当初他承受不住失去宋依诺的痛苦而自杀,是因为死只是一瞬间的事,而活着却要承受那绵绵无期的绝望与悲痛。 他能够理解,他不愿意再娶,不愿意再敞开心扉去爱,都是因为受的伤太沉太重了。 劳斯莱斯驶入城区,将近六年时间,城市中心变化极大,许多旧楼盘都重修了,连主干道都扩建成八条车道。只有希塔没变,依然是桐城最高的地标性建筑。 沈存希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他拿起手机,扫了一眼来电显示,他微一挑眉,似乎并不意外对方会打电话给他,“嗯?” “回来了?那就过来吃顿饭吧,今天是小周周的生日,你这个当叔父的,一次也没有见到她本人,这次见面红包是赖不掉了。”电话那端传来薄慕年清冷的声音,隐约带着调侃。说起女儿,连声音都轻快了不少。 小周周是薄慕年与韩美昕的女儿,今年六岁,他在照片上见过。因为韩美昕对他的恨,薄慕年数次说要带小周周去法国看他,最后都未能成行。 “她肯让我见孩子?”沈存希倒是没有想到,今天会是小周周的生日,他这回来得算是巧了。 薄慕年轻快的声音沉了下去,别说沈存希,就是他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孩子。六年多前宋依诺去世,韩美昕除了恨沈存希,连带的也将他恨上了。 他原本以为她总会原谅他的,但是后来她执意离婚。他好说歹说,甚至用妻子在孕期与小孩未满一岁之前,夫妻不得离婚这一条压她,才勉强将她留在身边。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分居了,她搬回了金域蓝湾,拒绝他的照顾,甚至拒绝他提供的任何帮助,他在她心里,俨然已经成了陌生人。 “今天孩子生日,你应该来。”薄慕年知道韩美昕的个性,事关孩子,她就算再大的火气也会压制一下。 沈存希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在哪里?” “晚上六点半,希塔顶层旋转餐厅。” 挂了电话,薄慕年站起身来,他走到落地窗前,外面阴雨绵绵,像他的心情一般,快七年了,过得真快,他们都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 偶尔他起床照镜子,会在鬓边发现几根白头发,那时候他心里就在想,还要等多久,他们才会都忘记,忘记那一段伤痛的记忆,然后重新开始。 沈存希没有回依苑,也没有去酒店,他让老王在佰汇广场前将他放下,要去参加小周周的生日宴,总要买礼物过去。 沈存希下了车,外面雨下得有点大,街面上已经湿漉漉的,老王跟着下车,将伞撑在他头顶,沈存希轻轻拔开他的手,淡淡道:“不用伞,你回去吧,不要告诉兰姨我回来了。” 老王撑着伞,目送他的背影逐渐远去,他呼吸都开始不顺畅起来,七年了,沈总什么时候才会学会面对? 佰汇广场里并不同别的商场,这里的概念是将欧洲小镇搬回国内,这里大牌云集,凡是国外知名的品牌都汇聚在这里,一楼化妆品,二到五楼服饰,价格比香港还优惠。 据说佰汇广场是贺家养女力排众议开的百货公司,她身后有贺东辰全力支持。自佰汇广场开业以来,当月业绩就猛超了其他几个百货公司的销售业绩,打造了销售神话。 只可惜无人见过这位贺家养女的真面目,即使没见,她已经是传奇。 沈存希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离生日宴的时间还早,他不紧不慢的逛着。在国外这么多年,他很少有时间将自己放空,他总是把时间排得满满的,不让自己放松下来。 他害怕一放松下来,就会被寂寞与绝望吞噬。 佰汇广场内,沈存希漫无目的逛着,他没给小姑娘买过礼物,不知道什么样的礼物小姑娘才会喜欢。如果是别人,他直接包个红包过去也就罢了,但是那是韩美昕的女儿,是依诺在这世上最亲密的朋友,他不愿意怠慢。 儿童玩具区在六楼,沈存希乘观光电梯上楼,半透明的观光电梯,足以将商场内的景物尽收眼底。今天不是周末,现在也不是下班时间,但是佰汇广场内人却很多。 他很少来这种喧闹的场所,外面越热闹,他内心就孤寂,因为能够让他展颜欢笑的那个女人,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他正准备收回目光,眼角余光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定睛看去,一楼商场入口,一个长发女人走得很快,她穿着黑色职业套装,干练中又透着女人的柔媚,她身后跟着两个助理,边走边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离得太远,沈存希看不清楚女人的长相,但是那道身影他死都不会忘记。他连忙转身拼命按着电梯开关,与他同一电梯的人都被他发狂的模样骇住,电梯停下来,沈存希夺门而出,朝一楼跑去。 等他跑到一楼商场入口,那里除了进进出出的行人,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他拔腿跑出商场,外面雨下得更大,天边乌沉沉的,街上行人极少,却再也找不到那道身影。 沈存希心口剧痛,他整个人摇摇欲坠,最后痛得弯下了腰。依诺,回到这个城市,到处都是你的身影,可是我再也触碰不到,你知道这是怎样的绝望吗? 绝望到我忍不住想恨你,恨你就这样抛下了我。 当沈存希失魂落魄的出现在希塔顶层的旋转餐厅,众人皆是大惊,今晚的生日宴,薄慕年只邀请了好友,甚至连家人都改在明日给小周周过生日。 薄慕年看见被淋得落汤鸡的沈存希,他也不管旁边愀然变色的韩美昕,快步走过去,“小四,你怎么这副模样,出门没带伞吗?” “忘了。”沈存希言简意赅,希塔里冷气很足,他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冷得连打了几个喷嚏。郭玉岳京等人迅速走过来,毕云涛显得最热情,他一把抱住沈存希,委屈道:“四哥,你这心偏的,我结婚请你回来你都不回来,小周周过个生日就请动你了,眼红死我了。” 沈存希淡漠地推开他,“别碰我!” 毕云涛被他嫌弃,他一脸受伤的走开,趴在岳京肩上,低泣道:“四哥不爱我了,嘤嘤嘤。” 岳京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毫不客气的推开他,“回去找你老婆哭去,我可不想弟妹打上门来。” “你们都欺负我,哼,我不理你们了,我去找小周周求安慰。”毕云涛捧着碎成渣的心去找小公主去了。 郭玉看着面前的沈存希,他变了很多,越发的沉默寡言,他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我们都有六年没见了。” 薄慕年吩咐服务员下去买衣服,回来看见他们站在那里聊天,他说:“过去坐着聊,我们兄弟几个今晚不醉不归。” 整个旋转餐厅都被薄慕年大手笔的包下来了,这里没有外人,只有他们几个故人。 他们走过去,韩美昕穿着一身驼色的职业装,知性优雅,头发高高扎起束在脑后,多了几分俏皮。她怀里的小公主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头上戴着一顶闪亮的皇冠,她眼睛很大,像黑葡萄一样,泛着楚楚水光,好奇地盯着沈存希。 薄慕年弯腰将小公主抱起来,来到沈存希面前,刚要介绍,就听小公主童言童语道:“叔叔,我认识你,妈妈说你和爸爸都是负心汉,我家的飞镖底座就是你和爸爸的照片哦。” 韩美昕没想到小丫头片子居然当众出卖她,她俏脸一红,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洞藏进去,她连忙站起来低声斥道:“小周周,不许没有礼貌。” 薄慕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韩美昕很没出息的移开视线,尴尬得摸了摸鼻子,欲盖弥彰的解释,“刚好有张你们的合照,不知道放哪里,就放在飞镖底座上。” 韩美昕今年也快32岁了,大抵因为局促,此刻满脸的小女儿娇态,看得薄慕年心神一荡,他伸手顺势揽住她的腰,低声道:“你这么想念我,要时刻放在眼前看着,是我的荣幸!” 韩美昕很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伸手拿开他搁在她腰上爪子,也不屑再解释,走回到餐桌旁坐下。反正她就是恨他们,就是讨厌他们。 郭玉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又很快的收回,未多作停留。尽管韩美昕已经为人母,但是她性子里某些恶劣的因子却并未随之消失。 他想,当年他离开时,他的照片也没少被她当成飞镖底座,每天拿飞镖扎一扎他吧。只是现在,被她扎的人再也不可能是他。 六年了,她的不忘记,是因为老大一直守在她身边,哪怕她抵触他的存在,他也从未允许她忘记过他。 其他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这些年来韩美昕没少级薄慕年甩脸子,薄慕年从来不恼,反倒越来越有乐趣。这对夫妻真是无时无刻不把相爱相杀演绎下去。 小周周抱着薄慕年的脖子,委屈地趴在他肩上,“爸爸,妈妈不爱我了,她刚才凶我。” “那是因为你不小心把妈妈的小秘密说出来了,让她下不来台,她才恼羞成怒了,没关系,有爸爸在呢。”女儿一撒娇,薄慕年的心就柔软得一塌糊涂,此刻就算她要天上的月亮,只怕他也愿意搭着梯子去摘给她。 沈存希看着这父女俩的互动,心里感到很欣慰。其实他是愧对薄慕年的,韩美昕恨他害死依诺,同时也把薄慕年恨上了,两人虽然没离婚,但是婚姻已形同虚设,只是挂名了。 对此,薄慕年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半个字,只是每次说带小周周去法国看他时,都会带那么一句,如果美昕允许的话。 韩美昕不允许他带小周周去法国看他,他就一次都没有违逆过她的意思。今晚他不该来的,却还是来了。想见见老朋友,想知道老大有没有幸福。 薄慕年看着他越发沉默的模样,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美昕就是只纸老虎,过去坐吧。” 恰在这时,服务员已经从希塔对面的商场买来了衣服,薄慕年将小周周放回韩美昕身边,然后接过衣服袋子递给沈存希,道:“去把湿衣服换下吧,当心着凉。” 沈存希心里莫名感动,他眼眶微微潮湿,接过衣服,转身去包间换衣服。 他刚走,一名快递小哥走进来,他手里抱着一个快递盒子,“请问一下,谁是小周周小朋友?有你的快递哦。” 众人都看了过来,快递小哥微微红了脸,薄慕年站起来,沉声道:“我是她的父亲,谁寄来的快递?” 薄慕年气场强大,快递小哥被震慑住,他嗫嚅道:“这个……快递上没有寄件人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是谁寄的,只知道是送给小周周小朋友的礼物。” 薄慕年拧紧眉峰,目光锐利地盯着快递小哥,不明来路的快递他不会签收,他还未说话,他的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他转过头去,顺着那双嫩白的柔荑望过去,看见韩美昕正冲他摇头,她说:“把快递给我吧。” 快递小哥连忙将快递给韩美昕,韩美昕签收后,她将快递拆开,里面是芭拉芭拉小仙女的魔法棒,做工精致,小周周立即惊呼出声,“啊,妈妈,我最喜欢的魔法棒。” 小公主拿着魔法棒如获至宝,韩美昕看着女儿兴奋的模样,眼神却逐渐变得忧郁。薄慕年认识她多年,岂会看不出她的情绪有异,“美昕,怎么了?” “小周周每年过生日都会收到一份神秘礼物,没有寄件人的名字,却都是小周周最想要的礼物。有时候我甚至想,是不是你偷偷摸摸送给小周周?” “我要送也是光明正大的送,怎么会偷偷摸摸的?”薄慕年道。 “是啊,你不会偷偷摸摸,可是谁会给小周周寄礼物?我甚至怀疑依诺没有死,她还活着,一直在远远的看着我们。但是她没死,为什么从来不肯出现在我们面前?”韩美昕提起宋依诺,心里很难受。快七年了,她始终不愿意接受依诺已经死了的事实。 薄慕年心疼地望着她,“美昕,不要胡思乱想。” “如果不这么想,我根本无法原谅我自己,她走的那天,我明明已经预感到什么,如果我坚持那天晚上将她保释出来,她就不会死。”韩美昕越说越激动,眼泪不停滚落。 小周周看见妈妈哭了,她连忙抱住妈妈,“妈妈,你别哭,小周周不要魔法棒了,魔法棒惹妈妈哭。” 韩美昕抱着女儿柔软的身体,一时间痛入骨髓。众人亦是感到难过,有关宋依诺的话题,都是悲伤的话题,毕云涛看见沈存希远远的走过来,他连忙道:“四哥过来了。” 薄慕年拿纸巾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他低声道:“美昕,小四难得回来一次,不要勾起他的伤心往事。” 韩美昕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她恨沈存希,却不想在他伤口上撒盐,她点了点头。 沈存希换完衣服过来,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尤其是大家都看着他,他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淡淡的睨着众人,“怎么这样看着我,这衣服不好看?” “哪里不好看?好看得很。”毕云涛连忙道,七年了,四哥一直不婚,带着捡来的儿子在法国自我放逐,他们都知道他还没有从宋依诺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都不想让他心里的伤雪上加霜。 沈存希淡淡笑了笑,人已经到齐,薄慕年示意大家吃东西,毕云涛最是活跃,他站起来举起杯子,道:“今天我们五兄弟难得再聚在一起,为我们的重逢干一杯。” 薄慕年等人站起来,举杯碰了一下,他们的友谊从孩提时期一直到今天,实数难得。 沈存希仰头喝完杯中酒,酒液很辣,呛进喉管,他低头咳了起来,最后竟咳出了泪光,他站起来,低低道:“我去下洗手间。” 几人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感到酸涩。 沈存希洗了个脸出来,看见韩美昕站在外面,他怔了一下,韩美昕也没有回避,她望着他,他看起来苍桑了许多,一双凤眸像是刻着悲伤一样,浑身散发着忧郁的气质,竟比从前更吸引人的目光。 她质问道:“沈存希,这些年来,你是不是夙夜难寐,是不是一闭上眼睛就是她的身影?是不是想她想得恨不得随她而去?” 沈存希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紧握成拳,他知道韩美昕来找他的用意,他说:“是!” “我也是,只要我想到她,就不敢独自幸福,也许只有让自己变得不幸,心里的愧疚才会轻减几分。沈存希,快七年了,我们都不要为难自己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如果她在天堂知道我们这么惦记她,她会舍不得轮回。”韩美昕知道,沈存希和她心里都有一个结,这个结不解,他们永远都无法宽恕自己。 沈存希凤眸里翻涌着的悲伤已经快逆流成河,韩美昕是最恨他的人,也是最懂他的人,因为他们都想念着同一个人,“我忘不了,无法原谅自己。” 韩美昕眼眶阵阵发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就不要逼自己忘记,总有一天,你会有记不住的时候,到那时,你自然而然就忘记了。” 韩美昕说完,转身离开。 沈存希望着她的背影,他心中疼痛不休,他伸手探入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倒了两粒止痛药在掌心,然后放进嘴里,强行咽了下去。 过了许久,他心口的疼痛才缓缓减轻,他慢慢往餐厅走去。 不知何时,餐厅的三维电视打开了,巨大的屏幕上正播放着财经新闻,沈存希在座位上坐下,默默吃起东西来,美味的食物放进嘴里,他却味同嚼蜡。 餐厅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财经节目里女主持人的声音响彻在餐厅的每个角落,“佰汇广场的销售量再创奇迹,季度盈利比上个季度同比增涨了百分之八,创造了又一个销售奇迹……” 岳京听到这则新闻,他感叹道:“这位贺雪生真是个传奇女性,这两年实体经济衰败,市场如此不好的情况下,她居然连创销量新高。” “是啊,她现在是我的偶像,我们家老爷子老逼着我向她学习,我要是能把小姐的市场做到这么大,老爷子指不定得吐几升血,哈哈哈……”毕云涛不改逗比本质,努力活跃气氛。 闻言,几人同时鄙视他,毕云涛爱玩,就连结婚了玩心都收不住,毕老爷子管不了他,索性由他去了。 “说起贺雪生,她的名字在桐城如此响当当的,可是真正见过她的人极少,贺东辰曾放话出来,谁敢偷拍贺雪生,他会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完全是一枚忠犬型好大哥。”岳京还从未见过有人被保护得如此密不透风,而狗仔们震慑于贺东辰的威严,真就不敢去偷拍贺雪生。 沈存希离开桐城快六年了,倒也听沈遇树提起过这位贺雪生,“听说她是贺家的养女,以前怎么没听贺家人提起过她?” “小四也知道她?”薄慕年诧异地看着他。 “嗯,听遇树提起过几次。”沈存希解释道。 毕云涛说:“前些年只知道贺家有个骄纵任性的贺允儿,也不知道这贺雪生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突然就名声大噪,身份神秘得很,我本来还等着记者去挖她的老底,看看是个什么样三头六臂的人物,结果没人敢碰……” 毕云涛的声音忽然停住,他跟见鬼似的盯着巨大的荧幕,财经节目里,女主持人请出今天的女嘉宾,传奇人物贺雪生,请她讲述她的成功之路。 贺雪生出场的方式很特别,她脸上戴着歌剧魅影里的白色羽毛面具,穿着米白色的职业装,身姿纤细柔弱,一头秀丽的长发披在肩后,妩媚中却不失干练。 女主持人对她特别的出场方式并没有感到意外,她微笑道:“贺小姐,欢迎你来到财经访谈,你今天的出场方式很特别,有没有话想跟我们观众说的?” “主持人好,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好,我是贺雪生。”中规中矩的开场白,没有任何让人惊艳的地方。 然而似曾相识的声音,却让餐厅里的众人齐刷刷看过去,尤其是韩美昕与沈存希。后者鹰隼般的目光牢牢地盯着电视屏幕上那道纤细的身影,似乎要将她脸上戴着面具给掀开。 他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贺雪生,为什么她的声音与依诺的声音那么像? “众所周之的佰汇广场是贺小姐排除万难亲自打造的,如今佰汇广场的销售额与日俱增,也在消费者心目奠定了牢不可破的地位,请问贺小姐有什么想和我们的消费者说的吗?”女主持人笑盈盈的问道。 贺雪生望着摄像镜头,面具下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扑闪扑闪的,她的红唇微微勾起妩媚的弧度,柔声道:“佰汇广场会以消费者为先,打造内地的国际舞台,并且持续引进新的国际大牌,让大家不用走出国门,就能与国际潮流接轨。” 台下响起如雷般的掌声,女主持人又继续提问,贺雪生对答如流,在镜头下,她丝毫没有感到局促,反而游刃有余。 旋转餐厅里,安静得连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贺雪生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们的心,毕云涛一拍桌子,“我靠,这个贺雪生绝对是天生尤物,瞧那双眼睛跟会放电一样。” 没人理他,大家都被贺雪生吸引了,她是百货公司的神话,这也是她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虽然戴着面具,但是足以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心。 郭玉一针见血道:“我猜明天她脸上那款面具,就会抢售一空。” “一会儿我就去抢十打,给我们家的小姐一人发一个,明天我家生意准翻几翻。”毕云涛沾沾自喜道,结果没人理他。 不得不承认,贺雪生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到后面,她回答问题的方式已经不是拘泥于中规中矩,而是多了俏皮的反问,严肃中又多了几分可爱,就连主持人都被她绕进去。 “贺小姐,我代表大众有几个私人问题想问你,你方便回答吗?” “不要了吧,我说得太多,回去哥哥要训我。”贺雪生吐了吐舌头,像是真的挺怕哥哥的。 女主持人笑了,“那就问一个问题,我们都知道,贺先生将贺小姐看得很紧,不许任何人挖贺小姐的隐私,贺小姐也是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虽是如此,贺先生依然给了我们条件限制,不能让贺小姐的真容出现在大众面前,对于这样忠犬型的大哥,贺小姐难道没有别的想法吗?” 贺雪生装傻,“主持人觉得应该有什么什么想法?” 女主持人语塞,台下再度响起如雷般的掌声,女主持人笑着化解尴尬,“据说贺小姐并非是贺先生的亲妹妹,贺先生如此有魅力,大家都期待你们能成为最佳情侣CP。” 贺雪生抬手轻抚着下巴,微微偏头看着女主持人,很随性的一个动作,却魅力十足,“我倒是想,可是哥哥已经有老婆了。” 说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一脸无辜的捂着嘴,“糟了,真的说多了,这下回去哥哥肯定要训我了。” 台下发出笑声,女主持人在这样轻松愉快的氛围结束了这次访谈,贺雪生站起来离场时,脸上的面具突然滑落下来,她的真容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不过一瞬间,快得让人看不清楚,她已经缓步离去。 “是她!是依诺!”韩美昕腾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激动地看着屏幕,刚才那一瞬间,虽然只露出一张侧脸,但是已经足以让她看清楚,是她,她没死! 沈存希跟着站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巨大的屏幕,他怎么会不记得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俏脸,他心潮激荡,转头望着薄慕年,“电视台在哪里?” “就在希塔旁边。”薄慕年的话音未落,沈存希已经冲了出去,他回头看着惊愣住的众人,“你们也认为那是宋依诺?” “不是我们认为,那本来就是,长得实在太像了。”毕云涛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女神居然是四嫂,幻灭了。 薄慕年眉心微蹙,他的目光落在韩美昕身上,韩美昕捂着嘴,激动得哭了起来,“是依诺,她是依诺,她真的还活着。” “如果她真的还活着,她知道你们都惦记着她,她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我们面前?美昕,宋依诺已经死了,她是贺雪生,不是宋依诺。”薄慕年心里隐隐担心起来,这个贺雪生一直行踪成谜,偏偏小四回来的当天,她的真容也曝光在大众面前,真的只是巧合这么简单? “也许她有苦衷,也许她遇到什么事忘记了我们,她就是依诺。”韩美昕说着,推开薄慕年,快步跑出旋转餐厅。 薄慕年看着她迅速消失在餐厅门口的背影,他收回目光,一一掠过众人,难道只有他一个人担心吗?他不怕宋依诺死而复生,怕的是贺雪生不是宋依诺,美昕和小四会再次受到伤害。 “老大,我会派人去查贺雪生的底。”郭玉对上薄慕年担忧的目光,他心里明白他在担心什么,贺雪生出现得太巧了,巧得让人心生不安。 沈存希跑到电视台前,贺雪生正从电视台出来,她脸上戴着一副墨镜,身旁跟着一位女秘书,身后跟着两名黑衣保镖,气派十足。沈存希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太像了,无论是声音还是长相,甚至连身影都这么像。 他盯着她,看她缓缓走近,目光未曾在他身上停留一秒,然后与他擦肩而过。电光火石间,他出手迅疾,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老朋友见面,你就这样走掉吗?” 贺雪生手腕被他掐得青疼,她刚一皱眉,身后的保镖已经扑过来,迫沈存希放开她,然后打了起来。贺雪生摘下墨镜挂在指间轻轻晃荡,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那边打成一团的三人,目光是全然的陌生,她好奇的问身旁的女秘书,“他是谁?” 第195章我会让你重新认识我(8200颗钻加更) 女秘书一身黑色西装,头发扎成马尾高高束在脑后,目光犀利地盯着那边,神色从容镇定,并不是简单的秘书。她低声道:“贺小姐,他是沈氏集团的总裁沈存希,六年前移民法国,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回国。” “死了老婆那位?”贺雪生挑了挑柳叶眉,丹凤眼里掠过一抹兴味。 “是。”女秘书言简意赅道。 贺雪生的纤细漂亮的手指轻轻敲着肩膀,手腕处刚被沈存希捏过的地方阵阵发烫,她睨着那边战况逐渐激烈,她淡淡道:“他身手不错,看来哥哥应该重新挑选两个保镖过来了。” 自她回国后,贺东辰就一直派保镖保护她,摆在明处的两个。暗处的四个,身边这个女秘书也不是简单人物。她觉得不方便,也不认为有谁会向她下手,但是贺东辰还是不放心。她只好答应了。 她话音刚落,第二个保镖已经被沈存希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而他除了发型乱了一点外,没有受一点伤。 贺雪生鼓起掌来,目光扫向一旁停着的黑色轿车,轿车里四名蠢蠢欲动的保镖顿时不敢轻举妄动了。她笑盈盈地盯着朝她走来的沈存希,轻笑道:“沈先生好身手,真是让我欣赏了一出精彩的好戏。” 女人笑得明艳动人,丹凤眼里却盛着幽幽冷光,全然陌生的盯着他。沈存希走到她面前,目光灼灼地锁住她的目光,想要在她眼里找到熟悉的痕迹,但是没有,她看着他的眼神陌生得让他的心发寒,“宋依诺,你在和我玩失忆吗?” 贺雪生微歪着脑袋。似乎在思索这个名字的由来,“宋依诺这个名字很耳熟,噢,我想起来了,是你的亡妻,据说是被炸死的。尸骨无存啊,啧啧。” 就连提起这个名字,她的表情都是一派的陌生,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 沈存希情绪激动,他出手如电,双手按住她的肩,眼眶赤红,他怒声道:“我不许你这么诅咒你自己。依诺,你没有忘记我对不对?你只是在惩罚我对不对?” 在沈存希的手握住贺雪生的肩那一刹那,女秘书亦出手钳制住沈存希的手腕,她目光幽冷,“沈先生,请自重,放开小姐,她不是你要找的人。” 沈存希视女秘书不存在,他急切地望着面前的女人,她和依诺简直就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绝不会认错,“这些年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你回答我!” 他的情绪过于激动,可又怎能不激动,他从遇树口中不止一次听说过贺雪生这个名字,但是他却从未将她与依诺联系在一起。如果他早知道贺雪生是宋依诺,他不会等到现在才回来。 他手下毫不惜力,弄得她吃疼,她拧紧了眉毛,“沈先生,你弄痛我了。” “痛吗?你知道我有多痛?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初……”沈存希 “沈先生是在忏悔吗?那你应该去你亡妻的坟墓上忏悔,而不是在这里为难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放手!”贺雪生冷冷地打断他的话,眉峰拧得更紧,明显是不耐烦了。 沈存希心痛如绞,他痛苦地望着她,“你恨我对不对?所以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好,你可以恨我,可以不原谅我,但是我不准你用这样陌生的眼神看我。” 贺雪生彻底失去耐性,她向女秘书使了个眼色,女秘书立即握住沈存希用力一扯,一个完美的过肩摔,沈存希被她摔到地上,后背传来尖锐的痛楚,他闷哼了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再度朝她冲过来。 还没近到她的身,就被女秘书拦住,“沈先生,你再纠缠我家小姐,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贺雪生淡漠地盯着沈存希,显现出几分绝情的味道,她淡淡启唇,“沈先生,我只说一次,你认错人了。” 说完,她转身步下台阶,朝停在路边炫蓝色的兰博基尼走去。 沈存希欲追过去,却被女秘书拦住了去路,他勃然大怒,瞪着她背影的双眼泛着用腥红的血丝,“宋依诺,你敢走!” 贺雪生脚步未停,拿钥匙开锁,神情一片漠然,她淡淡道:“我不是宋依诺,我是贺雪生,沈先生记好了。” “依诺!”一道夹杂着欣喜与激动的女声响起,贺雪生背影一僵,良久才缓缓转过身去。刚转身,眼前黑影扑过来,下一秒她被人紧紧抱住,“依诺,真的是你,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贺雪生身体僵硬,抱着她的女人身体柔软馨香,是她承受不起的亲密,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一片绝然,她双手拽下女人搂着她的双臂,冷淡道:“看来今晚很适合重逢,可惜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韩美昕被她毫不留情的推开,她愣愣地看着她,有些委屈,她急道:“依诺,我是美昕啊,韩美昕,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五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你记得吗?” “抱歉,我不认识你!”贺雪生转身去拉车门,一只嫩白的小手速度比她更快,抢走了她手里的车钥匙,“依诺,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贺雪生倚在车门上,好笑地看着她,“我应该认识你吗?” 韩美昕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和依诺长得一模一样,她不相信她不是依诺,“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你失忆了?” “失忆?”贺雪生挑眉,“这年头很流行失忆的梗吗?” 韩美昕疑惑地看着她,她是依诺,又好像不是,依诺的性格温婉,笑起来就像一汩温泉注入人心里,沁人心脾。但是眼前这位贺雪生,就连笑起来都带着一抹寒意与讥讽。 像,又不像,怎么这么矛盾? “那好,你不是依诺,你是贺雪生。”韩美昕伸出手去,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韩美昕,韩美昕的韩,韩美昕的美,韩美昕的昕,我要和你做朋友,这你总不会拒绝吧?” 贺雪生的表情微微有些错愕,紧接着她的手被她拽过去,两人握了握手,韩美昕一脸得逞的表情,“你没反对,那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了,我的电话号码是189XX,你的呢,我记下,改天请你喝茶。” 贺雪生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她到底在玩什么?下一秒,她手里的包就被韩美昕拿过去,她翻出她的手机,点开屏幕,才发现屏幕上了锁,她将手机递给她,“解锁。” 贺雪生在屏幕上点了几个数字,屏幕解锁后,韩美昕将自己的电话号码输进去,然后拨出,等她的手机响了,她才按了挂断键,将手机和车钥匙一并还给贺雪生,“雪生,认识你很高兴,我会让你重新认识我。”低坑厅血。 贺雪生接过手机和车钥匙,看见韩美昕毫不纠缠的转身离开,她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又硬生生的停下来,胸口激荡着什么,她转头看向还在打斗的两人,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离开。 兰博基尼嘶吼着驶离,缠斗的两人都停下来,沈存希快步追上去,兰博基尼很快消失在街头,他站在原地看着灯火璀璨的夜景,心里怅然若失。 贺雪生,她看着他的目光冷得让他心凉,她真的不是依诺吗?如果不是,为什么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韩美昕走到沈存希身边,她说:“她们长得很像吧?” “不是像,她们就是同一个人。”沈存希斩钉截铁道。 韩美昕偏头望着他,道:“贺雪生这个名字在两年前就在桐城名声大噪,但是她从未出现在主流媒体上,包括杂志也只敢报道佰汇广场的业绩,不敢刊登她的照片。如果她是依诺,两年来她为什么从来不出现在我面前?当年的事她恨你怪你不原谅你,这情有可原,但是为什么她连我都不见?” “你是想说她失忆了?”沈存希看到贺雪生时,也只有这个想法,除非是失忆,才会连爱恨都没有,而是全然的陌生。 “我不知道,她看起来并不像失忆,倒像是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完完全全陌生的人。”韩美昕道,一晃快七年了,如果贺雪生是依诺,这七年她又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会性情大变? 她心中有很多很多的疑问,一时竟也理不出头绪来,但是她知道,贺雪生的出现,将会让他们的世界重新掀起轩然大波。 沈存希思绪混乱,今晚见到这位贺雪生,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7年前那场爆炸,还有那条被大火险些融掉的骨头项链,都一再说明她不可能生还。 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并没有看见她的尸体,甚至连骨灰都不曾见到一星半点。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 现在,她出现了,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然后留给他一个成谜的背影,引他去追逐。 “不管她是依诺还是贺雪生,此生我都不会允许她再离开我!” 第196章从未记得,如何谈忘? 兰博基尼如一道炫蓝的流光驶入贺家大宅,堪堪停在车位上。贺雪生熄了火,坐在车里发呆,手指下意识的抚向腕口,那里持续发烫。 眼前似乎又浮现男人惊痛以及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应该觉得痛快的,为什么会如此凄凉? 身后一辆沉黑的迈巴赫驶进来,车灯探过来,映照着贺雪生俏脸上的迷茫越发深刻。灯光刺眼,她回过神来,微抬手遮住眼睛。 迈巴赫停在车位上,贺东辰从车里下来,并没有发现旁边的兰博基尼里还坐着人。他摁了下遥控锁,车灯明明灭灭,像夜色中的野豹,散发出凌厉的光芒。 他提着公文包。转身向宅子里走去。刚走了两步,就发现了异样,他刚要转身,一双小手从后伸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女人柔软馨香的身体贴在他后背,尖着嗓子道:“猜猜我是谁?” 贺东辰薄唇微勾,无奈叹道:“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把戏?” 女人的手并没有拿去,依然蒙住他的双眼,“是谁说,就算我活到一百岁,在他眼里永远都是孩子?” 她软软的音调像一根羽毛在他心上刷了刷,他的心柔软得不可思议,忍不住调侃道:“心情这么好,看来他的出现并没有影响到你。” 眼睑上的手忽然收了回去,贺东辰眼前有些模糊,他眨了眨眼睛,才适应了光线。他刚要转身,她的身体再度贴上来,双手揽着他的脖子。撒娇道:“哥哥,你背我回去吧。” 贺东辰一愣,她这样说是不愿意让他看见她的表情,他微微蹲下去,等她爬上他的背,他的手向后穿过她的腿弯。将她背起来。 肩上一沉,她的脑袋耷拉在他肩上。贺东辰偏头看她,路灯光线昏黄,他看不太清楚她的神情,“怎么啦?你这一秒忧郁让我很担心。” “我没事,就是想向你撒娇。”贺雪生闭上眼睛,五年前,是他将她从炼狱中捡回来的。她醒来时,他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雪生,我是你的哥哥。” 雪生,雪地里重生,她知道她是彻底走出那段阴暗的岁月了。 “雪生,你记得,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你,我只要你快乐,你明白吗?”贺东辰的声音宛如大提琴一般,在这寂静的夜空响起。 贺雪生紧闭的双眼睫毛颤动得厉害,快乐?这两个字恐怕离她太远太远,远到她再也不能触及。“我很快乐啊,有你有爸爸护着我,我已经知足了。” “不说真心话!”贺东辰叹息,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每夜都在噩梦中醒来,可是他从来不告诉她,那两年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遍体鳞伤的出现在那极寒之地? 贺雪生莞尔,“难道你们没有护着我吗?” “雪生,你永远都不要忘记,我们是你的亲人。如果承受不起,让哥哥来动手,哥哥会让他永无翻身之日。”贺东辰低声道。 贺雪生摇了摇头,“哥哥,让你动手,我又怎么体会得到乐趣?你别担心我,我真的没事。一个人的心,只会越来越冷,越来越硬。” 贺东辰闭了闭眼睛,她岂会懂?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是她的心越来越冷,冷到连家人都温暖不了她,他更不愿意看见她在仇恨中不停厌弃自己。 那样的她,他担心再也拉不回来。 “好吧,如果你撑不住了告诉我,哥哥带你离开这里。”贺东辰妥协了,一边纵容她一边担心她,也许这世上,只有她才会让他如此放心不下。 说话间,贺东辰已经将她背进了贺家大宅,宅子里灯火通明,贺峰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她财经访谈节目,见到两兄妹走进来,他朝贺雪生招了招手,“雪生,到爸爸这里来。” 贺东辰微微屈膝,将贺雪生放下来,佣人连忙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在她面前,贺雪生娇嗔道:“云姨,您再这么惯着我,等我走出贺家大宅,就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智障儿了。” 云姨笑眯眯道:“要真是这样,我就是功臣了,先生和大少爷才不会担心你离开。” 云姨话音一落,整个楼下都安静了,云姨自知失言,她连忙道:“我去厨房看看,刚熨上的血燕,可不能熨过头了。” 贺雪生默默换了鞋子,走到沙发旁,在贺峰面前坐下,“爸爸,您身体好些了吗?” 贺峰这几天咳得厉害,大概是换季秋噪,老是不见好。昨晚她从梦中惊醒过来,下楼倒开水时,还听见他声嘶力竭的咳嗽。 当年贺东辰执意将她带回贺家,贺夫人银欢一气之下,去新西兰陪贺允儿,夫妻正式分居。这几年贺峰也没给她打电话,她也拉不下脸回来。 当时她自嘲的想,她果然是扫帚星,走到哪里都会给人带去厄运。可是她太渴望家庭的温暖了,贺峰与贺东辰很宠她,偶尔她都要忍不住要沉溺在他们给的宠爱里。 但是她清醒的知道,她不是贺家人,与贺家人没有关系。 贺峰握住她的手轻拍了拍,满面笑容道:“我家闺女一问,这病立即就好了。” 贺雪生微微一笑,她打开包,从里面拿了一盒喉糖出来,放到贺峰手里,“爸爸,这是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喉糖,治秋噪很有效,您没事的时候含一片,嗓子就会舒服很多。” 贺峰接过喉糖看了看,笑道:“还是闺女贴心,我这么大年纪了,你还给我买糖吃,你小时候我都没……” “爸。”贺东辰打断他的话,冲他摇了摇头,贺峰眼神一黯,话锋一转,“累了吧,刚才云姨还在念叨你近日睡眠不好,昨晚半夜还看见你坐在客厅里发呆,早上就跑去买了血燕回来,说要给你好好补补身体。” “云姨对我比对亲闺女还好,我那刻板的女秘书该吃醋了。”贺雪生笑盈盈道。 “云嬗不会不懂事,对了,你今晚的访谈对答得不错,那女主持人恐怕要把你恨上了,她做访谈节目这么久,还从来没遇到你这么不配合的嘉宾。”贺峰的目光重新投放在电视上,戴着面具的贺雪生冷艳神秘,勾得人心痒难耐,恨不得摘下她的面具,看看下面是怎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是她的问题太刁钻了。”贺雪生不满的噘嘴。 “哈哈哈。”贺峰爽朗的大笑起来,“确实是她不懂事,让我们闺女为难了。” 贺雪生拿起水果盘子里的龙眼剥起来,眼角余光瞄到桌上放着几张照片,都是一些青年才俊,她看了贺峰一眼,问道:“爸爸,法院要招新法官了吗?这次招聘的新法官颜值可真高。” 贺峰拿起照片,“雪生,你看看,有中意的留着,明天去吃个饭看场电影什么的,有兴趣就深入交往一下。” 贺雪生一怔,她将剥好的龙眼塞进嘴里,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接过照片,她笑道:“闹了半天,是要给我找老公啊,长得都挺帅的。” “爸爸亲自挑的,如果脸过不了关,惹我闺女生气了,我闺女看着他的脸不得更气?要是长得帅一点嘛,至少看到那张脸让人气不起来。”贺峰拿起龙眼剥起来,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磕破了皮,影响味道。 他剥好递过去,贺雪生接过去放进嘴里,嘟嚷道:“都长得这么帅,感觉不是在挑老公,倒像是在挑鸭子。” “噗哧。”贺东辰忍不住笑出了声,贺峰看过去,他立即忍住笑。这几年他们不是没有尝试给她介绍男朋友,她也很配合,该见的见,该吃饭的吃饭,该散场的散场。 “长得帅才不会影响下代基因。” 贺雪生的手指僵了一瞬,眉宇间翻腾起一股戾气,不过一瞬,就被她压了下来,她随意的挑了一个,道:“就他吧。” 贺峰与贺东辰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两人望着那张照片,然后对视一眼,“郭玉?” 没错,郭玉,郭家的小公子,桐城官场的新贵。38岁的高龄,仍然单身,求亲的人家能绕桐城几圈,偏偏郭小公子不点头。低阵状圾。 据说郭家人逼婚逼得紧,什么离奇的法子都使过了,他自巍然不动,气得郭家两老再也不管他,让他打一辈子的光棍。 云姨端着热气腾腾的血燕出来,贺雪生起身去了餐厅,留下面面相觑的父子俩。贺峰拿起照片,朝贺东辰使了个眼色,两父子上楼进了书房。 书房门一合上,贺峰道:“什么情况,他们见面了?” “是,云嬗打电话向我汇报,他们见面了。”贺东辰点了点头,江宁市厉家需要一个融资中方代表去麻痹季家的视线,这个人选他猜到了,雪生自然也猜到了,否则怎么会那么巧,从不答应上任何访谈节目的她,偏偏将时间定在今晚。 “这孩子越发藏得深了。”贺峰神情沉重,将近七年未见的人,此番见面,她却还能在他们面前轻松谈笑,一点痕迹不露,实在让他心疼。 “是啊,有时候看着她,我都不知道她到底还有没有心,爸,我一直在问自己,这样帮着她,让她越陷越深,到底是对是错。”贺东辰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迷茫。 贺峰叹息一声,“有没有查到,那两年她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没有,一点痕迹都没有。”贺东辰摇了摇头。 “罢了,由着她去吧,有恨才有爱,这段过去总需要有一个结果。哪怕是再被伤得体无肤,也是她想去走的路。我们拦不住,就好好当她的家人,在她背后全力支持她。” “嗯,我知道了。”贺东辰点了点头,他看着桌上的照片,道:“爸,真让她和郭家小公子相亲?” “她挑上他自然有她的用意,不要阻止她,让她去吧。”贺峰道。 贺东辰眉宇间隐含忧虑,沈存希回来了,桐城又将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除了雪生,他谁都不担心,就怕她会再度受伤。 “东辰,多看着她点,尽量不要让她再次受到伤害。”贺峰沉声交代。 “爸,我会的。”贺东辰道。 从书房里出去,贺雪生刚刚踏上二楼的缓步台,看见贺东辰走出来,她轻笑道:“我说你们转眼就不见人影了,原来是躲起来说悄悄话了。” “我们哪有悄悄话讲,雪生,你真的要和郭玉相亲?”贺东辰一瞬不瞬盯着她,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选上郭玉? “不是爸爸拿的照片吗?我只是选了一个看起来相对顺眼的。”贺雪生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得好像是完成任务一样。 “爸让你去相亲,是希望你过得幸福,雪生,我们想要的很简单,就是你能幸福,你明白吗?”贺东辰走到她面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背着仇恨的她太痛苦太孤独,他不希望她再继续自我折磨下去。 贺雪生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腰身,将脑袋靠在他胸前,耳边传来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声音低低道:“哥哥,我答应你,我会幸福的。” 贺东辰哪里可能真的安得下心,他轻轻抱住她,他不知道她经历过怎样的痛苦,才会性情大变,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替她受了。 …… 贺雪生回到卧室,她将自己扔在大床上,良久,她伸出手腕,那股灼烫的感觉还挥之不去,她怔愣许久,忽然起身走去洗手间,伸手打开水龙头,她将手腕放在水龙头下面,水声哗哗作响,冲刷着她的手腕,却怎么也驱散不了那股灼烫。 她拿洗手液洗了一遍又一遍,手腕都洗得发红了,还是没能摆脱那股灼烫,她挫败极了,她抬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陌生,她突然发怒,一挥手将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扫下去。 一阵激烈的砰砰碰碰的声音过后,洗手间里又恢复了安宁,她缓缓蹲下去,痛得弯下了腰。 贺东辰从外面破门而入时,奔到洗手间门口,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模样,凄凉、痛苦、绝望,还夹杂着说不清的忧郁与悲伤。 他心口大恸,情不自禁地在她面前蹲下,伸手将她抱起来,才发现她浑身都在颤抖。她内心的痛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以前她掩饰得极好,现在却掩饰不下去了。 “雪生,哭出来吧,哥哥陪着你。” 贺雪生睁着眼睛,眼眶干涩,眼里却没有泪。她这个样子,让贺东辰更心疼,哭都哭不出来的痛苦,那是逆流在心里的殇。 他将她放在床上,她下意识蜷缩成一团,像是很冷一样,不停发抖,咬合的齿关发出得得的声音。贺东辰脸色大变,连忙拿出手机拨打家庭医生的电话,“杨医生,麻烦你来贺宅一趟,马上。” 挂了电话,他趴在床上,神色焦急地看着她,“雪生,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 贺雪生脸色白中带青,整个人像毒瘾发作一般,不停叫着冷。贺东辰踢了鞋子上床,将她搂在怀里,不停摩挲着她的身体,“雪生,我在这里陪着你,别害怕,我陪着你。” 贺雪生的情况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她忍不住那样的痛苦,张嘴欲咬自己的手臂,被贺东辰拦住,他将自己的手递到她面前。 她意识逐渐模糊,张嘴就咬住面前的手,血肉绽开,她唇齿间一片铁锈的味道,贺东辰闷哼一声,额上泛起密密匝匝的汗珠。 贺雪生很快安静下来,双眼紧闭,似乎晕厥过去。贺东辰拿出仍被她咬在嘴里的手,虎口处一圈牙印,已然血肉模糊。 他看着沉沉睡去的贺雪生,拉过被子盖住她的身体。他刚从床上下来,房门被敲响了,他疾步走过去打开门,杨医生站在门外,贺东辰侧身让他进来,“雪生又发病了。” “我看看。”杨医生放下医药箱,给贺雪生检查了一遍身体,他道:“她正在发烧,我给她开退烧药,一会儿给她服下。” “好,刚才她情绪突然激动,像上次一样咬人,杨医生,这在医学上真的没办法解释吗?”贺东辰忧心忡忡的问道。 杨医生瞥眼看到他左手虎口上一圈牙印,他拿出消毒液出来,先给他处理伤口,他道:“她的植物神经受到严重创伤,情绪过于激动时就会出现创伤应激反应,不是咬自己就是咬别人,如果承受不住内心的痛苦崩溃的话,更会咬舌自尽。她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情绪反应这么大?” “遇到一位故人。”贺东辰解释道。 “难怪,其实这种病症在医学上无法解释,你可以试着带她去咨询心理医生,让医生帮助她恢复。”杨医生处理完伤口,在虎口缠了一圈纱布,叮嘱他这两天不要碰水。 贺东辰看着床上昏睡得人事不知的贺雪生,他摇了摇头,“就是我都走不进她心里,更别说心理医生,她很抵触,我不想惹她不开心。” “贺先生,有时候对待病人,需要下一帖猛药,让她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否则病情加重,会影响她今后的生活。”杨医生边说边收拾医药箱,“趁她的情况还没有发展成精神方面的疾病,尽早接受治疗。” 贺东辰送走了杨医生,他转身回到床边,轻轻在床边坐下。粉色的被套映衬得她的脸越发苍白,他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雪生,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你才不会这么痛苦?” …… 沈存希失魂落魄地回到酒店,严城站在房间门口,听到脚步声,他抬头望去,看见沈存希走过来,他连忙迎上去,“沈总,您回来了。” 沈存希点了点头,他刷了门卡走进酒店,总统套房内应有尽有,品味一流,他脱下西装,对严城道:“严城,取消申请的航线,我要过段时间才回法国。” 严城伸手接过西装挂上,毫不意外沈存希会作出这样的决定,他道:“沈总,您不回去,要不要将小少爷接回来?” “暂时不用。”沈存希摸出烟盒,拿了一根烟含在嘴里点燃,他吸了一口,烟雾呛进肺里,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严城见状,连忙去厨房里倒了杯温开水出来递给他。 沈存希摆了摆手,继续吸了起来,这几年沈存希的烟瘾极大,除了尼古丁能暂时抚慰他的悲伤,就再没有什么方式可以排遣他心里的痛苦。 他从不肯汹酒,因为喝醉了,他的心会更空虚。 严城已经接到消息,知道沈存希如此反常的原因。他没想到沈太竟死而复生了,甚至变成了贺家的养女贺雪生。想必沈总是因为见到她,心绪波动才会如此激烈吧。 “严城,你去查查所有关于贺雪生的资料,包括她的工作时间表,我要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方。”沈存希抽完一支烟,才沉声吩咐道。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严城跟在他身边多年,最了解他的人莫过于他,所以不用沈存希吩咐,他就已经派人去查贺雪生了。 “她不记得我了。”这句话说出来,有着无限的凄凉与惆怅,“她竟然忘了我。” “啊?”严城惊呼出声,随即又明白了什么,贺雪生忘记沈总也在情理之中,否则她回桐城两年,怎么从来没有联系旧友,甚至没有任何人知道贺雪生与沈太长得极其相似。 “她看着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我在她眼里已经成了陌生人。”沈存希闭上眼睛,想到她看他的表情,他就痛彻心扉。 “我知道她恨我,她必定会恨我,却没想到,她恨我恨得忘了我。她回桐城两年了,我居然现在才知道贺雪生就是宋依诺。”沈存希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中隐隐夹杂着自嘲。 曾经,他是她生命中的唯一,可如今,她却将他彻底忘记,他什么都能承受,唯独承受不了她把他忘记。 “沈总,也许是她当年遭受了撞击,才会导致失忆,她并非有意忘了您。”严城安慰道。 沈存希闭上眼睛,他差点忘了警局当年发生爆炸的事,她被关押在警局,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为什么失了忆,又为什么会变成贺雪生?这些疑问让他一刻都坐不住。 “依诺,你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漠然。” 翌日,贺雪生醒来时,嘴里泛着血腥气与药的苦味,她捧着头疼欲裂的脑袋坐起来,头上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她垂眸一看,是一条毛巾。 身旁有什么动了一下,她吓得连忙转过身去,看到贺东辰和衣躺在床上,她受惊不小,贺东辰怎么会在她床上? 贺东辰皱了皱眉头,慢慢醒转过来,睁开眼睛看见贺雪生戒备地盯着他,他莞尔轻笑,坐起来的同时,自然而然的伸手探向她的额头,触手的温度变回正常,他松了口气,“还好退烧了,昨晚可把我吓坏了。” 贺雪生愣了愣,盯着贺东辰小麦色的胸膛,他身上的衬衣解开了三颗纽扣,露出结实的胸肌,她实在无法接受,贺东辰竟在她的床上睡了一夜,这让嫂子知道了,还不得将她劈成两半,“哥哥……” 贺东辰瞧着她吓得不轻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盘腿坐在床上,表情自然的与她谈笑,“在想什么?” “想嫂子会不会劈了我。”贺雪生直白道,他在名义上是她的哥哥,但是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就这样在她床上醒来,难道他不觉得有问题吗? “看来烧还没退,在说胡话。”贺东辰说着,又抬手探向她的额头,这次她反应极快,迅速从床上跳下去,她犹豫了一下,道:“哥哥,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会被人说闲话的,传到嫂子耳朵里,她会吃醋。” “我照顾我妹妹天经地义,她吃哪门子的醋?”贺东辰这话说得正经,他确实把贺雪生当成妹妹看,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也容不得他有非分之想。 “可是我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这让佣人瞧了去,真的不好。”贺雪生急道。 贺东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会再有下次,去梳洗吧。” 贺雪生站在床边,看他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朝门边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受伤。她伸手抚着额头,真是要疯了。 贺雪生走进洗手间,看到镜子时,一些被她遗忘的片段浮现在脑海里,以及她唇齿间那股血腥味道,她猛地转身看着卧室,脸颊上透着令人心惊的苍白。 她梳洗完毕下楼,听到院子里传来汽车发动时的引擎声,她连忙朝宅子外面跑去,她跑到门边,那辆沉黑的迈巴赫已经驶出大门,她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失落的走回去。 贺峰瞧她失魂落魄的走回来,他笑吟吟道:“有话要和你大哥说?” “嗯,我好像让他伤心了。”贺雪生点了点头,这几年来,贺东辰极尽所能的宠她包容她,他对她的宠就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宠,从未掺杂半分男女感情。刚才她那么紧张着急,肯定伤了他的心。 “中午请他吃饭吧,你哥这个人面冷心热,很好哄。”贺峰笑眯眯道。 贺雪生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一只老狐狸一样,她在餐桌旁坐下来,默默吃早餐。贺峰走过去,拉开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他道:“刚才我看见东辰的手缠着纱布,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肯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贺雪生垂下眸,心里发虚。 贺峰敛了笑意,神色慢慢变得严肃,他说:“我听说杨医生昨晚来过了,雪生,你又发病了。” “爸爸,我没事。”贺雪生低低道。 “是因为见到沈存希吗?还是想起了不想回忆的过去?”贺峰忍不住询问她,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五年,有些事情他早该告诉她,但是东辰一直拦着,他担心她知道真相后,就连贺家也不肯住下去。 贺雪生抬起头来望着他,这次的语气更加执着,她道:“爸爸,我没事!” 贺峰静静地望着她,她拒绝任何人走进她心里,去触碰她心里的伤痛,可是不倾述出来,她心里伤又怎么能痊愈?“雪生,我们都很担心你。” “我知道,我不会有事的,我吃饱了,先去上班了。”贺雪生推开碗,起身离开餐厅,贺峰看着她的背影,重重一叹。 贺雪生的办公室在佰汇广场顶层,纯防弹玻璃打造的楼顶,远远看去,像一个精致的水晶球。白天阳光普照,夜晚可见璀璨的星空。因为她怕黑,贺东辰特意去国外卖的防弹玻璃,保证光线无处不在。 但是一到天黑,她就不会再呆在这里,因为那个时候,将无处不透着黑暗。 她走进办公室,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她一眼就看到办公桌上的红玫瑰,在一片暗色调的装饰里,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她脚步微顿,随即迈进去,走到办公桌旁,她看着那束红玫瑰,伸手拿起上面的卡片,卡片上什么都没写,她冷笑一声,“故弄玄虚。” 她捧起红玫瑰,转身走出办公室,丢进垃圾桶里,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云嬗见她貌似心情不好,她蹙了蹙眉头,拿起平板走进办公室,向她汇报今天的行程,贺雪生边听边打开电脑处理邮件,她正在与意大利一家知名品牌洽谈代理权,佰汇广场需要不断引进新的品牌,让桐城的时尚与国际接轨。 在实体经济如此不景气的条件下,只有抢得先机,才能引领潮流,赚足资本。 “小姐,下午的工作结束后,先生替您安排了相亲,请您勿必准时过去。”云嬗说完正事,才转到私事。 贺雪生拿着鼠标的手一顿,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落在她脸上,“与郭家小公子郭玉?” “是。”云嬗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你告诉他我会准时赴约。”贺雪生收回目光,继续查看邮件。 云嬗站在那里没有离开,贺雪生挑了挑眉,问道:“还有事?” “你晚上就穿成这样去相亲?” “有什么不妥吗?”贺雪生低头看了看自己,黑色小西服,白色衬衣,以及九分西裤,没什么不妥啊。 “我一会儿叫人送礼服上来。”云嬗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贺雪生睨着她的背影,她不是第一次嫌弃她穿着了,她的品味有那么差吗? 不过用云嬗的话说,她一个百货公司的老板,引进的都是国际时尚品牌,结果她自己倒穿得中规中矩,半点瞧不出时尚在哪里。 处理完文件,意大利某知名品牌给了回信,代理权可以给她,但是只答应给她去年的滞销款,贺雪生冷笑连连,滞销款给她,让她欺骗内地消费者,她才不干。 她语气强硬的回了信,被洋鬼子气得头疼。 她捧起水杯喝了半杯水,抬腕看表,已经快到午饭时间,她想起早上的事来,她拿起电话,迅速拨出一个电话号码,电话响了三声,对方接通,温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有事?” “当然有,无事不登三宝殿嘛,中午一起吃饭吧。”贺雪生连忙道。 “中午没空,你嫂子先预约了。”贺东辰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似乎并不在意早上的事。 “哦,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约会啦。”贺雪生迅速挂了电话,她长长的吐了口气。想到他手上的伤,她还是拿起包下楼,去药房里买了伤药,给他送过去。 车子停在贺氏集团外面的马路上,她看见贺东辰的沉黑迈巴赫驶出公司,她才开进去,将车子停在停车场,她乘电梯到了顶层,把伤药放在他办公桌上,她转身刚要离开,就见贺东辰去而复返。 她尴尬地站在原地,目光下移,落在他左手上,那里缠着一圈纱布,看来伤得不轻,“那个,我给你买了伤药,对不起啊,我昨天咬得狠了。” 贺东辰站在那里,一身黑色西装将他衬得越发长身玉立,他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侧,相比她的局促,他显得很淡定,“看到你的车驶进来的,想偷偷摸摸的来,然后偷偷摸摸的离开吗?” “我才没有偷偷摸摸。”贺雪生不依的反驳,她分明是光明正大的来的。 “走吧,一起吃饭,你嫂子在楼下等着。”贺东辰看了一眼桌上的伤药,转身向办公室外走去。贺雪生咬了咬唇,还是跟上去了。 吃完午饭,贺雪生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晚上相亲的地点定在盛世豪庭,贺雪生被云嬗盯着换上礼服,粉色的礼服素雅,抹胸的款式,美胸若隐若现。 她蹙紧眉头,不停往上提裙子,“我的好秘书,你不觉得这个颜色对我来说显得太年轻了吗?” “怎么会?你不说年纪,没人会知道你已经三十了。”云嬗和贺雪生在一起时,才会有这种轻松惬意的表情。 贺雪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不说年纪,郭玉也知道,她转身走进休息室,边走边道:“要么我就穿我的职业装过去,要么你给我换一件保守的,在你们看来,我是不是特别缺男人,特别饥渴啊?” “……”云嬗只得打电话让人送一件保守一点的礼服上来。 这次送过来的是丁香紫的礼服,中规中矩的款式,不露胸也不露背,贺雪生看着落地镜里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就这件了。” 云嬗打量着她,这件礼服款式虽然保守,但是她不觉得隐约透着禁欲的气息么?男人见了,只会更想扒掉她的礼服,嗯,尤其是昨晚那个男人。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没胆! 云嬗拿了一个白色的手包递给她,“手机和卡都在里面,虽然郭家小公子不像是那种蹭饭吃的男人,但是带上卡保险一点,我会把你送到酒店外面,所以车钥匙就用不上了。” 贺雪生接过手包,“走吧。” 晚上七点,兰博基尼准时到达盛世豪庭,贺雪生下车,心头忍不住紧张起来,她走到旋转玻璃门前,立即有门童为她带路,“贺小姐,请跟我来,郭先生已经在等您了。” 贺雪生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电梯到达顶层,她隐约感觉到不对劲。相亲会来顶层总统套房么?看来她低估了郭玉的收入。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死过一回的人,还怕什么? 门童领着她来到最后一间总统套房前,光是这金光闪闪的大门,就能显现出总统套房的价值。门童按了门铃,房门被人从内打开,不是郭玉,是严城。 贺雪生神色淡漠地望着他,并不意外会在这里见到他。他是沈存希的标志,只要看到他,就知道沈存希必不会离他太远。 “贺小姐,请进。”严城率先从惊愣中回过神来,面前的女人实在太像沈太了,除了神色淡漠沉静了些,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贺雪生从容走进总统套房,严城却没有跟着她走进去,而是直接出去,并且带上了门。房门关上的声音落在贺雪生耳朵里尤其惊心,她在玄关处站了站,还是举步往里面走去。 客厅里灯火璀璨,水晶灯从天花板垂落下来,折射出夺目的光芒,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衣与黑色西裤,整个人似乎都融入天边的暮色中。 她按着手包,轻笑道:“郭先生实在没诚意得紧,既然不想和我相亲,又何必派人递上照片,再让人代替呢?” 男人转过身来,眸色沉沉地盯着她,“贺小姐只看到我的背影,就断定我不是郭玉,应该说是我的荣幸,还是你并未忘了我?” 贺雪生丹凤眼微微一眯,清亮光影如墨色琉璃,炫烂夺目,她眉峰舒展开来,从容地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沈先生真会说笑,从未记得,如何谈忘?” 男人凤眸眯起,眸里掠过一抹危险的光芒,他脚步轻移,缓缓走到她身边,他微微俯身,大掌擒住她的下巴,迫她抬起头来迎视他的目光,他薄唇微启,“贺小姐,不妨我们打个赌,赌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假忘记了。” 第197章我把命还你(8500颗钻加更) 男人动作轻佻,手指更是放肆,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贺雪生面不改色,眼角微挑,柔媚生姿。她笑盈盈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不躲不闪,仿佛要望进他心里去,“听说令夫人死了快七余载了,沈先生如此饥渴倒是在情理之中,能入得了沈先生的眼,是雪生的福分,沈先生想打什么赌?” 下巴上的力道倏地加重,贺雪生吃疼,看着他的目光明显多了一抹恼意,“沈先生真是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您这是要把我的下巴生生的掰下去么?” 男人盯着近在咫尺的女人,无论她是言笑晏晏,还是冷漠疏离,她脸上都再也找不到那个温婉动人的影子。一模一样的俏脸,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他忍不住怀疑,怀疑他是不是太渴望见到她,所以将贺雪生错认了。 “这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是个男人都舍不得粗暴对待,我又怎么会想要把你的下巴掰下来?依诺,我说过,不要再诅咒自己。”沈存希手上的力道放柔,轻轻的抚摸她刚才被他捏疼的下巴,动作温存,像是对待最珍贵的珠宝。 贺雪生眸光轻闪,他靠得太近,呼吸里满是他身上浓郁的新鲜烟草气息,她移开视线,打量着总统套房的内景。盛世豪庭的总统套房有天价之称,细节无一处不精致到完美的地步,就连这沙发也是最奢侈的品牌。 “出于好奇,我昨晚叫人查了一下令夫人的资料,难怪你们会认为我就是她,看到她的照片。我也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挛生姐妹。”贺雪生收回目光,落在男人身上,翻涌的情绪已被那没几分真心的笑意遮掩住。 离得如此之近,近到她恨不得咬断他的脖子。可是不能,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只有绵绵无期的绝望才能让他偿还她所受的苦难。 明明如此寡情,偏要做出这副情深款款的模样,是要给谁看?她信过他一次。他却将她推入万丈深渊,她绝不会再错信。 沈存希收回手,近乎叹息道:“依诺,你恨我对吗?” 下颌处的压力消失,贺雪生立即站了起来,她冷笑道:“这话你应该去问令夫人,而不是问我。沈先生,叨扰了,既然你不是要和我相亲的人,那我先告辞了。” 贺雪生转身离开,刚迈开步伐,她的腰便被一双大掌牢牢钳制住,一具滚烫的胸膛贴上来,透过薄薄的衣料,那热力几乎要将她融化。 贺雪生浑身一僵,眸里翻涌着激烈复杂的情绪,有厌恶有憎恨,她努力克制着这些负面情绪冲出来,耳后暖热,男人的薄唇压下来,却并未触碰到她的耳垂,“依诺,你这七年你去了哪里?当年在警局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贺雪生?” 男人的语气压抑、沉痛,将近七年时间,他没有一刻不怨恨自己。如今她明明就站在他面前,可是她看着他的目光是陌生的,语气是陌生的,整个人都是陌生的。 她不认得他,提起她的事,像是讲着别人的故事,这让他如何承受? 贺雪生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些激烈的情绪重又恢复平静,她轻笑道:“沈先生如此多的疑问,但是很抱歉,我不是令夫人,我一个也回答不了。你要真这么想知道,我倒是有个建议。” 沈存希手臂微僵,他放开她纤细的腰身,改而握住她的双肩,将她扳过来,垂眸盯着她,“什么建议?” 贺雪生漆黑的丹凤眼里掠过一抹浓烈的嘲讽,她纤手一指,“打开窗户,从那里跳下去,去黄泉之下问问她,她去了哪里,当年为什么死得那么惨烈,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贺雪生,我想她肯定不认识我,也回答不了你。” 沈存希眉心微蹙,盯着她的凤眸几乎眯成了一条锋锐地直线,她一直笑着,说着让他去死的话,眸光却没有丝毫的波动,如此没心没肺的样子,怎么会是他的依诺? “宋依诺,是不是亲眼看见我在你面前死了,你对我的恨意才会消失?”沈存希心痛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想要在她脸上找到一丝裂缝,可是没有。 “沈先生,要不你拿你的命赌一赌,看看我是真不记得,还是假忘记了?”贺雪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目光冷得让人心凉。 沈存希不相信她的话,不相信她真的忘了他,更不相信她不是宋依诺。他放开她,转身毫不迟疑地走向落地窗,他打开上面的窗户,当真踩着椅子跨了上去。 他回头看着静立在原地一动未动的贺雪生,明亮的灯光下,她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他说:“这条命七年前就该追随你而去,我苟且活了七年,却生不如死,如果这是你要的,我把命还给你。” 贺雪生拿着手包的五指僵硬,掌心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可她却不动如山的站在那里,看他将大半个身体探出去,她笑得没心没肺,道:“我一句话,沈先生就甘愿去死,令夫人在泉下有知,不知道该有多齿寒?你想跳就跳,但是不要说什么把命还给我,你不欠我什么,你欠的是她。这个游戏真是一点也不好玩,沈先生你继续,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宋依诺!”一脚已经踩在窗户上的沈存希看见她漠然转身的背影,一颗心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她真的不是依诺吗?就算是失忆,她也不会变得如此无情。 严城见贺雪生拉开门出来,眼角余光扫到沈存希站在窗户上,他吓得不轻,连忙拔腿跑进去,将沈存希从窗户上拽了下来,他厉声喝道:“沈总,您知道您到底在做什么吗?您要是失足掉下去了,小少爷该怎么办?” 已经走远的贺雪生听到“小少爷”三个字,她慌乱无措的脚步倏地停顿下来,她难以置信地侧身望着微微逸出灯光的房门,眼眶腥红,小少爷?他居然已经结婚生子了,她差点就被他痴情的表相给骗了,这个虚伪的小人!低岛肝亡。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成拳,她决然转身,沈存希,我不会再信你,一个字都不会再信! 严城扶着沈存希在床边坐下,他去客厅倒了杯开水过来递给他,沈存希没有伸手去接,他怔怔地盯着窗外的暮色,他哑声道:“她不是依诺,她不是依诺,我的依诺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眼也不眨的让他去死,看见他站在窗户上,她也不有任何反应,依诺不会这样,他赌输了! 严城心疼地望着他,这几年他跟随在他身边,他看着他从意志消沉中慢慢走出来,如今这位贺雪生一出现,他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多前,刚失去沈太那段时间。 “沈总,她们只是长得像而已,并不是同一个人。”严城低声劝道,如果是同一个人,她不会这么狠心,任由沈总活在痛苦里。 沈存希闭上眼睛,还是不敢相信,她们不是同一个人,怎么会不是同一个人? 贺雪生走出盛世豪庭,一辆兰博基尼驶过来,堪堪停在她面前,门童上前一步拉开车门,等她上车,才关上车门。 云嬗开车,她偏头看了她一眼,戏谑道:“这位郭家小公子好像没有入了你的法眼,你进去不过才二十分钟,这时间还不够吃西餐的主菜。” 贺雪生眉目间全是戾气,她冷笑一声,“别说主菜了,连水都没喝到一滴。” “我靠,郭家小公子这么穷,居然敢请你来盛世豪庭,不会真的想蹭你的饭吧,还好我提前让你带了卡。”云嬗沾沾自喜道。 贺雪生转头瞪她,“云嬗,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小公子,显得我像老牛啃嫩草一样,他都38岁高寿了。” “噗哧”一声,云嬗乐了,她边注意前面的路况边调侃道:“看来你这顿相亲宴真的吃得很憋屈,想吃什么,我请你!” “去酒吧,我想喝酒。” “别啊,先生和大少爷要是知道我送你去酒吧喝酒,非得劈了我不可,既然你不想吃东西,我还是送你回家好了。”云嬗可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谁不知道贺峰与贺东辰将她护得跟宝似的,这要出什么差池,他们肯定要将她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提起贺峰与贺东辰,贺雪生果然没有再坚持去酒吧,只不过她的神情变得更阴郁了,她说:“我吩咐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不出你所料,沈先生果然取消了航线,暂时不会回法国了。”云嬗连忙道。 贺雪生望着前面的夜景,马路两边的路灯明亮,她们像是游走在时光河里,明明灭灭的光线里,她的神情显得越发的高深莫测,“盯紧他,我要清楚他在桐城的一举一动。” “是,我会派人去办。”云嬗说完,又转头看了她一眼,“你今晚见到的人,该不会是他吧?”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你家郭小公子真的会来和我相亲吧?”她选中郭玉就已经料到,沈存希不会放过这么好试探她的机会,倒是她先沉不住气,差点露了马脚。 “那你还去?” “不去又怎么让他死心?”贺雪生冷冷道,只有让他真正接受了宋依诺的死,她的计划才能进一步实施。她会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第198章挖坑等她跳 贺东辰回到家时,看见贺雪生从厨房里走出来,他微微感到吃惊,“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按她以往的习惯,她去相亲。至少会陪着对方看完电影才回来,这会儿才不过八点,她居然就回家了,实在太不像她的风格。 贺雪生捧着一个汤盆,汤盆比她的脸大了整整两倍,里面装着白米饭,米饭上面铺了一层晚上的剩菜。刚从微波炉里端出来,上面还泛着热气,她笑眯眯地望着他,“哥哥,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过来吃点?” 贺东辰看见云姨跟在她后面出来。手里拿着一瓶辣酱一个勺子,他点了点头,将公文包放在沙发上,然后解开西装纽扣。脱下西装搭在沙发背上,举步走进餐厅。 贺雪生拿着辣酱拧盖子,用尽力气也拧不开,他伸手接过去,轻轻一旋,就拧开来。他把辣酱递给她,她接过去,挖了两勺放进汤盆里,搅拌了一下,然后舀子一勺送进嘴里,似乎嫌不够辣,又放了两勺。 贺东辰怕辣,看见拌饭上面铺着一层红红的辣酱,他闻着那股味就开始冒汗,他道:“你肠胃不好,不要吃这么辣。” “遵命!”贺雪生将盖子盖好。云姨马上拿走了辣酱,“还是大少爷说话管用,我刚才怎么说她都不听。”低岛史血。 贺雪生瞪她,“云姨,再去给拿个勺子出来,哥哥也没吃晚饭。” 云姨忙不迭去厨房拿勺子了。贺雪生将饭拌匀,她拉开贺东辰身边的椅子,等他坐下了,她才跟着坐下。云姨很快拿了勺子出来,顺便还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在贺东辰手边。 贺雪生慢慢吃起来,云姨特制的辣酱,里面有鸡丁有香菇,味道比市面上的辣酱好。又香又辣,她一口接一口,辣得直吸气。 贺东辰拿着勺子,看着一盆红红的拌饭,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贺雪生抬起头来,笑得跟只小狐狸一样,“哥哥,吃啊,你怎么不吃?” 贺东辰困难地咽了口口水,他知道一旦她这样笑,便是不开心了,他舀了勺拌饭,并未往嘴里送,他说:“你没吃饭就回来了?” “可不是嘛。”贺雪生噘着嘴,模样娇俏。 贺东辰恍了恍神,随即道:“据我所知,郭玉不是这样小气的人,他竟然不请你吃饭,官员的收入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来的不是他。”贺雪生知道瞒不住他,也没有想过要瞒。 贺东辰放下勺子,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辣得一边吸气一边往嘴里送的模样,他黑眸逐渐幽深,已经猜到去的人是谁,“他们还真是好兄弟。” “是啊。”贺雪生赞同地点了点头,沈存希这个人对爱人不咋滴,但是在兄弟圈里倒是很有人缘。 贺东辰重新拿起勺子,送了一勺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辣味在唇腔里肆虐,他强行咽下去,辣得眼泪直往外窜,他捧起水杯,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贺雪生笑望着他,“明明不能吃辣,你为什么非得陪我受这虐?” 贺东辰喝完一杯水,俊脸辣得通红,额上冷汗直冒,他看着她,淡淡道:“不陪你吃,怎么体会得到你的感觉?” 贺雪生笑容一滞,缓缓僵在唇边。她迅速垂下眼睫,掩饰着眼底的湿意,继续吃拌饭。很辣,辣得唇舌都木了,喉咙里火辣辣的,连胃里也在翻涌。 难受,说不出的难受。可胃里再难受,也无法填补胃上方的空茫。 “哥哥,不要为了我自虐,因为你永远体会不到,比死亡还冰冷的绝望。如今的我,只不过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贺雪生放下勺子起身,在眼泪落下来前,大步走出餐厅。 贺东辰看着她的背影,他忽然起身快步追过去,在她踩上第一阶台阶时,握住她的手腕,“雪生,忘了吧,重新开始。” 这样的她太痛苦了。 贺雪生背影僵硬,她轻轻闭上眼睛,那些凌乱的画面在眼前浮现,她摇了摇头,“我已经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了。” 她轻轻抚开他的手,快步上楼。 贺东辰站在楼梯旁,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吹得他浑身阴冷,依诺,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从过去解脱出来?他转身走进餐厅,坐在她刚才坐的位置上,将汤盆移到面前,面无表情的把剩下的拌饭吃完。 吃到后面,他眼眶潮湿了,喉咙口像是有火在燃烧,他抽了张纸巾擦干眼泪,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沉声道:“有消息了吗?” “没有!” “没有,没有,你给我的答案除了这两个字,还有没有新鲜一点的?”贺东辰怒气腾腾道,他养的一群饭桶,五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查到,真是气死他了。 电话那端默了,过了一会儿,那人才小心翼翼道:“贺总,真的不怪我们,我们走访了这附近所有的人家,他们都没有见过雪生小姐。别说查到雪生小姐是被谁带走的,又经历了什么,就是连她从哪里逃出来的,我们都还没有摸到皮毛。” 贺东辰气得掀桌,“废物,我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那端彻底噤了声,贺东辰平日里虽然高冷,但是很少向他们发脾气,他的情绪控制得极好,如此失控,怕是心情阴郁到极致。 贺东辰按着大理石桌面,胸口闷生生的痛,“继续给我查,我就不信他们一点蛛丝蚂迹都没有留下。” “是,贺总。” 贺东辰“吧嗒”一声,将手机扣在桌面上,五年了,他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这让他心里感到很不安。那个人制造了惊天爆炸,悄无声息的将宋依诺带走,可他竟什么都查不到。他害怕,害怕这个人会再次趁他们不备时,将她带走,让他们再也找不到她。 这五年来,他没有一刻安眠过,之前一直住在新房,但是每当午夜从梦中惊醒过来,不管多远,他都会开车回到贺宅,看见她安然无恙,他才会放心。 身后传来轻盈敏捷的脚步声,他转过身去,看见云嬗已经步入客厅,他眉目间翻腾的暴戾之色慢慢消失,他盯着她,道:“我们将她藏了五年,现在已经藏不住了,她在媒体上一露脸,除了引起沈存希的注意,必定也引起了当初带走她的人的注意。她一旦走出贺宅,我要你寸步不离的跟着她,无论见了谁,都要向我汇报。” 云嬗神色谨慎,她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方向,低声道:“大少爷,形势已经这么严峻了吗?” “是,带走她的人太神秘莫测,我派人查了五年,都没有头绪。”贺东辰挫败极了。 “我明白了,我会加强她身边的警戒,不让任何人接近她。”云嬗点了点头道。 贺东辰摇了摇头,“不要让她起疑,保护得太严密,她心里会产生反感,还是如常就好了,只是要辛苦你,多看着她一点。” “大少爷这样说折煞我了,她也是我的朋友,我必定不会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有事。”云嬗道。 “嗯,你下去吧。”贺东辰拿起手机,转身走出餐厅,云嬗看着他的背影,迟疑道:“大少爷……” 贺东辰停下脚步,转身盯着她,“还有事?” “七年前我虽不在国内,但是对桐城的形势还是有几分了解,警局那场惊天爆炸,能做到毫无痕迹的带走雪生小姐的人,桐城里没有几个。我听说连氏是毁在沈存希手里,而连默对雪生小姐也心生爱慕,会不会是他策划了这一切?”云嬗道。 “我派人调查过,依诺结婚那天,连默出国了,自此再未回国,至今仍在国外,他有嫌疑,但是没有证据证明他与爆炸有关。”贺东辰开始展开调查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连默因爱生恨,策划出这样的障眼法,将依诺带走。 但是如果真的是他带走的,他不会那样折磨依诺。 “雪生小姐的前夫唐佑南呢?” “他没有动机。”贺东辰把当年与宋依诺有关的人都调查了一遍,都没有线索。 云嬗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突破口,这件事变成一个悬而未决的悬案,大少爷动用了那么多私家侦探,连皮毛都没摸着,难怪他夜不安寝。 他们的对手实在太强大了,也隐藏得极深,除了贺雪生,只怕没人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段记忆于贺雪生来,只怕是一场噩梦,她根本不愿意再回想起。 …… 翌日,贺雪生正与卖场的经理们开会,云嬗匆匆走进去,附在贺雪生耳边说了几句话,贺雪生脸色微变,她站起来,宣布散会,拿起文件走出会议室。 “他们有没有把她怎么样?”贺雪生沉声问道。 “没有,只是带到警务室去了,韩小姐一定要见到您。”云嬗没想到韩美昕会用这种方式来见贺雪生,破坏力实在惊人。 “我知道了,帮我把文件拿回办公室,我下去见她。”贺雪生将文件递给云嬗,转身乘电梯下楼,云嬗连忙将文件放回办公室,跟着下去了。 贺雪生来到警务室,韩美昕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无论保安问她什么,她只有一句话,她要见贺雪生!看见贺雪生走进来,她连忙站起来,情绪有些微微的激动,“依诺。” 贺雪生来到她面前,神情冷淡,“韩小姐,你好歹也曾是豪门太太,来商场闹事也不怕让人笑话么?” 韩美昕双手握住她的手,在灯光下,眼前这张脸就更像依诺了,要说她不是宋依诺,她根本不信,“依诺,你这些年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和我联系?我知道你恨沈存希,你不想让他知道你还活着,我不会出卖你啊,为什么你连我也不见?” 自见到贺雪生那刻起,她心里就藏着这些疑问,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她为什么连她也不肯联系? 贺雪生漠然的将手从她掌心抽出来,她道:“韩小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那薄命的朋友,如果你再胡搅蛮缠,我只好打电话报警。” “好啊,只要你狠得下心来,你报警抓我啊。”韩美昕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两年了,她在桐城两年,她竟从来没有遇见她。 贺雪生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吩咐警务室,“打电话报警。” 说完,她转身向警务室外走去。韩美昕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真的会报警,她气得不轻,“宋依诺,你给我站住,我到底怎么对不起你了,你要与我形同陌路?你知道七年前失去你,我有多伤心吗?我恨遍全世界,最恨的还是我自己,没有及时将你从警局里保释出来。” 贺雪生背影僵住,丹凤眼里翻涌着激烈的情绪,她这一生最愧对的人莫过于韩美昕,她为了她,婚姻不幸,可她又为她做了什么呢? 她什么也没能为她做,就是最简单的与她相认,她都做不到。她狠狠闭上眼睛,一颗心疼得快要炸开来,她仍旧逼迫自己冷声道:“报警!” 说完,她快步往外走。 韩美昕看着她决然的背影,她气得要死,她弯腰脱下鞋子,不顾形象的用力一掷,鞋子砸在她背上,反弹回来,跌落在地上,韩美昕咬牙切齿道:“宋依诺,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你当真不肯认我吗?” 云嬗追下来,就看到贺雪生俏脸上布满痛苦,她看向站在警务室里面的韩美昕,她一只脚光着站在地上,模样非常狼狈,但是更多的却是痛心与绝望。 “雪生小姐……”云嬗低低叫了一声,此刻对贺雪生来说,才是最煎熬的时刻。 “扶我离开。”贺雪生不知道别人面临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理,但是她已经内疚得快要崩溃了。美昕,对不起,请原谅我,暂时不能跟你相认。 云嬗连忙伸手扶着她离开。 警务室里的韩美昕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浑身无力的跌坐回椅子里,她真的不记得她了,还是她真的不是依诺? 贺雪生回到办公室,她冲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吐了起来。云嬗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她心疼极了,“雪生小姐,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贺雪生摇了摇头,“我没事,不要告诉我哥,我怕他会担心我。” “既然你这么痛苦,为什么不干脆与她相认了?我看她真的很关心你。”云嬗希望她身边能多几个朋友,而不是如此孤独。那样她的心事就算无人可分担,身边有朋友,心总是暖的。 贺雪生站起来,走到洗手台前,她拧开水龙头,接了捧水嗽口,她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她说:“云嬗,你知道我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什么?” “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变了,会不会变得越来越陌生,然后越来越憎恨厌弃这样的自己。我走的路,是一条孤单的路,注定万劫不复,我又何必再拉她下水?她现在一时伤心,可她总会慢慢接受,我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贺雪生低声道。 云嬗闻言,只觉得凄凉。 贺雪生垂眸,盯着哗哗直流的水龙头,她道:“她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朋友,因为我的‘去世’,她不原谅自己,甚至让自己变得不幸,我无法原谅自己,带给她的是绵延不绝的伤害。” “那你更应该与她相认,只有她知道你还活着,她才会宽恕自己。”云嬗道。 “不,我不能,我要对付的人是沈存希,薄慕年必定不会袖手旁观,我不愿意她夹杂在中间左右为难,更不愿意她因为我,而与薄慕年之间的感情再生波折。”她庆幸,这么多年过去了,薄慕年始终没有放弃美昕。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对付沈存希呢?”云嬗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只是因为当年不信任她,致她入狱,那么他痛苦了这么多年,这个惩罚已经够大了。 “因为他该死!”镜子里的贺雪生褪去了淡漠,满脸都是刻骨的仇恨。 云嬗看着她这个样子,只觉得格外心惊。 …… 薄慕年接到助理的电话,听说韩美昕被关进警局了,他当场丢下高层,匆匆赶往警局,律师已经将她保释出来,他沉着脸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被关进警局了?” 私人律师看了情绪低沉的韩美昕一眼,尴尬的解释道:“韩小姐去佰汇广场闹事。” 薄慕年闻言,他盯着一言不发的韩美昕,薄唇微勾,冷笑道:“你倒是越发进宜了,居然跑去佰汇广场闹事,等等,佰汇广场,贺雪生的那个佰汇广场?” “是。” 薄慕年心中一叹,他说:“你去找贺雪生了?” “她不认我,还报警抓我,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韩美昕受的打击很大,她给贺雪生打电话,电话一直显示无法接通,她知道她限制了她的呼入,她才会一气之下去佰汇广场闹事。 “她连小四都不认,你还能指望她认你?”薄慕年质问道。 韩美昕心情本来就不好,再听薄慕年这样说,她气得红了眼,“别提沈存希那个负心汉,依诺不认他活该,我才是遭了池鱼之殃。” 薄慕年好脾气的没有和她争吵,“那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我不回家,我要去找她。”韩美昕固执道。 “你去找她她也不会见你,美昕,你难道还不肯接受,她是贺雪生,不是宋依诺,宋依诺已经死了。”薄慕年好言相劝。 “她就是依诺!” “如果她是宋依诺,她不会狠心的报警把你关进警局,你还不明白吗?”薄慕年怒道,贺雪生若是宋依诺,她不会叫小四去死,不会报警把美昕关进警局,她现在只是一个陌生的人,是他们还不肯接受罢了。 “她一定有苦衷,要不然就是失忆了。” “美昕,我知道你很想宋依诺活着,但是她不是,不要再去惹她了。”薄慕年伸手握住她的肩,如今这个贺雪生简直像披了外挂一样,她一出现,就让小四和美昕围着她团团转,在他还没弄清她的真实意图前,他不希望美昕和她走得太近。 韩美昕情绪崩溃,她缓缓蹲下去,啜泣道:“她们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她为什么不肯认我?” “美昕,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我送你回去。”薄慕年弯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缓缓走出警局。韩美昕靠在他怀里,泪水涟涟。 从贺雪生绝然离开那一瞬间,她就知道,她真的不是依诺,依诺不会这样对她,可是她要怎么接受,她是另一个人? …… 薄慕年将韩美昕送回家,折腾了这么一圈,她沉沉睡去,就连他抱她下车,她都没有感觉到。薄慕年抱着她走进公寓,将她放在大床上。 她眼角滑下一抹晶莹的泪珠,睡梦中犹在不安的喊着宋依诺的名字。他在床边坐下,看着她落泪,他心里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扎一样,泛起绵密的痛楚。已经快七年了,美昕为难着别人,也为难着自己,当年的事,与其说她怪他,其实她是在怪她自己。 这些年来,她背负着这些痛苦,不肯放开自己。他从不知道,女人的友谊也如此坚贞。 他抬手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后起身离开卧室。走出公寓,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响了许久,那端才接通,“你在哪里?” “我在西山墓园。”那端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 “我过去找你。”薄慕年挂了电话,走进电梯下楼。 一个小时后,他开车到达西山墓园,他来到半山腰,果然看见沈存希坐在宋依诺的墓碑前,他身旁有几个空的酒瓶,手里也正抱着一瓶。 他走近,闻到他身上冲天的酒气,他在他面前蹲下,“小四,她不是宋依诺,至少现在的她不是。” 沈存希醉意醺醺地望着他,他薄唇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他道:“我宁愿相信她们是同一个人,这样至少她还活着,而不是冷冰冰的躺在这里。” 薄慕年席地坐下,他说:“小四,这只是她的衣冠冢,她连骨灰都没有留下一星半点。” 沈存希瞳孔微缩,想到七年前的惨烈,他微微闭上眼睛。忽然,他猛地睁开眼睛,“老大,七年前,除了那条被熔得面目全非的骨头项链,我们并没有找到依诺的尸首,所以她有可能还活着。” “对,七年前,我们没有见到她的尸首,这就有两个可能,一是她真的被炸得粉身碎骨,二是她在爆炸前就已经被人带走,而这场爆炸,陪葬的37条性命,只是为了让我们以为,她真的死了。” “我懂了,我马上派人去调查。”沈存希腾一声站起来,瞬间变得生龙活虎。 “还查什么?我记得你七年前拿着她的头发样本去做过DNA鉴定,只要你拿到贺雪生的头发,做个DNA对比,就能确定她是不是宋依诺。”眼下,他们最重要的事是确定贺雪生到底是不是宋依诺,她是的话,却不认得他们,那么只能说明她失忆了。 “对,做DNA比对,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沈存希激动道,现在科学这么发达,想要确定贺雪生和依诺是不是同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薄慕年站起来,看着他的背影隐含忧色,就算确实贺雪生是宋依诺又能怎样呢?贺雪生失忆了,小四要追回她,恐怕也要经历一番艰难。 两人下山,沈存希向薄慕年告别,他坐进车里,立即给严城打电话,问贺雪生的行程。贺东辰将贺雪生保护得很好,她的生活圈子也很简单,几乎从未出去应酬。 所以大部分人只听说过她的名字,并未见过她长什么样,这也是她在桐城名声大噪了两年,却从未被人一睹芳容。 贺雪生的行程不固定,除了每天到达办公室的时间,其他行程只有她的贴身女秘书清楚。严城并未打听到更多消息,沈存希问起时,他还觉得自己办事不力,支支吾吾道:“沈总,我们离开桐城太久,一时之间找不到人脉,再加上贺小姐的行程除了她的女秘书,在公司上下完全保密,所以还问不到贺小姐的行程。” 沈存希蹙紧眉头,贺雪生的行程都如此保密,她在防什么? “我知道了。”沈存希挂了电话,紧眉的眉峰并未舒展开来,看来他想要接近贺雪生,并非易事。他驾车向市中心驶去,车子停在佰汇广场外面,他转头望着这栋新建的百货公司,外墙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她的王国,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她也会一砖一瓦的建立起属于她的王国,一个他再也驻扎不进去的王国。 银色的外墙像她那颗被包裹得严密的心,他竟有种错觉,她不会再给他开门,不管她是宋依诺也好,还是贺雪生也罢。 他坐在车里,这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暮色降临,街边的路灯亮起来,他才发现自己竟坐在这里发了一下午的呆。 他收回目光,刚发动车子,就看见一辆兰博基尼从斜后方驶过来,那是贺雪生的座驾,车牌号他记得。他立即驱车跟上去,开了一段路,他发现在兰博基尼后方,跟着一辆黑色轿车,距离离得不太远,车里坐着几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他眉峰微蹙,这辆黑色轿车一直跟着贺雪生的车,他们想干什么?绑架? 这样一想,他心中一凛,到底什么人要绑架贺雪生?他顾不得细想,直接打转向灯,变道到那辆黑色轿车前,故意放慢车速。那辆黑色轿车见前路被挡,立即变换车道,沈存希察觉到对方的意图,也连忙变换车道。 黑色轿车里的司机着急了,又变道回去,沈存希跟着变道回去,反正就是要挡住他们的去路。 前方红绿灯,兰博基尼驶过去,信号灯变换,由绿转黄。沈存希突然加速驶过去,而黑色轿车则被红色信号灯拦在了路口。 兰博基尼跑车里的对讲机响起来,“云队,我们被一辆车牌XX747的劳斯莱斯给别在路口了,对方几次挡我们的路,来意不明,你们要格外小心。” 云嬗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贺雪生,她转头望着车后,果然看见一辆劳斯莱斯紧跟在后,夜色笼罩,她看不清楚车里的人长什么样子,她道:“我会注意,你们马上跟过来。” 对讲机关闭,贺雪生转头看她,“出什么事了?” “有一辆劳斯莱斯把他们别在路口了。”云嬗道。 贺雪生抬头望着后视镜,果然看见后面跟着一辆劳斯莱斯,能开得起这样豪车的人在桐城不多,她几乎已经猜到了是谁,她冷笑一声,“还真是阴魂不散!” 云嬗来不及分辨她说的是谁,因为她只顾着看后视镜,没有注意到前面信号灯转变,前面的车已经开始减速慢行,她惊声叫道:“小心!”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话音未落,兰博基尼撞上了前面一辆银白色的沃尔沃,还好她们的车速不开,贺雪生也紧急踩了刹车,但是还是造成了追尾。 巨大的冲击令贺雪生的胸口撞上方向盘,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她晕了好一会儿,才晕过来,前面的司机已经下车,她连忙熄火,下车向那位司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追尾,我的责任,我赔!” 司机见她的态度如此好,他也没多说,“我们先打电话报警,等交警处理了,再打电话报保险,你这是豪车,维修费很贵,这样保险公司能承担一部分的维修款。” “谢谢,谢谢,真是对不起!”贺雪生强忍着胸口的痛楚,吩咐云嬗打电话报警。云嬗见她脸色苍白,她担忧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先报警拍照。”贺雪生按着胸口,这种追尾事故,她是全责,其实不用报保险,维修费她出就行了,但是对方司机一片好意,她实在不好拒绝。 沈存希将车停在路边,因为前面的追尾事故,这条道已经造成了拥堵。他开门下车,看见100米开外停着的黑色轿车双车门打开,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下车,纷纷朝贺雪生所在的方向跑来。 他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果然是冲着贺雪生去的。他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快步朝贺雪生跑去。 贺雪生靠在车门上,耳边传来云嬗打电话报警的声音,现在虽然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但是车子拥堵在这里,还是很快就堵起了长龙,后面喇叭声震天,震耳欲聋。 眼前忽然有黑影罩下,随即她的手腕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掌握住,耳边传来男人气息微急的声音,“这里很危险,快跟我走。” 贺雪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拽着向马路上跑去。她抬头望着他的背影,很奇怪,明明七年未见,他的背影却在她脑海里如此清晰,以至于一眼就认出了他。 身后传来云嬗的惊呼,她边跑边转过身去,朝云嬗摇了摇头,云嬗会意,没有追过去,却没有阻止保镖追过去。不管怎么说,沈存希对贺雪生都是危险人物,不得不防。 沈存希握着贺雪生的手朝前跑,风声从耳边呼呼刮过,他时而回头看一眼远远追上来的保镖,时而垂眸看向身边安静跟着他跑的女人,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回到了七年前在美国,拉着她躲开跟踪他们的人。 跑了一段路,贺雪生实在跑不动了,她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我们为什么要跑?我跑不动了。” “有人跟踪你你不知道吗?”沈存希也停下来,他除了头发有些凌乱以外,连气都没有喘一下,可见他平时身体有多好。 贺雪生回过头去,看见远远追上来的保镖,她欲哭无泪,“那是……那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存希打断,“他们追上来了,快跑!” 说完,他再度握住她的手向前跑去。这次他不再是握着她的手腕,而是握着她的手,他温暖的掌心包裹着她,让她有片刻的恍惚。 此刻的他如此温暖,为何七年前却对她那样残忍? 两人跑了一段路,保镖已经被远远的甩在身后,但是对方明显不肯善罢甘休,锲而不舍的追着他们。沈存希边跑边注意贺雪生的情况,她穿着高跟鞋,跑了这一段路,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再这么跑下去也不是办法。 前面路口的右手边有一条幽暗的巷子,他连忙拉着她跑进去,找了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藏好。 不一会儿,那三个黑衣保镖跑过来,停在巷子前,没有再继续追,其中一人道:“糟糕了,追丢了,快通知云队。” 另一人拿手机打电话,汇报情况。 贺雪生气喘吁吁的靠着墙,扭头看着巷口的三名保镖,她收回目光,才发现她和沈存希面对面站着,两人贴得很近,近到彼此呼吸相缠,近到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急促的心跳声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他们靠得这样近,近得她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亲密。 沈存希还没有发现他们的异样,他全神贯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离得太远,他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什么,只知道有人在打电话,像是在汇报情况。 他们果然是冲着贺雪生而来,只是贺雪生向来低调,什么时候招惹上这些危险分子了? “你……”贺雪生感觉很不自在,想让他退开一些,刚开口,下一秒,她的嘴被对方捂住,耳边传来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别说话,他们还没走。” 贺雪生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她想说他误会了,然而窜入鼻息的新鲜烟草味却让她闭上了嘴。她一说话,嘴唇必定摩挲着他的掌心,她并不想这样。 不一会儿,那些黑衣保镖都走了,沈存希松了口气,他回过头来,薄唇不经意地擦过女人饱满的额头,然后他敏锐地察觉到怀里柔软的娇躯倏地变得僵硬。 空气凝结,气氛有些暧昧。 沈存希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幽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神几度变化,但是却没有一种是他想要看见的,陌生,完完全全的陌生,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 贺雪生一把推开他,看他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她也没心思顾忌,只管强忍着拿衣服擦额头的冲动,她道:“既然人都走了,我应该也可以走了吧?” 沈存希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定定地瞧着她,“那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你?我看他们开车跟了你一路。” 贺雪生不耐烦道:“沈先生,你电影看多了吧,他们是我的保镖,见我被人拽走,他们不追,等着回去领赏啊。” 沈存希一愣,俊脸微微泛起一抹红晕,他是真没想到那些人会是她的保镖,他抬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确实不知道他们是你的保镖,你刚才为什么不解释?” “你拽着我就跑,我有时间解释吗?”贺雪生翻了个白眼。 沈存希怔怔地盯着她,她翻白眼的动作那样熟悉,他记得依诺以前也喜欢翻白眼,让他教训了几次,她就再也不翻白眼了。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翻白眼是会受到惩罚的?” 贺雪生站直身体,冷漠地看着他,“会受什么惩罚?” “你再翻一次就知道了。”沈存希双手垂在身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挖坑等她跳。 贺雪生刚要翻白眼,突然想起什么,她硬生生地停下来,冷声道:“你叫我翻我就翻,我多没面子。”说完,她转身朝巷子外面走去,刚走了两步,她就感觉脚后跟传来尖锐的痛楚。 应该是刚才奔跑的时候,被鞋后跟磨破了皮。刚才痛得麻木了,这会儿休息了一会儿,痛觉神经就恢复了。 沈存希眸色深深地看着她,刚刚她明明就要翻白眼了,却突然停下,她想到什么了?他还来得及细想,就听到她的痛呼声,他回过神来,快步走到她面前,看她将脚从高跟鞋里拿出来,后脚跟已经血肉模糊,他顿时心疼,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向巷子外走去。 贺雪生没料到他会突然抱起她,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抱着她走出一段距离,她看着远处掉在地上孤伶伶的一只高跟鞋,她急道:“喂,我的鞋子。” 沈存希头也不回,“把你鞋磨破的鞋子不是好鞋子,不要也罢。” 贺雪生气得不轻,“那是我最喜欢的鞋子,没有之一,会把我脚后跟磨破,也是因为你拉着我跑,快点放我下去。” 沈存希脚步一停,终究还是抱着她走回去,捡起那只高跟鞋,然后抱着她走出巷子。等他们走远了,巷口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他定定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薄唇微勾,俊脸上掠过一抹诡异的笑容,随即转身朝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199章他偷亲了她 沈存希抱着她走了很长一段路,才看到前面有一家药房,他将她放在药房门口的长椅上,低声道:“你坐在这里等我,我去买药。你不要走开!” 贺雪生仰头望着他,昏黄的路灯下,他的神情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惶惑,看着她的目光似乎在等她保证一样,她垂下眸,语气有些不耐烦,“我脚伤成这样,能去哪里?” 沈存希突然笑了,他满意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柔顺的发丝从指缝间穿过,带出一种缠绵的味道。他目光定了定,这才转身往药房走。 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下,侧身望着她。似乎不放心一般,叮咛道:“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贺雪生转头看着他,他逆光而站,她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但是隐约感觉到他目光里的执着。那一瞬间,她竟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沈存希转身走进药房,在快要看不见她时,他心里突然有些慌乱,再度转头看她,见她好端端的坐在长椅上,他自嘲的笑了笑,怎么会这般患得患失? 他去拿了伤药与创可贴,等他付了钱出来时,长椅上已经空空如也。手里的伤药与创可贴掉落在地上,他疾步奔出。站在空荡荡的长椅旁四处张望,却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他俊脸苍白,大掌缓缓捂住心口,那里亦是空洞得发疼。 兰博基尼里,路灯的光线时而照射进来。明明暗暗间,女人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莫测。云嬗时而偏头看她一眼,瞧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她道:“你看起来很不开心,他对你做了什么?” 贺雪生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道:“好好开你的车。” “我听保镖说他拉着你跑了几条街,还以为他要拽着你私奔呢。”云嬗心情似乎很好,笑着调侃道。 贺雪生翻了个白眼。翻到一半,忽然想起男人的话,她硬生生停住,思绪陷入回忆。她记得那年为了躲他,她去了美昕老家,他追过来,不记得他说了什么,她翻他白眼,后来被他拽进车里扒掉裤子,在她臀上结结实实的打了几下。 她以为她已经忘了和他在一起的所有回忆,可经他一提,她才发现回忆是如此清晰,她甚至还记得他当时痛惜与恼怒的神情。可那又怎样?他负了她,在婚礼当天,他陷她入狱,让她从天堂掉进地狱。他设计惊天爆炸,原本是要斩草除根,没想到她逃了出去,他又派人追杀她,甚至不放过他们的孩子。 他翻脸无情,现在又做出一副情深款款的样子给谁看? “你言情剧看多了,他以为他们是来绑架我的。”贺雪生神情冷淡。 云嬗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拜托,你还说我言情剧看多了,他言情剧看多了还差不多。绑架你,哈哈哈!” 贺雪生瞧她夸张的样子,她无语半晌,“喂,你好好开车行不行,这车身都跟着你抖动起来了。” “好,好,好,我说他也太可爱了,其实我觉得他应该挺喜欢你的啊,快七年了,听说他一直没有再婚,这样的男人这世间还真是不好找。”云嬗敛了笑意,莫名感叹道。 “你喜欢,那送你好了。”低贞纵巴。 “别啊,就算我看得上他,人家也未必看得上我啊,感情这东西还是要靠缘分滴。”云嬗其实不太清楚贺雪生为什么这么恨沈存希,也许不止是她,就连先生和大少爷也不清楚。 贺雪生把自己藏得太深了,不让人任何人触碰她的内心。 贺雪生没有再搭话,静静的阖上眼睑。云嬗看了她一眼,轻轻一叹。自从沈存希出现以后,虽然她努力让自己不受他的影响,但是她还是受到影响了。 毕竟是曾经最爱的人,她岂能做到真正的无情! 翌日,贺雪生到办公室,办公室上放着一盒伤药,还有一个精美的盒子。她目光一怔,许久,她才伸手打开盒子。盒子里放着某知名运动品牌的运动鞋,舒适度堪称一流。 她拿起鞋子,鞋码是她的,鞋子下面有一张纸条,她拿起来看,龙飞凤舞的字迹映入眼睑,比七年前多了些许沉稳与内敛,字里行间充满霸气。 “小骗子,下次我绝不会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 她冷冷一笑,将纸条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看了一眼秀美的运动鞋,她脚后跟隐隐作痛起来。她捧起鞋盒,一瘸一拐地走出办公室,扔进垃圾桶。 云嬗在秘书处接听电话,见贺雪生扔了东西出来,又转身进了办公室,她连忙挂了电话,走到垃圾桶旁边,看见上面放着一双价值不菲的运动鞋,她刚要拿起来,就见楼下警务部的保安部长神色匆匆的走过来,她挑了挑眉,“出什么事了?” “贺总发脾气了。”保安部长小徐压低声音道,云嬗看了一眼那双名贵的运动鞋,差不多已经猜到贺雪生为什么会发脾气。 “徐部长,自求多福吧。”云嬗说完,刚要开溜,小徐就叫住她,“贺总叫你一起进去。” 云嬗抚着额头呻吟一声,只得跟着小徐一起走进办公室。 像水晶宫一样的办公室,阳光洒落在每个角落,贺东辰一手为贺雪生打造的冰雪王国,两年前曾荣获建筑最佳创意奖。 这里每半个月就会有城市蜘蛛人过来清洁打扫,务必做到纤尘不染。 小徐和云嬗走进去,就看到贺雪生神色冷凝地坐在办公桌后,她目光凌厉的扫过两人,将手里的伤药扔在他们面前,冷声道:“说吧,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办公室?” 小徐和云嬗面面相觑,小徐道:“贺总,这盒伤药有什么问题吗?” “你问我有什么问题?”贺雪生怒气冲冲的站起来,“昨天是花,今天是伤药和鞋子,明天是什么?我的办公室里出现这些东西,你们安保部是干什么吃的?” “这个……”小徐只觉得冤枉,“贺总,这都是追求您的爱慕者送的,我们总不能拦着不让送。” “我的爱慕者?你的意思是他送我炸弹,你们也照单全收,放我办公室里来?”贺雪生怒不可遏道。 小徐垂下目光,此时的贺总开了外挂,实在凶残得很,“我不是这个意思,东西送来前,我们都检查过了,没有危险才敢让他们送进来。” “没有危险?等你们发现危险都晚了。”贺雪生气得发抖,就连警局那样警备森严的地方,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放炸弹,何况是她一个小小的办公室。 小徐还要再说,被云嬗拉住,她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贺总,徐部长会注意的,您先消消气,我们马上加强安保部的管理。” 贺雪生看了眼云嬗,也知道自己这顿火发得太过了,她挥了挥手,道:“下去吧,不要再让我看见我的办公室里出现我不想看见的东西。” 小徐心里憋屈,但是谁让她是老板,只得答应彻查,然后出去了。 云嬗站在办公桌前,见贺雪生疲惫地跌坐在椅子上,明显血气不足的样子,她道:“昨晚又没睡好?” “嗯,做了一晚的噩梦。”贺雪生点了点头,伸手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自见到沈存希后,她就没有一夜安眠的,每晚都做梦,最后都会在爆炸声中惊醒过来。 “要不要去医院让医生给你开点宁神静气的药,你这样熬下去,就是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啊。”云嬗担心地看着她,故人重逢,就算不是喜悦的,也不会造成这样大的压力。 “我没事。”贺雪生闭上眼睛,她低估了沈存希对她的影响力,他仅仅是站在她面前,就能让她心潮翻涌。 云嬗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心知说不通她,也没有再强行劝她去医院,她站了一会儿,道:“那我先出去了,你有事叫我。” “好。” 云嬗回到秘书室,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贺东辰打了一通电话,汇报贺雪生的情况。贺东辰挂了电话,他从办公椅上站起来,缓步走到落地窗前,心中焦虑不安。 沈存希对雪生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他担心她迟早会扛不住。看来他是时候该出马了,去拜会一下沈存希。 他转身走到办公桌旁,按下内线,他沉声吩咐道:“取消下午的行程,我要出去一趟。” “是。” …… 金碧辉煌的总统套房内,沈存希身着白色衬衣与黑色西裤,衬衣下摆扎进西裤里,清俊中又带着浑然天成的儒雅,气质也更加沉稳内敛。 他今年已经37岁了,岁月在他眼角刻下了深刻的痕迹,他已不再年轻,曾经错过的东西,他一定要找回来,绝不会放弃。 严城敲门进来,看见他正拿着名贵的腕表往手腕上套,手腕上婉延着一道像蜈蚣虫一样丑陋的疤痕。即便时隔近七年,他有时候也会想起当初雪地里的情形,这个有着钢铁般意志的男人,竟也有那样脆弱无助的时刻。 “沈总,我查到了,贺小姐是在五年前被贺大少贺东辰带回来桐城的,然后秘密安置,具体在哪里带回来的,除了贺东辰身边的亲信,无人知情。但是我可以肯定,贺雪生就是沈太。” “我知道她是。”沈存希的声音十分肯定,他为什么会如此肯定,还是因为昨晚贺雪生的态度,他说翻白眼会受到惩罚时,她本来还要翻白眼,但是却硬生生的停下了。 她一定是想起了他曾经对她的惩罚,才会突然停住。 还有她看他的眼神,装得再陌生,也掩饰不住眼底那抹强烈的恨意,她恨他。如果她真的不认识他,那抹恨意又从何而来? 所以就算没有DNA做对比,他也敢肯定,贺雪生就是宋依诺,甚至敢肯定,她并没有忘记他。 她不是个擅长掩饰自己的人,他们每相处一刻,她露的马脚就越多。 严城诧异地望着他,他已经扣上手表的暗扣,宽大精致的表带将那道丑陋的疤痕遮住,完全看不出来,“您已经知道了?” “嗯,昨晚我见到她了,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是还是让我看出破绽来。她是依诺,也没有失忆,她不认我,是因为她恨我。”沈存希落寞道,快七年了,她若是不恨他,早就去找他了,又怎么会以这种方式刻意出现在他面前。 严城一听说沈太恨沈总,立即就激动了,“沈太为什么要恨您?当年您差点就随她而去了,您对她的感情日月可鉴,她不能这么没良心。” “严城!”沈存希目光含厉的扫向他,“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说她一句不是!” 严城自知失言,他连忙道歉,这些年他跟在他身边,岂会不知道他对沈太的情深意重?为了沈太,他拒绝接受任何女人的示爱,清心寡欲了快七年,这份情意,若他是沈太,都会感动得无以复加,怎么还恨得起来? 他是为沈存希感到不值,如此情深的对待一个女人,到头来只换来了她的恨,这对他不公平! “沈总,那您接下来怎么办?” 沈存希一怔,神情逐渐变得忧郁,良久,他方道:“她恨我,我就把自己送到她面前去,让她千刀万剐,只要能让她消除恨意,重新接纳我,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严城听着,怎么都听出一种凄凉的味道了。人们都说世界男儿多薄情,可是沈总偏偏就是那痴情中的典范,他真希望沈太能早点醒悟,原谅沈总,早日大团圆。 沈存希拿起领带系上,他转身看见严城盯着他的背影发呆,他道:“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衣服有什么问题?” 严城连忙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没什么问题,很完美,只是我有很久没有看到您穿白色衬衣了。” 不是很久,是将近七年的时间没有看到了。 沈存希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衬衣,自依诺“去世”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穿过白色衬衣,他还记得她说过,他是她见过穿白色衬衣最好看的男人。 “是么?偶尔穿点亮一点的颜色,才不会让人觉得老气横秋。”沈存希在镜子前照了照,灯光下,鬓边的黑发里夹杂着银丝,闪烁着银光,他偏头看了看,剑眉沉了下来,他突然感到不自信了。 七年,他已经老了,她却还是当初的模样,一点都没变,她会不会嫌弃这样的他? 严城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消沉下来,刚要发问,就听他说:“严城,去预约最好的发廊,我要去做下头发。” “啊?”严城惊得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个鸭蛋,沈总要去发廊做头发,他向来是要到打理头发时,才肯去发廊。可他的头发,回国前不是才刚剪了吗? 沈存希瞧他大惊小怪的样子,抬眼瞪他,“啊什么啊,快点去啊。” “哦,我马上去。”严城闭上嘴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沈存希一眼,这才转身快步走出去,拿手机打电话,询问桐城现在最好的美发会所,然后预约了最顶级的发型师。 严城预约好发廊,回去复命,沈存希穿上西装,站在镜子里照了照,除了眼角长了鱼尾纹,五官更深邃以外,好像没什么不妥,可为什么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见严城走过来,他说:“严城,你看看我这身,是不是哪里不对劲,衣服要不要重新再去买几套?” 严城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难道不管多少岁,只要开始谈恋爱了就会变得跟孩子一样,开始注重自己的外貌了吗? “沈总,您这身衣服是今年意大利奢侈品牌的限量款,您总共穿的次数没有超过三次,您身上这条朱红色波点领带是今年的主打款,非常显年轻,您不用再、买、了……”严城接收到沈存希看过来的目光,最后三个字的音越来越低了。 他好像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说老板显年轻。天哪,来道闪电劈了他吧。 不是只有女人才介意自己的年龄,男人同样介意,尤其是一个还极度不自信的男人,说显年轻这话就是在挑衅他的权威。 沈存希瞪着他的目光恨不得掐死他,“我很老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严城赔笑,实在很怕沈存希会发火。 “那你什么意思?”沈存希不满极了,忍不住又照了照镜子,他真的很老吗?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沈总,预约的时间快到了,我先下去热车。”严城说完,连忙逃之夭夭,不敢留下来承受沈存希的雷霆之怒。 沈存希瞪着他的背影,眼前浮现那道鲜活的身影,他不由得落寞下来。 …… 贺雪生开完会出来,下午没什么事,她想起自己有很久没有做养发护理了,她拿起包和车钥匙出门。云嬗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站起来,“雪生小姐,你要出门?” “嗯,去做养发护理,你也一起去吧,做完头发,顺便去做个肩颈护理。”贺雪生道,做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这是她后来领悟到的。 云嬗看着手里的工作,“我手里还有工作没做完,我让保镖送你过去,等我把工作做完,我去接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贺雪生摇头拒绝。 “那不行,大少爷交代过。那你等我一下,我把东西装起来,你做头发,我做工作。”云嬗说着,拿来公文包将电脑装进去,不能带去的文件就锁起来,等晚上送贺雪生回家后,再回来加班处理。 贺雪生看着她这样,她叹息道:“你身兼两职,应该给你加薪了。” “那我就谢过雪生小姐了。”谁也不会嫌钱多不是。 贺雪生看着她那副见钱眼开的样子,忍不住失笑摇头。云嬗装好东西,就跟着贺雪生下楼。她做养发护理的地方是桐城最好的美发会所,这里的消费很高,接待的客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 以往贺雪生过来,会直接清场,今天她临时起意,倒没有摆这么大的排场,只是戴着墨镜与口罩,很低调的进了会所。 她在这里开了个包房,长期供她使用。 今天她到时,却意外地看见自己的包房被人占用,还是一个男人。她拧紧眉峰,瞪着那个躺在床上,有几分眼熟的男人,她冷笑道:“沈先生,真是无处不逢君啊。” 她的声音里多了一抹咬牙切齿的味道,她的床她的房间,都被他霸占了。 沈存希听到她的声音,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他的领带早已经解开,衣襟上方解开两颗纽扣,方便将毛巾塞进衣领里,以免水溅起来打湿头发。他此刻头上还有白色泡沫,看起来,无端的多了几分性感与魅惑。 他挑眉望着她,她这会儿过来,他倒真是意外。他来会所的时候,包房已经全满了,唯有这一间空着。会所老板不好得罪他,只说这是贺家小姐的长期包房,但是贺小姐今天并未预约来做头发护理,便让他暂用。 哪知这么巧,偏偏贺雪生今天就到了。 “有缘自会相逢,贺小姐觉得呢?”男人眉目间含着盈盈笑意,倒不似前几日见到那般忧郁,反而多了阳光与温暖。 自从从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逃生出来后,她就有洁癖,贺雪生之所以将房间长期包下来,就是忍受不了别人躺过的床,她再躺上去。 可现在她的床被他睡了,还睡得如此理所当然,真是气死她了。 “谁跟你有缘?这是我的包房,请你出去!”贺雪生眉头拧得快打结了,他还真是阴魂不散,他回国才几天,她几乎天天都会和他碰面,她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派人跟踪她,或者在她身上安装了跟踪器。 “贺小姐何必生这么大的气,生气容易变老了,还会长皱纹哦。”男人无视她难看的脸色,俊脸上依然含着笑。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纵使贺雪生心里有再大的怒气,也发泄不出来,她盯着他,道:“好,你不走我走!” 她刚转身,手腕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握住,沈存希眸色沉沉地盯着她,“贺小姐看见我就走,莫非是怕我?” “呵!”贺雪生冷笑一声,“我怕你?我为什么怕你?” “说不定是怕我认出你来,贺小姐面对我时,也没有自信完全能够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吧。”沈存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见她俏脸上一闪而逝的慌张,他轻轻笑了。 果然是没有失忆啊,他差点就被她骗了! 贺雪生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着沈存希的眼睛,不避不闪,“我怕什么?我为什么要掩饰我的情绪?难道沈先生还不肯死心,还以为我是你的亡妻?” “既然如此,那贺小姐干嘛躲着我?”沈存希不气不恼,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贺雪生甩开他的手,径直走到对面的床边,脱了鞋子躺上去,“云嬗,叫平时给我护理的护发师过来给我护理。” 云嬗看了一眼另一张床上坐着的沈存希,她连忙转身出去了。 沈存希看着直挺挺躺在床上的贺雪生,心里并没有初战告捷的喜悦,她如此抵触他,厌恶他的存在,他要怎么才能改变她对他的观感? 沈存希重新躺下来,护发师继续给他按摩头皮,他却偏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午夜梦回,她从未入过他的梦,却是因为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他还能触碰到她,这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情,他都可以慢慢来。 护发师瞧着他目光缱绻依恋地看着贺雪生,他低声道:“沈先生,麻烦您躺平,这样水会灌到您耳朵里。” 沈存希充耳未闻,执着地盯着贺雪生,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默默注视着她更重要了。 贺雪生闭着眼睛,那两束灼热的视线却挥之不去,一直绞着在她身上。她忍不住想坐起来甩手走人,却又不肯认输,尤其是向他认输。 她这一走,他会更加认为她心虚,所以就算是挺尸,她也得在这里挺着,不能如了他的意。 空气凝结,气氛变得有些紧绷,好在云嬗很快就回来了,跟着她过来的还有一名女护发师,她走进来,开始给贺雪生护理。 云嬗提着公文包,本来要跟进去,却被严城拦下了,“云小姐,这里空间太小,咱们还是去休息室等吧。” 云嬗不放心让贺雪生与沈存希单独待在一起,她道:“没关系,我就在这里。” “那怎么好委屈了云小姐,走吧,我们沈总还想和贺小姐聊聊天,我们在这里岂不是两盏千瓦的电灯泡。”严城说着,拉着云嬗离开。 男女力气的悬殊,纵使云嬗习武,一时也挣脱不开严城的钳制,被他拉着离开了包房。 贺雪生身体紧绷的躺在床上,护发师将她的头发打湿,清洗了一次,开始按摩头皮。大概是她这几天都没有睡好的缘故,舒适的按摩让她逐渐放松身体,不一会儿,困意袭来,她慢慢沉入梦乡。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没有做噩梦。 忽然,她感觉到唇上湿热,像是有湿润柔软的东西从唇瓣上舔过,她忽然惊醒过来。明晃晃的灯光照射过来,她有些无法适应这样强烈的光线。她眨了眨眼睛,思及沈存希就在旁边,她居然睡着了,她腾一声坐起来,扭头急急看去,那里却空荡荡的。 她目光一顿,心里莫名失落起来。 女护发师瞧她盯着隔壁的床失神,她低声道:“贺小姐?” 贺雪生回过神来,红唇上有点发烫,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尝到一股青柠与新鲜烟草的味道,她抬手抹了抹唇,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见贺小姐睡得沉,没忍心打扰。”女护发师道。 贺雪生再次怔住,沈存希还不敢肯定她就是宋依诺,他必定不会轻薄她。可是她唇上的青柠与新鲜烟草的味道是哪里来的? 她真是大意,怎么能在敌人面前睡着了? 她急急起身穿上鞋子,这屋子里满是男人留下的清冽男性气息,存在感十足,她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会窒息。她拉开房门,快步走出去,看见云嬗站在门边,她道:“沈存希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好一阵子了,你不知道吗?”云嬗诧异地看着她,以她对沈存希的恨意,沈存希在她身边,她必定时刻警惕着,怎么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贺雪生抚着额头,难道真的是她的错觉? “雪生小姐,你怎么样了,你脸色很不好。”云嬗担忧的问道。 贺雪生摆了摆手,“我没事,走吧。” 接下来她本来要去做肩颈护理,这下也没心情再去了,直接打道回府。 …… 沈存希离开美发会所,坐进劳斯莱斯幻影里,他食指指腹轻抚着唇瓣,俊脸上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她的红唇柔软得不可思议,要不是看她快醒了,他真舍不得放开她。 严城抬头看向后视镜,看到沈存希那一脸的春心荡漾的表情,总觉得他刚才在包房里肯定干了什么好事,他清咳了一声,道:“沈总,贺东辰打来电话,希望晚上能够与您共进晚餐。” 沈存希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背影,贺东辰这么快找上他,他倒是很意外,看来他不用再做什么DNA比对,贺雪生绝对是宋依诺,否则贺东辰怎么会这么紧张。 “你答复他,今晚我没空,明晚会亲自过府登门造访。”沈存希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角,贺雪生是依诺,那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依诺会被贺东辰带回贺家? 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当年警局爆炸,只是一个障眼法,赔上36条人命,那人的目的只是为了带走依诺。可又是谁带走了依诺,会是贺家人吗? 严城有些诧异,“沈总,为什么今晚不去?” “让他着急呗!”沈存希淡淡一笑,语气里竟有着幼稚的味道。 “……”严城无语望天,过去的沈总好像真的回来了,否则他怎么有心情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严城,把派出去的人都收回来,着重调查七年前那场爆炸案,我要知道当初是谁带走了依诺,带走她的目的是什么,并且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性情大变?”沈存希收了玩笑的神情,一本正经的吩咐。 七年前,他们被那场爆炸案遮住了眼睛,以为宋依诺绝不会生还,根本没想到这是要带走她的障眼法。如果那时候他便发现了不对劲,他们也不会错过七年。 “是,沈总。”严城领命。 “还有,把酒店套房退了,从今天开始,我搬回依苑住。”知道依诺还活着,他就没有理由再住在外面,害怕触景伤情。 “好,兰姨知道您要回去住,肯定高兴坏了。”严城高兴道,兰姨知道沈总回国,却过家门而不入,心里非常伤心,这下肯定高兴死了。 沈存希扭头看向窗外,窗户上倒映着他刚打理的新发型,头发h了油,又让人将白头发拨了一些,看起来年轻了许多,真是岁月催人老,不得不惆怅啊。 严城见他不搭话,他犹豫了一下,又道:“沈总,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说。” “既然犹豫,那就是我不想听到的,那就别说了。”沈存希收回视线,冷淡道。 严城抬头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壮着胆子道:“医院打来电话,六小姐有清醒的痕迹,希望您能去医院看看她。” 提到连清雨,沈存希浑身的气场都变得肃杀,车厢里的空气更是凝结。当年连清雨从楼梯上滚下来,除了那个目击证人,其余两个当事人一死一昏迷,就连监控录像都被人替换了,无人得知当年真相到底是怎样。 但是有一点就是,连清雨绝对不是无辜的。 宋依诺“死”后,沈存希将所有怨气都迁怒到连清雨身上,再也没去看她一眼。就连她变成植物人,一直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都没能改变他对她的怨恨。 沈存希冷笑一声,“她醒得倒是及时。” 严城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沈存希怨恨连清雨那是当然的,婚礼当场变葬礼,因为他的迟疑,他痛失所爱,纵使他心里再对连清雨有愧,也无法抵消他心里对她的恨意。 沈存希没有说去看,也没有说不去看,严城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继续向依苑开去。 过了许久,才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声音,“去医院。” 医院高级病房外面,沈存希站在病房门前,透过房门上的玻璃窗,他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女人,将近七年的时间,她一直躺在病床上,靠营养液维持生命,整个人枯瘦如柴。 七年来,他没有踏入国门,自然也没有再回来看她。对她,他是怒极生恨,一辈子都不想原谅她。可是此时看见她躺在病床上,心里又觉得内疚。 他很想问问她,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陷依诺于不义? 他在病房门口站了许久,终究没有进去,他转身离开。他刚离开,躺在床上的连清雨似乎有所感应,小手指动了动,很快又恢复平静。 …… 沈存希回到依苑,最开心的莫过于兰姨,她激动得潸然泪下,握住沈存希的手,感动道:“先生,您可算是回来了。” “兰姨,这几年辛苦您帮我看家了。”沈存希站在花园里,回到这里,恍如隔世。若不是依诺还活着,只怕他再也不会踏进这里。 兰姨激动得直摇头,“不辛苦不辛苦,托了先生的福,我才有这样的大房子住。先生,外面起风了,进去吧。” 沈存希收回手,转身走进别墅,走进玄关,玄关处摆着两双拖鞋,一男一女的,正是他和依诺的拖鞋,与六年前一模一样,好像他从未离开过。 他呼吸哽住,默默脱了鞋子换上拖鞋,走进客厅。客厅里的摆设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就连客厅角落里那个婴儿的摇摇车,都还摆放在同一个位置上。 他还记得,刚失去依诺那会儿,他整夜整夜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爆炸,冲天的火光将所有的一切都烧成灰烬,可是依诺从不入他的梦,哪怕是恨他,也不曾入他的梦。 因为睡眠不好,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最后病倒了。这一病如山倒,他一直缠绵病榻,始终不见好,意志力也逐渐消沉,连医生都束手无策,只道心病还要心药医。 心药,他的心药要上哪里去找? 当时薄慕年来骂他,劝他不要为了一个女人一撅不振,可是他怎么会明白,那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他的命。 郭玉、岳京、毕云涛都来劝他,无人能说动他,他已经心如死灰,恨不得立即终结了自己的性命随依诺去了。 那时候兰姨看着他日益消沉,背地里偷偷抹眼泪,直到有一天早上,兰姨去买菜回来,抱回了一个男婴,据说不知道是谁生下来,扔在依苑门口,被兰姨抱了回来。 男婴一直在哭,哭得小脸红通通的,上气不接下气。 很奇怪的是,当兰姨把他放在他身边,他居然不哭了,好奇地看着他,还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那一瞬间,他抱起孩子,看着他与依诺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他止不住的痛哭失声。 家里有了孩子,他的病竟奇迹般的好转,精神也越来越好,他病了整整九个月,终于肯接受依诺已经离开人世离开他的事实。 兰姨看着蹲在婴儿摇摇车旁边的高大男人,她忍不住抹眼泪,先生终于回来了,“先生,怎么没把小少爷带回来,我有六年没看到他了,他该是长成大小伙了。” “嗯,长高了,快到我腰这里了,这次回来没打算待多久,就没带他一起。等这边稳定了,过段时间再接他回来。”这几年,有孩子与他相依为命,他才度过了慢长无期的时间。 “他走的时候,才这么一点高,这一恍眼,都长那么高了。”兰姨伸手比划着,当年她把孩子抱回来,孩子看见先生就不哭了,她就知道他们有父子缘分。 沈存希站起身来,冲兰姨笑了笑,道:“是啊,这日子过着过着,转眼就六年了。” 兰姨听着心酸,见他望着客厅里的婚纱照。当年沈存希意志消沉,她怕他看见婚纱照触景伤情,更难忘记夫人,就自作主张把婚纱照拆了下来。 结果被他看见了,他发了好一顿脾气,命令她把婚纱照挂回去。她拗不过他的坚持,只好挂了回去。这一挂就是六年,他带着孩子移居法国后,她也没有再拆下来。 留着偶尔看看,就当是一个念想。总有一天,他们都会回来。 第200章在我心里,她从未离开过 当晚,沈存希在依苑歇下,吃完晚饭,他回到主卧室,主卧室里的摆设还和从前一样,只是大床后面的墙正中。多了一张婚纱照,那张婚纱照是他们在别墅外面的游泳池旁边拍摄的。 当归选婚纱照时,他很忙,抽不出时间过去,就让依诺自己做主,那么多照片,她唯独选了这张,他们面对面站着,那时天气太冷,她的手冻得红彤彤的,他捧着她手放在唇边。她仰头望着他。 没有刻意摆造型,摄影师抓拍了他们当时含情脉脉互视的眼神。这张照片,也成了他们所有照片里唯一有意境的一张。 沈存希站在婚纱照下面。有种时光重逢的错觉。仿佛睡了一觉醒来,一切都没变,他的公主没死,正等着他将她吻醒。 他脱了鞋子,走到床上,床垫弹性极佳,只是微微往下陷了一点,他走到婚纱照前,婚纱照上一点灰尘都没有,可见兰姨在家里有多费心。 他在婚纱照前站了一会儿,直到卧室门被敲响,他才回过神来。轻声道:“进来!” 兰姨走进来时,沈存希刚从床上下来,她站在门边,脸色有些难看,低低道:“先生,老爷子来了。” 也不知道沈老爷子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沈存希回依苑了。就找了过来。自从夫人死后,兰姨对沈老爷子就没什么好感,只不过碍于那是沈存希的父亲,才没有将他扫地出门。 当年她听说连清雨从楼梯滚下来,沈老爷子不分青红皂白报警抓夫人,害夫人被恐怖袭击,最后惨死在警局。她现在看见沈老爷子,都还是一肚子的怨气。只是生气归生气,她毕竟也是做父母的人。看见沈老爷子头发斑白的样子,她心里还是无端的多了几分怜悯。 沈存希眉峰微皱,“不见,让他回去!” 沈存希和沈老爷子的关系因为宋依诺的死而彻底绝裂,他当年无法原谅自己,自然也无法原谅害依诺被关押的沈老爷子。 哪怕七年快过去了,他依然不能原谅他。 “是,我马上下去。”兰姨转身出去了。 沈存希在床边坐下,他拿起烟盒抖了一根烟出来含在嘴里,然后拿打火机点燃,幽蓝的火焰映衬着他冰冷的神情,他重重的吸了口,然后吐出一圈圈薄雾。 不一会儿,兰姨去而复返,她说:“先生,老爷子说你不下去见他,他就不走。” 沈存希捏着烟的手指忽地用力,烟在他手里折成两段,他冷笑一声,“几年不见,他倒是越来越无赖了。”说罢,他起身下楼。 兰姨站在门边,看着他浑身裹挟着风雨之势,她心里有些不安,连忙跟着他下楼去。 楼下,沈老爷子已是满头白发,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拐杖,腰身挺得笔直。虽已是迟暮之年,精气神倒是上佳。 听到脚步声,他纹丝不动,甚至没有转头来看一眼。 威叔站在他旁边,看见沈存希从楼上下来,他低声道:“老爷子,四少下来了。” 沈老爷子冷冷的哼了一声,快七年了,他终于舍得从国外回来了。这些年来,因为宋依诺的死,他们父子的嫌隙越来越深,如今已经到了一种无法弥补的地步。 他从未试图去弥补,因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始终是他的老子,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改变。 沈存希走进客厅,他站在沈老爷子对面,淡漠地看着他,“见我有什么事,长话短说,我很忙!” 沈老爷子听着他这副不耐烦的口气,气不打一处来,他冷笑道:“你倒是越发进宜了,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学到的就是这般目中无人,毫无亲情可言么?” 沈存希眉宇间积压着一抹讽刺,他道:“国外教了我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您教会了我无情无义。” “放肆!”沈老爷子气得心口疼,他握着拐杖捶着地板锵锵作响,“为了那个贱人,你是不是打算连父亲都不认了?” 沈存希腾一声站起来,怒视着沈老爷子,胸口翻涌着层层怒气,像海浪一样越推越高,“请您嘴巴放干净点,不要和个市井泼妇一样,让人鄙视!” 沈老爷子气得不轻,也跟着站起来。大抵是人老了,再怎么有精神,骨骼也在萎缩。这一比起来,沈老爷子比沈存希矮了一大截,他脸色铁青,嘴角亦在抖动,“你不要忘了,要不是因为她,你妹妹不会直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那是她咎由自取,七年前她到底为什么从楼梯上滚下来,然后变成植物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不用您时刻来提醒我,她当年犯下的罪孽。如果我找回她,就是让她来害人的,我宁愿从来没有找回她!”沈存希勃然大怒,他欠她的,她怎么恨他都好,她千不该万不该的是用这样阴诡的方式,去害依诺。 沈老爷子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他怒瞪着沈存希,“沈存希,她是你妹妹,如果不是因为你把她弄丢了,素馨会得失心疯吗?是你把我的家搞得支离破碎,让她流离失所,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怪她拆散了你的家庭?我们都还活在地狱里,凭什么只有你得到幸福,难道你今天的下场,不是你咎由自取?” 沈存希咬着牙关,下颌绷得笔直,额上泛起了一条条青筋,他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满腔的愤怒突然就消失了,他只觉得悲凉,“您终于说了句实话了,您处处看依诺不顺眼,处处针对她,就是因为她让我幸福了,呵呵,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的亲人如此恨我,恨不得我一辈子生活得不幸。” 兰姨站在客厅入口,听着沈老爷子那番话,亦是感到后背发凉,她看着沈存希,真是替他感到悲哀。什么样的父亲,会希望自己的孩子不幸? 沈老爷子苍目里掠过一抹慌张,“老四,我……” 沈存希指着大门方向,他冷声道:“谢谢您给了我生命,也谢谢您让我明白,为什么当年您那么狠心将我赶出国,更谢谢您让我知道,您一直都恨我。出去,不要再来,这里永远都不会欢迎您!” 威叔看着这两父子越闹越绝裂,他站出来,“四少,老爷子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着急得口不择言。” 沈存希抬头望着沈老爷子,他轻笑道:“是急得口不择言,还是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不过很不幸地告诉您,恐怕您的心愿这辈子都无法达成,兰姨,送客!” 沈存希说完,再也不看沈老爷子一眼,抬步上楼去了。 沈老爷子看见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二楼缓步台上,他一下子失去所有力气,跌坐在沙发上。威叔摇头叹息,老爷子过来本来是来求和的,结果话赶话,反倒说出那样让人寒心的话。 “老爷子,您这是何苦呢?” …… 翌日晚上,贺宅内灯火通明,迎来了一位让人意想不到的客人, 说是意想不到,只是对贺雪生来说意想不到。所以当她回到家,看见客厅里三个男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情形,她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贺东辰坐在面向大门的沙发上,他看到贺雪生走进来,他向她招了招手,道:“雪生回来了,过来坐。云姨,准备上菜吧。” 贺雪生换了拖鞋走进来,顺手将包挂在落地衣架上,三个男人齐刷刷地盯着她,尤其是沈存希的目光更是火热。 她轻蹙了下眉头,慢腾腾地走到贺东辰身边坐下,视线未曾落在沈存希身上,她直接忽视了他,明知故问道:“家里有客人?” “对,这位是沈氏集团的总裁沈存希,刚从法国回来。沈先生,这是我妹妹贺雪生。”贺东辰揣着明白装糊涂,完全无视沈存希看着雪生时的火热目光。 贺雪生朝他轻轻颔首,打着官腔道:“沈先生好!” 沈存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化着淡妆,五官更显立体,尤其是那双丰润的唇瓣,大概是因为点了粉红色的唇彩,显得更加饱满水润。 她一头黑发及腰,没有烫染,自然的垂顺,不加修饰,却有种天然的美。 “雪生小姐不用和我见外,我们昨天下午才见过,不是吗?”沈存希背抵着沙发,打量着她的目光每一寸都带着侵略。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没有追忆,赤果果的。 贺雪生随意搁在沙发上的手慢慢紧握成拳,她知道当她以那种方式出现在沈存希面前时,他就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收敛了忧郁,满血复活了。 察觉到贺峰与贺东辰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嫣然一笑,“是啊,说来也巧,昨天下午我去美发会所护理头发,刚好遇到了沈先生。” 贺峰笑着点了点头,“这是缘分。” “贺叔叔说得正是,有些缘分是上天注定的,哪怕是换了名字与身份,上天还是会让他们重逢,再续前缘。”沈存希笑盈盈地望着贺雪生。 贺峰与贺东辰相视一眼,两人一个是首席法官,一个是在商场打拼多年的商人,自然都声色不露,贺东辰接过话,“沈先生这话我同意,雪生以为呢?” 贺雪生只觉得对面那个男人的笑容实在太欠扁,他这话什么意思?已经确定她的身份了?也是,她容貌未改,就是换了名字与身份,他岂会那么容易相信,她不是宋依诺?她装傻道:“沈先生的话太深奥了,我听不太懂,不过这缘分有善缘也有孽缘,沈先生怎么知道重逢就意味着一定是善缘呢?” “我终相信,金诚所致,金石为开。”沈存希目光灼灼地盯着贺雪生,眼中那么笃定无端的让贺雪生心慌起来。 她垂下眸,避开他的目光,想到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她冷笑道:“沈先生倒是很有信心,可我也听说过,铁树永远不会开花。” “是么?”沈存希嘴角微勾,凤眸中的笑意越深,这丫头果真不会掩饰自己,几句话就被他绕进去了,破绽越来越多。越是和她相处,他便越是肯定,她必定是宋依诺无疑。 贺雪生刚要回话,眼角余光扫到贺东辰向她摇头,她止住话头,起身道:“我去看看云姨晚上做了什么好吃的,今天有客人到,总不能怠慢了客人。” 说完,她走出客厅,向厨房走去。 沈存希凝视着她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笃定的微笑,依诺,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绷不住在我面前卸下这张假面具? 贺峰与贺东辰面面相觑,不过廖廖数语,他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恐怕沈存希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来确定雪生的身份的。他们早就知道雪生的身份迟早会被沈存希拆穿,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他识破了。 贺峰看着对面的沈存希,笑道:“沈先生别往心里去,雪生被我和她哥哥宠坏了。” “怎么会?我反倒觉得雪生小姐性格直爽,有什么就说什么。”沈存希倾身,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深浓的咖啡在舌尖滚过,带着淡淡的奶香,像她身上的味道。 “雪生是我们失而复得的宝贝,我们宠着她,也希望以后她的另一半也能像我们这样宠着她。”贺东辰不动声色道。 “失而复得?”沈存希玩味着这四个字,虽然他暂时还不清楚依诺与贺家有什么关联,但是从贺东辰这五年来护着她的情形看来,只怕源渊也颇深。 早上严城告诉他,当年贺东辰将贺雪生带回贺家,贺家人除了贺峰没反对,其他人全都反对,但是贺东辰执意而为。为此,贺峰不惜与贺夫人银欢分居,也要将贺雪生留在贺家。 这份情绝不是普通的怜悯与收留。 而从他走进贺家大门那一刻开始,他就感觉到贺家人处处戒备着他,就好像他是外来的入侵者,这种感觉在贺雪生回来后更加强烈。 他抬头望着贺东辰,毫不意外地在他眼里看到了敌意。可这种敌意,却无关男女之情,倒像是兄长护着妹妹的情谊。 莫非,他们之间还有他不知情的牵连?否则依诺为什么偏偏被贺家人带回来,贺家人还如此宠她?沈存希越想越生疑。 “是,失而复得。”贺东辰不避不闪地迎视他的目光,沈存希迟早会知道雪生的身份,此时就当是给他敲一个警钟,“所以谁要是敢欺负她,就是与我们贺家为敌,我绝不会放过他。” 沈存希静静地望着贺东辰,他明显的护短,他似乎低估了他对依诺的感情,他忽然很想知道,贺家人为什么收留依诺? “我非常赞同贺先生的话,据说雪生小姐正在相亲,在下不才,能否毛遂自荐?”沈存希话锋一转,忽然转到贺雪生的婚事上。 他不拆穿他们隐瞒贺雪生的身份的事实,不过是想要找个机会光明正大的接近她。如果他和贺家人撕破脸了,对他现在处境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他找上门来,只为贺雪生的婚事而来。 贺峰隐约察觉到客厅里的剑拔弩张,他扫了贺东辰一眼,示意他收敛他对沈存希的敌意。沈存希20岁在华尔街名声大噪,他并非没有一点真本事,察言观色只是其一,若他们对他的敌意表现得太明显,他很快就会怀疑雪生的身份,甚至推测出雪生并未失忆。 不管雪生接下来想做什么,这都不是她乐于见到的。 “关于雪生的婚事,我们更尊重她的想法。”贺峰到底是大家长,一句话便封死了沈存希的退路。 沈存希薄唇微勾,他道:“我看得出来,雪生小姐很依赖和尊重你们,只要你们首肯,我才能放心大胆的追求她,不是吗?” 贺东辰眼里溢出一抹冷笑,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过就是为了让他们撤走保护雪生的保镖,方面他接近雪生。 “沈先生,我想问问你,你追求雪生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像你的亡妻,你把她当替身了?”贺东辰犀利道。 沈存希摇了摇头,“我追求她,是因为她是她,她永远都不是谁的替身,也不会是谁的替身。” 贺峰看着眼前的男人,七年时间在他身上沉淀的风华,比七年前更让人欣赏。很难得的是,七年来,他始终钟情于一个人。当年依诺连子嗣都没给他留下,他却能为了这段感情不将就不另娶,他很佩服。 可是做为雪生的父亲,他无法将雪生交给一个曾经辜负过她的男人手上。 贺峰淡淡道:“如果沈先生此次前来拜访,是为了求亲的,那么抱歉,除了你,谁都可以,我们谁都不反对。” 沈存希凤眸微眯,静静地盯着贺峰,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也在他身上沉演了睿智,这位老人,他有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能够轻易看穿他心中所想。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紧张,恰好贺雪生从厨房里出来,那股紧张的氛围顿时消失,马上又变回了其乐融融,贺雪生走进客厅,道:“爸爸,哥哥,沈先生,吃饭了。” 沈存希转头望去,灯光下,美人如玉,温婉动人,只是眉宇间那股疏离,却让他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情深缱绻。他随着贺峰父子站起来,往餐厅走去。 贺雪生跟在贺东辰身边,走到餐桌旁,贺东辰拉开旁边的椅子,等她坐下了,他才抬头看着沈存希,客气道:“沈先生请坐!” 沈存希看了眼对面的贺雪生,再看了一眼在她身边入座的贺东辰,他眸里掠过一抹异色,很快便恢复平静。他拉开椅子,从容坐下。 云姨最后上的是红枣养生鸽子汤,贺雪生最近睡眠不好,贺东辰特意交代她炖的。鸽子汤端上来,贺东辰拿着汤碗给她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柔声道:“你最近睡眠不好,噩梦不断,杨医生说你气虚,要进补。尝尝鸽子汤,云姨守在厨房里煲了一天了。” 沈存希拿起筷子的手一顿,静静地注视着对面这一幕,贺东辰无微不至的照顾,早已经超越了兄长的职责。可是这两个人却看不出半分暧昧,怎么看都让他心里不舒服。 再则,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噩梦不断?依诺为什么会噩梦不断? 贺雪生朝贺东辰柔柔一笑,然后拿起勺子慢条斯理的喝起来,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沈存希一眼。很快,一碗汤见了底,她刚要再盛一碗,一只大手伸过来,拿走了她手里的碗,自动自发的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 “喝吧。”贺东辰目光温柔,他从未如此宠过一个女人,就连他的妻子,都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贺雪生咧了咧嘴,娇嗔道:“哥哥,你再这么宠着我,我这双手就废了。” 贺东辰只是笑,并不言语。沈存希坐在他们对面,实在膈应得厉害。贺峰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沈先生,粗茶淡饭,比不上酒店大厨,你将就着用点。” “贺叔叔太客气了。”沈存希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 贺雪生慢慢喝汤,突然,她的动作顿住,俏脸迅速涨红,她连忙放下碗,差点失手打翻碗里的汤。她惊慌失措的动作惹来三个男人的注视,贺东辰瞧出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贺雪生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有些结巴,“那个,可能是因为鸽子汤太补了,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她还不动声色的瞪了对面的沈存希一眼,这个登徒子,他居然敢把脚伸到她腿上来。 沈存希抬头睨着那道逃也似的娇小身影,他薄唇微勾,扯出一抹邪肆的笑,终于不要再看他们兄妹情深的样子了。 贺东辰微眯了眯眼睛,不难猜到贺雪生为什么逃跑,他看着对面的男人,半晌,才收回目光继续吃饭。 贺峰则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慢慢吃起饭来。 餐厅里很安静,只有进食的声音,贺雪生一直没有回来,贺峰叫来云姨,让她出去看看。贺峰望着沈存希,淡淡道:“沈先生回国是打算长期定居,还是办完事就回去了?” “自然是长期定居,这里毕竟是我的根。”沈存希放下碗筷,他拿纸巾擦了擦嘴角,礼貌的答道。 贺峰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有此决定,“法国再好,那毕竟也是背井离乡,你能放下过去回到这里来,是政府的荣幸。” “贺叔叔言重了,当初离开这里,只是因为不想触景伤情,如今六年过去了,也是时候该回到故乡,重振旗鼓了。”沈存希一番话说得面不红心不跳。 贺东辰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番,当年为情出走,如今为情回归,偏偏还说得如此大义凛然,真是他见过最虚伪的男人了。 “真男儿理当如是。” 沈存希刚要回话,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起身向贺峰父子致歉,“抱歉,我接通电话。” 沈存希起身离开,贺东辰看着他穿过客厅,向别墅外走去,他回过头来望着父亲,眸色深沉,甚至还刻意压低声音,“爸,沈存希是不是怀疑什么了?” “不是怀疑,而是笃定,看来雪生的身份瞒不住他了。”贺峰搁下筷子,苍目里隐含担忧。他明白,当雪生决定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她的身份她的过去迟早会被人揭穿。 他只是担心,担心她还没有做好迎接风暴的准备。 “他如此势在必得,我很担心雪生会再次受到伤害。”贺东辰眉宇间掩藏不住的忧心,“爸,要不您去劝劝雪生,让她和您出国吧。”宏何协扛。 “她心里若无净土,走到哪里会有净土?”贺峰说了句很有禅意的话,“更何况她不会退缩,唉,孽缘啊!” …… 贺雪生坐在花园里的吊椅上,小腿上麻麻的,持续发烫。她使劲搓了一阵,那股麻意还是没有消失,她生气的捶了几下,恨自己的不争气,被他撩拨一下,就有点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宋依诺,你这么不争气,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女儿? 贺雪生逼迫自己冷下心肠来,微凉的夜风驱散了她脸上的躁意,也让她的心再度冷硬成冰。她出来得太久,再不回去爸爸和哥哥会担心。 她跳下吊椅,沿着青石小路往别墅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路,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她下意识停下脚步,将自己藏匿在暗处。 那端正在打电话的男人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异样,打电话来的是沈晏白,七年前被兰姨抱回来的男婴,他的养子。 这六年来,有他的陪伴,他才活了下来。 “爸爸,过两天学校要开家长会,你能赶回来吗?”沈晏白六岁了,吐词清楚,会说流畅的法语与中文,不过从小生活在法国,虽然父亲是华人,但是他的中文口音还是带了点法语腔调。 男人抬头望着远处的喷泉,他说:“暂时回不去,我会给你老师打电话。” “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沈晏白语气低落下去。 “再说吧,还有事吗?”沈存希淡淡道。 沈晏白对手指,“没事了。” “很晚了,去睡吧,明天早上还要上课。”沈存希说完挂了电话,他在大门外怔怔地站了许久,这才转身向别墅里走去。 贺雪生见沈存希转身进了别墅,她才从暗处走出来,刚才听沈存希的语气,和他通话的应该就是严城嘴里所说的“小少爷”,他果然已经有孩子了,却还来与她纠缠不清,实在该死! 贺雪生眸中恨意浓烈,他害死了她的孩子,她一定要让他为她的孩子偿命! 沈存希进去没多久,贺雪生就回去了,贺东辰他们还在餐厅里坐着,见她回来,他道:“怎么去那么久?云姨,给小姐重新盛碗饭出来。” 贺雪生拉开椅子坐下,看了一眼对面的沈存希,眸里的神色已经掩饰得极好了,她说:“不用了,哥哥,我回来前吃了些点心,这会儿不饿,云姨,你不用麻烦了。” “多少吃点。”贺东辰说完,向云姨使了个眼色,云姨连忙进去盛饭了。 云姨很快盛了饭出来,贺雪生招架不住他们的热情,就算胃口不好,也勉强自己将饭吃完。吃饭时,贺峰与沈存希聊着最近桐城的变化,看样子,沈存希打算留下来了。 吃完饭,时间不早了,沈存希也该回去了。 贺雪生站起来,主动道:“爸爸,哥哥,我送沈先生出去吧。” 沈存希自然是开心的,他向贺峰与贺东辰告辞,称改日再来叨扰。贺雪生送他出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两父子,这一顿饭的功夫,雪生似乎变得主动了很多。 别墅外,贺雪生与沈存希缓缓向停车场走去,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沈存希偏头看着她,她一反先前对他的抵触,主动送他出来,倒让他惊喜万分。 “昨天见到你忘记问了,你脚后跟的伤好了吗?”夜风徐徐,吹起了她的长发,夜风中,有一股奶香飘散过来。他还记得以前她身上的味道是独特的清甜香,如今却变成了奶香味。 贺雪生双手垂落在身侧,淡淡道:“没事了,换新鞋的时候常常磨脚后跟,磨久了皮就厚了,也感觉不到疼了。” 沈存希一怔,他停下脚步,侧身望着她。贺雪生走了两步,见他停下,她亦停下来,淡淡挑眉,“怎么了?” “既然觉得鞋穿起来不舒服,为什么不换舒服的鞋?”沈存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五官,眸深如墨,被身后的夜色晕染得越发深沉。 “身不由己啊,在职场里总要穿得像个职业人,高跟鞋是必备的。”贺雪生丹凤眼里掠过几许无奈,又像是在撒娇,撩得男人心痒痒的。 沈存希上前两步,站在她面前,他说:“为什么这么拼?我瞧着贺家人对你不错,就算你不出去工作,他们也能养得起你。” “那怎么行呢?他们再宠着我,可我到底只是贺家的养女,再说我也不习惯依靠别人,没有安全感。”贺雪生垂下眸,避开他过于灼热的目光。 她想,她欲擒故纵的伎俩果然达到效果了。 沈存希忽然笑了,“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她也不愿意依靠我,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能,自己辛苦出去打拼。” “你的亡妻?”贺雪生好奇地望着他。 沈存希摇了摇头,目光锁住她的,“在我心里,她从未离开过。” “是么?”贺雪生微勾起唇角,努力压住那一丝讥诮,到底是情深意重,还是虚情假意呢?他实在太会演,七年前她被他骗了,七年后再相信他,她就是愚蠢! “你好像不信我?”沈存希越是与她相处,他就越是感觉得到她潜藏着的那抹恨意。她恨他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那样强烈到刻骨的恨,似乎又有些莫名其妙。 贺雪生轻笑着摇头,指着前面他的座驾,“沈先生,你的车到了,我就不远送了,再见。” 贺雪生说完,转身轻盈的从他身边走开,刚走了两步,她的手腕被他握住,滚烫的温度从脉博处漫延开来,她迫不得已转头望着他,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诧异道:“沈先生还有事吗?” “据说你在相亲,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获得贺小姐的青睐?”沈存希安静地望着她,可那目光却实在太具有侵略性,让人心头徒生不安。 贺雪生眨了眨眼睛,俏皮道:“那要看看沈先生的诚意够不够了。”说罢,她用力抽回手,“沈先生,注意安全!” 沈存希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手心里还残留着她手腕处的温度,他缓缓攥紧大掌,握住那一丝余温。这些年来,每当午夜梦回,他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伸手握住的都是冰冷的空气,如今终于能够再握住她的手,于来他说,是梦寐以求。 不管她是恨他还是不信他,他都会用实际行动,重获她的芳心。 依诺,这一次,我不会允许你再从我的生命里消失。 …… 贺雪生回到别墅里,心情无端的生了几分烦躁,她盯着手腕,想起刚才沈存希说的话,她不由得冷笑,她心情烦躁,回房也睡不着,索性去了酒窖。 在贺家大宅里,她最喜欢的就是酒窖,里面摆放着很多红酒,有年代久远的拉菲,也有刚刚空运回来的新酒。酒窖里的温度比平常的温度低,便于保存这些酒。 她进去前,先披了件披肩,突如其来的冷气,还是让她情不自禁的抖了抖,她扶着扶手走下去,酒香扑鼻而来,她有些嘴馋。 她挑了一瓶红酒,是82年的拉菲,贺东辰的宝贝,她来到复古的长椅长桌前,刚拿起开瓶器,耳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又趁我不在偷喝我的酒。” 贺雪生手一颤,酒瓶滚出去,她看着酒瓶往地上掉去,惊出一身的汗。好在贺东辰眼疾手快,迅速接住,她道:“吓死我了,这要是摔碎了,我得悔死。” 贺东辰将拉菲放在桌上,然后从她手里拿走开瓶器,慢条斯理的将开瓶器旋进木塞里,“噗哧”一声,红酒打开了,贺雪生凑过去嗅了嗅,“好香,今晚有口福了。” 贺东辰拿了两只红酒杯放在桌上,倒了半杯出来,他示意贺雪生坐下。 贺雪生坐下来,她端起红酒杯,先闻再观其色,然后呷了一小口,红酒的香醇在舌尖徘徊不散,她忽而笑开,“好酒,难怪你这么宝贝它。” 贺东辰偏头看着她,晕红的灯光下,她的表情像只偷吃的馋猫,眉梢眼角都是满足之色。他本不该在此刻提让她扫兴的话题,但是沈存希看她的眼神让他忧心。 “雪生,沈存希似乎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贺雪生喝酒的动作一顿,她望着他,轻轻笑了笑,“不意外啊,他又不蠢,长得一模一样,五年前才被你带回,他只要派人一查就知道。而且就算我们说不是,DNA比对是骗不了人的,他迟早会知道。” 贺东辰静静地望着她,“你打算怎么做,真的不愿意告诉我吗?” “哥哥,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我不想借任何人的手。”贺雪生放下酒杯,一手托着下巴。酒窖里的光线是暖色调的,染着淡淡的红光,让人感到不真实。 “既然你叫我一声哥哥,这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和爸也不会坐视不理。”贺东辰心里很难受,他知道她一直没有把他们当成真正的家人。他很想将事实告诉她,心里却明白,一旦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一定会离开贺家离开他们。 贺雪生拿开托着下巴的手,轻轻握住贺东辰的手,她道:“哥哥,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将我带回来,和我说的第一句话,你说,雪生,我是你的哥哥。从那一刻起,我就把你当成我最重要的亲人。我不愿意让你牵涉进来,是因为我珍惜这段缘分,不想它被任何东西破坏。” “雪生……”贺东辰担忧地看着她,他不能确定她对沈存希是不是余情未了,他只是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贺雪生冲他微笑,“要不我们约定,如果我应付不了了,就换你上,你去把他虐成渣,好不好?” 贺东辰叹息了一声,他担心的何止是这个,可他也知道多说无益,他端起酒杯,道:“喝吧,喝完了就上去睡觉。” “遵命,兄长大人!”贺雪生俏皮的比了个敬礼的姿势,贺东辰摇头失笑,沉重的心情倒是缓和了几分。两人边喝酒边聊着过去的趣事,不知不觉,一瓶酒就见了底。 两人酒量都不错,除了微醺之外,倒也没有醉过去。 贺雪生回到房间,她先去浴室里洗澡,浴缸里撒满花瓣,她泡了个花瓣澡,大抵是热气上来,身体里的酒精也发散出来,她泡完澡起来,觉得头晕晕的。 回到卧室,她刚躺在床上,手机忽然短促的响了一声,她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未读信息,她皱了皱眉头,点开来看,虽然没有备注,但是电话号码很熟悉。 “我到家了,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从未换号,你应该还记得,不过不记得也没关系,现在就记下吧,雪生,你的新名字,我记住了,晚安!” 第201章雪生,叫我四哥吧 翌日,贺雪生到公司时,脸上戴着一副黑超,足以遮住大半张脸。云嬗从未见过她这样来上班,不由得好奇黑超下面那双眼睛是不是哭肿了。 不过好奇归好奇,她不会真的去问她找骂。 早上是每周一次的销售会议。参加会议的是各部门的主管,汇报上一周的销售成绩,哪个品牌销售量最高,紧抓时尚潮流。 贺雪生看起来虽然柔弱,但是在销售业绩上却抓得很狠,销售量下滑,会勒令那个部门的主管反省原因,是旗下的销售员出现专业问题,还是进货的款式不畅销。 这两年佰汇广场能一致获得好评,除了上下齐心,还有就是这里汇集了时尚潮流尖端的大品牌。 开完会。贺雪生离开会议室,今天的她给人的感觉特别严厉,各部门主管心里十分畏惧。偶尔被训得狠了,他们心里也有怨气。 不过不得不承认,贺雪生给员工的福利相当优越,提成高,还给员工购买五险一金,这是去别的公司享受不到的待遇。 贺雪生回到办公室,她摘下墨镜,眼角处一阵抽痛。她拉开抽屉,拿出镜子照了照,右眼尾处青紫一片,隐约还泛着血丝,眼珠动一动。牵动到那里的肌肉都疼。 要说这伤是怎么来的,沈存希那条短信功不可没。昨晚她拿着手机看短信,看到他说的那些话,她就愣住了。结果因为喝了酒,失神时,手机从掌心滑落,就砸到了眼尾。 当时就觉得巨疼。照镜子时,眼尾泛起了血丝,她就没管,倒头睡了。今天早上起来,眼尾又青又紫,还肿了,像是被人揍了一拳。 这个样子的她,要不带墨镜根本没法出门。 她拉开抽屉,找出棉签、消毒液和伤药。对着镜子消毒上药。伤口接触到消毒液里的酒精,疼得她眼角直抽,等她上完药,她才发现,这药是沈存希昨天送来的。 她脚后跟没用上,眼尾倒是用上了。不得不说,他们气场不合,才重逢几天,就让她受了两次伤,真是天生带煞。 办公室门被人敲响,她将东西悉数推进抽屉里,沉声道:“进来。” 云嬗抱着文件走进来,她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道:“这是销售部统计的这个月的销售情况,有几个品牌的销售明显下滑,我已经分析了原因,一半在上面,你看看……” 云嬗话音刚落,就扫到她眼尾的伤,她吃惊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被谁打了?” 贺雪生摸了摸脸颊,她说:“谁敢打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真的吗?怎么撞这么严重?”云嬗看着她脸上有些可怖的痕迹,她记得她在贺家的卧室没有能造成这样伤痕的家具,她上哪撞的? “昨晚喝了点酒,一不留神就撞了,没什么事,不用大惊小怪的。你手上的是什么?”贺雪生转移话题道。 “哦,一年一次的佰汇节要到了,这是策划部策划的方案,以及答谢VVIP客户的小礼物,你看看吧。”云嬗将文件放在她面前,目光时不时瞟一眼她的眼角,想笑又不敢笑,硬生生的忍住了。 贺雪生接过文件翻开来,她迅速浏览了一下,蹙眉道:“这方案和去年的没什么区别,拿下去让他们重做。” 云嬗接过文件,她道:“我觉得这次的方案很有新意啊,比去年好太多了。” “每年佰汇节都是给折扣,消费者也会疲劳,折扣并不能促进消费,你有没有发现,今年的实体经济都在下滑,尤其是在电商的挤压下,实体经济越来越难以生存。别看佰汇广场的业绩在业内都很突出,依然领先于各大百货公司。那是因为所有的百货公司业绩都在下降,在这种情形下,我们没有优势。”贺雪生翻开销售报表,然后从电脑里调出去年的销售报表。 “你看看,我没说错吧,电商的打压下,实体经济支撑不下去,为了营利,我们只能不停调高价格,物价飞涨,损害的始终是实体经济,并不能解决问题。我们今年新增的VVIP客户比去年同比低了20%,这是为什么?如果我们再不想办法留住这部分消费能力,佰汇广场的业绩神话就要终止了。” 云嬗一边听她说,一边对比两张报表的销售业绩,今年的销售果然比不上去年。“我明白了,我这就让他们重做。” “嗯。”贺雪生点了点头,云嬗拿起文件出去了,刚出去没多久,她又探进头来,“贺总,有客人到。” 贺雪生皱紧眉头,抬头看去,就见沈存希出现在办公室门前,她一愣,忽然想起脸上的伤,她忙不迭的去拿墨镜戴上。 这男人真是阴魂不散,昨晚才从贺宅离开,今天就跑来公司找她,他真是闲得……疼! 沈存希长腿一迈,缓缓走进办公室。这是他第一次来她的办公室,整个办公区像个球体,据说当年贺东辰为她建这个办公区,没少费神。 他抬头,圆形的穹顶是透明的玻璃,光线透过穹顶投进来,使得整个办公室采光充足。在他头顶的位置,约有五米高的水晶灯,自穹顶垂下,片片水晶折射着阳光,晶晶闪闪,呈好看的七彩,十分漂亮。 在这样的办公室办公,浪漫又梦幻。 听说后来建成后,还拿了不少建筑创新奖,也是国内首个以全玻璃视窗打造的办公室,冬可赏雪,夏可日光浴,若是嫌夏天紫外线强,还有全自动的天窗,合上后,就与普通的房顶一模一样。 贺东辰对她的宠,是那桐城人皆知的。 思及此,沈存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在他不知道她还活着时,她的生命里并没有因为缺少他而有丝毫的空寂。 贺雪生的办公室十分简洁,一眼便能将办公室的内景尽收眼底,甚至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这也说明,她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 贺雪生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盯着不请自入的男人,眼底掠过一抹讽刺的笑意,只可惜她带着墨镜,他看不到她的眼神,“今天吹的什么风,竟把沈先生吹到我这里来了。” “东风吧,难道你不想看见我吗?”沈存希走到白色的办公桌旁,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微微靠近她。这是她的地盘,虽然空旷,但是遍布她的气息,倒显得不那么空旷了。 贺雪生站在原地没动,男人身上带着与身俱来的压迫感,他走进来,就显得这个空间格外的拥堵。他的气息强势的充斥在每个角落,让她的呼吸逐渐不顺畅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轻笑道:“沈先生觉得我应该想看见你吗?” 沈存希咧嘴一笑,“我以为我们昨晚已经达成共识了,雪生,我正在追求你。” 雪生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多了几分缠绵的味道,就像是在舌尖转了几圈,最后很压抑的喊出来,无端的让她的心颤了颤,这个妖孽男人,只要他想对你好,你无论如何都逃不掉,最后心甘情愿地沉沦在他制造的温柔漩涡里。 她已经深陷了一次,所付出的代价是她承受不住的沉重,那么这一次的博弈,她无论如何也要守护好自己的心,不能再泥足深陷。 贺雪生挑了挑眉,神情很冷漠,“所以呢,我就应该接受你吗?” 沈存希沉沉叹了一声,她时刻都防备着他,看着他的目光虽然淡漠,但是却隐含着极深极沉的恨意,他幽幽道:“至少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好吗?” “如果我说不好,你就会放弃吗?”贺雪生移开视线,他的目光太过炙热,炙热得她不敢与他对视。 “不会!”斩钉截铁的回答,表达了他的决心。快七年了,命运让他们重逢,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绝不会放弃。 贺雪生眉眼间的讥诮之色逐渐加重,她说:“既然如此,又何必说要我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这样虚伪的话,反正你就没有打算尊重我的决定。” “你在相亲,而我对你有意思,我想我们这也算达成共识了,不是吗?”男人的声音很低,带着温存与蛊惑,盯着她的目光深情而缱绻。他知道,归来的她有太多的秘密,甚至会对他不利,但是他已经顾不得了,此生若不能再拥抱她,他活着有什么意义? “你觉得跟一个心完全不在你身上的女人在一起有意思吗?”贺雪生嗤笑道,若她要结婚,选择多得是,未必要选一个曾经辜负过她的男人。 “不试怎么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身上?雪生,在桐城,论长相论财富,又有几个人能敌得过我?除了我,你别无选择。”男人傲娇道。 “所以因为我长得像你的亡妻,你就一定要死缠烂打到底吗?”有墨镜的遮挡,她眼中的恨意逐渐浓烈。他对她的兴趣,不过是因为她这张脸,也许等他再次得到了,他就会像从前那样,轻而易举的毁了她,让她万劫不复。 沈存希盯着她,墨镜阻挡了她的视线,但是他依然感觉到她对他强烈的恨意。他突然伸手,在她猝不及防之际,越过桌面,摘下了她脸上的墨镜。 电光火石间,他在她眼晴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恨意,她果然没有忘记他! 他怔怔地盯着她,下一秒,她已经移开视线,转头看向别处,而他则清楚的瞧见她眼尾处的青紫,他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了一把,心口处泛起绵密的痛楚,他绕过办公桌,急步来到她面前,小心翼翼抬起她的脸,“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伤的?我昨晚离开时你都好好的。” 男人猛地靠近,贺雪生呼吸里就全是男人身上浓烈的男性气息,那样的无法忽视,让她心头如揣了一只受惊的小鹿,横冲直撞起来。 她欲移开脸,却被他牢牢握住,半分动弹不得,她恼怒,“你弄疼我了。” 男人手上的力道松了,却并没有拿开手,他盯着她的眼尾,那是再高明的化妆技巧也遮盖不住的伤痕,甚至上面还隐隐泛着血丝,他微嘟起薄唇,轻轻吹了吹,“疼吗?” 贺雪生仰头,猝不及防地与他疼惜的眼神相撞,她心跳一滞,猛地后退了一步,躲开男人笼罩下来的气息,她低声道:“我没事。” 沈存希看着近在眼前的她,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耳根微微泛着红晕,他知道,她心里并不像表面伪装的这样冷淡,他说:“我追求你,并不是因为你长得像谁,而是你就是你,谁都无法取代。” 他的情话动人,可她早已经过了用耳朵谈恋爱的年纪,32岁的她,如果还像25时那样天真,那么这七年的孤寂与痛苦绝望,她就白受了这些罪。 “沈先生这话,倒让我有点兴趣,我是怎样的无法取代。”她在笑,可是他却在她眼里看到明晃晃的讽刺,他心间一刺,顿觉像被针扎似的难受起来。 她恨他,甚至不信他! 是啊,他拿什么去让她信他呢?七年前,是他错失了她的信任,让她身陷囹圄,如今的他,有什么资格再强求她的信任。 “那不妨拭目以待?”沈存希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的神情。 贺雪生望着他,眼里涌动着幽幽冷光,欲擒故纵的环节已过,她需要趁热打铁。可是一想到要与他近一步接触,她的心就满是抵触,但是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希望沈先生不会让我失望。” “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是否能从称呼上改变一下?”沈存希看着她的目光多了丝狡黠。 “什么?”贺雪生瞧着这样的沈存希,像只狡猾的狐狸,不,更像一头狼,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只等着她掉以轻心的时候,将她拆吃入腹。 沈存希倚在白色办公桌沿,眯着眼睛看盯着她,女人精致的脸上泛着一抹困惑,让他心怜不已,他轻笑道:“雪生,叫我四哥吧。” 四哥这个称呼,一下子将贺雪生的记忆拉回到七年前,他们在警局外遇见,那是第一次他们离得如此近,近到她能细数他根根分明的眼睫毛。 她慌张的喊他“四叔姐夫”,因为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他,他便笑着说:“不用这么纠结,喊我四哥。” 如果她知道,那一次的见面,是她沦陷的开始,那天晚上她不会允许自己软弱。 贺雪生轻笑着摇头,“还是沈先生更让我觉得自在一点。” 沈存希凤眸里掠过一抹失望,很快又释怀,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她抵触是应该的,等以后她慢慢接受了他,什么样的称呼不能从她嘴里听到? “没关系,你觉得怎么自在就怎么称呼我吧。”沈存希移开视线,落在她身后的壁钟上,他道:“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我们一起吃午饭?” 贺雪生指了指自己的眼尾的伤,她摇了摇头,“改天吧,伤口痛,没什么胃口。” 说到她眼尾的伤,沈存希又转了回来,“到底怎么弄伤的?” 贺雪生怎么好说是他发来的短信,一时让她怔住,然后被手机砸伤的,她说:“昨晚和哥哥偷喝了一瓶拉菲,喝高了回房,不小心撞的。” 听她说是和贺东辰一起喝酒,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语气也不悦起来,低哝道:“怎么没给你撞成白痴?” “什么?”贺雪生虽离得近,但是他语意模糊,她听得不是很真切,便挑眉看着他。 沈存希抬起头来,俊脸上阴郁之色已经逐渐散去,他说:“没什么,你不想出去吃,我让严城送外卖过来。就算没什么胃口,总归要吃一点,这还有大半天时间,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 “不想吃。”肚子不是不饿,只是不想和他一起去吃饭。眼尾这伤还是因为他受的,怎么想心里都有一股子闷气发不出来,索性不看他,眼不见心不烦。 女人发脾气任性的样子,别有一番风情。大抵快七年没见,此时的她不管是冷淡的讥诮的嫌弃的,还是微微带着一点恨意的,都是他最爱看的模样。 这七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她还活着,鲜活的站在他面前,哪怕只是看着,他便心满意足了。 可是如今看着了,他却又渴望得更多。 他低声哄着,“那去医院看看,别是撞成脑震荡了。” “……”贺雪生不吭声,这男人是给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她才答应和他试试,他就以她男人的身份自居,也是真够不要脸的。 “不用了,我很好,你不用工作吗?” 沈存希看着她垂在身侧的小手,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五指撑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紧扣,然后拉着她朝门外走去,“我现在最大的工作就是你,走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贺雪生怔怔地盯着两交握的手,来自他掌心的温度包裹着她的,让她心悸,以致于连挣扎反抗都没有,就被他拽着出了门。 沈存希,她到底还是低估了他对她的影响。哪怕尝过那样撕心裂肺的绝望,她依然没有学乖。 “我的墨镜。”出了门,贺雪生才想起她的墨镜落下了,她并非是个爱美的人,但是脸上伤这么重,总是影响美观的。 沈存希变戏法一样,拿着她的墨镜给她戴上,待要再去握她的手时,她已经缩了回去,不肯让他再牵。他垂眸看着她的手,提醒自己不要急进,她现在不再那样反感与他共处,已经是最大的进步了。 两人乘电梯下楼,这里有专用电梯直达负一楼的地下停车场,两人走出电梯,来到沈存希的座驾前,沉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张扬霸气。 沈存希拉开副驾驶座车门,贺雪生弯腰坐进去,他轻轻关上车门,迅速绕过车头上车。 沈存希一坐进车里,原本狭小的空间显得更加狭窄了,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让贺雪生感到不自在起来。她扭头看着窗外,努力平息心头的异样。 车窗上贴着深色的车膜,能将驾驶室那边的动静尽收眼底,她本来是回避尴尬,却看到沈存希突然倾身向她靠过来,她心中一惊,连忙转过头去。 四片唇瓣堪堪擦过,车厢里的空气顿时静止了,贺雪生倏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唇瓣上一阵阵发热,她愣愣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沈存希也没料到他们会意外的吻到一起,他凤眸中的光芒忽然大盛,目光紧紧锁着她的红唇。 空气越来越暧昧,刚才那一吻完全是意外,但是沈存希的俊脸越靠越近,大有加深刚才那个吻的意思。贺雪生心跳加速,只觉得车厢里的空气越来越窒闷,她忽然转头望着窗外,躲开了沈存希的吻。 沈存希定定地瞧着她,却未再急进,他抬手过去,贺雪生以为他要用强的,她转过头来,恼怒地瞪着他,“沈先生,请自重!” 沈存希的大掌在半空中僵了一瞬,随即坚定不移的伸过去,握住安全带拉下来,然后插进暗扣里,他扬了扬眉,淡声道:“给你系安全带,不用那么紧张。” “……”贺雪生说不出话来,只得扭头看窗外,似乎只要和他待在一起,她总是会变得不像自己了。 车子驶出停车场,向医院驶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沈存希专注的开车,集中精神,好像身边的她不存在一般。 他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雪白的衬衫,朱红色波点领带,精致的纽扣,显得精干。薄唇微微抿着,分辨不出喜怒,凤眸紧盯着前方,心无旁鹜的开车。 真皮座椅良好的包裹性让她舒服的有些过分,她忍不住换了个姿势,过了一会儿,又换了一个。到底还是感到有几分不自在的,尤其身旁坐着的男人是他。 这个点交通并不拥堵,城市中心的道路扩成八条道后,除了上下班高峰期,几乎不会出现拥堵的情况。 车开出去一段路,沈存希眼角余光扫到她不自在的换着姿势,却始终是侧对着他的,心理学上称,这样的姿势要不是防备就是厌恶,很显然,她对他两者都有。 思及此,他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便加重了,他抿了抿薄唇,道:“橱物格里有杂志,拿出来看看吧,这里到医院还有一段距离。” 贺雪生回过头来,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七年前,她张嘴欲言,最后又把话咽了回去,到底不是七年前了,如今已物是人非。 她没有去拿杂志,而是拿出手机无聊的刷微博,近来娱乐圈的大事,某男神与某女神结婚,占了整整几个篇幅,她看得无聊,关了手机,抬起头来,前面已经快到医院了。 她眼尾的伤没什么大碍,但是沈存希执意让她去做检查,在医生给她开检查单子时,他还紧张的问医生,“真的不用做脑CT吗?” 贺雪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然是没有让他看见,“我伤的是眼尾,不是脑子。” 沈存希定定地看着她,“我担心你伤了海马体。” 海马体,是人类大脑的记忆分管区,沈存希这话指的是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贺雪生默不作声的拿走检查单子,准备去缴费处交费。 单子刚拿到手里,就被一只大手抽走,沈存希转身走出去,声音飘了进来,“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贺雪生真的就在那里等着了,不一会儿沈存希回来,手里已经拿着缴费的单子,带她去检查。其实他们不用这样麻烦跑来医院排队缴费,再排队等检查。 他完全可以带她去私家诊所,他一过去,他们一定会把他当成上宾,绝不会让他多等一秒钟。但是他不愿意,不愿意这么快结束与她在一起的时光。 轮到贺雪生检查时,沈存希扶着她走进去,一个被手机砸了的伤痕,偏偏被他搞得如此郑重其事。当X光照在她脸上时,她心里在想,如果沈存希想对一个女人好,那个女人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从检查室出来,接下来需要等检查结果,医生让他们下午两点半过去拿,此时才刚过12点,时间还早,沈存希提议去附近的餐厅吃完饭再回来拿报告。 贺雪生没有拒绝,因为时间还早,他们没有开车,步行到附近的中餐馆,四周的景物秋意正浓,偶尔有泛黄的落叶飘落下来,有种无形的凄美。 贺雪生穿着精练的套装,踩着七寸高的高跟鞋,身高也不过刚刚到沈存希的脖子处。据说这是男女比例的最佳身高,抱在一起时,女人刚好能听到男人的心跳声。 沈存希时而转头看她一眼,她不说话,他亦是沉默的。秋风卷起了她的长发,她偶尔抬手轻轻抚开,动作浑不在意,却不知道那一瞬间的风情迷了谁的心智。 他们到中餐馆时,已经过了用午餐高峰期,餐厅里熙熙攘攘的坐着几桌客人,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沈存希将菜单递给了她,他道:“你来点吧。” 贺雪生没有推辞,她接过菜单,点了两菜一汤,两个人吃不了太多,她也并不想浪费。将菜单递还给服务生,她偏头看着窗外,秋景萧瑟,衬得人越发凄凉,她收回目光,见沈存希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用那种火热的目光,盯得她心头直发虚,“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 沈存希摇了摇头,“没有。” 贺雪生不说话了,他的目光里夹杂着太多的情绪,太复杂了,教她一时无法承受。菜很快上上来了,这家中餐馆的特色菜,色香味俱全,沈存希似乎很满意。 吃完饭,他们又步行回到医院,和来时一样,没怎么说话,只不管沈存希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半秒不舍得离开。 拿到结果,没有伤到骨头,医生看着男人紧张的样子,似乎有些无奈,寻常一个小伤,他偏偏如此兴师动众。医生开了药,沈存希拿着单子去缴费拿药。 贺雪生看着他的背影,如果不是经历了那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也许她会轻易被他征服,可是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宋依诺了。 她转身去了洗手间,她站在洗手间里巨大的镜子前,水声哗哗,她抬头望着自己,只觉得陌生。她慢慢洗手,身后的格子间门开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走了出来,四目相接,两人都是一愣。 贺雪生万万没想到,世界这么大,她们会在这狭小的洗手间相遇。可是很快,她就收回目光,继续洗手。 孕妇那一脸见鬼的表情,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直到背抵到门框上,她才惊骇莫名地瞪着她,“你……” 贺雪生洗完手,看也没看那孕妇一眼,抬步往洗手间外走去。孕妇见她要走,她大声喊道:“宋依诺,没想到你还活着。” 贺雪生头也没回,继续往外走。 孕妇哪能放她走,她飞快走过去,沉重的身体变得格外敏捷,拦住了贺雪生的去路,“你真的还活着,看见我为什么要躲,怕我吗?” 贺雪生眉尖微蹙,淡淡地睨着她,“你认错人了。” “我认错人了?我怎么会认错人,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宋子矜盯着她,七年前宋依诺的婚礼变葬礼,新闻压都压不住,据说当年的葬礼比婚礼还奢侈豪华。 只不过葬礼结束后,沈存希也消失了,后来有消息说他移民法国,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当初她看到那则新闻,只觉得大快人心,宋依诺抢了她的老公,终究还是难幸福长久。如今再看见她,她恍如隔世。 “这位太太,你认错人了。”贺雪生不耐烦的要走,却被宋子矜拦住了去路。她垂眸盯着她,她脖子上戴着一条铂金项链,吊坠上的钻石很大,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她身上穿着米兰时装周上某奢侈品牌的长裙,身上套了件淡蓝色的针织外套,抓着她衣服的无名指上戴着一颗硕大的钻戒,看起来日子过得应该不错。 可既然过得不错,为什么此刻见到她,眼里依然有怨气与幸灾乐祸?也许是她们从小就不对盘吧,所以即便她的死,也化解不了这样深的憎恶。 宋子矜看着眼前冷漠的女人,时光荏苒,七年已经快过去了,她却好似还停留在七年前一样,容貌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当初的模样,再看看自己,为了扶持父亲的事业,她成为一个老男人的小三,为他生孩子,再也不复曾经的风光。 “真的认错了吗?宋依诺,你怎么还敢回来?这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我可记得当年轰动一时的婚礼变成了豪华的葬礼。”宋子矜看着她的目光多了些尖锐与刻薄。 贺雪生挑了挑眉尖,并未动怒,也没有将她看在眼里,“如果你拦下我,只是为了满足你那可怜的自尊心,那么你现在已经达到目的了,请让开!” 宋子矜被她身上冷冽气势慑住,她不自觉的让开,贺雪生抬腿便走。宋子矜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暗自思忖,莫非她真的认错人了? 贺雪生回到医生办公室前,就见沈存希从办公室里快步走出来,因为走得太快,险些撞到她。待看清她时,他似乎松了口气,“你去哪里了?” “去洗手间洗了下手,怎么了?”贺雪生神情寡淡,与他的焦急紧张相比,实在显得有些冷淡。 忽然被浇了盆冰水似的,沈存希满心的焦急就那样凝结住了,他愣愣地看着她,很多时候,面对这样无动于衷的她,他都感觉到无力,由心而生的无力。 她就像是一块千年寒冰,怎么暖也暖不热了。 “没事,就是一下子不见你,有些心慌。”沈存希定了定神,说得浑不在意,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话说出口要有多难。他害怕,害怕自己再一个大意,就将她弄丢了。 贺雪生睨着他手里的药,淡淡转移话题,“拿好药了,那我们走吧。” 沈存希又是一怔,我们?自他们重逢后,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个词,此时听到她说我们,他心里的寒凉轻易就被她驱散了,他轻轻叹息,“好,我们走。” 贺雪生心里淡淡掀起了一股异样,她强忍着不在意,抬步向医院外走去。沈存希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甚至是带着小心翼翼的。 他们刚走,宋子矜便出现在走廊里,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她脸上掠过一抹怨憎。还说她认错人了,她要不是宋依诺,怎么会和沈存希在一起? 没想到这两人兜兜转转了七年,最后还是在一起了,可真是天大的讽刺啊。 她收回目光,拿手机拨打电话,电话很快通了,她冷声道:“找私家侦探帮我查一个人……” …… 沈存希送贺雪生回到佰汇广场,他没有再纠缠,因为他知道,如果纠缠得过了度,只会适得其反。他没有下车,看着她解开安全带,看着她推门下车,她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甚至是站在马路边上,对他说再见时,也是淡漠客气的。宏页共才。 看着她毫不迟疑离开的背影,他觉得沮丧,伪装好的世界天塌地陷,他告诉自己不要急,可是怎能不急? 孤独了七年的心,急于被填满,可是那个人,总是对他若即若离。她就坐在他身边,他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想到了什么? 这一刻,他心头不禁滋生出一份恨意,那份恨意咬噬着他的心肺,让他喘不过气来,依诺,依诺,到底是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手机铃声拉回飘远的思绪,他拿起手机,轻冷的道:“喂?” “先生,小白少爷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脑袋上破开了好大一条口子,现在正在急救室,昏迷时一直喊着爸爸……”法国家里的佣人声音焦急地传过来。 沈存希倏地捏紧手机,他说:“吴妈,你别慌,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沈存希立即拨给严城,“严城,马上申请回法国的航线,对,越快越好。”沈存希挂了电话,心跳还不稳,知道沈晏白受伤,他方寸大乱。 这些年来,他带孩子带得不仔细,孩子时常有磕碰,他也不在意。他认为男孩子应该从小经受磨练,长大了意志力才坚强。所以对沈晏白的关心很少,可这会儿听到他受伤了,他竟有些坐不住。 航线很快申请下来,下午五点半从江宁市起飞,他现在就得启程赶去江宁市,时间仓促得他没有时间向贺雪生告别。 他转头看着佰汇广场,也许是时候该离开一下了。短暂的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相守。 他收回目光,发动车子离开。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贺雪生眼尾的伤已经好了,破皮的地方结了痂,生出粉色的新肉来。她总觉得最近少了什么,却强迫自己不去想,偶尔扫到办公桌上的伤药,才猛然意识到少了什么。 沈存希忽然就销声匿迹了,就好像从未在她面前出现过,要不是办公桌上的伤药提醒她,她会以为那是自己做的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云嬗敲门进来,发现贺雪生破天荒的在出神,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桌上的伤药,她脸上的笑容贼贼的,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等拉回她的注意力,她才笑着打趣道:“哟,这是犯相思病啦?” 贺雪生瞪了她一眼,翻开面前的文件,假装认真的看文件,云嬗看着她手里的文件,哎了一声,“文件拿倒了。” “我喜欢倒着看,碍着你了?”贺雪生任性的说完,忽然愣住了,脑海里浮现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只是任性的对象换成了别人。 “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你什么时候学会倒着看文件这项技能了。”云嬗笑眯眯道,也不拆穿她。 贺雪生“啪”一声合上文件,她越是掩饰,反倒越有种掩耳盗铃的意思,她望着她,道:“你是不是太闲了,要不要我再给你指派几个任务?” “饶了我吧,贺总,我就只差没被你当牛使了。对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你的中国好闺蜜又找上门来了,看来她是不见到你就誓不罢休。” 第202章今晚留下来陪我 贺雪生掐了掐眉心,这半个月来,韩美昕不是第一次闹着来见她,不管她怎么回避,她都锲而不舍,不见到她誓不罢休。 如此毅力可嘉。她要再不见她,就显得绝情了。 “带她到会客室吧。”贺雪生淡淡道,知道再躲下去,也没办法,倒不如直接面对吧。 云嬗看了她一眼,将她疲惫的模样尽收眼底,有这么一个好闺蜜,有时候对她来说也是负担吧。她避不见面,其实就是在保护她,不想亲自去伤害她。 韩美昕被云嬗带着去了会客室,玻璃天体的办公室里。连房间的隔断都是用玻璃隔断,阳光洒落下来,这里流兴溢彩。能在这样梦幻的地方上班,只怕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会客室里,贺雪生站在落地窗前,那背影萧瑟孤独,像是站在悬崖峭壁上,随时都会掉下去,然后再也见不到她。韩美昕乍然看到这样的她,满心的愤怒都化作了怜惜,“依诺……” 她刚脱口喊出她的名字,又想起了什么,她连忙改口,“贺小姐。别来无恙啊!” 贺雪生双手抱胸,她转过身来,静静地打量着韩美昕。将近七年了,因为为人母,她变得更美更沉静,连眉宇间张扬的气势都有所收敛。 她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外面套着一件红色灯笼袖毛衣。露出半截皓腕,手腕上戴了一只精致的腕表,细密点坠的25颗碎钻,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下身一条深蓝色的牛仔长裤,看起来简约时尚。 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都市精英的味道,只有眉宇间流露出来的缱绻柔情,稍稍柔化了她身上刚毅的气势。 据说七年前她的死,成为了压倒她和薄慕年之间的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与薄慕年彻底绝裂。甚至于连孕期就与薄慕年分居。 美昕成全了友谊,却辜负了她的爱情,她岂会不明白她为了她牺牲了多少。 贺雪生一念思及此,真的很想问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在所有人都放弃她时,为什么她还要这般为她折磨自己? 可是问不出口,惟有感激、感恩、感谢她为她做的一切。 韩美昕站在原地,盯着面前的女人,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目光让她有些发毛,她眯了眯凤眼,淡笑道:“贺小姐这么看着我,是在想怎么将我送进警局么?” 贺雪生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韩美昕心生疑窦,她盯着她的目光让她有几分熟悉感,可是一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无法追寻,她笑道:“确实是我叨扰你了,依诺再心狠,也不会把我送进警局里,你不是她。” “韩小姐请坐。”贺雪生走到她面前,示意她坐,她对站在门边的云嬗道:“两杯咖啡,韩小姐的咖啡加两匙奶精,不要糖。” 韩美昕一愣,紧接着抬起头来望着她,没想到她竟然知道她的口味,“你怎么知道我不要糖?” “韩小姐曾接受过采访不是吗?”贺雪生淡淡道,也没说是什么样的采访,是在节目上看到的,还是在杂志报纸上看到的。 韩美昕身为离婚律师,近年来在桐城风头正劲,她接受过媒体的采访,只是她不记得,她在哪家媒体的采访上,提到过她喝咖啡不要糖,只要两匙奶精。 “什么采访?” “不记得了,偶然看到的,韩小姐是大美人,所以我印象深刻。”贺雪生在她对面坐下,阳光从穹顶上洒落下来,隔了一层玻璃,暖洋洋的照在她们身上,此时此刻,美如仙境。 韩美昕知道她再追问下去,她也只会给她一个模糊的答案,她索性不再问。 不一会儿,云嬗送了两杯咖啡进来,一杯深浓的黑咖啡,闻着就是一股苦涩的味道,还有一杯是韩美昕加了两匙奶精的咖啡,咖啡色泽偏白,有股奶香味。 韩美昕礼貌的向云嬗道谢,她端起咖啡杯,呷了一口咖啡,奶精的味道淡化了咖啡的苦涩,入口顺滑。她抬眸,看见贺雪生端起咖啡杯,面不改色的呷了一口,她都替她感到苦,“你以前不喜欢喝黑咖啡,嫌苦。你喜欢甜,要放三颗方糖两匙奶精,你说人生本来就苦了,何必跟味蕾过不去。” 贺雪生一怔,没想到她说的话她都记得,她不动声色的抬眸看她,“是你那个长得和我像的朋友说的吗?可是我倒觉得,人生还有比黑咖啡更苦的日子,那是多少杯黑咖啡都比不了的苦。” “是么?以前我觉得人生是非对错很重要,后来经历过朋友的死亡,我才发现,在大是大非面前,活着最重要。”韩美昕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马克杯的杯身,指端传来圆润的触感,这是上好的釉瓷。 “如果这样的活着,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呢?你是否还觉得活着最重要?”贺雪生倾身将马克杯放回玻璃茶几上,淡淡地望着她。 “对于我来说,死亡才是真正的地狱,活着比什么都好。至少在我想见她时,她还能和我坐在这里谈笑风生,听我说些漫无边际甚至是无厘头的话,那就足够了。”阳光洒落在她身上,一片鲜活的红色中,她的神情隐隐带着些忧郁。 “你那位朋友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此生最大的幸事。”贺雪生感慨道。 韩美昕放下马克杯,她静静地盯着贺雪生,“有件事我一直感到奇怪,从五年前开始,每年小周周的生日,都会有人寄来神秘快递,并且没有寄件人的姓名与地址。我找人调查过,全无头绪。我想这么关心小周周的人,她一定活在我们身边,一直看着我们。” 贺雪生连神情都没有半点变化,“也许是你的亲朋好友,也许是小周周的父亲,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我也曾怀疑过是小周周的父亲,但是他完全不知情,更何况像他那样傲娇的男人,送礼根本不会偷偷摸摸的,这太为难他了。”韩美昕目不转睛地盯着贺雪生,想从她脸上找出丝毫破绽,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贺雪生知道她在试探她,她淡淡启唇,“那或许是你的某个朋友,不能让你知道的,比方郭家的小公子。” 韩美昕脸色大变,她与郭玉的过去,没有几个人知道,包括依诺,她都没有说起过。这会儿她这样不经意的提起,就像是触碰了她的逆鳞,她腾一声站起来,目光凌厉地盯着她,“依诺,是不是一个男人辜负了你,你就要与过去的人事物完全斩断联系?” “韩小姐,我说过,你认错人了。”贺雪生抬头望着她,看见她凤眸里压抑着翻腾的怒气,她心里叹息,她并非有意刺伤她。 韩美昕抓起包,没有说再见,就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宏名以血。 贺雪生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穿过一道道玻璃门,然后进了电梯,她终于松了口气。她收回目光,落在那杯只喝了一口的马克杯上。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马克杯上是两个两小无猜的小女孩的简笔画,上面用粗体黑色字体写着:友谊万岁! …… 薄慕年接到佣人的电话,说大少奶奶回家了,他立即丢下正在开会的众人,让副总代为主持,驱车回家。这是六年前她生完孩子后,第一次回他们的家,对他的意义是不同的。 他连闯了几个红绿灯赶到家,一眼就看到她那辆像玩具车一样的MINI停在花园外面,紫色的车身,丑萌丑萌的,据说这车型是宋依诺的最爱。 他站在MINI车身旁,眼圈微微发烫,等平息了心里翻涌的情潮,他才抬步走进去,穿过花园,来到别墅门前,他看见玄关处换下一双女士的高跟鞋,他眼眶一热,喉咙里像哽着什么东西,快要奔涌而出。 佣人走过来,低声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回家就直接冲进书房,不知道在找什么。” 薄慕年抬头望着二楼缓步台方向,他换下鞋子,慢条斯理的上楼。他们的家,女主人好久好久没有归来了。他缓缓来到书房外,即使站在外面,都能听到她翻箱倒柜的声音。 他轻轻推开门,书房里乱糟糟的,就像鬼子进村了一样,他倚在门边,看着站在书桌后找着什么的女人,她生完孩子后,身材恢复得极好,除了胸前那两团柔软增大了两个罩杯,别的地方还跟从前一样。 她神情焦躁,不知道要找什么,找得满头大汗,那红色的毛衣衬得她整个人越发的鲜活动人。 “你在找什么?”薄慕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女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忍不住出声找存在感。 女人貌似吓了一跳,她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看见他站在门边,她又继续找,“薄慕年,我上次看见你做的剪贴本,你放哪里去了?” 薄慕年眉尖微挑,上次,上次是多久以前?那次之后,她再也不肯来这里,也是那次之后,他便过着和尚一样清心寡欲的日子。 她还敢提! 他迈开长腿,不过三两步就来到她身边,他做的剪报,是关于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的,她每次接受采访的报道,都被他剪下来贴在剪贴本上。 上次她惹怒他,后来她离开后,他一气之下全撕了,看着飘散在地上的碎片,就像他碎成渣似的心脏。可终究,他还是没能拗过自己心里的执念,又重新搜集了报纸杂志,重新做了一本。 他来到她面前,强烈的压迫感逼得她后退了一步。见她后退,他便前进,如此一步退一步进,她竟被他困在狭窄的书架的间隙里。 男人近在咫尺,气息热烈滚烫,微微吹拂在她的颈间,她由心到身体都在轻颤,不由得恼怒地瞪着他,“薄慕年,你让开!” “让?”薄慕年薄唇微勾,带着一抹轻佻的弧度,“韩美昕,你记得我上次在这里和你说过的话吗?” 上次? 韩美昕脑子有点打结,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他时,她的精明就完全无用武之地。上次在这里,她激怒了他,而她也得到了嫁给他以来最严重的惩罚,惩罚结束以后,他冷着脸,语含威胁道:“滚出去,不要让我再在这里看见你,否则……” 他的话还没说完,她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了,连衣衫不整都顾不上。 她有些呆愣,怔怔地看着他的俊脸,他的胸膛毫不客气的碾压在她胸口上,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以及越来越深暗的目光。 平静的心湖里像是丢下一颗火种,她瞬时心慌,小手推拒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她低声道:“我是来找东西的,找到就走。” “这里的任何东西都是我的,你不问我就想带走?”薄慕年的薄唇贴在她耳蜗处,断断续续的往她耳朵里吹热气,韩美昕腿心一软,险些站不住。 推拒着他胸膛的手,改为抓住他的衣服。 薄慕年低头,看着身上的白色衬衣被她小手捏皱,他黑眸里腾起一股火光,他幽幽道:“记不记得我上次说过什么?” 韩美昕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他说过什么,他靠得这样近,近到两人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激烈的心跳,扑通扑通的,震着她的心房。 密闭的空间里空气不流通,她觉得很热,腿心一阵阵发软,脸颊更是烧得厉害,她语气困难道:“你说不要让你再在这里看见我,我马上走。” 是她被贺雪生刺激得乱了分寸,才会自投罗网。这里是哪里,是薄慕年的领地,擅闯者不死也得被他磨掉一层皮。 这个狼一样的男人,对付起她来从不手软。 “走?”薄慕年微一挑眉,他寒冽冽的笑着,“上次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什么?”韩美昕迷茫地看着他俊脸上的笑。 “我说不要让我再在这里看见你,否则我绝不会放你离开。”薄慕年说完,撑在她耳后墙壁上的手忽然收回,他站直身体,倒没想现在就把她怎么样。 “找剪贴本么?我拿给你!”男人转身走出去,危险警报顿时消失。 韩美昕浑身虚脱地靠在墙上,她重重的喘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他会像上次那样强占她。她抬手捂着额头,那里已经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眼角余光扫到男人回过头来,她立即站直身体,强装镇定地看着他。男人薄唇微勾,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直看得她脸热,才移开视线,然后走到保险柜旁,按了一串密码,“嘀”一声,保险柜打开了,薄慕年伸手拿出一本精致的剪贴本,转身走到书桌前,对仍怔愣在书架旁的韩美昕道:“你要在那里站到海枯石烂么?” 韩美昕眨了眨眼睛,看着打开的保险柜,她心中一阵无语,难怪她将书房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翻到剪贴本,原来是让他藏在保险柜里了。 这东西对他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她慢腾腾地走过去,看着他手里的剪贴本,精致的封面上,苍劲有力的字迹龙飞凤舞,离不了婚的离婚律师,这九个字还描了金,像是刻意的讽刺她。 韩美昕没有在意他是不是在讽刺她,而是她发现,这个剪贴本和上次的不一样了,似乎是重新做了一本。她抬起头来望着他,“你重做的?上次那本呢?” “撕了。”男人轻描淡写道。 “……”哪怕时间久远,她仍记得,当时他有多愤怒与绝望,“既然撕了,为什么又要重做?” “我乐意。”男人神色傲娇。 “……” 韩美昕不和他做口舌之争,她接过剪贴本翻开,剪贴本是花了心思的,旁边甚至还备注了是她什么时候接受采访,她看着看着,眼眶便微微发热。 她眨了眨眼睛,眼中的薄雾消散,她道:“剪贴本我可以带回去看吗?” “不可以。”男人直言拒绝,“要么在这里看,要么就自己离开。” 韩美昕无语,她坐在真皮椅子上,一字不落地看起来。薄慕年见她神情专注,他没有打扰她,转身走出书房,去楼下泡了两杯咖啡上去。 看她专注的找什么,他将咖啡放在她面前,淡声问道:“你在找什么?” “找哪次采访我说过我喝咖啡不要糖的。”韩美昕头也没抬道。 “没有,你没有说过。”她每次接受采访的内容他都看过不止一遍,她从未公开提过她的饮食习惯,“怎么突然想起找这个了?” “就是想看看,我也记得我没有说过。”韩美昕继续看,不是不相信薄慕年,而是她要亲自看一遍才安心。知道她有这个习惯的人不多,除了薄慕年和郭玉,还有连默和依诺。 倘若贺雪生不是依诺,她又是从哪里知道她的习惯的? 薄慕年端着咖啡杯,身体倚在书桌上,看她翻着剪贴本。窗外暮色翻涌,天渐渐黑下来,书房里开着灯,女人专注地看着他亲自做的剪贴本,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韩美昕终于翻完了剪贴本,她抬起头来,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站起来,道:“果然没有,时间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薄慕年放下早已经冷掉的咖啡,定定地瞧着她,“用完了就想丢?” “什么?”韩美昕迟钝的没有反应过来。 薄慕年大掌撑在剪贴本上的封面上,手指轻轻点了点头,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我说这个,难道你不应该报答我吗?” “……”韩美昕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尤其是在这个奸商面前,“那你想要我用什么报答你?” 薄慕年另一手轻佻的揽在她的腰侧,手指有节奏地按着她的腰上软肉,他轻轻靠过去,嗓音低哑,“今晚留下来陪我。” …… 贺雪生再次看到关于沈存希的消息,是在电视里,三辆豪车开进沈氏,停在沈氏集团办公大楼前,一前一后是两辆奔驰,中间一辆沉黑的劳斯莱斯,高层站在外面迎接。 严城迅速下车,拉开车门,首先映入众人眼睑的是一双锃亮的皮鞋,紧接着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从车里下来,风起,卷起了他的衣角,宛如谪神降临。 新闻里女记者声音高亢,解说着沈存希此时高调归来,贺雪生愣愣地,看着电视屏幕上那道意气风发的背影,他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与上次见的时候相比,似乎更加淡定从容。 镜头很快就掠过去了,她拿起遥控板关了电视,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那些密密麻麻的铅字钻进眼睛里,她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他回来了,直接回了沈氏集团,他的王国,这一次,似乎不会再离去了。 沈氏,沈存希,连清雨,这几个字眼钻进她脑海里,她额上泛起密密匝匝的汗珠,头疼欲裂。 云嬗敲门进来,看见她脸色惨白,她慌了慌,三步并作两步奔过来,按着她的肩道:“雪生小姐,你怎么样了,身体不舒服吗?” 贺雪生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她摇头,“我没事,我没事。” “脸色白成这样了还没事?是不是旧疾发了,我叫杨医生过来。”云嬗说着就去拿座机,却被贺雪生一把按住,通知了杨医生,爸爸和哥哥也就知道了,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你帮我把窗帘关上。”贺雪生摇了摇头,是累了,心累了。云嬗看着她起身,走到一旁的贵妃榻上卧着,她只好拿遥控板将窗帘关上。 看她闭着眼睛,呼吸很快均匀了,她这才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她刚走出去,就看见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她张了张嘴,才道:“沈先生,雪生小姐刚睡下,不方便见客,你改天再来吧。” 沈存希站在办公室外面,玻璃墙被窗帘掩住,瞧不见里面的情形。他今天刚回桐城,回公司宣布了他归来,但是却不会入驻沈氏,就急不可耐的赶来这里。 想见她,疯了一样的想见她。 这半个月,他在法国照顾沈晏白,小家伙受伤后,似乎很黏他,等他伤好得差不多了,他才起程回国。飞机降落在桐城机场,他归心似箭,却不得不先去沈氏安抚公司的元老。 听到云嬗的话,他不由得蹙眉,这是上班时间,她却在睡觉,“她身体不舒服吗?” “是。” “我知道了。”沈存希说罢,抬步往办公室里走去。云嬗呆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已经拦在沈存希身前,她望着沈存希,道:“沈先生,我说过了,雪生小姐已经睡下了。” “我进去看看她就走,不会吵醒她。”沈存希轻轻拨开她的手,推开门走进去。 云嬗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她无语的望天,这人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她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他还是由着性子来。 只是这次,她似乎在他凤眸里看到了誓在必得。 贺雪生在做梦,梦里光怪陆离,她梦见自己正被一头怪兽追赶,怪兽张着血喷大口,锲而不舍的追着她,她害怕极了,跌跌撞撞的往前跑,最后跑到悬崖边上,她无路可走。 她转身,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怪兽,吓得脸色惨白。她怔怔地盯着他,不停的摇头,然后怪兽变成了一个俊美的男人,她看清楚了,男人是沈存希。 她终于松了口气,可是耳边却有人在说,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你才能解脱。然后她手里多了一把剑,剑刃寒光闪闪,她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男人,耳边那道声音越来越强烈,你的不幸都是因他而起,他是恶魔,他毁了你,害死了你的女儿,杀了他! 贺雪生握着剑,看着男人离她越来越近,她忽然一剑刺过去,她都没有看清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剑就被男人夺走,他目光冰寒地盯着她,冷冷勾起薄唇,“想杀我?” 她摇着头,眼前这个男人太恐怖了,她害怕,“我没有。” “没关系,你希望我死,我也希望你不要活着。”男人说罢,一剑刺了过来,就在她以为那一剑会刺穿她的心脏,身前忽然挡住一个人,替她挨了那一剑。 男人在她面前缓缓滑倒在地上,她低头看去,当她看到那个男人的长相时,她惊恐的大喊:“连默,你不要死,连默,你不要死!” 漫天的血色迷了她的眼睛,她耳边响起令人胆寒的枪声,连默在她身后倒下,身上流出来的鲜血洒满了雪地,他一声声凄厉的大吼:“依诺,快走,不要管我,快逃出去!” 她去拉他,要带着他一起走,可是那些人已经赶到了,连默一边开枪,一边推她,“快点走,不要让我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 她知道她再不逃就逃不掉了,她放开他,三步一回头的往树林外面跑去,枪声在耳边经久不息,伴随着阵阵痛到极致的闷哼,她大叫一声,从梦里惊醒过来,“连默!” 沈存希就坐在她身旁,听到她大叫着连默的名字醒来,一股子难言的烦躁顶了上来,直插肺腑。他盯着她微微出神的模样,似乎还没有发现他就在她的办公室里。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掌探到她的额头上,她受惊似的,身子往后缩了一下,待看清眼前的男人,她眼中的恨意还来不及收回。 沈存希怔怔地盯着她,这是第一次,他在她眼里看到毫不掩饰的恨意,那叫他心慌的恨意,“做恶梦了?” 贺雪生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神色恢复淡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下飞机。”沈存希望着她,只觉得她脸上带着一张面具,让他看不清也琢磨不透。这七年她在哪里,又经历了些什么,他们竟一点线索也追查不到。 贺雪生移开视线,大抵是刚才做了噩梦,她神情显得有些疲惫,额上还泛着一层薄薄的汗珠。沈存希从怀里拿出一条手帕,轻轻替她擦拭着额上的汗珠,“刚才做什么噩梦了?” 贺雪生摇了摇头,“光怪陆离的梦,醒了就忘了。” “我听见你喊连默,怎么你也认识他?”沈存希的手一顿,手帕被她接过去,慢慢擦拭着额上的冷汗,他看着她,是试探也是询问。 “嗯,有过几面之缘。”贺雪生也不和他打哑谜,想起连默的惨死,她心里的恨意藏都藏不住,压抑得太辛苦,她索性垂眸盯着空调被,不去看他。 沈存希眉尖一挑,毫不意外她的回答,“据说六年多前连默离开桐城,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而你是五年前回到桐城的,你在哪里认识的他?” “你调查我?”贺雪生眉尖微蹙,不悦地盯着沈存希。 “知己知彼而已,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话。”沈存希一脸坦然,她不肯认他,他总要知道她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事。 贺雪生冷笑一声,“好一句知己知彼,既然沈先生如此神通广大,何不派人去调查我在哪里认识的他?” 沈存希看着面前神情有几分尖锐的女人,她眸里的嘲讽丝毫不加掩饰,他淡淡道:“有些事情经过掩盖,很难再查到,依诺,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些年去了哪里。” 贺雪生从贵妃榻上起来,她穿上高跟鞋,刚才的软弱已经不复见,她声音冷冽如冰,“要我说多少次,我不是宋依诺,如果你接近我就是为了你的亡妻,那么请你不要再来。” 沈存希站起来,看着背对他而站的女人,那柔弱的背影不知道承载了多少心事,他看得心疼,然后妥协,不愿意再为难她,“好,雪生,我刚才的话没有别的意思,或许我的方式不对,但是我只是想了解你。” “你走吧,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恐怕没办法给你接风洗尘了。”贺雪生绕过办公桌,来到椅子旁坐下,低头看着那一堆文件,头疼得似要炸开来。 沈存希看着她排斥他的模样,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合时机,纠缠只会让她更心生反感,他站起身来,声音温凉,“身体不舒服就别硬撑,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转身走到玻璃门前,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她。她盯着文件,一动不动的,甚至没有抬头来看他一眼。那一瞬间,他心里升起一股焦灼,莫名的让他烦躁起来。 他转回头,伸手推开玻璃门走出去,喉咙像堵了一块烧红了的炭,灼热,疼痛,那股疼痛一直绵延进心里,经过秘书室时,他脚下步伐还是顿了顿,看到探头出来的云嬗,他敛了敛心里的火气,说:“雪生身体不太舒服,让她早点回去歇息,工作再要紧,也不差这半天功夫。” 云嬗看着男人交代完就远去的背影,她心里想着,其实沈存希对雪生小姐挺上心的。可是碍于她不知道的那段过去,她只在心里惋惜,好好儿一对有情人,怎么就闹成今天这般模样了。 等沈存希进了电梯,云嬗才走到办公室外,推开门进去。 贺雪生以为是沈存希去而复返,头也没抬,就道:“你烦不烦……” “我不烦。”云嬗走进去,将沈存希刚才交代的话复述一遍给她听,末了她叹息道:“人家下了飞机就眼巴巴朝这里赶,你好歹也给个好脸色啊。我瞧着他走的时候那背影,说不出来的凄凉。” “云嬗,你话太多了。”贺雪生淡淡道。 云嬗心知再说下去,她要恼了,看她脸色依旧苍白,她道:“好了,工作做不完可以明天做,身体垮了就自个儿遭罪,我送你回去休息。” 贺雪生看着桌面上摊开的文件,她的目光一直定在那一行没移动过,这么下去,效率确实低,不如回去休息。她合上文件,道:“走吧,送我回去。” …… 某高档小区别墅里,宋子矜坐在电脑前,她派人找的私家侦探刚刚把她要的资料发送到她邮箱里,她登录邮箱,下载附件。 私家侦探调查的资料很详尽,她看着电脑上的身份证件,没想到那天在医院里碰到的那个女人真的不是宋依诺,而是贺雪生,桐城传奇女人,一直没有人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 她没想到贺雪生与宋依诺居然长得那么像,不,不是像,而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以致于她都把她当成了宋依诺。 可是既然她是贺雪生,为什么又和沈存希在一起了? 她迅速浏览贺雪生的资料,原来她是贺家的养女。贺家一直很神秘,报刊杂志很少敢登有关贺家的新闻,就算登报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而这个贺雪生,好像是5年前才被贺东辰带回贺家,之前一直不知道有这么号人物。 她看到贺夫人为此还与贺峰分居,她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她记得当年贺允儿看中的是沈存希,奈何沈存希心中有宋依诺,最后不知道为何,贺允儿嫁给了沈家老王沈遇树。 两人的婚姻不过短短半年不到,就离婚了,贺夫人把错全怪到宋依诺身上。如今家里多了一个与宋依诺一模一样的贺雪生,难怪两夫妻要闹到分居的地步。 她抚着下巴,思忖着贺雪生到底是不是宋依诺,长得这么像,不可能不是同一个人,恐怕就连沈存希都分辩不清她们俩谁是谁。 她关了电脑,想着五年前那场盛世葬礼,如今宋依诺活着归来,也就说明当年警局的爆炸案另有隐情。她想:在桐城,可能不止她一个人对那桩爆炸案感到好奇。 她拿起手机,拨通私家侦探的电话号码,轻启红唇,“再帮我办件事,调查六年多前警局的爆炸案……经费不用担心,比上次的金额多五倍,不过我要尽快知道。” 挂了电话,她红唇微弯,六年多前那件案子,虽然及时被沈存希封住,但是那天去的宾客太多,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微博上都刷上了头条,岂能封得住攸攸众口。 她跟踪这件事情的发展,想着伤了人,伤的还是沈家失而复得的六小姐,只怕以沈老爷子的脾气,不把宋依诺弄死在牢里,他誓不罢休。 果然,当天晚上就传来了警局被恐怖袭击的消息,宋依诺尸骨无存。这件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她一直关注着,得知宋依诺死了,死得如此凄惨,那一瞬间,她的心竟空空的。 就好像比了二十几年的人,突然就这样消失了,再也没有可比的人了,那种空虚感竟教她无所适从。 可是六年多过去了,她竟又活了,甚至比当年还要风光十倍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心里那股比较的劲儿又窜起来了。 宋依诺啊宋依诺,当年你死了倒也干净,为什么偏偏要活着回来? …… 沈存希离开佰汇广场,他心里攥着一股子闷气,却找不到宣泄口。 严城坐在副驾驶座,转头看着后座上的沈存希,他迟疑了一下,道:“沈总,接下来我们是去新公司还是回依苑?” 沈存希虽然还挂着沈氏集团CEO的职务,但是只是一个空衔,不在沈氏任职。他今天回来,如此高调的亮相,不过是为了低调的运行的新公司。 而他离开沈氏,匆匆赶来佰汇广场,除了思念泛滥成灾,急于见到沈太以外,就是想要让沈太和他一起去他的新公司。 “往前开,不用停。”沈存希兴致缺缺,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贺雪生一脸惊惶的醒来,嘴里还叫着连默,这个名字,他已经有将近七年没有再听到了。 似乎从依诺“死”后,连默就突然销声匿迹了。 严城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敢问他,这样一直往前开,是要开去哪里,总要有个目的地吧。他不敢问,只得示意老王在城市里转圈圈。 沈存希掐了掐眉心,问道:“严城,我叫你去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六年多前那场爆炸案,警方怀疑是帮派杀人灭口所为,当时拘留了那个帮派的老大,但是并没有证据指证他行凶杀人,最后只得放了,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快七年了,要找到证据很难。不过我走访了警局附近的商店,那晚有一家店主关门关得晚,他说警局爆炸前,他看到警局后门外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他亲眼看见有几个人从里面出来,抱着一个不省人事的女人上车,然后将车开走了,没过多久,警局就发生爆炸。” 第203章管好你的嘴(8800颗钻加更) 沈存希忽然抬头望着他,“黑色商务车?具体一点。” “是,因为当年警局放出风声,说是黑帮杀人灭口所为,那家店主就不敢多事,没敢去警局说明那晚的情况。但是当时那场爆炸太惊心动魄了,所以他还记忆犹新。一开始他还不肯说实话,后来我用了点小手段,他才肯告诉我那晚的情形。”严城有些沾沾自喜道。 沈存希扫了他一眼,淡淡启唇,“重点。” “哦,我让他形容看到的女人长什么样,他说离得太远,再加上那些人身上带着杀气,他没敢细瞧,怕被人看见。只知道那个女人身上还穿着红色礼服,头发有些凌乱,但看得出来是短发。我想。被带走的人是沈太没错。”严城侧身看着沈存希,瞧他眉目深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带我去见他,随便叫上四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保镖。”沈存希隐约察觉到,依诺当初被人带走并不是巧合,这里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谁带走了她,又将她带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她从来不和他联系?还有她眼中深浓的恨意又是从何而来?宏吐引巴。 这些问题他都急于知道答案,而这个答案在目前为止,谁也不会告诉他。 严城连忙打电话叫保镖前往警局的后巷,他们到时,保镖的车已经停放在那里。劳斯莱斯在烟酒小卖部前停下,严城下车,拉开后座车门,沈存希从里面走出来。 保镖立即上车过来,分两队站在他身后。沈存希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边吐着烟雾边走进小卖部。 小卖部的店主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再一看见沈存希身后那四个孔武有力,甚至满脸煞气的黑衣男人,他就吓得腿软。 这和古惑仔电影里的情形多么相像啊! 小卖部店主转身要逃,被保镖抓住领子,揪回到沈存希面前,沈存希吸了口烟,他微微弯下腰,烟雾喷薄到他脸上,呛得小卖部店主不停咳嗽。一边咳一边求饶,“大哥,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求你饶我一命。” 沈存希直起腰,看了一眼小卖部的内堂,他淡声道:“带他到里面来。” 沈存希径直走进内堂,他拉过椅子坐下,双腿悠闲的跷起二郎腿,目光冰冷地注视着站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男人,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长着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他淡淡道:“把六年多前警局爆炸那晚,你看到的详细过程再说一遍。” 严城站在沈存希旁边,接收到小卖部店主看过来的胆怯的目光,他终于知道,他那些小手段还没有沈存希这一招管用,直接吓破他的胆,量他也不敢有半句虚言。 “你照实说,敢有半句谎言,当心我大哥发怒,把你剁了喂狗。”严城恐吓道。 小卖部店主吓得腿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实在弄不清眼前这些人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惹上他们了,他怯怯道:“严先生,那天我已经说过了,若有半句谎言,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就再说一次!” 小卖部店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还是将那晚的情形复述了一遍,和严城说的大致差不多。沈存希凝眉,“有没有看到车牌号码?” “那晚路灯坏了,又离得远,我看得不太清楚。那辆黑色商务车在外面停了大概15分钟,车窗帘也拉上的,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出去看了两次,也没太留意车牌号码。”小卖部店主如实回道。 沈存希捏着烟的手稍稍用力,他抬头望着严城,道:“你出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摄像头?” “有,我已经检查过,但是六年前那晚这附近的摄像头都坏了,没能拍摄到当时的画面,后来警察也取证过,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严城道。 沈存希沉吟,“坏了?偏偏那晚就坏了?” 有人能在警局将人悄无声息的带走,那就说明这些人在警局里有内应,而外面的摄像头也正好坏掉,没能拍摄到任何画面,那就说明交通局也有内应。 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依诺,这人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策划得够精明啊,一点破绽也没有。 “是,除了那晚的摄像画面,别的都正常。”严城回道。 沈存希又吸了口气烟,他垂眸盯着跌坐在地上没敢爬起来的小卖部店主,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小卖部店主心虚的别开眼,不敢与他犀利的目光对视,沈存希微勾了勾唇,“你还知道什么,一并说出来吧。” “没,没有了。”小卖部店主目光躲闪,手指也因紧张死死地揪着衣服。 “真的没有了?来人,把他拖出去。”沈存希直起身体,淡漠的说了一句,残忍而噬血。 小卖部店主吓得一抖,他连忙起身跪在沈存希面前,他结结巴巴道:“大哥,我知道错了,我确实还瞒着一件事,当时车开走了,我看见停车的地方掉了件大衣,我见车开远了,就跑过去捡起来,那件大衣质感很好,而且是崭新的,我就把大衣捡回来了。本来想穿的,但是一想到与人命有关,我就没敢穿,一直收在衣柜里压箱底。” 沈存希眉尖一挑,“大衣在哪里?拿给我。” “我马上给您找。”小卖部店主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进卧室,一阵翻箱捣柜后,他拿着一件大衣走出来,大衣很长,极挑身材的那种,质量上乘。 严城接过去,看了一眼后领口,没有商标,他一直负责沈存希的生活起居,包括衣物在内,所以他记得这是七年前意大利某奢侈品牌的限量版大衣。 他将衣服递给沈存希,淡淡道:“沈总,您看一下。” 沈存希接过大衣,仔细查看,大衣是质地极好的羊绒大衣,保暖性极佳,是当年最流行的款式,他仿佛记得谁穿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这个品牌的大衣,不仅挑身材,也挑身高,一般人穿上身,也穿不出那种风华来。他一边琢磨着是谁穿过,一边看翻看大衣,大衣的纽扣是定制的,上面有个字母H。 沈存希微一皱眉,“严城,拿着纽扣去查一下,当年是谁定制了这款大衣。” “是。”严城接过衣服,转身出去了。 沈存希站起身来,他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小卖部店主,他凉声道:“记住,管好你的嘴,今天你什么都没有看到听到,否则……” 小卖部店主吓得冷汗涔涔,他直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会管好自己的嘴。” 沈存希目光锐利的扫了他一眼,大步离开,经过垃圾桶时,他将手里的烟蒂扔了进去,然后走出小卖部。老王见他走出来,连忙拉开后座车门,等他坐进去,他才关了车门,迅速上车。 黑衣保镖目送劳斯莱斯离开,这才转身上车,开车离去。 沈存希的车刚离开,小卖部店主抹着头上的汗走进店里,突然听到咔嚓一声轻响,他才想起什么,连忙走进去。 刚才沈存希坐的地方坐着一个男人,他背着光,小卖部店主看不太清楚他的长相,但是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阴冷杀气,却让他胆颤心惊,他道:“先生,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他们都走了,现在是不是可以放过我妻儿了?” 男人冷冷地勾起嘴唇,俊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他声音低哑:“自然,我说到做到。” “谢谢,谢谢!”小卖部店主一脸感激,他今年真是流年不利,怎么无端就招惹上几个危险分子,他可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良民啊。 男人站起来,他身上穿着皮衣,脚上穿着黑色马丁靴,步步逼近小卖部店主。小卖部店主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刚要转身逃,眼前银光一闪,一刀封喉,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到死都瞪圆了眼睛,犹不敢相信地看着黑衣男人。 男人轻蔑一笑,拿纸巾擦掉上面的指纹,然后丢在小卖部店主身边,悄无声息的从后门离开。 …… 严城很快查到了定制纽扣的主人,当沈存希看到名单上“贺东辰”三个字时,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在桐城,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依诺,并且将她藏匿五年之久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沈存希站起来,大手紧紧攥着名单,他道:“严城,叫老王备车,我要去贺氏一趟。” “是。”严城连忙拿起手机给老王打电话,沈存希已经率先走出去。严城挂了电话,快步跟上去。 楼下停着劳斯莱斯幻影,老王拉开车门,请沈存希上车。沈存希刚坐进车里,两辆警车忽啸着而来,他凝眉看过去,就见两辆警车一前一后的拦住他的去路。 他眉尖微蹙,从车里走下来。警车里涌出几个警察,其中一个手持证件,目光肃冷地盯着沈存希,他说:“沈先生,我是刑事部的队长周午,我们怀疑您涉嫌谋杀,请跟我们走一趟。” 第204章她乱了方寸 这是在新公司大楼下面,就算此刻没有记者,但是警车这样堂而皇之的驶进来,也是极容易惹人注目的,更何况那个二到家的刑警队队长还亮出银闪银闪的手铐,这是故意要黑沈总? 严城眉头拧得快打结了。怒瞪着周午,“周队长,请你看清楚你面前的人是谁,就是你们局长见了也得礼让三分,你这是什么意思?” 刚正不阿的周午眼也没斜他,他盯着沈存希,道:“在我眼里,只有犯罪嫌疑人,没有权贵。既然沈先生有涉嫌行凶,那我必定不会放过犯罪分子。” “你!”严城怒红了眼。 沈存希淡淡扫了严城一眼,严城不甘心的退下。这都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沈总早上才回国,下午就被这群吃饱了没事干的人盯上了。 沈存希看着面前耿直的周午,他轻笑一声。“不错,周队长,你还知道我是权贵,那你可知道,就凭你今天无凭无据的带来闯进我的地盘,我就能让你失去你的工作与配枪?” “沈先生这番话,我也会记录在册,一并递交给法官大人。”周午眼睛乌沉沉地盯着沈存希,不为所动,淡声吩咐道:“铐起来。” 沈存希淡淡地睨着他,不慌不忙道:“既然周队长说我涉嫌行凶,证据呢?” “证据在警局。至于证物,来人,上去搜查沈先生的办公室。”周午不畏惧沈存希的权势,他一声令下,还是有几个警察迟疑了,谁都知道沈存希身后代表的是什么。 严城挡在他们前面,“你们以为沈总的办公室是随随便便阿猫阿狗就可以搜查的。没有搜查令,甭想过我这一关。” 严城隐约感觉到沈存希被人设计了,至于是哪里出了纰漏,他暂时还没有头绪。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他们没有逮捕令也没有搜查令,强行闯入沈存希的办公室,后果他们负担不起。周午眯了眯眼睛,盯着严城,他冷笑道:“严秘书。我们一定会带着搜查令过来,收队,带犯罪嫌疑人回警局。” 警察上前来,要将沈存希扭送进警车。 沈存希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们被那气势所慑,也不敢强行将手铐往他手腕上铐,只得站在他身侧,道:“沈先生,请!” 严城大步走过来,沈存希朝他摇了摇头,他顿时停下来,眼睁睁看着沈存希坐上警车,警车忽啸而去。 老王跟在沈存希身边,什么大阵仗没见过,这会儿竟吓得有点傻,等警车开远了,他才回过神来,望着严城,道:“严秘书,这是怎么回事?沈总涉嫌行凶,他们是这样说的吧?” 严城狂躁的抓了抓头发,他拿出手机,迅速联系沈存希的私人律师,尽快去保释沈存希出来。 …… 贺雪生听说沈存希涉嫌行凶,被刑警带回警局审讯,她着实吃了一惊,甚至因为吃惊,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撞到后面的墙体,又反弹回来。 “怎么回事?”她还没出手,沈存希怎么会被带回警局? 云嬗看着她身后晃悠悠的椅子,有点吃惊于她的紧张,她道:“现在还不清楚,听说杀了个小卖部的店主,有目击证人,看见他下午去过这家小卖部,待了大概半个小时出来,然后小卖部店主被人一刀封喉死了。” 贺雪生双手按在办公桌上,神情有些慌张,她知道警局是个什么地方,沈存希那样矜贵的人,哪能进警局受辱? “所以警察怀疑人是沈存希杀的?” “是,现场找到了烟蒂,通过DNA鉴定,DNA与沈存希的吻合,所以警方有理由相信,沈存希是犯罪嫌疑人。”云嬗解释道。 贺雪生眉尖一蹙,她抬手掐了掐眉心,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沈存希为什么要杀小卖部店主,小卖部店主知道什么? 云嬗看着她焦虑的样子,以为她是担心沈存希,她道:“你不用担心,沈存希旗下有精良的律师团队,他们一定会设法保释他出来,再加上他的朋友都在,只要这件事不闹大,他很快就会出来。” “不闹大?”贺雪生讽刺的笑了笑,当年连清雨诬陷她推她下楼,不过几个小时,微博上就刷遍了,现场的图片与视频在网上流传,甚至连媒体都在报道这件事。 这次,怎么会不闹大? 云嬗张了张嘴,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件事,媒体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刃,迅速将一个无辜的人定罪,甚至传遍大街小巷。如今对方要如法炮制,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刚思及此,助理慌慌张张的闯进来,她将平板放在贺雪生面前,急道:“贺总,微博上已经刷满了,沈存希杀人被逮捕的视频迅速成为热搜话题榜第一位,热度还在不断上升。” 贺雪生急忙拿过平板电脑,看到热搜话题榜第一位果然是沈存希杀人的消息,她眼前一阵发黑。看到沈存希被逮捕,她明明应该高兴的,为什么此刻她竟然一点也不高兴,还隐隐带着不安? 沈存希不可能杀人! 云嬗看着她急速变化的脸色,她示意助理先出去,等确定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两人,她才压低声音道:“雪生小姐,这与当年陷害你的方法一模一样,也是利用微博制造舆论优势,只是我想不到,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钱!”贺雪生咬了咬牙,沈存希新公司筹备的事她已经听说了,此时沈存希涉嫌杀人被捕的丑闻一经发布,他的名誉会蒙受巨大的损失,不仅是新公司,就连沈氏上市的股票也会受到重创。 “为了钱?”云嬗诧异地望着贺雪生,有点反应不过来。 贺雪生放下平板电脑,她道:“云嬗,盯紧沈氏的股票,一旦有异动马上通知我,我出去一趟。” “可是……”云嬗话还没说完,贺雪生已经大步走出办公室,她看着玻璃窗外面迅速离去的身影,她的反应比她想象中更激烈。其实她想说的是,股票已经停盘,就算有人想动手脚,也是明天的事。 贺雪生驱车回到贺宅,果然看见贺东辰的迈巴赫静静停在车位上,她急得直接将车停在路中央,熄了火蹬蹬跑进大宅。 听到高跟鞋的声音,云姨首先看见她,看她着急的模样,她愣了一下,就听贺雪生问道:“云姨,哥哥在哪里?” “大少爷在厨房,他今天下班回来似乎特别高兴,说要小露一手……”云姨话还没说完,就见贺雪生冲进了厨房,她摇了摇头,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贺雪生跑进厨房,看见贺东辰身上系着一根红色小狸猫的围裙,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白玉般的瓷碗,另一手扶着筷子,正在打蛋液。 听到急促的高跟鞋声音,他转过身来,就见贺雪生神情焦急地站在厨房门口,他垂下目光,落在她的脚上,道:“回家了怎么还穿高跟鞋,快去换拖鞋。” 贺雪生没有动,定定地看着他,“哥哥,今天沈存希被刑警逮捕了。” “听说了,他被刑警逮捕了,你不应该高兴么?”贺东辰打蛋液的手一顿,复又搅动起来。 贺雪生看着他的手,仿佛他正搅动的不是蛋液,而是桐城的风云,“是你做的?” 贺东辰这下淡定不了了,他动作停下来,眼睛直勾勾地望进她眼底,“雪生,你说这话前,有没有仔细想过,你在控诉你哥哥杀了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贺雪生心里一慌,她知道贺东辰不会这样做,更不会把无辜者的性命牵扯进来,如果不是哥哥,那么桐城还有谁想置沈存希于死地? “那你是几个意思?”贺东辰似乎真的生气了,望着她的目光也明显多了一抹失望。 贺雪生感觉到贺东辰话里的恼意,五年来,他从未向她发过脾气,甚至连重话都舍不得说她一句,但是现在,因为她一句不恰当的话,或者是质问,他就生气了。 “哥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对付他是我的事,我不希望任何人插手。”贺雪生急道,她不想惹他生气,是他将她带回贺家,妥善安顿,给了她新生。在她心里,他是最重要的人。 “我不插手,难道别人就不希望他死吗?雪生,你太天真了,在桐城,有太多人不希望沈存希回来,不止你和我。”贺东辰说完,将瓷碗往流理台上一放,大抵是因为心中的恼意,瓷碗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已经解了围裙,转身大步走出厨房。 经过她时,不知道是有意还无意,撞了一下她的肩,也没有伸手扶她,径直离开。 贺雪生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她心里愧疚难安,沈存希被抓让她乱了方寸,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乱了方寸,就急冲冲的跑回来问贺东辰是不是他做的。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他? 如他所说,在桐城,想置沈存希于死地的人太多,下黑手的人不止他们,就她所知的敌人,沈存希当年就树了三家,沈唐启鸿、宋振业以及连家人。 到底是谁会出手陷害他? 贺雪生抓了抓头发,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就像贺东辰所说,她怀疑是他做的,就直接把杀人的罪名安到他头上了,难怪他这么生气,是她肯定更生气。 她转头看着流理台上已经准备得差不多的食材,她好像把事情弄砸了。她弯腰,捡起他扔在地上的围裙系好,然后端起碗重新打蛋液。 贺东辰回到书房,心头那股怒意还没消失,如鲠在喉,让他坐立难安。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冲贺雪生发脾气,虽然他已经很克制了,但是心头那股被冤屈的滋味萦绕不散,心里难受得紧。 他知道,她说者无心,他听者有意。但是看到她急冲冲的跑回来,就是为了问他这个问题,他还是感到难受。 他在书房里踱起步来,步伐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胸口憋着一股怒火,几欲喷薄出来。 他承认,沈存希被抓,他心里很爽,不用他出手,自然有人收拾他。虽然他并不认为,这样小小的伎俩就能困住沈存希,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的律师团队就可以解散了。 但是想到他被关进那黑屋子里,他还是暗爽。早早就下班回来亲自做晚饭,为的是庆祝,他想雪生应该也会很开心。 却万万没料到,她不开心,她甚至质问他,这一切是不是他做的。 她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往他头上扣了一大顶杀人的帽子,他这颗心真的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煎炸,让他无所适从。 所有人都可以误解他,认为是他出的手,就是她不可以!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走到书桌旁,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接。他此时心烦意乱,谁来打扰他,都有可能变成炮灰。 手机锲而不舍的响着,贺东辰索性关机,图个清静。可当屋子里彻底静下来,他又觉得恼怒。书桌上的座机忽然响起来,他走过去,拿起听筒,冷声道:“什么事?” “大少爷,楼下来了两位警官要见你。”话筒里传来云姨的声音,贺东辰看着窗外,此刻天色还早,他依然看见空气中闪烁着红蓝相间的警灯。 “我知道了,先招呼好客人。”贺东辰挂了电话,他看了一眼手机,最终还是没有拿起来,他笔直走出书房。 楼下,贺雪生正在厨房里做晚饭,哥哥留下的烂摊子,她为了赔罪,总得接着做完。当她听到警车忽啸而来的声音,那尖锐的声音让她心里莫名一慌,手里的盘子掉在地上,应声而碎。盘子里的菜肴溅出来,油汤溅在她脚背上,木木的疼。 她顾不得浑身狼狈,飞快跑出来,站在餐厅入口,就看到身穿制服的警察走进来,她猛地愣住,走在前面的警察,正是当年从婚礼上带走她的其中一个。 警察察觉到她的目光望过去,他也正望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接,那名警察眼中却并没有吃惊神色,反正还朝她友好的笑了笑。 贺雪生心里顿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来,当年的婚礼杀人案闹得沸沸扬扬,随后警局发生爆炸,这名警察是当年带走她的其中之一,他不可能不记得她,他见到她,至少也该像沈存希和韩美昕见到她时一样吃惊,为什么他还如此平静? 这个想法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她听到另一名警察对云姨道:“请问贺先生在家吗?我们有事找他。” 云姨还从来没有见过警察上门,心中虽然吃惊,但是面上却十分镇定,她道:“请问你是找先生还是大少爷?” “贺东辰先生。”警察差点被云姨绕晕,只得说名字。 “请稍等,我去打电话叫大少爷下来。”云姨不敢上楼去叫贺东辰,雪生小姐还在下面,她担心她一个人应付不来。 贺雪生在餐厅门口站了几分钟,她心乱如麻,为什么警察会上门来找哥哥?哥哥说过,沈存希被捕不是他做的。 就在她惊疑不定时,贺东辰已经从楼上下来,他穿着白色衬衣,衣袖挽起,露出一小截手臂,左手腕上戴着一只名贵的手表,那是三年前,他满30岁生日那天她送给他的,自那时起,他就再也没有摘下过。 贺雪生快步走过来,失声喊道:“哥哥……” 贺东辰瞧着她苍白的脸颊,他缓缓走到她面前,伸手扶住她的肩,担心警察突然上门来会吓坏她。哪怕心里还残存着怒气,想到的首先是安抚她,“没事的,别担心。” 他垂眸,看到她还穿着高跟鞋,脚背上有些油汤,他微皱了眉头,对云姨道:“云姨,去把小姐的拖鞋拿过来。” 贺东辰冲两名警察说了句“稍等”,便扶着贺雪生走到沙发旁,他在她面前蹲下,伸手脱掉她的鞋子与袜子,看到她被烫红的脚背,还好没烫起水泡,他微蹙了眉峰,“怎么这般不小心,还好现在天气凉了,要是大热天,看你不遭罪。” 贺雪生眼眶一热,她垂眸盯着蹲在她面前的贺东辰,都这个时候了,他关心的还是她,“哥哥,他们……” 贺东辰抬起头来,冲她摇了摇头,“没事,不会有事,别担心,警察只是过来例行问话,云姨,拖鞋拿来了没?” “来了来了。”云姨小跑着过来,将拖鞋递给贺东辰,贺东辰给贺雪生穿上拖鞋,他对云姨道:“云姨,扶小姐上楼去擦点烫伤药。” “是,大少爷。”云姨过来扶贺雪生起身,贺雪生看着贺东辰,他神色坚毅,想必真的不会有事。云姨扶着她上楼,她敏锐地感觉身后有两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贺东辰见她们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缓步台,他才起身走向那两名警察,他道:“劳你们久等了,这边坐吧。” “贺先生太客气了,我们过来只是例行问话,贺先生应该得到消息,沈氏集团总裁沈存希因涉嫌杀人被捕,他在审讯中供出,他去小卖部店主那里拿走了一件大衣,这件大衣据说是你的,这件案子牵扯到六年多前,沈存希的夫人因涉嫌推沈家六小姐下楼被拘捕一案,所以我们来了解一下当时的详细情况。”其中一名警察客气道。 贺东辰眉峰微蹙,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二楼缓步台方向,然后收回目光,他说:“当时我确实去警局探望过依诺,看她冷的发抖,我就把大衣脱下来给她,走的时候也没有收回,怎么?当年警局都炸成一片废墟了,这件大衣还在?” “是的,大衣还在,被小卖部店主捡到,也是因为这件大衣,我们怀疑沈存希有杀人灭口的动机。”另一名警察道。 “这话怎么说?”贺东辰狐疑地看着那名警察。 “因为这件大衣,我们推测出当年的爆炸绝不是黑帮杀人灭口那么简单,当时的爆炸应该是冲沈太去的。我们当时并未找到沈太的尸骨,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在爆炸前,沈太已经被沈存希调了包。在接走她时,他们一进慌乱,才会留下你的大衣。而这一切都被小卖部店主看见了,所以他才杀人灭口。”那名警察道。宏吐沟弟。 二楼缓步台突然传来细微的声响,三人齐刷刷抬头看去,只来得及看见一抹驼色的裤角掠过。 贺东辰收回目光,睨着那名警察,他冷笑道:“你们警局办案是否都靠想象?无凭无据,你们就敢信口开河?” 那名警察一愣,倒被贺东辰的态度唬得愣住,贺东辰接着讥诮道:“那好,就算你们说得全对,你们警局的人是混饭吃的么?让人把炸弹都安家门口了,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两名警察没有讨得了任何好处,灰溜溜地离开了。贺东辰是什么人?他的父亲是大法官,在桐城,贺家势力遍布商政军三界,他们也只敢来例行询问,不敢把人请去警局。 贺东辰看着忽啸而去的警车,须臾,他转回头来,看着二楼缓步台,怔怔出神。 …… 贺雪生被云姨扶着回了房,她到底不放心,又出来,就想在二楼缓步台看着,哥哥别出什么事。却没想到,她会听到那样一番话。 她一直没有想明白,沈存希为什么要杀小卖部店主,那名警察的话给她提了个醒,原来是这么回事。杀人灭口,他沈存希倒真是做得出来,枉她先前还一直找理由给他脱罪。 一时间,她双腿发软,撞到旁边的盆栽,发出细微的声响。楼下的交谈忽然停下,她意识到什么,连忙转身离开。 回到卧室,她的心潮并不平静,前程往事像海浪一样扑打过来,瞬间就将她淹没在令人窒息的黑暗里。是啊,她怎么就忘了,既然他连他们的女儿都不放过,又怎么会放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更何况还是挡了他路的人。 她痛苦的蜷缩在床角,因着心里那巨大的空洞,心里有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是的,她恨他,恨他的无情,恨他毁了她的一切,却仍能带着笑带着忧郁,来重新影响她的心。 当她急慌慌的冲进贺宅,连拖鞋都来不及换,当她对着宠了她五年的哥哥,压抑而又克制的质问,她才发现,她居然再次被他影响了,甚至相信他是清白的,相信他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可笑,真是可笑,他一个被捕,就让她乱了方寸,甚至忘记了那两年的痛苦以及满满当当的绝望。 不管你是宋依诺也好,还是贺雪生也罢,你一点都没有变,一样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她就那样蜷缩在床角,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前出现了一双深色的拖鞋,以及笔直的裤管,她仰头望去,脸上紧绷,亦湿漉漉的。 贺东辰垂眸看着这样一张令人怜惜的脸,想到刚才那名警察说的话,他叹息了一下,微微弯下腰来,将她的脸捧在掌心,“雪生,你都听到了?” “是,我听到了。”贺雪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哪怕眼睛干涩得厉害,她也没有回避。 “你怎么看?”贺东辰静静地望着她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找不到她的灵魂,活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让他顿时心慌气短起来。 贺雪生终究还是移开视线,眼里翻涌着奔腾的戾气,那抹戾气似乎要将她吞噬,让她喘不过气来,“他该死!” “雪生,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去了解事情的真相,不要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蒙蔽心灵,记住哥哥说的话,哥哥只希望你幸福。”贺东辰叹息,他知道刚才那名警察说的话,会给她造成什么样的暗示,杀人灭口么?沈存希就算要做,也不会做得人尽皆知。 带着保镖司机大赤赤上门,他蠢成这样,当年是怎么斗过华尔街那些诡诈且心术不正的小人的? 而他之所以不阻止,却是有他的道理,那名警察,看到雪生时,似乎一点也不慌张啊,好像是在意料之中,这不合情理。 贺雪生摇头,她早就已经没有幸福的机会了,可是纵使下地狱,她也要拉着沈存希一起。 “哥哥,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放心,不要担心我。”贺雪生站起来,目光已经没有刚才的脆弱与自怜,反而变得坚毅起来,她想走的路,一直在犹豫,一直在徘徊,现在,她终于不用再犹豫,不用再徘徊了。 贺东辰看着她,这五年来,他看得到她的变化。 刚接她回来时,她是一只受伤的蝴蝶,伤得那样重,把翅膀折断了,可是她仍然在挣扎,不断的挣扎,挣扎得那样凶狠,以致于伤痕累累。 她终于从地狱里挣脱回来,却将自己的心紧紧缚上了茧,任任何人都走不进她心里。她在变,变得更美,还变得更坚强。或许,一直都是坚强的,只不过过于忍耐,把翅膀缩起来了。 而此刻,她重新展开她的翅膀,她要绝地重生,却是为了去战斗,跟一个她永远都胜利不了的人战斗。她伤他一分,就有十分痛苦反噬在她身上。到最后,她会越来越厌弃自己,越来越无法原谅自己,到那时,她又该怎么办? 他怎么忍心看她这样? 可是这个局,到底要怎样才能破? 两个原本相爱的人厮杀,这太残忍! “依诺……”这是五年来,贺东辰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心口仿佛烧着一团火,让他感到压抑。 贺雪生颤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去,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她冷声道:“宋依诺已经死了,死在六年多前的爆炸中,那是她的结局,现在活着的是贺雪生。” 贺东辰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很想问她,既然她说她是贺雪生,为什么不试着重新开始,为什么还要和过去纠缠在一起? 她恨沈存希,要报复他,要他拿命去偿她所经历过的痛苦与折磨,可她何曾不是还爱着?爱得有多深,恨就有多浓。 她这样自欺欺人,最后受伤的还是她自己。 …… 沈存希被刑警带走的消息在桐城沸腾了,薄慕年得到消息时,他心中震怒。在桐城,盯着沈存希一举一动的人不少,可他怎么就着了道,还被警察抓进警局? 他当时就委派了私人律师去保释沈存希出来,私人律师称警方证据确凿,很难保释。 薄慕年想起六年多前关于宋依诺的案子,他没能及时将宋依诺保释出来,才发现了爆炸,使得沈存希远走他乡,美昕迁怒了他这么多年。 如今,他对警局一点好感都没有,他大发脾气,“容易保释我让你去干嘛?” 私人律师灰头土脸的去走关系,尽快将沈存希从里面弄出来。 但是这件案子上了微博,闹得人尽皆知,就算是搬出薄家的面子,也未必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接这个烫手山芋。薄慕年不管过程,天黑之前,他要看见沈存希从警局里走出来。 警局审讯室里,审讯沈存希的警官是周午,周午看着坐在那里巍然如山的男人,一点也不为自己身陷囹圄而感到不安。 他拉开椅子,在沈存希对面坐下,“沈先生,今天下午三点到四点,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真把我当嫌疑犯审?”沈存希目光炯亮地盯着他,以前看不到敌人在哪里,一擦抹眼黑,现在他倒是知道,在桐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他死。 周午抿嘴不说话,却听沈存希讥诮道:“你还不够格,叫你们局长过来。” 周午脸色晦暗,若不是上头交代过,不允许对沈存希对粗,他真想揍他一顿,他咬了咬牙关,恨得牙根痒痒,“这样的小案子都要我们局长出面,我们局长未免太忙了。” “原来杀人这样的案子,在周队长眼里只是一个小案子,那什么是大案,六年前警局爆炸是大案?可也没见警方给大众一个说话。”沈存希声音更冷,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对面的周午一眼。 周午被他一通抢白说得灰头土脸的,六年前警局爆炸最后被定为悬案,这也充分体现了警方的能力。可有些案子他们能查,有些案子上面说封存,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查。 “沈先生不提,我倒是忘了,六年前警局爆炸一案,与沈先生脱不了干系。”周午绝地反击,“沈先生,你为什么杀小卖部店主,我想你心里清楚。” “那你说我为什么杀他,而且杀得人尽皆知,在你眼中,我这是蠢呢还是笨到无可救药?”沈存希讽刺道。 “……”周午望着他,他眯了眯眸,“我收到消息,六年前,小卖部店主目睹了有人将沈太从警局里带出去的全过程,并且不久后,警局就发生大爆炸,我有理由相信,沈总为了将沈太换出去,不惜拿另外36条人命做赌注。甚至于在知道还有目击者,亲自将他杀死。” “证据呢?”沈存希身体靠在椅背上,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双手搁在膝盖上,姿势悠闲,一点也没有因为在警局而感到局促不安。 周午心知,像沈存希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自然无所畏惧,他道:“证据我自然会找给你,但是沈先生,我劝你配合警方的调查,不要做无畏的抗争。” “无畏的抗争?”沈存希冷笑一声,“难怪你们会被人玩弄于鼓掌间,六年来都没有一点进步,就凭你们这样的办案头脑,不觉得太过愚蠢了吗?” 周午气闷,沈存希言语间对警方的鄙夷,让他郁闷到极点,他生性耿直,哪里经得起沈存希的挑衅,他怒道:“六年前警局爆炸那桩案子,是上面压着不让查,并不是我们查不出来。” “什么?”沈存希陡然坐直身体,微眯着凤眸盯着他,他果然没猜错,除了交通局,警局里也有内应。这个幕后黑手是谁,他的手怎么会伸得这么长? 周午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神色间掠过一抹惊慌,他心虚的拉回话题,“你不要转移注意力,既然你不说,就让我来说。你今天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在延安路88号小卖部里,逼迫小卖部店主讲述他当年看到的事,以防事情败露,被警方知道,你不惜痛下杀手,一刀封喉杀了他,然后你若无其事的离开,直到有人去小卖部买东西,闻到血腥味进去,才发现了凶杀案现场。而我们在凶案现场找到了带有你DNA的烟蒂,还有一柄锋利的瑞士刀。” “这就是全过程?”沈存希叹为观止,不是因为他讲述的事实,而是他的智商。 “或许你可以补充一下我们所不知道的细节。”周午盯着他,那目光嫉恶如仇。 沈存希耸了耸肩,“今天下午,我确实去过小卖部,也见过小卖部店主,甚至从小卖部店主那里取走了一样东西。” “对,你取走了他的命!” 沈存希失笑摇头,看着他的目光像看着一个智障,充满同情,“我带着保镖司机秘书,开着豪车过去,大摇大摆地取他的命,你确定罪犯会这么脑残?” “这种情况下,我们不排除激.情犯罪。”周午道。 沈存希简直被他的智商打败了,他真是同情他的上司与他的同事,这世上还能有比他更笨的警察吗?“好,就当我是激.情犯罪,我杀了人,我为什么不把他的尸体处理掉,还在现场留下带有我DNA标本的烟蒂与凶器?” 周午隐约感觉到,他手里握的证据根本不能把沈存希怎么样,“也许你只是大意了。” “我大意了?那我身边的人呢?他们可不是瞎子。”沈存希嘲讽道,他手里的证据明明已经站不住脚了,还在硬撑。 “那你为什么去找他,你又从他哪里拿走了什么?”周午不再胡搅蛮缠,既然站不住脚了,就没必要死扛,反倒让他轻视警方的办案能力。 “如你所说,小卖部店主当年目睹了有人带走我太太的全过程,我自然想亲耳听到,至于我拿走的东西,是一件大衣,我派人查过,大衣的归属者是贺氏集团的执行CEO贺东辰。”沈存希眼里掠过一抹狐狸一样狡猾的笑意,他要说的话,重点在最后面。 周午腾一声站起来,他定定地看了沈存希三秒钟,然后转身出去了,沈存希看着他的背影,眼中的笑意如花绽放,他跟他们走,是他肯,他若不肯,他们也奈何不了他。 至于外面的情况,只怕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如果明天早上九点半前,他出不了警局大门,丑闻一经发布,沈氏的股票一定会大跌。 有多少人盼着这一刻? 七年前他所树下的敌人,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这下倒好,一个都跑不了。他暗忖,这些钉子一日不拨除,就算他和依诺重修旧好,也会是他们之间的隐患。 六年前那场爆炸案,应该摊开在阳光下,不让任何人有拿来做文章的机会。如今,他什么都可以失去,就是绝不能再失去依诺,他经不起! 可这时,他万万没想到,他最大的敌人,不是外忧,而是内患! …… 沈存希被刑拘了,当私人律师回去汇报给薄慕年听时,薄慕年气得一脚踢翻了椅子,他双手叉腰,胸口激烈的起伏,这些年来练就的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半分都不得见。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薄慕年眉目泛冷,语气却含着冲天之怒。 私人律师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薄慕年这样生气过,沈存希有自己的律师团队,他们能力出众,要保释沈存希出来并不算太难,如果不是沈存希授意,他们不可能不出面找关系。 薄慕年眉宇间夹杂着冷怒之色,他盯着私人律师,声音寒凉,“我叫你再说一遍,你聋了还是哑了?” “薄总,沈总请我转告您,他自有分寸,请您不要着急,该他出来的时候,他自然会出来。”私人律师顶着巨大的压力,还是一字不漏的重说了一遍。 “胡闹!”薄慕年怒极反笑,“他当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由得他来去自如?他不知道当年的爆炸案是怎么发生的?” 第205章家珍离婚了 薄慕年心肝脾肺全都着了火,这把火烧得他坐立难安,恨不得一口喷出去,又找不到发泄的源头,就那样顶在肺里,难过得要命。 小四想要做什么。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可他把自己关进去,关在那个魔窖里,让他怎么能心安? 私人律师瞧他这副骇人的模样,早已经吓得噤了声,恨不得将自己隐形,不在此处才好。薄慕年横了他一眼,几乎是看他碍眼一般,他低吼道:“出去!” 私人律师此刻恨不得自己肩膀上长了两根翅膀,迅速消失在他面前。当他跌跌撞撞从总裁办公室里出来时,正好看到韩美昕抱着文件从前面走过。 他心里想着。薄总心里这把郁火要是不发泄出来,他们这日子就难过了,他连忙迎上去,毫不迟疑的将韩美昕推入火坑,“韩律师,韩律师……” 韩美昕与这位德高望重的私人律师有过照面,三年前她打离婚官司,就是败诉在这位手里,所以每次看见他,她都恨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因为他,她现在怎么可能上上下下卡在这个位置上,尴尬不说。想找第二春都没地方找。 而她之所以还在薄氏当这个法律顾问,也是被逼无奈。近年来经济萧条,事务所的业务更难拓展,薄氏的法律顾问薪水高,又不累,每周来坐两次班,解决一下薄氏员工关于婚姻方面的困惑。 她是不想看见薄慕年,不代表薄慕年不想看见她。也许在他心里,折磨着她,他心里才暗爽吧。 韩美昕眼尾一挑,大抵生了孩子,那眉梢眼角的风情展露无遗,竟让私人律师有些恍惚,眼前的薄太。好像一个人,像谁呢?他一时也对不上号。 “闵律,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韩美昕笑盈盈地看着面前四十上下的男人,穿着一身深蓝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想到自己曾败他手下,丢了三年自由,她就牙根痒。 闵律师整了整领带,再也没有刚才从办公室里逃出来的狼狈,他走过去,悄声道:“你听说了吗?沈氏集团的沈总因为涉嫌杀人被关起来了。” “听说了呀。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韩美昕穿着黑色V领长袖上衣,下面一条黑白竖纹阔腿裤,腰间系着一个大蝴蝶结,收腰设计,时尚又摩登,脚上踩着一双高跟鞋,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一颦一笑都透着灵气。 闵律师想,难怪薄总不愿意放手,这样一个俏人儿,若是……,打住打住,他不敢胡思乱想,也不敢肖想薄总的女人,他指了指办公室,道:“薄总这会儿在里面发着脾气呢。” “为什么?”韩美昕转了头看向紧闭的沉黑办公室门,沈存希只是涉嫌而已,又没有定罪,再说沈氏和薄氏的律师团怎么可能会让他定罪? 就是关两天,意思意思,给舆论一个交待,明天就能保释出来了。 “据说这与六年多前沈太被炸死有关,多的我也不清楚。”闵律师当年接手办理沈太的保释手续,所有手续都办齐了,就等把人接出来,结果炸死了。 他是薄慕年的私人律师,即便薄慕年什么也没说,他也知道,薄慕年被迫与韩美昕分居,甚至闹到打离婚官司的地步,都是因为沈太,所以他清楚韩美昕的死穴在哪里,只要提到沈太,她肯定要进去问问的。 韩美昕果然上钩了,只要事关宋依诺,她无法淡定。至少她想知道六年前那场爆炸是怎么回事?依诺怎么会逃出来,这些年又去了哪里? “闵律,有空再聊!”韩美昕说完,心急火燎的往薄慕年的办公室冲去。闵律师站在她身后,看见她一头扎进了那黑洞洞的深渊里,他嘴边掠过一抹得逞的奸笑。 有薄太在,明天他可算能够安心的来上班了。他转身离开,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回头望着开了又合的办公室门,他想起来了,薄太像沈总,那一挑眉一勾唇的动作,简直像到骨子里了,可他们怎么就没有发现? 闵律师摇头晃脑的走了。 韩美昕急得甚至门都没有敲,就直接开门闯了进去,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背影像一把弓,绷得笔直。听到身后的声响,他低吼道:“滚出去!” 韩美昕握住门把的手僵住,她望着他的背影没有退缩,六年多年,她的朋友身陷囹圄,她是律师,着急周旋,最终还是没能将她从那地方捞出来。甚至因为一步之差,彻底失去了她。 此刻薄慕年心里的焦躁又何尝会比她少? 同是朋友,他们同是重情重义之人,又如何能安然的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怕他现在恨不得立即将沈存希从那鬼地方捞出来。 她松开门把,门轻轻合上了,咔嚓了一声,像是惊扰了某种平衡。薄慕年倏地转过身来瞪她,没料到会是她,他眼中血红的怒意还来不及收,微张的薄唇却僵住,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愣愣地盯着她。 韩美昕缓步走到他面前,薄慕年眼底的红色越来越汹涌,隐约间还有那么一抹脆弱,让人揪心。韩美昕仰头望着他,小手伸过去,轻轻捉住他西装的衣角,这一瞬间,她感同身受,“别担心,他不会有事!” 薄慕年心头困住的那头猛兽,因为她这句话而变得异常温顺,他眼中的红色慢慢褪去,他哑声道:“六年前,你也是这样着急与心疼,是吗?” 是着急,也是心疼。 那样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地方?寻常人一辈子都不会待的地方,是地狱。而在她大婚的当晚,她不是在自己的新房里,不是坐在喜床上等着良人归来,而是在那样阴森幽暗的地方,在那样暗无天日的地方。 沈存希他永远不会懂,他默许警察带走依诺时,都带走了什么,带走的是她对他的信任,带走的是她对他的爱恋。 “是,我心疼那个傻瓜,新婚第一天,就被最爱的人抛弃,心疼她要在那样的地方,待到天明,待到我们去救她。可是我没来得及,没来得及将她从那样黑暗并且肮脏的地方救出来。”韩美昕的声音自责且脆弱,怎么能这样,怎么会这样? 薄慕年伸手轻轻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她,抱住她,再也不撒手。 他现在理解了,为什么这六年多来,她不肯原谅他,不是迁怒,不是连坐。他喉咙口像是堵着一块烧红的炭,他张了张嘴,哑声道:“美昕,去见她吧,他不肯出来,是在等她。” 易地而处,他会明白,他当年错过了什么,错得有多离谱! 很奇怪,这几个她和他字,美昕竟然听明白了,要她的意思,沈存希把牢底坐穿了,都无法弥补他当年的过错。 他们错过将近七年的时间,而这七年里,足够将一个女人的心从软变硬,从热变凉。 可是她不忍心拒绝他,她听见自己低低道:“好!” …… 去见贺雪生,她没有把握见到,就像她依然不肯承认自己是宋依诺一样,她也不会关心沈存希的死活。但是为了薄慕年,她要去试试。 他们都是可怜人,因为友情而变得可怜的可怜虫。 让韩美昕意外的是,她打电话给贺雪生,贺雪生接了。她说明来意要见她,她也答应见她,只是天色太晚,家人担心,只得劳烦她跑一趟贺宅。 她忙不迭的说不麻烦不麻烦,心里却为两人如此的客套而感到心凉。她们的友谊,是自己喝得烂醉如泥,半夜三更让她来接,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的,如今却变得如此客气! 她开车去了贺宅,贺宅森严的铜门缓缓为她开启,车灯探照进去,别墅前站着一道纤细的人影,她看着那道身影,竟有些怔愣,那一晃神间,差点撞上贺宅里的喷泉。 她回过神来,惊得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她将车停在车位上,下车时脚步还有些虚软。 贺雪生快步走过来,亦是受惊不小,她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韩美昕摆了摆手,贺雪生打量了她一下,确定她真的没事,她才道:“韩小姐,这边请!” 贺宅十分气派,有着几十年的历史,巍然的伫立在夜色中,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错觉。她跟在贺雪生身后进了贺宅,贺雪生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她面前,拖鞋是崭新的,上面还有一只兔斯基。 韩美昕换了拖鞋,走进客厅,贺雪生示意她坐,然后转身去倒茶。她一举手一投足,都十分讲究,这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虽然长得和依诺一模一样,但是却像是换了个灵魂。 韩美昕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她的来意了。 她想,也许是他们太自私了,总想拉着她回到过去,回到那沉沉的痛苦中。其实现在的她过得很好,她听说她的养父与义兄对她百般宠溺,她应该过得极好,这样就足够了。 至于那些旧人,就罢了。不相认就不相认吧,重新做朋友也不是不可的。 她想要的,不正是她过得好吗? 贺雪生将茶杯捧到她面前,看她盯着虚空发呆,她有些担心她。刚才她开车进来,差点撞到喷泉,直到现在,她的手心都还轻颤着,害怕她真的撞上去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向小周周交代? “你…有心事?”贺雪生在她对面坐下,迟疑的问道。 韩美昕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捧着茶杯喝了口茶,茶水很烫,从舌尖一直烫进胃里,舌头木木的,心里也钝钝的,她打量着贺宅金碧辉煌的内景。 贺家人一向低调,原因是贺峰是大法官,他出身商贾,作派清廉,再加上贺家人对外低调,这些年来,倒也没有人敢往他身上泼脏水。 贺家大宅的内景,从未在大众面前曝光过,托了贺雪生的福,她这也是第一次踏进这里来。 “雪生,你幸福吗?”韩美昕的目光移回到贺雪生脸上,她突然发问,贺雪生也怔住了。 她慌慌张张跑来见她,就只是为了问她这个问题吗?这简直太奇怪了。贺雪生点了点头,“嗯,我很幸福,你呢?” 韩美昕将茶杯放回茶几上,她笑着道:“在失去依诺的这六年多里,我没有幸福过,但是现在,我会努力让自己幸福,今晚,我叨扰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小周周在家等我。” 说着,她站起来。 贺雪生也跟着她站起来,她直觉韩美昕有心事,要不然她不会这么远跑过来,只为喝一杯茶问她一句话,她刚才进别墅前,是有满腔的话要说,为什么又全部咽回去了? “韩小姐,什么时候有空……带小周周来见见我吧。”贺雪生说完,见韩美昕盯着她,她连忙道:“如果你觉得唐突,那就算了。” “不会,我们再约时间。”韩美昕摇头道,“我想小周周也很想见到你。” “谢谢。”贺雪生低声道,她也有个女儿,如果还活着的话,只比小周周小几天。想到这里,贺雪生眼里布满了哀伤,她说:“我送你出去。” “好。”韩美昕来了,坐了不到十分钟,又匆匆的走了。贺雪生送她到车旁,她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时,转身看着她,欲言又止。 贺雪生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弯腰坐进车里,开车离去。 她站在喷泉池旁边,看着苍茫的夜色里,那辆紫色MINI已经消失,她却没有回屋,直到肩上一暖,她转过身去,看到贺东辰站在她身边,问她,“她来找你?” “嗯。”贺雪生点了点头。 “她说了什么?”贺东辰垂眸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化在她的瞳仁里,她的神色多了几分浓得化不开的忧愁。 “她什么也没说,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她来找我,多多少少肯定是因为沈存希的事,但是她就问了我一个问题,就走了。”她们五年的朋友不是当假的,韩美昕欲言又止,恐怕是不想破坏她现在的宁静生活。 一旦她和沈存希牵扯在一起,那么她就再也回不到现在。 可是她不知道,她和沈存希从来就没有两清过。 “她问了什么问题?”贺东辰问。 “她问我幸福吗?” “那你幸福吗?”贺东辰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其实不用问,他就已经知道答案。他伸手揽着她的肩,带着她往别墅里走去,“外面起风了,你身子弱,别着凉了。” “哥哥,我想去警局看他。”韩美昕未尽的话,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吧,她希望她能去看看沈存希。 贺东辰揽着她的胳膊一僵,没有问为什么,他道:“什么时候去,我派人去打点。” “现在!” …… 贺东辰送贺雪生去的警局,贺雪生对这个地方没有半分好感,六年前的噩梦犹在眼前,让她感到窒息。贺东辰停好车,偏头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她,他眸含担忧。 这几年来,她在桐城,但是一看到警车,一听到警报声,她就会害怕。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小手冰凉,他凝着她苍白的脸色,低声道:“需要我陪你一起进去吗?” “不用,我进去就好。”贺雪生伸手拿起墨镜带上,然后推开门,欲下车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紧紧攥在贺东辰手里,她被迫转过身来,露齿一笑,“哥哥,别担心我,我很快就出来。” 贺东辰眸色沉沉地盯着她,她的眼睛被墨镜挡住,他分辩不出她的神色,须臾,他松开了手,低低道:“最多半个小时,你不出来,我进来带你走。” “好!”贺雪生下了车,关上车门,向警局大门走进去。 一路畅行无阻的来到牢房,铁灰色的牢门,根根铁杆密密匝匝。贺雪生跟在狱警身后,走进这个阴森的地方,她心有余悸,仿佛回到六年多年,她被人推进这里的情形。 她脸色越来越白,有种夺路而逃的冲动,最终,她还是忍了下来。不能逃,这里是她的战场,在这里结束的,也应该在这里开始。 他们很快来到关押沈存希的牢房前,狱警拿钥匙开锁,钥匙打在铁门上的声音格外清脆,让人心生寒凉。牢房里沈存希背对他们而站,并没有因为身后传来的声响而转过身来。 铁门打开,狱警道:“沈先生,有人来看你。” 沈存希背影僵直,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紧握成拳,刚才他就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此刻不用转身,他都知道是谁来看他了,还能有谁呢? 贺雪生走进去,铁门在身后关上,她心慌气短,直觉转身扣住铁门,可是看到狱警冷冰冰的眼神,她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如果她连这个地方都克服不了,怎么克服去见面前的男人,甚至是克服接下来要做的事产生的心理压力。 她转过身去,盯着那道昂藏的背影,没有出声。 那年冬天,他们结婚那天,满天的雪花不停下不停下,她被警察带走时,雪花融进她眼里,却没有化成热泪,而是一直冷进了她的心里。 她知道他一路追着警车而来,知道他在警局外面徘徊不去,知道他想见她。可是在他放开她的手那刹那,她便坠入无底深渊。 两人都没有出声,像是在比耐力一般。 最终,还是沈存希克制不住了,他倏地转过身来,看到眼前那个梦寐以求的俏人儿,他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他终于等到她来了,她还是来了。 他整个人都因激动而轻颤起来,可他看不到她的眼睛,不知道她的大半张脸都被墨镜挡住,让他无法看清楚她的表情。可是她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意,却是那样强烈。 贺雪生站在原地,目光清泠泠地盯着他,握住手拿包的手紧了紧,她清冷开腔,“沈先生,待在监狱里的滋味怎么样?” 沈存希心下微凉,他盯着她的唇角,那里微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凤眸微眯,缓步朝她走去,嗓音低哑,“不好,不舒服!” 他都这样不舒服,六年前的她,在新婚之夜被关进这里来,她又该是怎样的绝望,更何况是被他亲手推开的,他无法想象她当时的心境,此刻却终于能够承受她的恨。 是的,当初他考虑那么多,却唯独没有考虑到她的心情。 他站在她面前,目光紧紧锁住她,哪怕已经过了六年多,此刻看到她,他心里也只剩下心疼,他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对不起,依诺。” 贺雪生眼眶发烫,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有了墨镜的阻挡,她不怕他会看穿她的心思,她蔑冷道:“这话你应该对你死去的妻子说,不过就算你自虐,把自己关在这里,你也永远无法弥补当初对她的伤害。” “依诺,要我怎样做,你才肯承认,你就是宋依诺?”沈存希看不到她的眼睛,他心慌,他抬手,猝不及防地摘走她的墨镜,她眼神清冷,没有一丝温度。 贺雪生摇了摇头,“六年前,宋依诺已经葬身在这里,是你亲手放弃的,你何必还要在我面前假惺惺的,是为了让你的良心好过一点吗?” “依诺,我知道你没死,爆炸那晚你被贺东辰带走了,他把你藏起来了,藏了这么多年。我也知道你恨我,没关系,只要你肯待在我身边,你想怎么恨我都没有关系。”沈存希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他不想再假装她是贺雪生,她明明就是他的依诺,这样的假装太痛苦。 贺雪生心头一阵愠怒,他还敢说她被贺东辰带走了,她明明是……,她双手握住他的手腕,想要将他的手从肩膀上拉下来,可他的大掌像铁钳一般,钳制着她的肩膀,她冷冷地看着他,“恨?沈存希,你错了,她对你不是恨,是厌弃,是憎恶!” 恨,是因为爱才会恨着,可她不恨他,不是恨! 沈存希凤眸里突然亮了一下,像是蜡烛燃到最后,爆出最明亮的火花,然后彻底归于黑寂。他目光黑唆唆地盯着她,那乌沉沉的模样,让贺雪生突然心慌起来。 她不由自主的抿了下唇。 沈存希看着她下意识的小动作,那小小的舌尖儿,润着红莹莹的唇,还有那双妩媚的丹凤眼,他心中忽生一种渴望,想要靠近她,想要品尝她的滋味,想要驱散心里浓重的悲哀。 他这样想着,便也这样做了。 他的忽然靠近,令她的手立即扶住了铁门,身后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像是怕她夺门而逃似的,大手伸过来,一下子按住了她的手。 她掌心里是冰凉的,手背却被那厚实的大掌牢牢擒住,手背滚烫。那股寒凉之气两相抵消,只剩下无端的燥热。 她下意识躲开,他的身子已经欺过来,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很近很近,一手扶在她的脸颊上,他有些干燥皲裂的唇一下子印在了她的唇上,慢慢的,啃咬着她的唇。 像是有烟花在脑子里炸开,贺雪生一时竟忘了挣扎,唇上被他的唇磨得生疼,慢慢的,又被彼此的唇齿间的湿润,给软化。 他伸手将她脑后的发带解下,黑色长发如瀑布倾泄下来,他着了迷般,手指插进她的发间,长长的发,松软滑腻,带着她的味道,将他吞没。 他的气息开始粗重,身体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抵压在铁门上,她的人在他的怀里,这就足够了,那一切的抵触与憎恶,都不重要了。 “不……”她困难地吐出这个字,又被他封住了唇,连同她的呼吸,都被他凶猛地动作吞没,她的抗拒越来越明显,头脑也越来越清醒。她的手指狠狠掐着他的手臂。 不可以,怎么可以? 她还恨着他,憎恶着他,厌弃着他,怎么可以? 她终于狠下心来,咬了他的唇,他吃痛,闷闷的哼了一声,可是,却没有丝毫要放弃的意思,深深的,深深的亲吻着她,一寸一寸的呼吸,一寸一寸的甜美,都要夺走。 她彻底慌了,她不该来这里,不该激怒他,在他面前,她从来就是弱者。 远处,有军靴踩在地砖上的声音传来,她忽然屈膝,一下顶在男人最脆弱的地方,沈存希太过沉迷她熟悉且美好的味道,一时没有留神,疼得弯下了腰。 身后的铁门被狱警打开,贺雪生像受惊的兔子,一下子跳出了牢房,逃也似的跑远了。 沈存希捂着下身,疼得额上泛起细密的汗珠,听到她迅疾走远的脚步声,他咬牙切齿道:“依诺,你敢走!” …… 贺雪生跑出警局,看到停在警局外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她慌乱的心才定下来,眼中蓄积的泪骤然落下,她飞快跑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 贺东辰偏头看着她,她束在脑后的马尾已经被拆散,唇瓣红肿,像是刚刚被蹂躏过,他不用想,也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什么,沈存希那个混蛋,他居然敢!! 贺东辰推开车门就要下车,身体却一动不动的保持着那个姿势,因为他的衣角被拽住,让他动弹不得,“哥哥,我累了,我想回家!” “我去教训他!”染着薄怒地声音像是从唇齿间迸出来的,一字一字泛着冷光。 贺雪生摇了摇头,不想更难堪,她低声道:“我想回家,送我回家,哥哥。” 贺东辰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小手又捏又掐,他难受极了,想为她出头,又不想让她难堪,他咬紧牙关,盯着警局方向的眼神透着杀气,最终,他还是妥协了,关上车门,他默不作声的发动车子,倒车驶离。 车子驶入贺宅,慢慢停进车位,贺东辰熄了火,两人都没有动,谁也没有先下车。贺东辰转头看着她,大手伸过去,轻轻攥住她微凉的小手,那抹凉意似乎随着身上的血管,浸入他四肢百骸,他低声道:“雪生,什么都不要想,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天亮了,一切都会过去。” “哥哥,我是不是很没出息?”贺雪生茫然地看着苍茫的夜色,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贺东辰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又拍了一下,“傻瓜,想什么呢?没出息还能让佰汇广场的业绩做得这么出色,雪生,你比很多男人都有出息。” “我不是说这个。”贺雪生慢慢回过神来,盯着他,她不是想说这个,那她又想说什么呢? 看到沈存希身陷囹圄,她心里是痛快的,可是当他吻上她那一刹那,她的心尖像是塞了一个虫子进去,细细密密的咬着,说不清是疼,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贺东辰看着她,心里开始担忧,他忽然道:“雪生,听哥哥的话,去相亲吧,哥哥亲自把关。” 去相亲吧,等心找到了安放处,就不会再这样空空荡荡的难受。贺雪生明白贺东辰的意思,她点了点头,“好,我都听哥哥的。” 翌日,沈存希涉嫌杀人的丑闻一经媒体大肆报道,沈氏集团的股票果然开盘爆跌,直线飘绿。这是意想中的事,贺雪生看着那一排排绿色的数字,并没有感到意外。 她抬头问云嬗,“现在是时候接手沈氏抛售的股份吗?” “再等等吧,我们没有动静,别的人也有动静。”云嬗分析道,在桐城,想看沈存希死的人,很多,不止他们。 贺雪生闻言,看了一眼跌幅,现在进去,确实不划算。等,她已经等了六年了,不愁这一两天。 云嬗看着她有些憔悴的模样,她低声道:“雪生小姐,大少爷给你安排了相亲,今晚六点,在希塔的旋转餐厅。” 希塔两个字落入她耳里,激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浪,她顿了一下,伸手翻文件时,她不动声色道:“我知道了,我会准时过去。” 云嬗又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今天怪怪的,沈存希被拘留,她没有多高兴,沈氏股票直线飘绿,她也提不起精神来,她很想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也许连贺雪生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似乎从警局回去后,她就变得不对劲了,她努力去忽视去深想,因为那个结果,是她承受不住的。 云嬗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快下班了。她迅速处理完手里的事情,将文件放到助理桌上,已经快六点半了。 她才想起,相亲已经迟到了。 她连忙拿起包和车钥匙,快步走出办公室,来到负一楼,她坐进车里,开车去希塔。 她到达希塔时,心里还在想对方会不会因为她迟到提前走人了。可是当她走进旋转餐厅,侍应生立即上前来为她带路,她就知道,那人没走。 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包厢外,侍应生推开门,她步进去,看到座位上坐着的男人时,她猛地一愣,没想到哥哥给她找的相亲对象会是他! …… 沈存希被刑拘了三天,外面世界大乱一般,沈氏股票开盘跌停,连跌三天,没有人能卖出,也没有人能买入,倒是沈氏的股东们心生不安,开始蠢蠢欲动。 跌停三天,沈存希的身家蒸发了数亿,股东们也好不了哪里去。虽然有沈遇树全力稳住,但是丑闻的威力,还是不容小觑。 沈存希不急,自有与这利益相关的人开始急红了眼,拼了命也要先把沈存希弄出来。 沈遇树受股东们的压力所迫,不得不去警局见沈存希。当他看见沈存希时,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他的四哥。 他还穿着那天被关进来的衣服,颊边新生的胡茬,青青的,显得邋遢潦倒。他在这里安之若素,倒真把这里当成是他的家了,由着外面乱成一锅粥。 他走进去,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四哥,你要在这里住多久?” 是住,不是关,若他要出去,没人关得住,若他不想出去,没人能请得走。可是他这样折磨自己又是何苦,因为贺雪生?不,更确切的说是宋依诺。 沈存希坐在床边,甚至不能称之为床,应该是地铺。这样的地铺,他曾让依诺在新婚之夜,无望的待在这里,想想,他就觉得心寒。 这三天,他一眼没合过,都在想她关在这里的十几个小时是怎么度过的,心里是怎样的绝望,才会让她的心变得这样的冷这样的硬? “遇树,叫律师来保释我出去。”沈存希从地上站起来,他身体晃了晃,沈遇树连忙伸手扶着他,他的脸白中透着黑,黑眼圈很重,他不收得皱眉,“四哥,你在这里吃白食,好歹也养得白白胖胖的,这样子出去,不知道媒体又要怎么胡说八道了。” 沈存希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样子很差劲,他没有放在心上,什么样子,都比不得她当时待在这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样子惨。 思及此,他满心都是痛楚,再也不能够将她这样放下,不能! 沈存希拂开他搀扶的手,他还没老得走不动,也还没有倒下,他不要人扶。 沈遇树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看着他的背影,他眼眶忽地一热。沈家的男人,都是这样长情的,四哥惦着四嫂,五年的七年,一共十二年,不能忘,忘不了。 他惦记着家珍,九年的七年,一共十六年,还是忘不了,不能忘,不舍得忘。 可是那又怎样呢?有些东西,他们拼尽力气都得不到,错失了那一次机会,便永久的失去了这个人。 沈遇树心中酸楚,这短短一段路,他想到自己,想到四哥,莫名悲怆。 保释的手续已经办好了,沈遇树接过律师团带来的风衣,轻轻披在四哥肩上,他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他觉得苍桑。 然后沈存希大步走出警局,警局外媒体记者早已经等在那里,见沈存希出来,闪光灯如海浪一样扑来,巨大的菲林伸过来,记者的问题也接锺而至,砸了过来。 沈存希被明亮的光线刺得微眯起眼睛,闪光灯下,他的气色不太好,多了一种能撕裂人心的颓废与忧郁,可是半点都没有心虚与狼狈,镇定自若的步下台阶。 黑衣保镖迅速过来,将记者拦在了外面,分出一条道路,让沈存希能够从容的离开。宏布纵亡。 记者争先恐后发问,却一个字都没有得到回应,沈存希不可能回应,沈存希的律师团更不可能回应。严城快速走到劳斯莱斯旁,伸手拉开车门,沈存希弯腰坐进去,严城转身上车,车子驶出警局。 还有不放弃的记者争先恐后的追逐,想要得到独家消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劳斯莱斯迅疾地消失在马路上。 沈遇树趁记者去追沈存希时,悄然上车,他刚坐进车里,手机响了,他看着来电显示,是陆泽打来的,他迟疑了一下,接通:“陆泽,有事?” “遇树,家珍离婚了,你知道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沈遇树握住手机的手用力捏紧,瞳眸紧缩,他满脑子里都回荡着这句话,家珍离婚了,家珍离婚了,这怎么可能? 前不久,家珍才给宋清波生下一个大胖小子,他当时去医院看她,在病房外,他听到家珍与宋清波冰释前嫌的话,他终于死心。这才多久,孩子刚刚满月,怎么就离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们怎么会离婚?” 陆泽叹息一声,不管过了多久,不过遇树已经变成一个多么沉稳内敛的男人,只要事关厉家珍,他就又变成了那个慌张无措的少年,“我不太清楚,只知道那位大明星有个三岁多的私生子曝光,是宋清波的孩子,家珍……家珍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孩子还没满月,就提出离婚。” 孩子还没满月,就提出离婚,为什么他现在才知道消息? 陆泽仿佛听到他内心的咆哮,他说:“御行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告诉你,家珍,她也怕你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我马上去江宁市,不要告诉她!”沈遇树挂了电话,他发动车子,风驰电掣一般,向江宁市开去。家珍离婚了,他知道,此刻他不应该高兴的,但是扬起的嘴角拉都拉不下去。他承认他卑鄙他无耻,可是他再也不会让这个机会,从他手中悄悄溜走。 宋清波,你不珍惜家珍,从今往后,她和孩子就由我接手! 第206章真想扒了你的衣服 最初那股喜悦过后,剩下的却是绵长无尽的心疼。沈遇树缓缓握紧了方向盘,踩着油门的右脚抽紧,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 家珍是什么样玲珑剔透的女子?又要是怎样的绝望与心伤,她才会离开得那样绝决? 他还记得那日他等在医院外面,她在产房里疼了多久。他就在医院停车场的车里坐了多久。他多么希望,她那时的痛是为他而痛,可是这一切都成了奢望。 那么多人等在产房外,唯他不能,因为他一出现,便是不伦不类。他再担心她,也不愿意在此时让她难堪。他一个过去式,又以什么身份出现在那样的场合呢? 想到这里,他的心就痛得麻痹。恍惚中,他听到婴儿的啼哭声,随即他的手机响了。是御行疲惫却又喜悦的声音,是报喜,“遇树,家珍生了,是个大胖小子,你回去吧。” 他恍惚的听着,终于松了口气,才发现手心、背心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知道,从那一刻起,她的幸福再也与他无关了。 他茫然地挂了电话,转头看着医院。破晓时分,红色的阳光从那鳞次栉比的建筑缝隙照射过来,他眼眶微微发烫,他痴守了她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只能选择放手。 他没有趋车离开,反而下车,去医院外边的花店里,选了一束清晨刚运送来的康乃馨。红色的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儿,那么耀眼,也刺疼着他的眼。 他捧着花束上了楼,在病房外面,他听到那对夫妻第一次开诚布公。他听到她疲惫却又满足的声音传出来,低低细细的,他甚至能看到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喜悦大过于生产的痛苦。 他勒紧了手里的花束,花瓣上滚动的露珠像是一颗颗殷红的鲜血,流淌在他心间。他最终没有进去,抱着那束花,以及他支离破裂的心离开了。 走出医院,迎着刺目的阳光,他告诉自己,沈遇树,家珍幸福了,你也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可这才过了多久,过了多久她竟离了婚。他突然觉得他刚才的喜悦。简直卑鄙又无耻。可是再卑鄙无耻都好,他都要去她身边,他们错过了七年,他错过了她最软弱的时刻,错过了陪着她重新站起来的时刻,他不要再错过了她最痛苦的时刻。 不管这次有多大的压力,不管这次她怎么拒绝之间,他绝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沈遇树如此想着,脚下的油门踩得轰轰作响,红色的跑车离火箭一样疾射出去,像最热烈的火焰,奔着他的心脏而去。 两个小时后,他的车子驶入厉宅,仿佛已经知道他会来,厉御行站在车道旁等他。看到他那一瞬间,他眼前湿热,在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莫过于他。 看他下车走到他面前,厉御行一拳头砸在他的肩上,不轻不重的力道,“叫你不要来,你偏不听话!” 沈遇树喉间翻涌起浓重的苦涩,一路过来,心头的焦灼冲得他唇角又疼又烫,他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他唇上生疮了,他只要一焦灼,总是这样。 厉御行曾经笑过他,说他干不了坏事,这一干坏事,嘴上就显出来了。 厉御行看着他这副模样,他叹了叹,“遇树,别这个样子,让家珍看了,她心里难受。”四年前家珍得忧郁症,他自顾不暇,没有通知在外流浪的沈遇树,如果那时候他通知他回来陪着家珍,也许家珍不会遭这样的罪。 “是,大哥。”沈遇树低低道。 厉御行一怔,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叫他大哥,他仿佛能在这声大哥里听出那厚重又绝决的意味,他轻叹了一声,伸手揽着他的肩,道:“去流水苑梳洗一下,我让佣人给你备了衣服,清清爽爽的去见她,只是一样,不许惹她哭。她月子没坐好,再哭得留下眼疾。” “好!”这一声好,沈遇树应得格外沉重,明明听到她离婚了,他心头是攥着一抹喜悦的,可这会儿全化成了绵密的担忧。 “走吧。”厉御行拍了拍他的肩,领着他往流水苑走去。 半个小时后,沈遇树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突然紧张起来,他现在要以什么样子去见她? 太凝重了,她会不会反而有负担?太轻松了,又会不会让她看起来更狼狈? 他在镜子前挤眉弄眼,却始终找不到一个最佳状态去面对她,直到浴室的门被人敲响,他才匆匆出去。不能再磨蹭了,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见到她。 厉御行看他从雾蒙蒙的浴室里走出来,此刻他已不是刚才那样焦灼,可眉宇间却只剩下慌张,他明白他的心思,他没说话,转身往外走去。 厉宅不像沈宅一样,是连在一起的,而是分散开来,待到行了成年礼,就分出主院,自己独居一处。像古时候的皇帝,儿孙不会留在身边,却也不会离得太远。 来到家珍的院子外,那拔高的海盗船已经在家珍结婚后,被下人移走了,那是当年他送她的礼物,那样的旁然大物,装进院子里,占据了大半个院子。 此刻走进来,院子里空荡荡的。楼上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撕心裂肺一般。有女人温柔轻哄的声音,一直耐着性子。 在他的记忆里,家珍很少能耐得住性子哄什么人,可是这会儿听在眼里,他心里百般难受。家珍,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家珍。宏叉围亡。 这么想着,他脚步却没停,笔直的走进院子里,进了内厅,上楼。厉御行没再跟过来,看他进去,才转身离开。 古色古香的少女闺阁,那日,他在院子里,亲眼看着她出嫁,他心痛如刀绞,却只能死死的忍着,忍着她被另一个男人娶回家。 如今再走到这里,他依然心痛如绞,是因为她没有幸福。 他走上了楼,知道她的房间在哪里,他曾不止一次来过她的房间,七年前,也有擦枪走火的时刻,最后他都忍下了,他说,他要把最美好的留在新婚之夜。 可是他们都没有等到新婚之夜,就因为他一时的过错,永久的错失了。 来到门外,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响亮,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女人的声音从温柔到急躁再到带着淡淡的哭腔,每一种音调都拉扯着他的心。 他终究还是推开门步了进去,从她手里接过那啼哭不止的婴儿。很奇怪,孩子在他怀里,突然就不哭了,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 这是第一次,他看到了孩子,孩子真像她啊,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像得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翻版,怀里这小小的柔软的身体,让他的心也变得柔软了。 “他叫什么名字?”沈遇树不会抱孩子,高大的身躯这样托着孩子,有些别扭。 厉家珍没想到他会来,她怔了一下,刚刚被孩子的哭声渐渐勾起的狂躁心情,竟奇异的平静下来,就像他抱着孩子那一瞬间,孩子突然就不哭了一样。 她呆站在那里,直到他看过来,她才回过神来,她低声道:“小煜,宋煜。” 沈遇树温柔的看着孩子,学着电视里那些父亲一样,噘着唇逗孩子,那模样说不出来的滑稽,却又让人动容,“小煜,你长得可真漂亮,等你长大了,不知道要迷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那语气竟是自豪的。 厉家珍呆呆地看着他,从沈遇树出现在这里,她就知道,省城那边的消息一定传到他耳中了,面对他,她多少有些难堪,这是她选择的人,是她选择的婚姻,最终,她还是一个失败者,连自己的婚姻都保卫不了。 可是那个孩子…… 一想到那个孩子,她的心就痛得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咬,绵绵密密的。她的孩子长得像她,一丝一毫宋清波的影子都没有,而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孩子,却是宋清波的翻版。 她投降了,纠缠了四年,忍了四年,最终她还是选择了落荒而逃。 沈遇树逗着孩子,孩子忽然咯咯笑了,沈遇树惊喜交加,抬头望着厉家珍,却见她怔怔地盯着自己出神。那一瞬间,他下颚抽紧,她看着他时,目光那样忧郁,她想到了谁? 可是此刻,他顾不得了,他轻笑道:“珍珍,快看,小煜对我笑了,他对我笑了。” 厉家珍恍恍惚惚反应过来,突然心道不好,就见沈遇树一脸菜色,随即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异味,她尴尬的从沈遇树手里接过孩子,忙不迭朝浴室里走去,临了还瞥了一眼沈遇树白色衬衣上那一坨黄色的湿润。一时脸上臊得耳根子都红透了。 沈遇树呆了呆,随即跳起脚来,道:“好小子,冲我使坏来着。” 一旁的佣人奶妈子看着他跳脚,笑得岔了气,听到浴室里传来孩子杀猪似的叫唤声,她们也顾不得先照顾沈遇树,先去侍候那个小祖宗了。 小煜怕睡,尤其怕洗澡,做了坏事后,每次洗澡都叫得跟杀猪一样。常常闹得几个大人满头大汗,自己也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 佣人过来接手,家珍才想起外面还有一个大的,她紧着出来,看见沈遇树站在卧室里,她局促道:“我给你找衣服。” 厉家珍拐进了衣帽间,她这里是有沈遇树的衣服的,很多年了,以前舍不得丢,后来就忘了,一直搁在那里。前两天佣人找旧衣服给孩子做尿布,说旧衣服穿软了,适合做尿布,新扯的布料不够柔软,孩子用了还容易过敏。 然后就翻到了他的衣服,有好几件。只不过七年前,他还不爱穿衬衣,全是棉质的T恤,搁在她这里的也是T恤。 不一会儿,她拿着衣服出来,是黑色的T恤,他看着眼熟,一开始还以为是宋清波留下的,心头还膈应着,他的娃一见面就赏他一包黄金,他还要憋屈的穿他的衣服。 可他面上没显露分毫,此时家珍敏感,他有一点不对劲的神色,她都瞧在眼里,回头还不得难受死。这么想着,他面不改色的接过衣服,就当着她的面解了扣子。 反倒是厉家珍不好意思了,侧开身去不看他。 身后传来OO@@的脱衣声,厉家珍俏脸涨得通红,一直苍白的脸色反倒多了几抹艳丽的颜色,没有刚才那样惨淡了。 沈遇树捏着黑色T恤,看到后面的标签上绣着他名字字母的缩写,绣技拙劣,歪歪扭扭的。他猛地一怔,这是他的衣服。他恍惚想起来,有一次他来厉宅做客,听到佣人说她落水了,他跑过去,看见她在护宅河里挣扎,他毫不迟疑的扑通跳下去,将她从护宅河里捞上来,然后抱着她回房。 湿透的衣服是在她房里换的,自然也是落在了她房里,后来他没提,她也没有送回去给他,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还留着。 心头缓缓滋生出一股难言的惊喜,他不后悔,他这次来对了。 他穿好衣服,刚抬步往她身边走,佣人与奶妈子已经抱着小家伙出来,他硬生生地止住脚步,他看到家珍转过身来,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很清淡,随即便迎向佣人,从佣人手里接过孩子,他忽然庆幸,佣人和奶妈子出来了。 他轻轻攥起拳头,一再提醒自己,沈遇树,控制好自己的情感,不要操之过急! …… 沈存希出狱的消息传遍桐城,贺雪生不会不知道,她办公室里那台超大的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他走出警局的场景,他被刑拘三天,桐城闹得满城风雨。 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别人议论,沈氏怕会就此衰败。她想,这些人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沈存希是从华尔街那个残酷的金融战场上逞凶斗狠归来的战士,怎么会因为这屈屈的丑闻,就被扳倒了? 此刻看到他从警局里走出来,身上披着件风衣,头发乱糟糟的顶在脑后,腮边生出青青的胡茬,说不出的颓废,也有着说不出的俊美。 哪怕刚从那个地狱般的地方出来,他身上也没有丝毫的狼狈。 她微微眯紧了眸子,这个意志力如钢铁般坚毅的男人,她要如何摧毁他,才能达到报复后的一丝快感?摧毁他的商业王国吗?不,他不在乎身外物,那么只有…… 心! 她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最致命的一击,应该是照着心脏刺下去。她轻抚着下巴,像他当年刺她那一下,让她整整痛了快七年,就是现在想起来,心尖都还疼得发颤。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她回过神来,拿起遥控板关了电视,这才让人进来。云嬗拿着文件进来,走到她身边,见她盯着虚无的空气发愣,她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雪生小姐,策划部把新的方案提交过来了,你要不要现在看一看?” 贺雪生掐了掐眉心,强打起精神来,她接过文件,迅速浏览了一遍,“这次的创意不错,举办VVIP客户化妆舞会,现场进行抽奖,奖项吧,还是太小气了点,特等奖一名改为红宝石项链,一等奖改为苹果6S,二等奖改为铂金钻石项链,其他的照旧。” 云嬗迅速在笔记上记着她刚才说的那些,以便下去改。 贺雪生合上文件,递给云嬗,道:“把刚才我说的改一下,等我签了字,就可以让策划部和公关部开始筹备了。” “是,我马上去改。”云嬗拿着文件出去了。 不一会儿,她拿着改好了文件回来,贺雪生确认了一遍无误,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云嬗接过文件,她看着贺雪生欲言又止。 贺雪生抬头望着她,淡淡道:“有话就说,别一脸便秘的样子。” “雪生小姐,刚才沈总的秘书打来电话,沈总希望今晚能与你共进晚餐。”云嬗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表情。 贺雪生手里的动作一顿,她轻笑道:“他可真是半刻也不让人消停,刚出来就来折腾我,不如多在里面待几日。” “我倒觉得沈总对你是真爱。”云嬗说完,见贺雪生僵住,她自知食言,不敢再说话。 贺雪生没看她,她盯着电脑屏幕,就在云嬗想问她去还是不去时,她说话了,“回电话给他,我一定光临。” “好。” 要去见沈存希,贺雪生没由来的想起那晚在牢房里那一吻,她轻抚着嘴唇,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男人滚烫的气息,这几晚,扰得她不能成眠。 她低估了他对她的影响力,待在他身边,她总会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这不是好事。可是沈氏就像一个铁牢子,她根本没办法伸手进去,除了接近他,先攻心为上,才能让他一无所有。 贺雪生思忖着,直到内线响起,她才拿起听筒,云嬗和她说了晚上用餐的地方与时间,她点头说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 抬腕看表,时间已经不早,既然是去打仗的,她得把自己弄得精致一点。她拿起手包,起身走出去,看到云嬗站起来,她摆了摆手,道:“你工作吧,不用跟着我。” 贺雪生去做了头发,盘起的丸子头俏皮可爱,耳边两缕头发微卷,上身穿着一件柠檬黄皮衣短上衣,露出一截小蛮腰,下搭一条花纹不对衬的及膝短裙,性感极了。 已经入秋了,外面罩了件白色的风衣,脚下穿着一双驼色裸靴,远远望去,令人惊艳。 晚宴的地址在觐海台私人会所,司机送她过去的,在门口下车,沈存希站在那里,他穿着深蓝色西装,里面搭配着一件白色衬衣,衬衣领子银线穿绣而过,他系着一条酒红色斜纹领带,俊脸上已经没了从警局里出来的颓废。 他迎上来,微一抬手,贺雪生倒是没让他下不来台,伸手挽着他的胳膊,俊男靓女站在一起,不知道惊艳了谁的时光。 沈存希自见到她,目光便无法从她身上移开,此刻的小女人微露出一截性感的小蛮腰,让男人看了直血脉贲张。从前的依诺,是万般不会这样穿。 可眼前这个女人,脸上的表情是冷艳的,却又是极致性感的,对男人来说,她是致命的毒药,明知道一尝便欲罢不能,他还是不能自抑,偏偏要接近她。 “你很美!”沈存希毫不吝啬赞美,她美得让他怦然心动,美得让他窒息。今晚的邀请,他没想过她会来,那天在牢房里,她像一只受惊的羚羊,翩然离去,自此再无音信。 可他心里清楚,她对他不是没有感觉的。 今晚的宴会是薄慕年提议的,为的是给他驱驱霉气,一干老朋友都到场,他也请了她,以为她会拒绝,结果她答应得那么爽快。 贺雪生脸上的笑意如花绽放,“谢谢。” 沈存希怔怔地看着她,她怎么能把女孩的清纯与女人的妩媚演绎得如此生动,让他根本就移不开眼睛,他凑到她耳边,声音轻佻却又压抑,“真想扒了你的衣服……” 男人的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欲.望与热情,贺雪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搁在他手臂上的手欲要缩回,却被他牢牢的夹住,她抬眸看他,不期然撞进那双燃烧着情与欲的凤眸,她止不住的心悸。此刻她终于有些自觉,她似乎在玩火。 “沈先生,我可禁不住吓,一会儿失礼了,可不怨我。”贺雪生力持镇定,也不怕男人会在这里对她做什么。 沈存希轻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他确实很想要她,但是不是现在。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包间外面,贺雪生记得这里,这是他与朋友聚会的地方。 他拿门卡刷开门,里面传来毕云涛清亮尖细的声音,她没有感到意外,也猜到了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在门前顿住脚步,男人往里走的动作也顿住,回头看着她。 她缩在阴影里,他看不太清楚她的神情,但是猜到了她心里有些抵触,可她越是抵触他便越是开心,这证明她还记得屋里的人,记得他。 “怎么了?”沈存希笑,笑得那样顽劣,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贺雪生咬了咬齿关,她心里想着,不管见到谁,一概装不认得就好。于是乎,她挺直了脊梁,越过沈存希身旁走进去了。 沈存希看着她像是去打仗,后背绷得僵直的模样,不由得发笑,去见故友,她用得着这么武装自己么? 毕云涛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什么,突然看到那抹艳丽的柠檬黄,以及那截小蛮腰,他的话卡在喉咙口,心道这哪里来的性感女神,结果抬头看到那张脸,他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来。 包房里的其他人本来在听他说“评书”,看见他眼睛发直地瞪着门口,他们也跟着转过头来,就看到贺雪生俏生生地站在那里。 韩美昕起身站起来,万万没想到她会来。 “四嫂,四嫂,你终于回来了。”毕云涛站起来,朝贺雪生扑去,只是下一秒,贺雪生就被沈存希扯到身后护住,他拧眉盯着毕云涛,也不说话,毕云涛教他看得心虚,他嘿嘿傻笑了两声,“四哥,我有好多年没看到四嫂了,一时激动,一时激动。” 沈存希心想,他老婆在这里,指不定又要拧他耳朵了。 贺雪生从沈存希身后微微探出头来,微笑地看着毕云涛,伸出手,她道:“你好,我是贺雪生。” 毕云涛从来没觉得他家四嫂这么有韵味,七年前的贺雪生不爱打扮,清汤挂面似的,穿得也中规中矩,像个大学生。七年后,她穿衣打扮的品味直逼国际范儿,果然是佰汇广场的创始人,没几把刷子也办不了那么大的家业。 他伸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刚要握住贺雪生的手,他的手就被人挡开,他一脸不满的瞪着四哥,可看到四哥像狐狸一样微眯了下凤眸,他一阵胆寒,讪讪的缩回手,“四嫂,你好,我是毕云涛,你记得吧。” “抱歉,我不是你的四嫂。”贺雪生道,七年前,她的包落了,被沈存希捡到,她过来拿包,第一次见到他的朋友们,毕云涛也是这样热情的喊她四嫂,那时候她是真心虚,他的四嫂明明是宋子矜,可沈存希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任她一个人在那里尴尬莫名。 也是在这里,沈存希伸手握住她的手,五指撑开了她的手指,插入其中,十指紧扣。那个时候她不知道,沈存希竟对她存了那样的心思。 毕云涛这下的尴尬比刚才更甚,他看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沈存希,挠了挠头,嘀咕道:“长得一模一样,不是四嫂是谁?” 韩美昕站起来,走到贺雪生身边,伸手热情的挽着她的手臂,“雪生,还好你来了,我都快要闷死在这里了。来,这边坐。” 韩美昕拉着她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很顺利的挤开了薄慕年,薄慕年黑眸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哪能不清楚她那点心思。 如果不是他说今晚的宴会贺雪生会去,她只怕根本不会与他一起出席今晚的聚会。他站起身来,让了个位置,示意沈存希过来坐,他绕了个半个圆,还是坐在了韩美昕左手边。 “小五,叫服务员上菜。”薄慕年吩咐毕云涛,毕云涛瞪着他们,心里憋屈,就知道欺负他最小。不过还是去按了铃,叫服务员上菜。 薄慕年坐在韩美昕左边,沈存希坐在贺雪生右边,听着两个女人低头说着的都是时尚的东西,两个男人插不进去话,女人的时尚,有时候他们还真是不懂。 菜很快上来了,男人们有男人们的话题,女人们有女人们的话题,只是有两个男人明显的心不在焉,岳京瞧着,都替这两个大老爷们儿碜得慌。 郭玉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时而看向韩美昕的目光非常温柔。贺雪生不经意的捕捉到,她看了看韩美昕,又看了看薄慕年,心中却是沉沉一叹。 那次在这里,真心话大冒险,薄慕年强势的逼问韩美昕,问她爱他吗?美昕宁愿喝酒也不愿意回答,那时候她心里的顾忌,应该是郭玉吧。 “四哥,来,我敬你和四嫂一杯,祝你们早日破镜重圆。”毕云涛端起酒杯站起来,打破沉默,最近朋友间的聚会越来越不是滋味了,以前在他们面前,他是最放得开的,现在也被他们给拘着,难受死了。 他的话再度引起了贺雪生的注意力,她眉尖微挑,没有动作,沈存希站起来,顺手把她也拉起来,他笑道:“小五是我们几个兄弟里最圆满的,妻儿都有了,雪生,怎么也要给他一个薄面,沾沾他的喜气。” 贺雪生心想这关她什么事,可是被沈存希拉起来,她就不能失礼再坐下去,她端起酒杯,看着毕云涛,她巧笑嫣然,“毕先生,祝贺你婚姻事业双丰收。” 沈存希瞧她没有盯着四嫂两个字,心头一松,他们与毕云涛碰了下杯,喝完杯里的酒,重新坐了下来。毕云涛将他们面前的酒满上,他来到薄慕年和韩美昕身后,他说:“老大,大嫂,这杯酒我也得敬敬你们,你们什么时候给小周周一个完整的家?” 薄慕年闻言,黑眸直勾勾地盯着韩美昕,似乎在等她的答案。韩美昕移开视线,却触到郭玉看过来的目光,她又转了回去,道:“云涛啊,什么时候把媳妇带出来聚聚,我和雪生也多个伴,不至于这么无聊。” “那是一定的,一定的。”毕云涛一边应着,一边投给薄慕年一个爱莫能助的目光,三人碰了下杯,毕云涛一一敬了过去,然后回到位置上坐好。 气氛顿时活跃了不少,也没有刚才那样窒闷了。 中途,贺雪生的手机响了,她起身出去接电话,是贺东辰打来的,知道她今晚会在觐海台私人会所聚会,他也在这里,问她什么时候能走,他们一起回去。 贺雪生抬腕看了看表,回道:“快了。” 贺东辰说他在大堂等她,就挂了电话。 贺雪生回到包间,毕云涛正嚷嚷着换场,韩美昕要回去照顾小周周,是不能继续了,薄慕年也不会留下,贺雪生直接挽了包,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先走。” “我送你回去。”沈存希起身,去拿挂在落地衣架上的西装外套。 贺雪生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又默默的咽了回去。他们要走,岳京和郭玉也不可能留下陪毕云涛瞎胡闹,毕云涛嚷着没劲,没劲透了,却无人搭理他。 一行人走进大堂,就被站在大堂中央那个清风朗月般的男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在场的都是知情人,目光纷纷在贺东辰与沈存希身上徘徊。 贺东辰缓步走到他们面前,偏头望着贺雪生,柔声道:“聚会结束了?” “嗯。”贺雪生走到他身边,自然地挽着贺东辰的胳膊,没有一丝别扭。 这动作落在沈存希眼里,就像在他眼里扎了一根刺一样。刚才她挽着他时,那样子说有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这会儿挽着别的男人,她倒是要有多轻松就有多轻松。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们交缠在一起的手臂,恨不得上前一步拽开他们俩,可是他硬生生的忍住了,现在他是外人,是他们眼中的外人,他克制着自己几欲火山喷发的脾气,盯着贺东辰道:“贺总,别来无恙!” 贺东辰伸手回握住他的手,两只握在一起的手,白皙与小麦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两人都不动声色的往手上蓄了力,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沈总,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出来得早了些。” 贺东辰知道,警局困不住他,他若想出来,当天就会出来,他之所以不出来,是想让雪生着急么?可他打错这个如意算盘了。 沈存希下颚绷紧,看着面前清俊的男人,他眼中的讽刺不加掩饰,他轻笑道:“对不住,让贺总失望了。” 贺东辰摇了摇头,率先收回手,手骨寒冽冽的疼,不过沈存希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说:“天色不早了,各位,谢谢你们让雪生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再会!” 说罢,他伸手揽着贺雪生的肩,转身从容离去。 沈存希看着他们连袂而去的背影,心里万分恼火。韩美昕收回目光,有些幸灾乐祸地扫了沈存希一眼,她道:“雪生有一个这样宠她的哥哥,真是有福气了!” 跟着出来的毕云涛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大着舌头道:“看不出来是哥哥,倒像是男人宠女人。” “……”众人都瞪着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明知道贺雪生与贺东辰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义兄义妹,这不是找抽么? 果然,沈存希的脸色已经黑得足以用锅底来形容了。 他眯了眯眸,看着大门外,贺东辰绅士的拉开车门,等贺雪生上车了,他才坐上去,临关门前,他看了进来,目光深深沉沉地落在他身上,随后关上车门离去,他凤眸里精光闪闪。 他出来了,也时候该理清那些烂账了。 …… 江宁市,厉家珍哄睡了宝宝,已经折腾得满身大汗。她在医院里受了大刺激,奶水自然回了,小煜吃习惯了母.乳.,突然吃不到了,天天一到肚子饿时,就开始哼哼唧唧,不爱喝牛奶。 她办好了离婚手续,被大哥接回来,家里佣人多奶妈子也有,可是小家伙像是会挑嘴一样,宁愿吃牛奶,也不吃别人的奶水。 她心里想着,这小家伙就肯折腾她吧,看她被他折腾得灰头土脸的,他就开心吧。 有时候看着他白嫩嫩的小脸,那张像是她拓印下来的小模子,她不敢消沉,不敢抑郁,怕自己不能好好照顾他,所以她一定要坚强的挺过去。 不能再像四年前了,四年前…… 想到四年前,她心尖就像被虫子咬了一口,颤颤的疼。四年前,她得了抑郁症,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她看到了李思思,当时的她已经红透了半边天,她戴着灰色的帽子,帽沿压得低低的,穿着宽松的卫衣从妇产科里出来。 她是看见了的,看到她微凸的小腹,那时候她只当自己没看见,急匆匆的走了,自那之后,她的抑郁症就更严重了。 那天,看到那张漂亮的小脸,她就知道,她的家完了,彻底完了,她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她已经自私过一次,如果那时候她有勇气告诉宋清波,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也不会有小煜。 小煜,她不后悔生下这个孩子,如今的她比四年前坚强多了,所以这道坎,她一定能迈过去。 走出卧室,她看见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却是一怔,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你怎么还没走?” 沈遇树在看她搁在茶几上的育儿书,她是用了心的,还在上面标注了心得,他看着看着,眼眶就泛了湿意,现在在他面前的女人,不单单是个女人,还是个妈妈。 他把书搁回茶几上,扭头看她,“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照顾你和孩子。” 厉家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份量,她仓皇摇头,“不,我不需要你照顾,小煜也不需要你照顾,你马上走,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与施舍。” 沈遇树站起来,明亮的灯光下,他的身影严严实实的笼罩在她身上,乌沉沉的,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沈遇树来到她身边,他说:“小煜喜欢我,珍珍,我想留在这里,陪着你,陪着他。” “不!”厉家珍倔强的吐出一个字,经历了那么多,她此时只想带着小煜平平静静的过日子,沈遇树的情,她受不起。 沈遇树知道她现在不会考虑男女之情,他不强求,但是在她最需要人陪着她时,他不愿意再离开,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瑟缩了一下,着急收回,被他牢牢握住,他垂眸,她左手无名指上那一点闪亮已经消失,只留下一圈淡淡的印,他想,那印一定也印在了她的心上,擦不去,抹不掉。 往日见她,看见那一点闪亮只觉得刺眼,如今见不到了,又觉得刺心,宋清波那个王八蛋! “珍珍,不要拒绝我,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求陪着你。小煜那么喜欢我,我陪着他玩,喂他喝奶,他都乖乖的。其实,我说错了,不是我陪着你,是你们陪着我,让我再次活了过来。”他的心已经死了七年了,如今才算活过来了。 第207章不要推开我 回家的路上,贺雪生偏头静静看着窗外的路灯,像一条时光长河一样璀璨夺目,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她,推着他们,不停的往前走。往前走,再也回不去了。 贺东辰转头看了她一眼,她安静得有点过分,俏皮的丸子头,颊边垂着两缕可爱微卷的发丝,明眸皓齿,红唇不点而朱,清唇中透着又透着几分性感。 他移开视线,注意着前方的路面,这会儿已近十点,路面上车少。他们的车速不快,倒是辜负了这辆以速度著称的跑车。 他沉吟了一下,道:“刚才在晚宴上碰到了宋振业夫妇,他们试探着问起你的情况。” 贺雪生动了动,转过头来望着他,路灯的光线照射进来,车厢里明明灭灭,他的神色显得越发莫高深测,她轻轻应了一声,“不管怎么样,那20年里,他们没有让我去睡大马路。算是对我最大的仁慈。” 养育之恩大于天,虽然他们并未真心想要抚养她,至少让她吃饱穿暖,她就应该心存感激。 贺东辰轻扯了扯唇角,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他们想要见你,可能是在财经访谈节目里看到你的长相,对你好奇了。” “不见。”贺雪生淡淡回应。她现在的身份,纵使想见,又怎么去见? 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他唇角勾起,其实希望她能与过去的人事彻底斩断联系,然后重新开始。但是置身在桐城这个地方,又怎么可能重新开始? 那些旧的羁绊。就算她不去触碰,也不代表别人不会找上门来。 “有件事,兴许你想知道。”贺东辰高大的身体包裹在皮椅里,他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前面红灯,他轻点了下刹车,车子滑行到停止线前,稳稳的停了下来。 “什么事?”贺雪生问着,已经在心里猜测起来,他今晚的宴会应该不太单纯。 “对如何瓜分沈氏。宋振业也挺感兴趣的,瞧着他那架势,恐怕已经在布局了。”贺东辰说着,并不认为宋振业能讨得了什么好,不过有人打头阵,雪生做起事会更方便一点。 宋振业与沈存希的恩怨,只怕还要从沈存希让宋子矜净身出户算起,这口气他忍了七年之久,如今想要把耳光甩回去,只怕也不容易。宏冬私圾。 “他?”贺雪生眉尖一挑,倒不是她看轻宋振业,而是他的能力本就无法与沈存希相抗衡,有句话叫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这几年宋振业在桐城倒是风光起来了,只是这风光背后,也与宋子矜去给人当小三生儿子有关。他有点财力,就妄想把沈氏集团收入囊中,他是不是有点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贺东辰兴味盎然,雪生的反应与他猜测的并无二致,他道:“以他的能耐或许不行,不过在桐城,想要取代沈氏在桐城地位的人,不在少数。沈存希当年得罪的那些人,可都巴不得将他踩死在脚下。” 贺雪生眉峰深凝,知道哥哥说得在理。 “还有这次的事情,你道是沈存希不小心被人算计了?不是,他走的时候,那个小卖部店主还活着,他离开几分钟后就被人干掉,还嫁祸到他身上,恐怕他得罪的不止是商场上的人那么简单。”贺东辰幸灾乐祸道,在商场上行事,不得罪个把人那是不可能的,像沈存希这么招人恨的,倒是不多。 “杰森?”听贺东辰这样说,贺雪生脑子里忽然闪现过一双阴森的寒眸,以及那阴气森森的墓园,当年绑架她的那个男人,他没死么? “什么?”突然响起的尖锐的喇叭声盖住了她的音量,贺东辰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贺雪生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忽然定住,直愣愣地盯着贺东辰,“你刚才说小卖部店主不是他杀的,是被人嫁祸?” “我的傻妹妹。”贺东辰轻叹一声,知道她把那天晚上那名警察说的话听进了心里,他说:“沈存希去见那个店主时,是大张旗鼓去见的,带着保镖司机秘书,他就算要杀人,也得杀得低调一些,这么高调,是不怕后半辈子在监狱里度过?” “可是不是他,还能有谁?那个小卖部店主知道他派人带走了我……”贺雪生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那是一段她不愿意再去触及的过去,一碰就撕心裂肺的疼。 贺东辰看着前面信号灯转绿,重新将车驶上路,这一段路的信号灯时间都太长,“雪生,这不合情理,如果当初他带得走你,你怎么会出现在那极寒之地?” “我……”贺雪生也被贺东辰问住了,她发现她给不了他答案,正如她这些年一直没有想通的问题。没有和沈存希重逢前,她认为他是一个阴毒的小人,在她心里,他是面目可憎的。然而真正见到他,他看着她的目光有深情有思念有忧伤,就是没有仇恨。 这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不该是这个样子,他只是在伪装,让她放下戒备,等她重新爱上他,他会让她再度万劫不复。 “雪生,哥哥一直在等,等你愿意敞开心扉,告诉哥哥,那两年你的经历你的痛苦,有时候学会放下,才会获得新生。”贺东辰柔声道。 贺雪生的指甲抠进了肉里,她心尖狠狠一颤,狼狈的闭上双眼,她不能动摇,不可以。她身上还背负着一条命,不,不是一条,是两条。 “哥哥,我知道,等我了结了这段恩怨,我会将那两年所发生的事,源源本本的告诉你。”贺雪生的声音像是被风吹散了,七零八落的。 贺东辰不忍心逼她,沉沉叹了一声,“雪生,桐城马上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先静观其变吧。” 贺雪生明白贺东辰的意思,现在还不是她出手的时候,或者他希望她永远不要出手。可她怎么能坐得住,她的女儿,还有连默,都是那样的惨死在她面前。 她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浑身都带着毒。 “嗯,我知道。” 贺东辰看了她一眼,她又怎么会知道他的用心良苦?沈存希被刑拘,让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这是一个惊天大局,或许他们所有人都在这个局中,而谁才是设这个局的人? 五年前,雪生就那样恰巧出现在他视野里,带着满身的伤带着满腔的仇与怨,像是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这一切,如果是有一个人在幕后翻云覆雨,他不愿意成为这个人手里的枪口,去对准沈存希,然后让雪生在往后漫长的日子里痛恨自己。 可他眼前像蒙了一层雾一般,他看不清谁才是敌人,雪生也看不清,所以他才不想让她轻举妄动,以免亲者痛仇者快。 车子驶入贺宅,贺宅内灯火通明,他抬头看着这栋温暖的宅子,他将雪生带回来,希望她能感受到这宅子里的温暖,感受到他们对她的关怀。为此,他和爸爸明明那样想认回她,都克制隐忍着。 他们想着,再等等吧,等到她真的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他们才能真正的心无顾忌的认回她。 车子停稳,他转过头去,发现她靠在黑色真皮座椅上睡着了,雪生变得越发美了,美得有韵味,那是20几岁的小姑娘无法企及的,如今的她,更像是一束彼岸花,美则美矣,就是会致命。 而沈存希那个男人,只怕致命也想要她吧。 他忍了忍,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又怕秋凉天气,她在车里睡久了不舒服,他伸手推了推她,刚碰到她的肩,她就惊醒过来,那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的眼神,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待看清楚了,她才长长了松了口气,疲倦顿时袭卷上来。 她这副样子,贺东辰看了许多次,最开始将她带回来时,只要从梦中惊醒,她就是这个样子,每每见了,他心中都是一阵锐痛。 如果他能再早点寻到她,再早点确定她就是妹妹,他一定不会让她经受这样的痛苦。 贺东辰思及此,倾身抱了抱她,大掌轻拍着她的背,“吓着你了,抱歉,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贺雪生的心一点一点的安定下来,过了许久,她点了点头,从他怀里退出来,推开门下车。 贺东辰刚要下车,他的手机响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他向贺雪生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先进去,他接通电话,“哪位?” “我是沈存希!” …… 午夜的咖啡厅很安静,偶尔有一两个客人,咖啡厅上空徘徊着肖邦的钢琴曲,舒缓的音律,给这个深沉的夜平添了几分魅力。 贺东辰到咖啡厅时,一眼就瞧见靠坐在玻璃窗边的男人,咖啡厅里的光线略暗,他看不清楚男人的神色,他大步走过去。 侍应生很快过来,他点了杯摩铁,侍应生刚要走,他又叫住他,此刻与沈存希一番会面,必定是心潮翻涌的,不用摩铁,今晚想必也睡不着,索性点了一杯果汁。 侍应生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去了,很快就送来一杯橙汁。 贺东辰靠在沙发背上,盯着对面眸色沉沉的沈存希,他道:“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约我出来见面,比我想象的时间长了一些。” 沈存希拿起搁在地上的纸袋,将纸袋扔了过去,见贺东辰接住,他容颜多了几分冷酷与萧杀,“那晚,是你带走了依诺,对不对?” 贺东辰接住纸袋,他从纸袋里拿出那件羊绒大衣,正是当年他给宋依诺披上的那件,他将衣服放进纸袋里,他轻笑道:“一件衣服能说明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一面在依诺面前当好人,一面又处处陷害我,贺东辰,你搬弄风云意欲如何?”沈存希锋锐地目光逼视着他。 贺东辰一如刚才的轻松惬意,他甚至端起橙汁抿了一口,不知道是太酸还是太甜,他蹙了下眉尖,“你在监狱里关了三天禁闭,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那真是让我大失所望,我觉得你应该再进去关几天。” 沈存希眯了眯凤眸,“小卖部店主告诉我,当时带走依诺的人太过慌乱,以至于将这件大衣落下了,他招来杀身之祸,也是因为这件大衣,我不认为,你与这件事脱得了干系。” “我的动机呢?”贺东辰轻松的问道。 动机,贺东辰的动机?沈存希暗暗思忖,这几天他不是没有想过,偏偏他找不到贺东辰的动机。可是今晚,看到贺东辰带走贺雪生时的模样,说是男女之情,也不像,反正瞧着别扭。 “对付我对付沈氏。” “那么这几年来,趁你不在,我贺氏有没有一次与你沈氏为敌过?”贺东辰再问。 沈存希虽不在桐城,但是多少也清楚桐城发生的一些事,贺氏没有与沈氏为敌,甚至有时候两家相争时,贺氏都退让了。思及此,他心有不甘的瞪着贺东辰,“是,你没有,但是不代表你接下来不会落井下石。” “沈存希,如果我要对付你,沈氏早就从桐城消失了,我不会等到现在。”贺东辰道,五年前,他带回遍体鳞伤的雪生,那满腔的怒火是真的想要找个地方发泄。 但是父亲劝阻了他,不为别人,只为雪生。 “当年,真不是你带走她的?”沈存希隐隐发现自己的方向错了,小卖部店主突然出现,声称知道六年前爆炸那晚的细节,甚至将贺东辰的大爷给他,是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将茅头直指贺家。 然后再杀了小卖部店主,营造一个贺东辰心虚杀人的假象,从而证实贺东辰就是幕后黑人。此人的目的,是要他再树下贺家这样的劲敌。 而贺家有这样做的动机,七年前,贺允儿看上的是他,嫁的却是遇树,不过短短半年,贺允儿流产,与遇树离婚,贺家咽不下这口气,不是没有可能对付沈氏。 “不是我,当年我去见过她,看她穿着单薄,坐在那里一直发抖,我才脱下大衣给她,想让她温暖些。当时,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我甚至派律师去出具了她精神有问题的文件,要将她先保释出来,但是我们没来得及,警局就发生爆炸。”这是贺东辰一生最悔的时候,如果他的动作再快点,只要再快一点点,不让她在里面过夜,是否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 沈存希看着面前的贺东辰,他眼里的自责与懊悔他都看在眼里,这是一个真正关心依诺的男人,比他更甚。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没有反感,也没有嫉妒。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遵守诺言保护好她。”沈存希自责道,是他给了敌人可趁之机,如果不是贺东辰带走了她,那么又会是谁? 小卖部店主已经死了,警局外面的监控也被人动了手脚,线索断了。 贺东辰冷笑一声,真想揍他一顿,他现在和他说的话一文不值,他再自责,这七年时光都不会再回来,“她不需要你保护,她只需要你信任她,可是你连这一点都没有做到。” 沈存希沉默了,依诺被警察带走前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看着他的眼神没有害怕,只有追求答案的执着,当他拂开她的手时,他清楚地看见她眼中的光亮熄灭。 她不愿意见他,哪怕身陷囹圄,也不要见他。 “雪生是依诺,对吗?”沈存希以为自己不会问,他最终还是问出来了,像是要给自己一剂强心针。 贺东辰摇头,接着笑了起来,“宋依诺已经死了,死在那场爆炸里,现在活着的是贺雪生。” 沈存希懂贺东辰话里的意思,心里一阵悲怆,是他亲手“杀死”了她,他又怎能强求着,让她再做回宋依诺。 贺东辰站起来,不愿再看到眼前这张脸,他拎起纸袋,走出卡座。他想了想,哪怕是为了雪生,他也有几句话要提点他,“想必你已经调查清楚,五年前我带回了雪生,一直将她安顿在贺家,那一年她的精神都很恍惚,后来她的情况逐渐好转,直到现在,她对她失踪的那两年都只字不提。” 沈存希猛地抬头望着他,他没料到贺东辰会和他说这些,一时怔住。 贺东辰盯着他,继续道:“沈存希,你一定没有见过她刚从地狱里爬出来是什么样子,我见过,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她。” 贺东辰说完,没有再去看他的反应,便转身扬长而去。 沈存希呆呆地坐在那里,耳边仿佛有惊雷轰隆隆的劈过,贺东辰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徘徊不散,“你一定没见过她刚从地狱里爬出来是什么样子”。 地狱,地狱是什么样子?而当时的依诺,又是什么样子? 沈存希捂住胸口,心尖疼得发颤,贺东辰说,宋依诺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贺雪生,从地狱里轮回过来的贺雪生。 原来她对他的恨意,不仅仅是因为六年前他们新婚那天他不信任她,还有她曾经历过的那些不为人知的苦难。他捧着脑袋,他怎么能原谅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 贺东辰走出咖啡厅时,他顿步一顿,回头看着坐在窗边的男人,他身上已经没有刚才那样从容淡定的气场,他抱着头,痛苦到极致。 他唇角微勾,沈存希,我不会使那些卑劣的手段来让你痛苦,仅仅是让你知道一点依诺曾经承受过的痛苦,就足以让你自裁一万遍。 贺东辰黑眸里的暗芒轻闪,他收回目光,握住铜制的门把,轻轻推开门,铜铃发出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令人格外惊心。 他抬腿迈出去,玻璃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他一头扎入苍茫的夜色中。 …… 贺雪生大汗淋漓的醒来,她坐在床上,瞪着虚空的眼神空洞,还有一抹余悸未消。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抬头抹了一下额头,手心濡湿。 哽在喉咙口那股气体呼出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又做噩梦了,梦里有道声音,“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解脱了。” 她闭了闭眼睛,她一直问那人,杀了谁,可是没有答案,这个梦让她心悸,让她害怕。她慌不迭的从床上下来,一头扎进了浴室。 站在花洒下,温暖的水流从头顶浇下来,缓缓将她冰冷的身体暖热,她摇了摇头,甩出一波波水花,她抹了下脸,重重地呼了口气。 穿戴整齐,她拧着包下楼,云姨已经准备好早餐,玉米粥甜糯的清香四溢,她从楼上下来,道:“今天有口福了。” 贺峰与贺东辰坐在客厅里看报纸,贺峰已经退下来,但是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前两天他上京开了学术探讨会,昨晚回来的,没有惊动他们,所以早上贺东辰在客厅里看到他时,还惊了惊。 此时听到她从楼上下来的脚步声,贺峰抖了抖报纸叠好,放回书报架上,笑眯眯地看着她,“雪生起来了,今天看起来精神好,心情也好。” 贺雪生眼睛倏地睁大,兴奋的跑过去,穿着高跟鞋也顾不上了,“爸爸,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峰张开双臂,待她扑进他怀里时,他紧紧地抱住她,抱住他的小公主,他轻拍了拍她的背,嗔道:“穿着高跟鞋也不老老实实的走路,云姨刚拖了地,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贺雪生吐了吐舌头,“我不会摔倒啊,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回来的,没有惊动你们。”贺峰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这几天他一直惦记着她,听说沈存希被刑拘,他更是担心,这会儿见到她没有异常,他就放心了。 贺雪生望着贺峰脸上的法令纹,还有他开始斑白的头发,她心里轻轻一叹,“您以后回来,不管多晚,都要告诉我们,我和哥哥也很想您。” 贺雪生知道贺峰为了她付出了许多,他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为了她,现在只剩他一个孤单老人。有时候她觉得很愧疚,又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知道,知道,饿了吧,我们去吃早餐。”贺峰牵着她的手,像一个慈父一样,对她充满了宠溺与疼惜。 “好,去吃早餐。”贺雪生扶着他的手臂,往餐厅里走去。 贺东辰叠好报纸,跟进了餐厅,云姨很快端了早点与玉米粥出来。 吃完早饭,贺雪生急着去公司开早会,就先走了,贺峰父子俩看着那辆炫蓝的跑车驶出贺宅,才收回目光,“东辰,盯着你妹妹,不要让她再受到伤害。” “爸,我知道,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有机会伤害她。”贺东辰搁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 贺峰点了点头,“盯着她就行了,别的事也不需要你动手,自然会有人出手。” “我有分寸。”贺东辰点了点头,他出手就是直接捅人心窝子,而且毫不留情的。想必,沈存希会有一段时日不会出现在雪生面前。 他想着,脸上闪过一抹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贺峰看着他脸上的笑,只觉得遍体生寒,他的儿子他了解,就是那种不出手就罢,一出手就往死里整的,而且整得不着痕迹,看样子,沈存希已经倒霉了。 他叹了一声,年轻人的事随他们去吧,东辰这口恶气不出,心里哪里能舒坦? …… 贺雪生开完早会,走出会议室,就见云嬗鬼鬼祟祟站在那里探头探脑,她没理她,只管与下属讨论手里的方案,马上到年关了,许多公司都会发购物卡什么的,以前大多是超市,很少有发商场购物卡的,不过今年他们想去争取一些大公司的过年购物卡,扩展业绩。 直到走到电梯旁,贺雪生才收了话头,没再继续说,示意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明天在会议上讨论一下,可行的话,先锁定几家大公司。 她走回到秘书台,敲了敲台面,云嬗正在讲电话,她捂住话筒,指了指办公室,说:“有客人。” 贺雪生会意,转身往办公室里走去。云嬗看着她的背影没入办公室,才收回目光,继续讲电话。 贺雪生推门走进去,扫了一眼会客区,没有人,她眉尖一蹙,缓缓向办公桌走去,她看着办公椅高高的椅背背对着她,看不见里面是不是坐了人,她轻锁眉峰,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那股熟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很奇怪,明明他们重逢后见过的次数不多,她就是记住了他的味道,清冽的男性气息与青柠的味道混在一起,让人很难忘记。 “沈先生,我以为你刚从里面出来,应该休息几天。”贺雪生双手抱胸,定定地看着椅背。 椅背慢慢转过来,没有意外,确实是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他双手交叉搁在膝盖上,在她的地盘也如入无人之境,她眉心锁得更紧。 心里想着,她回头得叮嘱云嬗,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她办公室里放,她办公室里还有商业机密。 沈存希一夜未眠,此时眼窝泛青,眼球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十分颓丧。他静静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看穿。 贺雪生一直不动声色的与他对视,到最后竟败下阵来,她移开视线,淡淡道:“看你精神似乎不太好,还是回去休息吧。” 沈存希起身,绕过办公桌向她走来,贺雪生下意识要往后退,却硬生生的止住,她为什么要躲? 他在她面前站定,目光炯亮地盯着她,牢牢锁住她的眼睛,贺雪生的心突突直跳,像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她顿时心慌意乱。她刚要说话,下一秒就被沈存希紧紧抱进怀里。 他的动作那样凶狠,力道却十分轻柔,像是经过刻意的压抑,不让她感到不舒服。可是他的怀抱本身就让她不舒服,她挣了挣,没能挣脱他的禁锢。 “沈先生,请自重!”贺雪生急了,这里四处透明,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到里面正发生什么,而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他纠缠不清。 沈存希紧紧地抱着她,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一样,知道她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抗拒他,他不在乎,他就是想将她抱在怀里,再也不放手。 “雪生,昨晚我一整晚都没有睡,不,我已经有四天四夜都没有合过眼睛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四天四夜,对如今的他来说是相当辛苦的,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不年轻了。 听到他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贺雪生的动作顿住,她说:“你想什么都与我没关系,放开我!” “雪生,我在想你,每分每秒都在想你,哪怕你现在已经在我怀里,我还是克制不住的思念。”沈存希轻轻闭上眼睛,那样深那样沉的爱,七年都忘不了,昨晚听了贺东辰说的那番话,他更是恨不得杀了自己。 那两年她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冷漠无情,为什么会如此恨他?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可是突然他不想知道了,过去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他都不想知道了,他只想这样将她搂入怀里,只要她在怀里就好。 贺雪生眉尖蹙起来,腰被他勒得有点疼,那疼钻入心脏,像是被虫子咬了,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她忽然激烈挣扎起来,“沈存希,你想的是我吗?不,你想的不是我,你想的是你的亡妻,放开我,我不做任何人的替身,也不做任何人的复制品。” 贺雪生的力气太大,再加上沈存希确实有四天没有合过眼,就这样被她挣脱开来,他定定地看着她,满眼痛苦,“即使你在我面前再不承认,你骨子里的血液没变,雪生,你要当雪生,我尊重你,不再在你面前提起那个让你想起来就伤心的名字。可是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男人的语气里充满沉痛,贺雪生隐约感觉到他有什么地方变了,如果之前还有些犹豫徘徊,那么现在他是已经认定了她就是宋依诺。 是啊,不管她在他面前如何装如何作,她骨子里的血液没有变,她是宋依诺,是被他狠狠利用伤害的宋依诺,是被他抛弃不要的宋依诺。 思及此,她就恨得咬牙切齿,她劈手指着办公室门,“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沈存希怎么可能出去?他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来这里,不敢问她过去,怕勾起她的伤心往事,可他只想这样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就好。 他慢慢走到她身边,不顾她的抗拒,重新握住她的手,他掌心很凉,没有一点温度,像是一块冰紧紧贴在她手背上,她被那股凉意冻得一哆嗦,心不由自主就软了。 “回去吧,我还要工作。”贺雪生声音柔软下来。 沈存希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不想走,我就在这里睡会儿,你陪着我,好不好?” 他虽然在询问她,但是那语气却由不得她迟疑,直接拉着她向沙发走去。贺雪生想挣扎,最后还是屈服了,被他推着坐在沙发上,他踢了鞋子,在沙发上躺下,脑袋枕在她腿上,一会儿呼吸就变沉了。 大概真的四天四夜没合过眼,他几乎一躺下就睡着了,贺雪生心里觉得别扭,可看见他眼窝睡的鸦青之色,她又不忍心叫醒他。 可是这样真难受啊,一动不能动,又什么都干不了,更关键的是,这要有人进来看见他们这样,会怎么想? 贺雪生看天看地,最后还是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迎着光,她看到他耳后有好几根白头发,银光闪闪的。贺雪生这样坐着,也难受,目光被那几根白头发吸引了,手痒痒的,很想伸手去扒,又怕将他吵醒了。 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终究还是忍着没有动,直到他睡沉了,握着她的手微微松开,她轻轻抬起他的脑袋,将自己的双腿解脱出来。 她拉来一个大枕头塞在他脑袋下面,他动了动,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等了一会儿,发现他没醒,她才松了口气,抬步离开。 贺雪生桌上一堆文件等着处理,可是她的心神却不在这些文件上,一会儿就飘到了沙发上躺着的那个男人身上,他一米八几的身高,躺在沙发上,显得沙发又窄又小,十分憋屈的样子。 天气已经渐凉,他就那样躺在沙发上,她犹豫许久,还是起身去拿了自己的小绒毯盖在他身上。她告诉自己,她不是心软,只是怕他在这里感冒了,回头又找她胡搅蛮缠。 她这样想着,似乎心安了,走回去处理文件,这次效率要高很多。时间很快到中午了,云嬗一直没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也没见沈存希出来,就连窗帘也被拉上了。 她思忖着给贺雪生打了个电话,问她午饭是叫外卖呢还是她出去解决,贺雪生抬头看了一眼壁钟,果然已经到午饭时间了。 她望着那边睡得正沉的男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出去吃。 吃完饭,她打包了一份回来,男人睡在沙发上,姿势都没换一下。她把外卖搁在茶几上,又继续处理文件,她想着先前职员和她提的建议。 如果是购物卡的话,贺氏是少不了要支持她的,别的公司都还要去洽谈,再加上过些天就是会员日,她的时间倒是紧迫起来。 下午,她去商场巡视了一圈。几个部门经理跟在她身后,边走边向她汇报,贺雪生一路走过去,然后径直走进一个专柜,专柜里的服装堆了一地,应该是在上新货。 她身后的部门经理见状,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贺雪生走进去,神情已经非常难看了。专柜销售员没料到这么大批人突然进来,她们自然认识佰汇广场的创始人,一时都吓得不轻。 “这是怎么回事?”贺雪生盯着地上的新货,几千上万的奢侈品牌服装被她们像地摊货似的扔在地上,顾客来了看见像什么样子? 谁看见还能相信这是奢侈品牌? 专柜销售员偷偷瞧了贺雪生一眼,见她美丽的脸颊绷得紧紧的,眼神尤其凌厉,专柜主管连忙道:“贺总,我们正在铺货,马上就收拾好。” “铺货?现在是客流量最高峰时期,你们选择这个时候铺货?谁去接待顾客?再者,你们把几千上万的衣服就这样搁在地上,堆得像地摊货一样,你让顾客看了还有欲望购买?”贺雪生眉毛都要气飞起来,看到衣服被这样堆着,她这心疼的。 专柜主管与销售员都被她训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贺雪生则是越说越气,她说:“我一直强调,要把专柜当成自己的衣橱,要爱惜这些衣服,你们谁买了新衣服是随地一扔?” “贺总,我们知道错了,还不快去把衣服捡起来。”专柜主管厉声斥着身后的销售员,其中两人连忙跑过去抱起衣服放榻榻米上放。 贺雪生抚着额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这样心火旺,她没有再多说,带着部门经理浩浩荡荡离开。她边走边道:“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不会再发生。” 女装部的经理连忙点头,“贺总,是我的疏忽,明天早会上,我会特别强调这件事,您别生气了。” 贺雪生看了她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她摆了摆手,道:“你们都散了吧。” 几位部门经理连忙转身离开,贺雪生在围栏旁站了一会儿,她双手握住不锈钢扶手,垂眸看去,这里是一个儿童游玩区,是类似爬高探险的地方,有男孩子有女孩子往上爬,身上系着安全带,头上戴着头盔,一个个英姿勃勃。 看到他们,她心间袭来一股钝痛,如果她的女儿没死,现在已经满六岁了,比小周周大几天。思及此,她心里的恨意便如水漫金山寺一样,一浪接着一浪,瞬间就将她淹没。 她死死地攥着扶手,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传来,她根本就承受不住,忽然松了扶手,转身离开。先前对沈存希的那一丝心软,再度化作绵密的恨意,她原谅不了,永远都原谅不了。 她回到办公室,茶几上的外卖已经不见了,沈存希还躺在那里,大概是睡眠的关系,他的脸色没有早上那样难看了,恢复了些许红润。 她站在沙发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此刻,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恨意,如果她手里有一把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插入他的心脏,一定会! 那双凤眸突然睁开,直直地迎着她的目光,她眼中的恨意无处躲藏,被他精确的捕捉到,他从来没在她眼里看到这样浓烈的恨意,亦是一愣。 第208章哪怕痛苦,他也想拥抱她(9100颗钻加更) 贺雪生慌乱的后退了一步,没想到他会突然醒来,她转身欲走,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掌钳制住,像烙铁一般,烫得她手腕生疼。 她瑟缩了一下。想要收回手,男人却不容她躲避,大手一用力,她踉跄了几步,跌坐在沙发上。她神情有几分狼狈,还有几分恼怒,“放开我!” 沈存希一跃而起,扣着她手腕的手力气不大,却由不得她挣脱。此刻,他的心脏砰砰的急跳着,眼前掠过她充满恨意的双眼。尤为惊心。 他张了张嘴,忽然想起贺东辰说的那句话,所有的问题都堵在了喉咙口,任他焦灼不安,他也问不出口。另一只手抬起来,轻轻落在她肩膀上。 掌心下的身体在轻颤着,带着莫名的抵触,他再也忍受不了,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怀里的娇躯瞬间紧绷僵硬,他的大掌在她背上轻轻抚摸,想要让她放松下来。他声音暗哑,还带着刚睡醒的磁性,他低低道:“不要紧张,让我抱抱你,只一下就好。” 贺雪生眼中恨意浓烈,在她祭奠过去时,她如何还能在他怀里安然?她双手牢牢地抵着他的胸膛,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我再说一次,放开我!” 沈存希没有放,怎么能放?他好不容易找到她,好不容易还能这样抱着她,哪怕她恨他,他也不会再放开她,“雪生……” 他唤她。声音温柔缱绻,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他已经错过一次了,怎能再错过第二次? 贺雪生没有再挣扎,她安静下来,但是身体依然紧绷。沈存希心中苦涩,却不能再强求更多,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他们的拥抱在时光中定格,女人微侧着身体坐在沙发上,背影僵直。男人双腿微曲着搁在沙发上,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处,神情痛苦而满足。 过了许久,刺耳的铃声响起,打破了这一室的沉寂与别扭。贺雪生抬头望去,是她的手机铃声,她挣了挣,沈存希没放她,她又挣了挣,他还是没放,她不由得恼怒,“我要接电话,放手!” 也许是见她真的恼了,沈存希恋恋不舍的放开她,看她如一只轻盈的羚羊,迅速跳开,向办公桌跑去。他双腿屈起来,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她接电话。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酒红的套装,削肩短上衣,同色阔腿裤,露出一截小蛮腰,性感又迷人,头发梳起扎在脑后,走动间,发尾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 自重逢后,她的每一个样子对他来说,都是陌生又熟悉的,陌生,是真的陌生,熟悉,也是真的熟悉。比如七年前,她绝不会穿露腰的衣服。宏冬丽号。 那时候的她,喜欢穿牛仔裤毛衣平底鞋,看起来像是刚出校门的大学生。而现在的她,多了几分性感与妖娆。 贺雪生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哥哥上次安排给她的相亲对象,去年贺氏年会,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贺氏股东之一靳向南,戴着眼镜,如狐狸一样狡猾的男人。 他是贺东辰的学长,亦是贺氏的股东之一,还是靳家唯一的继承人,她没想到,他会来和她相亲。 男人声音温润的从电话彼端传来,看似精明狡猾,实则是个温暖的人,她低低的应了两句,顾忌着沈存希还在办公室里,她没有多说什么。 “那这么说定了,晚上我过来接你。”男人一锤定音,贺雪生才发现自己一直在走神,她说了句“哦”,手机就被一只大掌抽走。 她猛地回过头来,看见沈存希就站在她身后,经过小憩,他眼睛里的红血丝慢慢褪去,整个人都神采奕奕,他睨了一眼暗下去的屏幕,问道:“谁的电话?” 贺雪生心中恼怒,“谁的电话也跟你无关,手机还给我。” 她去抢手机,沈存希手臂举高,她够不着,就不停的跳着,像只猴子一样,无端的给人几分喜剧的效果。他另一只手伸过去揽着她的腰,将她搂在怀里,看着她酡红的小脸,喉间滚动了一下,趁她不备,他结结实实的吻上去。 贺雪生没有料到他会就这样亲过来,她怔愣时,他的薄唇已经贴在她脸上,柔软热乎的唇,像带着十万伏特的电流,她全身都哆嗦了一下。 这是一个完全不带任何情.欲的吻,干净纯洁又带着隐忍与怜惜,是那么的不真实,他一触就走,然后将手机还给她,转身走到沙发旁,伸手捞起绒毯,慢慢叠整齐。 贺雪生抚着脸颊,那柔软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脸上,意识到自己在干嘛,她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她瞪着站在沙发旁穿西服外套的男人,他的衬衣有些褶皱,是刚才在沙发上睡觉的时候弄皱的,他抬手抚了抚,抚不平也不管,只管穿上外套。 “沈存希,我有没有说过,不准随随便便抱我亲我?”贺雪生的话像碎冰渣子一样吐露出来。 沈存希不以为意,他盯着她,一瞬间似乎又回到那个抽科打诨的年纪,他说:“我不是随随便便抱你亲你,而是一本正经的抱你亲你。” 贺雪生张了张嘴,吐出一连串的三字经国骂,不过只敢在心里,不敢真的骂出来。 沈存希穿好外套,走到她面前,见她还傻傻的站在那里,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我带你去个地方。” 贺雪生还来不及拒绝,就被他牵着往办公室外走,露过落地衣架时,他顺手拿起她的外套,披在她肩上,然后拉着她出了门。 贺雪生什么都没带,手机、钱包、车钥匙,全都搁在办公室里了,她一直被他拽进了电梯,才反应过来她什么也没带。 “我的手机和包。”贺雪生要回去拿,被沈存希拦住了,他按了关门键,然后按了B2楼,电梯下行。贺雪生瞪着他,“我要回去拿我的手机。” “就当是给自己放几个小时的假。”沈存希淡淡道。 “我没带钱!”贺雪生身上什么都没有,这让她没有安全感。 “我有就好。”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达B2楼,电梯双门缓缓开启,沈存希拉着她走出电梯,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他的座驾旁。沉黑的劳斯莱斯,就是静静停在那里,也有种光彩夺目的感觉。 沈存希拉开副驾驶座车门,睨着气鼓鼓的贺雪生,微笑道:“上车吧。” 贺雪生站在车门边,不肯上车。她不知道沈存希要带她去哪里,不管是去哪里,她现在的心情都不太适合和他待在一起,“我要回去。” “想要我抱你上车?”沈存希作势去抱她。 贺雪生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上车,车门啪嗒一声关上,那声音像是在她心上敲着回音,直到车身一沉,沈存希坐进车里来,她才回过神来。 沈存希侧身望着她,看她目光空洞地盯着他,他心口像被撕裂一般的疼痛不休。他知道,他每出现在她面前一次,就会让她痛苦一次,但是他忍不住想出现在她面前,哪怕痛苦,他也想拥抱。 他倾身过去,还没接近她,她的身体就紧绷起来,神情更是戒备,“你做什么?” 沈存希伸到半空的手一顿,然后执着的握住安全带,给她系上。他退回原位,拉下安全带系上,眼角余光看见她悄悄松口气的模样,他眸中的忧郁更甚。 车子驶出佰汇广场的地下停车场,向前驶去。车里两人都没说话,贺雪生也没有问他要带她去哪里,她偏头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从眼前掠过,夕阳从高楼大厦的间隙穿透过来,光芒万丈,只是近黄昏。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座银灰色的建筑前,前面是半椭圆形的银座,后面是摩天大楼,她记得这几栋建筑才新建不久,沈存希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沈存希解了安全带,声音低沉,“下车。” 他率先步下车,站在车前面等着她出来。贺雪生推门下车,缓缓走到他身边,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沈存希牵起她的手,向大厦里面走去。 贺雪生被他温暖的大掌牵着,她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七年前他们刚刚谈恋爱那会儿的时光,他们走进大厦,大堂里的前台立即站起来,恭敬的喊了一声:“沈总。” 沈存希淡淡点了点头,牵着贺雪生向总裁专用电梯走去。贺雪生回过神来,她看见前台的大理石上刻着几个鎏金大字,光亚集团。 “这里是?”贺雪生心里有个想法呼之欲出。 沈存希垂眸看着她,灯光下,她的肌肤细腻,散发着盈盈的光芒,他并没有瞒她,“这是我的公司。” 贺雪生诧异地看着他,他的公司,那沈氏呢?最近几股势力集中火力对付沈氏,他并没有出手救援,所以他这是狡兔三窟,这才是他真正的商业王国? 沈存希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笑得凉薄而残忍,“事实上,我也希望沈氏从桐城消失!” 第209章凭我是你的男人 不知怎么的,贺雪生心中一寒,她看着面前笑容凉薄的沈存希,那股寒意逐渐加深,她不由得问道:“你为什么希望沈氏在桐城消失?” 沈存希望着她的目光逐渐被一层柔光包围,“你很想知道?” 贺雪生像是被他蛊惑了一般。她轻轻点了点头,她得确定她使的劲方向对不对,如果沈存希那么希望沈氏从桐城消失,她对付沈氏,就用错了力气。 而光亚集团,不是近期才在桐城崛起的,光亚集团的创始人行踪成谜,甚至没人知道它背后的真正老板是谁,若是沈存希,那么那些势力都集中火力对付沈氏,不正落入沈存希的圈套中。 敌我瞬间分明! 她越想心里越生寒。难怪昨晚回家的路上,哥哥要和她说静观其变,沈存希这个诡诈的男人! “沈氏是沈家的基业,是老爷子的王国。”沈存希说得不多,可是每个字都在贺雪生心里如平地起惊雷一般。沈氏是沈炀的王国,沈存希要毁的是沈老爷子的王国。 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可是那也是你们的家业,纵使你不把沈唐启鸿看在眼里,那里面也有沈遇树一份。” 沈存希牵起她的手走进电梯里,贺雪生恍然未觉,一心只想着沈存希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不是一个玩具,说不要了就毁了,那是一个集团,成千上万的人靠它养家糊口,他怎能这么狠,说毁了就毁了? 金碧辉煌的电梯里,沈存希轻轻松开她的手,背抵在冰冷的金属壁上。他双手抱胸,静静地凝视着贺雪生,他薄唇微勾,“如果你舍不得的话,我可以考虑留着它。” “沈存希!”贺雪生微恼,这哪里是她说了算的事,她要让沈存希失去所有。可是原来,他根本就打算失去她看中的那一部分。七年了,这个男人让她越来越看不懂了,也许,她从来就没有看懂过。 “你为什么这么做?” 沈存希看着她恼怒的模样,他低低的笑开,“那个地方有很多不好的回忆,更何况,它现在已经成了众人争相夺食的猎物,既是猎物,自然要达到它存在的价值。” “沈存希……”贺雪生瞪着他。他说那是猎物,不,那不是猎物,那是他抛出去的诱饵,“为什么要告诉我,你要弃子,难道你不怕我出卖你?” “你会吗?”沈存希还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没有人会嫌钱多,舍弃沈氏,是为了换来更巨大的利益。他相信以她现在的能耐,她想得通其中的奥秘。他告诉她,她为他守秘还是出卖他,那都是他该受的。 “我会!”这两个字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 闻言,沈存希莞尔,笑纹在凤眸里荡漾开来,眼尾的鱼尾纹仿佛都变得生动起来。她怔怔盯着眼前这个妖孽男人,怎么年纪越大,还越有魅力了? “你笑什么?以为我不会么?我可巴不得你死。”贺雪生怒气冲冲道,可是语气里却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嗔怒。 沈存希只是笑,并未说话。 贺雪生被他盯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移开视线,看着这座豪华电梯,心里却拿不准,她真的会出卖他吗?沈存希城府深沉,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看来她的方向真的错了。 在商场上,她一个菜鸟怎么和他这个猎人相抗衡? 沈存希盯着她,不知道她在琢磨什么,眉尖蹙起,像是遇到很烦恼的事,下意识咬着唇,绯红的唇被她咬得微微陷下去,露出雪白的牙齿。 他眯了眯眸,有点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他直起腰,刚要过去,电梯“叮”一声开启,他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出电梯。 贺雪生看着气势恢宏的办公室,一眼望去,玻璃切割成球状,夕阳折射进来,这里是光亚集团的权力中心,每一处都透着威严。 沈存希拉着她一路走过,职员们还没有下班,纷纷站起来向他们行礼问好。沈存希微点了下头,拉着她走到一间沉黑实木门前,他在门上按了下指纹,厚重的办公室门“嘀”一声开启。 贺雪生愣愣地跟在他身后,进入了他的领域。办公室里十分气派,办公桌后的照壁上,书写着四个烫金大字,光亚集团,她认得,这是沈存希的字迹。 走进办公室,沈存希就放开了她的手,他走到办公室内的茶水室里,探头出来,问她:“要喝什么?” “橙汁。”贺雪生回过头去,看到他的身影在那里忙碌,她只顾打量着办公室,这里的装修要比他在沈氏的办公室气派许多。 她绕过办公桌,走到办公椅旁,办公桌上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放着一张照片,是他们的婚纱照,在依苑的游泳池旁拍摄的。 她怔怔出神。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立即敛了情绪,回过头去,看到沈存希端了一杯橙汁过来,她伸手接过去喝了一口,目光又转回那张照片,淡淡道:“我和她长得还真像。” 沈存希顺着她的目光望着那张照片,他没有拆穿她,不是像,而是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见他不说话,她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外,能将整个城市尽览眼底,这是沈氏七年前争取的项目城中城,街道繁华,远远的,竟能看到那条古街,“那是明清街?” 沈存希跟在她身后,缓缓来到落地窗前,从这里看过去,明清街是城中城里最显著的标志。城中城修建完善后,也保留了原本的古街,他记得她最爱吃这条古街上的甜品。 “嗯,是明清街。”沈存希点了点头,看着她诧异的样子,他便问道:“你没有来过城中城?” 她回桐城五年,按理说不该没有来过。 贺雪生点了点头,“没有,工作忙,一直没有机会来。”是刻意避开,也是不想来,不想回忆起那些让她痛苦的往事的。 沈存希看着她的侧脸,她没有多解释,他也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叹了一声,伸手拿走她手里的玻璃杯,搁在茶几上,“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逛逛。” “喂……”贺雪生还来不及拒绝,就被沈存希拉着向办公室外走去,她心里想着,他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说起风就是雨啊?宏夹场巴。 光亚集团离明清街只有两个街区,他们没有开车,步行过去的。他的手一直牵着她的,再未放开过。贺雪生挣扎过,却没能成功挣脱,索性也由着他去了。 明清街一如七年前,古色古香,这是桐城里保护得最完善的一处古建筑,每块砖都是文物。此时夜幕降临,每个小铺前面都挂着几盏八角宫灯,给这夜色平添了些许魅力。 游客不多,有独自行走的游客,也有手牵手的情侣,还有肩并肩而走的夫妻,还有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大家慕名而来,四周闪光灯如流光划过,记录着此刻的美好。 贺雪生垂眸盯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总觉得此刻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这样手牵手的逛古街,显得那样别扭。 可就算是别扭,沈存希也没有放开她的手,牵着她往前走,像是初次来,他为她讲解明清街的历史。他的声音染了夜色,变得低沉,热热的气息吹进她耳蜗里,那股痒痒的感觉就一直缠绕着心扉。 沈存希离开桐城六年,怎么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 他们走了一段路,踩着青石铺成的小路,心中倒是一片安宁。前面就是那家甜品店,沈存希拉着她走进去,今天人不多,不用等位置,进去就有。 沈存希每份甜品都点了,他付了钱,转头看见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贺雪生,那一瞬间,仿佛时光轮回,又回到七年前,他带她这里的情形。 他怔了怔,慢慢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或许被蛊惑的人不止他一个,因为他听见她问道:“你不会又买了甜品组合吧,我可吃不了那么多,会长肥。” 生过孩子的女人,已经不是25岁的小姑娘,即使再晚吃甜品,也不担心会长肉。 她话音未落,两人都怔住,贺雪生怔住,是她突然从过去回到了现实,生过孩子的女人这几个字,让她心尖骤然窜起密密麻麻的痛楚,她脸色一白,咬着唇瓣的贝齿又深陷了些,她隐约感觉到了血腥的味道。 而沈存希亦是想到了过去,想到了那甜蜜的时光。原来她都记得,一点都没有忘! 老板娘很快送来甜品,果真是甜品组合。贺雪生看着摆了满满一桌的甜品,各种口味都有,就那么小小一杯,一口就能吃下。可她胃里却像是被这重重味道给搅动起来,她站起身来,“抱歉,屋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说罢,她匆匆走出甜品店,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否则她会忍不住朝他宣泄她满腔的恨意。她不该来这里,不该去回忆。 沈存希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他也顾不得桌上的甜品,起身追出去。追了一段路,他看见她扶着槐树,蹲在那里。 离得近了,他才听见她的干呕声,声声呕心沥血,落在他耳里,他止不住心疼。他快步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拿出手帕递过去,“雪生,胃不舒服吗?” 贺雪生撇开头,不想看见他,也不想闻到他身上的气味,那会让她更难受。 沈存希感觉得到她对他的抗拒又加深了,他努力回忆先前发生的事,走进甜品店前都还好好的,就是甜品端上来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沈存希伸手按着她的肩,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她狠狠甩开,她瞪着他,眼里闪烁中可疑的亮光,眼中的恨意与厌恶是那样的浓烈,今天之内,这是他第二次见,他一时怔住。 贺雪生迅速站起来,她转身朝明清街外面走去,沈存希连忙站起来追过去,他握住她的手腕,迫她停下来,“雪生,我送你回去。” 贺雪生欲甩开他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她急了,“沈存希,不要碰我!” 她像一只受伤的刺猬,竖起浑身的刺,只要接近她的人,都会被她扎得血流成河。沈存希看着这样的她,他如何能放心? “好,你不想我碰你,我可以不碰你,但是让我送你回去。”沈存希看着这样的她,感到无力。 “不用!”贺雪生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沈存希知道她身上没钱没手机,这样她要怎么回去?他连忙追过去,追到马路边,贺雪生已经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他连忙伸手叫出租车,很快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他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对司机道:“跟着前面那辆出租车。” 她如此反常,他很担心她,可是她拒绝他的关心,甚至拒绝他的靠近。他闭了闭眼睛,那两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出租车停在贺宅外面,贺雪生没带钱,她让司机等一下,她进去拿。 司机瞧她的穿着,再瞧气势恢宏的贺宅,并不担心她会赖他的车费。贺雪生刚钻出出租车,听到后面有人叫她,她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倚在车门上,目光温润地望着她。 “贺小姐,你似乎忘记答应今晚与我的约会了?”靳向南的语气里,有一抹说不出来的幽怨,第一次有女人放他鸽子。 贺雪生恍惚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她顿时尴尬道:“抱歉,我忘了。” 靳向南站直身体向她走来,离得近了,才发现她眼眶红红的,眼睛湿亮,应该是刚刚哭过。他不动声色道:“没关系,现在时间还早,你还可以陪我吃顿宵夜。” 贺雪生刚要说话,出租车司机已经在催促她了,“这位小姐,你还没付车费。” 贺雪生窘迫地看了靳向南一眼,连忙道:“靳先生,请你等一下,我先进去拿钱。” 见她转身,靳向南连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他微笑道:“钱包就在这里,还去拿什么钱?” 靳向南伸手探入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皮夹递到她手上,贺雪生犹豫了一下,还是从皮夹里拿出两张粉红钞票递给司机,司机接过钱,找了她一块硬币。 靳向南看见她将一元硬币放回他的皮夹里,然后将皮夹递给他,她道:“谢谢你帮我解了围,下次有机会,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 他接过皮夹放回西服口袋里,他淡笑道:“贺小姐太客气了,你实在要还,不如陪我去吃宵夜吧。” 贺雪生抬腕看表,这个点吃晚饭太晚了,吃宵夜又太早了,她还是点了点头。靳向南转身走到座驾旁,拉开副驾驶座,示意她上车。 贺雪生弯腰坐进去,靳向南关上车门,迅速上车。车子驶出去在前面掉头,后面一辆出租车驶过来,沈存希坐在车里,偏头看着窗外,黑色轿车与他所乘的出租车擦肩而过,他看清楚了车里的人,立即吩咐司机跟上。 …… 沈遇树是在一阵哭声中惊醒过来的,婴儿的啼哭嘹亮,即使他住在离家珍的院子很远的流水苑,都听到孩子的哭声。 他从暖暖的被窝里爬起来,拿了一件外套穿上,下床穿着拖鞋出门,快步向家珍的院子走去。昨天他说了那样的话后,以为家珍会动容收留他,最后她却将他赶出来。 他心里清楚,他们现在都不是当初说好的模样,他经历了一段婚姻,她经历了一段失败的爱情,想让她接受他的感情,根本难如登天。 可是就算难如登天,他也要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修,一直修到能进入她内心为止。他不会放弃,永不放弃。 思忖间,他已经来到院子外面,小煜的哭声撕心裂肺的,时而还伴随着家珍无措的训斥声,可能也是被孩子闹得急了,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就算软弱也会藏在人后。 这样想着,他心里顿时难受起来,他推开门,院门没锁,是他和佣人说好的,如果晚上家珍这边有什么情况,他会立即赶过来。 他进了院子,抬头望着二楼,拉好的窗帘上倒映着女人怀抱孩子的身影,他脚步未迟疑,快步走进小楼。来到卧室外,门是虚掩着的,灯光从门缝里逶迤出来,他推开门走进去,从她怀里接过孩子,柔声道:“我来哄他。” 厉家珍抬头望着他,灯光下,他头发上沾染着夜露,微微潮湿,头发乱糟糟的顶在脑袋上,俊脸上还有压在枕头上的睡痕,可见他是从梦里惊醒过来,就直接跑过来了。 她声音有些冷,“我不是让你走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沈遇树没理她,七年前她让他走,他真的走了,七年后,他不会再乖乖听她的话。他抱着小煜哄了一会儿,小家伙还在声嘶力竭的大哭,哭得小脸红通通的,他慢慢觉出不对劲了,“他是不是不舒服?” 厉家珍只当小家伙吵夜,经沈遇树一问,她才发现他的哭声是有一点不对劲,当下脸色都变了,“好像是不舒服,怎么办?要不要送他去医院?” 沈遇树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当下也慌了,他连忙道:“你给家庭医生打电话,让他先过来看看。” 沈遇树把小煜放在床上,先检查他的体温,他薄唇贴着他的太阳穴,小家伙哭得满头大汗,太阳穴凉凉的,没有发烧,他又卷起他的衣服,肚子也没有胀气现象。 他这两天在流水苑一直在看育儿书,孩子出现异常,他知道要先检查哪些方面。他拆掉尿布,尿布上干干净净的,也不像拉肚子。 他刚要把尿布重新给他弄上,眼角余光扫到了什么,他凑过去一看,终于找到小家伙哭闹的原因,他喊道:“珍珍,你快过来看。” 厉家珍刚打完电话,听他喊她,她连忙小跑过去,焦急道:“看什么?” 沈遇树指着小家伙的小丁丁,道:“你看!” 厉家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哪怕已为人母,在沈遇树身边,看着小家伙的象征,她还是觉得窘迫与羞涩,她一脚踢过去,“沈遇树,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沈遇树挨了这一踢,实在觉得冤枉,他抬起头来望着她,看见她脸颊绯红,他心神一荡,恍然明白她误会了什么。可这会儿他实在没心情逗她,他道:“是头发,你看见了吗?头发缠着他的……” 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局促,在她面前说不下去了。 厉家珍脸颊滚烫,听他说头发,她定晴一看,小家伙的小丁丁上果然缠着一根头发,难怪他喝了奶几个小时都没尿,她脸色大变,“遇树哥哥,这要怎么办?” “珍珍,你把小煜抱着,我把头发解下来,快!”沈遇树催促道。 厉家珍连忙抱起小煜,沈遇树蹲在母子面前,小心翼翼的去解头发,动作温柔又谨慎,生怕弄疼了他。很快,他就把头发弄下来,像是开关一样,小煜一下子尿出来。 沈遇树看着那股淡黄色的液体朝自己冲来,他下意识躲开,虽然没被浇得满头满脸,衣服上跑不掉了,全是小煜洒出来的黄金。 可怜沈遇树这个有轻微洁癖的男人,第一次见面,小煜拉他一身,第二次见面,小煜尿他一身。 小家伙似乎被叔叔蹦开的动作逗乐了,一边尿一边咯咯的笑,他尿了许久,终于尿完了,小脸不红,也不哭了,似乎闹累了,歪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沈遇树站起来,外套上全是尿,胸前的衣襟上也是。卧室里暖和,他直接脱了外套,瞪着小家伙,他恶狠狠道:“等你长大了,我非得揍你屁股。” 厉家珍看着他黑色T恤上的湿痕,心里觉得很不好意思,她把睡着的小煜放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她转身进了衣帽间,拿了件衣服出来,她说:“去把衣服换下来吧。” 沈遇树垂眸看着她,她在躲避他的视线,他接过衣服,转身走进浴室。 不一会儿,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厉家珍看着地上一大摊水迹,她去隔壁房间拿来拖布,将地上拖干净。她做完这些,回到卧室,坐在床边盯着小煜发呆。 刚才的事真的让她心有余悸,如果不是沈遇树过来,意外发现头发缠着他的……,说不定会出大乱子。她垂眸盯着自己的长发,看来她得找个时间去剪短了。 浴室里的水声不知何时停了,沈遇树穿着衬衣出来,看见她坐在床边发呆,他缓缓踱过去。只是轻微的响声,就惊动了她,她抬起头来,眼中的忧郁还来不及敛去,两人四目相对,均是一愣。厉家珍尴尬的移开视线,她道:“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沈遇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刚生完孩子,她的身体本该丰腴,此时却瘦得皮包骨头,原本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变得更加尖细,惹人心疼。 他在床边坐下,明显感觉到她身体变得僵硬,他没有靠近她,而是看着小煜。小家伙发泄完,此刻睡得正沉,小嘴微微张着,隐隐约约听到他在打呼噜。 这么可爱的孩子,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宋清波怎么舍得不要? “你这几天都睡得不好,我守着他,你睡一会儿吧。”沈遇树声音轻柔,充满怜惜。他想待在她身边,哪怕只是静静地看着就足矣。 “遇树哥哥……”厉家珍轻唤。 沈遇树抬起头来看着她,“既然你喊我一声遇树哥哥,那就听话,去睡吧。” 厉家珍坐在床边没动,沈遇树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现在是阻止任何人靠近她,可他离了她,又哪里是一个完整的沈遇树? 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忽然弯腰将她抱起来。厉家珍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揽着他的脖子,“沈遇树,你放我下来,快点放我下来!” 沈遇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见她要爬起来,他伸手按住她的肩,淡淡道:“你要是睡不着,我陪你聊会儿天,但是不许起来!” 他的声音温柔又霸道,厉家珍呼吸一窒,到底没有再坚持要起来,可是她这样躺着,又明显不对劲了,“我靠着吧,我们说说话。” 沈遇树知道她心里不自在,他拿起枕头叠在她身后,让她靠在枕头上。外面秋风乍起,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我四哥回来了。”沈遇树一时间找不到话说,只好随便找个话题。 厉家珍抬头望着他,她知道七年前宋姐姐的死,给沈存希的打击非常大,后来他移民去了法国,六年都没再踏足国内半步,前些日子,大哥对付季墨父女,请他回国,他推脱不过,才回来的。 “我知道。”厉家珍点点头,说完,两人又相顾无语。 沈遇树偏头看向窗外,路灯发出幽幽的光芒,他说:“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四嫂还活着。” “什么?”厉家珍坐直身体,震惊地看着他,宋姐姐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她还活着,只是换了个名字,她现在叫贺雪生。”沈遇树其实一向少话,无关紧要的话不会多说,今晚话格外多,也是没话找话,想和她聊聊天。 厉家珍还没和宋清波离婚时,从宋清波嘴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听说是桐城的传奇人物,开了一家百货公司,打造了销售神话,“原来是她。” “是啊,她在桐城声名鹊起两年了,我们只知道这个名字,都没有把她和四嫂联系在一起。”沈遇树感叹道。 “谁又能想得到呢,宋姐姐还活着,那她会和四哥破镜重圆吗?”厉家珍问道,当初她拽着宋依诺去白马寺抽签,两个人都抽了个下下签。 当时她的签文应验后,她就一直很害怕,害怕宋姐姐的签文也会应验。宋姐姐那个签文是李商隐悼念亡妻的,如果应验了,那是非死即伤的大事。 直到宋姐姐去世的消息传来,她都还不敢相信,真的应验了。 如今死劫已破,宋姐姐会和沈存希在一起吧? 沈遇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四嫂一直在桐城,可是连她挚交好友都没见,也许她不能原谅四哥在婚礼上将她抛弃。” 厉家珍想着宋依诺,又想着自己,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她道:“别担心,有情人终成眷属!” 沈遇树诧异地望着她,半晌,他点头道:“嗯,有情人终成眷属!” 厉家珍被他看得脸热,他那话更像是承诺一般,让她的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起来,她顾不得合不合适,滑进被子里,嗡声嗡气道:“我睡了。” 沈遇树莞尔,他望着她的背影,目光逐渐变得温柔。家珍,我们还来得及吧?一定还来得及! …… 靳向南开车来到一家墨西哥餐馆外面,他下了车,绕过来准备给贺雪生开车门时,她已经自己下了车,他是英绅作派,不由得瞪着她,“下次一定要等着我来开车门。” 贺雪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靳向南将车钥匙抛给门童,和她一起走进餐馆。这会儿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期,靳向南寻了个视野最好的位置,拉开椅子,等贺雪生坐下,他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侍应生递来菜单,两人各执一份,贺雪生对墨西哥菜没什么研究,有次偶然看电视节目,上面正说着墨西哥玉米卷,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她合上菜单,道:“给我一分玉米卷就好。” 靳向南看了她一眼,迅速点了几道菜,然后将菜单递给侍应生,他笑道:“你这么瘦,再节食风都能吹走了。” 贺雪生莞尔,她压低声音道:“其实我是看不懂菜单,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带来的女伴没文化,所以要装得淑女一点儿。” 靳向南差点忍不住大笑出声,这丫头真真是有趣,他学着她的样子,也压低声音道:“其实我也看不懂。”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变得轻松起来。靳向南风趣幽默,见多识广,他很能带动话题,绝不会让气氛变得尴尬。贺雪生感到很轻松,也没有上次与他相亲时那样凝重。 侍应生很快上菜,贺雪生晚饭没吃,这会儿实在饿了,靳向南给她介绍菜肴,甚至连里面都有些什么,用的什么酱料,他都一清二楚。 “尝尝你点的玉米卷,以后有机会,我们去墨西哥走走,体验一下当地的文化。”靳向南打住话头,看出她也饿了。 贺雪生拿起玉米卷沾了沾鳄梨酱,香脆的玉米卷沾上酱汁,那味道绝对能让你恨不得将舌头吞进肚子里去,她点头,“这个好吃,你也尝尝。” 靳向南轻笑,依言拿起玉米卷沾酱汁,然后送进嘴里。他吃过一次玉米卷,不太喜欢那股甜到起腻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竟觉得这是人间美味。 他睨着对面的贺雪生,心里暗忖,看来食物好不好,和与自己用餐的人有关系。 沈存希坐在外面的出租车里,看着餐厅里两人其乐融融的相处模式,一颗心像放在油锅里煎炸,让他难受得不行。 从贺东辰与他说了那番话后,他就知道,他要和依诺复合,还要经过漫长而艰辛的道路,他不在乎,只要她在他身边,哪怕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求得她的原谅,他都无所谓。 可是现在突然出现这样一个男人,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族特有的绅士与优雅,这个男人是谁?从哪里平空蹦出来的? 他看得出来,他很欣赏贺雪生,不是单纯的欣赏,是男人欣赏女人的那种欣赏,让他心里产生了危机感。 一顿饭,里面的人吃得和乐融融,外面的人差点掉进醋坛子里,恼得想离开,最终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这里,自虐一般地盯着他们。 两个小时后,靳向南与贺雪生从餐馆里出来,外面秋风瑟瑟,吹起她的长发,她的身形在夜色里显得更加消瘦,靳向南脱下西服罩在她肩上,他道:“起风了,别着凉了。” 贺雪生瞧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她心生感动,看见他穿着薄薄的衬衣,她把衣服还给他,道:“我不冷,你穿上吧,别着凉了。” “我是男人!”说话间,门童将他的车取过来,他拉开副驾驶座车门,示意她上车。 贺雪生无奈,知道他是标准的英绅作派,宁愿自己冻着,也不能让女士冻着,她只好坐进车里。靳向南关了车门,他快速绕过车头,来到驾驶室旁边,拉开车门要上车时,他动作忽然一顿,朝路边停着的那辆出租车看去,他薄唇微勾,朝那边点了点头,然后坐进车里。 贺雪生注意到他的动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一辆出租车缓缓驶离,她诧异道:“认识的人吗?” “嗯,算认识吧。”靳向南发动车子,驶了出去。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贺家大宅外面,靳向南偏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贺家大宅,他道:“太晚了,我改天再正式登门拜访。” 贺雪生听他提到正式拜访四个字,她头皮一阵发麻,她说:“不用啦,我爸爸还在首都没回来,我哥哥成天也忙得不见人影,不用正式拜访。” 靳向南转头看着她,她那点小心思他岂会看不懂,他笑盈盈道:“东辰最近在忙什么我心里有数,进去吧,早点睡。” 贺雪生俏脸垮下来,她怎么忘了,靳向南是贺氏的股东之一,又是哥哥的学长,哥哥在忙什么他自然清楚。她将西服外套放在座椅上,道:“那……再见。” 贺雪生说完,也不等他来给她开门,忙不迭地开门下车,车窗降下来,她朝他挥了挥手,道:“我看着你走。” 靳向南瞧着她那恨不得让他立即消失的神情,他摇头失笑,朝她挥了挥手,第一次没有坚持,掉头离开。等他的车驶远了,贺雪生才松了口气,靳向南看似温润如玉,但是气场太强大了,无法当作普通朋友相处。 可是不当成普通朋友相处,又要当成什么相处,相亲对象么?她抚了抚额,有点后悔答应哥哥去相亲了。她和沈存希还剪不断的理还乱,再来一个男人,会把她搞崩溃。 她转身,眼前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她吓了一跳。她定睛一看,男人背光而站,看不太清楚长相,她已经猜到来人是谁,她蹙了蹙眉,“你怎么在这里?” “他是谁?”沈存希薄削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心里非常清楚,刚才在墨西哥餐馆外面,那个男人临上车前的动作,确确实实在挑衅他,他一直都知道他在,也知道他等在餐馆外面。 贺雪生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淡淡道:“我的相亲对象,靳向南。” 这个名字,沈存希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他眉尖蹙起,耳里只剩下四个字,相亲对象,“我不准!” 贺雪生好笑地望着他,“沈先生,你以什么身份不准?” “你的男人!”这句话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说明他已经怒到极致。看他们一晚谈笑风生,他在外面的出租车里喝冷风,这样憋屈的日子真是够了,她是他的女人,只有他能宣示主权,别的男人她看都不准看一眼。 “沈先生,如果你还没睡醒,麻烦你回家继续睡,好困,失陪了。”贺雪生打着呵欠,从他身边走过,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她的手腕忽然被他扣住。 手腕上的力道很凶猛,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她皱眉盯着他,却触到男人眼底压抑的火光,她似乎真的激怒他了,“你……” 下一秒,她就被他抵在粗砺的树干上,凶狠的吻带着惩罚席卷而来,她脑子里嗡了一声,唇瓣与唇瓣的厮磨,擦出阵阵火花,男人带着怒气的男性气息喷薄在她脸上唇上,她睁着眼睛,撞进了男人透着几分绿光的深邃凤眸里,他的目光那样的不顾一切,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据为己有。 第210章咬我,嗯? 身后是粗砺的树干,身前是火热的胸膛,贺雪生进退维谷,他唇齿间青柠的味道与新鲜的烟草味道侵袭而来,让她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男人的吻从一开始的急切掠夺惩罚,慢慢变得温柔。薄唇落在她的眼睛、脸颊、耳垂、嘴唇……反复的,轻柔的,亲吻她。那丝质柔滑的细腻,淡淡的芬芳清香,撩拨着他的心…… 好久好久,仿佛已经有一世纪没有品尝到她的味道,渐渐的,他的呼吸又重了,吻落在她唇上,变成了吮吸,他手臂一紧。带着被克制的力量,一点点加深。 贺雪生眼前白茫茫一片,大脑里缺氧,她微张着嘴,拼命呼吸,却只换来男人更深的掠夺。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眼前浮现白雪茫茫的世界里那抹婉延不绝的血色,她脑中逐渐变得清明。 眼前,是男人专注到享受的俊脸,是她恨了又恨的男人,她怎么能就这样屈服在他的吻里?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垂在身侧的手牢牢的抵着他的胸膛。可她却推不开他,反而让两人贴得更紧。 贺雪生情急之下,张嘴狠狠的咬下去,沈存希舌尖吃疼,他疼得闷哼了一声,放开了她,他垂眸牢牢地锁着她的眼睛,她咬得狠。舌尖上已经有淡淡的血腥味道,他眉尖微蹙,“咬我,嗯?” 滚烫的气息扑鼻而来,贺雪生撇开头,呼吸一阵急促,她脸颊潮红。声音都带着颤抖,“放开我!” “你觉得我会放开你吗?”沈存希舔了舔唇角的湿润,长达将近七年的时间,他一直活在地狱中,好不容易找到她,他拼死也不能让她再从他生命里消失,怎么会放开她? 男人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贺雪生心中生出一股恼意,她扭头瞪着他,“沈存希。你到底要干什么,就算我是宋依诺,你以为我还能再接受你吗?” 沈存希静静地凝视着她,他勾了勾唇,“终于肯承认了?” “我承认如何,不承认又如何,那都改变不了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当年给过你机会,你没有珍惜,如今你又有什么资格厚颜无耻的出现在我面前?”贺雪生是急了,所以才会如此不管不顾,她一直不肯在他面前承认她就是宋依诺,是因为宋依诺在他面前是卑微的,而她不要再做回宋依诺。 沈存希眼中掠过一抹锐痛,她说得对,当年他没有好好珍惜,眼睁睁看着她从他面前消失,即使这些年他再悔恨,也改变不了结果。 他抬手,轻轻抚着她的面颊,声音痛苦沙哑,“依诺,要让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永远无法原谅!”贺雪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怕承认自己就是宋依诺,她伸手拉下他的手,目光淡漠地落在他身上,“如果你实在要我原谅你,那好,从我眼前消失,不要让我想起你,我会原谅你!” 沈存希盯着她,她每个字都像锋锐的刀片割在他心上,每一下都能让他痛彻心扉,他摇头,“不,除了这件事,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贺雪生清泠泠地笑起来,“我只有这个要求,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假惺惺的来请求我原谅!” 说完,她用力推开他,大步离去。 沈存希看着她绝决的背影,他没有再追过去,这是第一次,她愿意在他面前做回宋依诺,可是她对他的恨,是那样浓烈,浓到他用尽全力都化解不开。 他背抵着粗砺的树干,缓缓滑下去,他知道他所犯下的错无法饶恕,他还是想她有那么一点点心软,能够原谅他,或者是有那么一点点还爱他,可是她不爱了,他伤她伤得那么重,她不可能再爱他了。 贺雪生大步走进贺宅,离开了他的视线,她强撑的坚强顷刻间全部消失,她双腿一软,再也挪动不了半步,她背靠在墙壁上,心碎成一片一片。 她捂着心口,为什么还会疼?她以为她对他只剩下了恨意,为什么伤了他,她竟这样难受?不,这不是她,她不该是这样子的,她应该恨不得杀了他。 现在的她,不是她自己,否则她不会这样软弱,不会明知道他是她的仇人,害死了她的女儿,她还会对他心软。 她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努力说服自己,可是心尖那股疼痛却不断加深,直到心尖都痛得麻痹了。 晚风吹过,她脸上凉凉的,她抬手摸着脸,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 翌日,会议室里,部门经理们正在讨论去各公司争取年底派发购物卡的事宜,贺雪生撑着脑袋,全程发呆。部分经理争执不下,有的赞成,有的不赞成,最后把决定权交给贺雪生。 云嬗坐在贺雪生身后,见她发呆,她伸手推了推她,低声道:“贺总,大家都等着你拿主意呢。” 贺雪生回过神来,抬头见所有人都看着她,她清咳了一声,掩饰尴尬,“那个……”她垂眸,看见笔记本上写了一页的沈存希三个字,她忽然怔住,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昨晚在梦里困扰了她一晚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出现在她笔记本上了,她死死地瞪着笔记本,云嬗见她又呆住了,她微微起身,还没有看清楚她笔记本上写了什么,贺雪生已经反应过来,她关上笔记本,道:“今年的总业绩与去年相比,确实差了许多,若能争取到各个大公司的购物卡,将会给佰汇广场带来巨大的利益,我同意这个方案,策划部可以着手进行方案,选定一些有实力的大企业,然后分工去洽谈,我们有这个想法,别的百货公司也会有这个想法,所以我们的方案务必要臻于完美。” “是,贺总。”众人齐声应道。 贺雪生摆了摆手,示意散会,众人鱼贯涌了出去,有相熟的部门经理彼此窃窃私语,都在说贺雪生今天反常的情况。 大家都离去了,会议室里只剩下贺雪生和云嬗两个人,云嬗起身来到她身边,目光下意识瞥向合上的笔记本,她刚才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名字,写了一整篇,只是她不确定。 “雪生小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云嬗问道,贺雪生从来不会在会议上发呆,可近来总是走神,倒让她有点担心。 贺雪生摇了摇头,“我没事,对了,VVIP会员化妆舞会筹划得怎么样了?请帖发出去没有?不仅是VVIP会员,桐城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都要派出请帖。” “放心吧,这事有我盯着,不会出差错的,倒是你很让人担心。”云嬗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把保护她的事交给保镖们,所以不太清楚她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想一想也猜得到,自从沈存希回桐城后,她就开始反常,所以她今天走神肯定也与沈存希有关。 贺雪生站起来,拿起笔记本往会议室外走去,她道:“我真的没事。” “你要是太累,要不休息几天,出去度度假什么的,透口气,佰汇有我守着。”云嬗瞧着她疲惫的模样,从佰汇广场开业以来,她就没有休过假,每天把自己绷得紧紧的,这样不好,她倒希望她能出去度度假,放松放松。 贺雪生转头望着她,“云嬗,我知道你的心意,放心吧,我不会倒下去。” “我不是担心你会倒下去,只是想让你不要绷得那么紧,以前让你休假,你总说要等着佰汇步上轨道,现在佰汇已经步上轨道了,你可以放心去休假,就算不出去度假,待在家里每天睡到自然醒,看看狗血言情剧,翻翻书,喝杯下午茶,放松放松。”云嬗看着她一步步过来的,知道她心里其实很辛苦。 只是再辛苦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如果她不试着让自己从压力中解脱出来,她迟早有背不动的那一天,她担心的正是那一天到来。 贺雪生扣紧了手中的笔记本,她摇了摇头,“到年底了,公司里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刚才购物卡的项目,有些知名企业我得亲自去洽谈,还有VVIP会员日,我都必须出席,这个时候,我不能休假。云嬗,我答应你,等年底,我会休假。” 云嬗看着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说得更多,她点了点头,“那你累的时候要告诉我,不要硬撑。虽然我们是上下级,但是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朋友。” 贺雪生莞尔,伸手勾着她的肩,她轻笑道:“我知道,我不会勉强自己。” 云嬗看着她俏脸上明显的疲惫,只摇头不语。 贺雪生回到办公室,打开笔记本,翻到那一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沈存希三个字。她摁着太阳穴,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写下这么多他的名字。 思及此,贺雪生撕下那一页,三两下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里,仿佛这样就能掩饰她曾写过这个名字的事实。 …… 时间如白驹过隙,平淡如水的过去了,贺雪生自那晚在贺宅外面见过沈存希,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但是她知道,他没有离开,他还在这里,因为宋依诺在这里,他的心在这里,等他整理好心情,他会重新出现在她面前,而那时,便是她反攻的时候。 贺雪生站在落地窗前,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落下来,四周一片明亮。她还记得,当时这里落成时,哥哥带她来看,那时候正是盛夏,阳光充沛,他们就像来到一个水晶的世界。 她打趣,这样的办公室,一年她得剩多少电费。哥哥笑而不语,只是伸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梁。 窗外起风了,秋风卷着落叶,在半空中打着旋起舞,飘落在地上。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却又是让人悲伤的季节,满目苍凉,由不得人不心生悲伤。 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起,嗡嗡地震颤着桌面,她转身走到办公桌旁,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电话号码,她没有犹豫的接通,“喂?” “贺小姐,818病床的病人醒了,刚刚做完全身检查,身体的各项肌能都显示正常,不日便可下床出院了。”电话里传来女人平淡无起伏的声音。 贺雪生攥紧掌中的手机,手机的棱角硌得她掌心生疼,她眯了眯眼睛,心里直冷笑,终于是醒了啊,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按着桌面,连清雨,七年前那笔账,我们是该好好清算清算了。 同一时间,沈存希也接到相同内容的电话,只不过打来电话的不是医院的护士,而是沈宅的沈老爷子。沈存希站在沈氏办公大楼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阳光下的希塔,那是他最得意的杰作。 “她醒了就醒了,您还想怎么着,放鞭炮庆祝?”沈存希嘲讽道。 沈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沈存希,她是你妹妹,你为了个无关紧要的女人,置她于不顾,你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吗?” “无关紧要的女人?她是我的妻子,是我这一生唯一的挚爱,您就算做不到祝福我们,也请您不要再来干涉,否则我绝不原谅您!”沈存希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心里生寒,如果当年他不答应回沈宅住,不答应婚礼在沈宅办,是否就不会出现这些事情? 思及此,他悔不当初。 有多少的追悔莫及,才能弥补失去这七年的缺憾?依诺是那样的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可是,她不会让他去死,只会让他活着痛苦,得不到她的痛苦。 他双手紧握成拳,几乎要将掌心里的手机捏碎。这几天,他虽然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但是还是忍不住跟着她。她的生活很有规律,早上准时上班,下午准时下班,几乎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贺宅公司,公司贺宅。 她还是没什么朋友,独来独往。不,也不算,偶尔她的秘书会和她一起回家,如果她的秘书不同行,那么一定有一辆黑色轿车跟着她的车,他现在才相信,那真的是她的保镖。 她肯定也发现了他,只是不予理会罢了。 如今他出现在她面前,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负担,可是现在,他忍不住了,思念如决堤的洪水快要将他淹没,他做不到只是看着她,而无法靠近她。 严城推门走进来,看见沈存希站在落地窗前,背影孤绝,他在原地怔了一下,复又迈开步伐,快步走到他身边,将一份文件递给他,他道:“沈总,据最新统计,步入战局的有三个人,沈唐启鸿、宋振业以及连明,其中沈唐启鸿孤军作战,宋振业与连明联手。” 沈存希翻开文件迅速浏览了一遍,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 “是。”严城接过文件,他说:“还有沈副总打过电话回来,他要辞职。” 沈遇树要辞职在他意料之中,厉家珍离婚,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如果再失去这个机会,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他孤单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去追寻他的幸福了。” 严城闻言,抬头看他,却发现他身上笼罩着一股忧郁,他笑道:“沈总要加把油,你和沈副总都会找回属于你们的幸福。” 沈存希扫了他一眼,没有吭声。严城在他旁边站了站,转身出去了。 沈存希眺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他还能再找回属于他的幸福吗? ……宏状丽才。 周末,韩美昕给贺雪生打了个电话,邀请她去她家做客,小周周在家。贺雪生没有推辞,答应一定去。翌日一早,她收拾好自己,然后拎着包出门,贺峰在院子里晨练,看她穿戴整齐出来,他道:“今天不是休息吗?” 贺雪生被云嬗叨得受不了了,借着去看小周周,逼着自己休息一天。昨晚回来,云嬗那丫头就和他们说,明天不准她出门,更不准她去公司。 贺雪生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过去,她笑道:“有个朋友邀请我去她家做客。” “向南吗?”贺峰笑吟吟地望着她,“向南是个好孩子,值得托付终生,雪生,你试着去接触他,你会发现他真的很适合你。” 贺雪生等他说完了,才道:“爸爸,我知道您很想将我嫁出去,但是我现在想不想嫁人,而且今天要去的朋友家也不是他家。” “不是向南?”贺峰诧异地问道,他怎么没听说雪生在桐城交了新朋友了? “不是,是以前的旧友。”贺雪生道。 贺峰点了点头,知道她最近和薄家的大媳妇走得很近,说起这个薄家大媳妇,可没少让薄家两老操心,愣就不和薄慕年安安心心过日子。而薄慕年呢,偏偏又放不下,两人虽然还没离婚,却已经分居六年了。 现在的年轻人,他们还真是看不透了。 “去吧,好好玩,别赶着回来。” “嗯。”贺雪生朝贺峰挥了挥手,然后快步走到炫蓝的玛莎拉蒂旁,这辆跑车是她30岁生日时,贺东辰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礼物贵重得很,她不收,贺东辰直接将车钥匙放在她桌上,说了一句让她拒绝不了的话。 “如果你把我当成你的哥哥你的家人,你就收下。” 贺雪生倒车的时候,看见贺峰站在喷泉旁边目送她离去。这一幕并不陌生,自从贺峰退下来后,他几乎每天早上目送她去上班,然后晚上等着她回来,他对她的关怀,俨然像亲生父亲一样。 贺雪生看着后视镜里那道苍老的身影,不知怎么的,心中一动,她踩了刹车,将车停在大门口,她推开门下车,快步跑回去。 贺峰眯着眼睛,看着她快步跑回来,以为她忘了拿东西,直到那柔软的身体撞进怀里,双手抱住他时,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撞,顿时又酸又疼,这孩子! 他伸手搂住她,嗔怪道:“怎么突然想起向我撒娇啦?” 贺雪生抱了抱他,然后放开,语气轻快,却难掩眼中可疑的光亮,她说:“爸爸,外面起风了,您回屋去吧,下午我早点回来陪您。” 贺峰一时心中酸慰,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最后还是忍住了,“傻孩子,出去玩就敞开的玩,不要惦记着家里,去吧,开车小心点。” “嗯。”贺雪生点了点头,转身快步步下台阶。 贺峰站在台阶上目送她离去,自从知道她是他的女儿,他心里就止不住的遗憾,遗憾自己没能陪着她长大,遗憾自己错过了她成长的每个重要时刻。 这样的遗憾驱使着他,要做出更多的事情来弥补。 每次看见她离开,他都害怕,那是最后一次看到她的背影,每次迎接她回来,他就松了口气,因为她没有离开。 只要他在家,他不愿意错过任何一次她离家回家的过程。 真想告诉她,他是她的亲生父亲,是她的家人,可是每当看见她那双蓄满伤痛的丹凤眼,他的话就隐忍了回去,不敢说,不敢认。 因为怕她离去,更怕让她知道,他竟从不知她的存在。 贺雪生开车离开,车子驶出贺宅,就再也看不到那道苍老的身影,她眨了眨眼睛,将眼里涌起的泪光逼退回去,贺峰对她好,让她感觉到家的温暖,那是在宋家体会不到的温暖。 在这里,她有归宿感,仿佛在外漂泊多年,终于找到了可以停留的地方。可是她知道,她不属于这里,她迟早会离去。 只是她舍不得,舍不得爸爸,舍不得哥哥,舍不得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 …… 车子停在金域蓝湾的停车场,这个小区她经过无数次,每次经过她都有种冲动想进去看看,看看她曾生活了五年的地方,看看她的好朋友是否一切安好。 可是最终,她还是任由车子从小区门前滑过去,没有作丝毫的停留。 七年了,小区的外墙被风吹雨打,看起来很陈旧,小区里的绿化却一如七年前一般郁郁葱葱,她走在这条熟悉的道路上,许多回忆蜂涌而至,让她无力负荷。 在这里,她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然后被男人从深渊里拯救出来,她以为他是她的救赎,却没想到,他才是她的地狱。 她手里提着几个礼盒,很快来到单元楼下,单元门锁着,她正要打电话,身后响起脚步声。她转过身去,眼前一道黑影压下来,随即手上一空,手里的东西被人接了过去。 贺雪生怔怔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男人,他穿着很休闲,白色衬衣,外面套了件针织衫,下面穿着一条深色休闲裤,头发侧梳,英俊帅气。 他静静地看着她,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那双深邃的凤眸里,叫她琢磨不透。她知道他不会放弃,知道他会找个合适的时机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只是没料到他动作这么快。 沈存希在她眼里看到了一抹一闪而过的讶异,是没想到他还会再厚颜无耻的死缠烂打吗?想到这里,他的心重重一沉,“给韩美昕打电话,叫她下来开门。” “哦。”贺雪生从包里掏出手机,拨号码时,还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电话很快接通,她说她已经到楼下了,韩美昕说她马上下来开门。 这是老式小区,没有安装可视电话,得从楼上下来开门。 挂了电话,贺雪生站在单元门外,身旁站着沈存希,秋风徐徐吹来,除了树叶的沙沙声,她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沉而缓,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沈存希站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可以清楚的将她的侧脸尽收眼底,她没有再看他,仿佛视他不存在一般。他心中苦涩,她那么恨他,又怎么会愿意看见他,是他死皮赖脸放不下罢了。 脚步声由远而近,单元门被人打开,里面走出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是贺雪生知道,这是小周周,韩美昕与薄慕年的女儿。 她长得很漂亮,如黑曜石般闪亮的凤眼,目光在他们身上滴溜溜转着,最后落在沈存希身上,她声音清脆的喊了声,“四叔。” 沈存希难得的微笑起来,他一手拎着袋子,弯腰将小周周抱起来,夸奖道:“小周周还记得我,真乖。” 贺雪生看着这一幕,不知怎么的,眼里升起一团雾气,如果小忆还活着,他们……,她甩了甩头,没有如果,即使她希望这个如果是真的,也不会有如果了。 小周周脆生生道:“我记性可好了,老师都夸我呢,我还知道这位阿姨就是电视里的面具阿姨,她好漂亮,比我妈妈还漂亮。” 沈存希笑着看向贺雪生,触到她眼底还来不及掩饰的深沉的痛苦,他怔住。 贺雪生慌忙垂下眼睑,迅速敛去眼里所有的情绪,她笑着道:“你就是小周周吧,初次见面,我叫贺雪生。” “雪生阿姨,我们都长着一双凤眼哦,四叔也长着凤眼,爸爸说这样的眼睛有毒,会把人的魂魄勾走。”小周周的声音天真稚气,脆生生的,像珠玉落在盘子里,让人听着很舒服。 沈存希瞧了贺雪生一眼,轻笑道:“你爸爸说得对,这样的眼睛会把人的魂魄勾走,所以不要轻易向别人放电哦。” “四叔,什么是放电?”小周周双手揽着沈存希的脖子,朝他眨巴着眼睛,疑惑地问道。 贺雪生皱眉,“沈存希,你别乱教,仔细把孩子教坏了,薄慕年找你麻烦。” 瞧她紧张的模样,沈存希爽朗的大笑起来,他抱着小周周走进单元楼,声音从走廊里飘出来,仿佛带着回音一般,“老大这样教女儿,哪需要我们操心?” 贺雪生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跟着走进去,她听到小周周在辩解,“爸爸才没有教我,是我偷听到的。” 小家伙的声音里还带着得意,“有一天爸爸把妈妈压在沙发上,亲妈妈,妈妈不肯,爸爸就说妈妈的眼睛有毒,把他的三魂七魄都勾走了,还说妈妈惹了火不负责任。” 电梯里只有小周周童言童语的声音,却不知道她这话让电梯里的两个成年人有多尴尬,贺雪生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这种闺房之乐,被一个小孩子说出来,可真是! 电梯里是镜面的,沈存希盯着金属壁上那张红滟滟的俏脸,他心神一荡,唇上仿佛还残留着那天她留下来的味道,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开目光。 电梯很快到了,沈存希抱着小周周走出电梯,贺雪生跟在后面,小周周挣扎着滑下地,小跑着冲进了公寓,老远都还听得到她清脆悦耳的声音,“妈妈,妈妈,四叔和雪生阿姨一起来了。” 沈存希走在前面,到了公寓门口,他却没有先进去,而是让到了一边,对跟在他身后贺雪生道:“进去吧。” 贺雪生看了他一眼,沉默地走进去。公寓还是她们之前租住的公寓,她在玄关处换了拖鞋走进客厅,就看见系着围裙的韩美昕从厨房里走出来,她笑盈盈道:“雪生来了,快进来。” 她走过去,自然地挽着她的手臂,贺雪生朝她笑了笑,眼角余光瞟到厨房门口站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她忽然想起小周周刚才那句“惹了火不负责任”,就像窥破了别人的好事,脸颊不由得热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家里还有别的客人。”贺雪生这话指的是沈存希,她不知道沈存希会来。 韩美昕不动声色地瞪了站在厨房门口的男人一眼,她赔着小心道:“人多热闹,你不会介意吧?” 贺雪生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小周周身上,她说:“小周周长得像你,很漂亮。” “那自然,我生的嘛。”韩美昕自豪道,要说她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就是生了小周周这样可爱的女儿,她贴心又懂事,从来不问她,为什么别的爸爸妈妈都住在一起,她的爸爸妈妈却要分开住。 贺雪生瞧着她自豪的模样,不由得想起自己,想起早夭的女儿,她心中苦涩,她连忙眨了眨眼睛,取笑道:“你还是这样不懂谦虚。” “嘿嘿。”韩美昕傻笑起来,没有注意到贺雪生的语气。 薄慕年走到沈存希面前,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礼盒,他轻声道:“来就来了,怎么还带礼物过来?” “雪生买的。”沈存希淡淡睨着那道时而放松时而忧郁的身影,七年后,她的一切都成了谜,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忧郁为什么悲伤,因为他再也走不进她心里。 薄慕年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两个小姐妹手挽着手,他压低声音道:“你还没有搞定她?” 沈存希收回目光,扫了薄慕年一眼,道:“你不也一样?” “……” 薄慕年将礼物提到小周周的房间,出来见她们说得开心,他忍不住吃味,忽然,他闻到一股焦糊味,他扬声道:“韩美昕,你锅里煮着什么,好像烧焦了。” 韩美昕正兴致勃勃的和贺雪生介绍照片墙里的照片是什么时候拍摄的,听到薄慕年说锅里烧焦了,她嗅了嗅,果然闻到一股焦味,她连忙放开贺雪生,快步往厨房里跑去,边跑边叫:“哎呀,我的芋儿烧鸡!小周周,帮妈妈招待雪生阿姨。” 贺雪生笑盈盈地望着她抓狂的背影,眼角余光捕捉到薄慕年满含宠溺地看着韩美昕的目光,她心里幽幽一叹,他们是最可惜的一对了吧。 小周周咯咯地笑起来,似乎对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薄慕年身为半个男主人,他招呼着他们坐下。贺雪生和沈存希在沙发上坐下,小周周跑到薄慕年身边,爬上他的腿,薄慕年宠溺地抱着她的腰。 贺雪生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忽然想起一句话来,再刚强的男人,怀抱女儿时,都会化成绕指柔。她看着看着,再度失神。 如果小忆还活着,她也有这么大了,会脆生生的喊她妈妈,会和她撒娇耍赖……,想到这些如果,她心如刀割。 沈存希坐在离贺雪生不远的地方,他清楚地看见她眼中那抹刻骨的悲痛,她想到了什么,为什么看着小周周时,会流露出这样的神色来? 似乎是察觉到沈存希探究的目光,她忽然起身,低声道:“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薄慕年正挠着女儿的痒痒,小周周在他怀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柔软的小身体在他怀里扭动着,他的心也柔软得一塌糊涂。 这些年,他再累再难熬的时候,只要来看看小周周,他便有了继续下去的动力。 他将女儿抱起来,小丫头笑得脸红彤彤的,像是偷偷用了妈妈的胭脂,亮亮的让人恨不得咬一口。每次看到小周周,他就害怕她长大,要是哪一天女儿出嫁,他一定是最舍不得的父亲。 “她怎么了?”薄慕年听到贺雪生声音里的哽咽,他们刚才应该没有说什么做什么吧。 沈存希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只知道她莫名就伤感起来。 薄慕年瞪他,“去看看啊,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沈存希无语望天,不过还是起身向洗手间走去。来到洗手间外面,他听到哗哗水声,他敲了敲门,里面的水声停了,他低声问道:“雪生,你不舒服吗?” 过了一会儿,洗手间里才传来贺雪生刻意压抑的声音,她说:“我没事,马上就出去。” 沈存希站在洗手间门外等,洗手间斜对面是依诺以前的卧室,他们曾经在这里度过了一段美好难忘的时光。以前,他不敢触及这部分记忆,只要一想,心尖就疼得直颤。 如今,她已经回来了,回到他身边了,可是却咫尺天涯。 贺雪生站在洗手台前,没有听到走开的脚步声,她知道沈存希还在外面,她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洗手间里。她拿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转身出去。 拉开洗手间门,她毫不意外地看见沈存希倚在门边,她低垂了目光,往客厅方向走去。 刚走了一步,就被沈存希握住手腕,她下意识便要甩开,他的手已经松开,改而落在她肩上,将她扳过去,他微微矮下身体,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 她眼眶红红的,好像哭过,他抬手去触碰她的脸,她躲开了,他的手僵在半空,没有再进逼,他哑声道:“为什么哭?” 贺雪生盯着沈存希的目光闪过一抹怨恨,随即又归于平静,就好像那抹怨恨从不存在,她解释道:“沙子进眼睛里了。” 沈存希盯着她的目光全是不信,他的声音刻意放柔,“坐在屋子里,哪里来的沙子,嗯?” 贺雪生蹙了蹙眉头,拿开他的手,沉默地转身离开,似乎连辩解都没必要。沈存希看着她的背影,由身到心都产生了一股无力感。 如今的她,比他们因那一吻争吵前更要冷漠,她明明满怀心事,他却看不透。她失踪的那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先后回到客厅,薄慕年深沉的目光从他俩身上掠过,最后落在小周周身上,他朝小周周使了个眼色,小周周立即从他身上爬下来,小跑着来到贺雪生面前,一下子扑进她怀里。 “小心!”贺雪生搂着小女孩柔软馨香的身体,她显得紧张又手足无措。这些年来,她再喜欢女孩,也不去抱她们,她怕她一抱她们,就会想起小忆,想起小忆,她就会变得软弱。 小周周咯咯地轻笑声来,她揽着贺雪生的脖子,仰头望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天上的小星星,眨啊眨的,会将人的心眨得柔软下来,“雪生阿姨,我给你唱歌,你要听吗?” 贺雪生垂眸盯着小姑娘漂亮的小脸,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小周周想给阿姨唱什么?” “世上只有妈妈好。”小周周大声道。 贺雪生怔住,耳边已经传来小周周软糯的童声,“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贺雪生看着面前的小周周,她颤着手抚着她的脸颊,仿佛一刹那间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悲痛的午后,小忆在她怀里没了呼吸,心跳也停止了,她脸颊的温度逐渐消失,柔软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 她悲痛欲绝,现实与过去重叠,耳边回响着小周周的歌声,声声让她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眼泪就那样夺眶而出,小忆,我不是好妈妈,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第211章只要他转身,她不会追上来 沈存希一直注视着贺雪生,眼睁睁看着她眼里的泪如决堤般的洪水涌了出来,他一时错愕,更是心疼。小周周唱得很好听,童稚的声音如空谷的黄鹂,婉转动人。 他心里还在想。如果六年多前他没失去她,如果他们之间也有一个女儿,那该是多么美妙又幸福的事?女儿最好长得像她,那么他就可以大小女人一起宠。 他想着想着,就见丰沛的眼泪从她眼里夺眶而出,他的心像是被一块重石压住,沉沉的,透不过气来。 小周周歌声停止了,她惊慌失措地望着眼前这个漂亮的阿姨,她已经哭成泪人儿了,“雪生阿姨。我唱得很难听吗?为什么你哭了?” 小周周的自信心大受打击,她从来没把人唱哭过,不,有那么一次,她回到家里,将老师新交的歌曲唱给妈妈听,妈妈抱着她哭了半宿。 当时唱的好像也是这首歌。 贺雪生看着吓得小脸都白了的小周周,她连忙抹了抹眼泪,摇头道:“不是,小周周唱得很好听,只是阿姨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和小周周没关系。” 一屋子里的人都看着她。包括受到惊吓的小周周,她望着那双黑曜石般明亮的凤眸,在这双纯净的黑眸下,她的心事无所遁形。她抱起她,将她放在沙发上,低声道:“抱歉,我想起还有些公事没处理完,我先走了。” 贺雪生说完。拿起搁在沙发上的包,快速向门口走去。 韩美昕站在餐厅入口,看见贺雪生从她面前走过,她连忙握住她的手腕,“雪生,午饭已经做好了,吃完再走吧。” 贺雪生垂着眼睑。眼泪涌上来,她吸了口气,掩住那股疼入骨髓的痛意,她说:“不了,下次吧。” 她轻轻挣脱她的手,快步走到门边,拉开门走出去。韩美昕刚要追出去,有一道挺拔的身影比她更快,他丢下一句“我去吧”,然后迅速离开。 韩美昕呆呆站在玄关处,看着大门开了又合上。她无助的垮下肩来,今天这个聚会,她准备了好久,可是现在还是搞砸了,她甚至没有留到吃完午饭再走。 她转过身去看着小周周,小周周做错事一样呆站在原地,怯生生地望着她,委屈道:“妈妈,我只是想给雪生阿姨唱歌,我没想惹哭她……哇……” 说到后面,她实在无法压抑心里的委屈,嚎啕大哭起来。 薄慕年心疼极了,他连忙将女儿抱在怀里,温声轻哄,小家伙越哭越伤心,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她边哭边道:“爸爸,我是不是……唱得很难听……” 真是严重打击了孩子幼小的心灵! 薄慕年伸手轻轻擦拭着她眼角滚落下来的泪,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宝贝的声音有魔力,唱到阿姨心里去了,所以阿姨伤心了,不是宝贝的错,只是阿姨太感动了。” 小周周将信将疑地望着他,“真的吗?” 薄慕年用力点了下头,给她肯定,以免伤了她的自尊心。 韩美昕看着父女俩的互动,她知道依诺为什么伤心,她结婚前,她们曾去过福利院,依诺为寻自己的亲生父母而去,当时她知道,有人带走了她的母亲,最终却将她丢在了福利院。 小周周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无疑是让她想起了这些伤心过往,所以她才会止不住的落泪。 这么多年了,无论她是宋依诺还是贺雪生,她都是被亲人抛弃不要的孤儿,韩美昕越想越心疼,这个命运多舛的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平凡的幸福? 韩美昕这样想,沈存希也是这样想的,他们都没有想到贺雪生会痛哭,并不是因为自己曾被抛弃。 贺雪生跑出公寓,她站在电梯前,眼前一阵模糊,她伸手摁下行键,电梯双门开启,她走进去,按了一楼数字,电梯双门缓缓合上。 忽然,一只大手伸进来,电梯双门受到阻碍弹开来,贺雪生猛地抬头望去,看到沈存希站在电梯门口,她甚至没来得及拭去脸上的泪,狼狈又脆弱的样子在他眼前无所遁形。 沈存希双手撑着电梯双门,目光炯炯地盯着贺雪生,看着她脸颊上晶亮的眼泪,他心口一阵锐痛,他沉默地走进去,电梯很快缓缓关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身旁传来压抑的抽泣声,似乎并不想让他听到,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抬头盯着电子屏上的红色数字,一层层往下降,然后在一楼停下。 电梯门开了,贺雪生快步走出去,她抹了抹眼泪,绝不想在他面前软弱,她走到单元门前,打开锁,外面的阳光铺洒了一地,也照射在她身上,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走得快,却也知道沈存希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她,她很快走到停车场,拿钥匙开门上车,启动车子时,副驾驶座的门开来,男人坐了上来。 她条件反射一般扭头瞪着他,声音恶狠狠的,“下去!” “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离开。”沈存希看着她,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也分明看到她眼底的厌恶。他想,饶是他的心是铜墙铁壁,他也承受不住她的厌恶。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离开,只要他一转身,她不会追上来,他们就再也不可能。这是他种的苦因,就得自己承受恶果! 贺雪生盯着他的目光,像是会嗖嗖的放出利箭来,她道:“不劳你费心,若是会死,五年前我就已经死了。” “宋依诺!”沈存希压抑不住胸口突然激荡的愤怒,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我不许你诅咒自己!” “是诅咒么?沈存希,你曾对我做的那些事,我一件都没有忘,我会记着,然后把我失去的东西一样一样讨回来,下车,不要让我说第三次!”明亮的光线里,她眼中的仇恨与厌恶再次明晃晃的刺进他眼里,此刻的她,甚至不曾掩饰,也懒得与他虚与委蛇。 她恨他啊! 也好,她还恨他,至少她不会将他遗忘! “好,我一直等着你来报复,依诺,千万不要忘记了,我一直等着你!”沈存希的语气里多了一抹温存,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带着无限的深情与痛苦。 贺雪生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若是不这样,她怕指甲会陷进她肉里,她已经够苦够疼了,不需要再雪上加霜。 “你下去!”她盯着前方不看他,在她缅怀小忆时,她不想看见他。 沈存希望着她,她的小脸像凝结了一层冰霜,那样的冷漠,而她眼底的伤痛,让他有些看不懂。如今的她,每一面都有一个故事,却是他看不懂的故事。 “在没有看到你安全到家前,我不会离开你半步,开车吧。”沈存希语气虽淡,却有着不容商量的坚决。 贺雪生恼怒不已,她扭头瞪着他,看他不动如山的坐着,她伸手去开门,手腕却被一只大手迅疾握住,耳边传来男人透着几分飘渺的声音,“这么急着逃离我,是怕自己会再次爱上我么?” 贺雪生所有的动作都顿住,她瞪着他,眼里掠过一抹讽刺的笑意,讥诮道:“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只是不想让你污染我的空气。” 沈存希眼底掠过一抹痛意,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淡淡道:“开车吧。” 贺雪生气恼,想把车扔在这里,回头势必得去找他要回钥匙,她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癞皮狗!” 大抵是恨极,她才会这样骂人,沈存希唇边掠过一抹笑意,癞皮狗?嗯,要是能癞到她回心转意,那也不错。 贺雪生知道他是不会下车了,她赌气似的发动车子,跑车如离弦的箭急驶出去,很快便驶上大路,车里很安静,贺雪生尽量不看他,但是变道时不得不看。 男人窝在真皮座椅里,身量修长,看起来多少有些憋屈,他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在他脸上洒下细碎的光芒。 她收回目光,注视着前面的路况,如今他们在一起,多数时间不是剑拔弩张,就是互相伤害,有什么意思呢?不如不相见,不如相忘于江湖。 车厢里很安静,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贺雪生转头看着他,才发现他睡着了。她蹙了下眉头,他在她身边还真是随心所欲惯了,刚才吵成那样,他都能安然睡着? 贺雪生气乐了,男人果然都是不走心的动物,你在这里气得半死,他倒是无所谓,该吃吃该睡睡,一样不少。 前面是出城高速路,这个方向通往哪里,她也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到这里来,过了收费站,她一直往前开,前面路牌提示有一个私人农庄,她打了转向灯,车子拐了进去。 开了一段水泥小路,车子停在一栋别墅前,她熄了火,沈存希没醒,她坐在车里看了他一会儿,这才打开车门下车。 这里的空气非常好,四处散发着桂花的香气,她抬手遮在眼睛上方,眺望着远处,那边波光鳞鳞,刚才开车进来时,看到那里有一个大湖泊,湖泊旁边是石榴园,树上结满了硕果累累的石榴,压得树枝都弯了腰。 她转头看了一眼车里还在沉睡的男人,她信步向那边走去,走了一段路,才到石榴园外面,园外围着栅栏,她轻轻推开走进去,有人在石榴园里摘石榴,看到她走进去,停下手里的动作,“姑娘,你找谁?” 贺雪生挠了挠头,“阿姨,我路过这里,看石榴结得好,就想进来参观一下,不会打扰您工作吧?” 那人看着她,忽然道:“那你来帮我摘石榴,摘完石榴,你想怎么参观都随你。” 贺雪生微笑道:“好。” 阳光从树叶的间隙照射过来,她的脸颊已经没有刚从金域蓝湾出来时那样苍白了,反而透着健康的红色,与树上的石榴相辉映,美得让阳光都失色。 贺雪生走到那位阿姨身边,阿姨姓何,据说这里是她儿子的地盘,种了石榴,只为观看,她每年都会抽时间过来摘石榴,送给亲朋好友。 贺雪生站在阿姨身边,听得出她语气里的孤独,有时候人老了,就希望自己的子女待在身边,能够承欢膝下。而她的儿子看来也是非富即贵,这半座山都是他的,再加上这满山的石榴树,种着只为观看,寻常人家是做不到吧。 何阿姨摘下石榴,贺雪生接着放进背篓里,一个个又大又红的石榴,就这样长在树上烂掉,真是可惜了。 “小姑娘,你要不要试着摘几个?”何阿姨年纪大了,头望久了脖子酸,就想让贺雪生来帮她摘。 贺雪生莞尔,“阿姨,我已经30多岁了,不小了。” “你不说还真看不出来,现在的年轻人啊,哪里看得出来年龄哦。”何阿姨感叹道。 贺雪生从她手里接过剪刀,找了一根石榴又大又红的树枝拉下来,然后一剪刀下去,石榴枝弹回去,树叶从她脸上抽过去,眼睛顿时火辣辣的痛起来。 “好痛!” 她惊呼了一声,眼里立即涌出眼泪来,可她手里牢牢抓着那颗大石榴不放,然后她感觉到有人走过来,捧起她的脸,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她身体顿时紧绷,由身到心都在排斥他的靠近。 沈存希感觉到她的排斥,他没有放弃靠近她,她眼周红红的,被树叶抽过去,隐约有几丝红痕冒出来,他温软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眼角,沉声道:“睁开眼睛,让我看看。” 他声音紧绷,带着一抹担忧,贺雪生的手连同石榴都按在他胸口上,她欲撇开头,“我没事,你放开我!” 沈存希和她待在一起,听她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放开她,他是她的命,从他们重逢的那一刻起,他死都不会放开她。 他眉尖蹙起,低低道:“听话,让我看看要不要紧?” 贺雪生眼中火辣辣的,被树叶扫到,一阵热辣辣的疼,疼得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沈存希见她不肯睁开眼睛,心里焦灼,担心她伤了眼睛,他双手温柔的掰着她的眼睑。 因为太疼了,她眼睛紧闭,他费了些力气才掰开,眼珠有点红,没有杂物,还好没有出大事,他心定了定,微噘起嘴轻轻吹气,她眼睫直颤,就像一只蝴蝶震颤着翅膀,一直颤进了他心里。 “还疼吗?”沈存希吹了几下,柔声问道。 贺雪生被迫看着他,他紧张、着急与关切的模样尽数落入她眼底,她有些恍惚,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那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吗? 为什么和他接触中,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与她脑中那个人有着巨大的差异?是他太擅于伪装,还是她的记忆出了错? 沈存希微微松了手,她没有立即闭上眼睛,看来那股痛意过去,已经没事了。然而她怔怔地盯着他,眼中有质疑,有不信,还有更复杂的纠结,一时让他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他抬手碰了碰她的脸,“依诺,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不保证我会对你做什么。” 触到他眸底忽然炙热起来的目光,贺雪生回过神来,她移开视线,迅速眨了眨,感觉眼睛里好像有杂物,很不舒服,她抬手就要去揉,被沈存希伸手拦住,“现在不要揉眼睛,以免伤了眼珠。” 他的手握在她手腕上,掌心滚烫,她蹙了下眉头,轻轻挣开,倒是听话,没有再去揉眼睛,只是眼睛很不舒服,就一直想去揉,不能揉,心里就跟被猫抓了似的,一阵痒痒。 何阿姨看他们别扭的模样,她笑道:“贺小姐,还好你没事了,要不然我罪过大了。” 贺雪生尴尬的笑了笑,道:“何阿姨,是我没用,摘石榴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没事没事,一回生二回熟。”何阿姨摆了摆手,她看着背篓里已经装满的石榴,她说:“摘得差不多了,不用再摘了,你们随便逛吧。” 何阿姨说着,去背背篓,沈存希先她一步,将背篓背起来,他对贺雪生道:“你在这里不要乱走,我马上回来。” 贺雪生看着他的背影,轻轻一叹,眼角余光瞄到何阿姨望着她,她连忙移开视线,何阿姨摇了摇头,这两个年轻人,看着就别扭。 贺雪生目送何阿姨离开,她转身往前走,来到湖泊前,湖泊上面搭着木桥,她手里还抱着刚才摘的那个石榴,索性走到桥的尽头,看着清澈见底的湖水,她弯腰在桥头坐下,将石榴放在旁边。 秋阳洒落在她身上,她双手反撑在身后,微微仰起头,感受着阳光的沐浴,闻着桂花香,心中的忧郁,似乎也要被这样热烈的阳光驱散。 沈存希站在桥的这端,看着那端的女人,瀑布般的青丝披泄下来,他记得,当年她离开他时,她还是短发。如今她头发长长了,人也变了。 他缓缓踏上木桥,木桥发出轻微的声音,然后他看见,那端坐着的女人浑身僵直。他心尖一痛,总是这样,他还没靠近,她就开始排斥起来。 贺雪生坐直身体,刚才的放松再也不复见,她耳朵变得灵敏起来,随着木板的震颤,她知道他在缓缓靠近她,三步、两步、一步,他在她身边坐下来。 沈存希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近处清澈见底的湖泊,还有身后那满山的石榴树,这样的午后静谧安然,又因为她在身边,而变得特别有味道。 他垂眸,盯着那颗让她付出巨大“代价”的石榴,他柔声问道:“饿了吗?” 贺雪生没说话,不过确实饿了,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刚才在韩美昕家又那样离开,开了这么久的车,来到这里,哪里不饿? 沈存希好像并不需要她回答,他拿起那颗石榴,问她:“想不想吃石榴?” 贺雪生还是没理他,沈存希轻轻叹了一声,伸手探入包里,拿出钥匙扣来,用钥匙将石榴的花蕊部分弄下来,然后轻易就掰开了石榴。 石榴里的籽红滟滟的,汁水丰沛,看起来就美味可口。沈存希放下一半,然后仔细将石榴籽剥下来,递给贺雪生时,她没有伸手来接,他便抓过她的手,将石榴籽放进她掌心,他说:“尝尝吧,应该很甜,何阿姨说这是纯天然种植的,没有打过农药。” 贺雪生看着手里饱满晶莹的石榴籽,他剥得小心,一粒都没有碎。到底还是盛情难怯,她放进嘴里慢慢吃起来,石榴籽在她唇齿间碎开,味道甜甜的,她忍不住欢喜道:“好甜,你也尝尝。” 沈存希没吃,只是看着她吃,她吐了籽出来,他就将剥好的石榴放进她手里,无声的动作,却包含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意,他只愿这样静静的陪伴她就好。 不知不觉间,贺雪生将一颗大石榴吃完,肚子里也有了饱腹感,她看着他,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没吃东西,她心里多了抹难言的滋味,她道:“你不饿吗?” “不饿。”沈存希摇了摇头。 贺雪生睨着他,突然起身,见他也要跟着站起来,她道:“你坐着别动,我马上回来。” 沈存希没有动,看着她脚步轻盈的离开,背影没入石榴园里,不一会儿,她抱着一颗大石榴回来,走到他身边,她将石榴放进他怀里,她笑得像只小狐狸,“据说石榴能美容养颜,你得多吃点。” 怀里沉沉的,他低头看着表皮红红的石榴,这是经过阳光照射,一定是汁多味甜,看得出来,她是用心挑选过的。 即使她不承认,她的某些举动还是说明她在意他,这样想着,他心情大好。哪怕她此刻正在揶揄他老了,他也不跟她计较。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着在身边坐下,他依旧用钥匙将石榴的花蕊那端抠掉,贺雪生看着他比刚才要熟练的手法,她眉尖微挑,问道:“你怎么这样剥石榴?” “这样剥不会伤到石榴籽,还要吃点吗?”沈存希将剥好的石榴递过去,贺雪生摇了摇头,“我吃饱了,你吃吧。” 沈存希放了几粒在嘴里,贺雪生瞧着他斯文的吃相,她说:“石榴要大把大把的吃才有味道。” 沈存希皱了皱眉,石榴籽太甜,吃了一口就不愿意再吃了,将剩下的放进贺雪生手里,贺雪生没有多想,直接放进嘴里,嚼了嚼才想起,他刚才吃过的。 沈存希偏头看她,见她神情有些怪异,然后从容的嚼起来,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继续剥石榴给她,贺雪生道:“其实我想不通为什么有人喜欢吃石榴,吃进去是籽,吐出来还是籽。而且,这是所有水果里最难剥的一种吧。” 沈存希垂眸盯着手里的石榴,如果对象不是她,恐怕他也没有这个耐性坐在这里慢条斯理的剥石榴,他想了想,道:“或许大家喜欢的就是这种感觉。” 贺雪生双腿在虚空中无意识的晃动,她笑道:“那得是多无聊的人,才会喜欢这样折腾自己。不过味道确实是好,甜进心坎里了。” 沈存希剥了一把放到她手里,看她自然的接过去,不再抵触,他眼底的笑逐渐加深,在这样宁静的午后,有她陪着,他真希望时间就此定格,那么他们会永远这样下去。 可他又希望时间继续走,因为他还想和她经历很多很多的事情,因为他贪心的还想拥有更多更多。 他们在木桥上坐了许久,话却不多,贺雪生看风景,沈存希就看她。贺雪生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她站起来,道:“走吧,我们回去了。” 沈存希仰头望着她,她再度变回那个清冷的贺雪生,他在心里叹息,他阻止不了时光流走。他站起来,拍了拍裤子,点了点头,“好。” 贺雪生在前面走,他跟在后面,下了木桥,他忍不住回头望去,看见空荡荡的木桥,他不知道今生今世,他们是否还有机会再像今天下午这样自在的相处。 贺雪生走了几步,没有听到他跟上来的脚步声,她转过头去,就看到他正望着木桥的尽头发呆,她忽然道:“走吧。” 沈存希回过头来,快步追上她,一直向石榴园外走去。 来到别墅外面,他们的车还停在那里,何阿姨看见他们回来,她热情道:“贺小姐,沈先生,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吧。”宏木沟技。 “不用了,何阿姨,我们还赶着回城,有机会我一定前来叨扰。”贺雪生摇头婉拒,她已经出来一天了,她答应爸爸,要回去陪他的。 “这样啊,那我就不强留你们了。”何阿姨惋惜道,她抱起一个纸袋,走到贺雪生面前,她道:“这是向阳的石榴,很甜,你带些回去尝尝。” 贺雪生接过去,向何阿姨道谢,何阿姨摆了摆手,沈存希接过纸袋,放进后备箱里,两人向老人告别。沈存希从贺雪生手里接过车钥匙,他道:“回去我开车。” 贺雪生看了他一眼,拉开副驾驶座车门上车,沈存希发动车子,贺雪生冲何阿姨挥手道别。车子迅速驶离,很快就看不到何阿姨的身影,贺雪生收回目光,前面一辆眼熟的轿车停在路边,等他们出来,那辆车才驶进去。 大抵觉得眼熟,贺雪生多看了两眼,然后看到后座上坐着靳向南,电光火石间,她忽然反应过来,难怪看着何阿姨觉得面熟,原来是靳向南的母亲。 沈存希开车将贺雪生送回贺宅,车子停在贺宅外面,沈存希解开安全带,他偏头望着身旁的女人,低声道:“我就不进去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贺雪生看着路边停着一辆劳斯莱斯,看来已经有人来接她了,她点了点头,“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沈存希推开车门下车,贺雪生已经站在车旁,她目送他上了车,这才坐进驾驶室里,将车开进贺宅。停好车,她打开后备箱,抱起纸袋,还挺沉的。 她走进贺宅,玄关处搁着两双陌生的女鞋,她换了拖鞋进去,看到楼梯口放着几个大行李箱,她偏头看去,果然在客厅里看到了贺夫人与贺允儿。 她抱着纸袋走过去,贺允儿站起身来,七年了,她出落得更加漂亮。她穿着米兰时装周上最新款的驼色风衣,下面一双黑色长靴,透着几分知性。 “雪生姐。”贺允儿上前一步,欲接过贺雪生手里的纸袋,耳边传来贺夫人不悦的声音,“允儿!” 贺允儿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冲贺雪生歉意的笑了笑,那边云姨已经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看见里面新鲜的石榴,她惊讶道:“雪生小姐,这是哪里摘来的石榴,好漂亮。” “今天路过一家石榴园,园主送的,我尝过,很甜。”贺雪生声音柔柔道,她看着贺夫人,尊敬的道:“贺夫人。” 贺夫人不喜欢贺雪生,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不给她好脸色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贺雪生没有在意,毕竟对于这个家而言,她是个闯入者。 贺峰听到引擎声,知道是贺雪生回来了,他从楼上下来,就看到贺夫人给她脸色看,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又不想当着雪生的面和贺夫人起争执,以免她心生芥蒂。 “雪生回来了。” 贺雪生喊了声“爸爸”,就听到贺夫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她知道她在贺宅的好日子到头了。贺峰看见云姨手里抱着一个颇沉的纸袋,他道:“买什么回来了?” “先生,是石榴,很新鲜,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云姨道,“一会儿我把石榴剥出来榨成汁,你们都尝尝。” 贺峰点了点头,看见贺雪生红润的脸颊,他问道:“出去好玩吗?” 贺雪生看了脸色难看的贺夫人一眼,她点了点头,“嗯,爸,贺夫人,允儿,我有点累,先回房了。” 说着她转身上楼,贺允儿看着她的背影,她回头看着母亲难看的脸色,她皱了皱眉,却是什么也没说,她说:“爸,我上去看看她。” 贺允儿是在偶然间得知贺雪生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她知道这个消息时,心里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学着接受,学着说服母亲接受。 贺雪生回了房间,不一会儿,房门被人敲响,她说了句请进,就见贺允儿探头进来,她怔了怔,没想到她会主动来亲近她,“姐,不会打扰到你吧?” 贺雪生摇了摇头,“进来坐吧。” 贺允儿走进去,来到她身边,她小心翼翼道:“我和妈妈回来是不是让你不自在了,如果你感到不自在,我可以劝妈妈和我回新西兰。” “允儿,这里是你的家。”贺雪生低声道,这是她的家,鸠占雀巢的人是她。 “也是你的家。”贺允儿道,她比七年前懂事了许多,那时候她就是一个唯我独尊的小公主,所有人都得让着她。现在,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的她,却变得成熟懂事了。 贺雪生对着这样的她,总是没办法讨厌起来,她说:“爸爸老了,他需要人陪伴,就是你们不回来,我也会打电话请你们回来,你们才是他真正的亲人。” “不不不,姐,你别这样说,你也是爸爸的亲人,如果我们回来,你却走了,他会恨死我和妈妈。姐,我知道七年前我很不懂事,做过很多伤害你的事,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求你体谅一下我妈妈,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贺允儿急道,甚至因为着急而握着她的手。 曾经,她是她最讨厌的人,讨厌到恨不得她去世,那样沈存希的目光就会落在她身上。后来她才明白,一个人的感情,不会因为另一个人离开而终结。 她为她当年的偏执而后悔,如果她早知道她是她的姐姐,她不会那样去伤害她。 贺雪生垂眸盯着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允儿的改变她看在眼里,她回握住她的手,摇头道:“允儿,过去的事情我不会放在心里,至于你母亲,她是长辈,她喜不喜欢我,我都会尊敬她。” “姐……”贺允儿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有千言万语想和她说,最终却只化作一句“谢谢”。 她又怎会知道,贺雪生最想谢谢的是她们,让她拥有了五年的父爱,那是她梦寐以求的父爱。 贺允儿眼眶发烫,她低声道:“那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贺雪生放开她的手,看见她转身向门外走去,那一刹那,她喉咙上像堵了一团棉花,她低声道:“允儿,欢迎你回家。” 贺允儿脚步微顿,复又迈开来,快步走出去。 贺雪生靠在桌子旁,看见卧室门合上,高跟鞋敲在地面的声音逐渐远去,她长长的呼了口气,心里沉甸甸的。 晚饭时,一家人全到齐了,长方形餐桌上,贺峰坐在主位上,贺东辰与贺雪生,贺夫人与贺允儿分别坐在两侧,餐桌上的气氛有点沉闷。 贺峰拿起筷子,他道:“吃饭吧。” 见贺峰动筷,其他四人才拿起筷子,云姨榨了石榴汁,色泽艳丽鲜亮,贺东辰偏头看着她,道:“听说你今天去石榴园了,那边怎么样?” “空气不错,风景也不错。”贺雪生答道。 “向南在郊外也买了一处农庄,种了很多石榴树,一到九十月,熟透了的石榴挂在树上,像红灯笼一样。他也不让人摘了去卖,只说看着好看,什么时候我们全家一起过去玩,城里的空气质量越来越糟糕了,要定期去洗洗肺。”贺东辰道。 贺雪生说:“我今天去的石榴园就是他家的。” “是么,你们一起去的?” “不是。” 贺东辰看了她一眼,心里已经猜到几分,他没有再问。 贺夫人瞧着这两兄妹自然的聊天,心里很不是滋味,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贺东辰对允儿总是冷冷淡淡的,就算从小一起长大,也没见他对允儿这样关怀备至。 她心里想着,真是白养了一场。 她目光在四人身上掠过,然后她搁了筷子,道:“这次我和允儿回来,就不打算再回新西兰了,允儿在新西兰学管理,打算在桐城找个工作。” 四人都望着她,贺峰说:“那就去贺氏吧,东辰,在公司里给你妹妹安插个职位……” 贺夫人打断贺峰的话,她说:“贺氏压力太大,我不希望允儿那么累,就去佰汇广场吧,雪生,我想你不会不愿意让允儿过去帮你吧?” 贺雪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贺峰将筷子拍在桌上,他怒道:“胡闹,你回来若是给我添堵的,就赶紧收拾东西回新西兰去。” 贺夫人脸色大变,她腾一声站起来,“我怎么胡闹了?我今天刚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你就要赶我走?贺峰,我和你做了20多年的夫妻,还比不上一个外人吗?” “妈!”贺允儿站起来,拉了拉贺夫人的手,不想她惹爸爸生气,“我不去佰汇广场,那是雪生姐姐的事业,我也不去贺氏,我不想被人说我是空降的。我回来前已经投了简历,光亚集团已经录取我了,您不用操心我的工作。” 贺夫人蹙紧眉头,不悦地瞪着她,“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找工作了?” “我哪有偷偷的,光亚集团是跨国集团公司,前途不可限量,我要证明我的能力,不靠家族企业也能生存,所以您别和爸爸吵,我哪里都不去,就去光亚。”贺允儿道。 贺雪生听到“光亚集团”四个字,下意识抬头望着贺允儿,这是巧合吗?光亚集团的老板是沈存希,这件事除了她知道,应该没人知道,可偏偏贺允儿将要去工作的地方就是光亚集团。 “只要有能力,在哪里闯不出一片天地来?允儿,爸爸支持你。”贺峰的脸色缓和过来,却是看也不看贺夫人一眼,近年来,银欢变得越发的变本加利了,回来板凳都还没坐热,就想着和雪生争权夺利。 贺夫人见谁都不站在她那边,她气乎乎的退开椅子,蹬蹬上楼去了。贺雪生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二楼缓步台,她心里难受起来。 第212章没有你在的地方,我生不如死 一顿饭吃得格外压抑,哪怕有贺允儿调节气氛,还是不复之前的轻松。贺东辰见她吃得少,心里也明白几分,她是心重的人,只怕又要多想了。 吃完晚饭。贺雪生就回房去了,贺东辰抬头看着她的背影,耳边传来贺峰苍老的声音,“东辰,最多一周,她就会提出搬出去住的要求。” 贺东辰收回目光,心里清楚父亲说得没错,贺夫人回来了,这里就留不住她了。可是他们不能因为要留住她,就将贺夫人赶出去。 “爸,是时候告诉她真相了。” 贺峰摇了摇头。“还不到时间,再等等吧。” “可是爸……”贺东辰急道,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雪生从这里搬出去,这里是她的家,是她停靠的港湾。再加上沈存希回国,连清雨清醒,后面一大堆的事情,如果她不在他目所能及的地方,他害怕她出事时,他不能赶到她身边陪着她。 贺峰摆了摆手,“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东辰,30多年都等过来了,我不想太急躁,反而把她吓跑了。” “也许是我们想得太严重了,她也渴望找到亲生父母以及家人呢?爸,我们连试都没试,就算把她吓跑了,我也有信心能够再把她找回来。” “东辰。这一生我做什么事从来不犹豫,想好了就往前走,但是在雪生这件事上,我犹豫了又犹豫,徘徊了又徘徊,你以为我不想认回她吗?不,我做梦都想她发自肺腑叫我一声爸爸。而不是隔着这一层纱。可是她这32年来,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那都是因为我的疏忽,因为我对不起你们的妈妈,我无法向她解释。”贺峰苍目中掠过一抹痛色,忆当年,忆当年,如今只剩下痛彻心扉。 “爸!”贺东辰看着老人,不知不觉,他已经老了,皱纹深刻在脸上。鬓边华发丛生,就连那宽阔的背都慢慢变得佝偻,他知道,不能强求了。 “上去看看她吧。”贺峰将涌至眼眶的可疑亮光逼退回去,他起身向书房走去。 贺东辰坐在沙发上,过了半晌,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淡淡吩咐道:“把我办公桌第一个抽屉里的首饰盒给我送过来,对,马上要,在贺宅。” 那条项链他定制了很久,以前觉得没必要,可能用不上,现在就算用不上,他也要送给她。 一个小时后,助手送来首饰盒,他拿了首饰盒直接上楼,经过贺雪生的房间时,看见里面流泄出灯光来,他站在门边,低头看着手里粉色首饰盒,他抬手敲门。 里面传来贺雪生柔柔的声音,“进来。” 贺东辰推门进去,看见她坐在书桌后,戴着黑框眼镜,电脑盈亮的光线照射在她脸上,她神色如常,问道:“哥哥,你还没睡?” “你不是也没睡,还在忙工作?”贺东辰信步走过去,来到书桌旁,他半靠坐在书桌旁,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面的搜索引擎里有“光亚集团”四个字,他眉尖微蹙。 贺雪生摘下眼镜放在书桌上,她点了点头,“嗯,今年实体经济寸步难行,好些百货公司倒闭,我得引以为戒,提早做准备。” “佰汇广场的销量一直呈增涨趋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早已经超出我们的想象。”贺东辰淡淡道。 贺雪生莞尔,“我还想做得更好,对了,我们公司年底打算争取大企业给员工派发的购物卡项目,你们公司的购物卡我承包了,行呗?” 贺东辰看着她精光闪闪的丹凤眼,他失笑,“合着我这是送上门来让你谈生意的?” “才不是,那是因为哥哥疼我,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对不对?”贺雪生站起来,伸手揽着他的手臂摇晃,“哥哥,哥哥,你就答应我呗,回头我请你吃饭。” 贺东辰被她喊得骨头都酥了,这丫头撒起娇来真真让人受不了,他抬手敲了下她的额头,“在家不谈公事,回头来我公司谈。” “那是有戏了?”贺雪生笑眯眯地望着他,额头疼也管不了了,能争取到这些大企业的购物卡,今年的业绩勉强与去年持平。 “有戏,绝对有戏,不过我们往年都是派发超市购物卡,大家少说能扛一袋米一桶油回去吃一个月,这要发成百货购物卡,你家衣服那么贵,让我们的员工只买一截袖子回去过年?”贺东辰打趣她。 贺雪生瞪着眼睛,“佰汇广场不止卖衣服啊,也卖化妆品的,再说了,贺氏集团那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公司,员工都是白领,可不怕穿不起我家衣服。” 贺东辰被她逗乐了,看着她俏生生的模样,他手痒,忍不住伸手揪了揪她的脸颊,力道不重,宠溺居多,他道:“用什么擦脸的,皮肤手感这么好。” 贺雪生拍开他的手,揉了揉泛红的脸颊,嗔道:“30几岁的老女人,皮肤能有多好,可比不得我家小嫂子……说起小嫂子,你要藏她到什么时候呀,上次拐我去吃饭,结果连头发丝儿都没见到一根。” “等把你嫁出去了,哥哥这心事一了,自然带她来见你。”贺东辰道。 贺雪生瞧了他两眼,贺东辰虽然结婚了,但是是隐婚,隐得连家里人都不知道他的对象是谁,他偶尔不在家里住,就是回那边去了。 她一直猜测,那个人是不是他的秘书蓝草,但是瞧着两人又不是那么回事,不知道他在玩什么。 “你可别忽悠我哦,我早等着喝你这杯喜酒了。” 贺东辰没有接她的话,他抬头打量着她的闺房,这是他亲手准备的,照着她以前的喜好亲自设计,就连选材都是他一手挑选的,刚装修好时,怎么看着都别扭,她住进来后,倒是把这里变得有家的味道了。 他摸了下口袋,才想起来找她所为何事,他从包里拿出粉色首饰盒递给她,“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贺雪生盯着他手里的首饰盒,没有立即接过去,她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送我礼物。” “打开看看吧。”贺东辰拉过她的手,将首饰盒塞进她掌心里,催促她打开看。贺雪生抬头望着他,犹豫了一下,她打开来,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项链,吊坠是一颗圆润别致的珍珠,她却并没有松口气。 她做奢侈品生意的,这颗吊坠落在寻常人眼里,也只当是一颗珍珠,可是她知道,就这颗珍珠也是价值不菲的,“哥哥,这礼物太贵重了,你应该送给小嫂子啊。” “她用不上,喜欢吗?”贺东辰看着她,她很适合珍珠的配饰,这种东西在识货的人眼里很值钱,在不识货的人眼里就一般般,所以他并没有选钻石这样璀璨夺目又惹眼的东西。 贺雪生点了点头,“嗯,喜欢,好漂亮。” “我给你戴上。”贺东辰从她手里拿走项链,示意她转过身去,他握着项链的手绕过她的脖子,项链冰凉凉的,他在手指也微凉。 贺雪生站着,等贺东辰帮她戴好项链,她转过身去,问他:“好看吗?” 贺东辰点了点头,“很漂亮,对了,这条项链还有一个机关。”贺东辰说着,伸手拿起她脖子上的吊坠,他道:“你按下这里。” 贺雪生疑惑地望着他,还是听他的话,按了下他指尖点的地方,然后贺东辰的手机响了,她惊奇的瞪大眼睛,“好神奇,这是什么?” 贺东辰拿出手机,手机上面迅速跳出一个地图,图标的某个位置闪着红点,他道:“这是GPRS定位器,只要你按下去,还带自动报警提示。只要你有危险,不管你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找到你。” 贺雪生愣愣的,随即眼眶一红,“哥哥……” 贺东辰瞧她那模样,他轻笑:“傻丫头,感动就给我一个拥抱吧。” 贺雪生没有多想,当真张开双臂将他牢牢抱住,她埋在他胸口,呼吸里是他身上好闻的古龙水味道,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让她感到安心,“哥哥,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贺东辰轻拍着她的背,这个傻丫头,他对她一点点好,她就感动成这样,真是让人心疼。 …… 贺允儿来到母亲房间外面,她推开门,贺夫人看见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她一扭头侧身背对她,不愿意理她。贺允儿在门边站了站,还是关上门走过去,在贺夫人面前蹲下,仰头望着她,“妈妈,我们回来前,您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就是看不惯,我们走了五年,你看这个家里还有我们的地位吗?”贺夫人心里也是委屈,她以为她走了,贺峰就会想她,会打电话叫她回来,她又不是多蛮不讲理的女人,只要他好好哄哄她,她也没说不接纳贺雪生。 可是她走了这么多年,他不但没打电话叫她回来,她主动回来了他还给她脸色看,他们做了30几年的夫妻,难道他还不了解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妈妈,爸爸愧对雪生姐姐,他想要尽他所能的弥补她,这于情于理您都该体谅,当年您一气之下,说了那么多狠决的话,爸爸是男人,他也会伤自尊,现在我们回来了,他没有赶我们回去,难道不是在向您示好吗?”贺允儿柔声劝慰道。 “还没赶,刚才在饭桌上的话你也听见了,他那是好好儿和我说话吗?”贺夫人气苦。 “不管怎么说,雪生姐姐都是爸爸的亲生女儿,您要和爸爸冰释前嫌,就要接受雪生姐姐,对雪生姐姐好,爸爸才会原谅您。”贺允儿站起来坐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道:“妈妈,你连哥哥都接受了,也能视如己出,为什么对雪生姐姐这么苛刻?” 贺夫人瞪她,“你懂什么?若不是她,你会结婚再离婚,会怀孕又流产?妈妈是为你心疼,为你打抱不平。” 贺允儿垂下头,她低声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人不能总是往后看,要学着往前看。再说当年的事错不在她,是我太偏执了。” “允儿啊,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让她事事欺到你头上,我就是看不惯。”贺夫人看着面前的女儿,七年快过去了,她都没有从过去走出来,她是心疼啊。 “妈妈,这不怪雪生姐姐,她也没有事事欺到我头上。当初的事情,沈存希没有给我半点多余的幻想,是我一古脑儿的扎进去,以为成为他的女人就能如愿嫁给他。如今我再回想起当初的事情,我都觉得我自己太过愚蠢无知,错把迷恋当爱情。如果您真的心疼我,就和爸爸好好的,像疼我一样疼雪生姐姐,那样我心里的罪孽才会减轻。”贺允儿道。 “允儿,你这个傻孩子啊,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贺夫人一把搂住女儿,心疼得无以复加。 贺允儿摇了摇头,“我不委屈,妈妈,您知道吗?我一直想要有个姐姐。虽然我和雪生姐姐之间有那么多误会与伤害,但是我还是感到庆幸,庆幸她真的是我姐。您答应我,再也不会因为雪生姐姐和爸爸争吵,好吗?” 贺夫人闭上眼睛,女儿的善良让她明白,她已经放下了,她用力点了点头,“好,妈妈答应你,会对贺雪生好。” 贺允儿展颜一笑,在贺夫人脸颊上亲了一下,她道:“谢谢妈妈,您是这世上最伟大的妈妈!” 贺夫人破涕为笑,她伸手戳着她的脑门,“你啊,就知道哄我开心。” …… 翌日,贺雪生笑容满面的走进办公室,这一层楼都是钢与钢化玻璃切割开来的空间,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经过特殊的处理,室内的光线充足而不刺眼,很后现代的建筑。 云嬗从位置上站起来,看着她脚步轻盈的走进来,她连忙拿起笔记本跟进去,笑道:“雪生小姐今天很不一样啊,用如沐春风来形容都不为过。” “有这么明显吗?”贺雪生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云嬗见她坐下,她望着她,终于发现哪里亮眼了,原来是脖子上多了一条项链,她记得她从不戴项链的,脖子上总是光光的,她笑眯眯问道:“这是谁送的呀?瞧着可是价值不菲呢。” “就你眼尖。”贺雪生瞪了她一眼,“别贫嘴了,汇报今天的行程吧。” 云嬗收回目光,开始汇报今天的行程,贺雪生一边开电脑一边听着,听完她的汇报,她道:“把下午的行程挪一下,我去贺氏一趟。还有我让策划部设计的购物卡设计好了吗?” 购物卡经过设计,务必达到高端大气上档次,又要能让顾客有消费的欲.望,所以马虎不得。 “嗯,已经送过来了,我去拿。”云嬗很快去而复返,她将几张卡片放在办公桌上,贺雪生垂眸看着桌上的卡片,最后拿起玫瑰金色那张端详,“就这张吧。” 这样的购物卡,就算里面没钱了,她也舍不得扔掉,做钱包装饰也不错。 云嬗收起卡片,看着贺雪生欲言又止,贺雪生抬头望着她,道:“怎么这样看着我?有话要和我说?” 云嬗不想影响她的好心情,但是这件事她必须说,“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连小姐恢复得差不多了,已经能下床走动了,看来七年的植物人生涯,并没有让她失去什么。” 贺雪生忽然眯起双眼,她轻笑道:“怎么会没有呢?她失去了七年的青春。” 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连清雨从楼梯上滚下去前和她说的话,她说她从楼梯上滚下去,会成为她和沈存希在一起的诅咒,永远诅咒他们无法幸福。 她确实做到了,如今她面对沈存希时,确实已经做不到从前那样的心无芥蒂。 她记得她当时问过她一句,她为什么那么有自信,自信自己可以阻隔在他们中间?连清雨笑得很诡异,她说:“就凭我是他的妹妹,就凭我曾经用清白之身救过他,他永远都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包括他自己。” 思及此,贺雪生眼里的讽刺越发明显,连清雨用七年的植物人换他们不能在一起的机会,那么她恢复过来的第一天,她就要送她一份大礼,亲自毁了她的痴心妄想。 “雪生小姐,接下来你想怎么做?”云嬗瞧着她眼睛眯成一条缝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连清雨要倒霉了。 贺雪生抬头望着她,“怎么,想去观战么?” “我哪敢啊?大少爷不把我的腿给打折了。”云嬗连忙收起兴致勃勃的样子,贺雪生要去虐情敌……噢,不,这位还算不是情敌,反正她是很感兴趣,她要怎么修理那位? “不打折你的腿你也没机会,除非你把自己变成男人。”贺雪生笑盈盈道。 闻言,云嬗眼珠子转了一圈,终于明白她要做什么了,她被勾得更心痒了,“雪生小姐,你带我去嘛,我可是会功夫的,保准帮你把情敌打得满地找牙。” “情敌?”贺雪生盯着她,似乎不满她这样称呼连清雨。 云嬗捂住嘴,讪讪道:“那个,我想起我还有个电话没打,我出去打电话了。” 贺雪生看着她逃之夭夭的背影,她目光逐渐深凝。须臾,她退开椅子,拿钥匙打开最下面一层抽屉的锁,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她怔怔地看着封面许久,才打开来,抽出一张A4纸来。 A4纸上抬头写着DNA鉴定报告,她目光落在最下面,那里写着一句话,父女血缘关系为零。这份鉴定报告她早就做了,一直在等连清雨醒来。 当年,她可是费尽心机瞒天过海,她一直没有想通连清雨是怎么做到的,当时沈存希带着她的头发样本亲自去美国做的DNA,做鉴定的人是沈存希认识的朋友,鉴定结果不会出错。 所以那时候她从未怀疑过连清雨不是沈存希的妹妹。 直到她为了陷害她,从楼上滚下去,那样偏执与热烈的情感,绝不是妹妹对哥哥的感情那么简单,所以她才会怀疑他们不是亲兄妹。 拿到DNA结果,她认真回想过,沈存希那份DNA结果没错,那么就是在拿到头发样本时出了错,也就是说连家人知道谁是真的小六,所以他们利用了这一点。 贺雪生将鉴定报告放回牛皮纸袋里,然后重新放进抽屉里锁好,她不会这么快使用这个武器,她要一点一点折转连清雨,让她每日都活在惶惶不安中,直到她亲自说出真相。 否则,怎么对得起她这些年的绝望与痛苦? 贺雪生拿起搁在桌面上的手机,转身走到玻璃窗前,这整个建筑都像是一块水晶,被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有着迷人的风度,她每次站在这里,有再多的烦恼也会烟消云散。 她低头看着手机,手机里并没有存那个人的电话号码,但是她记得他说过,他的电话号码从来没有变过,而她也清楚的记得他的手机号码,哪怕已经有将近七年没有再拨打过。 可是今晚的戏,他不在场,怎么会演得精彩? 电话拨出去,响了一声就接通了,电话里传来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依诺?” 贺雪生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头,她不喜欢沈存希这样叫她,那会让她想到曾经软弱的自己,也会变得软弱,“沈先生,你好,晚上有时间吗?” “有!”沈存希的回答急切,根本就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在她面前,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推。 贺雪生莞尔轻笑,“那我能麻烦你陪我去个地方吗?” 沈存希没有迟疑,他道:“不管刀山火海,只要你想要我陪,我都会毫不迟疑的陪你去。” “别贫了,我怎么舍得让你陪我去刀山火海呢?那下班再联系?”贺雪生的语气是轻快的,仿佛昨日面对他的沉重都抛诸脑后。 “我下班去接你。”沈存希道。 “好!” 那端已经挂了电话,沈存希还维持着接听电话的动作没有动,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盯着他,那一瞬间,他们似乎从男人的动作中读出一种压抑的欣喜。 这是他回国见到她后,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也是第一次主动约他出去见面。此刻还是早上,他就已经在期待晚上的到来,期待见到她。 昨天,她面对他时,那样满眼刻骨的恨意仿佛还在眼前,他以为她远离了他,就会迅速逃离,可是她竟还会再联系他。 “沈总?”严城轻轻提醒已经失神许久的沈存希,不用想,他也知道刚才打来电话的人是谁。这世上,也只有那一个人能让他失态至此,甚至毫无原则可言。 沈存希回过神来,见所有人都盯着他,他放下手机,淡淡道:“继续开会。” 刚才发言的分区经理继续发言,可是沈存希一个字都没有听进耳朵里,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宋依诺,想着她的哀想着她的愁想着她的泪,想着那双充满痛苦的眼睛。 七年,他到底都错过了些什么? …… 江宁市最好的儿童医院里,厉家珍抱着小煜坐在长椅上等待,沈遇树在前面排队取号,他们本来可以去陆泽的私人医院给孩子做检查,但是厉家珍不想麻烦陆泽,二来也是不想让人看见她。 沈遇树没有强求,陪着她来儿童医院。其实他在这里也有认识的人,打声招呼,不用这样麻烦的排队取号,但是他不想这么快结束。 排队取号也是种乐趣,他乐在其中。 取了号过来,沈遇树将单子放进西装口袋里,他伸手接过孩子,小煜今天满两个月,过来做体检。小家伙最近长势迅猛,抱久了就手臂沉,还不爱坐童车,这么小就是个矫情货。 他宠着他,他不爱坐童车,他就抱着,小家伙脑袋都还立不太稳,黑黢黢的眼睛四处乱转,好奇地打量这个花花世界。 厉家珍想要抢回来,他却不肯,“你仔细脚下,好好走路。” 厉家珍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看着前面的走廊,眼前掠过一抹似曾相识的画面,那年她与宋清波初遇,也是在医院,她一头扎进他怀里,还不小心吻到他的胸。 一念至此,她忽然愣住。 沈遇树走了几步,没听到她跟上来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去,就看到她呆呆地站在长廊上,阳光透过落地窗玻璃洒落在她身上,她的神情多了几分轻愁。宏他刚血。 他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心口却钝钝的痛了起来,他告诉自己,没关系,没关系,沈遇树,她迟早会忘! “珍珍,回魂啦。”沈遇树笑眯眯地看着她,故意说得很大声,怀里的小煜被他吓了一跳,小嘴一瘪,就要哭出来,他连忙摇晃着手臂,哄起他来。 厉家珍回过神来,瞧着沈遇树越来越娴熟的动作,她快步走过去,要从他怀里接过小煜,沈遇树却不让,道:“走吧。” 这是小煜第二次做儿科体检,他们等了一会儿才轮到,量身高、体重、头围、胸围,还要检查小丁丁的发育状况,体检完,儿科医生告诉他们,宝宝发育得很好,不用担心。 两人抱着孩子走出医院,小煜折腾得累了,靠在沈遇树怀里睡着了。 沈遇树偏头望着厉家珍,“珍珍,现在回去吗?” “嗯,小煜睡着了,在外面待久了,我怕他会感冒。”厉家珍伸手拉了拉披风,挡住小煜的脸,以免被风吹了着凉。 车子就停在外面,沈遇树望着她的脸,实际上他定了餐厅,想和她一起吃了饭回去,但是看她现在全副心神都在小煜身上,他没有强求,“好,我们回去。” 两人步下台阶,来到轿车旁,沈遇树刚拉开门,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清冷男声,然后身边的女人身体明显僵硬了。 他回过头去,看到了久违的宋清波,他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有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潇洒。此刻,他的目光牢牢的锁着厉家珍。 沈遇树下意识朝厉家珍走了一步,将她挡在自己身后,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曾经他放心把珍珍交给他,是家珍选择了他,是他认为他可以给家珍幸福。 如今,他已然失去资格,连刚给自己生过孩子的女人都能抛弃,他在他这里已经没有丝毫信誉可言。 “宋清波,你还敢到这里来!”沈遇树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他还记得他结束放逐后,去医院见到家珍,那天家珍口渴,让宋清波去给她找水,宋清波很快回来,杯里的水淌了一半出来,洒在裤脚上,他想,宋清波是在乎家珍,那么他就能够放心把她交给他。 宋清波缓缓走近,看见沈遇树怀里的孩子,孩子粉嘟嘟的,睡得正熟,他眼中流露出一抹渴望,他盯着躲在沈遇树身后的家珍,道:“家珍,我可以抱抱小煜吗?” 厉家珍咬紧唇,牙齿陷进肉里,唇瓣苍白,她逼自己抬头迎视他的目光,声音冷淡道:“你走吧,我们不想看见你。” “家珍……”宋清波又上前了一步。 厉家珍抬手制止他的靠近,她语气除了冷淡,还多了一抹凌厉,“宋清波,我们离婚前已经说好的,至少一年,你不能来打扰我和小煜,你已经辜负了你对我的承诺,你还要再让我鄙视你吗?” “家珍,这件事太突然了,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但是我从来没想过瞒着你,那个孩子是……”宋清波苦涩地望着她。 “住口!”厉家珍打断他的话,“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你对不起我是事实,你和她之间有个孩子也是事实,你走吧,我成全你们一家三口。” 厉家珍说完,她从沈遇树手里接过小煜,弯腰坐进后座。 宋清波哪里肯就这样放弃,他已经追到这里来了,好不容易见到她,他又怎么甘于放弃。他几步上前,却没能接近厉家珍,下一瞬,一道凌厉的拳风刮过,他的右脸狠狠一疼。 沈遇树握紧拳头,沉着脸,一双阴鸷的黑眸盯着宋清波,他早就想打他了。 宋清波的拇指滑过嘴角,有几缕血丝,看着挡在车门前的沈遇树,他嗤笑。沈遇树一直以厉家珍的保护者自居,哪怕他们已经分手了,他的影子也一直盘桓在他们中间。 沈遇树揍过宋清波的手垂在身侧,握紧,松开,又握紧,反复在努力克制着情绪,他的眼神很恐怖,宋清波看出了一个男人的偏执与愤怒。 他心里想着,他要是冲上来,他要和他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可是偏偏,他浑身怒涨的戾气,在听到车窗降下来的声音时,全部敛住,车里飘出厉家珍柔柔的声音,“遇树哥哥,上车吧。” 沈遇树定定地看着宋清波,半晌,他拉开车门坐上后座,他刚关上门,司机已经将车开出去,他偏头看着窗外颇有些狼狈的宋清波,眼中有着一抹誓在必得。 宋清波,是你给了我机会,这一次,我绝对眼睁睁看着你将珍珍抢走! 车子滑出医院,沈遇树收回目光,偏头看向身侧的女人,有什么东西从她眼睛里掉落下来,亮晶晶的,他叹息了一声,抬手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可是却越拭越多,“珍珍,不能原谅他嘛?” 厉家珍抬手抹眼泪,她恨自己的不争气,明明已经决定不再为他落泪,却还是忍不住,她哽咽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是,别哭了,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你哭。”沈遇树叹息道,都说这世上一物降一物,厉家珍就是他的心窝子,看见她哭,他并不好受。 “我的世界不是白就是黑,没有灰色,可是我包容了,那时候我想,我们都不太爱彼此,可以允许彼此心里住着另外一个人。四年前,桐桐飞机失事,大哥险些跟着去了,我心里既自责又难过,我不敢回江宁市,只敢待在省城,可是那段日子……”厉家珍说不下去了,那是一段怎样的日子?她过得昏天暗地。 她一直觉得她和宋清波有共鸣,他们都受过情伤,都没能跟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她想,他们在一起是互相疗伤,所以她选择了宋清波。 只是宋清波并没有选择她,他爱上了那个酷似苏晴柔的大明星。她知道,苏晴柔是宋清波心里的遗憾,正如沈遇树是她心里的遗憾一样。 她知道他在外面有人,她却什么都没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日子一天天过下去,她相信他会回来。可是她的放任,并没有换来宋清波的回头,他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直到她自杀。 那时候她的忧郁症很严重,已经到了靠药物支撑的地步,而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看见宋清波陪着李思思从医院出来,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太没用了。 她看着他们离开,竟没有勇气跑过去质问他们,质问宋清波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当天晚上回去,她就自杀了,看着血液将浴缸里的水染红,她竟有种即将解脱的轻松。 再也不用难过了,再也不能自责了,她抢在大哥前面,去天堂见桐桐了。 沈遇树心疼极了,他倾身将她搂进怀里,不敢用力,怕一用力会将她捏碎,“别说了,珍珍,对不起,我在该坚持的时候放弃了你,对不起,让你这么痛苦。” 厉家珍摇头,又摇头,不怪他啊,是她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有多痛苦她都得自己扛,“遇树哥哥,你回桐城去吧,找个好姑娘结婚。” “不!”沈遇树只回了一个字,如此绝决如此偏执,七年时间,他都说服不了自己放下她,又怎么可能在她恢复单身时离开?他只怪自己当年没有狠下心,否则他们怎么会白白错过这七年时光? 厉家珍闭上眼睛,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她不是木头,这些天的相处,她感觉得到他对她的情义,可是她再也配不上他了,“回去吧,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 “我不相信你,珍珍,除非是我亲眼看见,我不相信你会好好的。”这个小骗子,四年前他就被她骗了,如今他再也不相信她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记得,他离婚后,他开车来到江宁市,问她愿不愿意要他,那个时候,她说了一句话,让他现在都还伤自尊。 那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即便再想将她拥进怀里,也不敢付诸行动。他离过婚,怎么敢要她和他在一起? 厉家珍心尖又酸又疼,“你怎么就这么固执?” “珍珍,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我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不要赶我走,没有你在的地方,我生不如死。”沈遇树哑声道。 厉家珍从他怀里退出来,她抹了抹眼泪,偏头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街景,她轻声道:“你为什么这样傻?我不值得啊,我……” “珍珍,值不值得由我来判断。”沈遇树打断她的话,怕她说出更多自贬的话,就让他自私一次吧,他不想再放开她的手。 …… 贺雪生下午去贺氏集团,她带了策划案过去,还有刚制作出来的购物卡,每个公司年底除了分红,就会发购物卡,购物卡里的钱多少,按职位划分,而这笔钱由公司出。 贺东辰看完策划案,与贺雪生商量了些细节,让她回去改了后,就能签合同,签完合同,公司会直接从财务部划资金过去。 商量完细节,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贺东辰要和她一起回家,她拒绝了,说晚上有约会,不回家吃饭。贺东辰问她和谁约会,是靳向南还是沈存希? 她冲他神秘的笑了笑,像只花蝴蝶一样飞出了他的办公室。贺东辰摇了摇头,这丫头最近越来越多秘密了。 贺雪生开车回到佰汇广场,将策划案交给云嬗,让她叫策划部的人照着要求重新做一份策划案过来,然后她的手机响了,是短信的声音,她打开短信,上面写着:“我到了,在地下停车场等你。” 她轻扯了扯嘴角,他倒是准时。她交代完云嬗,提着包乘电梯下楼,接下来她将有一场硬仗要打,而沈存希将是她最有力的武器,她心里其实没底。 就像六年前那晚,连清雨从楼上滚下去,他冲进来看着她的目光,直到现在都让她心凉。今天晚上,他会站在她这边吗? 第213章以后不要用唇彩,味道不好 贺雪生走出电梯,一眼就看到那辆特别显眼的劳斯莱斯,男人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装,斜倚在车门上,他脚边有几个烟蒂,她走过去。就闻到一股好大的烟味儿。 她记得他以前抽烟没这么厉害,这才等了她几分钟? 她站在他面前,故意用力嗅了嗅,然后盯着地面散落的烟蒂数了起来,“1、2、3……7、8,8个烟蒂,你把自己的肺当烟囱了吗?” 男人静静地凝视着女人,她今天穿着一袭白色长裙,外面罩了件小皮衣,头发高高扎成马尾束在脑后,带着一股仙气儿。她穿着白色高跟鞋。这样仰头看着他,地下停车场的灯光仿佛都碎在了她眼中,亮闪亮闪的。 他的心弦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弄了一下,他站直身体,忽然伸手轻抚着她的后颈。贺雪生猝不及防贴上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肉墙。 高跟鞋磨蹭着地面发出凌乱的声音。 清冽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裹,贺雪生浑身一僵,下意识地伸手想推开他。可男人的身体纹丝不动,她心里涌起一股子羞恼,她咬着唇用力挣扎,可是不管她怎么抵抗,他都一动不动,她的腰反被他另一手用力搂住。两人之间不留一丝缝隙。 “你!”贺雪生仰头,男人正垂着眼,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沈存希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望着她的眼神深邃,仿佛他们这样子抱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事。她的心跳越跳越快,她正打算喝斥他放开她,沈存希突然低头,她躲闪不及。堪堪地别开头,他凉凉的薄唇贴在她的脸颊上。宏扔池圾。 贺雪生大脑“嗡”的一声,她的挣扎更剧烈起来。 下一秒,她眼前旋转,然后她感觉到她的后背抵上坚硬的车门,传来一抹刺疼,她当下没有忍住。眼泪涌上眼眶。 沈存希低头盯着她,白皙而娟秀的五官,长长的头发束起来,露出优美的脖子,眼睛大大的,很乌黑晶亮,脸颊染了浅浅的红晕。 贺雪生没看清沈存希的动作,只觉得后脑勺突然被扣住,紧接着唇上覆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柔软又有韧性,等她反应过来。她蓦地睁大眼睛。 男人近在咫尺的五官依旧俊朗,他没有闭上眼睛,凤眸里涌动着一些情绪,克制的、隐忍的,还有一触即发的占有欲。 他的唇紧紧贴着她的,压下来的力道有些重,不一会儿,似乎不再满足这样单纯的厮磨,他强行挑开她的唇瓣,吻得越发深入。 贺雪生躲不开,反而让两人唇齿间的纠缠越来越激烈,贴合的唇瓣温度越来越高,唇齿间满是他口腔里新鲜的烟草味,那样魅惑,那样迷人。 贺雪生睁大眼睛看着他,拒绝闭上眼睛,也拒绝沉沦在他高超的吻技下。忽然,远处亮光一闪,她看过去,发现那边车后偷偷摸摸躲着什么人。 她看着面前英俊的男人,推拒在他胸前的手松开,改而搂着他的脖子,刻意加深这个吻。 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男人眼里,他眼角余光也扫到那个人,但是此刻他顾不得,女人主动回应他的吻,这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哪怕现在有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愿意停下来。 半晌,当两人都开始缺氧,他们才气喘吁吁的分开,贺雪生朝刚才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的记者已经离开,她抬头看着面前衣衫有些凌乱的男人,他白色衬衣领子上印着一个唇印,是她刚才故意印上去的。 要去刺激.情敌,没有一些道具怎么成? 沈存希调整着呼吸,他睨着她的目光恨不得将她吞进肚子里,他舔了舔嘴角,轻轻皱眉,“以后不要用唇彩,味道不好。” “……”贺雪生被他气乐了,他占了她便宜,还嫌弃味道不好,她从包里拿出唇彩,道:“谁味道好你找谁去,干嘛吻我呀?” 说着她就要旋开唇彩对着后视镜补妆,下一秒,手里的唇彩不翼而飞,她瞪着始作俑者,“沈存希,把唇彩还我,妆花了,你让我这样去见人么?” 沈存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红肿的唇,他伸手搂着她的腰,声音又低又哑,“我负责帮你吃掉!” 贺雪生还来不及反对,他的吻再度侵袭而来,这次他说到做到,真的把她唇上的唇彩吃得干干净净。 半个小时后,劳斯莱斯驶出地下停车场,贺雪生咬着唇,气鼓鼓地坐在副驾驶座,瞪着旁边心情明显好转许多的男人,她伸手过去,“把唇彩还给我,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支唇彩。” 沈存希垂眸,盯着她白嫩的小手,他大手伸过去握住,搁在自己的大腿上,他望着她,意有所指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唇彩,随叫随到!” 他腿上的温度很高,似乎烫到了她,她想要缩回手,却被他的大掌扣得更紧,她恼羞成怒道:“不要脸,耍流氓!” 沈存希没生气,反倒大笑起来。贺雪生瞪着他,她骂他呢,他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这个人越来越无法理解了。 刚才她下去时,看见他斜倚着车门,看起来像是被人抛弃不要的流浪小狗那么可怜。事实证明,他就是在博她同情,他哪里是流浪小狗,他分明就是一头擅于伪装的大灰狼。 沈存希时而睨她一眼,瞧她唇瓣又红又肿,他不由自主想起刚才尝她的滋味,整个人都像是活过来一般。他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问她:“我们去哪里?” “吻饿了,去吃饭!”贺雪生瞪着前面华灯初上的夜景,刚才在地下停车场人来车往的,每个经过的人都免不了看他们两眼,还好她被他挡住了,要不不用出去见人了。 沈存希闷笑一声,他声音里带着诱哄,“跟我回家,我给你做,好不好?” 贺雪生翻了个白眼,跟他回家,估计吃的就不是饭了,而是她了。她才没那么笨,主动送上门去,“不要,你的手艺我信不过,我要去吃西餐。” 刚才已经吃饱喝足的男人,此刻对贺雪生是言听计从,他点了点头,“那就去希塔,那里的西餐最正宗。” 贺雪生睨了他一眼,“可是我现在不想吃西餐了,我想吃拉面。” 沈存希偏头望着她,确定她现在是故意找茬,他说:“好,我们去吃拉面,你有没有想好的地方,没有就跟我回家,我给你做。” 贺雪生瞪着他,“沈存希,你是不是想着法子要拐我去你家啊?” “那是我们的家。”沈存希叹息一声。 贺雪生故意漏掉这句话,她看见前面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赶紧叫沈存希停车。沈存希将车停在路边,转头看了看路边,这里除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没有任何餐馆,他狐疑地看着她,“不是要吃拉面吗?” “对啊,下车吧。”贺雪生解开安全带下车,径直往便利店走去。 沈存希下车,跟在她身后走进去,她已经在架子上拿了两桶方便面,站在便利店的长桌前开始泡方便面。他忍不住蹙了下眉头,大步走到她身边,道:“晚上就吃这个?” “对啊,你再去拿两根火腿肠,去啊,站着干什么?”贺雪生见他站着不动,大声催促道。 沈存希看了看她,还是走到架子旁拿了两根火腿肠过来。贺雪生已经将方便面过了一道开水,然后往里面放调料,他站在旁边看着,“这种垃圾食品少吃,对身体不好。” “你再影响我胃口,我跟你急啊!”贺雪生瞪他一眼,从他手里拿走火腿肠,拆开用叉子叉成一小截一小截,然后放开水进去。 沈存希发现她三餐饮食很不规律,基本上都是随便对付了,就像上次去石榴园,吃石榴就能抵一餐,难怪他刚才抱着她时,她那么瘦,瘦得只剩下骨头了。 不一会儿面泡好了,贺雪生在长凳上坐下,仰头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男人,她道:“吃吧,吃完陪我去个地方。” 沈存希在她身边坐下,看她大快朵颐,他也跟着吃起来,也许是她亲手泡的方便面,他竟不觉得难吃,吃了一口又吃一口,贺雪生笑眯眯地望着他,道:“好吃吧?” “嗯,还不错。”沈存希点了点头,吃得完全停不下来,不一会儿,一碗面条就被他吃光了。 贺雪生吃得慢,是怕面汤溅在身上,待会儿要去的地方,可不容许她身上有任何污点。她刻意挑了这么一身白莲花的造型,可不能辜负了。 沈存希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斯文的吃相,他道:“我记得你以前吃面条不是这样子的。” “那是什么样子的?” “吃得……声音很响。”沈存希斟酌了一下词汇,他还记得她说过,吃面吃得声音越大,就代表面条越好吃。 贺雪生放下勺子,拿纸巾擦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不会一层不变,我吃饱了,你去给钱。” 沈存希起身去给钱,贺雪生去门口等他,他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包牛奶,他将牛奶塞进她手里,牛奶温热的,他道:“喝点牛奶,解解辣。” 贺雪生低头盯着手里的牛奶,鼻翼忽然一酸,她连忙移开视线,就见外面有辆拖车,将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拖走,她大惊失色,“呀,沈存希,你的车被拖走了。” 沈存希大步走出去,果然看见他的车被拖车拖走了,贺雪生着急的跟上去,看着已经远去的车,她急道:“这年头,连劳斯莱斯都敢随便拖?” 沈存希转头看她,叹息道:“那里不能停车。” “……”贺雪生低头喝牛奶,不吭声了。车被拖走了,她还要不要去见连清雨呢?她想着刚才在地下停车场那个小报的记者,她冷冷一笑。 沈存希拿出手机,道:“我打电话叫老王过来接。” 贺雪生听他讲电话,她走到路边,招手叫了辆出租车,等沈存希追过来时,她已经坐进去了,她降下车窗,对站在路边的沈存希道:“你等老王过来接吧,我先走了。” 沈存希大手扣在车门把上,不悦地盯着她,“你不是要我和你去个地方吗?” “今天太晚了,改天吧,再联系。”贺雪生朝他挥了挥手,然后示意司机开车。沈存希追了两步,眼睁睁看着出租车汇入车流驶远,他咬紧牙关,这丫头可真是潇洒,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是么? …… 翌日早上,贺雪生下楼时,贺夫人在客厅里插花,看见她竟破天荒的冲她微笑,“雪生啊,昨晚睡得好吗?” 贺雪生习惯了她的冷言冷语,忽然关怀备至,反倒让她有点不适应,她战战兢兢道:“还好。” “雪生,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以前是阿姨的不是,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和阿姨说,不要和阿姨客气,知道吗?”贺夫人一口一个阿姨,语气亲切得不得了。 贺雪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连忙点头,“谢谢阿姨,我什么都不需要。” 她刚说完,就听贺东辰的声音从二楼缓步台传来,她仰头望着他,贺东辰脸色很不好,用山雨欲来来形容都不为过,他盯着她,道:“雪生,来我书房一下。” 说完,他的脚步声远去,贺雪生朝贺夫人笑了笑,连忙上楼去了。来到贺东辰的书房外,她吸了口气,推开门走进去,“哥哥,有事吗?” “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贺东辰站在书桌后,手指点着摊平在书桌上的报纸。 贺雪生看到报纸,心里大概已经猜到几分,她走过去,果然看见报纸上的头条是她和沈存希的新闻,下面的配图是他们昨晚在地下停车场拥吻的照片。 她挑了挑眉,有些不正经道:“哟,照片拍得不错呀。” 贺东辰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他瞪着她,神情十分严肃,道:“雪生,你在玩火,你知道吗?” 贺雪生看着耸动的标题,上面写着沈存希与新欢在地下停车场激吻,她想这个标题与照片,足以打连清雨一个响亮的耳光吧,倒是省了她亲自去面对那个恶心的女人。 不过新欢这两个字,怎么看怎么扎眼! “哥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担心我,我会保护好自己。”贺雪生抬头望着贺东辰,他穿着黑色衬衣,外面一件灰色的针织衫,有着成熟男人的独特韵味。 “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看看这张照片,就算是做戏,你不觉得你太投入了吗?”贺东辰指着那张照片,心火翻腾,看见这张照片,他就彻底淡定不下去了。 “哥哥!”贺雪生看着照片,脸颊不由得烫了起来,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她才发现,她确实太投入了,她尴尬道:“你怎么还研究这个?” “雪生,你要报复沈存希,我不拦着你,但是我希望你记住,他伤害过你一次,如果你不保护好自己的心,你会被他伤害第二次。”贺东辰不信任沈存希,尤其是他伤害过雪生一次,或许,作为哥哥,把她交给任何一个男人,他都舍不得。 贺雪生脸颊渐渐红了,她明白贺东辰这样说是为她好,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这话落在她耳朵里,就是觉得有点刺耳,“哥哥,我说过了,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被他伤害,这个照片拍到的情形,未必就是最真实的。” 贺东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他知道他的情绪过于激动,有可能让她不舒服了,他强迫自己慢慢冷静下来,直到情绪恢复平静,他才道:“我刚才的话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去上班吧。” 贺雪生看着他转身走到落地窗前,也不再看她,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在书房里站了站,转身朝书房门走去,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贺东辰幽幽的询问,“雪生,你还爱他是吗?” 贺雪生倏地转身望着他,他没有回头,她咬了咬唇,道:“不,我不爱了。” 贺东辰眺望着远处,他淡淡道:“去上班吧,开车小心点。” 贺雪生受不了此时的压抑,她快步走出书房,合上书房门时,她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她想起昨晚那个缠绵许久的吻,如果她真的讨厌他,她应该会等记者走了,用力推开他,然后再给他一耳光吧。 可是她什么都没做,哥哥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只是她不肯承认罢了。 贺雪生没有吃早餐就走了,像是在逃避什么,她赶到公司,职员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她推开办公室门走进去,办公桌上搁着一份报纸,正是早上出现在贺东辰书桌上的那份报纸。 她拉开椅子坐下来,伸手打开报纸,那张照片映入眼睑,他们吻得很投入也很煽情,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两人是情到深处。 看着这张照片,她唇上似乎还残留着男人厮磨过的痕迹,她轻轻抚着唇,也许哥哥的担心是对的,沈存希这样的男人,她很难拒绝。 云嬗敲门进来,看见贺雪生盯着报纸发呆,她悄无声息地走过去,看到报纸上的照片,她唇角咧开,揶揄道:“雪生小姐,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回味呢?怎么样,沈存希的吻技很高超吧,看你这一脸陶醉的小样。” 贺雪生激灵灵回过神来,她抬头瞪着云嬗,佯怒道:“云嬗,你越来越放肆了啊,连我的玩笑都敢开。” 云嬗掩嘴轻笑,“那不是混熟了嘛,今天一大早,楼上楼下都在讨论这事呢,看大家热情的程度,恨不得马上把你塞沈总的床上去。” “再闹我可真生气了。”贺雪生合上报纸,丢到一边,翻开文件装作很认真的看,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她心乱如麻。 云嬗见状,适时的闭嘴不提这事,她将手里的文件放到她桌上,她道:“这是策划部刚送过来的,按照你的要求改的,你看看,还需不需要再改?” “放下吧,我一会儿看。”贺雪生头也不抬道。 云嬗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又道:“对了,派对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了,这里有两张邀请函,可能需要你亲自去发,才显得诚意十足。” 贺雪生接过邀请函,淡雅的丁香紫邀请函,上面有紫色的薰衣草,用米白色的绸带系着蝴蝶结,邀请函很别致。 她打开看了看,一张是邀请薄慕年夫妇,还有一张邀请沈存希,如今他们是桐城老腊肉男神的颜值担当,即使两人都心有所属,也不泛女人追求。 她合上邀请函,将沈存希那张邀请函递给云嬗,道:“这张你去。” “不行啊,我们派人送过去,不过被沈总的秘书退回来了,说要你亲自送过去,否则他拒收。”云嬗道。 贺雪生眉尖微蹙,沈存希这是故意找她麻烦啊,她将两张邀请函放在办公桌上,她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贺雪生处理完文件,她抱起文件,拎着包走出办公室,她将文件放在秘书工作台上,对云嬗道:“云嬗,里面有份文件,你拿去贺氏,找我哥哥签字,我就不过去了。” “哦。”云嬗点了点头,瞧她拎着包,她道:“你要出去?” “嗯,去医院一趟。” “你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去见见老朋友,有事打我电话,我先走了。”贺雪生拎着包转身离开,昨晚原本要和沈存希一起去医院的,后来他的车被拖走了,她就改变主意了。 连清雨醒来好些天了,据她所知,沈存希没有去医院看过她,她要是带着沈存希一起去,不就成全了连清雨吗? 她可不做这样的好人。 开车来到医院,她拉开包,拿出镜子补了个妆,昨晚准备好的道具都用不上,不过有人另外给她准备了一把利器,想必现在连清雨的心如在油锅里煎炸吧。 也许她怎么都没有料到,她当年那一摔,竟会摔成植物人,在床上整整躺了七年,没用了七年。 贺雪生补好妆,将东西收好,她戴上墨镜,开门下车,朝医院走去。 连清雨住在VIP病房里,这些年来沈老爷子一直供着她的医药费,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连清雨不是她的亲闺女,他会不会气得吐血? 贺雪生来到病房外面,透过玻璃窗,她看见连清雨靠坐在床头,手里握着一份报纸,形容憔悴的小脸上满是嫉妒与恨意,她轻笑一声,敲门走进去。 连清雨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张没什么变化的俏脸,她脸色苍白,迅速将报纸叠起来,搁在床头柜上,然后戒备地盯着她。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对方,偏偏空气里却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随时都能将眼前的平静撕裂。 贺雪生缓缓来到床边,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俏脸,她浅笑道:“我听说你醒了,特意过来看看你,不用这么戒备我。睡了七年,老天真是厚待你,瞧瞧这张我见犹怜的小脸,可不知要迷死多少男人了。” 说着,她甚至自来熟的拉开椅子坐下,笑眯眯地看着她,一点芥蒂都没有。 连清雨打量着她,女人穿着一身酒红色的短上衣,下面搭配一条同时的阔腿裤,外罩一件风衣,看起来英姿飒爽。七年了,她却还和从前一样,岁月在她脸上没有刻下丝毫痕迹,反而让她变得更成熟更性感。 连清雨打量她的同时,贺雪生也在打量连清雨,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经过调理,她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复,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可毕竟在病床上睡了七年,看起来有些呆呆的,格外惹人怜惜。 她心里暗忖,沈存希要是看见她这样,不知道还恨不恨得起来? 她忽然庆幸,她没有带沈存希过来,因为她心里没底,沈存希会不会站在她这边。 连清雨清了清嗓子,柔声道:“你是?” “当真是睡傻了不成?不过没关系,我会慢慢让你知道我是谁。噢,对了,刚才我来时,问过你的主治医生,他说你的恢复情况很好,没有失忆,那你肯定知道我是谁,就算不知道,你刚才看的那份报纸,应该足以让你清楚我是谁。”贺雪生微眯了眯眼睛,想和她玩失忆么? 连清雨蹙了蹙眉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雪生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她,还和她装,那她就要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你醒来也有好些天了,桐城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况,我想你也弄明白了,我和沈存希到底如你所愿分开了,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亲眼见证我们重新走在一起。” 贺雪生声音顿住,看见连清雨脸上平静的表情逐渐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她满意的笑了,“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你要赌上性命来拆散我和沈存希,基于好奇,我就去查了查,这一查还真不得了,你猜猜,我都查到什么了?” 连清雨怒瞪着她,“宋依诺,你已经输了,七年前,沈存希不顾与你刚刚新婚,让你的新婚之夜在牢里度过,你有什么脸在这里得瑟?” “哦,终于不当哑巴了啊?”贺雪生看着她的模样,心里淡淡的嗤笑,她就是要让她绷不住,否则她一个人唱独角戏有什么意思? “你!我说过,如果你伤害了我,他是不会原谅你的。”连清雨虽然与社会有些脱节,但是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她已经抓紧时间恶补了,她知道宋依诺迟早会找上门来,却不知道她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成功人士。 “你确定你在他心里真的有这么重要么?”贺雪生挑了挑眉,看着床头柜上的照片,“据我所知,你醒来这么多天,他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你,如果再让他知道你不是他的亲妹妹,你骗了他,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你?” 连清雨心里一沉,贺雪生居然知道了? “你少恐吓我,我救过他,他不会抛下我不管。”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宋依诺,你脸皮真够厚,沈存希都不要你了,你换个名字又贴上他,你这么贱,难怪会被他抛弃。”连清雨恶毒道,当年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她从楼上滚下来,竟然昏迷了将近七年,她醒了,宋依诺回来了,事情完全与她预想的偏离了轨道。 贺雪生笑吟吟地望着她,“你现在尽管逞口舌之快,因为你很快就会发现,你再不说,就没有你说话的机会了。” “你要做什么?”连清雨戒备地瞪着她,现在的宋依诺太恐怖了,再不是七年前那个好欺负的女人。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贺雪生说完,看她表情大变,她补了一句,“哦,当然啦,我不会像你那么蠢,从楼上滚下去陷害我,而事实证明,你这招苦肉计一点用都没有。” “宋依诺,你别得意!”连清雨怒斥道。 贺雪生站起来,她盯着她,道:“你做了那么多,不就是想得到沈存希这个男人吗?那真是抱歉,就算我不要了,也轮不到你。” “你!”连清雨怒火中烧。 贺雪生俯下身去,伸手轻拍了拍她脸颊,连清雨厌恶地要挥开她的手,她已经收回,她低声道:“你的秘密我会帮你保守,至于你要怎么从‘亲妹妹’逆袭成他的老婆,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宋依诺,你到底想干什么?” “给你一个机会,圆了你的痴心梦想,不过你得想想清楚了,你要和他在一起,就得说出你不是他妹妹的真相,连清雨,我很想知道,你要怎么破了这个局?”贺雪生直起身来,拿起搁在椅子上的包,脚步轻快的向病房外走去。 连清雨瞪着贺雪生的背影,她气不打一处来,贺雪生是什么意思,她明白,她要让她自己亲口说出她不是沈小六。 她再蠢也知道,如果她说出她不是沈小六,沈存希一定不会放过她,她是要让沈存希亲自对付她啊,这个女人,怎么这样恶毒? 她说宋依诺输了,其实她才是真正的输家,她用七年的青春,都没有换来沈存希一丝一毫的怜惜,如今的她,还有什么胜算? 她抓起搁在床头柜上的报纸用力撕起来,她怎么可能有胜算,七年时间,这个男人为了宋依诺独走异乡,如果不是因为贺雪生恰好出现,他根本不会留在桐城。 宋依诺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炫耀的,她不仅要炫耀,还要将她冷嘲热讽一番。 如今,她要是敢和沈存希说她不是沈小六,他分分钟就能让她在桐城待不下去。也许他会念在旧情上不整死她,但是她一定不可能再接近他。 她气喘吁吁的将报纸丢出去,宋依诺,你不要得意,就算我得不到,我也绝不会让你得到,不信我们走着瞧! …… 贺雪生坐进车里,她转头望着住院部方向,眼底掠过一抹冷笑,连清雨,你自己种的恶因,就自己去尝苦果,别想任何人会帮你解脱! 她收回目光,戴上墨镜,启动车子驶离。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沈氏办公大楼前,她开门下车,大步走进公司,她站在前台前,姿势妖娆的倚着前台,“麻烦通知一下,我来见你们沈总。” “小姐,有预约吗?”前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穿着时尚,戴着墨镜,国际范儿十足的女人,隐约觉得有些面熟。 贺雪生摘下墨镜,她望着前台小姐,笑盈盈道:“刷脸可以吗?” 前台小姐立即认出她来,她连忙站起来,道:“贺小姐说笑了,沈总吩咐过,贺小姐什么时候来,都不能挡在外面,这边请。” 前台小姐带着贺雪生来到电梯前,一直送她进了电梯,她才转身走回去,心里暗暗咋舌,沈总这新欢和沈太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贺雪生走出电梯,总裁办公室的格局与七年前不太一样了,钢化玻璃隔出的空间,紧追时尚,所以她站在这里,就能看见那边会议室里,沈存希站起来,手里拿着红外线笔,指着荧屏上其中一个点,正说着什么。他说着说着,声音忽然顿住,转过头来看着她。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来,看到贺雪生时,众人眼中有惊讶也有难以置信,大概是因为她的长相,贺雪生朝沈存希盈盈浅笑,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而感到局促。 沈存希移开视线,继续开会。 不一会儿,严城快步走过来,看见贺雪生时显得有些惊喜,他笑道:“沈太,沈总叫我来带你去总裁办公室休息。” 贺雪生向他点了点头,还是纠正道:“严秘书,我不是沈太,我是贺雪生。” 严城心里想着这有什么区别,嘴上却还是道:“瞧我太激动了,是贺小姐,是贺小姐,这边请。” 贺雪生跟着严城进了总裁办公室,严城看着贺雪生,她变了很多,他记得他们在希诺装饰时,她还亲切的喊他严大哥,如今她看起来很高冷。 “贺小姐,你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他就好。”贺雪生摇了摇头,对严城她心存感激,当年他倾囊相授,让她受益匪浅,这两年能将佰汇广场做大,也多亏了他当年的不藏私。 严城站在那里没动,“会议才刚开始,沈总担心你等得无聊,让我在这里陪你聊天。” “这样啊,我今天特意过来送邀请函的,既然他忙,待会儿你帮我转交给他就好了,我就不打扰了。”贺雪生从包里拿出邀请函,站起来递给严城。 严城哪里敢接,他连忙道:“沈总吩咐过了,要你等他开完会,我要是收了邀请函,他肯定要不高兴的,贺小姐要是不忙,就多等会儿吧,我们沈总很想念你。” 也不知道严城哪句话戳中了贺雪生心中的软肋,她重新坐下来,盯着手里的邀请函怔怔出神。严城见她不走了,他连忙出去倒了杯咖啡进来,放在贺雪生面前,“贺小姐,请喝咖啡!” “谢谢!”贺雪生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又将咖啡杯放回茶几上,她抬头望着严城,她道:“严秘书结婚了吗?” “结了,四年前在法国结的,我妻子是华侨,沈总当的主婚人。”提到妻子,严城脸上流露出幸福的笑意。 贺雪生感染到他发自肺腑的幸福,她说:“哪个女人嫁给你都有福了。” 严城摇了摇头,“能娶到她,是我的福分。贺小姐,这些年来,沈总一直没有忘了你。在法国,追求他的女人很多,但是他一个都不动心,他执意守着你们之间的回忆。现在想起来,沈总这些年过得也很苦。” 贺雪生垂下眸,心里不可谓不震撼的,严城口中的沈存希,与她所认知的沈存希不一样,到底哪里出了错?是她的记忆出了错,还是他们都在骗她? “你说,在法国追求他的女人很多?”贺雪生抬头望着他,笑问道。 严城头皮一紧,直觉自己说错话了,他只是想表达沈总在乎她,可是她的关注点却与他不一样,他连忙补救,“沈总英俊多金,自然会有很多女人前赴后继,但是沈总每次都拒绝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拒绝那些女人的吗?他说,我有太太了。” 严城想起沈存希说那句话的神情,总是感到特别难过。 “那些女人信吗?”贺雪生问道。 “有些信了,有些死缠烂打的还是不信,就问沈总,既然你有太太了,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太太?” “他怎么回答?” “沈总说,我太太恐高,所以她不敢坐飞机来法国,但是她会在桐城,等着我回去。”严城说完,静静地看着贺雪生,其实他不明白,沈太为什么不原谅沈总,这将近七年时间,失去了她,沈总生不如死。 贺雪生咬紧唇,她该不该相信严城的话,沈存希真的是那样吗?她都已经“死”了,他还会为她守身如玉?这怎么可能?如果他真的这么爱她,为什么明知道她被人绑架带走了,也不来救她,为什么还要害死他们的女儿,为什么要和她说那样绝情的话? 第214章我们还没离婚(9400颗钻加更) 开完会,沈存希脚步匆匆地走回会议室,心底有着难以言喻的欢喜,不管是不是她自愿的,她肯来找他,就是一个进步。 走到办公室外。他下意识停下脚步,抬手整理了一下衣服与领结,这才推开门走进去。他的目光落在会客区的沙发上,那里没人,茶几上搁着半杯咖啡。他抬头,看到落地窗那边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他提起的心缓缓落回原地。 他走进去,将手里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然后走到她身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想得很出神,连他进来了都不知道。 她的背影很忧郁很悲伤,甚至带着几分淡淡的疏离。哪怕就在他眼前,他也有种看不透她的感觉。这种感觉自从他们重逢后,就一直跟着他,让他心底难安。 他伸手,从她身后轻轻将她拥进怀里。怀里娇软的身躯忽然紧绷,那是下意识的抗拒。但是她却没有挣扎,微微偏头,却看不到他的正脸,她柔声道:“开完会了?” “嗯。”沈存希微俯下头,下巴搁在她肩上,一股舒淡的清香混着奶香飘进他鼻息里,他哑声道:“你用什么沐浴露,怎么这么香?” 贺雪生看着落地窗玻璃上倒映着他们的身影,她眼中的笑意很淡,带着一丝狡黠,“沈总,你现在可是在吃我豆腐。” “那你愿意让我吃吗,嗯?”尾音上扬。慵懒缱绻,沙哑迷人,让人的心脏忍不住一酥。 贺雪生眨了眨眼睛,轻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背抵着落地窗玻璃,笑盈盈地瞅着他,“我是来给你送请帖的,你可真讨厌,非得难为我,让我亲自跑一趟不可。” “我不为难你,你就不会来我这里了。”沈存希双手环胸。目光深邃地望着她,她脸上的笑意未达眼底,那双充满雾气的丹凤眼就向大雾迷漫的沼泽,看似美丽,一脚踏进去,就会被吞噬。 明明如此危险,他还是想要踏进去,死在里面也甘愿! “瞧你说得,只要你邀请我来,我随时都能来。” “是么,就算我这里是龙潭虎穴,你也来?”沈存希盯着她,总感觉此刻的她又藏在了面纱后面,看不透。而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很烦躁。 他伸手过去,她下意识躲了一下,没躲过,他的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温柔的摩挲,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依诺,你恨我吗?” 这个问题如此猝不及防,贺雪生愣了一下,眼中的恨意层层翻涌上来,又被她强行压了回去,她笑得风情万种,“沈总这话问得,我怎么会恨你?” “我们新婚那天,我放任警察将你带走,你不肯见我,是因为恨我吗?恨我不信任你?”沈存希没有错过她眼底强行压回去的恨意,明明知道,他还是要问出口。 即使这段过去对于他们来说,是彼此难愈的伤疤,但是伤疤下面起了脓,如果不揭开伤疤,把脓挤出来,他们始终都不会愈合。 贺雪生还是那样轻松的站着,顾左右而言他,道:“沈总,我是来送请贴的,你这样会把我吓跑。” “我知道你恨我,依诺,我也恨我自己。”沈存希温软的指腹在她耳后轻轻的摩挲,他的神情多了几分自责与内疚,“依诺,我们重新来过,好吗?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贺雪生终究做不到无动于衷,她抬手拉下他的手,她道:“沈总,我有男朋友了,所以抱歉。” 贺雪生的拒绝很干脆,干脆到不给他留有任何幻想的余地,她侧身越过他,向会客厅走去。沈存希笔直地站在原地,耳边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他知道她正在走离他身边,他低声道:“依诺,你还爱我吗?” 贺雪生前行的脚步硬生生停下来,她侧身望着他苍凉的背影,轻轻笑了笑,“七年时间,再深的爱恋也会被消磨。” “那你爱他吗?”沈存希没有问那个他是谁,最近出现在贺雪生身边的也只有那么一个人,那个儒雅温润的男人,让人感到温暖的男人。 “爱,我爱他!”贺雪生说得急,就像是为了应付他一样,她说完,快步走到沙发旁,从包里拿出邀请函放在茶几上,她道:“沈总,下周星期五,欢迎你大驾光临!” 沈存希转过身来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他忽然道:“我会去的,依诺,把他带来,让我帮你把把关,只要他能给你幸福,我会退出你的视线,再也不去打扰你。” 贺雪生咬紧牙关,攥着包带的手紧握成拳,她转过身去,望着与她距离甚远的沈存希,她有些近视,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知道这个男人同样盯着她,她笑,“这还真稀奇,从来没听说过前夫替前妻把关的。” 沈存希鹰隼般的凤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说:“确切的说是现任丈夫,依诺,我们还没离婚。” 贺雪生差点将一口银牙咬碎,当年她是“离世”,他的配偶栏里顶多写着已故,他们确实还没有离婚,但是,“宋依诺已经死了,我是贺雪生,沈存希,希望你下次不要叫错我的名字。” 沈存希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拉开门出去了,门“哐当”一声合上,他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茶几旁,俯身拾起那张丁香紫的邀请函,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讳莫如深。 他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方,把关么?他唇角微勾起一抹精明的弧度,他不掐了她的烂桃花就不错了。 贺雪生怒气冲冲的走了,不一会儿,严城敲门进来,看见沈存希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办公桌后处理文件,他走过来,八卦兮兮道:“贺小姐看起来很生气,你们吵架了?” 沈存希头也没抬,讥嘲道:“严城,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像胡同里的大妈一样闲唠嗑了?” “……”严城听着他这语气,心情应该不算坏,他连忙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嘛,瞧你这些年为了沈太守身如玉,肯定憋坏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份文件朝他飞过来,他身手敏捷的躲过去,讪讪道:“看来真的憋坏了,那我先出去了,哈哈哈。” 严城说完,麻溜的开溜,沈存希黑着一张俊脸瞪着他的背影,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不怕他了。 严城拉开门,才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他趴在门边,道:“沈总,有件事我得向你汇报,沈太早上去过医院了,看样子是去找六小姐麻烦了。” 沈存希握着钢笔的手一顿,他道:“由她去吧,只要不闹出人命,让她出口气也好。”宏司住扛。 严城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沈总,那是你亲妹妹,你也不管了?” “那是她咎由自取。”沈存希冷冷说完,垂眸不再理严城。严城看着老板这副模样,他就是再八卦,也不敢再问了。 他垂眸,看见手里烫金的请贴,他道:“沈总,还有一件事,靳家今晚在盛世豪庭举办晚宴,这是邀请函。” “靳家?靳向南?”沈存希凤眸微眯了眯,这个情敌不容他小觑。 “是他!”严城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告诉他,今晚我一定准时到。” …… 贺雪生离开沈氏,想起沈存希刚才说的话,她没来由的一阵心烦,她拉开车门,将包扔进去,他要退出她的视线?为什么还来招惹她,玩欲擒故纵么? 还有她为什么嘴贱,她现在上哪去找个男朋友给他? 她恼怒的抓了抓头,将发型抓乱了也不管,她为什么要如此在意他的话,只因为严城说他这些年来身边都没有女人,就觉得他对她情深意重吗? 宋依诺,你别傻了,他要是这样爱你,又怎么会放任你不管?你为你的愚蠢已经付出过一次惨重的代价了,难道还想再来一次? 贺雪生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再胡思乱想,不要被那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动摇了决心。 思及此,她发动车子驶离沈氏,回到公司,她刚踏进办公室,云嬗就快步迎上来,朝她比了比办公室方向,低声道:“雪生小姐,你可算回来了,靳先生在你办公室呢。” 贺雪生抬头,透过玻璃墙,她看见站在落地窗玻璃前的靳向南,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她推开玻璃门走进去,靳向南转过身来,看见她走进来,他微笑道:“贺小姐,好久不见,前两天家母说在石榴园见过你,我还不信,今天听东辰说,你确实去过石榴园。” “是啊,伯母很热情,我离开的时候她还送了我一大袋石榴,我都不好意思拒绝。”贺雪生笑盈盈道,她其实很欣赏靳向南,他是一个很温暖的男人。 “我母亲很喜欢你,对了,晚上有场宴会,我找不到舞伴,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靳向南问道。 贺雪生将包搁在办公桌上,“好啊,反正我晚上也没什么事,什么样性质的宴会,需要穿得很浓重吗?” “就是一般的宴会,礼服我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靳向南抬腕看了下时间。 “好吧。”贺雪生点了点头,拿起包和他向办公室外走去。 第215章我要她洗 盛世豪庭南边的宴会厅,衣香鬓影,人来人往,热闹不凡。靳向南挽着贺雪生走进宴会厅,顿时成了一道明丽的风景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存希来得早。与主人打了招呼,就躲进了露台。这些年来在国外清心寡欲的,不爱凑这份热闹。此时人群骚动,他抬眸望去,一眼看见挽着靳向南,笑得像朵花一样的贺雪生,她在众人的目光里游刃有余,姿态谦和,一点也不怯场。 他还记得以前的她,很不喜欢这样的宴会,每次来都会觉得局促不安。如今,她是真的变了。变得让他不敢认了。 贺雪生与众人闲聊,聊时尚聊服饰聊珠宝,完全没发现不远处有一双暗沉的凤眸,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靳向南的大姐二姐热情好客,据说是宴会之花,只要有她俩在。什么样的宴会都不会无聊。靳向南见她们与贺雪生聊得投机,他淡淡道:“大姐,二姐,爸妈还等着见雪生呢,你们能不能等会儿?” 靳家大姐瞧靳向南紧张的样子,笑着打趣道:“怎么,还怕我们把雪生拐走了不成?” “大姐,他哪是怕啊,他那是吃醋,见不得我们和雪生聊得这么投机。”靳家二姐不忘补刀,拿弟弟开涮。 靳向南连忙作揖讨饶,“大姐,二姐。你们饶了我吧,我是怕你们太热情,把雪生吓跑了。” 贺雪生笑盈盈地站在旁边,走进宴会厅,她看到门口那个大大的寿字,她就知道今晚来错了,都怪她被沈存希扰得心烦意乱,没有追问他是什么样的宴会,就这样冒冒失失和他过来了。 但是人都到门口了,她又不能说她不进去了,要回去。只得硬着头皮进来。 此刻听靳家大姐二姐调侃靳向南,看着他难得的红了耳根,她竟没刚才那样懊恼了。这年头,红耳朵的男人真的是越来越少见了。 忽然,她感觉到有两束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不动声色的望过去,看向露台那边,那边光影暗淡,天边浓得似泼墨的夜色,让她看不清楚那边的光景,却也能看见有人站在那里。 她微眯了眯眸,耳畔传来靳向南温润的声音,“雪生,我们走吧。” 贺雪生收回目光。看着面前如清风朗月般的优雅男人,她轻轻颔了颔首,伸手挽着他抬起的手臂,向宴会厅另一端走去。 走到那边,她才发现贺峰夫妇以及贺东辰兄妹都在,她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头,早上哥哥将她叫去书房,并没有提到晚上要来参加宴会的事情,敢情他们都知道,只把她瞒在鼓里了? 见他们过来,这边几人的谈话稍顿,靳向南向贺雪生介绍家父家母,贺雪生乖巧的打招呼。靳夫人笑吟吟地望着贺雪生,“雪生,我们又见面了。”上圣双扛。 “伯母,您好,上次冒然打扰,失礼了。”贺雪生微笑致歉,穿着一身中国红旗袍的靳夫人身段丰腴,一头长发盘在脑后,比那日在石榴园所见的样子要高贵优雅许多。 靳夫人伸手过去拉着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微凉,她轻轻攥住,亲切道:“瞧你这么生分,我要是早知道你是我们向南的女朋友,我就不让你走了。” 贺雪生垂眸盯着手背上的手,靳夫人保养得宜,一双手白皙光滑,丝毫看不出年龄来。可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那天和她一起去的还有沈存希。 久居桐城的她,未必不清楚她和沈存希的往事,她还能如此淡然的接受,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妈!”靳向南见贺雪生出神,他轻轻喊了一声母亲,然后冲她摇了摇头,他们现在最多是互相有好感的阶段,要变成男女朋友,恐怕还需要他多加努力。 靳夫人瞪了他一眼,“叫什么叫,交了女朋友也不带回来给我和你爸看看,雪生,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替你好好收拾他。” “伯母,靳先生没有欺负我。”贺雪生一句客气的靳先生,让气氛顿时陷入低点。 贺东辰瞧着她笑得有几分勉强,他看了靳向南一眼,靳向南还是温柔的笑着,十分有风度,倒是靳家两位老人面上有些挂不住。 贺允儿见状,连忙救场,“伯母,瞧你们这么热情,把我姐都吓到了,姐,饿不饿?我刚才看见那边有烤肉,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们先过去填填肚子。” 贺允儿说着走过去挽着她的手臂,然后向长辈们告退。 贺雪生也连忙向大家告退,贺峰含笑点头,道:“去吧,我和你靳伯父靳伯母说说话,东辰,向南,你们也去吃点东西,不用围着我们。” 贺东辰与靳向南相视一眼,笑着向长辈们告退。四人一起离开,朝宴会厅外面走去。宴会厅外面的游泳池旁准备了烧烤的地方,有专门的大厨在那里烤肉。 美人、美食、美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贺允儿站在烤肉架旁边,盯着上面的食材,有现烤好了的,也有生的自己点,等烤好了过来拿。贺允儿一边挑选食材,一边道:“姐,要不要吃鲍鱼,铁板的鲍鱼味道不错,还有扇贝,我们在新西兰时,经常搞户外烧烤派对,一群人边烤边吃,别提多有趣了。回国了,大家都拘着,感觉没意思透了。” 贺雪生站在她旁边,看着她苗条的身材,她道:“这个点吃这些发胖的东西,你不怕长胖?” “怕啊,哪个女人不怕胖,反正减肥是女人的终身事业,胖的瘦的,时不时都要念叨几句,我们今晚先吃,明天早上一起起来跑步减肥。”贺允儿说着,将挑选好的食材递给大厨。 贺东辰与靳向南站在旁边,看两人边津津有味的挑选着食材,边讨论减肥,两人失笑摇头,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一边张嘴闭嘴说减肥,一边大鱼大肉往肚子里塞。 “你们俩够瘦了,再瘦下去,风都能吹跑了。”贺东辰笑着调侃,没有什么事,比看见两个妹妹相处得这么融洽更开心了。 他一直担心允儿她们回来,会让雪生不自在,还好,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五年不见,允儿成熟多了,也懂得体谅别人了,再不是以往那个被娇宠在掌心里的小公主了。 贺雪生回头,看见贺东辰与靳向南都出来了,她拿着一串烤肉在他们面前晃了晃,问道:“你们要不要吃?” 靳向南伸手拿过去,咬了一口,烤肉外焦里嫩,带着淡淡的辣味,他点了点头,“嗯,味道不错,东辰,你也来一串?” 贺雪生瞠目结舌地盯着他,想说他那一串她吃过的,可他明显不在意的样子,她刻意去提,反倒让大家更尴尬。 贺允儿站在旁边,看见他们这副浓情蜜意的样子,她不满道:“向南哥,你这是变相占我姐的便宜,再变相的虐我这只单身汪,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贺雪生垂下目光,尴尬! 靳向南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她嘴里,“吃吧,这么多美食还塞不住你的嘴。” 贺允儿一手掌着糕点,吭哧吭哧的笑了起来。 贺东辰伸手碰了碰贺雪生的肩,“雪生,也给我来一串,和向南一样的。” 贺雪生侧身在盘子里拿了一串刚烤好的递给他,她道:“烤肉还是要马上烤出来的,又烫又辣,吃起来才有味道。” “什么时候我们去郊外烤肉吧,自己带食材,然后露营,正好现在秋天到了,也可以欣赏一下落叶。”贺允儿回来好些天了,一直在家里憋着,光亚集团那边要下个月才正式上班,她又好动,忍不住提议道。 “我们都忙,哪里像你这么闲?”贺东辰嚼着嘴里的肉,味道确实不错。 “那我来准备食材,准备帐篷,你们只管腾出两天时间,行不行?”贺允儿说完,见没人搭理她,她瞅准贺雪生,挽着她的胳膊央求,“姐,去嘛去嘛,你不点头,他们俩都不会点头。” “鬼灵精!”贺雪生低斥了一句,“我们公司下周五有个化妆舞会,舞会结束后,可以休息两天,你安排吧,但是不能去太远。” “哎呀,我的亲姐,你最好了。”贺允儿扑过去要亲她的脸,被靳向南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伸手推开她的脸,虎着脸道:“别吃你姐的豆腐,吃你的烤鲍鱼去。” 两人小时候就认识,闹惯了,贺允儿也不生气,笑着调侃他,“向南哥,你现在就以我姐的男人自居了啊,那你可得加把劲,早日打动我姐的芳心。” 沈存希站在远处,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再也旁观不下去。他笔直地走过来,低声道:“烦请贺小姐也给我来一串。” 熟悉的男声让贺雪生倏地抬起头来,看见沈存希出现在这里,她眼里掠过一丝讶异,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沈存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从她走进宴会厅,所有的人都成了陪衬,他眼中只看得到她。此刻她穿着一条黑色及膝礼服,像是暗夜里的妖精,一再撩拨着他的心。 她可以放松的跟任何人在一起,也能放松的任靳向南对她搂搂抱抱,可是一看见他,她浑身就紧绷起来,就好像面对的是一个宿敌,敌意那么明显,差别这样大! “靳先生发的邀请函,难道你不知道?”沈存希语气里有着难以压抑的讽刺,他就像一个偷窥狂一样站在旁边,旁观她的一举一动,心里想着她何时才能发现他的存在,而她看不见他,她眼中只有那个温润的男人。 靳向南转过身来,看着有些盛气凌人的沈存希,他伸手道:“沈先生,欢迎,刚才没瞧见你,还以为你不肯赏脸过来。” 沈存希垂眸,看着那只修长好看的大掌,没有伸手去握,他抬眸,定定地看着贺雪生,“烦请贺小姐也给我一串烤肉!” “烤肉”两个字音,他咬得很重,像是和烤肉有仇一样。 刚才他虽离得远,但是他分明看见靳向南拿走了她吃过的肉串,甚至面不改色的吃起来。她和另一个男人如此亲密,完全不像才认识的,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像他吻她一样吻过她的唇,有没有…… 他越想越嫉妒,越想心里越难过。他可以接受他们回不到过去,也可以接受她对他的恨意,他独独不能接受她爱上另一个人,彻底从他的生命里退出。 贺雪生盯着他,总感觉此刻的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凤眸里的偏执似乎要毁天灭地一般,他,终于肯现出原形了? 她收回目光,拿起一串烤肉递给他,“沈先生,请!” 沈存希伸手过去,连同她的手一起握住,稍微一用力,贺雪生一个踉跄,撞进他怀里,手里的烤肉擦过他的肩膀,他今天穿着白色的燕尾服,那红红的油渍格外醒目。 贺雪生一手揪着他的礼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不用看,也知道他们此刻成了众人的焦点,她抬头瞪着面前的男人,只来得及看见他眸底一闪而过的算计。 靳向南与贺东辰同时伸手,贺东辰比他快一步,揽住了贺雪生的肩,低头打量她,温声道:“你没事吧?” 贺雪生另一只手还被沈存希握在掌心,烤肉从两人手中滑落出去,掉在地上。她感觉得到,当贺东辰的手攀上她的肩时,握住她手的那只大掌蓄了力,她皱了皱眉头,欲将手缩回来,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又抽了一下,还是没抽出来。 “沈先生,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她恼怒地瞪着他,一双美目被怒火熏得很亮,沈存希看着她肩上那只碍眼的大手,如今她身边这么多护花使者,每一个的份量都不比他轻。 贺东辰不悦地看着那双交握在一起的手,他眉尖微蹙,还是恪守着脾气,没有当场发怒。今天他们是来做客的,靳伯父60岁大寿,他们不能在别人的寿宴上惹事,这是不礼貌的行为。 “沈存希,你没听懂吗?她说疼。” 贺允儿从沈存希出现那一刻起,就静静地看着他,老天真是厚待这个男人,这些年都没有什么变化,反而因为岁月的流逝,在他身上平添了一种沉稳内敛的气度与风华。 他的五官更加深邃,也更加有魅力。 可是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贺雪生身上,容不下任何旁人,她轻轻叹息了一声,他如此深情执着,只可惜让他执着的人不是她。 沈存希没放手,只是松了些力道,他轻笑道:“今天来者是客,贺小姐把我的礼服弄脏了,我这样出去,总归有些失礼,贺小姐,你不觉得你应该负起责任来吗?” 贺雪生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明显是来找茬的,刚才明明是他拉着她的手用力一拽,才会弄脏衣服,现在竟成了她的错了,“沈先生想让我怎么负责?赔你一件衣服?” “那倒不必,我不会这样蛮不讲理,也不会讹你,只是这件礼服我只穿了一次,弄脏了未免可惜,这样好了,贺小姐亲手帮我洗干净,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沈存希牢牢地锁着她的双眼,道。 贺雪生眉尖一蹙,唇瓣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她道:“那麻烦沈先生脱下来,等我洗干净了,就送去给沈先生。” “今天这么冷,我脱下来,冷感冒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沈存希挑了挑眉,看见她眉目间的戾气逐渐加重,他悠然道:“想必贺小姐不想与我多做纠缠,我要是感冒了,还要劳烦贺小姐给我端水送药,岂不是麻烦?” 贺雪生恨得咬牙切齿,这个矫情货,就是变着法儿的折腾她吧,“那你想怎么样?” “去楼上开间房,你给我亲手洗,衣服什么时候干,你什么时候走。”沈存希松开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无视身边两个男人愀然大变的脸色,静静地等着她回答。 靳向南冷怒交加,这个一本正经的无耻的男人,他居然敢当着他们的面要贺雪生开房,“沈先生,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存希扫了靳向南一眼,他道:“靳先生倒是说说,我怎么欺人太甚了?衣服难道不是贺小姐弄脏的吗?我不要赔,只要给我洗干净就好。” “沈存希,妹妹犯的错,我来洗,如何?”贺东辰盯着沈存希,从他将雪生带回家那一天起,谁都没有让她受过委屈,沈存希一回来,就接二连三的让她受委屈,倒是让他小瞧了他的本事。 “代妹受过?可是怎么办,我只认当事人。”沈存希凉凉地看着他,他们越是要护着她,他今天偏偏就要从他们眼前带走她,而且是一整夜。 贺雪生怒瞪着他,“沈存希,你这个矫情货,你不矫情你会死啊,好,不就是洗衣服,我不信你还能把我吃了。” 贺东辰与靳向南面面相觑,就怕她一语成谶。 贺雪生管不了他们怎么想,她知道沈存希的脾气,他要是好打发,不会这样和她胡搅蛮缠,不就是洗衣服,她怕什么? “雪生!”贺东辰不赞同的看着她,她和沈存希开房,无疑是羊入虎口。 “哥哥,你别担心,没事的。”贺雪生握了握他的手,沈存希不会把她怎么样,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他还会恪守一点本份,所以她根本不担心。 贺东辰看了靳向南一眼,靳向南亦是不赞同,但是此刻,他没有发言权,他道:“雪生,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我们会立即过来。” 沈存希勾起唇角,他们把他当狼一样防着了,他要是不做点什么,好像对不起他们这样兵临城下的阵仗。 贺雪生朝他笑了笑,“靳先生,对不起,改天我请你吃饭,向你赔礼道歉。” “雪生,你言重了。”一句靳先生,真是亲疏有别啊。 贺雪生颔了颔首,离开前,她刻意看了贺允儿一眼,贺允儿自始至终都安静地站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轻轻叹了一声,向酒店前台走去。 贺允儿抬起头来,看着那两道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她想,原来不管什么时候,沈存希眼里都只有那一个人,还好她想通了,还她走出来了。 …… 来到前台,贺雪生出示自己的身份证,下一秒,她搁在大理石台面上的身份证被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手拿走,她抬起头来,看见沈存希,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握住她的手,转身向电梯间走去。 酒店大厅里入住的客人很多,沈存希这样攥着她的手,与她拉拉扯扯的,实在不合适,被记者拍到,又是大麻烦。 虽然这能够给默默关注他们的连清雨一个响亮的耳光,但是打脸一次就好,打得太重,反倒适得其反。 两人走到电梯间,刚好有一台电梯下来,客人从里面出来,沈存希拉着她进去。伸手按了关门键。贺雪生亲眼看见外面还有客人,被拦在电梯外。 她:“……沈总,这不是你在公司的专用电梯。” 沈存希已经松开她的手,他烦躁且粗鲁的扯了扯领带,只觉得这领带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他解了两颗纽扣,露出一大片小麦色的肌肤。 心口上像是舔了火,那股子烦躁直插肺腑,让他难受得紧。瞥眼看见身边安之若素的女人,他终于明白心头的烦躁从何而来。 她惹得他心潮翻涌,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瞧着就觉得刺眼。“你和靳向南是什么关系?” “不是说了嘛,我男朋友。”贺雪生面不改色的撒谎。 沈存希清泠泠的冷笑一声,“我没见过哪个女朋友会叫自己的男朋友靳先生的。” “那是沈先生见识浅薄,也有人喜欢管自己的男朋友大叔大叔的叫,却又不是真正的叔叔,只是爱称罢了。”贺雪生刻意咬重“爱称”两个字的音,却不知道自己这样挑衅他,会让他发狂。 沈存希盯着她的俏脸,“依诺,你觉得这样挑衅我有意思吗?” “我只知道沈先生当着我的家人与男朋友的面,这样为难我很没意思。”贺雪生冷冷道,她不知道靳向南会邀请沈存希来,否则她今晚一定不会来。 沈存希忽然靠近她,大手按在她腰侧的金属壁上,他说:“刚才你说靳先生是爱称,你这会儿称呼我为沈先生,也是爱称了?” 他突然靠近,让她有些无法适应,尤其是他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孜然与辣椒的味道,她的目光垂落在他衣袖上那片痕迹,油渍浸开来,已经没有刚才那样鲜亮的色泽了,她面不改色心不跳,说:“沈先生这个同理所证,未免太厚脸皮了?” 沈存希盯着眼前一翕一合的粉润红唇,想着刚才靳向南一点也不避嫌的吃她吃过的东西,他心头火起,抬手轻轻摩挲着她的红唇,“依诺,趁着我还能好好和你说话时,不要得罪我,否则后果自负。” 贺雪生瞧他得寸近尺,她抬手一巴掌拍到他手背上,“啪”一声,两人都愣住了,沈存希瞧着她抵触的模样,眸里火光大盛,还没有想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他已经俯下头去。 贺雪生猝不及防,堪堪偏头躲开,他的薄唇实打实的落在她脸颊上,带着微凉的温度,她恼羞成怒,他似乎已经吻成习惯了,动不动就吻她。 “沈存希,你放开我!” 沈存希瞧着她染上红晕的脸颊,不想在此时激怒她,他听话的放开她,侧身靠着金属壁,将心里翻腾的郁火尽数敛了回去,“抱歉,我刚才失态了。” 贺雪生瞪着他,这个人道歉都听不出来诚意,好在此时电梯到了,她快步走出电梯,发现这里是上次来过的总统套房楼层,她眼中讥笑越盛。 严城说他这些年没有女人,那怎么可能?盛世豪庭有他的总统套房,没几个女人,他开个房间在这里白给钱么? 沈存希来到门前,刷卡开门,“嘀”一声,门开了,他将房卡放在取电槽里,房间里的光线顿时大亮,沈存希转头看她,“进来吧。” 贺雪生心里有些抵触,她不想进去,但是也知道沈存希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她走进去,有些不耐烦道:“把衣服脱下来吧,我去给你洗。” 沈存希一直盯着她,自然没有错过她的神情变化,他走到她身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道:“你在想什么?” 贺雪生撇开头,心里隐约有些烦躁,却不知道这些烦躁从何而起,她冷声道:“不要碰我,快把衣服脱下来,早点洗了我早点走。” “这么迫不及待想走,是怕靳向南误会我们?” “随你怎么想,你要是不脱,那我就走了,回头我会把干洗费用打给你。”贺雪生抬腿便要离开,却被沈存希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喉结难耐的上下滚动了一下,“依诺,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生气?”贺雪生呵呵冷笑了两声,“我为什么生气?有什么值得我生气,你脱不脱,不脱我走了。” 沈存希面对这样的她完全没经验,以往她也和他无理取闹过,但是却不像这般没头没脑的。他知道她在生气,却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他捧着她的脸,揶揄道:“你这么迫不及待的催我脱衣服,我会误会的。” 贺雪生一怔,随即想到他会误会什么,她的脸“噗”一下全红了,她瞪着他,“沈存希,你脑子里成天装的什么?” “你说我脑子里成天装的是什么?我什么都没说。”沈存希凤眸亮闪亮闪的盯着她,瞧她局促尴尬的样子,他眸中的笑意越发深邃。 贺雪生恼羞成怒,一下子挥开他的手,瞪着他,道:“那你是脱还是不脱?” “脱,马上脱!”沈存希解开西服纽扣,脱下来递给她,熠熠生辉的眸底闪烁着一抹复杂的光芒,他说:“那就有劳夫人亲自动手了。” 贺雪生接过衣服,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将手拿包搁在茶几上,转身去了洗手间。他的衣服只有袖子上有一截油渍,这样名贵的衣服,其实最好还是送去干洗,既然他执意要她洗,洗坏了可别找她赔。 沈存希身上传着衬衣,油渍浸下去,衬衣上也是一团油渍,还有一股熏人的孜然味道,他皱了皱眉头,转身进了卧室里的浴室,不一会儿,他顶着一头湿淋淋的乱发从卧室里出来,身上还有刚刚沐浴过的清香。 他走进洗手间,看见贺雪生还在和那件衣服较劲儿,她应该是只想洗袖子,结果衣服湿了大半,她正站在那里纠结,是整件洗了,还是只洗袖子。 沈存希倚在门边,看她纠结的模样,时而咬唇,时而皱眉,每一个她都那样可爱,可爱得让他恨不得咬一口,他清咳了一声,“衬衣也脏了,一起洗了吧。” 说完,他将衬衣扔过去,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失手,衬衣罩在她头上。 贺雪生哪里知道他会这样恶劣,呼吸里满是他身上残留在衬衣上的浓烈的男性气息,她伸手将衬衣拉下来,瞪着他,却看到他上身.裸.着,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遮住重点部位。她所有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慌慌张张的转过脸去,不敢看他。 该死,这个男人就是只妖孽,专程来收她的! “好好洗,洗好了有奖励。”沈存希薄唇微勾,阴郁了一晚上的心,在此刻总算是阴转晴,他吹着口哨出去了。 贺雪生回头瞪着他,他的头发乱糟糟的顶在脑袋上,发梢还滴着水,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她咬了咬唇,垂眸看着手里的衬衣,她索性全丢进洗手盆里。 半个小时后,贺雪生终于洗好衣服,纯手工定制的礼服,不能用手挤,也不能放进洗衣机里甩干,她只能放进盆里,叫客房服务,让人拿下去烘干。 刚端出去,就见沈存希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见她拿内线打前台电话,他猜到她要做什么了,他皱了皱眉,道:“我不穿烘干的衣服。” 贺雪生话还没说完,一口气哽在嗓子眼上,她“啪”一声将话筒拍回去,瞪着他,道:“沈存希,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能不能别这么矫情?” “以前不矫情的,不过看见你就忍不住想矫情。”沈存希倚在厨房门口,说话的口吻像个三岁的孩子。 贺雪生气得猛翻白眼,沈存希见状,突然直起身体朝她走去。贺雪生瞧着他那模样,她吓得后退了一步,沈存希双眸危险的眯起,“你刚才翻白眼了。” 贺雪生心里一慌,想到他说的翻白眼会受到惩罚,她立即往后躲,“沈存希,你别乱来啊,否则我喊人了。” “看来你还记得会有什么惩罚。”沈存希一步步逼近她,贺雪生一边提防着他,一边往后退,不知不觉就退到卧室门口,她脚下一个踉跄,急退了几步,然后摔倒在卧室正中央的大床上。 沈存希快走几步,来到她身边,见她往床上爬,他眼疾手快,大手伸过去握住她的脚踝,用力将她拽到身边,大掌按在她腰上,轻轻松松就将她禁锢在床上。 “沈存希,你放开我,否则我生气了。”贺雪生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手,她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希望沈存希不会真的动手打她,否则她面子里子都保不住。 沈存希将她拽过来,让她趴在他腿上,他道:“我也警告过你,是你不听话!” 臀上一凉,他已经掀开了她的裙子,贺雪生头皮一阵发麻,她没想到沈存希真的敢!他们以前是夫妻,是男女朋友,他这样对她还无所谓,可是现在他们什么也不是,他这样做,太伤她自尊了。 “沈存希,你要是敢打我,你要是敢打我……”贺雪生话还来不及说完,感觉到他的手指轻巧的扒了她的短裤,手起手落,空气里响起一声清楚的巴掌声。 她全身僵住不动了,紧接着一巴掌又落下,力道不重,但是打伤的是她的自尊。莫名其妙的,她心里就是觉得委屈,眼眶酸涩,眼泪涌了上来。 “以后还敢不敢再翻白眼了?”沈存希盯着她雪白的臀,他落下去的力道不重,但是她的皮肤很小气,不一会儿就浮现淡淡的绯色。 膝盖上的女人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动静。他本来只是单纯的想惩罚她,可是此刻看见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他顿时气血翻涌,不敢再看。 他伸手提起她的裤子,将裙摆拉下去,见她还是趴着没动,他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直到腿上传来一阵温热,他低下头去,见她已经泪流满面,他顿时慌了,将她从腿上拉起来,手足无措道:“怎么哭了?” 他抬手去给她拭眼泪,她猛地挥开他的手,哽咽道:“不要你假好心。” 说完,她从他腿上跳下来,飞快往外跑去。沈存希一愣,反应十分迅速,跟着追出去,在房门口追上她,伸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拉回怀里。 女人顿时又跳又闹,“放开我,放开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沈存希,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不管她怎么跳怎么挣扎,沈存希都没有放开她,听到她尖叫着说恨他,他心里苦涩极了,像是被鞭子狠狠的鞭挞,一下一下,皮开肉绽…… 女人越闹越凶,仿佛要将堆积在心里的恨意尽数宣泄出来,她道:“当初是你放弃了我,是你狠狠伤害了我,你还有什么资格来纠缠我,爱么?我已经被你毁了一次了,你还想怎么样?我上辈子撬了你家祖坟,还是杀了你全家,你要这么对我?我都尽量躲着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呜呜呜……” 沈存希的心疼得抽搐起来,这段时间,她都刻意压抑着心里对他的恨意,在他面前不显山不露水。今晚他打她,伤了她的自尊,将她逼到了极致,否则她不会愿意在他面前如此失态。 看着这样失态的她,这样歇斯底里尖叫的她,他除了心疼,还有就是松了口气,对着他她不再端着,不再刻意伪装出冷淡的样子,这样他是不是就可以认为,他已经触碰到她的心灵,其实她的心还没有走远,他还能找得回? “沈存希,我恨你。”闹得累了,她俯在他肩头抽泣起来,沈存希抱着她,围在腰上的浴巾因为她刚才激烈的挣扎与跳动而滑落下去,此刻他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子弹内裤。 他轻柔拍着她的肩,听着她伤心的抽噎声,他心里也不好受,“我知道,没关系,我在这里,你恨我就咬我,打我,我没关系的。” 贺雪生真的是伤自尊了,想到刚才被他按在腿上打,即便是她小时候,也没人那样打过她,偏偏他打了她两次。她偏头,对着他的脖子,恶狠狠的咬了下去。 沈存希闷哼一声,疼得浑身一个激灵,这牙尖嘴利的丫头,可当真嘴下不留情! 直到唇齿间充满血腥味道,贺雪生才放开他,她垂眸,看见他脖子上那圈牙印,她真是狠,咬得他皮开肉绽,他都没有推开她。 为什么,是心存内疚么? “你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给我一巴掌?你不是那么残忍么,不是不要我么?不是看见小……”她的质问还没问完,门铃忽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质问。 贺雪生气喘吁吁,只要想起小忆,她的心就疼得直颤抖,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恨意就更加深一分。 门铃持续响起,沈存希没动,他盯着她,道:“我从来没有不要你,依诺,六年前是我的错,是我伤害了你,你要怎么恨我都没关系。” “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既然你当初那么残忍那么狠心,现在为什么又来纠缠我?”贺雪生心神俱碎,他承认他曾经对她做过的那些事。 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一般,她蹲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她的小忆,就是葬送在她愚昧无知的爱情上,这个男人怎么能这样面不改色的承认他当初对她做的事? 门铃一直在响,沈存希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蹲下去,要将她抱起来。这一抱,仿佛是惊醒了她,她猛地推开他,沈存希没有设防,被她推倒在地上,她从他身上爬起来,转身快步跑到门边,伸手拉开门,跌跌撞撞的跑出去,连撞到人都不知道。 第216章先订婚再恋爱(9700颗钻加更) 严城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就见沈存希裹着浴袍从房间里冲出来,他被撞了个趔趄,手里的衣服再度掉落在地上。 他无奈地看着沈存希飞快离去的背影,叹息道:“你俩年龄加起来也是年逾古稀的人了,就不能稳重点?” 贺雪生跑出酒店。眼前射来两束刺目的灯光,她抬手下意识遮住眼睛,车子的速度很快,转眼便已经到了她跟前,她吓得愣住,腰间忽然伸来一只大手,揽腰将她用力一扯,车子忽啸而去,她心有余悸的撞上了一副结实温暖的胸膛。 耳边传来男人焦急的询问声,“雪生,你没事吧?” 贺雪生仰头望着他,璀璨的灯光下。男人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圈淡淡的光晕,像天使一样。她眼睛一眨,眼泪滚落下来,她有事。 靳向南低头看着她,她满脸都泪,妆也花了。看起来惨不忍睹。那双眼睛像是打开龙头的水喉,不停往下掉眼泪,他从来没见过女人哭得这样无声,又这样让人心疼的。 他刚送走了宾客,就见她从电梯里跑出来,叫她她也没听见,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只管往前横冲直撞。她和沈存希…… 思及此,他心里有点烦躁,仔细打量她,她头发有些凌乱,衣服还算整齐,只是嘴角有一抹血丝。他眯了眯眸,沈存希欺负她了?可看起来又不像,此刻的她,更像一个走丢的孩子,那样茫然无措。 “雪生,别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靳向南的声音放得又低又柔,她这样无声落泪,看得他的心都拧在了一处。 贺雪生只是哭,也不说话。思及沈存希的态度,她心如刀割,她的小忆,她可怜的孩子。 靳向南手足无措,看她一直哭,他想不到别的办法安慰她,他伸手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有我在,别怕。” 靳向南的怀抱有股让人安心的力量,贺雪生没有推开他。她很绝望,只想抓住点什么,阻止自己沉入深渊。她静静地靠在他怀里,所有的声嘶力竭都在刚刚宣泄完,此刻她只是觉得自己很悲哀,明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依然被他身边的人所说的话给动摇了。 她要再不擦亮眼睛,她怎么对得起小忆? 贺雪生的心,一寸一寸的变得冷硬,她不可以再被他蛊惑,绝对不可以! 沈存希追出来,他那样注重外表的男人,此刻只穿着一件浴袍,甚至脚上只穿了一只拖鞋他都没有发现,一心只顾着追上情绪失控的贺雪生。 她的指控,她的谴责,他统统都受得住,只是受不住她伤心落泪,尤其还是因他而落的泪。那会让他觉得他很无能,保护不了她。上向长巴。 然而当他看到站在酒店门外静静相拥的两个人,他奔跑的动作猛然停下来,就像是在跑步机上奔跑,突然停电了,有些猝不及防,他身体往前倾了一下,一脚穿着拖鞋,一脚光着,看起来格外狼狈。 可再狼狈,也比不上他的心。 那一瞬间,他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的,心拼了命想去靠近她,将她从那个男人的怀抱里拽出来,可身体像是灌了铅一样,他一步也动不了。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酒店里时而有人经过,不免多看他两眼,可他的眼中,只有门外那对相拥在一起的男女。 男人似乎正在柔声安抚她,然后车来了,男人护着她坐进后座。接着,男人跟着坐进去,似乎察觉到什么,男人朝他望过来,眼里掠过一抹诧异,然后从容的关上车门,车子驶离,尾灯很快消失在酒店外。 沈存希闭上眼睛,胸口袭来一股股锥心般的疼痛,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右手按着左边心脏的位置,疼得似乎要炸开来,他抬步转身往电梯间走,刚走了一步,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倒在地上。 …… 车里,靳向南抽了两张纸巾递给贺雪生,他温声道:“擦擦眼泪吧,你这个样子回去,他们会担心你。” 贺雪生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车厢里很安静,路灯的光芒洒落在她身上,忽明忽暗间,她的神情透着几分飘渺,她道:“靳先生,晚上真对不起,没有扫你们的兴吧?” 靳向南轻叹一声,她自己都顾不好了,还有心情关心他们,“没有,我们也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对不对,倒是你,出了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 贺雪生搁在膝盖上的手慢慢紧握成拳,她淡淡道:“就是想起一些不好的往事。” 靳向南看着她的样子,知道她是在避重就轻,她是个心重的人,有什么事都往肚子里咽,不愿意说出来。恰恰是这样,才让人心疼,“雪生,我知道你现在不想提,我不逼你,如果有一天你想说了,你记住,我一直在这里,随时洗耳恭听。” 贺雪生抬起头来,冲他感激一笑,“谢谢你。” 车厢里沉默下来,贺雪生偏头望着窗外,眼中汹涌着激烈复杂的情绪,最后归于平静。 靳向南将她送回贺宅,目送她进去,他才吩咐司机开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三少,夫人让你回去后,去她房间一趟,她有话要和你说。” “我知道了。”靳向南掐了掐眉心,偏头看着远远抛在车后的贺家大宅,他眸色逐渐变得深沉。 贺雪生走进客厅,发现贺峰与贺东辰都在客厅,看到她进来,贺东辰连忙站起来迎向她,她立即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道:“你们还没休息啊,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了。” 贺东辰快步走过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变成了惊愕的问句,“你哭了?” 大抵是哭狠了,她眼睛浮肿,泛着淡淡的粉色,在明亮的灯光下无所遁形,她移开视线,不自在道:“没有,就是沙子进眼睛里了。” “你骗鬼去吧,你这样子还不是哭了?是不是沈存希欺负你了?我找他算账去!”贺东辰气得不轻,像个热血少年一样,撸了袖子就要去和沈存希干一架。 “哥哥!”贺雪生眼疾手快,连忙攥住他的衣袖,她吸了吸鼻子,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的原因,你上了一天班,晚上又去宴会,不累啊?” “再累也要给我妹妹讨回公道。”贺东辰声音冷硬,他就不该让她跟沈存希走,算一算,这段时间她和沈存希见面后,哪次回来开心过? “哥哥!”贺雪生不依的跺脚。 贺峰在客厅里听到他们兄妹的对话,他扬声喊道:“雪生,过来坐会儿,爸爸有话要和你说。” 贺雪生应了一声,仰头望着贺东辰,他俊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担心,她心里明白,他是怕她受到伤害。她倾身抱了抱他,“哥,你快上去休息吧。” 说完,她放开他,转身走进客厅,在贺峰身边坐下。 贺东辰看着她的背影,明明满腹的心事,偏偏要在他们面前装没事。其实他们都清楚,从沈存希回国那天开始,她失眠的次数就越来越多,心事就越来越重。 她还是没有把他们当成一家人,以致于不肯说她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出现在那极寒之地,为什么会遍体鳞伤,她昏迷时嘴里念叨的那个名字,又是在喊谁? 那么多的疑惑,他不是没有尝试着从她那里找到答案,但是她闭口不谈。而她曾经存在的痕迹,被人抹得干干净净,查不到一点蛛丝蚂迹。 她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他直觉这里面大有文章。看来,就算是为了雪生,他也应该和沈存希联手,查出她失踪那两年在什么地方,受过什么样的折磨。 贺峰看着贺雪生红肿的眼睛,眼球上布满血丝,那是大哭过后留下的痕迹。他的这个女儿啊,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他却保护不了她,想想他就心疼得厉害。 “云姨,拿点冰块出来,还有毛巾。”贺峰大声吩咐道,晚上离开宴会时,他听东辰说了,雪生被沈存希带走了。对于沈存希,在事业上,他欣赏他的能力。在感情上,他却和他一样优柔寡断。 要说他错,也未必是错,只是不够爱雪生。 云姨很快拿来毛巾和冰块,用毛巾包着冰块递给贺峰,贺峰接过去,轻轻按在她眼睛上,叹息道:“雪生,来,用冰块敷敷眼睛,明天早上起来才不会肿得睁不开眼睛。” 贺雪生按在毛巾上,眼周冰凉凉的,有些难受,但是她没有拒绝贺峰的好意,“爸爸,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你和向南见过几面了,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贺雪生望着有些忐忑的贺峰,心里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她垂下眸,道:“爸爸,靳先生是个好人,他值得更好的女人,我配不上他。” “配不配得上,这你说了不算,今晚靳家两老看见你,很满意你,向南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他品性端正,性格温暖,与你再合适不过,我问过他的意思,他很喜欢你。我们的意思是,你们先订婚,订完婚再谈恋爱,如何?”贺峰笑吟吟地望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情绪变化。 第217章我和他,从来没有爱情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贺雪生手里捧着包了冰块的毛巾,只觉得掌心冻得有些麻木了。她抬头望着面前的老人,他是出于一片好意,她也看得出来他对她的疼爱。 她斟酌着,要用什么样的语气来回绝这个提议。才不会让老人觉得自己的心意被无视了,“爸,你知道山鸡与凤凰的故事吗?” 贺峰狐疑地看着女儿,不过一眼,他就知道她的意思了,他没有戳穿,问道:“怎么说?” “对我来说,靳先生他们家是凤凰窝,我一只山鸡闯进去,总归是不合适的,再说我对靳先生也没有男女之情,当朋友可以。当夫妻恐怕有些勉强。”贺雪生换了只眼睛,冷冰冰的温度贴在眼窝处,冷得她头发丝儿都要竖起来了。 贺峰被她的形容弄得哭笑不得,他瞧着女儿的脸,他的女儿是公主,长得漂亮。脾气又好,怎么就成山鸡了?“雪生,就算你要拒绝爸爸的提议,也不要把自己说得那样惨不忍睹,在爸爸心里,你永远都是最漂亮的凤凰。” 贺雪生将毛巾放回茶几上,她轻轻握住贺峰的手,他手背上起了些褶子,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她声音软软道:“靳先生那样温暖的人,有些时候确实让人贪恋,但是我知道,我们不合适。不能勉强。” “唉!”贺峰沉沉一叹,这孩子怎么这样执着?“向南喜欢你,难道你就不给自己一个机会,给他一个机会?” “爸爸,有时候我很想放过自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但是每当我从梦里惊醒过来,我就没办法放过。有些感情太沉重,有些伤害太锥心,如果我没办法从过去走出来,那么对任何一个接下来要进入我生命的人都不公平。爸爸。我是受过创伤的人,我不能把我所受到的伤害加诸到任何一个无辜者身上。”贺雪生语重心长道,她的心还在地狱里苦苦煎熬,也无暇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傻孩子,你何苦为难自己?”贺峰心疼地望着她。 贺雪生移开视线,看着落地窗外沉沉的夜色,她说:“或许是太刻骨铭心了,没法忘记。” 二楼缓步台上,贺允儿站在那里,听着楼下客厅里那段对话,她轻轻一叹,转过身去,看到贺东辰就站在她不远处,她心里陡然一惊。 贺东辰眸色沉沉地凝着她。半晌,他低声道:“来我书房一趟。” 贺允儿跟着他进了书房,贺东辰站在灯光下,他的神情有些晦暗不明,他盯着她,“允儿,刚才雪生那番话你听见了?” “是,我听见了。”贺允儿点了点头,“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七年了,我对沈存希只是青春时期的迷恋,现在我对他没有任何感觉,你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 “最好是这样,我们是她的家人,我不希望你为了个外人去伤害她,你明白吗?”贺东辰道。 “我明白。”贺允儿在心里有点怕贺东辰,她这个哥哥严肃起来,真的挺吓人的。 贺东辰点了点头,“去休息吧。” “哦。”贺允儿看了他一眼,转身往书房门口走去,手搭在门把上,她转过头去望着他,问道:“哥,雪生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儿,去休息。”贺东辰淡淡瞥了她一眼,他没有说,问题的症结在于连他都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贺允儿知道在他这里找不到答案,她打开门出去了。 …… 医院里,沈存希躺在病床上,就连沉睡中眉头都没有舒展开来。严城推开门走进来,看见他憔悴的样子,想起刚才医生说的话,他除了急火攻心,还有就是连续失眠造成的。 在法国的时候,他还能勉强入睡,回国后,几乎整夜整夜失眠。他知道原因,可是却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帮助他,沈太已经不是七年前的沈太了,沈总要想追回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在病床边坐下,想着先前他裹着浴袍就追了出去,想着白天他和贺雪生说起沈总的事,贺雪生一脸的漠然以及讳莫如深,他沉沉的叹了一声。 “沈总,您知道吗?沈太已经不是从前的沈太了,您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非她不可呢?” 沉睡中的沈存希给不了答案,严城起身,帮他掖了掖被子,他偏头看着输液管,这里面有安眠的成分,他能一觉睡到天亮。 他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贺雪生打个电话。虽然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闹,但是沈总都进医院了,总要通知一下贺雪生,至少也得搏一下同情。 这样想着,他起身走出病房,拨通贺雪生的电话号码,不一会儿电话接通,那边传来沙哑的女声,他连忙道:“贺小姐,你好,我是严城。” 贺雪生刚洗完澡出来,声音被浴室里的热气氤氲得有些沙哑,她走到落地窗前,拿起自动窗帘遥控器按了一下,窗帘自动合上,“你好,有事吗?” “沈总进医院了,现在还昏迷不醒,嘴里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你能不能来医院一趟?”严城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贺雪生眉尖一蹙,冷淡道:“他生病了,应该找医生才是,找我有什么用?” 即使隔着手机,严城都差点被她语气里的冰冷冻伤,他道:“贺小姐,我不清楚你和沈总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沈总这七年来,为你守身如玉,再见到你后,又为你魂不守舍。就算念在过去的情份上,你来医院看他一眼总不为过吧?”上反记巴。 “严大哥!”贺雪生心生恼怒,他们凭什么对她呼来喝去的? “沈太,既然你还叫我一声严大哥,那就说明你并不是绝情的人。沈总昏迷,或多或少都与你有关系,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良心何安?”严城的话说得重了,也不过是为了逼贺雪生来医院看看沈存希。 如今的沈总,看着还是那样高高在上,但是却让人觉得特别可怜,爱而不得的男人,真是可怜! 贺雪生还来不及说话,那端已经挂了电话,她攥着手机,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对不起她的人是沈存希,他一病倒,怎么什么错都成她的了? 严城这是非观是和谁学的,摆明了无理取闹! 贺雪生气哼哼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去,她闭上眼睛,不理会严城的控诉。要是眼前却不断浮现沈存希的模样,他惩罚她时的心狠,还有承认伤害她时的绝然。 他都已经承认了,现在又拿生病来博她同情,他以为她还是七年前那个笨女人,会上他的当? 不,她不会的! 贺雪生在被子里翻滚着,明明很累,却怎么都睡不着,她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盯着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最终还是妥协,她拿起手机,电话拨出去,等接通后,她冷声道:“在哪?” 一个小时后,说绝不会上当的笨女人出现在医院里,她脸上戴着黑超,是为了遮挡红肿的眼睛,她乘电梯上楼,到了VIP病房楼层,护士拦着她,“小姐,现在已经过了探视的时间了,请你明天再来。” 贺雪生摘下黑超,看着护士,淡淡道:“我来都来了,岂有走的道理?” “小姐,这是我们医院的规矩。”护士被她身上的气势所慑,隐约觉得面前的女人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规矩么?我听说VIP病房住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这样拦着我,要是不小心得罪某个权贵,只怕吃不了兜着走。”贺雪生心情不好,本不想和护士多说,又看不得她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严城听到外面的争执,他看了一眼守在床边不走的连清雨,头皮一阵发麻,他怎么也没想到,沈总和连清雨竟住到一家医院。 刚才他给贺雪生打电话时,连清雨刚好从走廊上经过,然后就进去看沈总,也一直赖着不走。他碍于她的身份不好赶,可是想到她和贺雪生应该是宿敌,要是让贺雪生看见连清雨在这里,那还不得打起来? 他只得暗暗交代护士,等贺雪生上来了,拦住她。可这会儿拦不住贺雪生,又赶不走连清雨,他简直心力交瘁,早知道就不自作主张叫贺雪生过来了。 “连小姐,你看也看了,还是赶紧走吧,沈总并不想看见你。”严城看着面前穿着病服,身形消瘦的连清雨,真恨不得一棒子将她敲晕。 连清雨坐在椅子上没动,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病床上的沈存希,他可真狠啊,当真一次也不来看她,她还是他的妹妹,他就这样对她,若是知道她骗了他,他肯定不会原谅她! “严城,你说男人的心怎么能这么狠?”连清雨毫不理会严城的焦急,像是自嘲般的问着他。 严城翻了翻白眼,还来不及回答,病房的门被人推开,穿着黑色风衣的贺雪生走了进来,严城看到她,恨不得立即挖个地洞埋进去,完了,沈总要是知道他好心办坏事,非得让他卷铺盖走人不可。 护士没有拦住贺雪生,她看向严城,严城朝她使了个眼色,她连忙将门关上走了。 贺雪生挽着包,手里拿着黑超,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沈存希,他双眼紧闭,剑眉蹙起,严城倒是没骗她。只是坐在病床边的那位是什么鬼? 她踩着七寸高的高跟鞋,一步步走过去,讥嘲道:“连小姐这话问错人了,你应该问的是躺在床上这位。” 连清雨回过头去,看着盛气凌人的贺雪生,她眼底划过一丝暗芒,她没有站起来,而是质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都能来的地方,为什么我不能来?想必连小姐睡得太久忘记了,躺在床上的这位是我名正言顺的老公。”贺雪生微微倾身,一双丹凤眼里满是嘲讽。 严城嗅着空气里的火药味,他频频拭冷汗,真想一拳打晕自己,瞧瞧他都干了什么好事? 连清雨腾一声站起来,她穿着拖鞋,身高不够贺雪生高,气场也没有贺雪生强,她道:“贺小姐,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敢在这里放肆,但凡我哥心里要有你一点地位,也不会让你新婚之夜去蹲牢房,你还有没有点自尊与自知之明?” 贺雪生瞧着她火力全开的样子,她轻笑道:“看来连小姐已经恢复战斗力了,可是怎么办呢?你心心念念的男人心里只有我,哪怕是新婚之夜让我去蹲牢房,他娶的也是我,不会是你。” 连清雨气得浑身直发颤,七年的时间,地球在转动,时光在老去,每个人都在变,可唯独不变的是沈存希对宋依诺那份深情。 为什么她始终输给她? 她讥笑道:“是啊,他娶的是你,可是那又怎样,他一样为了我把你送进牢房,贺小姐,你不要告诉我,你们这是相爱相杀。” 严城听着她们的对话就觉得心惊肉跳,七年前的事,是禁忌,连清雨明知道还一再提起去刺激贺雪生,他真担心会刺激得贺雪生更恨沈总。 贺雪生气乐了,她盯着面前的连清雨,道:“连小姐,恭喜你,你的智商还停留在七年前,你以为你自编自演的一场戏能改变什么?除了让你在床上像死人一样躺了七年,你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连清雨听到她说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七年,她气得头发丝都差点竖起来,“宋依诺,你别得意,我改变了些什么你心知肚明,你和他永远也回不去了。” 连清雨怨怼的说完,踉踉跄跄地走出病房。 贺雪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她眼中慢慢凝聚起一抹阴霾。严城站在那里,忐忑地望着贺雪生,他道:“沈太,六小姐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当了七年的植物人,什么都不知道。” 贺雪生没说话,她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沈存希,她道:“医生给他加了多少安眠的成分,我们吵这么厉害,他还睡得像死猪一样?” “……”严城听到她的形容,一阵无语。 贺雪生伸手戳了戳他的脸,指腹下的皮肤很有弹性,她又道:“一大把年纪了,皮肤这么好,真让人羡慕嫉妒恨。” “……”严城被她整懵了,不知道她现在这是闹哪样。 贺雪生收回手,她将黑超戴上,道:“我来也来了,看也看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严城原本是打算让她等沈存希醒了再走,但是此刻却没有那个胆子提出来,他说:“我送你出去。” 贺雪生毫不留恋地向病房门口走去,严城推开门,等她先走,随后跟上,两人走到电梯前,严城伸手按了电梯,电梯双门打开,两人走进去。 贺雪生看着电梯金属壁反衬出来的影像,她忽然问道:“严城,你们沈总离开桐城后,真的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是啊,桐城对他来说,是伤心之地。这次要不是厉总相邀,他也不会回来。”严城答道,他看着她,道:“沈太,我知道你对沈总有怨有恨,但是沈总也是个可怜人,他……” 严城原本想说沈存希在她的“葬礼”上割腕自杀,想了想,这事不应该由他多嘴说出来,否则一切意义都变了。 “他什么?”贺雪生追问。 “没什么,有些事情还是等沈总亲口对你说。”严城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贺雪生咬着唇,没有再继续追问,她实在弄不懂自己,明明上一刻恨他恨得要死,他惩罚她欺负她,还承认不要她不要他们的孩子,可是下一刻听说他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她还是忍不住过来看他了。 似乎总有一股力量驱使着她,让她去靠近他,无论是爱是恨,像飞蛾扑火一般。 电梯到达一楼,严城送她去停车场,看着她开车离开,他才收回目光,转身往医院里走去。他仔细回想刚才沈太问他的话,却又想不明白个中蹊跷,他摇了摇头,回病房去了。 贺雪生车子开出去一段路,她打了转向灯,车子停在路边,她按开双灯,提醒来车。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伸手放下真皮座椅,躺在上面。 眼前浮现出沈存希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色,如果他是装病为了博她同情,可她与连清雨吵那么厉害,他都没有醒过来,说明他真的病了。 而之前他们在套房里,她声声指控他,他神情痛苦与自责,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在她心里,沈存希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连老婆孩子都不要的人。可是为什么越来他相处,就越颠覆她对他的认识? 她记忆里那个冷血无情的男人,真的是他吗?可不是他又是谁? 贺雪生想得深了,脑袋像是快要炸开来一样,疼得钻心。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是现在眼前这个脆弱又痛苦的男人,还是记忆里那个冷酷残忍的男人? 贺雪生捧着脑袋,像是有两条神经拉扯着她,一个将她往这边拉,一个将她往那边拽,她不知道该信自己的记忆,还是该信眼前所看见的。 “叩叩叩”玻璃窗被人敲响,将贺雪生逐渐迷失的神智给拉了回来,她坐直身体,转头看着窗外,一名身穿制服的交警站在车外,她降下车窗,交警看着她,道:“小姐,你没事吧,这里不能停车,请你把车开走。” “谢谢,我没事,我马上开走。”贺雪生点了点头,她升上车窗,将车开走。 …… 翌日,沈存希醒来时,外面已经天色大亮了,他坐起来,鼻端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满眼刺目的白,以及床单上的标记说明他此刻在哪里。 他只记得昨晚在酒店大堂,他眼前一黑,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掀开被子下床,病房门被人推开,严城手里拎着粥走了进来,看见他醒过来,他惊喜道:“沈总,你醒了,昨晚可把我吓了一跳。医生说你最近劳累过度,再加上急火攻心,才会昏倒,让你好好休息几天。” 沈存希眉峰微蹙,他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去给我办理出院手续。” “沈总,你最近失眠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了,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挨不住,还是在医院里多住两天,调养调养身体。”严城将买来的粥放在桌子上,劝他多休养两天。 沈存希睨向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废话了?” “这不是我说的,是贺小姐说的,贺小姐昨晚来过医院,就算是为了贺小姐,你也要健健康康的,不是吗?”严城面不改色的撒谎,现在除了贺雪生能压住沈存希,恐怕没人能压住他了。 沈存希不信,昨晚他亲眼看见贺雪生与靳向南离开,她怎么可能会来看他?“我说了,我要出院,去办理出院手续!” “沈总,你连贺小姐的话都不听了,贺小姐会不高兴的。”严城劝道,一副谨遵皇后懿旨的模样,倒把沈存希唬住了。 “她昨天真的来看我了?”沈存希狐疑道,他昨天打了她,她发了很大的脾气,还说恨他,他病了,她真的会来看他吗? “比真金还真!” 沈存希瞧他点头,他心里还是不信,他拿起手机,当着严城的面给贺雪生打电话,电话响了三声,那边接通了,沈存希感到有些意外,就听那端传来她清冷的声音,“醒了?” “嗯,你昨晚来过医院?”沈存希转身走到窗户前,从这里能看到医院内庭的景色。听到她的声音那一瞬间,他的心飞扬起来,原来知道她来看望过他,他的心情竟然这么美丽。 “是,严城说你昏倒了,我去的时候你在睡觉,没有醒。”贺雪生的声音硬梆梆的,没有什么温度。 但是她的话对沈存希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鼓励,他沉默了一会儿,那端也没有声音,他忽然道:“依诺,对不起,昨晚我不该打你,我……” “我昨晚的情绪也有点失控,不怪你,但是沈存希,这种事情很伤自尊的,我们又不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样。”贺雪生说完,两端又静默下来。 空气中隐约多了几分尴尬,沈存希想着她跳着脚说恨他的模样,他哑声道:“依诺,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这样恨我?” 贺雪生一怔,他还真的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了,她摁了摁疼痛的太阳穴,昨晚她几乎一晚没睡,现实与记忆交替,她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忽然就迷茫了。 “如果我说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你做得到吗?” 沈存希忽然沉默了,过了许久,他才道:“我做不到,依诺,就算理智可以逼我放手,但是我的心不能。” “所以,让我不恨你,我也做不到。”贺雪生说完,她挂了电话,恰好云嬗推门进来,瞧她脸色不好,她问道:“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你来得正好,帮我调查一件事。”贺雪生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图纸,那是她昨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时,趁着记忆清楚画的,她将图纸递给云嬗,“云嬗,去这个地方找到这栋房子。” 云嬗接过图纸,看着上面的地址,她疑惑地望着她,“找这个做什么?” “你找到告诉我一声。”贺雪生没有解释,因为她现在也很混乱,眼前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连记忆都变得不真实,她隐约感觉到她的世界逐渐崩塌,她所认知的那些,也许并不是真实。可是那些都不是真实的,那什么才是真实的? “哦。”云嬗没有再问,拿着图纸出去了。 贺雪生看见她拉开门,她忽然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道:“云嬗,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好。”云嬗点了点头。 “还有,派人跟着连清雨,她醒了,总也要兴风作浪一番,不要让她察觉到。”贺雪生想起昨晚连清雨满眼的恨意,她绝不会甘心就这样坐以待毙,即便她知晓她的秘密,在她心上悬着一把刀,她也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云嬗看着她,觉得贺雪生想说的应该不是兴风作浪,而是作死。她说:“好,我会派人跟着她。” 贺雪生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办公室里再度安静下来,她垂眸盯着手机,其实还有一个非常直接的办法,就是亲自去问沈存希。 但是她不相信他,问了他,不管他的答案是什么,她心里始终都会怀疑。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自己调查。 她拉开抽屉,看见里面的邀请函,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来装进包里,给韩美昕打了个电话,然后拿起包出去了。 今天是周末,韩美昕没上班,她带着小周周在佰汇广场里玩,听到宋依诺要来找她,她掩饰不住兴奋,对女儿说:“宝贝,一会儿上次那个阿姨要来找我们玩,你可不能再把阿姨惹哭了,知道吗?” 小周周瘪了瘪嘴,“妈妈,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妈妈还是担心啊,那个阿姨以前受了很多伤害,她很脆弱,所以我们要好好保护她,知道吗?”韩美昕蹲在小周周面前,柔声道。 “妈妈,为什么我唱世上只有妈妈好,阿姨会哭?”小周周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如今已经成了她的心病,她都不敢再唱这首歌了。 “因为阿姨没有妈妈保护,所以小周周唱到她心里去了。” “那我再也不唱世上只有妈妈好了。”小周周似懂非懂,却还是懂事的点了点头。 韩美昕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为女儿的懂事而感到骄傲。她们在商场里没等多久,就看见贺雪生从电梯里走出来,她朝她招了招手,贺雪生小跑着过来,小周周率先喊她,“雪生阿姨,我再也不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惹你哭了。” 贺雪生一怔,知道她上次的反应吓着孩子了,她弯腰将她抱起来,“小周周,对不起,阿姨那天吓着你了,没关系的,阿姨喜欢听你唱这首歌。” “不,我已经答应妈妈不唱了,妈妈说,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所以你不要哭,你哭我们也会难过。”小周周脆生生道。 贺雪生看了韩美昕一眼,韩美昕尴尬的笑了笑,她的心思就这样被女儿道出来,她还是有点不习惯。贺雪生叹了一声,道:“走吧,我们去喝点东西。” “好。”韩美昕伸手要去将小周周抱过去,贺雪生手臂让了让,她把包递给她,道:“你帮我拿包,我抱小周周。” 韩美昕伸手接过包,也没有和她争,三人一起走出商场,去对面的美食街找地方喝东西。 星巴克咖啡馆里,小周周坐在旁边的位置上看漫画,贺雪生从包里拿出邀请函递给韩美昕,她道:“美昕,这是化妆舞会的邀请函,欢迎你们全家光临。” 韩美昕没有伸手去拿,而是被她刚才的称呼给惊呆住了,她惊喜连连道:“雪生,你刚才叫我什么?” “美昕啊,怎么了?”贺雪生诧异地看着她,以为自己叫错了。 韩美昕激动不已,她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依诺,你回来了,对不对?” 贺雪生这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她轻叹一声,轻轻握紧她的手,“真傻!” 韩美昕才不在乎她说她傻,她肯这样叫她,便是承认自己就是宋依诺,明明只是一个称呼的事,却让她忽然感动起来,她说:“依诺,这些年你都在桐城,为什么从来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过?” 贺雪生知道她一旦承认自己是宋依诺,她就会有很多问题,她摇了摇头,“美昕,不要问,能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说。” “为什么?我心里有好多好多的疑问,你当年是怎么离开警局的,又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和我联系?”韩美昕一迭声问道。 “其实关于我怎么离开警局的,我也没印象,只知道醒来时就在车里,我的眼睛被蒙住,我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重见光明时,我已经被人关了起来。”贺雪生说起那段往事,还心有余悸,她并不想往下想,即使那些片断一直在她梦里出现。 韩美昕蹙紧眉头,“按理说警局戒备森严,什么人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在短短几个小时里打点周全,而且不动声色将你带走,又能瞒天过海的不让我们发现?” 韩美昕如今回想起来,还觉得格外心惊,一个大活人被人带走,而且他们完全没有怀疑,那场爆炸,死了那么多人,只是为了带走她的障眼法吗? “我不知道,回桐城后,我也调查过,但是没有查到任何线索。”贺雪生道。 “七年了,就是有线索也被人抹掉了,你还记得前些天沈存希被指控涉嫌谋杀么,听说那个小卖部的店主是那晚唯一的目击证人,结果也被人杀了,现在关于七年前那场爆炸的真相,恐怕很难调查出来。”韩美昕道,纵使他们有天大的本事,这样查也查不出来什么。 “不,但凡是悬案,都是凶手没有再动作,但是这个凶手不一样,他还会继续犯案,只是看我们踩的点,是不是在他的雷池上,如果有人已经威胁到他,他一定会有所动作。”贺雪生笃定道,只是这个人想要什么,或者说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韩美昕眯了眯眼睛,知道她的话很有道理,这个人能不声不响的带走依诺,实在太恐怖了,如果不揪出来,她在难以心安。 “依诺,那你被带去哪里了?又发生了什么事?”韩美昕忍不住问道,不是好奇,只是关心她这些年在哪里,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贺雪生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一片漠然,“美昕,不要问我,我不会说。” 韩美昕定定地看着她,在她漠然的神色里看到了压抑的痛苦,她想,那段过往是她心里的伤痛,她的关心只会将她的伤疤揭开,“对不起,依诺,你不说,我不会再问,但是如果你想说了,我随时都在你身边。” 贺雪生垂下眸,掩饰住眼底的动容,已经不止一个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只要她想说,他们随时都洗耳恭听。可是这段痛苦的过往,也许她谁都不会说,只想埋藏在岁月里。 “谢谢。”贺雪生艰难道谢。 “傻瓜,我们是朋友,你有不要和我这么生分,我会难过的。”韩美昕语气里满是怜惜,依诺是个苦命的丫头,好不容易幸福了,居然又被人算计。想到这件事,她就恨得牙根痒痒。 贺雪生瞧着她的神情变化,不知道她想到什么,突然咬牙切齿起来,“美昕,你和薄慕年……”话说到一半,想起小周周就在旁边,她不好问得太直接。 韩美昕回过神来,听她提到薄慕年,她道:“我和他之间,其实从来没有过爱情。” 听她这样说,贺雪生一阵心痛,如果不是她出了事,他们之间怎么可能会没有爱情?她还记得七年前那晚,薄慕年当着众人的面,一再逼问她,她爱他吗? 如果不爱,他为什么要逼她?如果不爱,这七年的强留又算作什么? 她笑着指了指旁边看漫画的小周周,压低声音道:“没有爱情,那小周周是怎么来的?” “宋依诺,你再取笑我,我不理你了!”韩美昕俏脸一红,不依的瞪她。 坐在旁边全神贯注的看漫画的小周周忽然抬起头来,说了一句,“爸爸说我是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的,是他把小蝌蚪放进去,然后才长大变成了我。” 小周周的解释让贺雪生忍俊不禁,韩美昕羞得快要挖个地洞钻下去,她瞪着小周周,“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插嘴!” 小周周扁了扁嘴,她放下漫画书,扑进贺雪生怀里,她眼睛亮晶晶的,道:“雪生阿姨,我妈妈就是一只纸老虎,面对爸爸时,她就立即变成一只温顺的小猫了。” 贺雪生轻笑起来,她将小周周抱进怀里,怀里温软馨香的身体,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起曾经那软软小小的身体,那么那么小,还来不及长大,就已经消失了。 她脸上的笑意慢慢僵住,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看着小周周,道:“因为你妈妈舍不得对你爸爸发脾气。” “嗯,我知道,妈妈其实很爱爸爸。”小周周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这么小的年纪,却也能分辩得出喜欢与不喜欢的区别。 韩美昕看着女儿,竟说不出话来,她能反驳吗?如果她对薄慕年一点感情都没有,怎么会允许他这六年多进出她的家门,甚至是爬上她的床? 如果是因为孩子,那这个理由实在太牵强了。薄慕年知道,却从来不提,只要她不离婚,只要她没有找别的男人,他允许她带着孩子住在外面,允许他一周只能去看一次孩子。 他纵容着她,却又拿婚姻囚禁着她,让她始终无法真正的离开他。可是六年多了,她真的已经厌倦了,厌倦到想要做些改变。可是薄慕年,又岂是能让她轻易做改变的人? 贺雪生看着母女俩,心里愧疚难安,其实都是因为她,因为她,小周周才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美昕,原谅他吧。”贺雪生望着韩美昕,她希望她能够幸福。 韩美昕一怔,她摇了摇头,“我和他,不是原谅不原谅的事情,依诺,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别担心我。” 贺雪生看着她,七年过去了,其实她们都不年轻了,身边有一个人能从一而终,那是最美好的事情。而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再也回不到从前。所以她希望美昕他们一家三口能够团圆,给小周周一个完整的家。 “美昕,我已经耽误了你们七年,不能再耽误下一个七年,就算为了小周周,和好吧。”贺雪生语重心长道。 第218章带走依诺的目的是他(10000颗钻加更) 沈存希坐在病床上,召开视讯会议,不知道是不是与贺雪生那通电话的关系,他心情非常好,就连站在旁边侍候的严城都感觉到了。 两个小时的视讯会议结束后,严城将水杯递过去。调侃道:“沈总,看来什么药都不管用,还是沈太一通电话最管用,保管让你服服帖帖的。” 沈存希抬眸睨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的?” “沈总,我可不敢拍你马屁,不过说真的,沈太对你还是挺关心的,我昨天打电话给她,她嘴里说着不来,结果还是来了,沈总。要不你出院后,就主动出击,你们早日复合,我也跟着沾沾光。”严城笑嬉嬉道。 沈存希捧着水杯喝了口水,眉目有些深沉。 严城看不太懂,他继续道:“对了。昨晚沈太问了我一个问题,我觉得她的表情挺奇怪的,她问我你离开桐城后,是不是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沈存希抬头望着他,“她怎么会问你这样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沈总,你有没有觉得沈太和七年前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她有很多很多的心事。”严城没敢说昨晚还和连清雨撞上的事。 沈存希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杯沿,他知道依诺藏着很多很多的心事,那些心事只怕连贺家人都未必知道,她向来是个心重的人。心里有事也不肯说出来,总喜欢藏在心里。 将近七年了,她这性格还是没改,还是喜欢为难自己。 “你们还说了些什么?” “没有了。” “我知道了。”沈存希点了点头,他放下杯子,翻开文件看起来。严城站在旁边,看着他没什么反应的样子,他心里着急,可是又不能多说。 恰在此时,病房门被人敲响了,两人抬头望去。就见薄慕年推门进来,沈存希合上文件,准备下床,“你怎么来了?” 薄慕年制止了他的动作,“你还病着,别乱动,我听说你昨天昏倒在酒店大堂,有没有做全身检查,这年头什么心脏病癌症的机率实在太高,一不小心就检查个癌症出来。到时候找回了老婆,没命陪她白头到老,看你悔不悔?” 沈存希瞅了严城一眼,回头望着薄慕年,他笑道:“你是特地来损我的?” “特地来探病的。”薄慕年拉了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责备他,“你别看严城,他对你算是忠心耿耿了,我还听说你最近吃安眠药吃得量很大,还是失眠,你到底要不要你这条小命了?” 沈存希又瞧了严城一眼,严城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他连忙道:“这话不是我说的,准是老王说的,老王听兰姨说你床头全是安眠药瓶,我们才知道你失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出息?为个女人七年不回桐城,如今她还活着,你就上啊,瞎失眠个什么劲儿?”薄慕年恨铁不成钢道。 沈存希斜睨了他一眼,说:“老大,你说得这么起劲,我怎么也没见你把韩美昕搞定?” 薄慕年瞪着他,“你这是埋汰起我来了?” “不敢!”沈存希那表情可不像是不敢的样子,有些人的感情,看着就差那么一点推力,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那一步走得有多艰难。 薄慕年也清楚这个道理,否则他和韩美昕这样不清不楚了七年,连女儿都有了,也没能在一起。 严城见状,悄悄的出去了。 病房里沉默了一会儿,薄慕年从怀里拿出一份调查报告递给沈存希,他说:“这是你上次托我调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你看看。” 沈存希接过去,薄家在商政军界都有人,再加上在桐城的势力牢固,所以消息来源比较多。但是为了查这件旧案,也是耗费了些时间,才拿到比较可靠的消息。 沈存希看完调查报告,他道:“再见到依诺后,我就怀疑当初那场爆炸是障眼法,为得是让我们所有人都相信依诺绝无生还的可能,而劫走她是有组织有计划的阴谋,但是我想不通,既然把她弄走了,为什么还要把她放回来?这个人想干什么?” “这个人想干什么我不清楚,但是我清楚这场爆炸牵连甚广,绝不仅仅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第一,警局里有内应,据说那天警局的监控被人关闭,所以那些人才能顺利进去带走宋依诺,第二,交通局里也有内应,那天警局外那几条道上的电子眼与监控器都全部被屏蔽,让人查不到蛛丝蚂迹。当然,当初他们做得可能不完善,但是事后我们没有怀疑,也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消灭证据。”薄慕年分析道。 “有谁会花这么大的力气设这么大的局来带走依诺?”沈存希暗忖,“他们带走依诺的目的是什么?” “是你!”薄慕年直指问题核心,神色十分严肃。 “我?”沈存希指着自己,忽然就明白薄慕年的意思,带走依诺,就相当于挖走了他的心,他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他崩溃。 而事实上,他确实已经崩溃,如果不是薄慕年他们发现得及时,葬礼上,他已经随依诺去了。 薄慕年看着他越蹙越紧的眉峰,知道他已经想到他所想到的事情,他说:“这个局布得很大,风险也有,必须环环相扣,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都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所以他们才会在婚礼上下手,清雨摔下楼,包括伪造监控录相,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只为了让我亲手送依诺进监狱,送进他们的陷阱里。”沈存希恍然大悟,原来还是他错了,他的不信任,让依诺掉进了他们的陷阱中,他真是该死! “是,我还记得宋依诺被关进警局那天,我的律师去警局保释宋依诺,被人拦了回来。称微博上舆论闹翻天了,就算是注意影响,也得让宋依诺在警局待一晚上。我找了许多关系,警局那边都压着不放人。当时除了我,还有贺东辰与郭玉,都在为保释宋依诺的事奔走,三波势力的施压下,警局最多扛到第二天早上,就会让我们把人保释出来,而他们要争取的,就是这一晚上时间。”薄慕年回想当初,美昕怪他没有尽快将宋依诺保释出来,实际上他们都尽力了。 “警局里一般的小人物,是不可能扛得住这么大的压力,除非是警局局长,可他为什么这么做?”沈存希蹙眉道。 “你有所不知,当时的警局局长叫徐远,据说他与连家交好,曾受过连老爷子的恩惠。而我派去的人调查到,在你们结婚的前一天,徐远与连默秘密见过一面,宋依诺被刑拘那晚,徐远在警局里,而警局的监控室,他是有权限随时进入的。”薄慕年道。 “连默?”沈存希念着这个名字,他居然把他忘记了。上找吗划。 “是,连默,宋依诺失踪后,他在桐城也销声匿迹了,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他的下落,不过暂时没有消息。但是我相信,你回桐城了,宋依诺也出现了,他很快也会出现。”薄慕年看着他,他说了这么多,想必他心里已经有眉目了。 沈存希的心思百转千回,连默是所有人里最有可能带走依诺的人,因为所有问题的关联都在他身上。他对依诺压抑的爱恋,他设这么大的局带走依诺,不仅仅是为了报复他,还是为了成全他的痴心妄想。 可既然人是连默带走的,他为什么又要将她放走? 他记得贺东辰说过,他在五年前见到依诺时,她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地狱?连默费尽心机将依诺带走,又怎么可能让她生活在地狱里?不,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是他漏掉的。 “连默曾经是名律师,他经常与罪犯打交道,再加上他城府深沉,他完全有本事可以把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小卖部店主被杀前,据说在你之前,还有人去见过他,那人穿着黑色皮衣皮裤,戴着帽子与墨镜,看不清长相,也判断不出年龄。那人犯罪手法专业,一刀封喉,应该是惯犯,他没有留下任何蛛丝蚂迹,杀小卖部店主,应该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那晚的目击证人,还有就是他想通过小卖部店主做一些事情,而小卖部店主做到了,他留他也没用处了。”薄慕年曾是特种兵,他的嗅觉比寻常人更敏锐一些。 沈存希轻抚着下巴,看着调查报告,他道:“小卖部店主给了我一件衣服,那件衣服是贺东辰的,他的目的是想让我和贺家反目成仇,借以坐收渔翁之利。又或者,他杀小卖部店主,是要让依诺误会我,加深我们之间的矛盾。” “两者都有,更关键的还是,他要杀人灭口,所以这是一箭三雕的事。” 沈存希眯紧凤眸,如今他步步在对方的算计中,如果这个人是连默,那么他就实在太可怕了。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再次出手,让他们走进他所设下的陷阱中。 第219章有多心狠,才不要亲身骨肉 病房里安静下来,薄慕年轻轻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素环,很不起眼的铂金戒指,是他和韩美昕的婚戒。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想问题时,就习惯性的摩挲着素戒。那样更有利于他理清思路。 “你什么时候和宋依诺和好?”薄慕年忽然问道。 沈存希一怔,没料到他会问他这个问题,他垂下眸来,道:“我不知道,我现在靠她近一点,她都很警惕。” “你们赶紧和好,有些事情一个人使力没用,两个人在一起才能把力气用在一处。”就算薄慕年不想管他那点破事儿,但是看他这样折腾自己,也是心疼。 再加上若连默真的是他们的敌人的话,他俩和好后,很多事情才能真相大白。 沈存希眉尖微挑。“你说什么事啊,我怎么听不懂的样子。” 薄慕年看着他脸上贱贱的笑意,他站起身来,嘲讽道:“有些人几年身边都没有女人,我是担心你把智商憋坏了。” 沈存希俊脸一黑,老大损起人来嘴下一点都不留情。他瞪他,“劳你费心了,我又不是你,精虫上脑。” 薄慕年双手抄在胸前,表情酷冷,“你敢说你看着你们宋依诺时,一点也不想?” “哎!”沈存希招架不住,这男人一本正经的说这种事,那画面简直太美,不忍直视,“快回去吧,抱着你家韩美昕多啃几次,别操心我的事。我知道怎么做。” “你要是情商欠费,我去给你充点话费,早点拿下宋依诺,生个属于你们的孩子吧。”薄慕年语重心长道,其实他心里明白,什么情啊爱啊,最终还是要靠血缘来维系。 当年宋依诺出事时,要不是他事先机警,把韩美昕的避孕药换成维生素,说不定现在他哭的地方都没有。若是没有小周周,韩美昕的心早跟着郭玉那臭小子跑了。 思及此。他就心烦气躁,怎么看沈存希怎么不顺眼,这丫失个恋,让全世界都跟着他一起失恋,真是不公平! 提起孩子,沈存希就沉默了,如果他们没有错过这七年,他们的孩子只怕和小周周差不多大了。薄慕年看着他这副样子,到底不忍多说什么,他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薄慕年没走多久,病房门被人推开,一颗脑袋探了进来。 沈存希回过神来,他看着站在门边局促不安的连清雨。他眯了眯凤眸,这才想起连清雨和他在同一个医院里,他没说话,倒是连清雨沉不住气了,她拽了拽衣袖,道:“四哥,我听说你住院了,过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沈存希本来没什么好脸色,他忽然想起刚才薄慕年说的话,他敛了敛情绪,拍了拍床边,和颜悦色道:“过来坐吧。” 连清雨怯生生走过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她双手指头用力绞缠着,她垂着眸,委屈道:“我刚刚醒来没多久,听护士说我睡了快七年了,外面的世界变得好快,我有点害怕。四哥,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爸爸说你不愿意来看我?” 沈存希盯着她,她这副委屈的模样,让他差点就相信她是无辜的了。但是当年若没有她的配合,依诺又怎么会被刑拘,他说:“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来看你吗?” 连清雨抬起头来,惊慌失措地望着他,她不停摇头,“我不知道,四哥,我听爸爸说,我被四、四嫂从楼梯上推下来,伤了脑子,才会一直昏睡,可是我一点都不记得那天发生什么事了。” 沈存希眯紧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眼里除了惊慌失措还有茫然,似乎真的不记得那天发生什么事了。七年时间,对他们来说是漫长的,对连清雨来说,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当她醒来时,外面的世界已经大变,再也不是她睡前的样子。 连清雨被沈存希瞧得心虚,她眼眶逐渐湿润,抽泣道:“爸爸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四嫂怎么可能推我下楼,一定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四哥,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会闯下这么大的祸,害你和四嫂分离,你骂我打我吧,这样我心里才能好受些。” 连清雨说着,她起身抓住沈存希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挥去,沈存希惊了一下,连忙抓住她的手,怒斥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才刚刚醒来,不要胡思乱想。” 连清雨看着沈存希的样子,她不敢造次,跌坐在椅子上,趴在床边伤心的大哭起来,“四哥,我知道你现在讨厌我恨我,连我醒了都不肯来看我一眼,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我知道你和四嫂会因此而分开,那天我一定不出现在婚礼现场,可是我再愧疚再自责再后悔,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求求你,不要讨厌我。” 听着她的哭声,沈存希的眉头皱得快打结了,他不知道连清雨所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七年前的事,如果没有连清雨参与,连默的计划一定不可能实施。 但是她现在矢口否认,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他手里也没有证据证明,她和连默连手。如今就算是为了拿到证据,他也得费心与她周旋,更何况她还是他的妹妹。 “好了,别哭了,你刚醒,要注意身体,别在外面待久了,身体不舒服就告诉医生,回去休息吧。”沈存希语气里有关心也有不耐烦。 连清雨连忙抹了抹眼泪,她抬起头来望着沈存希,破涕为笑道:“四哥,那你原谅我了吗,不怪我了吗?” 沈存希摇了摇头,“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再怪你也于事无补,回去休息吧。” “谢谢四哥。”连清雨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心里如释重负。她知道沈存希这一关不好过,他虽然嘴上说着不怪她,其实心里还是怪着她的,但是只要他肯见她,这就是一个进步。 病房门外,贺雪生站在那里,听到病房里传来的对话,她冷冷一笑,心里却是凉幽幽的,连清雨一阵哭诉,沈存希马上就相信她原谅她了。而她呢,婚礼那天,她只想要他一句他相信她,他却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原来不管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她始终都是最悲哀的那个人。 贺雪生攥紧包带,硬皮的材质硌在她掌心,一阵阵刺疼,可疼的不仅仅是掌心,还有她的心。连清雨说得对,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失败者,是一个被抛弃的人,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怀疑,当初不要她和孩子的人不是他? 思及此,贺雪生倏地转身,快步离去。她刚走,连清雨就拉开门出来,看到她的背影,她一怔,下意识朝病房里看了一眼,看到坐在病床看文件的沈存希,她微勾了勾唇,看来老天都站在她这边。 宋依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现在你明白了吧,沈存希不会抛下我不管,只要我再努力一点,他迟早会回心转意,而你,永远就是个被抛弃的可怜虫。 贺雪生走出电梯,看见严城匆匆走过来,她脚步未停,倒是严城先看见她,“咦,贺小姐,你什么时候来的,上去看过我们沈总了吗?沈总都念叨……” “我不是来看他的。”贺雪生打断他的话,抬手将墨镜架在脸上,神色淡漠地往医院外走去。 严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冷淡了?他伸手挠了挠脑袋,走进电梯。 回到病房,沈存希已经将文件处理得差不多了。沈遇树去追寻他的幸福了,沈氏内部的事情全部都交给他来处理,他之前决定的项目,大大小小全部都移交到他手上。 他除了要处理沈氏的公务,还要处理光亚集团的,其实真的很忙。 严城站在病床边,一边收拾文件,一边道:“沈总,你和贺小姐吵架了吗?刚才我在楼下看见她,她脸色不好,我问她是不是来看你的,她说不是,然后就走了。” 沈存希蓦地睁大眼睛,“你说她刚才来过?” “对啊,看来她真不是来看你的,要不然怎么会过门而不入……”他话音未落,就见沈存希掀开被子,利落的跳下床,穿上拖鞋跑出去。 他抱着文件,呆呆地看着微敞的病房门,那里已经没有沈存希的身影。 沈存希追出医院,一眼就看见那辆炫目招摇的炫蓝色兰博基尼,他三步并作两步从台阶上冲下去,看见跑车已经驶到医院门口,正在缴停车费,他嫌拖鞋碍事,直接踢掉,光脚跑过去。 “依诺,停车!” 贺雪生正在给停车费,等着保安找零钱,听到沈存希的声音,她转过头去,就见他狂奔过来。那一瞬间,她的心跳砰砰加速起来,她催促道:“师傅,你快点啊。” 保安把零钱递给她,按了下按纽,前面拦着的匣门打开,她一脚踩在油门上,正要一脚踩到底,她看到车身前面有个男人,双手张开拦在那里。 她吓得后背直冒冷汗,眼见着她的车就要撞上他了,她连忙踩刹车,尖锐地刹车声划破云霄,贺雪生死死闭上眼睛,不敢看前面,生怕看到他被撞飞出去,倒在血泊中的样子。 四周很安静,静得仿佛空气都凝结了一般。贺雪生慢慢掀开眼角,偷偷看了一下前面,没有想象中的倒在血泊中,她心定了定,这才睁开眼睛,看到沈存希还站在那里,她气不打一处来。 她熄了火,推开车门下车,气势汹汹地冲到沈存希面前,她扬手一耳光甩过去,“沈存希,你不要命了,我还要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冲出来很危险,要是我没有踩刹车,你就飞出去了。” 沈存希握住她的手,没有让她这一巴掌招呼到他脸上,但是他感觉到了,她的手在他掌心里直颤抖,大抵真的吓得不轻。他垂眸看着她发白的脸色,有些心疼,“吓坏了吗?” 贺雪生抽了抽手,没有抽出来,她实在恼得不行,一脚踹过去,踢到他小腿骨上,沈存希吃疼,手上的力气一松,贺雪生趁机收回手,她怒道:“你管我吓没吓坏?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我要是把你撞死了,我不会给你偿命的。” 沈存希呼呼的直喘气,忍着那股剧痛过去,他才直起腰来,这一看,才发现她满脸都是泪,他顿时慌了,手足无措的看着她,“依诺,对不起,我没想吓到你,我只是想拦着你,我不能让你就这样离开,否则你一定不会再见我。” 贺雪生恨自己的不争气,她狠狠抹了一把脸,她本来是来这边办事,办完事出来,想到他在医院里,不知为什么,他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的情景就浮现在眼前。她鬼使神差的,就将车开进了医院。 结果没想到,她竟会撞上那样“兄妹”情深的一幕。 贺雪生眼眶红红的瞪着他,“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要听你说的对不起,你给我让开,我要回去了。” 不想听他的解释,不能听他的解释,他舌灿莲花,不知道又要怎么忽悠她? 沈存希看着此刻像个刺猬头的小女人,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上前两步,来到她面前,小腿上还抽疼着,所以他的走姿很僵硬,她穿着尖头高跟鞋,这一脚又是用尽了狠劲儿,没疼死他算好的了。 他微微倾身,看着她蛮不讲理的模样,像极了那晚被惹急的她,他轻轻叹息一声,“既然是来看我,为什么不进来就走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来看你了,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让开!”贺雪生推开他,转身欲上车。 沈存希连忙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前行的脚步,他道:“依诺,我知道你误会了,清雨是我妹妹,她来看看我,向我道歉,说她不记得六年多前发生的事了,我不是相信她,而是……” “你相不相信她,原不原谅她都跟我没关系,放手!”贺雪生神色冷漠,她再也不会被他耍得团团转,再也不会相信他! 扣在她手腕处的大掌炙热,那股灼热像无数只小虫子钻进她的血管里,那里痒酥酥的,她用力扭动手腕,都没能挣开他的钳制,她不由得恼了,回头瞪着他,“沈存希,你再不放手,我……” 忽然压下来的薄唇,将她未出口的话全都封住,她意识到那是什么,她倏地睁大眼睛,眼前是男人放大的俊脸,因为离得太近,反而是模糊的。 她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他的薄唇只是贴着她,并没有动作,两人唇齿相依,呼吸交缠在一起。贺雪生只觉得自己的唇瓣烧起来,又带着麻痒,她脑袋往后仰,下一秒,一只大手伸过来,掌住她的后脑勺,贴着她唇瓣上的薄唇,柔韧有力的含着她的,用力的吮吸起来。 贺雪生心跳加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吻她,她伸手要推开他,却被他的大掌反剪在身后,唇上的吻越来越狂肆,甚至是探入她口中,邀她共舞。 贺雪生反抗的意志力越来越薄弱,遇上他,她总是失去了原则,一而再的与他纠缠在一起。可是他身上的气息,让她如此贪恋,明知有危险,还是飞蛾扑火般。 两人吻得忘乎所以,身边的事物都成了陪衬,除了两人贴合在一起的唇瓣,以及那逐渐上升的温度。 直到身后传来尖锐的喇叭声,贺雪生的神智才被拉了回来,她迅速推开沈存希,脸颊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盈润光泽。上农华号。 跑车后面停着一辆车,司机从里面探出头来,瞪着他们,道:“喂,你们要亲热,把车移开再亲热,别挡了后面车的道。” 贺雪生的俏脸又红又烫,她瞪了沈存希一眼,那一眼饱含了太多情绪,沈存希心荡神驰,他下意识握住她的手,哑声道:“跟我回病房去,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贺雪生想着刚才那一吻,她没有答应,“我公司里还有事,我要回去了。” “我想你留下来陪我。”沈存希继续要求道,贺雪生垂下眸,才发现他光着脚站在那里,他身上穿着病房,头发乱糟糟的,还光着脚,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总裁的样子? “你回去吧,我公司里真的还有事。”贺雪生想板着脸,可是怎么也板不起来。 “那我们在这里说也可以,就是要麻烦后面的车等一会儿了。”沈存希耍无赖,就是不让她走。 贺雪生看了看后面频频摁喇叭的司机,再看他光着的脚,虽然现在天气并不太冷,但是他这样站在这里,还是很容易感冒。她咬了咬唇,道:“那我把车停进停车场。” “好。”沈存希点了点头,像是怕她跑了一样,绕到副驾驶座旁,拉开车门坐进去。贺雪生将车开回停车场,看他赤着脚,她道:“你的鞋呢?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 “怕你跑了,拖鞋碍事。”沈存希一点也不为自己此刻的狼狈而感到不好意思,反而说得光明正大。 贺雪生蹙了蹙眉头,想起他刚才不要命的架势,她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问道:“沈存希,你几岁了,你不知道你刚才的行为很危险么?万一把你撞残了,你不会后悔吗?” “撞残了才好,我就可以赖着你一辈子,再也不怕你跑了。”沈存希狡黠道。 贺雪生恨不得掐死他,只觉得此刻的男人简直幼稚到无可救药,“就为了赖着我,你连残了也不在乎?沈存希,你长没长脑子?” “薄慕年说,我的智商被憋坏了。”沈存希幽幽地看着她,这些年,他不是没有过冲动的时候,但是那个人不是她,他就硬不起来。 “什么?”贺雪生听不懂。 沈存希也没有解释,他拉开门正欲下车,就被贺雪生叫住,“等一下,你鞋子扔在什么地方了,我去给你找来。” 沈存希垂眸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脚丫子,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说:“我不记得了,我光着脚回去没事。” 贺雪生眉尖微蹙,他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就这样光着脚丫子跑出来,难怪要生病,她声音里染了薄怒,微微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说完,她推开门下车,小跑着冲进了医院的小卖部里。 沈存希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迅速没入小卖部,他抬手轻轻抚着薄唇,薄唇上面还残留着她唇瓣上甜腻的味道,他舔了舔薄唇,眸里的笑意逐渐变得深邃。 不一会儿,贺雪生手里拿着一双新的拖鞋跑回来,她站在副驾驶室旁,拉开门将拖鞋递过去,气喘吁吁道:“把鞋子穿上了再下来。” 沈存希看着眼前深蓝色的棉拖,上面有一个可爱的卡通人物,是最近流行的小黄人,他眼眶微微湿润,这样被她关怀的日子似乎太过遥远了。 贺雪生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看到沈存希下车,她锁了车门,看他一瘸一拐的,她挑了挑眉,“怎么了?脚扭了?” 沈存希看着她的尖头高跟鞋,只觉得小腿上的疼痛越发加剧了,他摇了摇头,“没事,走吧。” 贺雪生看着他的背影,须臾,她快步追上去,跟在他后面进了医院。 回到病房里,沈存希坐在床上,贺雪生站在那里,突然共处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她的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打量着病房,病房里的摆饰很简单,但是有两个套间,隔壁还有一个小会客室,是招待客人的。 沈存希感觉到她的不自在,他拍了拍床边,道:“过来坐吧。” “我站着就好。”贺雪生淡淡道,也不过去,还很戒备他,“你要说什么赶紧说,说完了我还要赶回公司去。” 沈存希叹息一声,他拉开抽屉,将刚才薄慕年送来的那份调查报告递给她,他说:“依诺,看看吧,有些事情我需要你帮我解答疑惑。” 贺雪生狐疑地看着他手里那份薄薄的纸,最终她还是走过去拿走,她低头迅速浏览,看到后面,她脸色大变,抬头目光锐利地盯着他,“这是什么?” “这是老大送来的调查报告,是关于你被人暗中劫走的证据。你回桐城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你被人劫走后,警局发生了爆炸,临时拘留所里的人包括狱警全都被炸死了,而这场爆炸的目的,只为向我们掩盖你被人绑走的事实。”沈存希盯着她,她的情绪十分激动,甚至有些失控。 贺雪生抓着调查报告的手在不停的颤抖,“我不懂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依诺,带走你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他……”沈存希急道。 “住口!”贺雪生厉喝一声,她神情尖锐地看着沈存希,她冷笑道:“你要和我说的事就是这个?你想说明什么?说明我所遭遇的那一切,都是别人所为,然后把你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吗?” “依诺!”沈存希皱眉,他看着她过于激动的神情,有些懵,“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这样做,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想知道你这些年都在哪里?” “真相?”贺雪生笑了起来,眼前浮现出当年沈存希不信任她,以及刚才他对连清雨说那番话时的模样,他有什么资格和她说真相? “你有什么资格再去调查当年所谓的真相?连清雨自己滚下楼,你仅凭监控录相就定了我的罪,你甚至没有问我一句,就让警察在我们大婚当天把我带走,你宁愿相信眼前的证据,也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么你还调查真相干什么?反正你心里已经认定你所看见的就是真相。”贺雪生声嘶力竭的控诉。 沈存希一时慌了,他想和她好好谈谈,没想要惹她生气,更没想要惹得她这样激动,他站起来,要靠近她,却被她厉声制止了,“不要过来!沈存希,你永远不会知道,你当初的不信任,让我失去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就告诉我,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依诺,你先不要激动,不要弄伤自己。”沈存希看着她如此歇斯底里,他心里担心极了。 贺雪生张了张嘴,竟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她摇头,“你说你不知道,是啊,你又怎么会知道?你不要我们,又怎么会承认?” “我们?”沈存希敏锐地捕捉到最关键的字眼,不是我,是我们?除了她,还有谁? 贺雪生觉得自己很悲凉,她怎么会一而再的沦陷在他给的柔情里,明明已经说好了不再理会她,为什么就是办不到?为什么就是要犯贱的一而再的贴上来? 她用力咬紧唇瓣,牙齿深陷进肉里,她也不知道疼,因为她的心早已经疼得麻木,她将调查报告丢在地上,转过身去,道:“如果你找我来是为了调查什么真相的,那你找错人了,你应该去找私家侦探。” 说完,她快步向病房外走去。 沈存希如梦初醒,他快步追过去,在她刚拉开门时,他的手握住她的手背,将开了一条门缝的门重新合上,他看着她,道:“依诺,把话说清楚,你说我不要你们,除了你,还有谁?” “你心里不清楚么?我给你打过电话,我求你来救我们,但是你无动于衷,沈存希,你放弃了我们,你怎么还敢面不改色的出现在我面前?”贺雪生怒声道。 沈存希蹙了蹙眉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从来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是没有还是不承认?你说过你的电话号码一直没换,我确定我给你打过电话,我也确定我听到你的声音,我清清楚楚听到你说你不认识我,让绑匪撕票,沈存希,你到底有多心狠,才会连亲身骨肉也不要?”贺雪生厉声指控道。 沈存希脑子里“嗡”一声炸开,他什么都听不见了,除了亲身骨肉四个字在脑子里盘旋,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亲生骨肉? 贺雪生见他愣住,以为他是心虚了,她用力推开他,刚拉开门,门再度被男人合上,她的身体被男人强行扳过去面对他,他垂眸盯着她,眼里有着难以置信,“宋依诺,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贺雪生瞪着他,眼泪滚落下来,她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软弱,不要让他看笑话,可是想起过往,她就痛彻心扉,“我不想和你说话,你放开我,放开我!” 沈存希看着她哭得跟泪人儿似的,他心疼得无以复加,可是他必须知道,他都错过了些什么,“依诺,告诉我,你说的亲身骨肉是什么意思,你有过我们的孩子?” 贺雪生心如刀绞,她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她原以为这个秘密要等到他一无所有时,她才会告诉他,可是她还是没有忍住,“是,你没有听错,我有过一个孩子,是个女儿,她叫小忆,她……” 回忆太辛苦了,她只要想起来,就会恨自己,恨她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沈存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大手用力抓着她,急道:“她怎么了,她在哪里?” “她死了。”贺雪生闭上眼睛,她的小忆,死得那样悲惨,如果可以,她宁愿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她说完,又重复了一声,“她死了!你满意了?” 紧掐着她肩膀的力道忽然一松,沈存希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俊脸惨白。听到亲身骨肉四个字时,他有多激动,此刻他就有多绝望,死了?他们的孩子死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见她一面,还没来得及抱抱她。 贺雪生看着沈存希悲痛绝望的神情,她心里涌起一股报复后的快感,她声音尖锐刻薄,“沈存希,你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是你见死不救,是你害死了她,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她拉开门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沈存希站在那里,贺雪生控诉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见,他只听到她说,他们的女儿死了。此刻,他想起了薄慕年的女儿小周周,那样可爱机灵的小姑娘,抱在怀里软软的,他曾经也拥有了一个这样可爱的孩子,可是她死了,在他还不知道她存在时,她已经死了。 他踉跄着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眼睛,眼泪从指缝里滑下来,心那样疼,像是被人拿着刀一遍遍凌迟。他的女儿,长得像他多一点,还是长得像依诺多一点,她应该长得像依诺多一点,那样她长大了会是一个绝色美女,他一定舍不得她出嫁,想到她要属于另外一个女人,他就会心疼会舍不得。 可是没有机会了,他甚至没有见过她,她甚至还来不及长大。 沈存希心中悲恸,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依诺不肯原谅他,为什么她对他始终反反复复,原来他错过了那么多,当初他的一念之差,竟让他失去了这么多! “啊!”沈存希仰头嘶吼,心口疼得快要爆炸,依诺说得对,现在再多的真相,都弥补不了她失去的他们失去的。 护士在外面听到他的嘶吼声,担心他出事,推门进来,就看到男人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伤心。她莫名心酸,这还是外人面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吗? …… 贺雪生冲出医院,她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她终于说出来了,可是她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解脱,反而更加痛苦,她眼前一阵模糊,心太疼太疼了。 原来有些悲伤,是无法转嫁的,即便她已经宣泄出来,还是无法不心痛。 她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这才是她无法接受的残酷事实。 她一直往前走,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能往哪里去,只知道要不停的走,走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尽情的哭一场。 直到耳边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她才恍惚地抬起头看着他,男人有点眼熟,可是她一时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 靳向南刚从咖啡馆里出来,就看见一个女人手里拎着高跟鞋,赤着脚往前走,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结果越看越眼熟,他忍不住道:“雪生,你怎么在这里?” 贺雪生转过头来,他看到她满脸的泪,他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酸酸的疼,她怎么总是这样出现在他面前,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她看着他,看了许久,似乎才想起他的名字,她笑了一下,眼泪滚了下来,那样子看得人心脏都在抽紧,他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叹息道:“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结果女人立即哭得一发不可收拾,那悲痛欲绝的声音,让他难受到极点。四周人来人往,经过他们时,都看着他们,有些人还交头接耳,都在说他是个负心汉,让人哭笑不得。 靳向南看她哭得浑身直发抖,他叹息了一声,为什么他每次见到她,她都在哭?他伸手将她拥在怀里,轻叹道:“雪生,出什么事了?” 贺雪生一个劲儿的摇头,眼泪飞溅下来,滴在他手背上,他心疼极了。索性弯腰将她抱起来,大步走向对面的五星级酒店。 靳向南开了个房间,他将哭得浑身直发抖的贺雪生抱进房间,将她放在沙发上,他进房间去打了盆热水过来,拧了一把热毛巾给她擦脸。 她脸上的妆全花了,眼圈黑黑的,像只小熊猫,可是他笑不出来,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但是她会哭,一定和沈存希有关。 这个女人的心思,他多少还是能猜到一点。 他给她擦了脸,刚将毛巾放回浴室,回来看她时,她又是一脸的泪痕,他轻叹道:“雪生,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试着让自己放手,也许放手了,就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贺雪生悲从中来,哭得声音都哑了,靳向南坐在她旁边,简直被她打败了,她是水做的么,怎么这么多眼泪? 他看得出来,她有很多的心事,每一件心事都与沈存希有关,那是他插足不了的过去,而他能改变的,是她的未来。 他伸手抱着她,将她搂进怀里,纵容她在他面前为另一个男人哭,他只希望她哭过后,能够放下,然后重新开始。 贺雪生趴在他肩上,大概是哭累了,脑袋晕晕的发胀,她的抽泣声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伤心的抽噎,一下一下的抽着。 靳向南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维持着这个姿势,哪怕全身发麻他也没有动弹一下。昨晚他送她回去后,母亲将他叫到房里,问他觉得贺雪生怎么样。 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她让他觉得心疼。 母亲沉吟半晌,说:向南,你知道我们家和贺家是世交,你贺伯父一直把你当儿子一样疼,贺雪生是你贺伯父流落在外的女儿,五年前才将她找回来,他很心疼这个女儿,我们的意思是,只要你们年轻人互相喜欢,就先订婚,你觉得如何? 靳向南想起晚上发生的事,尤其是想到沈存希穿着浴袍从电梯里冲出来,男人脸上分明写着担忧与在乎,他说:我没什么问题,倒是雪生似乎已经心有所属了。 母亲说:我和你说实话,也不瞒着你,想必你也知道七年前发生的事,雪生就是宋依诺,这孩子经历了许多坎坷,如今她的前夫也紧追不放,但是我瞧着他们俩够呛,而你贺伯父也担心她会再度受到伤害,所以才想要你们先订婚,向南,妈妈见过她,也挺喜欢她的,你要是觉得勉强,我就去回绝了你贺伯父。 靳向南笑了:您思想倒是开放,都是当母亲的,不愿意儿子娶二婚女,您是反着来的。 母亲瞪他:你错了,她不是二婚,是三婚。 靳向南垂眸看着靠在他肩上睡着的女人,妈妈说她是三婚,可三婚又怎么样,他们一样喜欢她心疼她怜惜她。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五指撑开她的手掌,与她十指紧扣,那是相依的姿势。 “雪生,我不确定我是否是你要的幸福,但是我想试试,想将你护在羽翼下,妥善安放,免你惊,免你苦,免你四处流离,免你无枝可依,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靳向南黑眸里微微透着狡黠,他叹息一声,与她拉勾,“那我们说好了,以后要是难过,就在我怀里哭吧,别再像流浪小狗一样,看着让人心疼。” 第220章沈存希,我恨你(10300颗钻加更) 房间里很安静,靳向南垂眸看着怀里已经陷入熟睡的女人,眼角余光瞄到她脏兮兮的小脚丫,他心下一动,拿沙发靠垫垫在她身后,然后起身去了浴室。 不一会儿。他打了一盆热水出来,搁在她脚边,他挽起衣袖,将她的脚放进热水里,突来的暖意让她瑟缩了一下,靳向南抬头看她,发现她只是换了个姿势,并没有醒来,他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垂下眼眸,看着她的脚在水里逐渐恢复干净,她的脚小巧秀气,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轻轻往她的脚背上浇热水,过了一会儿,他找来毛巾将她脚上的水擦干,然后轻柔的抱起她,走向房间中央的大床。 她睡得很沉,一直没有醒过来。他把她放在床上,她将脸埋进枕头里,嘴里似乎念叨着什么。上农投划。 靳向南微微凑近她的唇,才终于听清她在呢喃什么,他浑身一僵,黑眸里掠过一抹浓如泼墨的暗色,良久,他倾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雪生,好好休息。” 门开了又合,房间里彻底恢复安宁。良久,贺雪生动了动,红唇里低低逸出一句。“沈存希,我恨你……” 贺雪生再度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下去,房间里很安静,静得连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她坐起身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逐渐看清楚这里是哪里。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下午的情形,她看到那份检查报告,然后情绪激动,似乎把什么都和沈存希说了。她想起他瞬间惨白的俊脸,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她不应该这样冲动的。 那是她心底最隐秘的秘密,关于小忆的那部分,是她想起来就心痛的源头,可是她就那样脱口而出。 她捧着脸,重重的喘息,她还没有让他一无所有,怎么能就这样便宜他?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璀璨的夜景,以及天边暮霭沉沉的夜色,她的心也像是困在那样的黑暗里,找不到出口。 “嘀”一声,房间里响起轻微的开门声,贺雪生转过身去。房门已经被人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和着走廊上的灯光走进来,下一秒,房间里大亮。 贺雪生微微偏头眯起眼睛,遮挡过于刺目的目光。 靳向南手里提着外卖,看见她站在窗边,他温声道:“醒了?” 贺雪生适应了屋子里的灯光,她眨了眨眼睛,看着走进来的英俊男人,她心里有些羞赧。在他面前,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痛哭了,她最狼狈的样子都被他看进眼里,一定特丑! 靳向南将外卖放在茶几上,看她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俏脸上难得浮现一抹小女人的羞涩,他心下明了,她还在介意先前在他面前大哭的事情,他垂下眸,盯着她光脚站在地板上,他蹙眉,“起床怎么也不穿鞋子?” 说着他一边找拖鞋,一边像个老头子一样念叨,“中医都说,寒从足起,保护好你的脚,才少生病。” 他唠叨着,贺雪生本来还有些尴尬,这下也不尴尬了,听他这样说,她才觉得脚冰冷,鼻子痒痒的,她张嘴就打了个喷嚏。 靳向南声音一顿,随即道:“看吧,我就说你要感冒,来,把拖鞋穿上。” 靳向南走到她身边,将拖鞋放到她面前,然后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把鞋穿好。贺雪生穿上鞋子,靳向南不着痕迹的收回手,他说:“我带了外卖过来,先吃点东西,吃完了我送你回家。” 贺雪生看了他一眼,他是个挺绅士的男人,不给她任何压力,让她感到轻松与自在,她点了点头,“谢谢你啊,我又耽误你上班了。” “你这样说就见外了啊,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靳向南冲她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贺雪生被他逗乐了,她走到沙发边坐下,靳向南打开外卖,里面品种很多,是港式茶点,有水晶虾饺,还有水晶包以及蒸凤爪,看起来就很美味的样子。 贺雪生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心有灵犀。”靳向南笑了笑,看她明显一愣,他又道:“不骗你了,是有一次和东辰去港式茶餐厅,他刚好说起你喜欢吃港式茶点。你今天心情不好,吃点自己喜欢的美食,心情大概就会好了。” “谢谢啊。”贺雪生没想到他这么细心。 “谢我呢就把这些东西吃完,瞧你这么瘦,一阵风都能吹跑了。”靳向南拿了一个碟子放在她面前,然后夹了一只水晶虾饺放进她的碟子里,“吃吧。” 贺雪生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地吃起来。吃完饭,靳向南送她回贺宅,两人走出酒店。晚风徐徐,吹动她的长发,她看起来身姿越发单薄。 靳向南脱下风衣罩在她肩上,贺雪生看见他只穿了一件蓝色衬衣,她连忙将风衣还给他,“我不冷,你穿着吧,别着凉了。” 靳向南接过衣服,顺势罩在她肩上,他微微一笑,温文尔雅的气度,“别和我推辞,我是男人。” 贺雪生叹息了一声,知道他这是英绅的作派,门童很快取来车,靳向南拉开副驾驶座,等她上车了,他才绕过车头迅速上车。 车子驶出酒店,酒店旁边的花坛旁,有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他低头翻着相机里的照片,很一张都十分清晰,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 靳向南开车驶进贺宅,贺雪生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以往他都是把她送到门边就走了,今天却将她送进去,是有事吗? 靳向南停好车,瞧她盯着他,他轻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让我感觉自己好像不受欢迎。” 贺雪生连忙移开视线,她眨了眨眼睛,说:“哪里的话,进去坐会儿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靳向南熄了火,下车与贺雪生一起走进别墅。贺家人都在,贺峰看见他们俩一起走进来,苍目里满是笑意,他起身迎过去,“向南来了,快过来坐,吃过晚饭了吗?” “我和雪生在外面吃过了,贸然前来拜访,还请伯父不要见怪。”靳向南微笑道。 “这说得哪里话,贺靳两家是世交,你们要经常走动走动,感情才深。雪生,你也过来坐。”贺峰眼尖,瞅见贺雪生往楼上去,连忙叫住她。 贺雪生眼睛还有些肿,她不想让贺峰看见担心,这下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贺峰看见了她的异样,只装作没看见,热情的招呼靳向南。 贺雪生坐在贺东辰旁边,靳向南一一向他们问好,然后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贺夫人看着靳向南一表人材,她心里其实有些不满,转眼贺允儿就快30了,还没结交男朋友,她心里着急上火,可偏偏贺峰眼里心里就只记挂着贺雪生。 她发作不得,让贺允儿主动一些,贺允儿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她只得坐在那里生闷气,看谁都跟眼里扎着一根刺,不舒服得紧! 贺东辰也瞧见贺雪生的异样,最近她好像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每次看到她哭着回来,他心里就难受。这五年来,她一次都没在他们面前哭过,可是自从沈存希回来了,她哭的次数越来越多,偏偏总在他们面前装没事人一样。 “向南啊,跟伯父说句心里话,你觉得我们家雪生怎么样?”贺峰在官场多年,并不是这样直接的人,可这会儿他管不了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雪生一次又一次的受委屈,若是她身边有个人照顾她,他才能心安。 靳向南的目光越过贺雪生,重新落回贺峰身上,他知道贺峰的言下之意,他严肃道:“贺伯父,雪生是个坚强勇敢的新时代女性,值得敬佩。” “噗嗤”贺允儿忍俊不禁,看着靳向南一本正经的样子,她想这年头怎么还有这么呆的呆子,实在是有趣。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贺允儿身上,贺允儿笑道:“都别看我呀,向南哥,你继续发表演讲。” 这下换靳向南尴尬了,他摸了摸鼻子,睨了贺雪生一眼,瞧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他一下子就不紧张了,他望着贺峰,道:“贺伯父,在追求雪生的人中,我不是最优秀的,但是我一定是最疼她最呵护她的男人,我请求您给我一个机会,去保护她爱她。” 贺雪生怔怔地望着靳向南,她感觉得到他对她有好感,但是却没想到他会突然表白,她腾一声站起来,“靳先生……” “雪生,我知道我突然说这些,对你来说很唐突,但是感情向来由不得理智,我喜欢你,我相信这种喜欢迟早会变成不可或缺的爱,现在,我当着你的家人的面,郑重的请求你,给我一个了解你爱你的机会,好吗?”靳向南深情款款地望着贺雪生,等着她的回答。 贺雪生看着他,太快了,他们从相亲到现在,认识不到一个月,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这样的感情对她来说,显得那样不真实。 第221章沈晏白回国 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明明如此严肃的时刻,贺雪生看着靳向南诚恳的俊脸,忍不住笑出来,“靳先生,你是来搞笑的吗?我们才认识几天啊。” 靳向南眉尖一蹙。他望着贺雪生,神情十分严肃,“雪生,我不是开玩笑的,我很喜欢你,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对你一见钟情。爱情是最没理由的东西,不是吗?” “可是我很理性。”贺雪生摇了摇头,知道大家都看着她,也知道靳向南对她是真心的,但是她清楚她现在的情况,绝对不是开始另一段感情的好时机。 “雪生……” 贺雪生抬了抬手。打断靳向南的话,她说:“我今天很累了,先回房休息了,靳先生,认识你这样的朋友我很幸运,谢谢你送我回来。” 靳向南看着她转身上楼。他眼里有着明显挫败的情绪,他知道他今天的行为太过唐突,也太过冲动了,但是他想保护她,想陪在她身边。 贺东辰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向南,雪生还需要时间去接受,不要灰心,再接再厉。” 靳向南睨了贺东辰一眼,听不出他话里的安慰,他只是惋惜,贺峰招呼他坐下,他道:“向南。年轻人做事要沉得住气,昨天你妈妈已经和我说了,她很喜欢雪生,雪生在感情上的经历太苦,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新的感情,你要多给她一些时间。” “伯父,今天是我太过冲动了,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我会放慢脚步,慢慢来。”靳向南望着二楼缓步台方向,那里已经没有贺雪生的身影。 “我看着你长大的。你的品性伯父信得过,把雪生交给你,我也放心。”贺峰点点头,他希望女儿能够幸福,不管这份幸福是谁给的。 “谢谢伯父的信任。” 贺东辰送他出去时,看他坐进车里,他站在车门边迟迟没离开,靳向南瞧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有话说,他一手搭在车窗上,仰头望着他,调侃道:“你有话就说,什么时候变得像女人一样犹豫不决了?” 贺东辰穿着一身休闲服,他双手抄在裤兜里。倚在车门边上,道:“本来呢,看见你吃瘪,我很高兴的,雪生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的心防太深,拒绝让任何一个人进入她的心。” “不是,哥们儿,我怎么听着你这话有些兴灾乐祸?”靳向南瞪着他,哪有人这样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的? “你听我说完,但是,雪生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哭,她却接二连三在你面前哭,说明她至少把你当成朋友,向南,我们俩打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了,我这个妹妹我就拜托给你了,希望你能给她幸福。”贺东辰郑重其事道。 靳向南一怔,他收敛了嬉笑的神情,亦是严肃的回应,“东辰,既然我喜欢她,我就绝不会让她难过。” 贺东辰站直身体,他看了他一眼,“我其实并不担心你会让她难过,我担心的是她会让你难过。答应我一件事,如果雪生对你没有感觉,你放了她。” 靳向南苦笑一声,瞧他交的什么好朋友,这话哪句不是往他心窝子上扎,他点了点头,“我欠了你们兄妹俩的。” “爱情的世界里,本来就是先爱上先输,我就当你答应了这个君子协定了。”贺东辰说完,也不管他,长腿一迈,径直向别墅里走去。 靳向南瞪着他的背影,半晌,他抬头,盯着二楼的某一扇窗,心里竟有些落寞。 …… 病房里,贺雪生走后,沈存希就一直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仿佛要变成一樽雕像。直到刺眼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他站起来,身形晃了晃,双腿酸麻,像是有无数只蚂蚁钻进去,又酸又疼。他踢了踢脚,一边适应这股疼痛,一边朝床头柜走去,他弯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电话。 他正准备挂断电话,忽然想起贺雪生之前说的话,他按向挂断键的手指硬生生滑向接听键,电话那端传来一道童稚的男声,“爸爸,我是小白,我现在在机场,你能接我吗?” 沈存希脑子还有点晕,机场?他眉尖蹙起,“该死的,你在哪个机场?” “桐城机场。”沈晏白小心翼翼答道,即使隔着电话,他都能感觉到爸爸声音里的怒气快要透过电话线烧过来。 沈存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神情更是阴沉,他怒声道:“你怎么会在桐城机场,你别告诉我你一个人从法国飞回来的,好了,你什么都别说了,给我待在那里别动,我马上过去。” 沈晏白委屈的瘪了瘪嘴,想说他给他发过短信,电话已经挂断。他给了钱,背着小书包,怀里抱着大白,坐在那里等沈存希过去接他。 机场的治安还不错,菲佣将他送上飞机,他心里其实还是很不安的,好在睡了一觉,就到桐城了。他跟着大家走出桐城,站在陌生的街头,看着满眼的黄皮肤黑头发,他才感到后怕起来。 有人问他要不要搭车,他谨记菲佣的话,不能随便上陌生人的车,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公用电话,给爸爸打电话,爸爸还凶他,一点都没有电视里演的又惊又喜嘛。 他坐在机场外的大柱子下,抱着大白,越想越难过,一会儿爸爸过来,会不会直接买张机票将他扔回法国,他对他总是很凶,说话也很不耐烦,他知道爸爸不爱他,他尽量不惹他心烦。 可是爸爸从来没有离开他这么久,他很害怕,害怕他不要他了。他想到这里,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四周来来往往的旅客,有人看到他哭得这么伤心,就过来问他是不是和父母走丢了,他一个劲儿的摇头,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旅客见他一个人,就想把他送到机场的公安部去,他死活不肯去,拽都拽不走。 沈存希赶到机场时,就看到这样一幕,他快步跑过去,将沈晏白从那人手里解救出来,他瞪着那人,“怎么回事?” “这位先生,这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让孩子一个人待在这样危险的地方,万一被拐走了怎么办?”那位旅客见沈存希神情冷漠,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惧怕他的威慑力。 沈存希弯腰将沈晏白抱起来,他看对方不像坏人,他朝对方道了谢,然后抱着沈晏白走向停在路边的座驾。沈晏白看着沈存希阴沉沉的俊脸,他吓得缩了缩脖子,哭都不敢哭了。 严城看见沈存希黑着一张俊脸走出来,单手揽着沈晏白的腰,那副情景分明看起来很滑稽,他却不敢笑。刚才赶来的路上,沈存希闯了好几个红灯,时速都飙到180了,他现在想想都还心有余悸。 他看着挂在沈存希怀里不敢吭声的沈晏白,这小子才六岁,就敢一个人坐飞机回国,他有心数落他一两句,再看沈存希黑下来的俊脸,只得将话咽回肚子里,以免煽风点火。 他拉开后座车门,就见沈存希十分粗鲁的将沈晏白扔进车里,小小的身影连带着怀里的大白,扑进了后座,沈存希怒气冲冲地坐进去,“砰”一声将门甩上。 严城站在车外,看着老板难得发怒的样子,心里亦是为沈晏白担心,他这次真的是胡来了,事先一个连个预警都没有。 沈晏白感受到爸爸的怒气,就算是摔疼了,他也立即爬起来坐好,憋着眼泪不敢哭,就连大白掉在座椅下面,也不敢去捡。 沈存希坐在那里,没有先和沈晏白算账,他拿出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在轻颤。他怒从心头起,刺得他脑子里一阵发懵,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一想到沈晏白独自一人坐飞机越洋飞国,他心里的怒火压都压不住。 他首先拨通法国家里的电话,用法语将家里的菲佣给吼了一顿。严城坐在前面,听到老板一声大过一声的训斥,他能够理解他心里的焦急。 六年前,沈总一病不起,兰姨捡到沈晏白,交给沈总抚养,这个孩子是他那段灰色人生唯一的支柱,陪着他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期。 自那以后,沈总性格就越发冷淡,对孩子也不刻意亲近。但是这不代表他就不喜欢这个孩子,有时候他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欢。 刚才听说沈晏白在机场,他那样冷静自持的一个人,竟也会慌张到好几次都打不燃火。所以此刻,他发再大的脾气,都不为过了。 沈晏白缩在车门边上,此刻他眼里的爸爸,就像浑身都燃着火的火球,一不小心就能将他烧成灰烬,实在太可怕了,他开始后悔,不该独自回国了。 沈存希训斥完菲佣,他刚挂了电话,耳边就传来孩子伤心欲绝的大哭声。 他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他转过脸去,瞪着那小小的人儿,不耐烦的低吼道:“哭什么哭?不许哭!” 沈晏白不敢哭了,他连忙闭上嘴,一双凤眼里盛满两泡眼泪,要掉不掉的,隐约泛着可怜的光芒,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也不说话,也不求饶。 沈存希最受不了他这样看着他,每次看到他这双清澈干净的凤眼,他都会想起另一个女人,那个消失在他生命的女人,一想到她,他就会心痛。 所以他总是不愿意太接近他,也烦他来靠近他。只要不面对,他的心就不会痛。 此刻看到他,他再度想起那双相似的眼睛,那黑眸里满满的恨意让他招架不住,他狼狈地移开视线,偏头看着窗外,咬牙切齿道:“严城,买明天最早回法国的机票,两张,你亲自送他回法国。” 沈晏白听到沈存希要送他回法国,他又放声大哭起来,扑过去抱住沈存希的大腿,撕心裂肺的哭喊:“爸爸,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别送我回去。” 耳边孩子的哭声很揪心,严城抬头望着后视镜,看到沈晏白抱着沈总的大腿,沈总一脸的无动于衷,他说:“沈总,小白少爷刚刚回国,他肯定是想你了,你就让他在桐城多待几天。” 沈存希恼怒地瞪着严城,“什么时候我说的话都成耳边风了?” 严城抿了抿唇,不敢再劝说。小少爷这次确实太胆大包天了,但是也不外乎是因为想念父亲,才敢独自一人从法国飞回桐城。 还好途中没遇到坏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沈晏白知道爸爸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想到要被送回法国,整天和不是坐在学校里,就是和佣人待在一起,他就哭得更凶残了,边抽泣边使性子,“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我还拿你没办法了是不是?”沈存希瞪着他,那一簇簇怒火直往脑门上窜,真想把他揪起来揍一顿,但是看到他的眼睛,就怎么也下不了手。 “我不回去!”沈晏白抹着眼泪,“法国没有爸爸,我不要一个人回去!” 不知道哪句话击中了沈存希的软肋,他浑身高涨的怒火就那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看着眼前的孩子,除了那双眼睛,真的找不到半点与依诺的相似之处,他沉默的将他拎起来,放在座椅上,沉声命令道:“回去写检讨,通过了就留下,通不过就回法国去。” 沈晏白大喜过望,他激动地看着沈存希,连哭都忘记了,“你说真的?” “不信?那现在就回去!”沈存希瞪他,什么时候竟怀疑起他的诚信来了? 沈晏白的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我信,我信,爸爸,我们说好了,我的检讨通过了,你就不赶我走,我们拉勾。” 孩子软软的手穿过他掌心,与他的小手指勾在一起,还盖了章。 沈存希垂眸,看着一大一小的手掌,想起依诺说的他们的女儿,一时之间,他悲从中来。他狠狠地闭上眼睛,将眸里的泪光逼退回去,他们的孩子,如果没死,应该也有沈晏白这么大了吧? 严城看着后座上的父子俩,他提起的心终于缓缓落回原地,看来是他白操心了。 沈晏白与沈存希拉了勾,他才真正放心,他破涕为笑,乖乖的坐在旁边不吵他。眼角余光瞄到躺在座椅下的大白,他想去捡起来,他看了一眼沈存希,瞧他闭着眼睛,他在座椅上扭来扭去,一点一点往他的大白靠近。 沈存希睁开眼睛,就看到他的小动作,他沉声道:“要捡就捡,磨磨蹭蹭干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沈晏白已经弯腰捡起大白,牢牢地抱在怀里。他转过脸来,怯生生地望着沈存希,问道:“爸爸,你是不是到更年期了,阿姨说人要是到了更年期,就特别容易烦躁。” “噗嗤”严城忍不住笑出声,接收到后面投射过来的警告,他勉强忍住笑意,沈总这恐怕不是到更年期了,而是看得到吃不到,憋坏了吧。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哪那么多废话?”沈存希瞪着小家伙,看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跟鸟巢似的头发,他受不了的移开视线,“严城,明天带小少爷去把头发剪了,好好一个中国人,弄得跟洋鬼子似的,看着就扎眼。” “爸爸,什么是洋鬼子?”沈晏白奶声奶气的问道,大概是他的父母基因好,他的五官十分精致,肤色很白,眨巴着眼睛的样子,像极了洋娃娃。 “洋鬼子就是……”沈存希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解释这么无聊的东西,他伸手指了指他,说:“你照镜子好好看看你自己就知道了。” 严城忍俊不禁,总觉得这父子俩的对话十分搞笑,虽然老板闷骚,小白少爷性格倒是开朗,金句也是信手拈来。 沈晏白虽然还是不懂什么是洋鬼子,但是看到爸爸满脸嫌弃的样子,他也知道那必定不是什么好称呼,他抓了抓头发,洋洋自得道:“我觉得我很帅啊,严叔叔,你觉得我帅不帅?” 严城看了一眼后视镜,他可不敢说他帅,回头沈总找他麻烦怎么办?于是他委婉道:“小白少爷,我觉得你换个发型会更帅!” 沈晏白瘪了瘪嘴,就知道严叔叔会这么说,他继续问道:“严叔叔,你觉得我帅还是我爸爸帅?” 严城瞧着后视镜里那个一脸无害的小家伙,他咬了咬牙,这小家伙还真是忘恩负义,转眼就给他挖坑让他往下跳了,他说:“自然是成熟男人更有魅力一点,小白少爷,你要多吃几年饭,才能赶超你爸爸。” 沈晏白哼了一声,偏头看着窗外,前面已经下了绕城高速公路,向市中心驶去,他趴在玻璃窗上,看着眼前璀璨的夜景,“哇,好漂亮,我喜欢这个地方,难怪你们都乐不思蜀了。” 沈存希皱眉,盯着他的目光全是不赞同,“沈晏白,坐好!” “喔!”沈晏白看了沈存希一眼,乖乖坐好,可是看向窗外的表情却是一脸向往。劳斯莱斯从希塔下面驶过,沈晏白忽然兴奋的指着希塔道:“严叔叔,这是什么地方,好高啊!” 沈存希朝窗外看了一眼,看见窗外的希塔,他没吭声,严城道:“那是希塔,是你爸爸设计,并且监工修建的,是桐城的第一高塔。” 沈晏白转过脸来,一脸崇拜地望着沈存希,“爸爸,你好厉害!” 男人冰冷的神情有一丝丝裂缝,但很快就无迹可寻。严城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他轻咳一声。小白少爷这样崇拜他,也没见他流露出多一丝的温情,这个男人把心里最后那点余热,都给了沈太,可沈太到底还是不领这份情。 沈晏白已经习惯了沈存希的冷淡,他心里也没有多少失落,他看着窗外越来越远的希塔,嘀咕道:“真想上去看看。” 沈存希听见了,他看了他一眼,忽然道:“严城,掉头,晚上去希塔用餐。” 沈晏白马上兴奋起来,他笑嬉嬉道:“谢谢爸爸,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了。” 严城心想这熊孩子真会拍马屁,可转眼看到沈存希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温柔,他心里叹息一声,在前面掉头,向希塔驶去。 …… 翌日,贺雪生到公司时,下属看她的目光怪怪的,她不以为意,径直向办公室走去。云嬗见她过来,连忙跟进去,将一份报纸递给她,“雪生小姐,你又上新闻头条了。” 贺雪生将包搁在桌上,接过报纸,她一边打开一边道:“今天又是什么新闻?” “你看看就知道了。”云嬗站在旁边,看她握着报纸的手僵住,她笑道:“这角度倒是取得好,像是拍摄唯美偶像剧,可比上次那照片拍得有意境多了。” 贺雪生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她立即识趣的闭上嘴,贺雪生看着报纸上几张照片,有一张是靳向南抱着她进酒店,还有一张是他抱着她进房间,最后一张是他们一起从酒店里走出来。 照片很清晰,再加上下面煽情的报道,几乎就已经坐实他们去酒店开房的事实。她眉尖微蹙,五年来,没人敢随意偷拍她,就算偷拍了也不敢把照片登报。沈存希一回来,她就频频上新闻头条,而且还是为了这些捕风捉影的风花雪月。 她放下报纸,拿出手机,正好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勉强压抑着火气,接通电话,“靳先生,报纸上的新闻是怎么回事?” “雪生,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靳向南看到报纸时,就已经猜到贺雪生会生气,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靳先生,出了这样的新闻,我想对我对你,都是一种困扰,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但是我希望不会再有下次。”贺雪生虽然已经努力在克制,还是免不了语气里的冷意。 靳向南垂眸看着手中的报纸,照片里的他们俊男美女,十分亮眼。她柔柔的靠在他怀里,不像此刻说话时浑身都带着刺,他叹息一声,“雪生,你应该知道,这则新闻对我造成不了什么困扰。” 贺雪生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雪生,我喜欢你,从现在开始,我要追求你,报纸上的新闻是捕风捉影也好,还是添油加醋也罢,总之我希望会变成事实。”靳向南声音虽然温柔,但是却带着一抹势在必得。 贺雪生听着他的话,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咬了咬唇,道:“靳先生,昨晚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现在没有心情谈情说爱。” “没关系,你可以不回应我,但是你不能阻止我靠近你。”靳向南轻笑道,这丫头直率得有点伤人。 贺雪生气得直接挂了电话,对他讨厌也讨厌不起来。 云嬗站在她旁边,听到她与靳向南的对话,看她气红了脸,她笑眯眯地问道:“雪生小姐,靳先生怎么说?” “怎么会有这样厚脸皮的人?”贺雪生咬牙切齿的说了这么一句,她将报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以后这样的报纸不用给我看,直接叫公关部去处理。”上何池圾。 “我知道了。”云嬗点了点头。 贺雪生在椅子上坐下,她伸手打开电脑,她道:“云嬗,通知一下部门主管,下午我要去巡视卖场。” “好,我马上去通知他们。”云嬗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合,贺雪生坐在那里,目光不由得移向垃圾桶,怔怔出了会儿神,她才收回目光,开始一天的工作。 …… 沈存希早上起来下楼,兰姨正在楼下,听见他的脚步声,她连忙将报纸叠好藏起来,然后慌慌张张站起来,“先生,你醒了,小少爷还在睡吗?” “嗯,他还在倒时差,不要去吵醒他。”沈存希点了点头,声音冷淡,却藏不住关怀。 兰姨点了点头,转身朝厨房里走去。 沈存希在沙发上坐下,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今天的报纸,他叫住兰姨,“兰姨,今天的报纸呢?” 兰姨神情有些不自然,她攥着围裙,道:“今天的报纸还没有送来,每天的新闻都差不多,不看也罢,你看看早间新闻。” 沈存希若有所思地望着兰姨的背影,他拿遥控板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好播放娱乐八卦节目,荧屏上出现一张照片,有主播在报道,“昨日有记者拍到桐城最低调富豪靳三少,与未婚妻进出酒店,看来喜事将近,靳家在桐城向来……” 主播后面在说什么,沈存希完全听不见了,他的注意力被电视里的照片吸引了去,依偎在靳向南怀里的女人,不是贺雪生是谁? 她从他那里离开,立即投入另一个男人怀里,让那个男人抚慰她的悲伤么? 沈存希忍不住疯狂的嫉妒,他们去开房了,男女开房能做什么?而且在她情绪如此低迷的时候,靳向南陪在她身边,他们…… 沈存希拼命制止自己不要想得太极端,可是那些画面不停往他脑子里蹦,他腾一声站起来,焦躁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喉咙口像是被火舌舔过,烧得他口干舌燥,狂躁的心情怎么都平复不下来。他满脑子都是宋依诺乖顺的窝在靳向南怀里的情形,他像一头被惹怒的狂狮,片刻都安静不下来。 他可以忍受她不理他,可以忍受她恨他,独独无法忍受她属于另外一个男人,彻彻底底与他没有关系。 兰姨端着早餐出来,看见沈存希狂躁的背影,她被骇住,呐呐道:“先生,你哪里不舒服吗?” 沈存希没有回答她,直接转身上楼,兰姨端着早餐追到客厅,看到他已经走到二楼缓步台,她大声道:“先生,你不吃早饭吗?” 回答她的是重重的关门声,她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手里精心准备的早餐,叹了一声,她把早餐放到餐桌上,就听见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从楼上下来。 她探头望去,看见沈存希已经换了身衣服,几步下楼,走到玄关处换了鞋子,然后出去了。 兰姨诧异地看着他的背影,这星急火燎的是要去哪里? 沈存希开车出了小区,就看见路边一家报刊亭里挂着今日的报纸,明明离得那么远,他却看得很清楚,连她脸上那安然幸福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么扎眼,又那么刺心! “嘎吱”一声,轮胎磨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报刊亭老板抬头望去,他在这样知名的小区承包这个报刊亭,每天见过不少的豪车从眼前经过,但是劳斯莱斯幻影却很不常见,尤其这几年都不常见了。 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车门打开,首先伸出来的是一双锃亮的皮鞋,紧接着一个满脸阴郁的男人从车里下来,男人气场强大,仅仅站在面前,就给他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先、先生,你要买点什么?” “今天的报纸,全部要。”沈存希拿出皮夹,从里面抽了数张粉红色大钞放在摊位上,然后将那一捆还没来得及拆开的报纸提起来,拉开后座车门扔进去。他回头,看见挂着的那份报纸,大手握住边缘一扯,就将报纸扯了下来。 老板愣愣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觉得他和这报纸有仇一般,每个动作都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沈存希捏着报纸坐进车里,他看着报纸头版上那几张照片,嫉妒得发狂,他拿出手机,拨通严城的电话,厉声道:“严城,你怎么做事的?” 严城接到老板的电话,就被这样没头没脑的一顿喝,他努力回忆自己这两天有没有失职的地方,确定没有,他才道:“老板,冤枉啊……” “啊”字音还没落,他眼角余光瞄到办公桌上的报纸,他定睛一看,看到上面的照片,他顿时头皮发麻,立即明白老板大清早火气这么旺的原因。 “沈总,这报纸上的主角是靳向南,咱们也管不了他的绯闻不是?”严城赔着笑脸道。 “和他闹绯闻的是我的女人,莫非你视力不好看不见?马上把报纸处理了,再让我看见一份报纸,你就给我回法国去!” 严城还来不及说话,那端就已经挂了电话,他瞪着黑下来的屏幕,满心幽怨,这欲求不满的男人实在太恐怖了! 可此刻他哪里还有时间腹诽,连忙拨打电话,让人回收报纸。 沈存希将手机扔进橱物格,心情阴郁,他看着手里的报纸,扔在副驾驶座上,开车驶出去。 …… 云嬗看到气势汹汹冲进来的男人,她想拦也没拦住,“沈总,贺总现在不方便见客,麻烦你……” 云嬗哪里拦得住满心嫉妒的男人,眼睁睁看着他推开门进去,贺雪生从文件上抬起头来,看见沈存希那一刹那,她又想起了昨天下午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她的脸色不由得黑沉下来。 云嬗站在门边,不安地望着贺雪生,“雪生小姐……” 贺雪生站起来,她摆了摆手,示意云嬗出去。她看见男人快要喷出火来的凤眸,她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将窗帘关上,“沈先生,这么早过来,你有何贵干?” 沈存希手里还抓着那份报纸,看见贺雪生对他不痛不痒的态度,他一颗心像有一千只小手在挠,让他难受得很,他将报纸拍在办公桌上,他咬牙切齿道:“宋依诺,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贺雪生看了一眼,随即轻笑道:“沈先生你是我的什么人,我有什么必要跟你解释?” “宋依诺!”沈存希的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他太阳穴鼓起,那是怒到极致的表现。 贺雪生坐下来,将报纸拿开,她声音温凉,听不出起伏,“想来沈先生还没有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请你认清楚了再来找我,不,你认清楚了就更没有必要来找我了。” 沈存希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直冒,他一直都知道,七年后,他在宋依诺心目中的地位连个陌生人都不如,可是真的看见她如此漠然,还是扎伤了他的心。 从看到报纸到现在,他满心愤怒与嫉妒,那些不堪的画面折磨得他每一根神经都在刺痛,他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 他上前一步,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满脸阴云密布,他锁住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迸,“宋依诺,你给我听好了,我们还没离婚,你和别的男人去开房,就是出轨!” 手腕处的大掌越握越紧,贺雪生疼得拧紧眉头,她用力挣扎,只换来他残暴的对待。她听着他那不堪入耳的形容,她气不打一处来,“沈存希,就算我和别的男人去开房,也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弄疼我了,放手!” 沈存希在她眼里看到了自己,那样可怜与卑微,七年前,他在乞求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好不容易得到了,他还来不及喜悦,就已经失去了。 七年后,他再次强求一段不属于他的感情,这一次,他一样不会放手。 沈存希握住她手腕的力道没有消失,反而更攥紧了些,那样凶狠的力道似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他盯着她,“那我呢,你弄疼我了,可你从来没有放手。” “沈存希……”贺雪生仰头看着他,在他眸底看到了强烈的痛楚,她一时怔忡,胸口像是被一只大手,瞬间撕裂了一道口子,风在往里面刮,空荡荡的难受,狠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们犹如两头被困的野兽,挣扎不开牢笼,只能伤害自己伤害对方。 “你到底还要怎样糟蹋我对你的感情,嗯?”沈存希这句话问得很轻很轻,落在贺雪生耳朵里却像惊天炸雷,炸得她一哆嗦。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眼前淌过一股热流,她努力压抑住,不肯在他面前落泪,她冷笑道:“沈存希,谁都可以说糟蹋,唯有你不可以!” 沈存希看着她冷漠的样子,心口翻涌的疼痛,一波一波朝他袭来,他必须要做点什么,证明她还在身边,没有被任何人抢走。 贺雪生看见他眸底滑过一抹奇异的光芒,她心里一惊,刚往后退,腰身就被男人困住,紧接着她的后脑勺被男人的大掌牢牢掌控住,她眼睁睁看着男人的薄唇朝她压下来,她躲避不及,被他结结实实吻住。 两人的唇瓣都是冰凉的,谁也无法给谁温暖,就像这个吻,除了掠夺就是占有,温暖不了他们被伤害的心。 贺雪生眼眸大睁,瞳孔里倒映着男人俊脸,因为离得太近,反而更加模糊。她只看得到男人的眼睛,像一个漩涡,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进去。 唇上的厮磨越发激烈,男人的大掌不再停留在她身后,而是急不可耐的探进她衣服里,揉着她绷紧的后背。 贺雪生在男人眼睛里看到了欲.望,还看到了绝决,她的心疯狂的跳动起来,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激烈地挣扎起来,“沈存希,你放开我,别逼我更恨你!” 恨这个字眼刺疼了男人的神经,他脑海里满是她被靳向南抱进酒店的情形,他嫉妒得发狂,甚至口不择言,“你不是空虚么,我现在就满足你,省得你去勾引别的男人!” 贺雪生整个人都愣住了,男人的唇从她下巴滑落,印在她的脖子上,大手拉扯着她的衣服,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爆发力,她甚至听到纽扣绷落的声音,那样清晰,又那样遥远。 他的话像山谷里的回音,在她耳边一直回荡,他怎能这样羞辱她? 她眼眶赤红,但凡他还有一点良心,听到他们的孩子去世的消息,他都该有些沉痛与自责。可是他没有,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没有为他曾经的所作所为而忏悔,反而来污辱她,他怎能这样凉薄? 贺雪生心里翻江倒海的疼起来,她手上蓄了力,忽然用力推开他。沈存希猝不及防,被她推开,他正欲上前,下一秒,一耳光“啪”一声甩在他脸上,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贺雪生用力吸了口气,劈手指着办公室门,怒声道:“滚出去!” 第222章我不会放弃你(10600颗钻加更) 在贺雪生吼也这句话后,办公室安静得连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沈存希站在原地没动,左边脸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他却顾不上,目光执着的盯着贺雪生。 贺雪生指着门边的小手在颤抖,那一耳光挥出去时。她就后悔了。打人是最不理智也最没有教养的事,可她被他的出言不逊逼到极致。她缓缓握紧成拳,背过身去,拳头抵着额头,神情痛苦。 许久,她低声道:“对不起,打人是我不对,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沈存希站在她身后,清楚地看见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排斥与抗拒,似乎每个细胞都在排斥他的靠近,他心如刀割。他并不想伤害她。可是几乎每次他们见面的结果,都是他惹得她伤心落泪。 愤怒凌驾于理智,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后退了一步,望着她的背影,歉疚道:“是我该打。你没错,依诺,昨晚我想了很多,每一件事都与你有关。我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但是我从未抛弃过你和我们的孩子。知道我们之间有过一个孩子,我很高兴,我甚至在脑海里勾勒她的模样。可是任凭我的想象力再丰富,我也想象不出她的模样,依诺,我那么渴望我们之间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抛弃你们?” 贺雪生眉尖轻蹙,脑袋疼得快要炸开来,她紧握的拳头死死地抵着额头。疼得眼角沁出了泪花,她长长的吸了口气,哑声道:“你走吧,我不想听你说话,也不想看见你。” 沈存希望着她痛苦的背影,这个时刻对于他们来说,是最难熬的时刻,换作以前,只要他抱抱她,哪怕什么也不说,彼此都能暖进对方的心房。 然而现在。他们之间隔着的又岂止是一道天堑? 他的冲动与愤怒,将她的心再度推远,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可是他无法放弃,哪怕彼此在一起会痛苦会受折磨,他也不能放弃。 贺雪生娇弱的身体轻颤起来,心里澎湃的痛苦令她招架不住,他再不走,她怕自己会在他面前崩溃,那是她绝对不允许的。 而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怀抱,一个温暖的怀抱,足以抵御外界任何的风吹雨打,可以让她把自己破碎的心小心翼翼地收捡起来。 沈存希抬起手,缓缓伸向女人颤抖的背影。快要触碰到她的肩膀时,他突然缩回手去,垂在身侧紧握成拳,他痛苦的低吟,“依诺,对不起,你不想见到我,我会走,但是我不会放弃你!” 贺雪生狼狈地闭上眼睛,一句话都没说,身后男人沉默许久,终是转身离开。 凌乱带着微跄的脚步声远去,办公室门开了又合,贺雪生再也忍不住,身影缓缓滑落,蹲在地上痛哭失声。 手,紧握成拳,颤抖着塞进嘴里,死死咬住,才狼狈的堵住哭声。 沈存希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迎面与人撞了一下,他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似乎谁也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打照面,都是一愣。 随即那人向他点了点头,脚步匆匆离开,过了许久,沈存希才反应过来,那人是靳向南,他竟然能随意出入这里。 靳向南丝毫也不意外会在这里见到沈存希,但是他更担心的是贺雪生。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沈存希对于贺雪生来说,就是一场灾难,是世界末日。 所以当他推开办公室门,找到蹲在办公桌后压抑痛哭的贺雪生时,他一点也不意外。那一瞬间,他除了想叹息,还是想叹息。 他缓缓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伸手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她身体忽然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他轻叹道:“雪生,咱们不就是上了一回新闻头条,你不至于激动得哭成这样吧,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啊。” 贺雪生猛地转过头来,看见靳向南时,她的神情有种莫名的失落。靳向南自然看清楚了,她在失落什么,因为抱着她的人不是沈存希么? 这女人被伤成这样了,怀念的还是那个男人的怀抱? 靳向南不得不承认,这一刹那他有些动怒,甚至想证明些什么。可是看到她痛苦无助的神情,他只换来了满腹的郁闷与不甘。 在情场上,他虽然不是无往而不利,但是也没有人像贺雪生这样,给他无尽的挫败感。 他感觉她的心就像是千年寒冰,怎么也暖不化。可是就算冰残了这双手,他还是想靠近她。 他抬手用力戳了一下她的脑门,“没良心的家伙,不就是爆了个绯闻,就对我大吼大叫,礼貌呢?” 贺雪生被他戳得脑门疼,她怔怔地看着他,这个男人有着温暖的气质,还有着阳光般的笑容,总是能照进她心里,将她心底的阴霾驱散,她知道,她不该贪恋这一点点温暖,可是此刻,她真的已经承受不住,她忽然伸手搂着他的脖子抱住她,她低声道:“靳向南,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很糟糕,也有一段糟糕的过去,你那么美好,我配不上你,不要再对我好了。” “雪生,我知道,你要嫁给我的话,就是三婚,我不介意,这对我来说,也不是糟糕的过去,反而会让我加倍的爱你疼你。”幸福来得太突然,连靳向南这种自诩情商超高的人都有开始胡说八道了。 贺雪生破涕为笑,她擦了擦眼泪,放开他站起来,“好了,谢谢你的拥抱,我现在满血复活了。” 靳向南看着她脸上明艳艳的笑容,眼泪还挂在眼睫上,可她此刻的坚强,却是不需要任何人的拥抱。靳向南看着她,刚刚心里泛起的幸福泡泡像被人拿针戳破了一样,瞬间碎成千片万片。 这丫头,有时候真的残忍的有点过分。 他跟着站起来,倚着办公桌,笑吟吟地望着她,“我特地赶来送你一个温暖的拥抱,但是不是免费的,要收报酬的。” 贺雪生看了他一眼,“商人本色,说吧,什么报酬?” “晚上陪我吃饭,这不算太为难吧?”靳向南倾身看着她,凑得近了,才发现她脖子上有些深紫色的吻痕,他的目光顿时暗淡下来。 贺雪生注意到他眼神怪怪的,她下意识偏头去看,却什么都看不到,她说:“我看看行程啊,今晚不行,今晚有个商务洽谈会,明晚怎么样?” 靳向南移开视线,不一会儿又转回去,怎么看怎么觉得刺心,他点了点头,“我是个大闲人,看你安排。”靳向南说着就转到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下,跷着二郎腿,就好像真的无事可干的公子哥。 贺雪生看他赖在这里不走了,她说:“你要是大闲人,那我们这些人都是假忙了,我听我哥哥说你的投行要开业了,到时候发我张请柬,我去凑人数。” 靳向南睨着她,眼睛眨啊眨的,对着她使劲的放电,“贺大小姐,你快别埋汰我了,要你去站台凑人数,我还是回家吃自己吧。” “……”贺雪生坐下处理文件,不搭理他。 靳向南跷起的腿一晃一晃的,目光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又回到她身上。女人长发扎起束在脑后,外表坚强,内心柔韧,到底要怎样,他才能俘获她的芳心,让她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贺雪生感觉得到那两道视线时不时在她身上打转,靳向南这个男人招惹不得,一旦招惹上,就很难拒绝,再加爸爸和哥哥那么喜欢他,她咬了咬唇,他们似乎都乐见其成。 可是她,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只会被他身上的阳光灼伤,而照射不了她心里的阴暗。 靳向南一直赖到中午,与她吃过午饭才走。下午,她要去卖场巡视,九十月是各国的时装周,她定了这个月月末去米兰时装周考察。 佰汇广场虽然是大型的百货公司,但是却是国内首家汇聚世界名牌的广场。所以附近有很多城市的贵夫人们,都过来这边购物。 而佰汇广场的广告语就是,走在世界时尚的尖端。所以不管是单品还是套装,都是每季度的新品主打,绝不会晚于国外推出新品的时间。 而经营这样大型的百货公司,除了会管理外,时尚嗅觉也必须走在别人前面,而去时装周考察,就是重点之重。 卖场巡视最主要的目的,是了解这一季度新品的受欢迎程度,以及及时调整每个专柜的搭配风格,有些单品看起来时尚,但是不会穿搭,一件上万的衣服,就有可能被销售员搭配成菜市场大妈的风格。 如此让顾客一看见就没有购买欲,就会迅速流失客源。 就像电商卖的是图片一样,商场卖的就是销售员的巧手搭配,所以贺雪生在招聘销售员这一块的要求非常高。 巡视完卖场,贺雪生摆了摆手,让部门主管先离开,她站在一楼,抬头望着她的商业帝国,它就像一颗树,经过她精心的浇灌施肥,剪去多余的枝叶,现在已经茁壮成长,长成一颗参天大树。上页东圾。 但是她心里知道,它还远经不起风吹雨打。 她收回目光,刚转身准备离开,一个人影扑进她怀里,将她牢牢抱住。她垂下眸,看到一颗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的孩子,心脏位置麻痹了一下。 第223章我的女人,容不得别的男人染指 怀里的孩子穿着英伦风的格子衬衣,外面一件牛仔小马甲,下面搭配着一条酒红色的裤子,背着一个黑色的大包。包很大很沉,不知道装了什么,压得孩子的肩都有点弯。 小男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像顶着一杯泡好的拉面,莫名给人一种喜感。 贺雪生伸手扶着孩子的肩,下意识伸手拎起他肩上的大包,想帮他分担一点重量。小男孩非常紧张,身体还没站稳,就连忙护住自己的包,“不要碰,那里面是我的宝贝!” 小男孩说的不是中文,是法文,地道流畅的法文。贺雪生怔了一下,听不懂,但是小男孩明显护宝的动作。她却看懂了,她立即松了手。 “Sorry,I……我……”贺雪生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知识是如此贫脊,居然连怎么和小孩子对话都不知道。她挠了挠头发,有些尴尬的问道:“你听得懂中文吗?” 小男孩抬头,看清贺雪生的长相时。他愣了一下,失口吐出两个字:“妈妈!” 自然,还是法文,贺雪生没有听懂。她眉尖微蹙,看着身后不远处飞出去的布偶,是电影里的暖心人物大白,她走过去,弯腰捡起大白,然后走回到小男孩身边蹲下,将大白递给他,“这是你的布偶吗?” 小男孩眨巴了下眼睛,她和妈妈长得好像,他在爸爸的钱包里。还有在依苑里,到处都挂着爸爸和妈妈的婚纱照。可是她好像不认识他,他疑惑地望着她,没有伸手去接。 贺雪生看见他眼里的疑惑,以为她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她叹息一声,看来她得学习一下各国语言了,要不就这样偶然遇到一个孩子,也无法沟通。 她握住他的手,将大白放进他怀里,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楼上,说:“小朋友,我在楼上工作,你父母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沈晏白已经确定,她真的不认识他,他抱着大白,满脸失望,“阿姨,你和我妈妈长得好像,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贺雪生一愣,意外他会讲中文,带着法国语调的中文,更让她意外的是。现在的孩子流行在大街上随便叫别人妈妈吗?贺雪生摇了摇头,“小朋友,你妈妈呢?”上页节技。 “我没有妈妈,我只有爸爸,我和爸爸相依为命。”沈晏白说起“相依为命”四个字时,贺雪生不由得感到心酸。 “那你爸爸呢?” “我爸爸有很多工作,他很忙,没时间陪我。”提起爸爸,沈晏白的情绪低落下来,就算爸爸有空,也很少陪他玩,他总是盯着钱包里的照片发呆,一发呆就是一天。 贺雪生越听越心酸,现在单亲家庭的孩子都很可怜,大人忙着工作赚钱,常常没空带孩子,更何况是一个单身男人带孩子,肯定没有女人那样细心,能考虑到孩子的心情。 贺雪生越想越觉得他可怜,她抬头看了看四周,那边有借顾客休息的椅子,她拉着孩子过去坐下,这个地方方便他的家长看见他。 两人坐下后,贺雪生打量着他,小男孩粉雕玉琢,长得很漂亮,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想起他刚才说他没有妈妈,就觉得心疼,“你一个人出来的吗?你爸爸会不会着急?” “我爸爸不知道。”沈晏白抱着大白,凤眸眨了眨的,“爸爸让我在家写检讨,可是写检讨好无聊,我想出来玩。” 闻言,贺雪生拧起细致的眉毛,这么小的年纪就让写检讨,这位家长很严厉,她道:“你爸爸为什么让你写检讨?是你做错事了吗?” 沈晏白耷拉着脑袋,语气低沉,“我想爸爸了,就来看看他。” 他没敢说他是从法国独自坐飞机过来的,虽然面前的阿姨长得很像他妈妈,但是兰奶奶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在这里不熟。 “就为这个他让你写检讨?”贺雪生觉得这位家长不只严厉,还很不通人情,孩子想爸爸是很正常的,为这事还让写检讨,对孩子太苛刻了。 沈晏白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整个人都萌萌的,他说:“嗯,我不生他的气,我知道他是太爱我了,所以写检讨就写检讨,只要他不赶我走就好了。” 孩子前言不搭后语的童言童语,让贺雪生整颗心都拧紧了,什么样的家长会这么狠心?她只要一想到这孩子没有妈妈,又不受爸爸待见,还要强颜欢笑的和她解释说爸爸太爱他,心啊肺的都揉在了一处,钝钝的痛。 如果她的孩子还活着,她怎么舍得她受一点委屈? 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揉了揉他头糟糟的头发,她心酸道:“嗯,天下父母没有不爱自己的孩子的,或许你爸爸是个感情闷骚的人,他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是他心里一定很爱你。” “真的是这样吗?”沈晏白抬起头来,期待地望着她,似乎想得到她的肯定。 “嗯!”为了加强自己话里的可信性,贺雪生还重重点了下头,“你爸爸一定很爱你。” 沈晏白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起来,那样的天真无邪,直击贺雪生的心灵,她有片刻的恍惚。这样天真可爱的孩子啊,只要想到他,心都会柔化吧,还有什么样的家长,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以后还能来找你玩吗?”沈晏白很喜欢这个长得像妈妈的阿姨,他想爸爸肯定也会喜欢的。 “我叫贺雪生,你当然能来找我玩啊,但是你记住,要得到你爸爸的同意。外面坏人很多,没有家长接送,很容易被坏人拐走。”贺雪生点了点头,她很喜欢这个孩子,长得漂亮,也很有礼貌。 更关键的是,他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轻易唤醒她心底的母爱。 其实她也觉得很意外,她见过那么多孩子,为什么独独对他不一样? “我叫沈晏白,你可以叫我小白,这是我的朋友大白。”沈晏白指了指怀里的布偶,向贺雪生伸手过去。 贺雪生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握住他的手,小孩子的手握在掌心,软软的,肉肉的,她没有多想,她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他,笑道:“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这是阿姨的名片,你收着,要来找我玩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沈晏白看着手里的名片,上面有贺雪生的名字和电话,还有职务与公司名称,他将名片放进自己的包里,妥善收好,他灿烂的笑开,“那我以后叫你花生,好不好?” “花生?”贺雪生眉尖微挑,看到孩子期待的神情,她心里软软的,不忍心拒绝,她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道:“好,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花生,花生……”沈晏白越来叫越高兴,他说:“那我们说好了,这个昵称只有我可以叫,别人都不可以。” “好!”贺雪生点了点头,她抬腕看了下表,晚上的商务会谈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她得回楼上去了。他们在这里坐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孩子的父亲过来,将他一个人放在这里,她实在不放心,“小白,你爸爸什么时候来接你?阿姨还有事,要回去工作了。” 沈晏白掩饰不住小脸上的失落,但随即想到他们已经交换了电话号码,他还可以来找她玩,他就又兴奋起来,“你去工作吧,我在这里等就好了。” “你一个人没问题吧?”贺雪生不放心的问道。 沈晏白比了个OK的手势,“我没问题啦。” 贺雪生犹豫了一下,“真的没问题?” “真的没问题,花生,你快去工作。”沈晏白朝她挥了挥手,贺雪生站起来,也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向电梯间走去。 沈晏白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强忍着心里的失落,从椅子上跳下来,抱着大白朝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就看到兰姨慌慌张张跑过来,边跑边喊:“哎哟,我的小少爷,我的小祖宗,你可把我吓坏了,不是叫你在卫生间外面等我一会儿嘛,这转眼就不见人了,要是把你弄丢了,回头我怎么向先生交代。” 沈晏白心情高兴了,他拉着兰姨的手,“兰奶奶,我饿了,带我去吃点东西好不好?我想吃水晶猪蹄,还有辣子鸡。” 兰姨瞧着面前的孩子,都说谁养与谁亲,就连这长相,也越发像先生了。要不是她抱养回来的,她都会忍不住怀疑这是先生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的私生子。 瞧着孩子从小没有妈,先生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他拉扯大,也很不容易,她有意责备他几句,此刻也不忍再责备了,“好好好,只要你不乱跑,你要吃天上的月亮,兰奶奶也去给你摘下来。” 两人说着从正大门出去了。 他们身后,贺雪生站在远处,看着他们的背影,她放下心来,只是离得远,她并没有认出那道苍老的背影就是兰姨,只当是孩子的奶奶。 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一边接听,一边快步转身朝电梯间走去。 …… 沈存希下班回到家,他车子刚停在依苑里,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孩子高亢的几乎变了调的吼声,说是吼声,是因为他完全听不出那是在唱歌,倒像是鬼哭狼嚎一般。 他心情欠佳,听到这样的声音,无疑于又一次疲劳轰炸,他大步走进去,看到沈晏白站在茶几上,茶几上的东西都被他掀到地上,他拿着话筒,对着话筒里唱:“我为你发了疯,你必须奖励我,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我只爱你,You/are/my/super/star……” 最后那个单词,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完全的魔音灌脑。沈存希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得更厉害,他几步走过去,伸手关了音响,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兴奋了一下午的小家伙,看见神情不善地站在那里的沈存希,他立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下头呐呐的喊了一声,“爸爸!” 沈存希眉毛拧得快要打结,瞪着他的眼神恨不得将他揍一顿,他冷冷地问道:“谁教你唱这些乱七八糟的歌?” 其实他唱了什么,他一句都没听懂! 沈晏白垂头丧气的看了他一眼,爸爸真会打击人,他明明唱得这么好听,他一定是嫉妒他唱歌的天分。不过触到爸爸冷得快要冻死人的眼神,他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咬着唇不吭声。 沈存希瞧着他这副二流子的模样,马甲斜挂在身上,脚上鞋也没穿,气不打一处来,怒火一簇簇的涌上来,他怒声道:“马上给我下来,把茶几上的东西复原。” 沈晏白连忙从茶几上滑下来,跳得太急,膝盖撞到茶几尖锐的棱角上,他疼得眼泪都涌上来了,还是一声不吭,连忙去捡地上的东西,放回茶几上。 兰姨从厨房里出来,看见沈存希教训孩子,她虽心疼,也插不上嘴。 看他捡完东西,沈存希拧紧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来,“鞋穿上,把你写的检讨拿过来,过不了关,你就马上给我回法国去。” 沈晏白吓得一哆嗦,连忙穿上拖鞋,快步往楼上跑去,去拿检讨。 兰姨看见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缓步台,她才走出来,站在沈存希面前,低声劝道:“先生,小少爷还是个孩子,不要对他太严厉了。” “从小就放松,以后长大了还怎么压得住?”沈存希掐了掐眉心,走到沙发上坐下。 兰姨瞧他疲惫的模样,她张了张嘴,可她毕竟是下人,能说的话有限,“今天我带小少爷去商场了,我去洗手间一会儿功夫,他就走不见了,找到他后,他就一直念叨着花生花生,说是一个认识的新朋友,回来就兴奋的唱歌。先生,这么多年,你为太太守身如玉,不肯再娶,可太太到底已经去世七年了,贺小姐长得再像,也终究不是太太,你还是考虑一下,给小少爷找个妈妈吧。” 沈存希没有吭声,兰姨也知道自己这番话已经逾越了佣人的本份,她叹息了一声,转身走进厨房里。都说年轻人心易变,可先生怎么就是一个实心眼? 沈存希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可以告诉兰姨,贺雪生就是宋依诺,但是到此刻,他竟无法确信,那真的是他的依诺吗? 他的依诺不是这样心狠的人,不会置他的痛苦于不顾,她是宁愿伤害自己委屈自己,也不肯伤害他的。 可是现在,他没有这样的自信,更不知道在他们失去过一个孩子的情况下,他们走在一起的机率还有多少?想到这些,他就心疼。 沈晏白拿着写好的检讨下来,看见爸爸脸色铁青,他怯怯的将检讨递过去,沈存希抬眸,看着面前还不及他腰高的孩子,不知怎么的,就又想起了他还来不及见一面的女儿,他的神情逐渐变柔,薄唇轻启,“念!” 沈晏白收回检讨,检讨写得惨不忍睹,有墨滴,有修改过的,有中文也有法文,他看着检讨,就觉得自己肯定过不了关,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沈存希瞅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道:“磨蹭什么?” “我念,我马上念!”沈晏白抹了抹眼泪,开始念:“我、我不该独自一个人坐飞机回国找爸爸,不该惹爸爸生气,不该让爸爸担心,我、我不该想爸爸……哇……爸爸,我知道我不是乖孩子,可是你别赶我走,我不要一个人回法国去。” 沈晏白越念越伤心,“哇”一声大哭起来,所有的伤心与委屈,都变成哭声,摧人心肝! 兰姨在厨房里听到沈晏白说不该想爸爸,她忍不住直抹泪,这孩子偷偷从法国回来,可不就是这一句,因为想爸爸了。 沈存希心里纵然还余怒未消,也被孩子最后这句话打动了,他看着嚎啕大哭的孩子,心里想着,当年,若不是他收养这孩子,而是换了别人收养,也许他会比现在过得好。 他轻叹了一声,不习惯哄孩子的他,只道:“明天让你严叔叔给你找学校。”说完,他起身朝楼上走去。 沈晏白愣愣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爸爸答应他留下了。他高兴的跳了起来,膝盖隐隐作痛,他弯下腰来揉着膝盖,兴奋的对着沈存希的背影,道:“谢谢爸爸,谢谢爸爸。” 兰姨听到孩子愉快的声音,她也跟着笑开,她走出来,看见沈晏白蹲在那里揉膝盖,她连忙走过去,扶他起来,看他拧着眉毛,她连忙道:“小少爷,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沈晏白太高兴了,他搂着兰姨的脖子,鲜少浮现孩子纯真的一面,“兰奶奶,你听见了吗,爸爸同意我留下来了。” 兰姨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听见了,来,让兰奶奶看看你伤到哪里?” 沈晏白乖乖在沙发上坐好,兰姨将他的裤脚挽起来,就看见他膝盖上青紫一片,隐约还泛着血丝,她顿时心疼起来,“这是怎么弄的,哎哟,疼吗?” 沈晏白摇了摇头,他受过比这更重的伤,都咬牙撑过来了,这点伤对他来说小意思。 可是兰姨就不一样了,看着直心疼,她去拿了碘伏与伤药过来,给他擦药,一边擦一边问他疼不疼,沈晏白都摇头,还劝兰姨,说他是男子汉,不怕疼。 兰姨的心就跟被小猫挠了一爪子,可怜这孩子,要是没有被先生领养,而是被一个健全的家庭领养,他的生活该有多美好。 思及此,兰姨就忍不住自责。 给沈晏白上完药,她就回了厨房,眼泪忍不住淌了下来,这一大一小啊,让她怎么不心疼? …… 一转眼十一小长假过去了,沈遇树在厉宅待了快一个月,厉政楷夫妇看出沈遇树对家珍的痴心,也是乐见其成。厉政楷还时常邀沈遇树谈心,鼓励他不要轻易放弃。 宋清波来过厉宅两次,家珍都拒绝见他。有些感情,在失去时才懂得刻骨铭心。她和宋清波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不能在一起,是他们都强求了缘分。 因为这件事,她更加无法面对沈遇树的痴心。厉政楷夫妇对沈遇树越热情,她对他就越冷淡。沈遇树看穿了她的心思,他不以为意,每天都会恰巧出现在她带小煜去散心的路上,然后装作不经意的巧遇。 天气转凉,厉家珍为了避开他,甚至不带小煜出门。可是小家伙习惯了每天的散步时间,不带他出去,他就在童车里咿咿哎哎,要不然就哭闹。 厉家珍一开始很有决心,最后还是被小家伙折腾得不得不带他出门。 这天下午,天气很好,沈遇树又装作巧遇,出现在厉家珍母子面前。小煜看到他,别提有多高兴了,在童车里手舞足蹈。 沈遇树弯腰,将小家伙从童车里抱出来。小家伙冲他直笑,有时候缘分就是这样,在你不经意间,就获得了孩子的眼缘,从而对你产生依赖。 厉家珍站在他们身旁,见沈遇树抱孩子的姿势越来越娴熟了,她心里五味杂陈。她不是不知道,沈遇树为了等她,七年都没有交女朋友。如今她离婚了,他更不可能轻言放弃。 厉家珍从宽松的针织衫口袋里拿出一张票,一张高铁票。她知道沈遇树是开车来的,就算他要离开,也会是开车离开,但是她还是让佣人去买了一张高铁票。 她将高铁票递给沈遇树,道:“遇树哥哥,这是明天下午回桐城的高铁票,你回去吧。” 沈遇树神情一怔,垂眸盯着她手里的高铁票,他道:“怎么是一张?要买也买两张啊。” 厉家珍倒是被他的话弄得一愣,“你一个人回去,要两张票做什么?” “谁说我一个人回去,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回去。”沈遇树一本正经道,那语气俨然已经把厉家珍当成了他的老婆,反正不管是装疯卖傻,还是抽科打诨,他都绝不会放弃她,独自一个人回去。 厉家珍皱眉,“谁跟你是一家三口了,你别胡说啊。” 沈遇树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他笑着道:“儿子,给咱妈笑一个,告诉她咱们是不是一家三口?”小煜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当真朝厉家珍傻气的笑了一声。 厉家珍无语到极点,“什么咱妈,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我也没你这么年轻的妈,走了,我们去散步喽。”沈遇树抱着小家伙往前走去,他们每天的固定行程,是从厉家珍的院子走到山顶的停机坪,小煜喜欢看飞机,沈遇树从厉御行那里借来了钥匙,每天带着小煜在飞机上摆弄,等玩累了,再推着他回去。 厉家珍常常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沈遇树那宽厚的肩膀,她总是心事重重。偶尔沈遇树会忽然转过头去,她眼里的情绪无所遁形,被他瞧了个分明。 他知道,家珍对宋清波动了真感情,他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来得及让他努力,来得及让他们在一起。 从山顶回到院子里,厉家珍望院子里空荡荡的地方重新架起来的海盗船,那是前些天沈遇树让人用起重机重新吊进来的,他在用行动告诉她他的决心。 她转身上楼,浴室里传来沈遇树清朗的声音,他在给小煜洗澡,似乎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大声喊道:“珍珍,把浴巾拿进来一下。” 厉家珍看见床上放着一条浅蓝色的浴巾,连忙拿起走进浴室,她在他身旁蹲下,把浴巾递给他,沈遇树没看她,伸手来抓,结果一下子抓到了她的手。 他似乎愣了一下,转过头来望着她,抓住她手的大掌缓缓握紧,然后她看到他眸色逐渐变得深暗,俊脸离她越来越近,近到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痒痒的,撩人心魄。 直到那两片唇快要贴上她的,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脚步踉跄地走出浴室,心里却像被投了一颗石子下去,乱得一塌糊涂。 …… 沈存希回房换了家居服,上身一件浅蓝色的针织衫,下面一条休闲裤,为他减龄了不少。他抬头看着床头上的婚纱照,他摸了摸脸颊,脸颊并不痛了,痛的却是心。 刚才兰姨说的话,他岂会没有考虑过?有时候他破罐子破摔,真想找个人结婚,然后忘记她。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是他一念之差,是他对不起她,他又有什么可怨可责怪的? 就算她现在嫁给靳向南,他又有什么资格成为她幸福路上的拦路虎?当年是他亲手将她推开,如今他想要找回来,又谈何容易? 如果她心里没有他,如果她已经不爱他了,是否他做再多,都已经来不及了? 沈存希在床边坐下,心口隐隐作痛,他闭上眼睛,仰躺在大床上。他的心已经为她着了魔,任何人都取代不了,非她不可! 手机铃声响起来,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接通,“喂?” “小四,我听说小白回来了,你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早说过去要去法国看看他。”电话里传来薄慕年清冷且略带责怪的声音。 沈存希另一手按着太阳穴,他说:“这两天在关他禁闭,改天再带他来见你们。” “小家伙胆儿可肥啊,我听严城说,他一个人坐飞机从法国飞回来,这要放到我们家小妞身上,可不得把我们心脏吓破。”薄慕年是有孩子的人,能够理解那份心情,他听说后,光是想想就觉得后怕,还好没出什么状况。 “你们家小周周要离家出走,韩美昕不跟你急红眼才怪。”沈存希取笑道。 “是啊,她最护孩子,我今晚没应酬,一会儿过来看看他。”薄慕年说完,就收了线。沈存希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坐起身来下楼。 一个小时后,有车灯从大门口探照进来,沈存希拉着沈晏白去门口迎接。阿斯坦马丁077驶进来,在一侧车道上停下,薄慕年手里拎着一盒玩具过来。 沈存希道:“沈晏白,这是薄叔叔,叫人!” 沈晏白的目光落在那盒乐高玩具上,他连忙叫人,“薄叔叔。” 薄慕年弯腰看着他,“转眼长这么高了,都成大小伙了,我还记得你带他走的时候,只有这么一点大,和我家小周周差不多大。” 薄慕年感叹的是岁月不饶人啊,孩子们长大了,他们就该老了,虽然他从来不承认自己老。 沈存希不由得多看了沈晏白两眼,确实是这样,当时兰姨将孩子抱进来,放在他怀里,就那么小小的一团,如今长这么大了。 “进去吧,外面风大。”沈存希侧身让他先走。 薄慕年将玩具递给一直虎视眈眈地沈晏白,沈晏白道完谢,抱着玩具飞快穿过花园,冲进别墅。 薄慕年和沈存希缓缓往里面走,他看着沈晏白迅速消失在别墅大门里的身影,他说:“刚才细细一看,这孩子长得越发像你了,这就叫近朱者赤?” 沈存希倒也细细打量过沈晏白,只觉得他眉目间没有小时候那样像依诺了,却没有发现他竟长得越来越像他了。他记得曾在书里看到过,夫妻生活久了有夫妻相,那是脾性什么的融合在一起,这孩子跟在他身边长大,一举手一投足,自然也像他多一点。 “也许吧。” 薄慕年转头,看见他黯然的模样,他道:“若不是知道这孩子是你领养的,只怕会以为你在外面和别人生的,如果当年你和宋依诺没有……,孩子也有这么大了。” 提起这个,沈存希的神情更加惨淡,他苦笑一声,“我们有过一个孩子。” “什么?”薄慕年惊讶地望着他。 沈存希心里苦涩难挡,“我也是昨天知道的,依诺被我逼得失控,她亲口告诉我,我们有过一个女儿,但是死了。” “死了?”薄慕年挑眉,似乎能够理解宋依诺为什么还活着,也不跟小四相认了,丧女之痛,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原谅。 他们这段感情,真是一波三折。 “是。”只要一想起他们那可怜的女儿,他就感到锥心刺骨,当年的依诺,是怎么挺过了这样的痛苦的? 薄慕年叹息一声,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孩子的人,体会不到这样的痛苦,就像没有孩子的人,体会不到将孩子那柔软的小身体抱进怀里的幸福,那样的幸福,会将一整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所以此时此刻,他最能够体会到小四心中的痛苦与难过,“小四,振作起来,这样的悲痛,她背负了六年了,你是个男人,不要再让她继续辛苦的背负下去。” 沈存希点了点头,但是想到宋依诺对他的排斥与抗拒,他心里就像被针扎似的。 “对了,我今天看到报纸了,靳向南是什么鬼?你打算这样放任下去?”薄慕年不是有意向他补刀,很明显靳向南的动作快得惊人,这都开上房了。 “不,我的女人,容不得别的男人染指!”沈存希这话掷地有声,也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可放凭她排斥他,但是不代表他要就此揠旗息鼓,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 “好样的,那我就等着喝你们喜酒了。”薄慕年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在别墅外站了一会儿,这才举步走进去,沈晏白跪在地毯上,茶几上摆满了积木,他玩得不亦乐乎,薄慕年瞧着他唇红齿白的模样,道:“你家小子长得不错,要不咱们两家定个娃娃亲?” 沈存希看了一眼沈晏白,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顺着薄慕年的话接下去,“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就不兴这老套的,以免以后孩子们怨咱们。” 薄慕年听他一口一个咱们,老气横秋的,他笑了起来,“是舍不得你家小子就明说,别说得冠冕堂皇的。” 沈存希也不解释,一会儿兰姨从厨房里出来,看见薄慕年过来,招呼他们过去吃饭。他们才结束了这个话题,起身去餐厅。 …… 晚上的商务洽谈,贺雪生一直在走神,她一直在想今天意外撞见的那个小男孩,长得那么漂亮,又那么懂事,原来是在单亲家庭长大。 思及此,她心里格外怜惜。 “贺总,你在想什么?”贺雪生对面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商人,满脸挂着轻浮的笑容,一笑,就露出黄黄的牙齿,令人倒胃口。 贺雪生回过神来,她在商场上摸爬滚打,早已经学会喜怒不形于色,她笑道:“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我敬秦总一杯,接下来的事情,还请秦总多多费心。” “贺总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你是贺家的掌上明珠,咱们跟着你才有肉吃。”秦总端起酒杯,与她碰了一下,手指若有似无的拂过她的手背。指腹如凝脂般的肌肤让他心神一荡,心里不由得起了些小心思。 贺雪生眉尖一蹙,缩回手去,她豪爽地喝完杯里的酒,道:“秦总,我还有点事要办,等会儿让我的助理送你去金宫,今晚的消费都算在我头上,祝你玩得愉快!” 说罢,她拎起包,起身拿下风衣,向秦总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秦总色眯眯地看着她婀娜多姿的小身段,真恨不得上手去摸一把,看是不是和他想象中一样有弹性,他心里暗忖,“小娘们,迟早有一天老子要搞你一次。” 贺雪生不是没有遇到过像秦总这样的男人,女人在外学人做生意,注定没有男人容易,也注定要比男人受更多的委屈。 以往都能挺过来,今晚却特别难受。 她去了趟洗手间,站在洗手池旁,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陌生。她拧开水喉,伸手过去用力搓洗,可那股恶心的感觉怎么都洗不去,她伸手压了洗手液在掌心,搓出丰富的泡沫,直到快要洗脱一层皮,她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贺雪生走出洗手间,就看到秦总被她的助理带走,她站在洗手间门口,等他们走远了,她才朝大门口走去。外面风很大,她穿上风衣,迎着风朝停车场走去。 这位秦总是意大利某奢侈品牌的中间商,她与他周旋几次了,他都不肯让点子。本来以为今晚能敲定,结果他还是在和她钓鱼,她甚至想放弃这个品牌的入驻。 坐进车里,她不由得想,若是这件事让哥哥或者沈存希来办,他们一定不会像她这样艰难吧?她叹息一声,发动车子驶离,身后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里坐着一个头戴鸭舌帽脸上戴着墨镜的男人,见她的车子开走,立即跟上。 要跟踪贺雪生很难,因为她身边随时有四个保镖跟随,想要不引起这四个保镖的注意,就是难上加难的事。 所以跟了一段路,保镖已经有所察觉,那人不得不放慢车速,消失在茫茫车流中。 护送贺雪生回到贺宅,保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对于今晚的意外状况,保镖队长第一时间向贺东辰汇报。二楼书房里,贺东辰站起来,神色凝重地盯着保镖队长,“有没有看清对方长什么样?” “没有,那人很警觉,被我们发现后,他就立即消失了,开的是最普通的轿车,头上戴着鸭舌帽,脸上戴着墨镜,看不清长相,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保镖队长道。 贺东辰眉心拧起,当年雪生被他带走后,他就在她身边安插了保镖,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五年了,都没有人跟踪过她,这沈存希刚回国没多久,她就被跟踪了。 他掐了掐眉心,道:“这件事你们多留意,但是不要忘了主次,保护雪生小姐是最重要的任务,其他人的挑衅都可以放在一边,懂了吗?” “是,大少爷,我明白了。”保镖队长连忙点头。 贺东辰挥了挥手,示意保镖退下,等书房里再度恢复安静,他却有点坐不住。近来桐城的风向让他越来越担心了,似乎什么样的人都轮番登场,他很担心雪生的安全,更担心的还是她会受伤。 第224章我喂你(10900颗钻加更) 翌日一早,贺雪生开车驶入地下停车场,将车停进专属停车位,她扫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轿车换了,不是之前的大众。而是换成了提速比较快的奥迪。她感觉得到,今天保镖跟她跟得特别紧。 她眉尖一蹙,下车锁了车门,径直往电梯间走去,刚走了两步,身后响起一声急促的喇叭声,车前双灯闪了两下,她转过头去,就看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从车里下来。 贺雪生微眯了眯眼睛,看见男人拎着早餐向她走过来,她不动声色的望着他,他的状况看起来比昨天好。神色更加沉郁,一双深邃的凤眸牢牢地锁住她,像是有两团漩涡,要将她卷进去。 她移开视线,转身继续往电梯间走,经过昨天的事。她做不到厚着脸皮和他打招呼。 沈存希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细细地打量她,她今天穿着米白色的套装,包臀的一步裙,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十分完美。连裤的丝袜,将两条笔直的腿修饰得更加修长。 想和她说话,但是她明显的疏离与戒备,让他把满腔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电梯双门打开,贺雪生走进去,沈存希沉默地跟进去,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倚着电梯金属壁。视线却从未从她身上离开片刻。 贺雪生站得笔直,即使她目不斜视,依然忽略不了身后那两束灼热的光芒,电梯上行。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早,电梯里除了他们两个,再没别人。贺雪生发现他并没有按楼层数字,她心里越来越沉不住气,他这是要干什么? 她咬紧唇,努力压抑着质问的冲动,不能先开口,先开口就输了。一分半的时间。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精神上的折磨,尤其身后还站着一个一言不发的男人。他只是静静地倚在那里,存在感就十足。 她握紧包带,指甲刺进掌心,她才清醒了一点,她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电梯终于到了,电梯双门刚开到一半,她就冲出去,鞋尖踢到电梯门,她趔趄了一下,伸手扶住电梯门,眼角余光看见男人伸手欲来扶她,她连忙走出去。 沈存希垂眸。盯着僵在半空中的手,他缓缓收回来,斜插进裤兜里,长腿一迈,跟着走出电梯。 贺雪生一瘸一拐地走进办公室,脚趾头很疼,她也顾不上了,连同自己与包一起扔进沙发里。沈存希到底想干什么? 正想着,办公室门被人推开,她以为是云嬗来上班了,她道:“云嬗,把医药箱拿过来,我脚受伤了。”最近,似乎每次与沈存希见面,她都会受伤。 不一会儿,有人接近她,黑影压下来,她立即睁开眼睛,看到沈存希拎着医药箱站在她面前,她立即变得警惕起来,“你怎么进来的,出去!” 沈存希沉默地在她面前蹲下,伸手去握她的脚踝,贺雪生惊了一下,连忙曲起双腿,搁在沙发边上,却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将裙下的风光完全泄露出来。 沈存希是蹲着的,微一抬视线,就看到了她泄露出来的风光,米色的套裙下,穿着一条黑色蕾丝小底裤,那绝美的景致若隐若现,一股热气从头顶直冲小腹,他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贺雪生戒备地盯着他,见他直愣愣地盯着她双腿间,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俏脸一下子红透了,她连忙放下腿,恼怒地瞪着他,“看什么看?” 沈存希尴尬地移开视线,本来想回一句,但是看见她恼羞成怒的模样,他心想还是不要招惹她的好。他默默垂下目光,伸手握住她的脚踝,将高跟鞋脱掉,她这一踢有点狠,脚拇趾上的指甲都踢翻了,隐隐渗出血丝来,但是她今天穿着连裤丝袜,并不好处理伤口。 他哑声道:“去把丝袜脱掉,我给你处理伤口。” 贺雪生想收回腿,又想起刚才的意外,她咬了咬牙,道:“我不要你管,我自己可以处理。” 沈存希仰头,望着她绯红的俏脸,以及她眼底的排斥,他心口微涩,坚持道:“听话!” 带着乞求的两个字,让人连拒绝的力量都没有,贺雪生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线,竟真的听话的站起来,等她想起她今天穿的连裤丝袜时,她怒道:“我穿的是连裤丝袜,你让我怎么脱?” 沈存希看了一眼全透明的办公室,他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拿起遥控器,将窗帘落下来。然后他绅士的背过身去,道:“现在可以脱了,我不看你。” 贺雪生望着他宽厚的背影,确定他不会突然转过身来,她才撩起一步裙,弯腰脱丝袜。 身后传来OO@@的脱衣服的声音,沈存希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却看到落地窗玻璃上倒映出来的景致,虽然不过一秒的时间,还是让他血气翻涌起来,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流鼻血。 他刚这么想着,鼻端温热,有什么东西滴下来,滴在白色的办公桌上,那鲜艳的色泽,顿时让他窘迫起来。他连忙抽了纸巾捂住鼻子,太要命了,眼前是他最想要的女人,他手上还残留着昨天滑过她柔嫩肌肤的触感,可是看得到却吃不到,越吃不到就越心痒。他越想越心猿意马,鼻血长淌。 贺雪生坐在沙发上,没注意到沈存希的异样,她正辛苦的与缠在翻起的指甲上的丝袜作战。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她总算是领会到了。 等她把丝袜脱下来,她已经疼得浑身冒起一层冷汗,十指连心,这话一点都不假。她抬手抹了抹汗,眼角余光瞄到沈存希身影僵直地站在办公桌旁,她说:“麻烦你顺便帮我把抽屉里的指甲剪拿过来一下。” 沈存希应了一声,抽了纸巾将桌上的鼻血擦掉,顺手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抽了新的纸巾卷成团塞进鼻子里,模样说不出的狼狈。 他拉开抽屉,找到指甲剪,转身走到贺雪生面前。 贺雪生接过指甲剪,弯腰去剪指甲,但是今天穿的套装实在太紧,她这样拘着,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蛮腰。沈存希一看,刚压下去的欲望再度沸腾起来。 他连忙蹲下,拿过指甲剪,声音闷闷道:“我来吧。” 贺雪生松了手,看见他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拇指,一点一点的修剪,指甲连肉一起翻起,处理起来很难,碰一下就钻心的疼。 只要她缩一下脚,他立即就紧张的问她,“是不是弄疼了?” 贺雪生看着他,她摇了摇头,“比这更疼的事我都挺过来了,你不用顾虑我。”当初生小忆时,阵痛痛了整整一天,才把孩子生下来,如今这点疼算得了什么呢? 沈存希抬起头来望着她,她说这句话时,眼里明显带着悲伤,她想到什么了,是他没来得及参与的事吗? 贺雪生垂眸,却看见他鼻孔里塞的那两团纸,纸上还浸出淡淡的血色,她惊讶道:“你流鼻血了?” 沈存希回过神来,他没有解释,也无从解释,他尴尬的垂下头,继续给她处理伤口。贺雪生意识到什么,她神色也尴尬起来。被他握住的脚趾,似乎有很多小虫子在咬,又酥又麻又痒。 空气一时有些暧昧,两人都没再说话。沈存希很快帮她处理好伤口,他声音又低又哑,“暂时不要穿高跟鞋了,以免伤口感染。” 贺雪生没说话,看着被他包扎得格外夸张的大拇指,她说:“谢谢,我要工作了,你走吧。” 沈存希移开视线,看见搁在茶几上的食盒,他道:“陪我吃早餐,是兰姨亲手做的,你也有好多年没有尝到她的手艺了。” 听他提起兰姨,贺雪生想到那个慈祥的老人,她对她很好,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疼。她没有拒绝沈存希的提议,指了指那边小会客室,道:“去桌子上吃吧,这里这么拘着,会消化不良。” “好。”沈存希点了点头,起身去洗手间洗手。 等他出来时,贺雪生已经将食盒打开,食盒里装着丰盛的早餐还有各种点心。他迈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贺雪生见状,她说:“你先吃,我去洗手。”上名贞划。 她还未走开,手腕忽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握住,沈存希望着她绯红的俏脸,喉结困难的滑动了一下,他哑声道:“我喂你!” 贺雪生好笑地看着他,“沈总,我伤的是脚,不是手。” 沈存希眸光流转,最后还是松了手,看见她一瘸一拐的进了洗手间,他看着满桌丰盛的早餐,薄唇微微勾起。 贺雪生很快出来了,她在他对面坐下,虽然不像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但是也绝不热络,她安静的吃东西,连视线都没有与他相交一下。 一顿早餐吃完,两人之间的对话没有超过十句,但是却是他们重逢之后,难得温馨的共处。沈存希已经相当满足,至少她没有直接将他轰出去。 他想,只要他持之以恒坚持不懈,他们会重新走到一起。 第225章嫌我老了? 位于黄金地段的独栋别墅里,女人坐在沙发里,半掩的窗帘遮挡了大部分光线,看不清她的模样,可站在她对面的男人,却清楚地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戾。 女人指间转动着红酒杯。淡淡的光影照身下来,她手上布满酒红色的光晕,她说:“这么说,她身边一直有保镖跟随?” “是,这几天我都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发现只要她一离开佰汇广场,就有一辆黑色轿车跟着,一开始我以为是另一批人马,直到昨晚我想跟近一点,才发现那是她的保镖。”黑衣男人谨慎道。 女人抿了口红酒,微涩的味道在唇齿间徘徊不散,她挑了挑眉。睨着面前的男人,“你跟了她这么久,昨天才发现她有保镖,几年不见,你的能力退步了啊。” “是,这确实是我的疏忽。只不过她身边有保镖,我们要向她下手,就非常难了。”男人神情有些挫败。 女人端着红酒杯从沙发上站起来,男人这才发现,她身上只穿了一条黑色真丝睡裙,洁白的锁骨外露。大概因为长时间躺在病床上,她身形削瘦,却一点也不缺少风情。 他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堪堪移开视线,窘得耳根子都红透了。 女人哑然失笑,这年头还有这样纯情的男人?她踩着猫步走过去,伸手搭在他肩上。手指有意无意的挑逗他,她娇笑道:“谁说我要对付她?我让你盯着她,只是为了清楚她的动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男人感觉到女人娇软的身体在他身上磨蹭,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岂会没有反应?只是顾忌她的身份,他咬牙死扛着,“连小姐,请自重!” 连清雨踮起脚尖,下巴搁在他肩上。朝他耳朵里吹气,“银鹰,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无趣,你怕什么,你老大又不在这里,就算你现在要了我,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 代号银鹰的男人被她的举动撩得浑身是火,他垂眸,恰好看见女人靠在他手臂上。他开始粗喘起来,一把把她压住。 连清雨在男人身下媚笑,她伸手揽着男人的脖子,在男人耳边低低的喘息,“四哥。要我,我爱你!” 男人身体一僵,他要被这个女人逼疯了,这个小妖精。 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结束后,连清雨窝在红色的沙发上,她媚眼如丝的睨着径直穿衣的男人,哑声道:“银鹰,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只听从我一个人的调遣,什么该和你老大汇报,什么不该汇报,你心里有数。” 男人系纽扣的手指一顿,他看着对方,她甚至不曾在他面前有丝毫的避讳,他看得口干舌燥,猛地移开视线,继续系纽扣,他哑声道:“我知道,上了你的床,没那么容易脱身,但是我还是上了。而你,清楚勾引我的后果吗?” 连清雨抬起脸,兴致勃勃地望着他,“哦,有什么后果,你说说看?” 男人走过去,弯下腰捏着她的下巴,薄唇压下去,重重的吻着她的唇,仿佛要将她吞进肚子里一般,末了,他气喘吁吁道:“下次,不要在我身下叫别的男人的名字,还有,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是你先喊开始的,那么你永远都没有机会说结束。” 连清雨眯起眼睛,看着男人深邃的五官,很英俊很男人,走在大街上,会被人轻易认出来,因为他是混血儿。她轻笑了一声,“你功夫这么好,我怎么值得说结束?” “小妖精。”男人再度吻上她的唇,片刻后,才放开她,继续穿裤子,“你打算怎么对付贺雪生?” “现在还轮不到我出手。” “想在你喜欢的男人面前拌纯良?”男人轻易看穿了她的心思,她想要得到沈存希,只可惜那个男人眼里只容得下贺雪生。 “呵呵,你这么了解我,该不是吃醋了吧?”连清雨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六年多前那场合作,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也让她看到了他的能力,利用好他,他绝对能让她满意的。 “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女人想着别的男人,还有,昨晚跟踪贺雪生时,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男人拉上拉链,系上皮带,在沙发上坐下,大手伸过去,捏了捏女人的翘臀。 连清雨拍开他的手,他穿戴整齐的坐在那里,而她什么都没穿,怎么看怎么狼狈,她弯腰捞起靠枕挡在胸前,一并挡住了雪山丘壑,“什么有趣的事?” “贺雪生最近正在洽淡一个意大利奢侈品牌入驻佰汇广场,那个中间商正好是包养她姐姐的男人,你说这事要是让宋子矜知道,就算伤不了贺雪生几分,她也会闹得她颜面无光。正好,这周五晚上是佰汇广场一年一度答谢VIP客户的化妆舞会。”男人话说了一半,定定地看着连清雨。 连清雨虽然在病床上躺了将近七年,但是使坏的脑子一点都没有生锈,她脑子飞速运转,很快心里就了有计较,她伸手过去,问道:“照片呢?” “配得上我的女人果然聪明。”男人轻笑着从裤袋里摸出已经洗好的照片,递给连清雨。 连清雨接过照片,一张张翻着,翻完了,她道:“看来贺雪生也没有外界传得那么金贵,我以为她日子过得有多好呢,还不是要靠陪笑讨生活。对了,你调查到她和贺家人什么关系了没?” “据说是贺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女,不过谁说得准,也说不定是贺峰或者是贺东辰养在家里的情人。”男人挑了挑眉,摸出打火机,点燃了烟,深深的吸了口,吐出长长的烟雾。 连清雨记得七年前,连默设计宋依诺的身世时,她和她一样是孤儿,后来虽然让她和沈存希产生了误会,但是到底没有挡住两人在一起的决心。 所以连老爷子才逼她去冒充沈家小六,当初她赶在沈存希拿她的头发去化验前,假装伤心欲绝,把连默事先给她的头发样本给了沈存希,如此一来,他拿到的就是真的小六的头发样本,不管他去哪里做鉴定,结果都不会变。 而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真正的小六是谁。 “这不可能吧,贺峰与贺东辰都结婚了,贺雪生要是小三,怎么敢登堂入室?”连清雨道。 “说笑而已,你还当真?”男人转过脸去,将烟雾吐到她脸上。 连清雨呛得直咳嗽,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的唇再度封住她的,将嘴里的烟雾全渡到她唇齿间,她用力推开他,咳了好半晌才平息下来,“银鹰,你不要太过分了。” 男人站起来,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照片,他道:“我先走了,有需要给我打电话。” 连清雨瞪着他的背影,哪里不清楚他轻浮的语气下指的是什么,她收回目光,捡起照片,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她道:“快递公司么,我有快递要寄。” …… 宋子矜收到快递,快递上面没有寄件人寄件地址,只有收件人与收件地址,她皱了皱眉头,拿裁纸刀拆开快递,里面有几张照片掉了出来。 她低头望去,看见照片上的画面时,她全身一僵,缓缓蹲下去,捡起照片,气得浑身直发抖。她一张一张的翻着,差点没气炸,宋依诺,我还没上门找你麻烦,你倒先勾引起我的男人了。 宋子矜未必是喜欢这个男人,他是金主,只要讨好了他,给他生个儿子,他的财产都是她的,爸爸也能借此重新站在上流社会。 所以她忍受屈辱给他当小三,他倒好,居然敢去偷腥,偷腥的对象还是宋依诺,简直无法饶恕! 她请私家侦探打听宋依诺的消息,私家侦探一直称没有进展,最后被她逼急了,私家侦探才和她说实话,原来宋依诺的所有资料都被人保护得很周密,他在贺家佣人那里打探不出什么,回头去查宋依诺消失那两年的情况,又被道上的人警告。 他不敢再调查下去,怕惹祸上身。 她心里暗忖,宋依诺怎么会与道上的人有所牵扯?她失踪那两年行踪成谜,越查不到她就越想知道。但是没有人敢接她的活,给再多的酬劳都没用。 她盯着照片上男人看着宋依诺的目光简直在发光,恨不得一口把她吞进去,她越想越气,不行,她得教训教训宋依诺,以免她不知道天高地厚。 她放下照片,看见梳妆台上那张丁香紫的邀请函,她冷笑一声,满脸恨意,宋依诺,我绝不会放过你。 …… 转眼到了周五,这几天沈存希天天来佰汇广场,成了这里的常客,他每天带着早餐过来,和贺雪生一起吃早餐,两人的话都不多,吃完早餐他就走,绝不废话一句。 周五早上,沈存希如往常一样走进贺雪生的办公室,却发现办公室里很多人,似乎正在开会,众人齐刷刷地看过来,他一怔,没料到他们这么早就开始工作了。 贺雪生拍了拍手,唤回众人的注意力,她道:“云嬗,你带人先去宴会现场,确保现场的安全。” “是,贺总。”云嬗点了点头,今晚的宴会,绝不容出差错,贺雪生甚至比平常都要紧张几倍,六点不到就打电话给她,叫她把负责这次化妆舞会的策划人员全部叫齐,开紧急会议。 贺雪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展开工作。众人转身离去,经过沈存希身边时,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女人满眼崇拜以及爱慕,男人则是羡慕与嫉妒。 身为沈氏的掌舵者,他除了多金,颜值也高,名副其实的高富帅。 等职员都离开后,沈存希才走到办公桌旁,他说:“我带了早餐,一起吃吧。” “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贺雪生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离化妆舞会越近,她就越心慌,去年不是没有举办过这样大型的晚会,但是也没有见这么心慌过。 沈存希将餐盒放在办公桌上,他走到她面前,看她脸色不太好,他伸手过去,还没有覆在她额头上,她就躲开了,他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然后执意覆在她额头上,掌心下的温度正常,她没有发烧。 “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去休息一下?”沈存希放下手,看得出来她很焦虑,至于她在焦虑什么,他不难猜到。 贺雪生退开了一步,她在椅子上坐下,看着面前摊开的策划案,上面包括舞台的设计图都有,她这两天去过现场好几次,也知道没有问题,一切都是她多心了,但是她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尤其是离舞会时间越近,她就越坐立不安。 早上她从噩梦里惊醒过来,呼吸都还没喘匀,也来不及看时间,就给云嬗打电话,叫她召集所有与这次化妆舞会相关的人,在舞会开始前,再去现场确认一遍。 “我没事,今天没法陪你吃早餐了,你自己去吃吧,吃完了就回去上班。”贺雪生掐了掐眉心,因为睡眠不足,她脸色苍白,眼尾刺痛,一直漫延到太阳穴,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沈存希看见她疲惫的样子,哪里能安心离开,他走到椅子后面,拿开她的手,温软的指腹落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摩。 贺雪生闭上眼睛,他的力道不轻不重,疼痛逐渐缓解,一股疲惫由心而生,她在他的按摩下,竟神奇的睡着了。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沈存希垂眸看去,见她已经安然入睡,他心里有些讶然。他望着她,她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低垂,却掩饰不住眼底的黑晕,她这几天有点反常,越来越焦虑,这样就睡着了,恐怕晚上睡眠很不好。 他手没有从她太阳穴上拿开,等她睡熟了,他才绕到办公椅旁,弯腰将她抱起来。 突然的失重,她有些警醒,沈存希僵住不敢动,怕吵醒了她。过了一会儿,直到她的呼吸再度变得均匀,他才松了口气,放轻脚步走到贵妃榻前,将她放在上面。 她不安的动了动,然后沉沉睡去。 沈存希拿起搁在一旁的绒毯搭在她身上,然后侧身在沙发上坐下,他一瞬不瞬地凝视她,巴掌大的小脸更加瘦削,瘦得变成了传说中的锥子脸,她压力这么大,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坐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旁,拨了电话线,然后把她的手机关机,确定她的睡眠不会被任何人打扰,他拿起便利贴,在上面写了一段话,然后压在食盒下面。 离开前,他走到贵妃榻旁,看着女人沉睡的模样,那样乖巧,他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渴望,这股渴望驱使着他弯下腰去,缓缓靠近她。 薄唇吻上她的红唇时,他喟叹了一声,这个蜻蜓点水般的浅吻,根本就缓解不了他心里的渴望,但是已经足以让他坚持下去。 他站直身体,转身走出办公室,他站在助理室前,吩咐道:“贺总正在睡觉,不是要紧的事不要去打扰她。” “是,沈总。”助理室有两个助理,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此时留下的是女助理,她望着沈存希离开的背影,扫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贺总正在睡觉,他们刚才在里面做了什么?唉,贺总真幸福,有这样一个体贴的男朋友。 贺雪生这一觉睡了两个小时才醒,她坐起来,看了看自己所在的位置,发现是办公室,她才松了口气,她起身下床,才发现之前还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已经完全不痛了。 她穿好鞋子走到办公桌旁,食盒还放在那里,下面压着一张便利贴,她拿起便利贴,上面是力透纸背的字迹,“睡醒了就把早餐吃掉,我先回公司了,晚上见!” 贺雪生看着食盒,倒真觉得饿了,她拿起食盒,走到一旁会玻璃桌旁,打开食盒。一股食物的香味扑面而来,她饥肠辘辘,拿了一只水晶虾饺放进嘴里,皮薄馅嫩,加了柠檬汁在里面,并不会感到腻,反而越吃越好吃。 她坐在那里,竟将一整盒的水晶虾饺吃光了,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今天的水晶虾饺味道很特别,不太像是兰姨的手艺。 她没有多想,只当是他家换厨子了,丝毫也没有想到,她昨天早上和他吃饭时,提起过想吃水晶虾饺。 她收拾好桌面,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拿起手机,才发现关机了,眼角余光瞄到电话线也被拨掉了,难怪她能睡个安稳觉。 她将电话线插上,然后打开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提醒,她一一回了电话,然后投入一天的工作中。不知道是睡了一觉,还是那盒水晶虾饺的缘故,她精力充沛,再也不像早上从噩梦里惊醒过来那样疲惫。 下午五点,她的手机铃声准时响起,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想到早上沈存希才从她这里离开,她就有种自己现在在脚踏两条船的荒谬感受。 她抓了抓头发,手指滑向接听键,“喂?” “公主殿下,我奉令兄长的命令,在楼下接你去换装。”手机里传来男人略带调侃的声音,这几天他出差了,特地赶在化妆舞会前赶回来。 那是见证她这两年的努力的时刻,无论如何,他也要陪在她身边。 贺雪生莞尔一笑,她拿着钢笔,在最末端签下自己的名字,她合上文件,道:“我马上下来。” 贺雪生拿起包,脚步轻盈地步出办公室,乘电梯下楼,走进地下停车场,她果然看见靳向南站在那里,他穿着驼色的风衣,里面是简单的衬衣长裤,如此普通的穿着,穿在他身上,却自有一番气质,像乡间潺潺的溪流,让人感到舒服。 靳向南笑吟吟地看着她走近,他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公主殿下,请上车!” 贺雪生笑起来,她弯腰坐进车里,车门被轻轻合上,靳向南绕过车身,迅速坐进驾驶室里。贺雪生系上安全带,其实她并没有把靳向南当成追求她的男人,而是当成了兄长。但是她心里也清楚,靳向南接近她,绝不想要当她的兄长。 有时候人越长大越会发现,有些事情没办法做到黑白分明。她仅能做到的是,不与别人玩暧昧。 车子驶出去,很快就驶出地下停车场,靳向南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的心情似乎不错,“在想什么?” 贺雪生转过头去望着他,笑道:“想什么都不告诉你。” 当一个男人试图了解你内心的想法时,他就已经表明了他想要深入了解你,而她不会给他深入了解她的机会。虽然她在他面前失态不止一两次。 靳向南装出受伤的样子,“这么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好好开车,我可不想魂归离恨天。”贺雪生瞧着他耍宝的样子,她轻嚷道。 靳向南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探进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贺雪生,他道:“礼物,打开来看看。” 贺雪生看着他手里酒红色的盒子,她迟疑着没伸手去接,“为什么送我礼物啊?”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既然特殊,就要纪念,为了纪念这个特别的日子,就送你礼物,快接过去,手臂酸了。”靳向南催促道。 贺雪生一边伸手去接,一边道:“该不会是戒指项链吧,那样我不会收的哦。” “你想得美,快打开看看。”靳向南打趣了一句,催促她打开。 贺雪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一块腕表,腕表很精致,是某个国际知名的品牌,表盘上面镶了很多粉钻,在阳光下十分耀眼。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贺雪生连忙关上盒子,递还给他。 靳向南看了她一眼,道:“雪生,收下吧,我从来没有亲自给别人买过礼物,去买礼物的时候,我问和我一起去的秘书,女人最喜欢什么?她说女人最喜欢钻石,送钻石就好。我想送你钻石,但是送戒指与项链都不合适,我就只能送你一块表。” 贺雪生咬着唇,其实送表有另一种含义,就是把我的时间全部送给你。她不知道靳向南有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她道:“表我不能收,但是我挺喜欢这个酒红色的盒子,我把盒子收下了。” 贺雪生打开盒子,将腕表取下来,放进他风衣口袋里,然后把盒子收下了。 靳向南挫败地看了她一眼,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送人礼物,别人把包装礼物的盒子收下了,却把礼物退了回来,“雪生,你得考虑一下我作为男人的尊严啊。” 贺雪生拉开包,将盒子放进包里,她轻笑道:“礼物是代表心意的,你看我也不是完全退回给你了,我也收下了一样。” 靳向南叹息一声,心里想着,或许下一次,他不能再选这样贵重的礼物。 车子停在一家私人会所前,贺雪生推开车门下车,就见有人穿着奇型怪状的衣服从里面走出来,这是桐城最有名的Cosplay变装会所。 贺雪生与靳向南走进去,就有一个染着紫色头发的男人迎上来,与靳向南热情的拥抱了一下,“向南,好久没看到你了,这是你女朋友?” 贺雪生连忙要解释,就被靳向南握住了手,靳向南冲她眨了眨眼睛,然后道:“算是吧,女性朋友也可以简称女朋友。雪生,这是我朋友Joy。” 两人相互打了招呼,靳向南问道:“我半个月前定的衣服回来了吗?” “到了到了,你拜托的事,我哪敢耽搁,衣服前天就送过来了,”Joy领着他们向里面走去,里面是Joy的办公室,桌子上放着一个精美的盒子,靳向南放开贺雪生的手,快步走过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白色很仙的裙子。 他把盒子递给跟着进来的小助理,然后道:“麻烦你帮她穿上。” 贺雪生像布娃娃一样,只得跟着小助理去了更衣室,两人在外面聊天,Joy取笑道:“还没搞定?” 靳向南苦笑一声。 Joy心领神会,“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我们南哥出马都搞不定的女人,看来我得对她刮目相看了,不过确实漂亮,你要加油!” 靳向南但笑不语,不一会儿,贺雪生跟着小助理出来,她身上穿着白色裙子,裙边上绣着金线,俏生生站在那里,像是仙女下凡,顿时夺走了靳向南的呼吸。 在设计这身衣服时,他就已经知道她穿上会有多美,可是真的穿在她身上,那样的美是他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除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再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震撼。 贺雪生不自在的拉了拉衣服的领子,衣领有点太低了,隐约可见沟壑,而且胸部的设计,就像游戏里那样,两团浑圆呼之欲出,说不出的性感与撩人。 Joy看得热血沸腾,当然,不是因为她的胸部,他已经在脑海里想象怎么给她设计造型,他感叹道:“贺小姐,我一定会把你打造成今晚全场最令人惊艳的人物。” 他走过去,推着贺雪生坐在椅子上,然后开始给她化妆造型。上名厅圾。 靳向南倚在她身后的桌子上,看着镜子里的女人一点点蜕变,他心跳加速。镜子里的女人一头银发束在脑后,耳朵变成尖尖的精灵耳朵,画着猫眼妆,美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Joy拿了一个白色面具戴在她眼睛上,此刻的她神秘、魅惑,仅仅一个眼波扫过来,就让人把持不住,心神全被勾走,Joy没说错,她今晚会成为全场最美最惊艳的女人! 他此刻甚至有点后悔了,不该给她设计这样的衣服,可是看到她这么美丽,他心里又很满足,男人的虚荣心啊,有时候真的矛盾。 既想让她这样美的站在世人面前,又想拿床单将她裹住,独自欣赏她的美好。 从私人会所里出来,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他们坐上车,向化妆舞会现场驶去。 车子到达化妆舞会现场,门外铺着红地毯,媒体听说这次的化妆舞会来了许多重量级人物,记者们闻讯赶来,站在门口拍照。 车子停在会所外面,靳向南率先下车,他穿着黑色骑士装,今天他扮演的是一位保护精灵公主的骑士。帅气的装扮立即换来无数闪光灯。 他绕到副驾驶室门,拉开车门,优雅的向车里的公主施了个礼,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伸出来,搭在他手背上,紧接着一道白色纤细的身影从车里下来。 女人戴着面具,看不清长相,但是这精灵公主的扮相,已经足以颠倒众生。闪光灯此起彼伏,人群里接连响起赞叹声。无疑的,贺雪生已经成为今晚Cosplay最惊艳全场的人物。 靳向南牵着她的手,施施然从镜头下走过,向舞会走去。他们刚踩上台阶,身后一辆劳斯莱斯悄无声息的驶过来,沈存希一身黑马王子的装扮,俊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让现场沸腾的气氛再度燃到最高点。 贺雪生与靳向南转身望去,看到沈存希步伐优雅地朝他们走来,沈存希看到贺雪生那一刹那,凤眸里掠过一抹惊艳,随即是强烈的占有欲。 该死的,她穿的那是什么衣服,半个胸部都在外面,穿了比没穿还有撩人。他恨不得立即脱下衣服将她裹起来,他缓缓走到她面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胸前的丰盈,那目光凶狠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撕了她的衣服。 侵略性极强的目光看得贺雪生心里不舒服起来,她不自在的又扯了一下衣领,总觉得这衣服穿在身上随时会掉下去一样。 她勉强忽略掉他的目光,道:“舞会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靳向南看了沈存希一眼,瞧他神色阴郁地盯着贺雪生的背影,他轻笑一声,“沈总,请!” 沈存希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男人,这位是他的情敌,此刻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他咬牙切齿道:“你就由着她穿成这样出来丢人现眼?” “沈总此话怎讲?”靳向南虽然心里也在后悔,但是他绝不会当着情敌的面承认。 沈存希眼角抽了抽,看着那道婀娜多姿的身影远去,他咬了咬牙,没有再和靳向南废话,抬腿便追了过去。靳向南看着这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他自嘲一笑。 …… 偌大的宴会厅里,每个人Cosplay的角色都不一样,有种群魔乱舞的感觉。舞台上的摇滚乐手正敲打着激.情高涨的摇滚音乐,前来参加舞会的宾客们已经玩hing了。 贺雪生走进来那一瞬间,镭射灯的光晕打在她身上,舞台上的音乐停下来,所有人舞动的姿势都停了下来,看着站在光圈里的女人。 该有什么词来形容她呢?众人在脑子里搜寻了一圈,最终只剩下两个字,美,仙,除了这两个字,什么字眼用在她身上都落了俗套。 音乐顿时一换,变成仙剑里的音乐,荡气回肠的响在宴会厅上空,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同时数十个镭射灯打在那条道上,像时光长河一般。 众人都惊呆了,灯光效果美仑美奂,更让人惊奇的是她的衣服接触到光线,竟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来,让人无法直视。 贺雪生缓缓向舞台走去,她脸上的面具像是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想知道摘下这个面具,后面是怎样一张美艳绝伦的脸。 四周抽气声此起彼伏,贺雪生从众人眼前打马而过,最终走到舞台上,一曲仙剑播完,她站在舞台中央,手里拿着话筒,柔美的声音从话筒里流泄出来,像森林的小溪,清泠泠的声音能让人的心安定下来。 “大家好,我是贺雪生,感谢各位莅临化妆舞会,也感谢各位在过去的两年里支持佰汇广场……” 沈存希站在台上,望着舞台上万众瞩目的女人,如今的她站在那里,自信、优雅,像是俯视众生的女王,而她戴着王冠,高高在上。 靳向南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边,见他失神地望着舞台上的女人,他低声道:“她很优秀吧?” 沈存希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的男人,其实没什么好脸色的,但是此刻,因为心系同一个女人,竟出奇的有种惺惺相惜的错觉,他点了点头,“确实很优秀。” “六年前,你抛弃她的时候,一定没想过她会逆袭得这么成功吧?”这句话,怎么听都多了讽刺之意。 沈存希眉尖一蹙,没打算和情敌解释什么。舞台上,贺雪生一番感言情真意切,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她自嘲了一句,“原本刚才放了那样仙的音乐,我现在所说的未免太俗气,但是我们到底都是俗人,今晚我们会抽取四个大奖,下面由我的助理云嬗云小姐为大家解说。” 云嬗Cosplay的是小火狐的妆容,与贺雪生的清纯与仙气相比,她显得格外热情与妖娆,声音也更妩媚。她指着后面的大转盘,开始解说晚上的抽奖活动与游戏。 贺雪生步下舞台,从侍者手里拿了一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退到人群之外去,静静地看着这不属于她的热闹。 别看云嬗平时就是一副冰山美人的样子,她很会调动气氛,在什么场合该扮演什么样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场的气氛被她烘托到最高点,舞会正式开始。 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再度响起,众人跟随着音乐开始摇摆,那重金属的音乐像是敲在她神经上,她神经都在颤抖。 她想,也许女人过了三十,就不喜欢这样的热闹,只想安安静静的,听一首舒缓情绪的音乐,翻一本流芳百世的书籍,这样热闹的气氛,只适合那些年轻的孩子们。 她抿了一口鸡尾酒,里面有淡淡的石榴味道。忽然,眼前黑影罩下,她抬眸望去,男人背光而站,她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那强烈的存在感提醒着她,站在那里的男人是谁。 男人走到她身边,挑了挑眉,问道:“里面那么热闹,你身为这场舞会的举办方,躲在这里喝酒,倒有失东道主之责。” 贺雪生望着他,他戴着一个精美的狐狸面具,狭长的凤眸看起来更加深邃迷人,她笑道:“我以为你今晚不会来。” “担心我不来?”沈存希站在她旁边,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胸前的景致上。面对她时,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就算再怎么克制,也克制不住时刻想将她压在身下的想法。 更何况她今天穿得如此性感,介于清纯与火辣之间的,时时刻刻挑动着他的神经,让他只为她一个人魂牵梦萦。 贺雪生摇了摇头,她极力忽视男人火热的目光,可不管她怎么忽视,他的存在感都没有一点降低,并且他的气息强烈的充斥在她鼻息间,让她下意识想要逃。 “不是担心你不来,是担心你不喜欢这样的闹腾。”贺雪生不动声色的退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沈存希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他今年37岁了,确实不太喜欢化妆舞会,总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尤其是看见宴会厅里的群魔乱舞,若不是她盛情邀请,恐怕他也不会来。 “嫌我老了?”沈存希不着痕迹的靠过去,低声问她。 贺雪生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她又退开一步,两人一进一退间,贺雪生竟被他严严实实的堵在了角落里,身后是露台的护栏,身前是男人火热的胸膛,她顿时慌乱起来。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怎么敢?” 男人抬臂,大掌撑在她腰侧,牢牢地将她锁在怀里,他声音低哑迷人,“依诺,你知道刚才我见到你那一刻起,我想做什么吗?”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她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小手抬起,抵在他胸前,她心慌意乱道:“沈存希,别再靠近了。” 男人将酒杯放在露台上,大手握住她的小手,轻而易举的反举在身后,这个动作,让她微微挺起了上身,男人的眼神几度变化,然后贴在她耳边,哑着嗓音,低声道:“我在想,扒了你的衣服,用什么姿势上你。” 第226章承认对他有感觉 男人在她耳边的声音近乎呢喃,却含着赤果果的欲.望,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惊起一阵阵涟漪。贺雪生脸颊涨得通红,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轻浮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来。 搁在他胸前的小手。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热量,透过薄薄的衣衫,源源不断的传递到她掌心,她的心跳莫名加速,喉间像堵了一团棉花,她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说话,就看见他有了更过分的举动。 他忽然低下头,薄唇印在她露在外面的胸口上,她像是被闪电劈中,全身瞬间麻痹了,她的世界突然安静下来。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声远去了,露台下面车水马龙的声音远去了,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 胸口那股烫意逐渐绵延开来,冲击到她四肢百骸,她有些站不住。眼角因为这刹那席卷而来的异样感受而变得湿润。 心口处又麻又痒,甚至能感觉到男人口腔里的潮热,对面的玻璃上倒映着他们此时的样子,那样荒靡。 沈存希似乎再也忍耐不住,他的动作停下来,气息微喘,他将耳朵贴在她胸前,慢慢平息身体里沸腾的渴望,他知道,他不可能在这里要了她,这不是个恰当的地方。 他更不想,随时有人冲进来,打断他们。或者是欣赏她被情.欲主宰的模样,那只能是他一个人欣赏。 耳边传来她逐渐失了速的心跳声,他薄唇微勾,她也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他抬起头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她的下巴,薄唇印上去。 贺雪生瞬间警醒,刚才的迷失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般,她眼神清明起来,看见离她越来越近的薄唇,她下意识扭开头。他的薄唇不偏不移地印在了她的脸上,她心头又是一跳。 她不知道他们现在算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沉沦在他制造的感情漩涡里,她哑声道:“沈总,不要这样,别人会看见,影响不好。” 沈存希锁了锁眉头,“你刚才叫我什么?” “沈总,或者是沈先生,您今天是我的贵客,但是游戏到此结束。”贺雪生垂在身侧的手指僵硬的弯曲着,她轻描淡写的声音,就仿佛刚才沉沦在其中的只有沈存希一个。 沈存希全身都凉透了,他抬起眸。眼神阴鸷地盯着她,“你把刚才当成游戏?” “不然呢?沈先生,我们都是成年人,成年人偶尔放纵一下,不需要对对方负责吧,更何况刚才占便宜的一直你,放开我,我要进去了。”贺雪生迅速戴上淡漠的面具,她一再提醒自己,贺雪生,你不能动情,动情你就输了。 此刻沈存希不只身体凉透了,连心都凉透了,她把他们之间的情不自禁当成游戏,还有比这更让他感到挫败的事吗?他伸出食指,指甲修剪得很干净,点在她心脏上,他阴鸷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若是游戏,你的心跳为什么跳那么快?依诺,承认你也对我有感觉有那么难么?” “我不是死人,当然会有感觉,但是换了任何一个男人,我都会有感觉。”贺雪生神情不变,甚至连声线都没有起伏一下。 沈存希俊脸一白,眸光沉沉地瞪着她,她说换了任何一个男人……,只要一想到别的男人对她做他刚才对她做过的事,他就嫉妒得发狂,从齿缝里迸出三个字,“我不准!” 贺雪生皱了皱眉,瞧着他眸里越来越汹涌的嫉妒与强烈的占有欲,她不敢再刺激他,怕刺激得他失控了,真的对她做出什么事,她的手握住他勒在她腰间的大手,沉声道:“放开我。” 沈存希看着她,他们见面之后,她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放开她,若能放开她,他又何必为难了自己六年多?他抬起双手,插入她的发丝间,掌心捧着她的脸颊,他道:“依诺,我不可能放开你,这辈子你都别想。” 贺雪生怔怔地望着他,他眸底有着坚定与执着,她顿时心慌意乱起来,伸手挥开他的手,她脚步踉跄地步出露台,走进舞会。 沈存希侧身站着,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没入人群中,最后消失不见。他握紧拳头,挫败地砸在露台的围栏上,用力过猛,他的手背顿时皮开肉绽。 他沉沉地闭上双目,原以为他们这几天的和谐相处,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今晚他的情不自禁,又再度让他们之间的关系降至冰点。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重新回到他怀抱? 他睁开眼睛,刚要走出露台,就听见有人在说:“是,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在舞台上动了手脚,下个环节就是颁奖仪式,贺雪生一定会上台前,到时候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沈存希蹙了蹙眉,再看过去时,那人已经收了线,迅速消失在人群里。沈存希心下一凛,连忙步出露台,去找贺雪生。 舞台动了手脚,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沈存希脑子里纷纷杂杂,最后全是贺雪生倒在血泊中的情形,他心急如焚。 …… 贺雪生刚刚走出露台,在人群里的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韩美昕,她拉开包,拿出手机,发现手机上有几通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 她点开来看,未接来电和短信都是同一个人发过来的,“雪生,对不起啊,小周周下午在幼儿园发烧,高烧持续不退,今晚我来不了了,对不起!” 贺雪生看见她说小周周发高烧了,她心一拧,想打电话过去,这里又吵得很,就站在角落里给韩美昕发短信,她说:“没关系,孩子要紧,等这边的舞会结束了,我过去看看她。” 她握紧手机,忧心忡忡的,要不是接下来的一等将与特等奖都需要她亲自颁奖,她真想立即过去看望她。几分钟后,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点开,韩美昕回了信息,“不用辛苦的来回跑,舞会结束就早点回去休息。” 贺雪生眼眶一热,韩美昕不会知道,其实她把小周周也当成了她的女儿,她想把那份没来得及给出去的母爱,都给小周周。 沈存希在人群中找寻那道熟悉的身影,可是舞会现场光线很暗,灯光五颜六色,打在那些扭动着的身影上,人太多了,他很难找到她。 突然,他的目光转向舞台,他记得曾有人说过,如果你找不到你想找的人,那么你就站在最显眼的地方,等她来找你。 这样想着,他艰难的越过人群,朝舞台走去。就在那时,四周的光线黯淡下来,只有一束光圈打在了舞台上巨大的转盘上,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云嬗拿着话筒,站在转盘前,她看着台下的来宾,笑问道:“今晚大家玩得开心吗?”随即她将话筒伸向台下,众人大声喊道:“开心!” 云嬗满意的点了点头,站在台上的她,有种傲视群雄的骄傲,“大家玩得开心,是我们举办这场化妆舞会的主要目的,接下来我们将摇出今晚的一等奖,获奖者将拿到一台价值六千元的苹果布拉丝,还有一条价值四千的铂金钻石项链,这个奖项设了两名,最后会花落谁家呢?先放个悬念在这里,现在有请我们佰汇广场的创始人贺雪生小姐上台,为我们摇出第一名获奖者。” 人群都聚集在舞台前,沈存希想要越过众人到舞台前,竟是那么的困难。来参加舞会的VVIP用户,除了一些名门千金,也有白领金领级人物。 许多人在意的不是奖品本身,而是得奖。虽然不至于左推右挤,但是都是人挨着人。 光圈打在另一个方位,贺雪生缓缓走来,光圈随着她移动,有眼尖的人发现,她露在外面的白皙胸部上,有一个个暧昧的吻痕。 大家都是成年人,心里清楚那是怎么留下来的。 贺雪生站上舞台,踱步到转盘下面。如今有最先进的电脑抽奖方式,但是她还是选择了这种最传统的方式,是为了让大家能体会到这个奖项的公开透明。 云嬗握紧话筒,笑道:“现在,请贺总为我们转动转盘,一等奖第一个名额即奖产生,让我们一起期待。” 云嬗说完,朝贺雪生点了点头,贺雪生站在转盘前,小手握住转盘边缘,沈存希正努力拨开人群靠近舞台,看见她准备转动转盘,他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他不知道那人在哪里做了手脚,但是只要她在台上,那里就是最危险的地方。他一步都不敢停,奋力冲过去。 贺雪生手腕上蓄了力,用力摇了一下,大转盘迅速转动起来。为了营造紧张的气氛,激烈的音乐再度响起来,音乐声覆盖住了那诡异的像是什么断裂的声音,谁也没有注意到。 第一个名额很快产生,云嬗念着邀请函末端的数字,请那么获奖者上台。此时沈存希已经成功靠近舞台,他发现舞台上没有异样,没有再急着上台。 贺雪生开始转动转盘,摇取第二个获奖名额,众人都屏住呼吸,在心里默念,是我,是我,是我…… 沈存希望着转动的转盘,那摇晃的速度,他忽然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跳上舞台,边朝贺雪生奔去,边大声喊道:“小心!” 可是他的声音被淹没在震天的音乐声中,他看见转盘砸了下来,他再也顾不上想别的,纵身一跃,将贺雪生扑倒在地,牢牢地护在怀里,木质的转盘砸了下来,砸在他背上,强烈的痛楚从尾椎骨瞬间袭遍全身,他疼得脑袋嗡一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灯光随之一灭,现场顿时陷入黑暗中,宾客开始尖叫连连,云嬗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下一瞬,她被人撞开,她踉跄着站稳,才反应过来,听着台下混乱的尖叫声与叫喊声,她担心出现踩踏事件,连忙镇定下来,拿着话筒道:“大家……” 说了两个字,她就发现话筒里没了声音,她急得额上直冒汗,也顾不上贺雪生那边,她必须控制住现场,否则出现踩踏事件,佰汇广场会背负很大的负面新闻。 这是贺雪生的事业,她见证她一步步走到今天,不能因为这个意外而全部付诸东流。 她大声道:“请大家镇定下来,站在原地别动!” 可是谁也没听她的,有人在大声喊叫,“砸死人了,砸死人了,大家快跑。” 宴会厅里有好几道声音在撕心裂肺的叫喊,将宾客的心情提到最紧张的状态,大家都没头没脑的往外冲,甚至有些人不知道为什么要往外冲。 云嬗看向那边,一片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她的声音被淹没在这些尖叫声中,她若再不控制现场,明天一定会出现这样的标题,佰汇广场一年一度的感恩答谢化妆舞会,造成百人踩踏事件,伤者无数。 她就是想想后果,都忍不住心寒。 一个公司,从开始走到现在,并不容易,尤其她亲眼见证雪生小姐的努力,她怎么能任由她的心血泡汤?思及此,她急中生智,快速冲到舞台的乐队前,从鼓手手里夺过鼓杵,用力在鼓面上敲击一下。 鼓声一响,现场安静了一瞬,云嬗大声喊道:“请大家镇定下来,站在原地别动,电跳匣了,马上就来电。” “她骗人的,大家别听她的,杀人了,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会被警方当成嫌疑犯,大家快跑!”人群里突然有人尖声喊道。 那人话音一落,现场果然又骚动起来,在这种时刻,大家都是自私的,不想被牵连,也不想被带去问话,都想明哲保身。 云嬗慢慢适应了黑暗,窗外的微光透进来,舞会现场已经一片惨不忍睹,她攥紧拳头,拿着鼓杵一连敲击了几下,鼓声震耳,大家又安静下来。 “大家听我说,你们站在原地不动,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我向你们保证,电来了,什么事都不会有。”云嬗喊得喉咙都哑了,她希望所有人都冷静一点。她看过报纸,往往是因为大家太激动,才将事态越变越严重。 而刚才说话那个人,他是有意与她作对,鼓动大家,制造事端。 但是现场一片黑暗,她看不见那个人,却大概知道那个人的方位。她正想着,那人又大叫起来,“死人了,好多血,大家快跑!” 人陷入黑暗里,是分辩不清是非的,只知道要尽快到有亮光的地方,于是人群再度沸腾起来,争先恐后的往门外跑去。 云嬗听到动静,急得眼泪都跌落下来,雪生小姐那边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木质的转盘就那样砸落下来,不把人砸得粉碎,可是现场的情况让她来不及软弱。 她是雪生小姐的秘书,是她的保镖,她要对得起她给予她的信任。 云嬗又敲起鼓来,可是现场情况完全失控了,没人再理会她,就在她六神无主时,宴会厅上空突然亮起来,明亮的光线让所有人动作都停滞了。下一秒,宴会厅大门被人推开,沉重的“吱呀”声,像是响在了众人心里。 云嬗抬头望去,看见打开的门口中央,宛如天神一般降临的贺东辰,她脚下一软,不顾形象的跌坐在地上,她重重的松了口气,事态控制住了,她激动直落泪。 …… 另一边,贺雪生在看到转盘向自己砸来时,她来不及闪避,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似乎在喊她小心,她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人扑倒,牢牢地护在身上。 转盘砸下来的瞬间,她甚至听到男人痛得闷哼了一声,然后趴在她身上再也没有反应。那一瞬间,灯光全灭了,她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中,四周一片混乱,尖叫声此起彼伏,可是那些声音都远去了,因为她鼻端闻到一股熟悉的清冽的男性气息。 男人刚刚还将她抱在怀里,说着那番大胆又轻浮的话语,此刻却气息微弱的趴在她身上,她试着喊了一句,“沈存希!” 她的声音淹没在尖叫声中,没有激起沈存希一点反应,她被他压着,他身上被转盘压着,她根本就动弹不得,她又喊了一声,男人还是没有回应她。 眼泪忽然涌了上来,她一颗心慌乱到极点,她命令道:“沈存希,我不许你有事,你听到没有,我还没有原谅你,你别想我会因此而内疚。” 可是不管她说再多的狠话,男人始终没有回应她一句,她心里越来越绝望,那个大转盘她是看着用威亚吊上去,砸下来的重量有多惊心,即使她在他身下都感觉到了。 可是她不要他出事,就算是恨他,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再度恢复亮光,现场的尖叫声也停下来了。靳向南连同四个保镖合力将转盘移开,有人小心翼翼地将沈存希从贺雪生身上抬下来,放在一旁的舞台上,不敢随意移动他。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礼服,看不出伤势,但是贺雪生背上的裙子上,却有着刺目的血迹。贺雪生翻身坐起来,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她也顾不上,跪坐在沈存希面前。 看他双眼紧闭,已然昏过去了,跪在那里,根本不敢伸手去碰他,她颤声道:“打电话叫救护车,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说到后面几个字时,她的声音因为害怕而变得有些声嘶力竭。 靳向南蹲在她面前,看她浑身止不住的发抖,他连忙脱下衣服披在她肩上,伸手将她抱住,低声道:“已经打电话叫救护车了,你别担心,他不会有事。” 贺雪生哽咽住,眼泪模糊了视线,她自责道:“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别自责,雪生,相信他也不希望你自责。打起精神来,你还有许多事要处理。”靳向南握紧了她的肩,不只是沈存希,刚才的骚动已经造成了宾客受伤,佰汇广场恐怕将要遭受一番劫难,这个时候她不坚强,是挺不过去的。 救护车来得很快,医生护士抬着单架进来,将沈存希小心翼翼地移到单架上,然后抬着飞快出去了。 贺雪生站起来,要随车,可是她的脚踝受了伤,刚踩一步,受伤的脚传来一股尖锐的疼痛,她往地上栽去。靳向南吓得呼吸都停顿了,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 垂眸看去,才发现她脚踝处又青又肿,看来是刚才扭伤的。 “雪生,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 贺雪生低头,看着刚才沈存希躺过的红地毯颜色很深,她伸手摸了一下,指尖湿腻,她拿起来一看,是鲜血,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看着那刺目的颜色,她只觉心脏被一次又一次的极端挤压,随时都快要爆炸了一样。 她甚至不敢想,他会变成什么样? 靳向南偏头望着她,黑眸里掠过一抹暗色,他从包里拿出手帕,轻轻擦干净她手上的鲜血,她指尖很凉,他甚至怀疑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温暖她。 贺东辰大步走过来,现场很乱,受伤的宾客已经叫救护车送去医院,没受伤的却不肯离开,要讨说法。云嬗试图劝说大家冷静,但是经过刚才那场噩梦般的混乱,大家哪里冷静得下来,纷纷冲到舞台前,安保人员及时拦住他们,才控制事态向更严重的方向发展。 贺东辰看了一眼受惊不小的贺雪生,他站在舞台上,睥睨着众人,像一个王者一样,他伸手往下压了压,奇异般的,现场安静下来。 “大家听我说,关于今天的事,我代表董事会向大家致歉,为了向大家表示最真挚的歉意,今天到场的来宾,可凭借邀请函,前去佰汇广场领一套价值1388元的雅思兰黛套装。另外,我们也会召开记者招待会,向大家道歉,今天的意外,我们感到很遗憾,未能给各位一个完美的夜晚。但是,对于造谣生事,试图制造事端的人,我们也会提起诉讼,绝不姑息!” 贺东辰的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把众人都震慑住,还有想要继续闹事的,见矛头不对,也收敛了许多。今晚的情况,已经够贺雪生喝一壶了,还能蹭到一套套装,算是意外的惊喜。 等贺东辰说完,云嬗协助安保人员送宾客出去。 贺雪生站在舞台上,看着凌乱的宴会厅,宾客都走了,糕点洒了一地,被人踩踏得面目全非,红酒鸡尾酒洒在地上,到处都是碎玻璃渣。 她目光所到之处,满目疮痍。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前所未有的疲倦袭卷了她,她以为,只要她够努力,就一定会有所回报。 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出了事,她还是那个躲在别人身后,寻求保护的宋依诺,那样的渺小无能。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失败者。 七年前,她保不住自己的婚姻,七年后,她保不住自己的事业。她,从来没有改变过。 靳向南站在她旁边,怔怔地看着她,她脸上有痛心,有自责,有失落,有绝望,还有对自己的否定。她在否定自己的努力,否定自己的人生! 思及此,他心里突然大痛起来,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雪生,这是意外,不要自责,不要否定自己的努力,你已经足够优秀了。” 贺雪生睁着眼睛,眼眶干涩极了,可是她没有落泪,眼睫毛轻颤着,一下刷着靳向南的掌心,她轻轻拿开他的手,苦笑道:“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已经变得很强大,能够抵御外界的任何伤害,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雪生!”听到她这样说,贺东辰转过身来,不悦的皱眉,“如果你真的因为一时的挫折就被打倒,那么你确实还没有长大。” “哥哥,我努力了,我忍受客户的骚扰,忍受顾客的找茬,我精益求精,力图将这个百货公司做成国内一流的一线品牌公司,我那么努力,在修建外界的城堡时,也在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可是我的努力,在一夜之间就化作乌有。我现在才发现,我还是那个一事无成的宋依诺,不管是婚姻还是事业,都一直在失败。”贺雪生沮丧的落下泪来。 她那么渴望成功,那么想让人刮目相看,可是现在算什么呢?她在她最辉煌的时刻惨败,甚至还连累了沈存希,那个她再也不想欠的男人。 贺东辰心里钝钝的痛,她的努力他一直看在眼里,当初力排众议,支持雪生开百货公司,甚至为她修建了佰汇广场,是因为他看到了她的能力,也看到了她内在的坚韧。 这两年来,她兢兢业业,没有一天迟到早退,认认真真的经营她的事业。每年在年会上的总结数据,都是她用心血创造的。董事会认可了她的能力,他也感到欣慰,她没有被过去的事情打倒。 可是今天这个挫败太大了,可能一夜之间让佰汇广场颠覆。他明白她现在的心情,既痛心又沮丧,可是他不能放任她消沉,他走过去,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他严肃道:“雪生,你给我听好了,没有人能够一帆风顺,就是大脑最强的投行老板,都会有投资失败的经历,更何况是你。如果你被眼前的困难打倒,那么你就真的会一撅不振。听哥哥的话,振作起来,越挫越勇,才是我们贺家人的本性。” 贺雪生闭上眼睛,眼泪滚落下来,她是佰汇广场的决策人,她的意志决定了佰汇广场的生死存亡,她不能倒下。 靳向南望着她脸上掉下来的晶莹的泪珠,他责备地瞪向贺东辰,指责他说话太强硬了,一点也没有考虑到贺雪生此时的心情。 贺东辰不理会他,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贺雪生,她当年能够站起来,他相信她现在一样会站起来。她是贺雪生,是他的妹妹,她身体里理应流着他们贺家最坚韧的血液,那就是百折不挠,顽强不屈! 许久,贺雪生睁开眼睛,她眼里已经没有了自责与无措,反而散发着让人无法逼视的亮光,她道:“哥哥,我知道怎么做了。” 靳向南诧异地看着她,直到撞进她熠熠生辉的丹凤眼里,像是一道曙光突然撞进他心里,他被那亮光灼伤了眼睛,心脏的某一处漏跳了一拍。 这样自信与耀眼的贺雪生,是他从未见过的,他想,他真的已经无法自拔的爱上她了。 贺东辰满脸欣慰,经过挫折洗礼的雪生,再一次站起来了,他伸开双手抱紧了她,“雪生,我很欣慰,谢谢你,没有让哥哥失望!” 贺雪生眼波里荡漾着笑意,她会振作起来,绝不被困难打倒! 靳向南站在旁边,看见兄妹俩紧紧拥抱,他有点吃味,伸手扯开贺东辰,争宠一样,道:“我也要抱抱。” 他还没有抱到贺雪生,就被贺东辰拽开,两人笑闹时,云嬗走过来,她神色有些凝重,先向三人打了招呼,才道:“大少爷,雪生小姐,我们刚才已经检查过,大转盘后面的固定螺丝被人扳松了,而宴会厅的电匣箱是人为拉下来的,我怀疑今晚的混乱是有人蓄意而为。” 在场的三个人都已经猜到了这次事故的起因,听到云嬗这样说,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今晚的宾客那么多,又是化妆舞会,很难找到人。但是再难,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都不会放过。 云嬗将发现的螺丝递给贺雪生,贺雪生脚受了伤,只得靠在贺东辰身上,贺东辰先她一步伸手接过螺丝,上面确实有扳动的痕迹,里面的丝口也脱了丝。 前面转盘转动没事,到后面就会越来越承受不住摩擦力,而逐渐松动。再加转盘是木制的,重量在那里,一经剧烈摩擦,肯定容易掉下来。 贺雪生眉目深凝,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不仅仅是要让她受伤,还要毁了佰汇广场苦心经营两年的声誉,这个人太歹毒了。 贺东辰睨向她,看见她的眼睛被怒火烧得格外明亮,他道:“雪生,有怀疑的对象了?” “是,但是现在我们没有证据,拿她无可奈何。”贺雪生能够想得到的是,这事一定与连清雨脱不了干系,她可真厉害,刚醒就迫不及待的陷害她。 “谁?” “连清雨!”贺雪生咬牙切齿道,她放任她,看来是最错误的选择,这种女人就该让她永世不能翻身! 贺东辰与靳向南对视一眼,如果这人是连清雨,那么新仇加旧恨要一起清算了。 云嬗见三人脸色都不好,她又道:“我已经派人去调监控录相出来,不过这件事已经闹大,大少爷,雪生小姐,我建议报警。” “报警就真的能处理?”贺东辰不以为然,不是他对警察有偏见,而是七年前的事情,警局里要是没有内应,雪生怎么会被人悄无声息的带走。 云嬗张了张嘴,看了贺雪生一眼,又沉默了。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造成了宾客受伤,恐怕警方一定会介入调查。 贺雪生道:“我同意云嬗的说法,就算我们现在有怀疑的对象,也没有证据,不如让警方介入调查,给大家一个交代。” 靳向南也点头同意,“雪生说得对,这件事已经引起了公众注意,如果我们拒绝警方介入调查,对大众没法交代。再说现在的警力也不是吃闲饭的,有他们介入调查,说不定真相很快大白。” 贺东辰哼了一声,“要是能真相大白,小卖部店主被杀一案,直到现在还没有追查到凶手,你们倒是对警方的能力倒是很乐观。” 几人都不说话了,贺雪生脚受了伤,穿着高跟鞋单脚站在地上,此刻也有些支撑不住,额上频频冒冷汗,只是大家都心系今晚的状况,都没有发现她的不适。 云嬗微蹙起眉头,犹豫了一下,她说:“还有一件事,宴会厅里陷入黑暗时,我努力控制现场的情况,但是我听到有几个人故意夸大其词,像是有意冲着我们来,把局势搅得失控。” “先拿到监控录相,还有派人继续在现场查找证据,但凡做了坏事,就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贺东辰道,今晚宾客这么多,每个人都有嫌疑,即使希望很渺茫,他们也绝不能放弃,让犯人逍遥法外。 “是,我会让他们继续盘查。”云嬗点了点头,下午她来宴会厅检查过,一切都正常,那么对方想要动手,肯定是趁着人多混乱时,而这也有可能给他们留下证据。 贺雪生一直没说话,靳向南终于注意到她的异样,看见她额上直冒冷汗,他急切道:“雪生,你没事吧?该死,我居然忘记你受伤了,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贺雪生摇了摇头,她望着云嬗,说:“云嬗,去统计一下今晚受伤的人数,每人都先送一篮鲜花与水果过去慰问。” 云嬗也注意到贺雪生裙子上的血迹,她连忙点头,“雪生小姐,你放心,后面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绝不会给人落下话柄,你先去处理伤口,其他的事有我。” 贺东辰皱眉看着她,她受伤了还逞强,他交代靳向南,“向南,雪生就交给你了,我留下来善后。” “你放心吧。”靳向南说着,将贺雪生打横抱起来,匆匆向门外走去。 待他们一走,贺东辰神色立即变得阴戾,最近雪生接连上新闻头条,甚至现在有人居然敢公然挑战他的权威,那就千万不要让他抓到了老鼠尾巴,否则他会让她后悔活在这世上。 …… 贺雪生的脚是被沈存希扑倒时扭伤的,没有伤到筋骨,已是万幸。包扎完出来,她望着扶着她的靳向南,她道:“向南,沈存希是不是在这家医院?” 贺雪生一直心系昏迷不醒的沈存希,如果不是因为她,他根本不会被转盘砸得当场昏迷不醒。 靳向南要说自己全然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刚刚才明白,他对她的喜欢,已经上升到了爱。爱比喜欢浓烈得多,而且也会迫切想要对方给予回应。 但是今晚要是没有沈存希,后果不堪设想。上长丽才。 “是在这家医院,刚才我打电话问了,还在急救室里没出来。”靳向南尽量避重就轻,但是就这样短短的一句话,就已经让她脸色大变。 这都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他还在急救室里没出来,可见情况有多么严重。她闭了闭眼睛,道:“扶我过去看看他。” 靳向南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向急救室走去。急救室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沈存希受伤,还没来得及通知任何人。 靳向南将她放在长椅上,看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手术室门,他心里并不好受。他后悔自己晚了那一步,如果现在躺在里面的人是他,她是否也会这样忧心忡忡地等在外面? 贺雪生坐在长椅上,盯上紧闭的手术室门,她搁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此刻的她发型乱了,脸上的妆也花了,她却浑然不觉,一颗心全扑在了手术室里那个生死未卜的男人身上。 如果……如果…… 她甚至连如果都不敢想,一想就会崩溃。此时还有很多事需要她去善后,可是她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待在这里,看见他平安无事的出来。 过了一会儿,靳向南去而复返,他去楼下超市买了东西,有棉拖鞋,还有一盒温热的牛奶,以及蛋糕,他坐在她身边,将棉拖鞋放在她脚边,将她的脚放进去。 她的脚很凉,没什么温度,他眼里又覆上一层忧色,他将牛奶递给她,道:“雪生,你今晚什么都没吃,喝点牛奶,这里还有蛋糕。” 贺雪生摇了摇头,“我没有胃口。” “没胃口也吃一点,你要保存体力,要不然他出来了,你就倒下了,我想他也不希望看见你倒下,对不对?”靳向南低声劝道。 贺雪生接过牛奶,刚喝了一口,就见手术室上面的红灯灭了,她匆匆站起来,身体踉跄了一下,还好靳向南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腰,但是她手里的牛奶没有幸免,整个倒在了地上。 靳向南看见牛奶涌出来,感觉自己的心意也被一点点的流逝,他心里忽然难受起来。 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贺雪生顾不上地上的牛奶,一瘸一拐的迎上去,抓着医生的手腕,焦急地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手术成功吗?” 第227章雪生,你动摇了吗 医生看着面前的女人,她脸上苍白,眼圈黑黑的,妆容糊在一起,十分惊悚,他被吓了一跳。后来想起这是化妆舞会发生踩踏事件送来的病人,他清咳了一声,稳了稳心神,说:“手术很成功,但是病人伤得很重,尾椎骨受创,以及小腿骨折,还有内脏有出血的状况,需要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两天,只要他醒过来,就可以转普通病房。” 对于见惯生死的医生来说,这种病情已经司空见惯,但是对于贺雪生来说。她却吓得不轻,尾椎骨受创,那他还能坐起来,还能站起来吗? 贺雪生心尖儿抽紧,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跌落,她哽咽道:“医生,他还能康复吗?” “要看后期的恢复情况。”医生给的答案也是模棱两可,说完,他就带着人离开了。 贺雪生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跌进了一副温暖的怀抱里,她闭上眼睛,眼泪滚滚而落,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要是他?她欠谁的人情,也不能再欠他的了啊。 “雪生。别担心,他会没事的。”靳向南将她拥进怀里,他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一定是心乱如麻。 贺雪生撑着额头。她自责道:“我不该为了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与虚荣心,去邀请他来参加化妆舞会,是我害了他。” “雪生,不要这样说自己,你没错,谁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不要自责,他会好起来。”靳向南苦涩道,他很想问她,雪生。你动摇了是吗?他因为你受伤,你再也放不下他了对吗? 可是他不敢问,他怕问了,答案会让他心碎,他刚刚开始的爱恋,绝不想就这样掐死在摇篮里。 贺雪生沉默了。 靳向南低头看着她的脸,他叹息一声,“看你都变成小花猫了,沈存希在重症监护室里,你在这里守着也没用,我送你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过来。” 贺雪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糟糕,否则刚才医生看见她时,不会是那种见鬼的表情。她点了点头,“向南,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靳向南心中苦涩,她对他越生疏客气,他心里就越不好受,感觉她是在用行动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而他却无力阻止。 …… 当晚新闻就报道了这次化妆舞会引发的踩踏事件,主播精彩绝伦的播报,宛如身临其境。贺雪生刚离开医院,手机就被打爆了,她看着不断打进来的陌生电话,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靳向南直接拿走她的手机,将电话挂断,他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她,道:“雪生,这是一场硬仗,你必须挺过去。商人在面临任何突发状况时,都要具备临危不乱的气场,哪怕输得一败涂地,也不能输了气度,明白吗?” 贺雪生点了点头,她当然明白靳向南话里的意思,她此刻的状态确实不适合去回应任何媒体的采访,爸爸常说,急事缓行,越急的事就越要不慌不忙。 “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靳向南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贺雪生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不是自己被媒体记者逼得走投无路的情形,而是沈存希一动不动的倒在血泊中,他的呼吸那样微弱,仿佛下一瞬间呼吸就会停顿。 她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小手攥紧,紧到呼吸都困难起来。 比起他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她宁愿他还是那个说话让人脸红心跳的轻佻男人,那样至少证明他还健康的活着。 高档小区别墅里,宋子矜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她心情好得不得了,宋依诺,让你勾引我的男人,这就是你的下场! 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她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接通,“钱已经打到你卡上,你马上离开桐城,避几天风头,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挂了电话,她看着电视,冷笑道:“宋依诺,我以为你有多强大,还不是掉进我的陷阱里,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佰汇广场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宋依诺这些天恐怕忙得很,再没有时间去勾引老秦了。不过这件事也给了她一个教训,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她就要让老秦把家产过继到孩子身上,否则到时候他又被哪个小妖精迷倒,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另一边,连清雨也看见了新闻,她拊掌大笑,“宋子矜啊宋子矜,我倒是小瞧了你的能耐,这一石二鸟的计策用得实在是妙不可言。” 丑闻一出,不仅佰汇广场的声誉受损,恐怕再没有人敢去佰汇广场购物了吧? 她轻抚着下巴,思忖着要不要再给宋依诺重重一击,正想着,别墅里突然铃声大作,她吓了一跳,拿起手机,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蹙了蹙眉头,接通,那端劈头盖脑的砸了一句质问,“谁让你动贺雪生的?” 连清雨听着电话那端明显含怒的男声,她委屈的瘪了瘪嘴,“哥,你冤枉我了,我什么时候动她了?” “不是你还能有谁?我让你什么都不要做,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你知不知道,今晚沈存希为了救她,受了重伤在医院里急救,你动贺雪生,是给她和沈存希复合的机会,你这个蠢货!”电话那端男人越说越怒,恨不得将手从电话线那端伸过来将她掐死。 连清雨脸色一白,她猛地站起来,问道:“你说什么?沈存希受伤了?” 电话那端的男人直接挂了电话,连清雨心中一凛,她满脑子都是沈存希受伤了,她再也坐不住,匆匆跑上楼去,几分钟后,她换了外出服下楼来,拿起包朝门外跑去。 贺雪生洗了个澡,换了家居服,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满脸子想的都是沈存希,不管她有多么恨他,在他不顾自身安危朝她扑过来时,她对他的恨意就没有之前那样浓烈了。 思及此,她翻身坐起来,匆匆下床,一瘸一拐的进了更衣室。不一会儿,她从更衣室出来,身上穿着一套粉色的运动服。 她走出卧室,刚走到缓步台,就听见外面传来车子熄火的声音,几秒钟之后,贺东辰疲惫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处,抬头就看见了她,“雪生,这么晚了还出去?” 看见他,贺雪生心里沸腾的情绪,像是被一盆冰冷的水兜头浇下,她瞬间清醒了几分,她默默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不出去。” 说完,她准备转身回房,贺东辰却叫住了她,他定定地望着她缠着纱布的腿,“你的伤势怎么样?” “没事,就是扭伤了,过几天就会好。”贺雪生说。 贺东辰点了点头,朝她招了招手,“既然睡不着,那就下来陪我坐会儿,忙了一晚,还没吃上东西。” 贺雪生知道他一直在替她善后,祸是她闯的,却要他来承担后果。佰汇广场出了这么大的丑闻,想来贺乐内部的董事都坐不住吧,刚才靳向南送她回来时,她还听见有董事打电话来问靳向南的意思。 他们一定会向哥哥施压,或撤换百货公司的负责人,最轻的处罚,也要降她的职。 哥哥既要应付媒体,还要应付董事们,为了她这个妹妹,他也是劳心劳力,身心疲惫了。 她心里并不好受,在佰汇广场面临着开业至今最大的危机的情况下,她现在最应该想的是怎么化解这场危机,可是从刚刚开始,她满心满脑都被沈存希占据,压根没有想过要怎么去化解这场危机。 贺雪生,都说吃一堑长一智,难道你还没有学乖吗? 贺雪生慢慢走下去,先给贺东辰泡了杯燕麦牛奶,然后去厨房给他煮水饺。贺东辰端着牛奶杯,看她在厨房里忙来忙去,他突然问道:“沈存希怎么样了?” “情况很严重,转盘砸下来,连内脏都震出了血,尾椎骨受了重创,不知道……”贺雪生说不下去了,是她的疏忽,千防万防,还是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贺东辰知道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轻声道:“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还没有找回你的心,他不会让自己有事。” 贺雪生下饺子的手一顿,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气熏的,眼眶湿润起来。她从未想过,在那样危急的时刻,他会扑过来救她。 曾经,他在她心里是一个冷血、无情、自私的男人,他置她和孩子于不顾,甚至可以冰冷的叫她们去死,不要再打扰他平静的生活。 可是现在,他把她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她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那令人憎恨的模样,他深情的凝视,默然不语的接受她的冷遇,甚至是扑向她时的无悔,都让她原本那个世界轰然坍塌了。 她已然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贺东辰看见她站在那里发呆,锅里煮沸了,水没了出来,她都没有发现。他叹息一声,她要还和他说,她一点都没有动摇,打死他都不信! 他直起身走过去,往锅里放了点冷水,然后把火关小,他看着水饺在沸腾的水里翻滚,淡淡道:“你要实在担心,等会儿吃完饺子,我送你去医院。” 贺雪生诧异地望着他,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贺东辰唇角微勾,“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你把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贺雪生心里有些窘迫,她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她拿筷子搅了搅锅里的饺子,又放了一勺凉水进去,听说这样煮出来的饺子皮才不会烂掉,她说:“哥哥,我是不是很没用很不争气?” “为什么这么说?”贺东辰喝完杯里的牛奶,贺雪生顺手接过去放在水龙头下洗,她摇了摇头,心情太复杂了,她无法向他解释。 贺东辰见状,也没有再追问,他相信,雪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相信,有时候真爱能冲破一切阻碍。 沈存希今晚的舍命相救,虽然还不足以抵消他六年多前所犯下的错误,但是已经足以让他看见他对雪生的深沉爱意。 沈存希与靳向南,都是不错的人选,他没有刻意要支持谁,因为只要雪生喜欢,谁都可以成为他的妹夫。 吃完饺子,贺东辰送贺雪生去医院,她的脚受伤了,行动不方便。贺东辰一直将她抱到重症监护室外面,才把她放了下来。 重症监护室的门上有一扇小玻璃窗,能够清楚地看见监护室里面的情形,沈存希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床头柜上放着仪器,显示着他的生命特征很平和。 而病床边坐着一个女人,女人穿着无菌服坐在那里,侧脸姣美。 贺雪生看到那个女人时,瞳孔微微紧缩,连清雨会出现在这里,她一点都不意外,但是有她的地方,她绝对不想待。 她正想着,就见连清雨站起来,好像是探视时间到了,她连忙猫着腰,朝贺东辰招了招手,贺东辰瞧她鬼鬼祟祟的样子,连忙走过来,贺雪生撑着他伸来的手,快步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两人走离重症监护室,躲在了一个病房门前,随即看到连清雨从里面出来。连清雨边接电话边向外面走去,贺雪生轻轻松了口气。 贺东辰被她拽着一起躲起来,他不解地望着她,“干嘛,怕她?” “我才不怕她,我就是怕自己会恶心。”贺雪生蹙了蹙眉头,她随即想到了什么,她说:“哥哥,我去下洗手间。” 贺雪生不是去洗手间,而是一瘸一拐的跟着连清雨出去了,她一路很小心,以免被她发现。她一直跟到医院大门口,看见连清雨站在那里等车,她连忙拿了一张收费标准遮住脸,偷偷地看着她。 不一会儿,一辆银灰色的跑车停在她面前,男人从车里下来,倾身吻了吻她的脸颊,被她恼怒地推开,然后男人拉开副驾驶座门,连清雨才坐进去。 男人关上车门后,随意地往医院里看了一眼,就是那一眼,让贺雪生看清楚,那个男人是她六年多前,在沈宅的监控室里看到的那个混血男人,连清雨居然和他搅和在一起。 贺雪生心里似明镜一般,她终于明白,当年的监控录相是怎么回事。 跑车迅速驶离,贺雪生下意识追出医院大门,只来得及看见跑车的尾灯在夜色里,如一头野兽一样忽闪着眼睛,然后迅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她气喘吁吁地站在医院门口,心情像是涨潮一般,久久不能平息。 跑车里,连清雨瞪着男人,不悦道:“我不是说过吗?叫你不要下车,要是让人看见你,就麻烦了。” “怕什么,当年见过我真面目的就那么两个人,一个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一个现在躲在贺家。”男人吊儿郎当的,压根不把连清雨的话放在心上。 连清雨皱紧眉头,“小心驶得万年船。” 前面红灯,男人停下车,趁机在连清雨胸部上摸了一把,他不正经道:“你就是太谨慎了,贺雪生现在满头虱子,哪有闲心注意到我们?” 连清雨俏脸涨得通红,不喜欢男人的碰触,她刚刚才去看了沈存希,现在又和他这样打情骂俏,那种感觉就像是背叛了沈存希一样,她怒道:“说话就说话,不准动手动脚的。” 男人看了她一眼,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连清雨窝在真皮座椅里,她说:“你明天找几个人,去佰汇广场买最贵的品牌,然后叫他们调包,去找佰汇广场的麻烦,就说他们卖高仿品,闹得越大越好,我要让宋依诺没有喘气的机会。” “现在去闹?”前面红灯转绿,男人一踩油门,跑车如离弦的箭急射出去。 “对,打铁要趁热,踩踏事件后,佰汇广场再出高仿品的丑闻,消费者会更加质疑佰汇广场的信誉。我倒是想知道,宋依诺花费了两年的心血,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都说最毒女人心,小雨,你可真是个毒娘子。”男人笑盈盈道,分不清他话里的赞美多一点,还是讽刺多一点。 连清雨也不予理会,就算她在病床上躺了七年,成了活死人七年,她依然可以将宋依诺踩在脚下,永无翻身之日。 过了一会儿,连清雨道:“送我回沈宅吧,你当年做的事,我要确定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办事,你放心,当年除了沈存希见过我的真面目以外,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就算他们怀疑你,也没有证据证明你与这件事有关。”男人傲慢道。 连清雨偏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就是最好的证据。” 男人向来游走在灰色地带,没有怕过什么,但是被连清雨这一眼看得毛骨悚然,他紧了紧方向盘,道:“别看着我这样笑,怪碜人的。” 连清雨收回视线,看着前面茫茫夜色,她很后悔,当年不该答应连默以性命相搏。她变成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将近七年,可是当她醒过来后,一切都没有变。 沈存希没有因为她坠下楼,而将宋依诺视为仇人,宋依诺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任何的惩罚,甚至比从前更加光鲜亮丽。 如今的她,不仅有爸爸有哥哥的疼爱,还有辉煌的事业。可是她呢,她在病床上虚度了七年,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都在病床上度过了,她醒来时,得到的不是所有人的期待,而是冷遇。 她卧床调养那些天,沈存希在桐城,却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就算她主动去找他,他对她也不冷不热的。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他肯定连多看她一眼都怕脏了眼睛。所以在宋依诺揭穿她的真面目前,她一定要让他们再也不可能。 就算她得不到,她也绝不会让他们在一起! 连清雨想着,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从小她就不受待见,爷爷嫌弃她是孤儿,总也不给她好脸色看,爸妈死后,甚至将她送出国去,任由她自生自灭。 她遇到沈存希那年,因为他们同病相怜,沈存希把她当成妹妹,可是她却不满足这样的关系,她不想当他的妹妹,她想当他的女人。 那时候的沈存希一心全扑在工作上,要在华尔街崭露头角,然后就得罪了杰森。那天她去找沈存希,是要向他表白的,却看见沈存希被杰森的人带走,她偷偷跟着,却被发现了。 后来为了让沈存希屈服,那些人竟强奸了她,并且当着沈存希的面。那时候她就知道,也许他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没有哪个男人愿意亲眼看见他的女人在自己眼前,被自己的敌人强.暴。 可是她不曾放弃希望,一直跟在他身边,她想总有一天,他会忘记曾经的耻辱,接纳她爱她保护她。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沈存希回国后竟会遇上宋依诺,当她知道消息赶回来时,已经来不及了,那时候她很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回来?再早一点点,他就会爱上她。 她一直相信,沈存希不爱她,她只是输在了时间上。 所以她答应大哥以性命相搏,她却漏算了自己会昏睡那么多年,她再一次与她的真爱擦肩而过,甚至她的真爱再也不肯多看她一眼。 她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是要取宋依诺而代之的,最终,不过是让命运洗牌,一切重新开始,而她还是失去了先机。 …… “发什么呆?不是去洗手间吗,怎么跑大厅来了?”贺东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贺雪生才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睛,将手里的收费标准册放回宣传架上,她道:“我也不知道,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 贺东辰瞧着她明显有心事的样子,他问道:“追出来和连清雨吵架了?” “不是,我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不可能和连清雨在一起的人,但是他们在一起了。” “我被你绕晕了,你看见了谁?” “刚才有人来接连清雨,看样子两人的关系很亲密,那个男的我见过,就是六年多前,我在沈宅的监控室见过他。后来监控视频被人修改了,我想应该是那个人所为,只是没想到他们竟会在一起。”贺雪生想起刚才看见的画面,她甩了甩头。 她倒是小看了连清雨,刚醒过来就这么不省油! 贺东辰伸手扶着她,道:“雪生,你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沈存希吗?” 贺雪生怔了一下,她原本并没有打算告诉沈存希,但是现在,她必须说了。贺东辰看着她的神情,他又道:“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放不放得下他,关于六年前的事,都不要藏在心里,那是他的妹妹,他理应知道她都做了什么。” “嗯,我知道了。”说话间,贺东辰扶着她来到重症监护室外面,探视的时间已经过了,护士不让进去,两人在门外坐了一会儿,见时间不早了,贺东辰就送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贺东辰接到一通电话,他的回答很简短,最后道:“我现在在开车,明天到办公室再说。” 贺雪生转头望着他,瞧他神情多了几分凝重,她问道:“哥哥,出什么事了?” “他们找到了动手脚的人,正在进一步核对身份,雪生,这段时间保镖会跟你跟得紧一些,不要抵触,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贺东辰见她瘪起嘴,在她回绝前,已经堵住了她的话。 贺雪生叹息了一声,知她者莫过于贺东辰也,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不抵触,只是别让他们进办公室,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云嬗一个人护不住你。”贺东辰皱眉,今晚就是最好的例子,云嬗在各方面都是能力出众的人,但是她一个人也有分不开身的时候。 “今晚是特殊情况,接下来都不会有这样大型的活动,有云嬗一个人就够了,再说,我还有这个护身符。”贺雪生拿起胸前的项链。 贺东辰转头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妥协了。 “哥哥,今晚的事影响很大,如果是连清雨做的,她肯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一定还会闹事。我想她接下来,一定会盯紧佰汇广场,所以我打算来个瓮中捉鳖。”贺雪生现在还不知道连清雨会耍什么手段,但是她不得不防。 “你要怎么瓮中捉鳖?”贺东辰问道。 贺雪生狡黠一笑,“山人自有妙计,只要她不使坏,她一旦使坏,就必定中我的圈套。” 贺东辰笑着摇了摇头,这几年,他看着雪生一点点的蜕变,不再一味的被动挨打,懂得反击,他感到很欣慰。车子驶入贺宅,贺宅内灯火通明。 看到他们的车驶进来,云姨从里面走出来,神色有些不安,“大少爷,雪生小姐,夫人和老爷又吵架了。” 兄妹俩相视一眼,贺东辰问道:“为什么?” “因为晚上的化妆舞会的事,大少爷,你快进去劝劝吧。”云姨心急,贺峰最近血压偏高,一直在吃降血压的药,刚才她出来时,就看他急得脸红脖子粗了。 贺东辰让云姨扶着贺雪生,他快步走进去。贺雪生跟在后面,隐约还听到贺夫人尖锐的声音,“你看看,这就是你信任她,让她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早知道让允儿去接手,哪里有今天这些破事儿?” “妈!”贺东辰快步走进去,客厅里全是花瓶碎片,其中有一个青花瓷瓶,那是去年爸爸生日,贺雪生去拍卖会拍回来的。 贺夫人瞧贺东辰急匆匆走进来,她一把鼻涕一把泪,“东辰啊,你说我说错了吗?贺雪生就是来毁了咱们家的,没有能力学人开什么公司?” “妈妈,雪生姐姐做得很好了,您不要因为今天的事情就将她所有的努力都否决了。”贺允儿坐在一旁,她晚上去参加同学会,听到化妆舞会出了事,她匆匆赶回来,才知道哥哥带着雪生姐姐又出门了。 贺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把贺雪生从总经理位置上拉下来,偏偏她这个傻女儿不配合,真是气死她了。 “如果没有你哥哥,她能做成什么事?”贺夫人咬牙切齿道,还不停向贺允儿使眼神,让她不要添乱。 贺允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妈妈兴师问罪的目的她再清楚不过,但是她不想去佰汇广场上班,也不要霸占贺雪生的位置,那是她们母女欠她的,理应还给她。 “妈,您再这样闹下去,不仅爸爸和哥哥烦您了,我也烦您了。” 贺夫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眼角余光瞄到云姨扶着贺雪生进来,她阴阳怪气道:“哟,我们的功臣回来了,还带着伤呢,是想拿伤搏同情么?” 贺雪生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贺夫人从来没有真正接纳她,她笑了笑,道:“那我能搏到您的同情吗?” 贺夫人没想到她这么厚脸皮,当下被堵得哑口无言,贺允儿站起来,快步走到贺雪生身边,伸手扶着她,“姐姐,你伤得严不严重?” 贺雪生摇了摇头,“就是扭了一下,养几天就没事了。不过我们之前提的郊游,恐怕去不了了。”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记挂着我的事,没关系啦,以后有的是机会。”贺允儿扶着她走到沙发旁坐下,贺峰又关心了几句,就把贺夫人先前的话题岔过去了。 贺夫人还要再提,见儿子女儿都不站在她这边,她气哼哼的上楼去了。 贺雪生抬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二楼缓步台,心里并不好受,贺峰对她好,同时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的家庭破裂。 “爸爸,最近公司里有很多事,晚上我就住在公司,不回来住了。” 贺峰还没有反对,贺东辰已经皱紧眉头,反对道:“你公司能不能住人,我还不知道?这件事没得商量,否则你就和我搬去新房那边住,省得我两头跑。” 贺雪生已经猜到她这话一出口,就会惹来他们的强烈反对,她还是坚持,“可是……” “没有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你敢拿自己开玩笑,我不敢拿你开玩笑,两个选择,要么回家,要么和我去新房住。”贺东辰言辞激烈地打断她。 贺雪生张了张嘴,看向贺峰,贺峰道:“雪生,你哥说得对,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上他长才。 贺允儿也表了态,不支持她住公司,贺雪生叹息一声。后来贺允儿送她回房间,她道:“姐,我知道你是顾忌我妈要搬出去住,其实完全不必,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贺雪生拿了衣服,准备去洗个澡,出去了一趟,因为腿脚不方便,又起了一层汗。自从逃出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后,她就有洁癖,受不了身上一点汗味,觉得很脏。 贺允儿扶着她走进浴室,听见她说:“我没有放在心上,我只是不想他们因为我而吵架。”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劝劝妈妈。”贺允儿给她放好洗澡水,才转身离开。 贺雪生躺在浴缸里,受伤的脚搭在浴缸边缘,热水浸过身体,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这一晚上纷纷扰扰,到此刻才算真的平静下来。 她舒服地闭上眼睛,手掬着热水往身上淋。突然,她神情变得紧绷,眼前浮现许多不堪入目的画面,闪光灯下,女人被折成各种妖娆诱惑的姿势,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 扣着浴缸边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 翌日,贺雪生没有开车,云嬗来接她去上班,路上她汇报了昨晚的情况,警方介入调查,搜集到一些证据与指纹,只是要找出那人来,还需要时间。 贺雪生沉吟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云嬗偏头看了她一眼,她精神状况很不好,眼底两圈黑眼圈,看来昨晚睡得一点也不好。她道:“雪生小姐,今天开业可能情况并不好,还要面对很大的压力。大少爷派了人过来协助,你看起来精神很不好,要不你就不出面了。” “不行,我是佰汇广场的负责人,我不出面不行。”贺雪生抬手按了按刺痛的太阳穴,昨晚她一整晚都在做噩梦,五年过去了,那些记忆从来没有从她脑海里消失,只要一想起,她就觉得自己很脏很脏。 “可是你受伤了。”云嬗道。 “不碍事,这件事我必须出面。对了,上次我让你做的佰汇广场防伪码,已经安排下去了吧?”贺雪生问道。 “嗯,只要是从佰汇广场购买的商品,无论大小还是赠品,都有防伪码,怎么了?”这件事一个月前贺雪生就交代下去,她亲自监工,还抽查了商品,确定没有问题。 “没事,还有一件事,医院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都还好,没有出现严重的伤者,都是一些小伤,至于沈总,他还昏迷不醒,但是医生说他虽然昏迷,但是他的恢复情况很不错,你不要担心。” 贺雪生看了云嬗一眼,她明明什么都没问,这丫头现在越来越鬼灵精了,“等新闻发布会结束以后,我再去看他。” 佰汇广场两周年感恩化妆舞会出现踩踏事件,除了一人受了重伤,其他人都只受了小伤,没有出现人员身亡,贺氏就这一事件举行了新闻发布会,说明了事情经过,并且向广大消费者致以诚挚的歉意,更是表明了要追究制造此事的肇事者的责任。 贺雪生亲自向广大消费者致歉,闪光灯此起彼伏,现场不乏有好事的记者,问题尖锐,都被她巧妙的化解了,她在闪光灯下从容不迫,浑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声音铿镪有力,让人信服。 新闻发布会还没结束,就有记者接到电话,说是佰汇广场卖高仿货欺骗消费者,记者接完电话,大喊一声,“快,佰汇广场再出丑闻,卖高仿货欺骗消费者。” 记者一呼百应,几乎所有的记者都往门外跑去,生怕错过这个劲爆的新闻。 贺雪生站在台上,看着众人争先恐后的往外跑,她眼底掠过一抹暗芒,果然不出她所料,连清雨正在马不停蹄的作死。 她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云嬗,抓住生事者,千万别让他们跑了,我马上回去。” 她挂了电话,对上贺东辰担忧的目光,她轻轻一笑,胸有成竹道:“哥哥,别担心,我会好好处理的。” “我相信你!”贺东辰伸手抱了抱她,然后吩咐保镖送她回去。 新闻发布会是现场直播,所以当记者高呼着冲出发布会现场,坐在电视前的连清雨只觉得大快人心。只可惜看不到贺雪生的表情,她现在一定急得跳脚吧。 而另一边,宋子矜也一直在关注踩踏事件的进展,看到记者爆出这样极具爆炸性的新闻,她顿时感到诧异,佰汇广场一直以销售国际高端品牌为口碑,这要是高仿货,那不知道多少消费者要拉横幅抵制佰汇广场。 她甚至看到了宋依诺焦头烂额的一幕了,她拊掌叫好,这可不是她陷害她的,让她多行不义必自毙! 医院重症监护室里的电视也正在直播这一幕,躺在病床上的沈存希手指轻微动了动,随即动作更明显,监视仪器发出警报,医生护士冲进去,严城站在监护室外面,以为沈存希出状况了,片刻后,里面传来护士松了口气的声音,“病人醒了……” 沈存希醒了,做完检查,他被护士送回VIP病房。麻药退去,伤口很痛,他疼得俊脸发白,却顾不上自己的身体,连忙问严城,“严城,现在是什么情况?” 严城瞧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试图坐起来,他心里很不满,如今的贺雪生真的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宋依诺了。沈总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却不曾守在他病床边,等他醒来。 他伸手按住他的肩,道:“沈总,你伤势很严重,医生交代过,你不能乱动。” “我问你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沈存希皱眉。 “贺氏刚刚召开新闻发布会,结果佰汇广场又闹出销售高仿货的丑闻,现在贺小姐正赶往佰汇广场处理,情况恐怕不太好。”严城如实汇报。 沈存希沉吟一声,说:“把电视打开。” 第228章嘴对嘴喂他吃药 贺雪生赶回佰汇广场,数名保镖跟在她身后,佰汇广场内的骚动已经平息下来,一边是闹事的消费者,一边是百货公司里的安保人员,还有许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行人以及赶过来的记者。 云嬗见贺雪生过来。她连忙迎上去,向贺雪生汇报现场的情况,贺雪生边走边听,到了众人跟前,她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记者看见她过来,闪光灯此起彼伏,皆是对准了她。 贺雪生强忍着脚踝处传来的刺疼,笔直的站着,一点也不怯场,她看着那三个顾客,她们手里提着的正是某奢侈品牌的包装,手里拿着的也这一季最新出来的新款。 她微笑道:“你们好,我是佰汇广场的负责人。听说你们在专柜里买了衣服,发现是高仿货,是吗?” 那三个女人看起来显然不是好相与的人,其中一人说:“这不是很明显吗?这个品牌的高仿货,最多卖几千块钱,你却卖几万,真是黑心老板,专门坑我们这些消费者,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啊,我们相信佰汇广场的信誉,才一直在你们这里买东西,就是想要省飞去香港的机票与免去舟车劳顿,没想到你们心眼这么黑,居然坑我们。”另一个人神情激动,要不是安保人员拦着。都想扑过来揍贺雪生。 贺雪生没说话,她侧身压低声音问云嬗,“过程拍下来了吗?” “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全部拍下来了。”云嬗点头。 贺雪生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几步走到那位顾客面前,接过她手里的衣服,熟练的检查标签,然后她举起手中的衣服,说:“这件衣服确实是高仿品……” 她声音停顿住,四周一片哗然,记者猛按快门,刚才那位顾客情绪更激动了,她说:“大家看,我没说错吧,老板都承认卖假货了。我们要坚决抵制这种黑心老板。” 四周一片附和声,甚至还有人准备了鸡蛋,往贺雪生身上砸去,边骂边叫退钱。 保镖拦在贺雪生面前,没有一只鸡蛋砸在她身上,全被保镖拦下来了,一轮攻击还没完,警车忽啸的声音传来,警察迅速冲进来,控制住了局面。 贺雪生望向云嬗,云嬗摇了摇头。她眉目深凝,看来昨晚的嫌疑人并没有在人群中。她从保镖身后走出来,站在记者的闪光灯下,她被保镖保护得很好,所以一点都不狼狈。 她继续道:“这件衣服确实是高仿品,但是不是我们佰汇广场的商品。” 众人再度哗然,这是什么情况? 那三个吵闹的顾客面面相觑,贺雪生已经承认是高仿品了,为什么又说不是佰汇广场的商品,难道她发现了?三人心里惴惴不安,却依然嘴硬,“被发现了,你当然会抵赖,这件衣服都没有拿出佰汇广场,不是你们家的衣服,会是谁家的衣服?” “这个问题问得好,云秘书。”贺雪生转头看着云嬗,云嬗走出来,她手里拿着一台防伪机,她道:“相信大家都认识这个东西,这是佰汇广场的防伪机,每过一段时间,我们的新品都会换一次防伪码。” 云嬗话音未落,那三个闹事的顾客脸色变得惨白,她们怎么也没料到佰汇广场里的商品还有防伪码,这样一来,她们的诡计马上就要被戳穿了。 其中一人心虚,她连忙道:“衣服还给我们,我们不闹了,就当自己吃了个暗亏,再也不来你们这黑心商场买东西了。” 贺雪生笑吟吟道:“那怎么行,我们佰汇广场致力于顾客就是上帝的品质,既然你们有疑问,现在媒体记者与警察都在,无论如何,我都要还你们一个公道,如果这件衣服是我们佰汇广场里的衣服,我们向消费者承诺,凡是买到高仿品的消费者,都以原价十倍的价格赔偿大家。但是,若这不是佰汇广场里的衣服,我会用法律来捍卫我们佰汇广场的声誉。” 三个闹事者面如死灰,腿心一阵阵发软。 “云秘书,防伪机给我,我亲自验给大家看。”贺雪生神色从容,接过云嬗递过来的防伪机,将条码放进去,防伪机发出“嘀嘀”的警报声。 另外两件衣服的条码放过去,也发出警报声,围观的顾客们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上扔页号。 贺雪生俏脸上扬起了笑容,“大家都看见了,这不是我们商场的货品,另外,这件衣服是我们商场的衣服,我们再来验证一次。” 贺雪生把衣服的条码放在防伪机上,防伪机发出绿色的光芒,证明这件衣服是商场的衣服。接下来贺雪生又验证了几件,都是发出绿色的光芒。 “这是我们商场的衣服,是正品,请记者将摄像头对准这里的条码,我现场向大家普及一下,正品与高仿货的区别。”贺雪生拿着吊牌以及衣服上的标签,开始讲述如何判断正品与高仿货。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贺雪生身上,那三名闹事者想趁机偷溜,却被保镖堵住了去路,这种情况下,他们绝对不可能放她们离开。 贺雪生讲完,又道:“接下来,请大家欣赏一段视频。” 佰汇广场一楼进门处的照壁,其实是一台巨大的电视,此时电视打开,正播放着一段视频。而这段视频拍摄的正是刚才三名闹事者买衣服换衣服的经过。 三名闹事者见状,脚下一软,全都跪倒在地,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视频播放完,围观群众开始指责那三人,还有佰汇广场的常客,为佰汇广场说好话。贺雪生看着那三个咎由自取的闹事者,心里一点也不同情。 还好她准备了后手,否则现在有理也说不清了。 她对着摄像镜头,道:“今天这件事我们会追究到底,绝不姑息!也请消费者们相信,佰汇广场只有正品,没有高仿品。” …… 沈存希看着电视里的女人,她自信、从容,不动声色的将一场危机化成转机,甚至不花一文钱,就给佰汇广场做了最好的广告宣传。 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面对媒体记者,只会独自躲起来舔舐伤口的小女人,如今她已经强大到可以独挡一面。看到这样优秀的她,他既高兴又心酸,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他,她也一定能生活得很好很好。 “严城,她是不是变得很不一样了?” 严城点了点头,贺雪生如此机智,化危机为生机。昨晚的踩踏事件,足以让佰汇广场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今天这件事一出,将大家的注意力从踩踏事件转移到正品与高仿品上,只要贺氏的公关部巧妙利用,佰汇广场不仅不会有损失,反而会获得更多奢侈品消费者的拥戴。 她是一个优秀的经营者! 严城非常欣慰。 “她变了很多。” 沈存希疲惫地闭上眼睛,站在镜头前的女人光芒万丈,再不需要他的羽翼为她遮风挡雨,沈存希越想越惆怅,他似乎错过了太多太多。 “我累了,我要休息一会儿。” 严城看着他白中泛青的俊脸,他将床摇下去,顺手掖了掖被子,他刚要转身离去,就听到沈存希说:“我受伤的事,不要让沈晏白知道。” 严城一怔,说:“我知道了。” 严城走出病房,来到外间的小会客室,沈存希受伤,他还有许多事要做,这个时候,他真想打电话把副总叫回来。 可是沈存希已经交代过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惊动沈遇树。他好不容易等来这个机会,不能再错过了。 贺雪生送走记者,吩咐云嬗去警局处理后续事情,务必问出幕后指使者。其余的事,她交给部门主管处理,她则让保镖送她去医院。 她在医院外面的花店里买了一束满天星,然后捧着花束走进医院,她问过护士,沈存希已经转到VIP病房,她直接乘电梯去了VIP病房。 她站在病房外面,长长的吸了口气,才推开门进去。 穿过外面的小会客室,她走进病房,来到病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他失血过多,脸色白得和床单一个颜色了。 她将满天星插进花瓶里,然后拉了张椅子过来,在床边坐下。 她很想问他,在转盘砸下来时,他哪里来的勇气扑向她?难道他不怕死吗? 病床上的男人大概是因为伤口疼,睡梦中低低的呻吟起来,他的左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贺雪生担心他着凉,起身握住他的手,正打算将他的手塞回被子里,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他手腕动脉处那道狰狞的疤痕,她浑身一震,下意识看向男人。 男人已经睁开眼睛望着她,下一秒,她掌心一空,他缩回了手,重新放回被子里,他哑声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很忙吗?” 贺雪生心中震憾,一直记挂着他手腕上的伤疤,她低声问道:“你手上的伤疤哪里来的?我以前怎么没有见到过?” 沈存希神色一黯,搁在被子里的手紧握成拳,他轻描淡写道:“不小心弄伤的。” “怎么个不小心,会伤到那里?”贺雪生刨根问底,总觉得事情的真相不是他说的这样。 “不小心打碎了花瓶,被碎片割伤的。”沈存希移开视线,不愿意告诉她,那伤到底怎么来的。 贺雪生怔了怔,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像是松了口气,可是心脏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掌紧紧的攥住,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在椅子上坐下,似乎相信了他的说辞,她道:“你感觉怎么样?伤口疼吗?” 沈存希深邃如夜的凤眸含着浓烈的情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生怕自己一个闪神,她就会从他面前消失。这样一点不带刺,也不带疏离的她,他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了。 自从他们重逢以后,她见到他时的态度,常常是针尖对麦芒,她很少这样温柔地望着他,问他伤口疼不疼。 疼,真的很疼! 麻药褪了,全身就像剥皮抽筋一般,疼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可是有她在身边,他竟感觉不到那样疼了,他摇了摇头,“不疼,别担心。” 贺雪生看着他额上覆上一层晶莹的汗珠,她起身抽了张纸巾,轻轻擦拭他额头上的冷汗,她温柔开腔:“疼不要硬撑,我不会笑话你的。” 额头上的动作很轻柔,她一靠近,他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奶香。她今天穿了一件V领的针织衫,微微俯下身时,衣服内的景致若隐若现。 沈存希忽然想起昨晚在露台的情形,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开始叫嚣了,他连忙闭上眼睛,只要不看到,就不会胡思乱想。 贺雪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她擦干他额头上的汗珠,她俯身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我去叫医生给你打针止痛针?” 刚才她握住他的手时,他的手分明很僵冷,而且睡梦中都疼得直呻吟。 沈存希握住她的手腕,他摇了摇头,“陪我待一会儿,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贺雪生垂眸看着他的大手,那股冷意似乎要浸进她的骨头里,她轻轻握住他的手,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她说:“好,我在这里陪着你,你睡会儿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她在身边,他哪里肯睡?只是拿那双深眸盯着她,他强打起精神,说:“昨晚吓坏了吧,你有没有受伤?” 贺雪生摇头,“我没受伤,你怎么那么傻?那个转盘是定制的,为了厚重感,用的是纯实木,那样砸下来,能把人砸得粉碎,你为什么还要来救我?” 沈存希无奈的叹了一声,“你都说了,转盘砸下来会把人砸得粉碎,我又怎么忍心看到你被砸得粉身碎骨?” 贺雪生心跳一窒,触到他满含深情的眸光,她下意识避开,心跳却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她早已经过了听情话的年纪,可是听到他这样说,她还是被他感动了。 “沈存希,你知道我恨你吗?” “知道。” “你这样做,也不会减轻一丝一毫我对你的恨意,你知道吗?”贺雪生觉得自己很残忍,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相救,此刻的她不会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可是她却要逼自己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 沈存希漂亮的凤眸滑过一抹暗色,眸底的伤感很沉重,像厚重的风雪,层层的压了下来,他说:“我知道,这是我欠你的。” 贺雪生心里钝钝的痛,他真傻,明知道做再多也唤不回她的心,他还是执拗的做了,他对她的感情太浓烈太厚重了,厚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忽然站起身来,在眼泪落下来前,她说:“我去问问医生你的情况。” 沈存希下意识握紧手,却只来得及碰到她抽离的指尖,下一瞬,他掌心空了,他望着她急切转身的背影,心里也空荡荡的难受。 依诺,是否我做得再多,也挽回不了你? 可是我做这些,不是想要挽回你,我只是在弥补,弥补我曾经犯下的错。 …… 贺雪生匆匆走出病房,受伤的脚已经疼得麻木,不听使唤。她一个趔趄,往地上扑倒。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摔个四脚朝天时,她的肩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掌握住,将她扶了起来。 她抬头望去,看见薄慕年站在她面前,待她站稳了,他才绅士的收回手,抄在裤兜里,他看着贺雪生悲戚的神情,问道:“小四怎么样了?” “他刚醒,我去问问医生他的情况,你进去看看他吧。”贺雪生说完,一瘸一拐的向医生办公室走去。 薄慕年站在走廊上,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良久,他才收回目光,抬步走进病房。 沈存希听到病房里响起脚步声,以为是贺雪生去而复返,他满怀希望的抬起头来,看见的却是薄慕年,失望如洪水一样瞬间淹没了他,眸里亮起来的光芒也黯淡下去。 薄慕年都看在眼里,他说:“看见我这么失望,看来我不应该来。” 沈存希瞪了他一眼,“既然都来了,坐下吧。” 薄慕年的目光转向床头柜上的满天星,沈存希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郁郁葱葱一片绿中,多了些白色小花,知道那是贺雪生带来的,他心情没来由的好转了一些,“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 “有你大舅子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再说贺雪生的能力已经足以化解这次的危机。”薄慕年知道他问这话的意思,自己还是伤残人士,就替别人操心,也不嫌累。 沈存希看了新闻,知道佰汇广场已经转危为安,他说:“查到何人所为没有?” “警局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这件事很快会水落石出。” “我昨晚听到有人打电话向幕后指使者汇报情况,一定要把幕后指使者查出来,否则依诺身边有这么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准哪天就会再次爆炸。” “你和她说了没有?”薄慕年问。 “还没来得及说。”沈存希说。 薄慕年看着他,叹道:“忙着谈情说爱?” “……”沈存希没有否认,他能见到她的机会太少,刚才也没有想起这件事,不过确实是忙着谈情说爱了。 “小四,今天看了新闻后,我才发现宋依诺早已经不是曾经的宋依诺了,我相信你也感觉到了。”薄慕年神情凝重,如今的宋依诺,不会像从前那样好打动。 “是,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要的始终还是她。”沈存希感觉到了,他和依诺之间的距离,不是千山万水,而是七年的时光,更何况,他们还失去了一个共同的女儿。 有些伤痛能在时光里淡去,有些伤痛,却会在时光里变成一个死结,再也解不开。 “那你会比从前还要辛苦。” “我做好心理准备了,再辛苦,也不会比从前辛苦。”这些年来,每当他好不容易入睡,又被梦惊醒时,他伸手握住的,再不是她温暖的身体,而是一手余凉,那时候,他的心空洞得恨不得死去。 他也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想着要不然找个人吧,然后慢慢将她遗忘。可是心里曾有那样一个人存在过,任何人都不可能让他将就。 他日复一日的挣扎,最终还是做不到妥协。 薄慕年无法体会到他此时的心情,因为韩美昕从未从他的生命里消失过,只要他想见她,想拥抱她,她都还在那里,让他伸手就可触及。 他伸直了腿,舒适地靠在椅背上,换了一个话题,“最近有些人动作很频繁,你上次被刑拘,这次受伤住院,有些人忍不住了,要对沈氏下手。” 沈存希凝了凝眉,上次他被刑拘,就是有意抛出诱饵,等着大鱼上钩。他知道沈唐启鸿从来没有放弃过要夺回沈氏,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机会。如今他频频出状况,正是他下手的好时机。 除了沈唐启鸿,还有一个人也想夺到沈氏,就是宋振业。当年他让宋子矜净身出户,又收购了宋氏,宋振业一直卧薪尝胆,是为了某一天一雪前耻。 如今他靠着宋子矜去当小三得来的报酬与渠道,重新创立了新的宋氏,经过七年时间,已经有一番成就。他若想收购沈氏,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目前为止,宋氏与启鸿集团都想分一杯羹,但是这两家亦有旧怨,所以不可能联手,各自使劲的同时,也会制约对方。 “让他们继续狗咬狗,等他们争得头破血流,我们再出手。”沈存希道。 薄慕年黑眸里掠过一抹残酷的笑意,他薄唇微勾,道:“最近我发现,除了宋氏与启鸿集团,还有一股势力在悄悄收购沈氏的股份。” 沈存希凤眸微眯,他最近的心思不在公司上,也有意放任,只要露出弱点,才会给敌人攻击的机会,反正有薄慕年帮他盯着,他并不担心,他道:“查出来是什么人了吗?” “没有,是海外势力,经过多重账户转账,查不到最初始的户头。” “你的意思是?”沈存希眉尖微蹙,脑海里已经浮现一个人影,但是绝无可能。 “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在没有查到对方的身份前,我不会锁定任何一个人,以免影响我的判断。”薄慕年手指轻敲着膝盖,显然一副成竹在胸。 沈存希勾起唇角,笑睨着他,“有老大坐阵,我可以轻松一段时间了。” 薄慕年抬起黑眸,瞅着他那副病殃殃的样子,他道:“你还是想想怎么利用这段时间把老婆追回来,不要对不起你受这伤。”说完他站起身来,晃悠悠地出了门。 沈存希望着他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他又不是为了追老婆才去受伤,这样动弹不得的躺在床上,只怕老婆早被有心人拐跑了。 …… 贺雪生去问了医生回来,就见薄慕年从病房里走出来,她脚步一顿,还是迎了上去,薄慕年在她面前站定,目光打量着她,隐约带着几分敌意。 眼前这个女人,到底哪里来的魅力,让他最好的朋友为她黯然神伤了七年,让他最爱的女人因为她而不愿意与他在一起? 贺雪生也感觉到他目光中的敌意,她抬头望着他,就听他淡漠道:“好好照顾他。” “我会的。”贺雪生点了点头。 薄慕年抬步,与她擦肩而过,她侧身看着他颀长的背影,忽然出声道:“薄先生,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薄慕年停下步伐,转身看着她,等她说出她的请求。 贺雪生咬了咬唇,说:“谢谢你从未放弃过美昕,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给她幸福。” 薄慕年定定地看着她,良久,他黑眸眯起,掠过一抹讥诮的暗色,他说:“贺小姐,如果我没记错,从五年前开始,每到小周周生日就有快递给她礼物,那个时候你已经回到桐城,明知道我和美昕的现状,你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如今,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说这话?” 贺雪生眼中的墨色加深,她移开视线,看着天花板上的路灯,“薄先生,我并不想说推卸责任的话,但是我有我不能出现的苦衷。” “因为小四?”薄慕年心里跟明镜似的。 贺雪生咬紧下唇不吭声了。 薄慕年冷笑一声,“看来真是这样,贺小姐,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小四因为失去你,做了多少蠢事。他这次受伤是因你而起,麻烦你照顾他到康复为止。” 他说麻烦,如此生疏客气,让她的心如针扎似的,又不知该从何解释。 薄慕年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贺雪生僵站在走廊里,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吹得她全身发凉,她拢紧了外套,一瘸一拐的走进病房。 病房里,加湿器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有热气从出气口喷出来,贺雪生慢慢靠近病床。沈存希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睫毛根根分明,微微上翘的弧度,上面沾着湿气,看起来像是水晶娃娃一样脆弱。 她伸手过去,覆在他额头上,触手的温度正常,没有发烧。刚才医生告诉她,麻药褪去,伤口疼痛会加剧,有可能导致病人发烧,让她千万要注意。 医生还给她展示了沈存希受伤拍的片子,仅是看见图片,她就能想象那样的伤该有多疼,可是他却一声不吭。 她刚收回手,手腕就被一只冷凉的大掌握住,她垂下头去,看见沈存希睁开眼睛,他眼神清明,半点睡意都没有,可见刚才并没有睡着。 她没有抽回手,而是问他,“你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了,如果你实在撑不下去,可以用止痛针,但是最好还是撑一下。” 沈存希定定地看着她,伤口很痛,他却不想让她知道,他眨了眨眼睛,道:“坐下陪我,我想睡一会儿。” “好。”贺雪生伸手去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她望着他,此刻迎着光,他鬓边黑发里隐隐闪着银光,她微微倾身,抬手拨了拨他的头发,她道:“你长白头发了,我帮你戬了。” 沈存希看着她,想起昨晚她嫌他老的话来,他心情有些复杂,他摇了摇头,“不用了,白头发越戬长得越多。” 贺雪生缩回手来,安静地坐在旁边,不时无聊地看着看加湿器,或者是看看他的点滴输到什么程度了,要不要去叫护士来。 这期间,她的手机响了几次,都是公司的后续处理,她言简意赅的回复了,然后将手机关成震动,以免吵到沈存希休息。 伤口的疼痛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加剧,很快沈存希额上布满一层细密的冷汗,他脑子昏昏沉沉的,只感觉到身旁一直有两道视线盯着他,他却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回望她。 他想,来日方长,她已经在他身边了,所以不用担心她会跑掉。 沈存希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贺雪生听着他逐渐均匀的呼吸声,她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其实到现在,她面对他时都做不到轻松惬意。 她的手腕还在他的掌心里,那里传来一股濡湿感,是他掌心沁出来的汗液,她动了动手腕,想要抽回来,刚动了一下,就明显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加重,随即听到男人低低的不安的呻吟,“依诺,别走!” 贺雪生抬眸望着他,因为疼痛,他额上泛起了青筋,额发被汗打湿,她心尖儿猛地一抽,想到什么,她伸手一抹,他额头滚烫,发烧了! 她脸色大变,连忙转身往病房外跑去,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她已顾不上,一心都扑在了沈存希身上。 医生很快过来了,给沈存希做了检查,因为他内脏有出血的情况,高烧很容易引起别的并发症。贺雪生紧张不安地站在一旁,等着医生给沈存希检查完。 她咬着指尖,心里不安极了,刚才她怎么会走神,要是早点发现他的不适,他就不会这样痛苦了。 过了一会儿,医生转身望着她,说:“贺小姐,病人暂时没有出现并发症,我已经开了退烧药与退烧帖,你先观察着,如果高烧不退,可能就要一并输液体。” 贺雪生松了口气,她指着病床上虚弱得像纸片人一样的男人,问道:“医生,他会不会死?” 医生笑了,看来她真是被吓得够呛,才会问出这样的傻问题,“放心吧,贺小姐,他现在是伤口恢复期,身体适应不了,会发烧是正常的,等烧退了,就会好起来。” 贺雪生咬着唇,真的被他吓死了,才会问这个蠢问题,她尴尬的朝医生笑了笑,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她,然后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护士送来退烧药与退烧帖。 贺雪生去卫生间里打了一盆热水出来,先给沈存希擦了擦身体,才发现他浑身都已经被汗打湿,如果不换衣服,这一招风就又会加重病情。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护士要了一套新的病服。 病房里的温度是恒温25度,贺雪生掀开被子,看见他躺在病床上,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去解他衣服上的纽扣。 手指颤抖得厉害,解了好半天,才解开了第一颗,接下来是第二颗,第三颗……,解完纽扣,她额上已经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脱衣服很容易,她把汗湿的衣服放在一边,看到衣服下摆处一有摊血迹,她的心抽搐了一下,随即她弯腰去拧了一把热毛巾,从脖子到腰腹,一遍遍的擦拭。 给他擦完了上半身,她的手来到他的裤头,犹豫半晌,她还是下不了决心帮他脱下来,最后她咬咬牙,拿起干净的衣服准备给他穿上。 可是要穿上衣服太难了,他尾椎骨开了刀,她不敢乱动他,最后只能给他盖上被子。 她将退烧帖贴在他额头上,然后把退烧药倒出来放在掌心。沈存希还在昏睡,退烧药喂不进去,她盯着手里两粒白色的药丸发了愁。 不吃药烧就退不下来,可她要怎么把药给他喂进去? 她一会儿看看药丸一会看看温热的白开水,索性将药丸放进自己嘴里,用牙齿将药丸磨碎。苦涩的药味袭卷了味蕾,她整张小脸都皱成一团,她捧着水杯喝了口水,然后一鼓作气堵住男人的嘴,将混着退烧药的温开水渡进他嘴里。 沈存希在做梦,梦见自己正身处在水深火热中,熊熊的烈火似乎要将他烧成灰烬,就在这里,一股温泉注入进来,大火被扑灭,那冰凉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缠住,还要汲取更多的冰凉。 柔软的舌尖扫过她的唇腔,她如遭雷击,猛地直起身来,瞪着男人,男人没有睁开眼睛,却明显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薄唇。 贺雪生俏脸涨得通红,她捂住火辣辣的唇瓣,一颗心跳得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这个男人,连睡梦中都不忘轻薄她。 沈存希不安地动了动,那股冰凉消失,他再度被熊熊的大火包围,那火烧得他口干舌燥,他声音低低哑哑地传来,“水……水……” 贺雪生一手攥着杯子,看见他叫着要水,她唇齿间被那股药的苦涩袭卷,苦得舌尖都没了知觉,她去找来勺子给他喂水,喂了两勺,都全洒在衣领里了。 她瞪着这个磨人的男人,看见他的嘴唇干得皲裂开来,她又实在不忍心。只得把心一横,仰头喝了口水,嘴对着嘴,一点点的哺渡过去。 水半滴都没有洒,全部不漏的喂给了他,直到一杯水见了底,他也安静下来。 贺雪生累得快要虚脱,她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在椅子上坐下。休息了好久,才缓过劲来,结果脚踝又开始抽痛起来。 她伸手拭了拭沈存希身上的温度,高烧好想退下来一点,她弯腰拉起裤子,看见肿得像馒头的脚踝,她起身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 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沈存希再度醒来时,他感觉浑身像是被火车碾压而过,酸痛得快要散架了一样。紧接着,他眼角余光瞄到床边趴着一团黑影。 他定睛望去,才发现是睡着的宋依诺,他痴痴地望着她,这种醒来就能看见她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好到他忘记了浑身的酸痛。 额上有点沉,他抬手摸了摸,然后扯下来,才发现是退烧帖。 他将退烧帖搁在床边,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这么多年来,他每次睁开眼睛,看见的都是空荡荡的房间,大手摸到身侧那一抹冰凉时,他常常绝望得喘不过气来。 如今,终于又能见到她,能够一伸手就碰触到她,真好! 他慢慢伸手过去,还没有碰到她,就见她不安的动了动,嘴里溢出浅浅地两个字,“小忆……” 语音太模糊,他听不真切她在喊什么,只知道她被什么困扰着,他目光复杂,这么短短的距离,却瞬间又隔了万水千山,任他怎么努力,也靠近不了。 终于,贺雪生从梦里惊醒过来,她突然坐直身体,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就像是梦游的人一样,目光没有焦距。 沈存希吓了一跳,他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依诺,你怎么了?” 贺雪生的眼珠咕噜噜的转了一圈,逐渐恢复了神采,她转头看见沈存希已经醒了,她连忙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沈存希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目光幽深。 贺雪生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她说:“你发烧了,有点吓人,我被你吓坏了。”说完,她伸手覆在他额头上,高烧过后,他额头上冰凉冰凉的,只是不再烧了,她松了口气,边站起来边道:“我去叫医生。” 她还没来得及离开,她的手腕就被他握住,他摇了摇头,“你守了我一整天了,我没事了,不用叫医生。” 贺雪生垂眸,盯着他握住她手腕的大手,以及那一截露出来的小臂,她知道,被子下面他什么都没穿。她尴尬的移开视线,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她说:“你真的没事?” “嗯,有点事。”沈存希有心逗她,看见她顿时紧张起来,他又觉得自己太恶劣了,他安抚道:“饿了算不算事?” “我一会儿去问问医生,你可不可以吃东西了,能吃的话,我去给你买粥。”贺雪生柔声道,他的眼神太过炙热,她不敢直视,索性偏头看着窗外。 窗外夜色朦胧,浓雾浮上来,城市的霓虹灯光映亮了半边天空,在这泼天大雾下,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就像他们此刻和谐的相处,谁又知道,一个大浪打过来,会不会让这一切颠覆? 第229章不要玩火自焚 贺雪生去问了医生,医生说他刚做了手术,要通了气才能吃东西。她默默地回了病房,刚走到病房外面,就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男中音。 她神情振奋,推开门快步走进去。看到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她眼眶一热,喊了一声,“哥哥,你怎么来了?” 贺东辰转过身来,看见她跳着脚冲过来,他紧走了几步,伸手揽住了她,拧眉道:“你脚受伤了,怎么还走这么快,快过去坐下!” 贺雪生吐了吐舌头,下意识撒娇,“看到哥哥来看我。我激动嘛。” 沈存希躺在病床上。见他们亲昵的抱在一起,他皱了皱眉头,心里很不悦,那股嫉妒排山倒海的向他袭来,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在他面前露出这样开心的笑容。 贺东辰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沈存希这才注意到她走路确实有点跛。他问道:“你受伤了?” 贺雪生还来不及回答,贺东辰已经抢先一步,道:“她受伤了你不知道?” 沈存希眼神复杂地睨着贺雪生,贺雪生心虚的垂下眸,她讪笑道:“就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撒谎?”沈存希心里很不悦,她就在他身边,她受伤的事他还要通过别人才知道,尤其是这个别人还有可能是他潜在的情敌。 “……”贺雪生没想到他会如此咄咄逼人,她低低道:“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告诉你。” 沈存希顿时怒了,语气更是恼怒,“什么叫没必要。那你觉得什么才有必要告诉我?” 贺东辰看着他,不难猜测到他突然发怒的原因,但是该护短的还是要护,他淡淡道:“沈先生,虽然你救了雪生,但是你没权力吼她,她不想告诉你,自然有不告诉的必要。” 沈存希瞪着他们,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直跳,他闭上眼睛,敛了敛怒气,语气慢慢变得平和,“确实没有告诉我的必要,我对你来说,不过就是个外人。” 贺雪生猛地抬起头。看着他淡漠的神情,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是最后还是把所有的话都咽回肚子里。何必解释,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贺东辰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了一圈,他说:“雪生,我让云姨做了你最爱吃的粥,你去外面的小会客室里吃点,我和沈先生谈谈。” 贺雪生看向贺东辰,见他冲她点头,她又看向沈存希,他并没有看她,她收回目光,转身出去了。 贺东辰在椅子上坐下,看着躺在病床上像小孩子闹别扭的沈存希,他眼底掠过一抹笑意,他以手支着下颌,说:“让我来猜一猜,你把我当成你的假想敌了吧?” 沈存希抬眸,死死地盯着贺东辰,压低声音道:“贺先生,你别忘了,你已经结婚了。” “我结婚了与我疼爱雪生并不冲突。”贺东辰故意将话说得很暧昧,误导沈存希,看他抓狂,他眼底的笑意更深邃。 沈存希上下牙关紧紧咬合在一起,从齿缝里迸出一句话来,“你想享齐人之福?依诺也答应吗?” “我们相处得不是很好吗?”贺东辰答非所问,此刻床上的男人,若是有力气,一定恨不得扑过来咬断他的脖子,不过他现在是一只病猫,不,确切的说,他现在是一只残猫,所以他一点也不惧怕他。 沈存希怒到极致,俊脸微微泛着红晕,他咬牙切齿道:“我不管你给依诺灌了什么迷汤,让她这么依赖你,但是她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她!” “沈存希,别只说不练,雪生是不是你的女人还不一定。还有,别把你那龌龊的思想套用在我和雪生身上,你要敢用你自己杜撰出来的事情污辱她,我会毫不迟疑将她带走。”贺东辰这句话说得很轻,但是话语里的威胁却是分明,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雪生! 沈存希盯着面前的男人,他看不懂他,贺东辰对他有敌意,但是这种敌意无关男女之情,他忽然转移话题,问道:“五年前,你在哪里发现依诺的?” 贺东辰一愣,随即失笑,他这话题倒是转移得快,他说:“这个问题我暂时不会回答你,等你养好身体,再来找我。” 贺东辰站起身来,他转头看着小会客室,离得有点远,他们又刻意压低了声音,贺雪生听不到他们在交谈什么,但是却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气氛并不融洽,所以一直盯着这边。 触到贺东辰投来的视线,她连忙若无其事的低下头,继续喝粥。 贺东辰收回视线,看着沈存希,道:“谢谢你昨天救了雪生。” “我救我的女人不需要你谢。”沈存希气哼哼道,刚才他也是让他们之间的搂搂抱抱给刺激了,其实如果贺东辰真的对依诺有什么的话,这五年早就发生点什么了。 贺东辰也不和他计较,转身离开,他走进外面的小会客室,贺雪生立即站起来,望着他,道:“哥哥,你要回去了吗?” “嗯,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贺东辰看着她疲惫的模样,格外心疼。 贺雪生下意识看了一眼病房里的男人,虽然他的烧已经退了,但是在没有请到看护以前,她还要留在医院里照顾他,她摇了摇头,“我明天一早回去,这里晚上没人,我不放心。” 贺东辰点了点头,也不强求她跟他回去,“好好照顾自己,我明天一早来接你。” “嗯。”贺雪生莞尔一笑,哥哥是最贴心的人,她什么都不用解释,他就能理解她,“那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你还伤着,我走了。”贺东辰侧身向病房门口走去,贺雪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才收回目光,坐下来喝粥。 病房里,沈存希躺在病床上,一眼就能看见贺雪生恋恋不舍的模样,他的心像针扎似的,想要轰她回去,又实在舍不得,只得躺在床上和自己生闷气。 …… 连清雨没料到情况会急转直下,本来她是想看宋依诺出糗的,结果竟误入了她的圈套,连视频都拍摄下来,看来是有备而来。 她心里很不安,生怕警方会顺藤摸瓜查到她头上。 彼时,她正在沈宅陪沈老爷子吃饭,沈老爷子已是风烛残年,整个人蜡黄消瘦,精神欠佳。看到连清雨醒来,又恢复得很好,他心里十分欣慰。 她的心神不宁,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小六,在想什么?” 连清雨回过神来,看见自己拿着筷子举在半空中,她连忙缩回手,笑道:“想到好久没有陪爸一起吃饭了,心里有些感伤。” 闻言,沈老爷子感叹道:“几个孩子里,还是你最孝顺,知道回来陪我吃顿饭。” 连清雨看见老爷子脸上布满了失落,她放下筷子,伸手覆在老爷子满是褶皱的手背上,轻轻握住,“爸爸,以后我天天陪着您,您别难过。” 沈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苍目里闪烁着泪花,“吃饭吧,吃饭吧。” 连清雨全副心思都在刚才的报道上,她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勉强撑到沈老爷子吃完饭,她胡乱编了个借口,拿着手机匆匆走出别墅,拨通那个电话,她问道:“银鹰,你看见新闻了吗?人被宋依诺抓住了,人赃并获,现在人已经被送去警局了。” 连清雨虽然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但是依然有些歇斯底里,万一那些人把她供出来,她在沈存希面前就永远洗白不了。 “急什么?我会这么蠢,让她们供出你来吗?”银鹰不悦道。 “什么意思?”连清雨当然知道银鹰的手段,为了留后手,他绝对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六年前的事他就干得十分漂亮。 “字面意思,好好理解一下,还有下次不要这么冲动,贺雪生不是从前那个心思单纯的宋依诺,会等着你再插她一刀,放聪明点。”话音未落,那端就挂了电话。 连清雨气不打一处来,昨晚确实是她太兴奋了,没有想那么多,才会想着打铁趁热,一下子将宋依诺打得爬不起来,是她太轻敌,以为宋依诺还是从前那个单蠢的宋依诺。 她再打电话过去,那端直接关了机,她恨不得砸了手机。 可是心里到底不安,她想找个人问问,却发现自己除了银鹰,再也找不到人可以依赖。那一瞬间,她感觉到她的人生如此的失败。 她,从来就是孤伶伶一个人。 为什么宋依诺运气那么好,她也是孤儿,可是她比她幸运多了,她有人爱有人疼有人关心,可她呢?她什么都没有。 正因为如此,她更加憎恨她! 她握着手机,想了想,还是决定赶去医院,从沈存希那边探探口风。 …… 贺雪生接到云嬗打来的电话,警察已经抓到了昨晚舞会的始作俑者,据说是会所的职员,那名职员招认了所有作案经过,甚至供出了幕后指使者。 “是谁?”贺雪生问道。 “是宋子矜,警方已经派人传讯她,马上就会真相大白。”云嬗道,她其实并没有联想到宋子矜,毕竟这几年她和雪生小姐井水不犯河水,根本没必要争对她。 贺雪生眉尖蹙紧,怎么会是宋子矜?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和宋子矜只在医院里见过一面,而且她根本没有承认过自己就是宋依诺,她还要这样算计她,实在无法理解。 “云嬗,你过来接我,我要去警局一趟。”贺雪生挂了电话,她在病房门边站了一会儿,才推开门走进去。她走到病床边,那原本闭上眼睛小憩的男人,似乎感应到她的到来,忽然掀开眼睑,静静地凝视着她。 她的心跳忽然漏跳了一拍,她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说:“我要出去一趟,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回来,这段时间你若有什么需要,可以按铃叫护士小姐帮你。” 沈存希微眯了眯凤眸,“你要去哪里?” “去警局一趟,听说警方已经抓到了昨晚的始作俑者。”贺雪生说完,转身正准备离开,她的手被男人握住,她脚步一声顿,回过头去看着他,“还有事吗?” 沈存希只管看着她,像是要将她印在灵魂里,过了许久,他才道:“注意安全,早点回来,我等你!” 贺雪生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胸腔里像是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一下下撞着她柔软的心脏,她轻轻挣回手,点了点头,道:“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转身一瘸一拐的走出病房。 来到楼下,等了几分钟,云嬗的车驶过来,她拉开门坐进副驾驶座,示意她开车。她们的车刚离开,有一辆火红色的跑车驶进了医院。 宋子矜没想到警察这么快找上门,当佣人领着身穿制服的警察走进门时,她如遭晴天霹雳,脸色迅速变得苍白,警察手执逮捕令,直接带走了她。 宋子矜吓傻了,直到被警察塞进警车里,她才回过神来,大声叫道:“我要找律师,我要找律师,刘婶,通知我爸妈,通知老爷保释我。” 刘婶听她叫声凄厉,她一下子回过神来,转身跑进别墅,开始打电话求救。 警察将宋子矜带回警局,面对警察的指控,她一句话都不说,只说要等律师过来。她中午看到新闻时,想到宋依诺避过一劫,她还在惋惜,却没想到警察马上找上门来了。 她唯一想到的是,就是昨晚的事东窗事发了,她心里很后怕,舞会造成了踩踏事件,贺雪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听说沈存希为了救她,重伤在床,她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她越想越害怕,小腹一阵阵抽痛起来,她拼命吸气吐气,可是小腹痛得更剧烈了。 她双手牢牢扣在桌面上,因用力而十指发白,她连忙叫道:“救命,救命,我要生了,我要生了。” 守在外面的警察面面相觑,听她说要生了,又不可能放任她不管,只得去请示。宋子矜的身份虽然不光彩,但是到底是豪门之女,他们不可能冷血到让她在警局产子。 所以当贺雪生她们赶到警局时,一辆救护车也驶了进来,直接停在了警局前,医生护士跳下车,不一会儿就抬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出来,推上了救护车,救护车忽啸而去。 云嬗去打听了,才知道被推走的人是宋子矜,她向贺雪生回禀,“是宋子矜,听说要生了,雪生小姐,我们要不要去医院?” 贺雪生暗暗思忖,宋子矜要生孩子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生不出来,她没必要过去干等着,她说:“送我回医院吧,等她生了再告诉我。” 很不巧的是,宋子矜生孩子的医院,正是沈存希住院的医院。 贺雪生到了医院才知道,她想着这样也好,省得她来回折腾。她回到楼上VIP病房,透过玻璃窗,她看见连清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她冷冷一笑,然后推门进去。 病房里有股浓郁的香水味道,那是连清雨身上带来的,她闻到心里就不舒坦,这次的事情,连清雨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罪名全推给了宋子矜,但是不代表她没有在幕后策划。 她想,她绝不能再姑息她下去了,否则她还以为她很好欺负。 听到开门声,病房里的两人同时看过来,看到贺雪生回来,一喜一惊,尤其是连清雨,她望着直冲她而来的贺雪生,微微拧紧了眉头,随即想到沈存希就在旁边看着,她强忍着心里的不悦,热络的喊道:“四嫂,你来看四哥吗?” 贺雪生丝毫不掩饰对连清雨的厌恶,她说:“我不是你四嫂,也当不起你这声四嫂,怕折了寿了。” 连清雨脸色青白交加,这个死女人,简直不识好歹,她以为她愿意喊她四嫂,但是在沈存希面前,她没敢露出马脚来,她有些委屈道:“四嫂,瞧你这话说得,太让我伤心了。” 贺雪生眯了眯眸,看着眼前这张令人生厌的脸,她冷笑道:“连清雨,你不用在我面前装,谁都知道你的司马昭之心,还有也不用我套近乎,你要讨好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沈存希从宋依诺走进病房那一刻开始,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她说的那句“我不你四嫂”,无疑的伤了他的心,他抿紧薄唇,淡淡开腔,“你不是说去警局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人见到了吗?” 接连几个问题抛过来,贺雪生冷静了一些,现在不是揭穿连清雨的时候,她勉强压下心头窜起的无名火,道:“没有,警局那边说还没有抓到,不过已经供出指使者的身份,说是个男人。” 她说话的同时,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连清雨,看她听到她说是个男人时,瞬间变得坐立不安起来,她眼底划过一抹暗芒,她敢肯定,这件事与连清雨脱不了干系! 沈存希隐约感觉到病房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有一股火药味儿。他能够理解,依诺见到连清雨时,必定是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因为她,她不会在新婚之夜蹲进牢房,不会被人掳走,不会一失踪就是两年,不会失去孩子,不会……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的重生。 这些事情压在他心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要他多了解一分她曾经受过的苦难,他就对连清雨多一分怨。 在这个世界上,他最想护得周全的女人,最终却因为他一时迟疑,因为他最亲的人,而遭受了毁灭性的灾难,他饶恕不了自己,更饶恕不了连清雨。 可是,他到底亏欠了她,他让她从小颠沛流离,让她失去母爱父爱,甚至为了救他,她失去了清白。他做不到对她完全的无视,那样冷血的自己,恐怕连自己都会厌弃吧。 “男人?是商场上的竞争对手吗?”沈存希问道。 贺雪生摇了摇头,莫高深测地看了连清雨一眼,然后丢了一句,“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某些人贪恋着得不到的东西,背地里使阴的,谁说得准?” 连清雨总感觉贺雪生那话就是冲着她来的,她去了警局,是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她越想越坐不住,腾一下站起来。 要论心理素质,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甚至从那样的地方爬出来的贺雪生,绝对会高过于一直躺在病床上,智商与段位都还停留在六年多前的连清雨。 看她站起来,沈存希与贺雪生同时看过去,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没说话,贺雪生就道:“连小姐,你慌什么,我又没有说你。” 连清雨咬紧唇,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她笑得很虚弱,说:“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我先走了。” 沈存希讳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挽留。连清雨片刻都坐不住,拎起包匆匆离开。贺雪生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她对沈存希道:“我出去一下。” 沈存希眉尖微蹙,还没说话,贺雪生已经一瘸一拐地走出病房,他眼神逐渐变得沉暗。 …… 贺雪生在电梯间前找到连清雨,她虽然扭伤了脚,但是步伐很从容,看起来不像是刻意去找她,但是绝对是刻意出现在连清雨面前。 连清雨想事情想得出神,没有发现身边的人就是贺雪生,电梯双门打开,她走进去,贺雪生跟着走进去。虽然极度厌恶与她同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但是有些话她还是要说。 “连清雨,这次的事情有你的一份功劳吧?”如此堂而皇之的询问,就算她反驳,她也已经确信,只是暂时找不到证据,她是怎么和宋子矜联起手来的。 “我……”连清雨走神得厉害,在惊觉自己将要脱口而出什么时,她忽然反应过来,瞪着站在她面前的贺雪生,她冷笑道:“宋依诺,你是来套我话的?” 贺雪生耸了耸肩,“我需要套你的话吗?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不要玩火自焚!我现在不想对付你,只是想看看你还能怎样挣扎,不代表我就会心怀仁慈放过你。” 连清雨心里心虚得厉害,也不敢再和她多歹,电梯一到,她立即走出去,走得要有多快就有多快,恨不得马上从她眼前消失。 贺雪生看着那道僵直的背影,伸手按了楼层数字,电梯缓缓合上,她再没看她一眼。 回到病房里,沈存希躺在床上,凤眸浮动着湛湛清亮,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见她看过来,他拍了拍床边,温声道:“过来。” 贺雪生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依言走到病床边,而是径直去打开玻璃窗,让新鲜的空气透进来,卷走病房里残留的香水味儿,那味道充斥在鼻端,怎么都觉得恶心与不舒服。 末了,她还是觉得不舒服,又按了铃叫来护士,把病房消了毒,直到呼吸里全是福尔马林的味道,她才觉得舒坦了些,走到病床边坐下。 沈存希瞧着她一连串诡异的动作,终于反应过来她这么做的原因,他摇头失笑,知道她讨厌连清雨。刚才她走进病房,看见连清雨在这里,她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尖锐,甚至是充满敌意。上上女弟。 可是她反应这么大,连空气都要消毒,真的出乎他的意料。 贺雪生闷闷地坐在那里,瞧沈存希似笑非笑地睨着她,看得她心里直发毛,她道:“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说罢,她抬手摸了摸脸。 沈存希摇了摇头,只道:“就是觉得你比以前更可爱了。” 贺雪生蹙了蹙眉头,听不出他这话是褒是贬,“刚才我去问过医生,他说只要你通了气,就可以吃东西,你通了气没?” 她问得一本正经,沈存希自然知道通了气是什么意思,难得的俊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他尴尬的移开视线,看天花板看地,就是不看她。 “问你话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贺雪生见他不回答,又问了一句,沈存希咬了咬牙关,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通了。” 贺雪生点了点头,“那我打电话叫人送饭过来,你想吃什么?”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沈存希心里恼恨,这丫头真是一点也不识情知趣,转念又一想,她要怎么问自己,才算识情知趣,问他放屁了吗? 好吧,通了气的说法还是比较有美感一点。 贺雪生看了他一眼,打电话给云嬗,让她去买两份粥送过来,这个时间点很晚了,云嬗为处理白天的事情已经焦头烂额,但是谁让她是秘书呢。 她去最近的福膳坊买了两份烧骨粥,还不忘记带了一份贺雪生最喜欢吃的水晶虾饺,送去医院。 贺雪生看着来回时间没有超过半个小时,心里越发感叹云嬗的办事效率越来越高了。她接过外卖,瞧她眉宇间深凝的疲惫,她道:“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云嬗点了点头,又像沈存希问了好,这才转身离去。 沈存希伤在尾椎骨,不能坐起来,更没法自己吃饭,贺雪生将病床摇到合适位置,不会加重他下半身的负担,这才端起烧骨粥,舀了一勺放在嘴边,试了试温度,然后送到他嘴边。 沈存希眸色幽深,静静地望着她,心里鼓着幸福的小泡泡。梦里都在渴望她能这样温柔的望着他,没有敌意,没有怨恨,有的只是彼此最珍贵的那份情感。 可是他知道,此刻的她,并非对他没有怨恨,只是将怨恨收了起来,因为他刚刚救了她,等他的伤一好,也许她就会故态复萌。 薄慕年说得对,他若不趁这段时间死皮赖脸的缠着她,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贺雪生极力忽视他的目光,他的眼神时而温柔,时而深情,又时而忧郁,看得她头皮直发麻,她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说:“连清雨什么时候来的?” “你刚走她就来了。”沈存希不动声色地望着她,她会主动问起连清雨,他很意外。 “哦。”贺雪生低头,拿着勺着搅动着碗里的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听说她在病床上躺了快七年,醒得真及时。” 沈存希听不出她这话是感叹多一点,还是嘲讽多一点,他说:“依诺,六年多前的事,是我不对,悲剧是我造成的,别怪她,她也很可怜。” 贺雪生冷笑,“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有同情心,也一如既往的护着她。” 沈存希瞧着她忽然变得尖锐的神情,他叹息一声,“依诺,我没有护着任何人,当年我答应保护你,却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这是我的能力缺失,我负全责。” 贺雪生眼里堆满了嘲讽,说得大义凛然的,最终还不是为了护连清雨,她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喂他喝完剩下的半碗粥。 “我请的看护明天会来照顾你,有什么需要你尽量向她提,你也知道,我公司最近出了很大的麻烦,我不可能天天守在医院里,谢谢你昨天出手相救。”贺雪生此刻的态度很疏离,她原本是想提醒沈存希,连清雨并不是他的妹妹,但是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了。 她怎么忘记了,就算连清雨不是他妹妹,也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沈存希眉尖微蹙,她的脾气说来就来,让他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看着她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他叹息道:“依诺,要我怎么做,你才会重新信任我?” “也许,再也不可能了。”贺雪生走出病房时,说了这么一句。 信任?她怎么还敢把信任交到他手上?五年前发生的那一切,小忆的去世,时时刻刻都像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利剑,她已经无法再信任他了。 沈存希看着她苍桑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他刚才说错了什么。她的心太敏感了,她让护士将病房里消了毒,不是吃醋,是明明白白厌恶这个人,厌恶到空气里有她的存在,都让她感到恶心。 他不由得想起薄慕年说的那番话,她变了,真的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依诺了。 一夜无话,贺雪生躺在小会客室的沙发上睡了一晚,后半夜,她被手机震动声吵醒,是云嬗打来的,听声音还有着掩饰不住的困意,“雪生小姐,宋子矜生了,生了一个女儿。” 贺雪生坐起来,她捏了捏眼角,宋子矜给人当小三,为的是传宗接代,生了个女儿是什么概念,她心里很清楚,“嗯,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我刚刚调查到,我们最近正在极力争取的代理权的中间商,是包养宋子矜的金主,宋子矜对你下手的原因,是有人将你和秦总在一起的照片快递给宋子矜。”云嬗道。 贺雪生抬头看了一眼病房内,之前他们谈僵后,病房里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她穿上鞋子,轻轻推开病房门走出去,“什么样的照片?” “秦总握你手的照片,角度取得很暧昧,大概让宋子矜误会了。” “我知道了。”贺雪生挂了电话,女人的怨恨从来都没有道理的,她和宋子矜也算是新仇加旧恨,她想弄死她也在情理之中。 她靠在墙壁上,冷意透过薄薄的衣服传来,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沈存希听到她在外间接电话,也看见她开门出去,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他们之间明明刚刚才有了松动,现在好像又走进了死胡同。 …… 翌日,贺雪生离开病房时,沈存希还没醒,她交代请来的看护一些注意事项,在床边站了许久,才转身出去。 如她所说,公司里事情很多,她不可能一直待在医院,那些后续的处理,都需要她出面。没有告别,是因为他们还会再见。 走出医院,云嬗已经等在那里,见她过来,她拉开车门,等她坐进去,她才关上车门,迅速上车驶离。她边开车边汇报警方最新的进展,“昨天去佰汇广场闹场那三人招了,说是有人指使她们做的,还往她们户头上打了一万块钱,经他们指认,指使她们的是宋子矜的专用司机,打款的也是宋子矜的户头,警方已经确定,这件事是宋子矜所为。” 贺雪生偏头看着医院,说:“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昨晚我试探过连清雨,她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现在所有的脏水都泼在宋子矜身上,倒把她摘得一干二净。” “雪生小姐,会不会是你对她的成见太深了,所以觉得她在这两件事里一定起了作用。”云嬗犹豫了一下,还是这样问道。 “那你说,照片是谁拍了寄过去的?”贺雪生直指问题核心。 云嬗哑口无言,她怎么忽略了这个,拍照片寄照片的人是何居心?“可是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连清雨一定参与过。” “是,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因为连清雨不会傻的露出破绽让我们抓,就像六年多前,她从楼上摔下来,把她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也一点证据不留。”贺雪生咬牙切齿道,她不得不承认,连清雨装起无辜来,还真拿她无可奈何。 “我们现在怎么办?”云嬗抬头看着后视镜,这才发现贺雪生眼底鸦青一片,明显没有睡好。也对,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岂能睡得安稳? “派人跟着她。”贺雪生想起前天晚上在医院外面看见的那个男人,连清雨背后有这样一个人指点,难怪她们找不到证据。 “是,我知道了。” 贺雪生闭上双眼,俏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良久,就在云嬗以为她睡着时,忽然听到她说:“我让你找的房子找到了吗?” “你说的那个地方几年前重建了,没有找到,问过附近的乡亲,大家跟被洗脑了一样,说没有这样的房子,雪生小姐,你是不是记错了?”前两天云嬗就得到了消息了,只不过这两天接二连三的出事,要是贺雪生不问起,她还真给忘记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贺雪生并没有多失望,只“嗯”了一声,仿佛睡过去了一般,再也没有发出声音来。 贺雪生回了一趟贺宅,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她又立即出门,云姨追出来,将一个纸袋塞到云嬗手里,她说:“这是给雪生小姐炖的老母鸡汤,补身体的,你盯着她喝完,她最近瘦了很多。” 云嬗看着手里银色的保温桶,她的目光仿佛被那闪耀的银光刺痛了,她不想争宠,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吃味,她最近也瘦了很多,难道她就没有发现? 仿佛知道女儿在想什么,她说:“给你也准备了一份,别怪妈妈偏心。” 云嬗顿时喜笑颜开,伸手揽住妈妈的肩,道:“我才没有。” “去吧,好好照顾自己。”云姨也不戳破她那点小心思,目送她们离去,她才转身回别墅。 到了公司,她们乘电梯上楼,助理看见她们过来,连忙迎上去,对贺雪生道:“贺总,有位夫人要见您,我请她到会客室去了。” 贺雪生挑了挑眉,“谁?” “她说她姓宋。”助理怯生生的答道。 贺雪生立即明白来人是谁,所有证据都指向宋子矜,宋子矜现在刚生了孩子,要是被刑拘的话,只怕身体受不住,宋夫人爱女心切,自然会上门来求她。 只是送法移办的是她,要起诉宋子矜的却是沈存希,她做不了这个主。 “让她等着吧。”贺雪生冷冷的说完,径直进了办公室。云嬗同情地看了一眼助理,连忙提着鸡汤进去。 鸡汤才喝到一半,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贺雪生抬起头来,就见宋夫人怒气冲冲的往这边走,两个助理碍于她的身份,再加上她泼辣的性子,想拦也拦不住。 贺雪生悠闲的喝完鸡汤,宋夫人已经用力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怒瞪着贺雪生,怒斥道:“宋依诺,别以为你换个姓,你就高贵到哪里去了,你一样是个没人要的野种!” 四周响起抽气声,此起彼伏。 云嬗看见贺雪生变了脸色,她连忙将人轰了出去,把门关上,她守在门边,以防宋夫人会做出对贺雪生不利的举动。 贺雪生站起来,静静地看着宋夫人,冷笑道:“您说得真好,就算您丈夫已经东山再起,成为上流社会的一员,您还是一个粗鄙的山野泼妇!” 第230章越靠近越受伤 宋夫人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贺雪生的手指在空中发颤,瞧瞧,她怎么说的来着,他们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就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宋依诺。你好歹吃了宋家20年的米粮,你就是这样对待对你有养育之恩的人吗?你的教养呢?” 贺雪生心头一刺,无论怎样,宋氏夫妇对她有养育之恩,没有让她流落街头,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我是您一手带大的,您要问我的教养呢,何不问问您,您有没有把教养教给我。” 宋夫人被她的话堵得气都喘不上来,可是一想到躺在医院里的宋子矜,她敛了敛怒气,她今天是来求她的。不是来找她茬的。于是她硬声硬气道:“我今天来是要问问你,你打算把你姐姐怎么样?” 贺雪生重新坐下来,她气定神闲地望着她,也不请她坐,“依法办!” “你!”宋夫人又要发怒,但是想到宋子矜做的那些事。她又忍住了脾气,“子矜刚刚生了孩子,你让她去蹲大牢,你余心何忍?” “她在做事前就没有想过后果,我为什么还要考虑她的处境?”贺雪生丹凤眼里掠过一抹冷酷,不给宋子矜一个教训,她永远会认为,她做错了事,她会无条件的原谅她。 “她是你姐姐!”宋夫人切齿道。 “您还真是偏心,但凡她顾念一下我是她妹妹,她就不会屡屡做出这等不可饶恕的事情。在您眼里,她是人。我不是人吗?”贺雪生失望地望着她,她从未得到过家庭的温暖,这么多年来,不管宋子矜做错了什么,宋夫人包庇的都是她。 宋夫人看见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悲恸,她放软了态度,“依诺,这一次,就这一次,饶了你姐姐。她还在坐月子,月子要是坐不好的话,会留下病根,一辈子都伤痛不断,就当是我求你。” 贺雪生移开视线,宋夫人对她心狠。却把所有的母爱都给了宋子矜,她知道她无法希冀这些,也得不到这些,可是她真的很羡慕宋子矜,有妈妈疼,闯了天大的祸,都能躲在妈妈的怀里,避一避就没事了。 “这件事我说了不算,她砸伤的是沈存希,您去求他吧。”贺雪生终是狠下心来拒绝了。 宋夫人咬了咬牙关,“沈存希现在在追你,只要你一句话,他就会答应放了子矜,依诺,我求你了,只要你饶她这一次,我一定让她来向你道歉。” 贺雪生心烦气躁,她说:“我做不了主。” 宋夫人看着她冷漠的神情,知道自己再求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她攥紧拳头,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贺雪生听到那沉闷的声音响起,她看见宋夫人跪下去,她惊得站了起来。 站在门口的云嬗也震惊地看着宋夫人,没想到为了救宋子矜,她竟能这样做。 贺雪生呆了呆,看着跪在地上的宋夫人,她越发觉得自己悲凉。她也是当过母亲的人,无法折辱一个一心为孩子的母亲,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扶着宋夫人的手,想要将她扶起来。 宋夫人却不肯,她声泪俱下道:“依诺,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被嫉妒蒙了心,你不要把账算到子矜身上,我求你。她动了胎气,提前生产,医生本来让她顺产,顺到一半,才发现孩子胎位不正,又进行剖腹产,上面下面都挨了刀,她要这样进了监牢,一定好不了。” 贺雪生听着,就觉得头皮发麻,看见宋夫人前所未有的狼狈,她深吸了口气,道:“我试试,但是我不保证沈存希会松口。” 宋夫人感激涕零,她连连点头,“只要你肯试,我就放心了。” 贺雪生闭上眼睛,眼前掠过一幕幕令她窒息的画面,虽然宋子矜是自作孽不可活,但是她还是不想她落下一身病痛,“您起来吧。” 宋夫人站起来,看着她背过身去,她拭了拭眼泪,“谢谢,谢谢。” 贺雪生什么话都没说,一句谢谢远远抚慰不了她过去受的伤,也弥补不了她现在受的伤。真的,很嫉妒宋子矜,她坏成那样,还有人这样爱她。 云嬗送宋夫人出去,回来时透过玻璃门,看着那道隐含悲伤的背影,她沉沉一叹。 …… 贺雪生处理完公司的事情,昨天顾客大闹,非但没有影响佰汇广场的业绩,销售反而有所增长,可她心里一点也不开心。 她答应宋夫人去说服沈存希,势必要再去见他一面,想到他袒护连清雨的模样,她心里寒凉一片。如果有一天,他知道她终与连清雨为敌,那个时候他会站在哪一边? 晚上回到贺宅,车子停在车位上,透过车窗,她看见贺峰在院子里修剪绿化的枝叶,她看着他定定的出神,连他何时走到车旁都不知道。 耳边传来清脆的“咚咚”声,她回过神来,看着近在眼前的贺峰,她掩住忧郁,立即绽开一抹灿烂的笑意,她推开门下车,挽着他的手臂,道:“爸爸,您最近身体不好,这些事等园丁来做就好。” “闲得无事,打发打发时间,怎么坐在车里发呆?”贺峰看着她面上不露的悲凄,只觉得心揪着疼,他一直在找一个好的时机认回她,却一直被别的事情牵绊住。 “在想公司里的事,到年底了,压力有点大。”贺雪生三言两语带过去,孰不知根本忽悠不了贺峰。 贺峰瞧她不想说,也就不再提,以免惹她伤心,“昨天你处理得很好,听说佰汇广场并没有受到影响,你要实在压力大,就休息几天,最近正好是看红叶的好时机,我们出去走走,散散心。” “不用啦,我抗压力很强的哦,再说到年底了,事情太多,走不开。” 贺峰见状,心里叹息一声,这丫头就是爱逞强,明明一脸的心事,偏偏要装作什么事也没有,这孩子闷得让人心疼,“不累吧,陪我修剪绿化。” “好。” 说着,父女俩走到刚才修剪了一半的长青树旁边,贺峰一边拿剪刀剪多余的枝叶,一边道:“人生啦,就像这树一样,过段时间就要修剪一下,把不要的东西剪掉,才会更健康向上的成长。但是你若放任,就会长得参差不齐,影响美观不说,看起来还累赘。” 贺雪生听懂了,贺峰这是在宽慰她,用另一种方式。 可有些东西,已经在她心里根深蒂固,不会那样轻易的消失。 一连几天,贺雪生都没有去医院,白天上班,晚上回贺家。她每天都会接到看护的电话,向她汇报沈存希的情况。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沈存希这伤,不养上三个月以上,恐怕很难下得了床。 她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沈存希对连清雨的态度,不愿意去医院招人嫌,倒是听看护说,连清雨每天都去医院看望沈存希,两人兄妹情深得很。 她冷冷一笑,连清雨能不急着讨好沈存希吗?一旦东窗事发,她又可以借着这点温情动摇沈存希的心。 宋子矜那边她还没有去找沈存希说情,是有意要吓吓她,给她一个教训,让她每天惶恐度日,以免这次放过了她,她再起歹心。 而贺雪生得到的消息,沈存希自然也得到了,从严城嘴里知道这整件事的起因,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想到那位年过半百的糟老头竟然敢非礼依诺,他心里怒不可遏。 贺东辰是怎么保护她,竟让她受这样的侮辱?还有那个秦总真是该死,打主意打到他的女人头上,简直不可饶恕。 严城看到他这副样子,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下一秒,他就听到沈存希说:“收购他!” 严城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他甚至连劝他的说辞都想好了,“沈总,现在这个情况,我们不宜分散精力,若是以光亚集团的名义收购,迟早会让我们的对手产生怀疑。”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任由她被欺负?”沈存希的眼神阴郁到极致,眸底掠过一抹噬血的狠戾,六年前,他已经犯过一次错,六年后,他怎能再犯错? “是,我马上叫人拟定收购计划。”严城领命而去。 沈存希躺在病床上,已经一周了,自从那天他们不欢而散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医院。这个女人的心比寒铁还要硬还要冷,好歹他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冷战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展开了,沈存希没有放弃给她打电话,但是每次都转进了语音信箱,他隐约感觉到,她和他又变回楚河汉界,径渭分明。 他受伤的事,终究没有瞒住兰姨和沈晏白。 一周后,兰姨带沈晏白来医院探视沈存希,沈存希右腿打着石膏,搁在被子外面,最后伤口愈合,痒得很,又挠不到,他心情格外焦躁,再加上依诺不理他,他心里更像是舔了火舌一样,遇油就着。 沈晏白和兰姨走进病房,看到爸爸躺在病床上,他眼泪立即就滚落下来,“爸爸,你会不会死啊?” “……”沈存希瞪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气哼哼道:“你不气我,我就能长命百岁了。” “……”这回换沈晏白无语。 兰姨看着这两父子的相处,怎么都觉得别扭,还好沈晏白不知道自己是捡回来的,否则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她盛了一碗鸡汤端过去,“先生,喝碗鸡汤吧,我专门让人去乡下买的老母鸡,补身体最实在。” 沈存希刚要伸手去接,沈晏白已经自告奋勇的接过去,说:“我来!” 沈晏白诚意可嘉,不过鸡汤到了他手里,就真的成了致命的武器。一开始画风还很正常,他学着电视里看到的情节,舀了一勺鸡汤放在嘴边,尖着嘴儿吹了吹,然后踮起脚喂给沈存希。 沈存希看着孩子小小的身体,以及充满爱心的动作,心间骤然一软,刚弯腰去喝,结果一整碗鸡汤全扣在了他胸前。 虽然已经是秋凉季节,虽然鸡汤是放在保温桶里带过来的,但是沈存希还是被烫得闷哼一声,脸色猛地黑沉下来,瞪着沈晏白的眼神阴沉的恨不得掐死他。 沈晏白缩了缩脖子,委屈的声辩,“碗底太烫了,我不是有意的。” 沈存希哪管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绷紧的神经跳了跳,胸口传来热辣辣的疼痛,他阴沉着脸,劈手指着门口,怒斥道:“出去,我看见你就生气!” 兰姨连忙抽了纸巾去擦他身上的鸡汤,她打圆场,“先生,小少爷还是孩子,他对你也是一片孝心,别怪他了。” “孝心也要量力而为,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沈存希累积了几天的坏情绪,统统朝沈晏白砸去,他知道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大部分时间里,对孩子都没有太多的耐心。 沈晏白是真的想为爸爸做点事,却没想到会弄巧成拙,在一开始的惧怕之后,他眼圈一红,像每个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都有着叛逆心,他带着哭腔的丢下一句,“我讨厌爸爸!” 然后飞快的朝病房外跑去,摔得门震天响。 兰姨抬步就要去追,却被沈存希喝斥住,“不准追他,他敢一个人从法国跑回国来,还能在医院里丢了不成?” 兰姨要去追,又看见沈存希一身狼狈,衣服上,被子上都是鸡汤与鸡肉,她只得先叫护士过来,等她追出去,沈晏白已经不见了人影。 贺雪生刚下车,就见一道身影从医院里冲出来,阳光下,那孩子看着很眼熟,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已经追过去,在医院的花园里,她追上了孩子,“小白,别跑了。” 叫出这个名字时,贺雪生还感到很诧异,她为什么会把这个孩子的名字记得那么牢? 沈晏白被贺雪生拦下来,他眼圈红红的,小脸上还有泪痕,像是在极力忍着眼泪,贺雪生看着他这副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小手紧紧攥住,说不出来的难受,她弯下腰,在他面前蹲下,“怎么啦?谁欺负你了?” 沈晏白咬着唇,倔强的一言不发,那模样让贺雪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说:“你不想说,没关系,那咱们说点开心的事,好不好?” 他还是不说话,一双凤眼一瞬不瞬地瞅着她,贺雪生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但是女人天生具有母性光辉,她拉着他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偏头打量着他。 她和这个孩子真有缘,而且每次他身边都没有大人,到底是什么样不负责任的大人,敢把孩子这样随便乱扔?思及此,她更是心疼,“你怎么一直没来找阿姨玩?” “我上学去了。”沈晏白闷闷道,其实他是不知道要坐什么车去找她。 “哦,是我忘记了,你还要上学。那你为什么会在医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贺雪生问道。 “我没有生病,生病的是爸爸。”提起爸爸,沈晏白又开始觉得委屈了,他就是想要学电视里情节,因为每次男的喂了女的喝鸡汤,两人关系就好了,他喂爸爸喝鸡汤,爸爸肯定也会夸他懂事。 可是他没有喂成,反倒把鸡汤全泼到爸爸身上了,那么烫的鸡汤,他的手指都烫红了,爸爸肯定也疼,才会对他发脾气。 贺雪生点了点头,原来他爸爸住院了,难怪看他不开心,这么小的年纪,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两人坐在长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贺雪生很喜欢这个孩子,在他身上,她总会看到自己的影子,孤独、彷徨、迷茫,这不该出现在他这个年龄上的情绪,都早早的显现出来,让人怜惜。 坐了一会儿,贺雪生看见花园的草坪里蹲着一只兔子,好像受伤了,想跑又跑不动,沈晏白也发现了,瞪着滴溜溜的黑眼珠儿,瞅着那只小兔子。 “阿姨,它受伤了,我们带它去包扎吧。” 贺雪生看着沈晏白善良有爱心的模样,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好,那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去把它抱过来。”贺雪生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靠近兔子,是一只血缘纯正的荷兰兔,此刻正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靠近它的人。 贺雪生将荷兰兔抱起来,小兔子在她怀里挣扎了一下,似乎感觉到她没有敌意,顿时放松下来。贺雪生温柔的帮它顺毛,发现它后腿上有很多血,可能是被老鼠夹夹伤的。她走回沈晏白身边,说:“小白,走,我们带它去外科包扎一下。” 沈晏白连忙站起来,跟着她往医院里走去,两人走进外科诊室,恰好与下来寻人的兰姨错过。 外科诊室里,一开始医生不愿意帮忙包扎,他是医人的,不是兽医,但是却抵不过两个人哀求地望着他,那两双眼睛散发出来的光芒如出一辙,一样充满爱心与执着。 最后他心软了,给小兔子做了个小手术,把腿给接回去,又包扎好。上上欢扛。 “谢谢叔叔,你是好人!”沈晏白抱着小兔子,拼命说好话,那位医生反倒不好意思了,他说:“傻孩子,快跟妈妈回去吧。” 贺雪生心里一震,她连忙道:“医生,你误会了,我不是他妈妈。” 医生挠了挠头,等他们走了,他才嘀咕着,“眼睛长得还挺像的,怎么不是母子呢?” 贺雪生和沈晏白走出医院,外面天色渐暗,她本来就是下班过来的,又在外科耽误了一阵,她低头看着沈晏白,他怀里抱着小兔子,小兔子安详的靠在他怀里,很安心的样子。 贺雪生在他面前蹲下,仰头望着他,“小白,你爸爸在哪间病房,我送你过去。” 沈晏白原本已经忘记刚才的事了,这会儿又想起来,他神色落寞,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去,一会儿司机会来接我,阿姨,你还有事吧,那你先走吧,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贺雪生不确定的再问,放他一个人在这里,万一被人贩子拐跑了怎么办?他的家长也太放心了。 沈晏白点了点头,“嗯,我可以在大厅等兰奶奶过来接我,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跑。” “那我陪你一起等。” “真的不用,有小兔子陪我等。”沈晏白坚持,其实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憋了这么久,不想在别人面前流泪。 贺雪生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那你不要乱跑,等你的家人过来接你,阿姨先走了。” 沈晏白点头如捣蒜,她越说他就越想哭,一直忍着,她要再不走,他肯定要哭给她看,他故意不耐烦道:“你好哆嗦,快走啦。” 贺雪生被他赤果果的嫌弃了,她无奈的站起身来,转身往住院部走去。走出一段距离,她回过头去,看见他独自一个人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幼小的身影透着孤独,她叹息一声,转身进了电梯。 兰姨找到沈晏白时,她都快被吓出心脏病了,又不敢吼他,“小少爷,我可算找到你了,下次别再乱跑了。” 沈晏白抬起头来,望着兰姨急红了的脸,他礼貌的道歉,“兰奶奶,对不起,下次我不乱跑了。” 兰姨看见孩子红红的眼眶,还有眼里裹着的晶莹剔透的泪珠,心一下子软了,“唉,小少爷,我们中国有句话啊,叫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先生吼你,那是爱你,你别生他的气,他受了伤,伤口一疼就乱发脾气,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沈晏白破涕为笑,想到那一碗滚烫的鸡汤泼在爸爸身上,爸爸本来就伤口疼,这下更难受了,肯定要和他发脾气,思及此,他说:“我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一回了。” 兰姨怜爱的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那我们上去给先生道歉?” “不,小兔兔受伤了,我想带它回家。”沈晏白心里原谅了沈存希,但是面子上还是过不去,不想上去。 兰姨看穿了他的心思,虽然还是个孩子,也是个死要面子的孩子,她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回家,明天,明天再和先生道歉。” “好。” 兰姨带他上了车后,给沈存希打了个电话,说找到沈晏白,先带他回去了,沈存希“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那个时候,贺雪生正好在他的病房里,他身上被鸡汤泼湿的脏衣服已经换掉了,连床单也一起换过了,他将电话放在枕头边,目光深暗地盯着面前的女人,“你刚才说什么?” 贺雪生扫了一眼他的手机,在椅子上坐下,她说:“你能不能撤诉,私下调解?” 沈存希眯了眯眼睛,就知道她不是单纯来看他的,他问道:“为什么?你对一个曾经伤你至深的人这么仁慈,反而却对我这么残忍?” 贺雪生搁在膝盖上的手缓缓变得僵硬,她抬起头来望着他,答道:“我和宋子矜是宿怨,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爱过她,所以她怎么对我,我已经麻木了,但是你不一样。” 沈存希的心脏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一阵闷生生的疼,“我哪里不一样?” “我爱过你,把信任交到你手里,但是我现在后悔了,也许从来没有期待,就不会受伤。”贺雪生语气很淡,却诚实的说出心声。 沈存希一颗心像是被扔在油锅里煎炸,滋滋的发出声响,她说她后悔,后悔爱过他,后悔信任过他,他苦涩的闭上眼睛,“依诺……” “你不用自责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义务,就像今天一样,她伤了你,我可以让她把牢底坐穿,但是我不能护你,因为我欠宋家20年的养育之恩,我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所以我可以理解你当初的做法,我们谁也放不下自己身上的责任。”贺雪生语气轻松道。 沈存希看着她淡漠的神情,当她用这种大度的语气和他说话时,他知道,她还在生气,生气他那天所说的话,“依诺,你明知道我这样做的原因,不是为了我自己,是因为她试图伤害你。” “谢谢你,沈存希,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那天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被砸死了。你觉得我不识好歹也好,宋子矜刚刚生完孩子,她不能去坐牢。” “宋依诺,不要这样和我说话。”沈存希彻底恼了,她越是客气疏离,他心里就越慌,“你明知道,我拒绝不了你的请求,为什么还要这样说?” 贺雪生静静地望着他,相对于他的激动,她的反应一直很淡漠,她说:“既然这样,我就当你答应了我的请求,放宋子矜一条生路。” “依诺,留着她,你不担心她会再对你不利吗?”沈存希想要一次解决掉宋子矜,以免后患无穷。 “她已经自顾不暇了。” 沈存希看着面前的她,只觉得无力,她可以原谅任何一个伤害她的人,却独独不肯原谅他,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抓住她越走越远的心? 贺雪生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两人相顾无言,许久,她站起身来,拿起包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 她刚转身,手腕就被他的大手抓住,她回过头去,还来不及挣扎,男人手腕微一使力,她站立不稳,朝他栽去。 她的手摁在胸口上,刚好摁在他刚才烫伤的地方,他闷哼一声,却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另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向自己,他微抬头,薄唇封住她的,一开始便是狂猛地进占。 贺雪生心跳一乱,她装得再镇定再淡漠,也在他激烈的索吻下有了裂缝,她刚躲开他的唇,他就如影随形,缠吻得更深。 “沈……”她刚一张嘴,声音就被他堵了回去,大概是真的心乱了,所以他的吻毫无章法,极尽掠夺,只想证明她还是他的。 贺雪生挣扎不开,红唇被他咬得疼,她眼泪涌了上来,她不知道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他生气了,就发狠的吻她,他把她当什么? 一颗温热的眼泪落在沈存希的眼皮上,他整个人一震,动作停顿下来,他缓缓睁开眼睛,凤眸里急速涌动着汹涌的欲色,像海浪一样要将她吞没,他只离开她一寸,并没有真的放开她,“为什么哭?” 贺雪生的眼泪,像忽然打开的水龙头,不停的滚落下来,她心口涨得发疼,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就是想哭,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哭完了,然后呢? 她心里很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放开我。”贺雪生声音里带着哭腔。 沈存希抬手轻轻擦拭她的眼泪,可刚擦拭完,就被新的眼泪覆盖,他心里疼痛不休,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双手捧着她的脸,细密的吻落在她颤动的眼皮上,吮干她的眼泪。 他尝到了苦涩的味道,那抹苦涩席卷了他整个味蕾,他的唇缓缓往下移,颤抖的吻住她的唇,比起刚才的凶蛮掠夺,此刻只有无限的柔情,似乎在安抚她。 贺雪生哪里受得了这个,她猛地推开他,抓起包飞快跑出病房。 “依诺,不要走!”沈存希趴在床边上,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背影,他用力捶了一下床边,恨自己现在这没用的样子,连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 …… 贺雪生跑出病房,一直冲进洗手间的格子间,终于忍不住低泣出声,她很迷茫,明知道不能再对沈存希有所期待,可是冷战的这几天,她想得最多的人就是他。 连云嬗都看出来她心神不宁了,就算她不承认,终是无法阻止自己的心向他靠扰。 可是她真的可以吗?会不会换来比六年多前更惨的后果?会不会……等到真相大白那一天,等到那些照片面世的那一天,他会厌恶她? 过了许久,她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从格子间里出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红肿,嘴唇也红肿,这个样子,实在惨不忍睹。 她拿出粉底往脸上拍了拍,盖住憔悴的痕迹,才走出洗手间,朝宋子矜的病房走去。 刚到门外,就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她在门外站了门,才抬手敲门,推门进去,宋子矜正在给孩子哺.乳.,看到她出现在门口,她怔了怔,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坐会儿吧。” 贺雪生合上门,慢腾腾走过去,屋子里很大一股奶香味,不同于沈存希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她在床边坐下,目光直直地盯着她怀里的孩子。 倒是宋子矜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她硬声硬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喂孩子啊?” 贺雪生移开视线,她不是没见过,还亲自喂过,只可惜……,她眨了眨眼睛,将伤感的情绪一并敛住,她说:“她叫什么名字,取好了吗?” 宋子矜低头看着怀里的宝宝,想到生她时的情况,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她摇了摇头,“还没有,爸说要给她取名字,一直没想好。” 贺雪生点了点头,气氛有点尴尬,两人一直沉默中,最后还是宋子矜率先打破沉默,她说:“依诺,谢谢你。” “什么?”贺雪生抬头望着她,不是故意找茬,是真的没有听清。 “躺在手术台上时,医生告诉我孩子胎位不正,可能难产。我当时吓得要死,心里一直想着,我要是和宝宝都死在手术台上怎么办?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有多凄凉。” “别自己吓自己,这都挺过来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贺雪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心情安慰她,她是应该看她下场凄惨的。 宋子矜微微一笑,再不是从前面对她时那种猖狂的盛气凌人的笑,反而因为变成了母亲,而多了些温柔,她说:“我当时想得最多的是我这一生,我是个自私的人,做了太多的错事,一而再的伤害了你,最后还理直气壮的把所有的错都怪到你头上,而你每次都原谅了我,真是傻啊!” 贺雪生不置可否,她不是傻,只是顾念着那份亲情,虽然他们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亲人。 “宋依诺,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吗?就是这副忍辱负重的样子,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欠你的,一点也不可爱。”宋子矜瞪她。 贺雪生无奈的摇头,“明明是你看我不顺眼。” “是啊,那时候年纪小,爸爸领你进家门,把你当成宝一样捧在掌心疼,妈妈每次看见,都会躲在房间里抹眼泪,因为你的到来,让这个家家不成家,也分走了爸爸的爱,所以我讨厌你。”如今想起往事,宋子矜还是有种恨得牙根痒痒的感觉。 “我知道。”因为小时候的结怨,所以宋子矜总是在和她争,小时候争爸爸的父爱,长大了争唐佑南的爱,最终她们谁都没有比谁多得到一些,都一样的千疮百孔。 “可是这一次,我确确实实欠了你,宋依诺,你听好了,我不会向你道歉,但是以后我们就两清了。”宋子矜连道歉都不曾低下头来。 贺雪生本就无意与她计较,她的态度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我来是有话要问你,这两件事都是你指使的?” “什么两件事?我只做了一件事,指使人去舞会闹事,至于另一件事,与我无关。”宋子矜还算是个坦荡的人,她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 贺雪生了解她,闻言,她蹙紧眉头,“佰汇广场的人真不是你叫去的?” “我虽然卑鄙,但是不会做了的事不会不承认,再说你都放过我了,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佰汇广场的人不是我叫去的。” “你还知道你卑鄙就好。”贺雪生取笑道,换来宋子矜横目竖目,“但是警方那边的证据证明,是你的专用司机去联系的人,而且打给三个闹事者的钱也是从你户头上转的。” “这怎么可能?”宋子矜失声道,她忽然想起什么,说:“等一下,前些天我手机中了病毒,然后我收到短信,我被划走了三万块钱,数目不大,我没有报警。” 贺雪生眯了眯眼睛,手机中了病毒,一定是有人给宋子矜发了病毒种子过去,然后破绎了她的手机支付密码,这样看来,对方为了陷害她,还真是大费周章了。 可是有谁会陷害她? 是连清雨吗?只有她身边有这样的黑客,不仅能篡改监控录相,还能盗取宋子矜的手机支付密码。 “宋依诺,你在想什么?真的不是我。”宋子矜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不是你,还有一件事,你指使人去舞会干了什么?”贺雪生不要笼统的答案,她要确切的指令,才能确定这件事是不是与连清雨有关。 “就是闹事啊,给你难堪,但是我没想到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宋子矜再恨她,也没有恶毒到要砸死她的地步。 “你没有指使他们动转盘?” “是啊,虽然当时我很满意这个结果,但是我千叮咛万叮嘱,不要闹出人命来了。”宋子矜道。 “我知道了。”贺雪生看着宋子矜,她果然被利用了,“还有,你收到的快递,知道是谁寄来的没有?” “我不知道啊,快递上没有寄件人也没有寄件地址,我就是看到照片就炸了。”宋子矜挠了挠头皮,她也确实太冲动了。 贺雪生心里已经完全猜测到是怎么回事了,她拿起包站起来,说:“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现在已经是母亲了,做什么事都要想着为孩子积德,不要再那么冲动了。还有,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 她说完,转身离开。 宋子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她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香甜的睡脸,宋依诺说得对,她现在是当妈妈的人了,行事不能再那样极端了。 贺雪生离开医院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去沈存希的病房前转了一圈,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她看见他靠在床头发呆,眼神迷茫空洞,这样的眼神在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身上看见,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他们各自都煎熬着,想靠近彼此,却又在扎伤彼此。六年多前的鸿沟,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跨越的,她轻叹一声,到底没有进去,拎着包转身离开。 第231章依诺,想我吗 沈遇树得知沈存希受伤住院,匆匆赶回桐城,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厉家珍母子,他费了很大的劲才说服她跟他一起回来。 厉家珍原本心有顾忌,她和沈遇树之间原本就已经纠缠不清了,若是答应他和他一起回桐城。只怕他更会胡思乱想。 沈遇树猜到她的心思,他打消了她的顾虑,他蹲在她腿边,温暖的大掌轻轻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诚恳道:“珍珍,我只是想让你出去散散心,离开江宁市,离开厉宅。我答应你,你想回来,我随时送你回来,绝不相留!” 厉家珍望着他清澈干净温和的眼神,突然无法狠心拒绝他的要求。他曾是她的一切,她以为他们能够白头偕老。然后身边都各自有了别人。最后时光兜转,他们竟又再无所束缚的遇到一起。 可是心境,到底已经变了,历经了苍桑,何以回到初心? 开车回到桐城,沈遇树担心家珍母子俩舟车劳顿辛苦。想先送他们回他的公寓,厉家珍摇了摇头,“我好多年没见过四哥了,他受伤了,我理应过去看看。” “会不会累?”沈遇树转身,看着她怀里的孩子,一路上她都这样抱着,肯定累。这小家伙最近个头窜得快,快18斤了,他抱着都沉手,更别说是瘦弱得像纸片人似的家珍。 “不累,你开车比我们更累。走吧。”厉家珍莞尔一笑,看他回过头去继续开车,她眼底的笑意慢慢敛住。她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有沈遇树的陪伴,再加上照顾孩子,她根本没有时间去伤感去自怨自艾。 她和宋清波算是和平分手的,她偶尔想起他来,还会心存怨怼,但是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爬下去。 车子驶进医院,小煜醒了,或许是到了陌生的地方,他有点受惊,一直哭个不停。沈遇树停好车,下车从厉家珍手里接过孩子。孩子立即不哭了,只是在他怀里扭着。 沈遇树闻到一股异味,他挑了挑眉尖,“咱们小煜干坏事了,难怪一直哭闹,珍珍,拿片尿不湿来,我带他去洗手间换。” 厉家珍连忙递上尿不湿,沈遇树接过去,抱着孩子大步流星地向洗手间走去。厉家珍拿上妈妈包,跟在后面进了医院。 刚进了医院,就看见一个熟人,她的脚步猛地停顿住,这世界到底有多小,她刚到桐城就遇上了她? 贺允儿今天是陪贺夫人来做全身检查的,看到大厅里那道纤瘦的身影,她目光一紧,下意识看向她身边,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她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感到失落了。 贺夫人还记得厉家珍,这个在婚礼迎亲路上,给她女儿难堪的女人,前段时间她丈夫为了一个大明星与她婚变,闹得省城皆知。 “哟,宋太太,不,现在应该叫厉小姐了,你怎么在桐城,没在家奶孩子,该不是被人抛弃了,又回头缠上沈五少了吧?”贺夫人神情尖锐,语气更是刻薄。 贺允儿皱眉,拉了拉贺夫人,望着对面脸色煞白的厉家珍,她向她道歉,“厉小姐,我妈向来心直口快,有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厉家珍咬着唇,背影挺直,倔强地侧身离开,身后传来贺夫人责怪贺允儿的声音,“允儿,她害你离婚害你流产,你怎么还帮她说话,真是气死我了。”上亚土号。 “妈妈,追根究底是我当年一念之差,才会让他们反目,您别这样说她……”贺允儿的声音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 厉家珍来到洗手间外面,沈遇树刚给孩子清理干净抱出来,小家伙舒服了,一直咯咯的笑个不停。沈遇树走了几步,才发现靠在墙壁上发呆的厉家珍,他倒回来,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发什么呆?” 她的脸色很不好,眼神有些黯淡,刚才他离开时,她还好好的,这短短时间,她发生什么事了?沈遇树心里疑窦丛生。 厉家珍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弄好了吗?把孩子给我吧,我在车里等你,就不上去了。” “不是说好一起上去看四哥的吗?”沈遇树浓眉蹙紧。 “我突然觉得有点累。”厉家珍勉强笑了一下。 沈遇树从包里摸出车钥匙给她,“你累就去车上歇会儿,我带小煜上去,免得他吵到你休息。” 厉家珍没有接车钥匙,而是伸手去抱孩子,沈遇树不给,径直把车钥匙塞到她怀里,然后抱着孩子走了。厉家珍瞪着他的背影,他现在算不算是挟天子以令她啊? 原本她是想趁着他去楼上看四哥,然后带孩子回江宁市的,现在孩子在他手里,她哪里都不能去,只得乖乖回到车上去等他。 沈遇树来到病房,沈存希正在开视讯会议,看到沈遇树抱着一个孩子进来,他抬手冲他摆了摆手,然后继续开会。 沈遇树抱着小煜坐在外面的小会客室等,想到刚才家珍的神情,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孩子,忽然咧嘴一笑,“小宝宝,现在你就是我最大的筹码。” 小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在笑,他也咯咯的笑起来。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小煜喜欢闹家珍,但是一到他怀里,就温顺得像只小绵羊,再也不哭不闹。 沈存希结束会议后,看到小会客室里那样温馨的一幕,他不由得笑了。他现在还不能下床活动,小腿骨折,再加上尾椎骨受伤,只得躺在床上静养。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废人。 沈遇树听到里面的会议结束,他抱起小煜走进去,在床边坐下,他教小煜,“小煜,这是四叔,叫四叔。” 小煜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沈存希身上滴溜溜地转着,然后他一跳一跳的往沈存希身上扑,沈存希伸手拉着他的小手,小煜一下子抓紧了他的手指,往嘴里送。 “小煜,这不是棒棒糖哦,不能吃。”沈遇树严肃的摇头,小煜似懂非懂,一兴奋,口水都淌下来了。沈遇树从休闲服口袋里拿出一条柔软的帕子,轻轻擦拭他的口水。 沈存希看着沈遇树细心的模样,他捏了捏小煜肉肉的小手,心里想着,这要是沈遇树自己的孩子,他未必会这样疼爱,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看到他,我就想起沈晏白小时候了。”他不是一个好爸爸,至少没有遇树这样耐心体贴。 “触景生情了?”沈遇树笑吟吟地问道,他身上哪里还有之前的阴郁,脸上是超级奶爸的柔情。 沈存希不置可否,那时候去法国,是逃避也是疗伤,他不敢回美国,是因为美国也有依诺的影子。在法国所有的事情都要从头开始,人脉也要重新聚集。 那段时间他很忙很忙,把自己往死里折腾。 沈晏白从小就不是乖孩子,去法国一年,都还水土不服,非得他晚上陪着才肯睡。那时候他加班加得厉害,通常都是通宵,菲佣被沈晏白折腾走了一个又一个。 后来暂时找不到人,他只能带着他去公司,一边分析报表分析目前的经济形势,一边伸脚摇着小床。偶尔一瞬间错开视线,看到小床上睡得格外香甜的小娃娃,他的心慢慢回暖。 “家珍呢,怎么没看见她?” “说好一起上来,又临时改变主意不上来了。”沈遇树语气宠溺,只要她在他身边,她想做什么都行。 “怕我吃了她?”沈存希挑了挑眉,瞧他这样子,大概快要把家珍拿下了。 沈遇树摇头失笑,“可能怕你误会。” 沈存希秒懂,“还没搞定?” “比想象中难,你呢?搞定四嫂没有?”沈遇树虽然人在江宁市,还是时常关注桐城的新闻,这会儿贺雪生都没在病房,他心里已经料到了结果。 “比你更难。” “我们是难兄难弟,注定情路多艰,四哥,崛起。”沈遇树朝他握了握拳,给他打气的同时,也给自己打气。 沈存希苦笑,如果是加油就能搞定的事情,他又何苦烦恼?那个狠心的女人,根本连给他加油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沉默了,小煜就开始咿咿呀呀的在沈遇树腿上蹦,像是在安慰这两个受了情伤的男人,沈遇树自豪道:“这是我儿子,比你家沈晏白可爱吧?” “少得瑟,是不是你儿子还不一定,还是把他妈搞定了再来说大话。”沈存希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刀。沈遇树惆怅了,四哥咋这么狠,亏得他千里迢迢拖家带口回来看他,没良心。 “对了,你们回来住在哪里,依苑有很多空房间,空间也带,周围空气也好,你们住过去,顺便照看一下沈晏白。” “小白回来了?”沈遇树诧异地望着他。 “嗯,前段时间一个人坐飞机回来的,吓得我够呛。”沈存希点了点头。 沈遇树想了想,说:“好,我和家珍住过去。” 沈遇树原本是打算回去住公寓的,这样他们能迅速加深感情,但是想起刚才家珍的神情,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以免适得其反。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沈遇树心系楼下的厉家珍,起身离开。沈存希忽然叫住他,“遇树,既然你回来了,就先去公司坐阵,我恐怕要在医院里待很长时间。” “行,没问题。”沈遇树点了点,这才开门出去。 沈存希靠在病床上,手指轻敲着床边,他现在这个样子,别说去追老婆了,就连床都下不了。他得想个办法,让贺雪生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否则等他养好伤,黄花菜都凉了。 …… 时光平静如水,一转眼一周过去,这期间桐城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宋子矜的金主秦总的公司被收购了,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直到董事会那天,严城拿着55%的股权顺利收回经营权,秦总满脸死灰。 众所周之,严城代表的就是沈存希,沈存希在法国的公司是投行,但是如此悄无声息,让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被夺了经营权,他还是感到震惊。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他并没有得罪沈存希,他为何要收购他的公司? 董事会结束后,秦总在电梯里拦下了严城,神色灰败的他质问严城,“我到底哪里得罪了沈总,沈总要向我下手?” 严城冷冷地看着他,“秦总,你败就败在,你连你什么时候得罪了沈总都不知道。” 秦总绞尽脑汁的想,终于想清楚了,“是因为宋子矜砸伤了沈总吗?这是误会,我可以登门道歉。” 严城竖起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不,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觊觎了不该觊觎的人?” 秦总脑子里一个激灵,严城说得这么直白,他瞬间就明白过来,上次宋子矜拿着他和贺雪生的照片找他闹,看来是他会被封杀,是因为他动了不该动的人。 严城瞧着他惊惧的样子,眼底掠过一抹冷笑,既然没这个能耐,就不要伸出咸猪手,贺雪生岂是他能随意轻薄的? 贺雪生最近一直在争取意大利奢侈品牌的代理权,眼见就要拿下了,结果公司易主了,不仅易主了,之前谈好的合作细节都不作数,推翻从来。 在这个代理权上,她花费了很大的时间与精力,争取不到的话,佰汇广场想要往更高端的市场进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之前的努力都付诸流水? 仔细打听,才知道这家代理公司,是被沈存希收购的,沈存希的光亚集团是国际贸易投行,他要收购这个公司,简直轻而易举,所以现在的结果是,她要拿下那个品牌的代理权,就得去找沈存希谈。 沈存希,念及这个名字,她已经有一周没有看到他了,听说他已经能下床了,只是不能多走动,伤在尾椎骨上,恢复不好,会影响一辈子。 为了手上的案子,她不想去医院,也得去医院。 她回贺宅亲自炖了排骨汤,带着满满的诚意去医院,敲开病房门,沈存希正在和下属开会,一看那些人还有点眼熟,是她在代理公司见过的高层,众人齐刷刷地看着她,她攥紧了手中的袋子,笑道:“打扰你们开会了,你们继续,我在外面等。” 沈存希看到门边那道久违的纤瘦身影,他凤眸里蓦地燃起了火光,严城站在旁边,知道沈存希现在的心思早已经不在开会上,他言简意赅的做完了总结报告,然后带着高层离开。 贺雪生背倚着墙,看见代理公司的高层们鱼贯涌出,每个经过她身边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她一眼,那些意味不明的眼神,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是到底,还是没有往心里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孰是孰非,让别人去说吧,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 等人都走了,她才推开门走进去,沈存希正在摆弄电脑,神情十分专注,目不斜视,不过眼角余光却一直盯着她,看见她缓缓走过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脏上,让他一颗心揪痛。 如果他不逼她,她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出现在他面前了?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贺雪生来到病床边,见他不理她,她有些不自在,径直走进小厨房里,盛了一碗排骨汤出来,她说:“我亲手炖的,要不要尝尝?”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什么事?”沈存希的声音是刻意装出来的冷淡,不接他电话,不回他短信,如果没有事,她哪会上门? 贺雪生咬了咬唇,脸色有点难看,但是沈存希说得对,若不是这个项目她不想放弃,她怎么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确实有事,等你喝完汤再说。”贺雪生在病床边坐下,手无意识的搅着汤,“你要自己喝,还是要我喂你?” 沈存希看着面前这个凉薄的女人,曾经的她哪里是这个样子?可是那个她,是他自己弄丢的,所以现在要找回来,会比过去难上数倍。 “想拿这点恩惠贿赂我?”沈存希挑眉,视线落在色泽清亮的排骨汤上,为了讨好他,她也是下了功夫的。 贺雪生扬起唇,定定地望着他,“那你被我贿赂吗?” “比起美食,我更希望你用美色贿赂。”沈存希的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唇瓣上,盈润的光泽,饱满的红唇,只是这样看着她,他就有了反应,想将她压在身上,好好的疼她。 这样的渴望,从重逢到现在,从来没有减少过。 贺雪生察觉到男人眼底异样的火热,她勾了勾唇,“沈总对别的女人也是这样吗?”只要对他有所求,就一定要付出一定代价。 “吃醋了?”沈存希的大手从笔记本电脑上拿下来,搁在她腰间,细细摩挲,看她脸上变了变,他满意的轻笑,“只对你。” 一场秋雨一场凉,贺雪生今天穿了件白色兔毛毛衣,下面一条黑色紧身裤,将她的身形勾勒的玲珑有致,见过她穿着性感,露出小蛮腰的样子,她这一身禁欲系的,同样能轻易勾起他的欲.望。 贺雪生极力忽视男人炙烫的大掌,可是腰上那股酥麻痒意,却直入心底,让她心头浮动。这个男人似乎再也不跟她废话,只要她出现在他面前,他想吻就吻,想摸就摸。 可是此刻,她无法拒绝,为了那该死的项目。 沈存希看着她忍气吞声的模样,手指越来越邪肆,再不满足于在她腰上游走。同时,想到秦总曾非礼过她,他心里也升腾起一股怒气,在别的男人面前,她也是这样忍气吞声,任人胡作非为么? 贺雪生忍不下去了,她忽然伸手按住男人的手,她目光炯亮地盯着他,刚一张口,声音却有着说不出来的暗哑,“沈总,我不卖肉!” 听她这样说,沈存希心里那根绷紧的弦蓦地放松下来,他的手从她衣服里拿出来,恢复刚才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淡淡命令,“喂我喝汤。” 贺雪生盯着他大少爷的样子,恨不得将碗里的汤扣他脸上,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一勺勺喂他喝汤,沈存希边喝边问,“最近在干什么?” “工作。” “很忙?” “嗯。” “忙得连来看我的时间都没有?” “最近欧美有时装周,我去赶了几个场,昨天刚从国外回来。”贺雪生解释,行程一早就定了的,而且也事关明年佰汇广场的主打款,所以她必须去。 “工作比我还重要?”沈存希知道她出国了,心里还是忍不住吃味,问出口,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很幽怨,像是独守空闺的怨妇。 “我还要吃饭。” “我可以养你。” “我喜欢靠自己。” “……” 一碗排骨汤见了底,贺雪生问他,“还要喝吗?” “要。” 贺雪生又去盛了一碗出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气氛倒也和谐。沈存希胃口很好,一连喝了三碗汤,汤喝多了的后果就是跑厕所。 贺雪生洗了碗出来,见沈存希掀开被子,试图从床上下来,她连忙走过去,问他,“你要拿东西吗,叫我一声,我给你拿,你不能随便下床。” 沈存希抬头,俊脸浮现不正常的红晕,他说:“我要上厕所。” 贺雪生立即懂了,她找来拖鞋给他穿上,扶着他站起来,她说:“靠着我,受伤的腿别太用力……你好沉!”当沈存希真的把全身的重量都交到她身上时,她才发现这个男人真的重死了。短短一段距离,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来到卫生间,贺雪生要走,沈存希却抓住她,“我站不稳。” 贺雪生脸颊绯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她指了指马桶,说:“你可以坐着。” “我小解。” “小解也可以坐着。”贺雪生真想翻白眼,这男人怎么这么龟毛? 可是沈存希就好像存心为难她一样,他说:“我不是女人!” “你怎么那么多事?”贺雪生瞪他,却在他眼里看到了无辜,她真的败给他了,“那你说要怎么办?” “站在这里陪我。”沈存希理直气壮道。 “你在上厕所。”贺雪生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啸着奔过,然后又奔回来,真想直接把他敲晕,哪有人上厕所还让陪的。 “我不管,谁让你喂我喝那么多汤。”沈存希耍赖。 贺雪生觉得他无敌了,想到他不能久站,她背过身去,妥协,催促道:“你赶紧的。” 沈存希眸里掠过一抹得逞的笑意,不一会儿,贺雪生听到身后响起水声,她脸颊火烧火辣的烫起来,她窘迫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沈存希俯身按了冲水按钮,看见她背对他而站,卫生间里光线有些暗,他心里忽然动情的厉害,从后拥抱住她,怀里的身子轻颤了一下,她的声音传来,“好了吗,我扶你出去,你不能久站。” 男人桎锢在她腰上的手没松,反而扣得更紧了,他的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喷酒出来的热气拂着她的颈侧,她浑身酥麻起来,“沈存希,你别耍赖啊,我扶你出去。” 下一秒,耳朵传来湿热的感觉,她全身像过电一般,整个人都僵住了,卫生间里没有开灯,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光,她看见洗手台上的镜子里,倒映着此时他们相拥的身影,那样契合。 “依诺,想我吗?”男人说话间,热气吹拂进她耳蜗里,她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这个男人就是个妖孽!察觉到她的反应,他眉开眼笑,嗓音低哑,“还是这么……” 剩下的字卷进了贺雪生的耳蜗里,她垂在裤线边的手指慢慢曲起,指甲深陷进肉里,她刚要推开他,下一秒,眼前天旋地转,她已经被他摁在了墙上。 四周很暗,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所有的光线,可是她看到他的目光火花四溅,是那种不再隐忍的狂热。贺雪生心里一跳,男人的吻已经落下来。 她偏头,躲开,他的唇结结实实的落在她脸颊上,没有半点作假的成分,她心里慌了。这个男人,即使还在病中,爆发力依然惊人。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唇重重的落下来,那样凶猛,像是要将这几天的思念全化作这一吻,倾数传给她。不,不只这几天,是这几年。 贺雪生被动承受,原本摁在他胸口的手被他拉下来,绕在脖子上,她感觉自己在海上沉浮,找不到着陆点,手指紧紧捏着他的病服,仿佛这样,自己就不会沉沦。 门外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惊醒了她,她睁开眼睛,看见男人猩红的眼睛,她激灵灵完全清醒过来,用力推开他。 “砰”一声,沈存希撞到身后的盆架,跌倒在地。贺雪生这才想起他受着伤,她连忙奔过去,在他身边蹲下,看他俊脸上的欲色已经被痛苦取代,她顿时慌了,“沈存希,你没事吧?” 看护听见卫生间传来的巨响,快步跑过来,才发现沈存希倒在地上,而贺雪生则衣衫不整,她也是过来人,立即明白他们在卫生间里做什么了。 此刻她什么都顾不上,跑过去与贺雪生一起,将沈存希扶出卫生间。 贺雪生安置好沈存希,看护去叫医生过来给他检查,她急得团团转,压根忘记自己此刻还衣衫不整。 沈存希痛得额上起了一层冷汗,看她着急的样子,他按了按她的手背,说:“我没事,把衣服整理一下。” 贺雪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自己的内衣掉了一截出来,裤子的拉链拉下来,她脸颊一红,连忙跑进卫生间去,整理好自己,她才出来。 医生给沈存希做了检查,确定没有大碍才离去,离开前,他看了贺雪生一眼,严肃道:“女朋友虽然漂亮,但是还是要节制,你伤在尾椎骨上,过度运动,有可能会造成半身不遂。” 贺雪生尴尬得要命,等医生离开,她对上病床上笑得像狐狸的男人,她切齿道:“听见没有,想半身不遂,你继续折腾自个儿吧。” “担心我?还是怕我不能满足你?”沈存希笑吟吟地抚着下巴,刚才揩油揩得爽了,这些天来的阴郁也一扫而空。 就是这样嘛,他跟她谈什么爱,那不是自找烦恼,有时候多做几次,感情自然就做回来了。 “……我诅咒你永远不举!”贺雪生恶狠狠地道,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沈存希不怒反笑,笑得那个舒畅,贺雪生恼得不行,磨着牙恨不得冲过去咬断他的脖子,这个无赖!沈存希笑完,说:“我举不举,刚才你不是体会到了吗?” 贺雪生脸色青红交加,腰眼一麻,这个死男人,她简直败给他的厚脸皮了,怎么能厚成这样?刚才她到底是中了什么邪,竟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 贺雪生拎起包,气冲冲的走了,沈存希轻抚着下巴,一脸满足。这样的她才是真实的,表情生动,会向他发脾气,不再刻意装作淡漠,这样就好。 …… 贺雪生气冲冲的回到办公室,云嬗几乎从来没有见她生这么大的气,将玻璃门甩得直晃,她连忙跟进去,看她拿着文件回来,她打开来看了一眼,抬头望着她,忽然发现她脖子上全是暧昧的吻痕,她知道她在生什么气了。 “被吃豆腐了?”云嬗不怕死的问她。 贺雪生恼怒地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云嬗不怕她,她笑眯眯道:“沈总还在养伤中,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吃肉,据说伤了尾椎骨,这一不留神是要留下后遗症的。” “云嬗,你是不是太闲了,要不你去跟这个品牌的代理权?”贺雪生是再不想见到沈存希了,她今天失控了,不管怎么说服自己,她对他的吻有反应,这就是不对的。 “那可不行,沈总大费周章收购了这家代理公司,可不就是为了让你主动送上门,我算了一下,接下来我们要代理的几个品牌,都在他手里,你要不牺牲一下,把这个品牌的代理权一次性都拿下?”云嬗笑得不怀好意。 贺雪生瞪她,“你这是卖老板求荣。” “NONONO,我这叫策略,反正都被他占便宜了,不一次性多捞几个回来,对不起卖你这一回,是不是?”云嬗狡诈道。 “云嬗,我要回去找云姨告状,你欺负我。”贺雪生说不过她,索性耍赖。 云嬗伸手抚了抚她的发,她说:“乖,卖了你才有肉吃。” “……” 为了代理权的事,贺雪生势必要去找沈存希,可是刚经过那样的事,要她再去,她总是有心理障碍的。沈存希现在毫不掩饰他的目的,她答应他也要动手动脚,她不答应他还是会找机会动手动脚。 她的心绪太乱了,这个时候去找沈存希谈代理权的事,并不是明智的事。 贺雪生收回心思,目光随意地看了一眼车窗外的街道,忽然看到一道眼熟的身影,她瞳孔紧缩,眨了眨眼睛,确实不是眼花,她连忙打了转向灯,也不管这里能不能停车,她停了车,拔了钥匙,朝刚才那条街道跑去。 她今天穿的是一双酒红色平底短靴,很帅气的风格,她跑到刚才那道身影站立的地方,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她朝四周张望,看到那道身影在天桥上。 她拔腿追过去,等她追到天桥上,人已经不见了,她站在天桥上到处张望,却再也没有看到那道身影。是他吗?他还活着吗? 冷风兜头兜脑的袭来,那风就像是吹进了她心里,刮得难受,她缓缓蹲下去,一颗心痛苦的揪起。 …… 沈存希今天的心情非常好,沈晏白有着最直观的感受,因为他去病房时,爸爸破天荒的问他能不能适应新的环境? 他受宠若惊,有些小害羞,“还行。” 沈晏白没说的是,因为总是佣人接送他,同学们都骂他是个野孩子。 沈存希看着他那颗鸡窝头,也没有之前那样觉得扎眼了,“慢慢适应,和同学好好相处,不懂就问,知道吗?” “嗯,爸爸,我们班的同学都有电话手表,你能不能给我买个?”沈晏白希冀地望着沈存希,等他有了电话手表,他就可以给花生打电话了。 他要告诉她,小兔子的伤快好了,他也想她了。 沈存希很爽快的答应了,等严城过来,他就交代严城去办。沈晏白乐不可吱,心里盘算着拿到电话手表,就带小兔子去找花生。 严城的办事效率很快,晚上就把电话手表送过来了,上面装了定位器,以防孩子走失。沈晏白拿到手表,高兴得不得了,扑过去亲了严城一下,“严叔叔,我爱你。” 他又要扑过去亲沈存希,但是看到他一脸严肃,他心生怯意,不敢越雷池半步。 严城拍了拍沈晏白的肩,说:“出去玩吧,我和你爸爸谈点事。” 沈晏白雀跃着跑出了病房,严城看着他欢快的背影,他收回目光,就见沈存希一直盯着他看,盯得他心里直发毛,“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怎么发现,沈晏白跟你还亲近些?”沈存希要说心里不失落是假的,这孩子怎么也是他一手拉拔大的,可他只亲近严城。 严城嘴角咧开,“沈总,你要不经常板着脸吼他,他也会亲近你。” “我经常吼他吗?”沈存希问得认真,似乎在反省。 “那也不是,只不过你一沉下脸来,就是男人都要畏惧三分,更何况是个孩子。”严城跟在沈存希身边最久,两人虽是上下级,但是更多的还是朋友身份。 沈存希摸了摸脸,若有所思。 贺雪生接到沈晏白的电话时,正不知道该去哪里,孩子童真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她心中像是注入了一股暖流,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花生,你现在在哪里?” 闻言,贺雪生朝四周看了看,夜幕降临,城市的霓虹在眼前像一条时光隧道一样,接连亮起,她说:“我在天桥上啊,你呢,放学了吗?” “嗯,我在医院里看望爸爸,明天周末,我能去找你玩吗?”沈晏白问道。 “当然可以啦,但是你要得到你父母的允许,不能一个人乱跑,让他们担心。”贺雪生叮嘱他。 “那我明天带小兔子去找你,到了再给你打电话。”沈晏白说完,又想起她一个人在外面,他想到电视里一般这种情况下,男的都要说一句,“你快点回去吧,外面冷,要注意身体。” 贺雪生心里暖暖的,刚才那种沮丧与绝望仿佛都随风而逝,她点了点头,“好,那明天见。” “明天见。”沈晏白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末了还在电话上吧唧了一口。 贺雪生捏着手机,听到那边传来软软的“吧唧”一声,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过了许久,她才拿下手机,转身下了天桥。 车窗前面贴了张罚单,几米开外,停着一辆黑色奥迪,她向他们点了点头,然后拉开车门坐进去,开车回贺宅。 翌日,贺雪生接到沈晏白的电话时,正在开会,她暂停会议,附在云嬗耳边,叫她下去接个人上来,这才继续开会。 十分钟后,她看见云嬗带着沈晏白上来,他拎着一个精致的兔笼,笑得阳光灿烂,一直向她挥手。贺雪生朝他笑了笑,然后继续开会。 众人顺着贺雪生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那个漂亮的小男孩,要不是知道贺雪生还没结婚,大家都要怀疑外面那个男孩是贺雪生的儿子了。 会议结束,贺雪生回到办公室,办公室里很乱,茶几上扔着很多糖果的包装纸袋,还有她昨晚特意去买的玩具,全都拆开来,扔得满地都是。 她踮着脚尖过去,才发现沈晏白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身上趴着那只受伤的小兔子,一人一兔睡在沙发上,那画面说不出的温馨。 “雪……”云嬗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贺雪生伸出食指竖在嘴唇上,示意她噤声。她立即消了声,放轻脚步走进来,压低声音道:“睡了?” “嗯,把毯子拿过来给他盖上,以免他着凉了。”贺雪生蹲在孩子旁边,看着他熟睡的模样,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第232章雪生,我们交往吧 云嬗拿来薄毯,贺雪生伸手接过去,仔细盖在孩子身上,云嬗在旁边看着,打趣道:“雪生小姐,刚才我下楼看见这孩子时。吓了一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的孩子。” 贺雪生垂眸,看着孩子吹弹可破的肌肤,她突然想起她的女儿,她心里莫名窜起一抹伤感,她说:“我确实生过一个孩子,是女儿。” 云嬗从来没听到她说过旧事,闻言她吃了一惊,“那孩子呢?” 贺雪生站起来,目光悠长的投向窗外,她长长的吸了口气,哑声道:“死了。” “怎么死的?”云嬗惊声问道。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问题已经逾矩了,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每次雪生小姐露过回贺宅附近那所幼儿园时,都要停十几分钟,看见那些可爱天真的孩子们被爸爸妈妈接回家,她脸上总会出现一种类似追忆与向往的神情。 贺雪生置若罔闻。任悲伤与痛苦撕扯着她的心,云嬗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她的回答,看见她整个人都沉浸在悲恸中,她甚至连安慰她都觉得无力。 在有些痛苦面前,语言显得那样苍白,而她能做的,就是给她一个空间,让她从痛苦边缘走回来。 那些暗色的,充满血腥与罪恶的记忆,疼得贺雪生恨不得将自己的脑子抠去,换一个人,是否就再也不会记得了? “花生,花生?” 恍恍惚惚时,贺雪生听到有一个孩子在叫她,她的手被他握住。用力晃动着,她回过神来,低头看去,才发现沈晏白醒了,一边叫她一边揉着眼睛,迷糊的样子让她心头泛起一抹奇异的感觉。 她在他身边蹲下来,脸色还透着异样的苍白,她说:“小白,你醒了?” 沈晏白望着她,脸上有着明显的惧意,“你生病了吗?你脸色很不好哦。” 她的脸色岂止是很不好,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害怕,就好像这个人明明就在跟前。她的魂魄全都抽离了一样,反正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贺雪生在孩子眼中看到了恐惧与担忧,她摇了摇头,柔声道:“我没事,我很好,就是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小白别怕。” 沈晏白睁着黑白分明的凤眼,眨巴眨巴地瞅着贺雪生,那小眼神萌萌的,像是不相信她的话,贺雪生轻叹一声,“我真的没事。”末了她还用力点了下头,保证自己没有说谎。 沈晏白黑曜石般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他突然跪在贺雪生面前,贺雪生还没有反应过他要干什么,他软软的唇亲在她脸上,然后她被他抱了抱。 软软小小的孩子,出奇不意的安慰方式让她心头泛起了涟漪。 沈晏白小脸红得快要滴血,他放开贺雪生,扭捏地坐回去,小心翼翼地看了贺雪生一眼,见她没有生气,他才大着胆子,学八点档狗血言情剧里男人对女人说的,“花生,别难过,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贺雪生伸手轻抚了一下他的脑袋,眼里满是笑意,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沈晏白刚才的动作治愈了,“傻孩子。” 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他怎么可能永远都在她身边?可是孩子软糯的承诺,还是让她动了心。 “我不傻!”沈晏白红着脸争辩,其实他最讨厌别人碰他的头发,但是花生碰他的脑袋,他却没有反感,反而感到很舒服。 “好,你不傻,饿了吗?要不要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贺雪生说话的同时,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近现代化的田园壁钟,她这一发呆,近发了将近一个小时。 “我想吃那个,桌子里面放着一口锅,锅里有很多辣椒,还有汤,可以往里面煮肉和菜的。”沈晏白眼睛亮亮的,他从小在国外长大,对汉堡啊牛排啊什么的,没什么好感,回来吃过一次兰姨炒的辣子鸡丁,那酸爽的感觉,让他至今难忘。 但是兰姨担心他吃太多辣椒会上火,后来就很少做,他却惦记上了。前几天看电视里介绍,他很想去吃,兰姨不肯带他去,说孩子不能吃吃。 “你说的是火锅?”贺雪生瞧他兴奋的比划着,她也跟着高兴起来。 “对对对,电视里就是这样说的,我想吃火锅。”沈晏白用力点头。 贺雪生笑道:“你不怕辣?” “不怕。” “好吧,我带你去。”贺雪生拿起包与手机,先给餐厅打电话订位子,再带沈晏白下楼。沈晏白来的时候背了个大书包,书包里放满了玩具与课本,很沉。 他们是去吃饭的,所以没有背书包过去。贺雪生订的餐厅离佰汇广场只隔着一条马路,两人到时,餐厅经理领着他们进了包厢。 沈晏白跑过去,很绅士的拉开椅子,等贺雪生坐下后,他才爬上她对面的椅子上,跪在那里看菜单。小家伙第一次来吃火锅,对什么都感到稀奇,一口气点了很多菜。 贺雪生温静地坐在那里,一边喝水一边含笑望着他,经理与贺雪生很熟,因为她隔段时间就会来这里吃一次火锅。 此刻看见这个眉眼与她极像的孩子,他说:“贺小姐,这孩子是你的亲戚吗?以前没看到你带他来过。” “是刚认识的小朋友。”贺雪生语气温温淡淡,含着一丝宠溺。 经理点了点头,没敢唐突的多话,沈晏白点好菜,经理下去叫人准备,他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坐好,表情有些局促,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贺雪生一眼,刚才他点了好多菜,花生会不会觉得他是大胃王?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了锅过来,贺雪生特意要的鸳鸯锅,青红汤的底锅,看起来像太极八卦图,沈晏白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新鲜的事物拉过去,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 等锅里汤煮沸了,贺雪生往锅里下菜,沈晏白兴奋得摩拳擦掌,拿起筷子去捞菜,被贺雪生阻止了,“小白,现在菜还没熟,等一下。” 沈晏白瞅着锅上面冒起热腾腾的气体,心里跟有只猫爪在挠,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好不容易等贺雪生说可以吃了,他夹了一片肉,在油碟里滚了一下,就往嘴里放,烫得直吸气。 贺雪生摇了摇头,怕他烫着,就先把菜夹起来放凉,看他一边嚷着辣,一边吃得欢,她没怎么吃,也觉得饱了。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沈晏白点的菜只吃了大半,贺雪生签了字,领着吃得肚皮圆滚滚的小家伙回了公司。 贺雪生给兔子带了萝卜,两人蹲在兔笼前,沈晏白拿着萝卜喂小兔子,很有爱心的样子。 贺雪生看着这只荷兰兔,它被沈晏白照顾得很好,除了受伤的腿还有点跛,基本已经没有异样,甚至还长胖了一些。 云嬗拿文件进来找贺雪生签字,就看到一大一小蹲在兔笼前,动作神情如出一辙,她走过去,“雪生小姐,有份文件需要你签字。” 贺雪生站起身来,接过文件,她迅速浏览了一遍,在末端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文件递给云嬗。 云嬗闻到她身上一股浓浓的火锅味,她吃醋道:“你中午去吃火锅了,都不带我去。” “下次吧。”贺雪生笑盈盈地看着不远处的一人一兔,云嬗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她压低声音说:“他家大人呢?” “爸爸住院了。” “哦,这么小的年纪,还敢让他乱跑,他父母真是放心,也不怕孩子被人贩子拐卖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坏人,再说这孩子机灵着呢,一般人拐不走。”贺雪生笑道,她与沈晏白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她感觉得到这孩子对人还是有戒心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下班时间到了,贺雪生收拾好桌面,看着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童书,晃着腿儿的沈晏白,她起身走过去,“小白,我要下班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好吗?” 沈晏白一下子从沙发里坐起来,黑眼睛咕噜咕噜地盯着贺雪生,“这么快?可是我还不想回去。”回去,也是一个人面对偌大的空屋子,讲话都有回音。 “你已经出来一天了,你的父母会着急的。”贺雪生觉得很奇怪,沈晏白出来一整天了,他的家长一点也不着急,一个电话都没打来过。这到底是怎样心宽的父母,才会把他这样放养? 沈晏白耷拉着脑袋,一脸难过的表情,“那我还能来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但是必须是在不影响学习的前提下,知道吗?”贺雪生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放得很柔很柔。 “那好吧。”沈晏白弯腰去穿鞋,贺雪生帮他整理书包,将玩具一并装进去。加上她买的那些玩具,书包根本装不下。 沈晏白将自己的玩具拿出来,把她买的放进去,他语气郑重说:“花生,我把我的玩具放在你这里,我下次过来拿,你不能把它们扔掉,知道吗?” 贺雪生点了点头,“好,我向你保证,不会扔掉它们。” 沈晏白得到保证,才心满意足的和贺雪生离开。贺雪生要送他回家,小家伙惦记着爸爸,要先去医院一趟,贺雪生只好送他去医院。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沈晏白推开车门,从后座跳下去,他站在副驾驶座旁,朝贺雪生挥手,“花生,我上去了,你回去开车小心,到家记得给我打电话。” 贺雪生笑着点头,也冲他挥了挥手,“快进去吧。” 沈晏白很不开心,他那么舍不得她,可是她看起来好像一点也没有舍不得,他们明明度过了美丽的一天。他退开两步,转身往医院大厅里走去,走了几步,他回过头去,看到炫蓝的跑车驶出去,尾灯在夜色里忽闪了一下,然后消失在外面的马路上。 他情绪低落,慢腾腾地向医院电梯走去。 这一幕,却落在了刚从沈存希病房出来的老秦眼里,最近他就像是地老鼠一样,被沈存希逼得走投无路,经过高人指点,他才知道他到底怎么得罪了沈存希,他连忙过来向沈存希道歉。 可是那个阴冷的男人,根本不给他改过的机会,执意要将他赶出董事会。他在桐城横行了这么多年,与沈氏井水不犯河水,沈存希为了个女人就要将他赶尽杀绝,真是岂有此理! 这口恶气不出,他就不姓秦! 他跟着那孩子进了电梯,然后到了VIP病房楼层,远远地看见他进了沈存希的病房,他眼里掠过一抹狠辣的幽光,沈存希,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不信咱们走都会瞧! …… 沈存希发现沈晏白今天很开心,从他走进病房,问候了他后,他就一直用吊着嗓音唱着“你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爱你……” 那声音无异于魔音灌脑,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一个凌厉的眼风扫过去,他顿时安静下来。但是安静了几秒钟,又开始激.情澎湃地唱起来。 “沈晏白!”沈存希忍无可忍,“你再制造杂音,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小会客室里顿时消了音,沈晏白撇了撇嘴,在心里腹诽,更年期的男人伤不起,哪像他这种小鲜肉,永远活力四射。 沈晏白没再发出声音,可是却像是沙发上扎了钉子一样,在沙发上磨蹭来磨蹭去,整个一好动症。沈存希瞥见他晃来晃去的身影,头疼欲裂。 这家伙不让他唱歌,就乱动,他就纳了闷了,怎么就静不下来?他到底在高兴什么? “沈晏白,你进来,我有话问你。”沈存希扬声喊他。 沈晏白头皮一紧,还是乖乖往病房里走去,来到爸爸身边,沈存希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沈晏白咕噜一声爬上去坐好,面对爸爸高压的眼神,他在心里想着,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绝不向恶势力低头。 可是沈存希一个眼神过去,他低头低得比谁都快,他想这就是智者说的识时务者。 沈存希一瞧见他这怂样,又觉得脑仁疼,一想到今天兰姨给他送饭时说的话,他刻意将神情放得柔和一点,以免吓到他,“跟我说说,你今天在同学家玩得怎么样?” 沈晏白受宠若惊,以为自己又要挨训了,却没想到爸爸是在关心他,他连忙点头,“很好啊,我同学很热情,还请我去吃了火锅,火锅真好吃!” 沈存希拧了拧眉,仔细闻了闻,果然闻到他身上有股火锅味儿,“作业呢,做完了吗?” “做完了,爸爸。”沈晏白说。 “拿来我看看。”沈存希挑眉,沈晏白做作业一直是难题,每次周末不到最后一秒,他是绝不会把作业做完的,今天这么乖,太反常了。 沈晏白更吃惊了,爸爸从来不管他做作业的事,他连忙跳下椅子,飞快跑出去拿了作业回来,递给沈存希,沈存希一页一页的翻他做的作业,字迹很潦草,像是被猫抓乱的,但是正确性很高,几乎没有错的题。 沈存希不由得多看了沈晏白一眼,沈晏白乖乖坐好,等着挨训,等了半天,等来了爸爸一句类似鼓励的话,“不错,继续保持,不过字太丑了,回头让兰姨给你买字帖,多练练。” “……”沈晏白的小心脏被“嗖”一下,射了一只冷箭,他喜忧参半。爸爸从来没有夸奖过他,在他眼里,他好像处处都是错。今天难得夸奖他一次,下一秒又是嫌弃。 他像接圣旨一样神圣的接过自己的作业本,刚要出去,又被沈存希叫住,“你今天去的同学家叫什么名字?” 沈晏白担心他不准他出去,所以撒谎称自己是去同学家一起做作业,司机送他到同学家门口,看到司机走了,他连忙打了辆车,去佰汇广场找贺雪生。 “就是……就是何佑贤家。”沈晏白没有说实话,他在学校里受同学排挤,大家都不喜欢他,反正他也不喜欢他们,何佑贤老是联合别的男同学欺负他,他才不要去找他玩。 沈存希眯了眯眼睛,没有再问什么,他挥了挥手,说:“出去吧,兰姨一会儿过来接你回去。” 沈晏白如蒙大赦,连忙抱着作业出去了,沈存希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心里再次受到打击,他有这么可怕吗,这孩子怕成这样? 沈晏白刚出去,他的手机响了,他看到电话手表上的来电显示,他偷偷看了一眼病房内,然后压低声音道:“喂?” “小白,我到家了。”电话里传来贺雪生温柔的声音,沈晏白连连点头,“嗯嗯,我现在在病房里陪爸爸,爸爸刚才夸奖我了。” 贺雪生站在别墅前的台阶上,听到孩子软软的带着自豪的声音,她笑道:“那你要继续加油哦。” “嗯。” 两人又聊了几句沈晏白才挂了电话,他一回头,就见沈存希目光幽深地盯着他,他背脊一凉,缩了缩脖子,装模作样的背起诗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沈存希:“……” …… 贺雪生回到卧室,基于将近两年被囚禁的生活,她的警惕性很高,开门时,就发现有人进过她的房间。她的目光一一掠过房间,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摆放顺序不对,被人动过,装饰画有点歪,也被人动过。她慢慢走进去,来到床边。 枕头摆放的花色方向不对,被子也被人翻过,不是平整的,她走到衣帽间门口,衣帽间的地毯上有一根头发,她捡起来,头发不是她的,是酒红色的卷发。 家里头发烫成酒红色的,除了贺夫人没有别人。 她蹙紧眉头,缓缓走进衣帽间,衣服被动过,抽屉里也有拉开过的痕迹,她蹲下去,拉开抽屉,抽屉里的内衣裤是分开放的,现在也很杂乱。 贺夫人来翻她的房间,到底想找什么? 她心下一凛,匆匆奔出衣帽间,来到卧室,拉开梳妆台第二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她心跳加速,打开锦盒,看见东西完好的放在里面,她轻轻的松了口气。 这是连默留给她最后的东西,她一直保存得极好,但是现在看来,贺宅已经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她伸手拿起这副紫蓝色碧玺耳环,想起连默倒在雪地里的模样,鲜血在白雪上绽放皑皑红梅。 他们约定过,要一起逃出生天,最终却只有她一个人活着出来。她闭上眼睛,胸口疼痛漫开,他为寻她而去,最后为救她而死,这份恩情,她到底要怎样去偿还? 她不由得想起那天在路边看到的那道熟悉的身影,是她眼花了吗?还是那就是他?他没有死?可是他没死,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不来找她? 锦盒里还有一张照片,照片里她身材有些臃肿,头上戴着产妇帽子,怀里抱着一个用粉色包被裹住的小女孩,她身后站着连默,这是唯一一张有小忆的照片,也是她那两年唯一来得及照的一张照片。 她握紧手中的照片,心疼得无以复加,背着两条人命,让她怎样去原谅沈存希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贺雪生并没有说起她房间里被人翻过的事,爸爸为了她,不惜与贺夫人翻脸,哥哥为了她,结了婚也鲜少回家,这个时候她怎能忘恩负义,让他们再起纷争。 原本他们才是一个完整的家,而她就是一个入侵者。 贺东辰坐在她旁边,看她一晚上都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目光触到她耳朵上戴着的紫蓝碧玺耳环,他心里猛地一刺。这副耳环他见过,他刚带她回来时,她每天拿着这副耳环,一直没有放开过。 后来她病情稳定下来,才收捡起来,如今又戴上了,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雪生,前几天听爸爸说你压力大,我和爸爸商量了一下,趁着现在还不太忙,我们全家去瑞士度假,你觉得怎么样?”贺东辰问道。 快到年底了,他们都很忙,其实是抽不出时间来。但是最近发生了许多事,他担心她压力太大,病情会复发,想趁着这期间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 贺雪生回过神来,才发现大家都望着她,她的目光掠过众人,最后落在贺夫人身上,贺夫人自然也注意到她耳垂上那副耳环,她不动声色地回看着她,并不心虚。 “不用了,最近公司里很忙,好多事情需要处理,哥哥,贺氏年底不是更忙吗?”贺雪生转头望着贺东辰,心里很感激他们,因为她随口一句话,他们就想着带她出去散心,至亲的家人也未必做得到他们这样。 “没关系,公司里有副总,我在不在都影响不到什么。” “真的不用了,如果真的累了,我会给自己放假,你们放心啦。”贺雪生摇了摇头。 贺峰与贺东辰相视一眼,贺峰道:“那就安排一个周末休息,陪爸爸去钓鱼,放松一下心情。” 贺雪生望着贺峰殷切的神情,以及在灯光下,闪着银光的头发,她点了点头,说:“好。” 贺允儿见状,连忙道,“我也要去,你们可不能把我给撇下了。” “哪里漏得了你?大家都一起去。”贺峰开怀大笑,儿女承欢膝下,他是最高兴不过的。 …… 宋子矜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出了院回家,因为她生了个女儿,再加上她为了照片上的事去化妆舞会大闹了一场,虽然沈存希最后撤诉私了,但是老秦那边却并没有放过她。 最近老秦被沈存希逼得走投无路,一肚子怒火没处可撒,回到家看到那没带把的女儿,把怒火全撒在孩子身上,恨宋子矜生了个赔钱货连累了他。 过去的宋子矜,老秦将她捧得高高的,恨不得舔她的脚趾头,如今生了孩子,身材一时没有恢复,连带的也被老秦嫌弃。 她忍气吞声,想着为孩子能忍就忍吧,结果老秦变本加利,一喝醉了回来就逮着她打,最后她受不住了,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宋振业与宋夫人看见宋子矜满身的伤痕,都心痛得不得了,宋振业将这笔账一并算到了沈存希头上。这么多年了,老秦一直很喜欢子矜,舍不得碰她一根汗毛,要不是因为沈存希收购了他的公司,要将他赶出董事会,他岂会对子矜下这样的毒手? 因此,他不由得又恨了沈存希一分。 七年前,他带给子矜的伤害与羞辱他还没找他算账,七年后,他刚一回来桐城,又让子矜受到这样大的屈辱,他要还能忍下去,不为女儿出头,他就不配当一个父亲。 与此同时,老秦也极不甘心,一直想着怎么找回场子。沈存希铁了心要把他赶出董事会,他拿他无可奈何,但是不代表他不能从别的地方下手。 别墅里,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诚惶诚恐地看着坐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他说:“秦总,你吩咐我去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说!”老秦吸了口烟,烟雾缭绕里,他满脸戾气。 男人连忙道:“那个孩子是沈存希的养子,名叫沈晏白,是沈存希六年前收养的,一直带在身边,我特地留意过,他身边没有保镖,有司机接送他上下课,要从他身上下手,很容易……” 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迎面飞来的拖鞋砸中了鼻梁,痛得他连忙捂住鼻子,敢怒不敢言。 老秦虽然卑鄙,但是也有不为之事,比方动一个孩子,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无能,“谁说我要找他下手了?我的对象是沈存希和贺雪生。” 说到贺雪生,他就想起那天摸了一把她的小手,那柔嫩的手感还残留在心里,他到现在都觉得心痒难耐,他还没把她怎么着,就付出这样大的代价,让他如何甘心? 男人眼泪花花地看着自家老板,他说:“秦总,沈存希现在在医院里,要找他的麻烦很难,而贺雪生,她身边有保镖,您还记得她身边那个水灵灵的女秘书吗?据说是散打高手,还会跆拳道以及永春拳,想要从她眼皮子带走贺雪生,很难。” “不难我养你们做什么?”老秦作势拿起拖鞋又要飞过去,男人已经学精了,连忙弯腰躲开,老秦没有狞笑了一声,“学会躲了?给我站好!” 男人不敢躲,站得笔直,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老秦拿着拖鞋,“沈存希动不了,贺雪生也不好动,只有从那个孩子身上下手。你调查到那个孩子和贺雪生是什么关系没有?” “就是普通关系吧,不过那个孩子经常去找贺雪生。” “那你认为,用那个孩子威胁贺雪生,成功的机率有多大?”老秦心里迅速盘算起怎么引贺雪生出去,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嫖资都付了,怎么着也要搞她一回,才对得起自己。 “目前为止,机率大等于零。”下一秒,男人哀嚎出声,鼻梁再次被拖鞋砸中,他说得是实话,为什么还要挨打? 老秦眯起绿豆眼,眼里迸发出一抹精光,“你继续派人跟着那个小不点,观察他和贺雪生之间的互动,等时机一到,我们就绑了小不点,引贺雪生上钩。” “是,我马上去办。”男人连忙转身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又被老秦叫住,他说:“这件事你亲自去办,不要让夫人知道。” “我知道,秦总放心吧。” 老秦抚摸着下巴,一脸狰狞的表情,沈存希好像在追贺雪生,只要他把贺雪生搞到手,再拍一段香艳的视频寄给沈存希威胁他,到时候被他收购的股份,他还不得如数奉还回来? 到那时,他人也上了,股份也拿回来,真是一举两得! …… 时间转眼便立冬了,那天正好是周末,贺雪生休假一天,陪贺峰去钓鱼。贺东辰也特地抽出时间,陪他们一起。 贺夫人虽然心中膈应,但是在贺允儿的央求下,还是一同前往。 贺东辰开车,贺峰与贺雪生坐在后座,而贺夫人那辆车,是司机在开车。贺夫人脸色很不好,埋怨道:“这么冷的天,想不通他为什么非得去钓鱼。” “爸爸在家里闷,您又总跟他吵,他不出去透透气,还不得憋死了。”贺允儿笑盈盈道,当初她们回国时,妈妈答应过她,回国来不和爸爸闹,结果回来她还是没改了自己的脾气。 贺夫人瞪她,“你到底向着谁说话啊?” “当然是您呀。” “就会哄我开心,话是向着我,心是向着你爸爸吧。”贺夫人没被她忽悠过去。 “糟糕,被您看穿了,您是孙悟空有金睛火眼吗?”贺允儿睁大眼睛,一脸的震惊。 贺夫人作势去打她,“这是变相骂我是猴子么?” “我哪敢啊?”贺允儿笑起来,看见贺夫人不再板着一张脸,她才松了口气。 车子驶出城,上了绕城高速,前面的路渐渐熟悉起来,开了半个多小时,车子转弯进去,贺雪生才发现,他们来的地方是靳向南的石榴园。 车子停在别墅前,那里正停着两辆车,其中一辆是靳向南的座驾。最近这段时间,靳向南忙于公事,不过隔三岔五,就会请她去吃饭。 她没有拒绝,她本来就欠他一顿饭,可是每次给钱的时候,服务生都说他已经买单了,他就推下次再让她请,她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现在,她很难接受一段新的感情,也不想耽误他。 现在看见站在别墅前迎接他们的俊逸男人,她心里有种感觉,这哪里是出来钓鱼的,更像是一场变相的相亲会。 “伯父,伯母,东辰,雪生,允儿,你们来啦。”靳向南快步迎过来,一一打了招呼,目光才落在贺雪生身上,她今天穿着很休闲,耐克的运动装,以及运动鞋,她没有化妆,褪去浮华,模样清纯,看起来像邻家的小妹妹。 贺峰跟他简短的交谈了几句,靳父靳母迎了出来,将他们迎进去。 四个年轻人在外面,贺允儿瞧靳向南目光火热地盯着贺雪生,眼睛里哪里还容得下他们,她拉了拉贺东辰,说:“哥,那边树上还有石榴,陪我去摘石榴。”上史大号。 贺东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遂点了点头,与贺允儿向石榴园走去。 院子里只剩下靳向南与贺雪生,贺雪生被靳向南看得很不自在,她说:“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好。”靳向南点了点头,两人步下石阶,走进石榴园。 故地重游,只是身边的男人已经不是沈存希,贺雪生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惆怅,走路也有些心不在焉,耳边忽然响起男人的惊呼声,“小心!” 贺雪生还来不及反应,腰上就横来一双铁臂,将她牢牢抱住,她低头看去,这里是一条沟,沟里有潺潺的溪水,她这一脚踩进去,恐怕浑身都要湿透。 她脸红的向靳向南道谢,然后迅速站好,从他怀里退出来。 靳向南掌心一空,他缓缓握紧拳头,似乎要握住掌心那抹余温。他微微一笑,“你在想什么?这么大条沟也没看见?” 贺雪生冲他尴尬的笑了笑,“想工作上的事情。” 靳向南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也没有再问,有时候,她愿意撒谎骗你,说明还在意你的感受,她要是说实话,只怕受不了的会是自己。 两人跨过沟,进了石榴园,靳向南垂眸,看见她垂在身侧的手,心里有些痒,大掌缓缓靠过去,就快要握住她的手时,贺雪生忽然往前跑了几步,站在一棵石榴树下,看见地上有一只雏鸟正在扑腾,想飞又飞不起来,她蹲下去,小心翼翼地将它捧起来,“向南,快来看,这只小鸟好像是从树上掉下来的,我们找找它的家,把它送回去好吗?” 靳向南勉强掩饰住心里的失落,他快走几步,来到贺雪生面前,她正抬头望着他,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照射过来,她明眸皓齿,轻易打动了他的心。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困难地咽了口口水,佯作抬头找鸟窝,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很快就在树上找到了鸟窝,他身姿矫健的爬上去,然后伸手接过她递来的雏鸟,将鸟儿放在鸟窝里,他伸出手指摸了摸鸟儿的脑袋,柔声道:“乖乖等妈妈回来,不要再掉下来了。” 树下的贺雪生听到这句话,莫名悲恸,眼里覆上了一抹轻愁。 靳向南从树上跳下来,敏锐地感觉到宋依诺的情绪不对劲,两人穿过石榴园,靳向南摘了一个又红又大的石榴,两人走出石榴园,来到湖边。 靳向南掰开石榴,递了一半给她,贺雪生接过去,低头看着手中的石榴,“你怎么也这样掰石榴?” “还有谁也这样?”靳向南挑眉凝向她,问完了才想起,上次和她一起来石榴园的男人,他舌尖泛起苦涩,“他最近怎么样了?” “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下床了。”贺雪生捻了一粒石榴放进嘴里,她有好些天没去看他了,那天的失控还历历在目,她害怕面对他,怕他轻易动摇自己的心。 靳向南哦了一声,“他这个年纪恢复得慢一些,别担心!” 贺雪生哑然失笑,他这是暗示沈存希老了么?过了年就38岁了,确实已经老了,不过这话要让沈存希听见,他肯定又要生气了。 有时候不止女人在乎年龄,男人也同样在乎。 不过她曾在杂志上看到过,用酒来形容男人,二十岁的男人是烈酒,入口呛辣,会折腾得你受不了,三十岁的男人是红酒,入口香醇,回味悠长,四十岁的男人是陈年佳酿,经久弥香,可遇而不可求。 “他最讨厌别人暗示他老了,一提到年龄就抓狂。”贺雪生笑盈盈道。 靳向南低眉看她,她脸上的笑意像大雪初霁,那么耀眼。提到那个男人,她竟也会露出这样生动明媚的表情,这些天来,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雪生,我们交往吧。”他不想再温温吞吞的错失良机,这30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心,恨不得将她握在掌心,再也不被人觊觎。 贺雪生显然很震惊,她诧异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一改之前温润的模样,黑眸里有一抹誓在必得。她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张俊脸离她越来越近,近到两人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第233章我还爱他(11200颗钻加更) 贺雪生看着眼前的俊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没有闪躲,而是顺从的闭上眼睛。她要试试,除了那个人,她是否再也接受不了别人。 靳向南看见她顺从的闭上眼睛,黑眸里掠过一抹惊喜。他抬手按住她的肩,薄唇缓缓靠近她,最终贴上了那两瓣红唇,一如他想象中那般滋味甜美,令他心悸。 贺雪生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唇上的厮磨令她的心翻腾起来,不行,无论她怎样逼迫自己,她接受不了。就在靳向南正打算进一步品尝她的滋味时,她已经抽身离去。 靳向南强掩住心里的失落,睁开眼睛看着她,贺雪生心里有点乱,她缓缓踏上木桥。朝湖中心走去。靳向南见状,连忙跟上。 已经立冬,阳光下,湖面上萦绕着薄薄的雾气。 贺雪生没有回头,身后传来嘎吱的声响,她知道他正在靠近她,她迅速组织好语言。侧身望着他。“向南。我试过了,不行,我们还是做朋友吧,你也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曾经失去过,所以她不能和他暧昧不明下去,再失去一个真心对她好的朋友。 靳向南神情一顿,刚升起的希冀,转眼就成了空,他说:“为什么?是我太激进吓着你了吗?” 贺雪生摇头,“不是你不好,是我这颗心接受不了别人,对不起。我已经努力过了,也想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开始,但是我发现比我想象中还要难。” 靳向南闭了闭眼睛,将眼中疯涌的情绪尽敛,“雪生,我可以等,等到你能接受我为止。” 贺雪生错开目光,眺望着蓝天白云,那抹蓝倒映在她的眼睛里,逐渐变成了浓得化不开的忧郁,“向南,我把你当成朋友,所以对不起,我不想骗你,也不想给你虚无的等待,你放弃吧,我不是个好女人。”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对别人狠心,会对自己更狠。雪生,为什么不愿意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呢?” “因为过去始终存在,我越逃避越会受伤,我不想受伤,所以我接受过去,可是那些过去的人与事,已经注定了我不能再重新开始。向南,你是个好人,家世人品都无可挑剔,我不想把你拉入泥潭中,来为我的过去买单。”贺雪生收回目光,安静地望着他。 对他,她承认自己是欣赏的,跟他在一起,也很舒服。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这不是爱情。到她这个年纪,还渴望爱情很不现实,但是她在靳向南眼中看到了爱情的炙热。 她不爱他,还接受他,这对他不公平。 一段感情,如果长久得不到对方对等的回应,那么迟早会心力交瘁,她不愿意他受伤,所以宁愿在一开始试过不行,就告诉他结果。 靳向南双手握住她的肩,目光急切地望着她,“依诺,你还没有试过。” 她的过去,他统统都知道,统统都接受。她曾经经历过的苦难,会让他更加爱她心疼她,他只想要一个机会,一个进入她内心的机会。 贺雪生抿了抿唇,从他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她并不意外,只是她注定要辜负他对她的感情,“试过了,不行,我还爱他。” 肩上的力道倏地加重,还没有弄疼她,他的手就滑落下去。贺雪生望着他,他眼底掠过一抹受伤。或许什么样的拒绝,都不比这句“我还爱他”更残忍。 她心底还有另一个男人,他又如何能取代? 靳向南到底还是有自己的骄傲与风度,短暂的失态之后,他又恢复过来,没有不甘没有怨憎,一如既往的温和,“雪生,我爱你,所以我尊重你的决定,不强求,不让你为难。但是如果他给不了你幸福,就来我身边吧,我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对贺雪生,一开始只是好奇,什么时候有了这么深的感情,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在母亲问他,想不想和贺雪生订婚时,他心里的答案是想,想将那个沉默哭泣的女人拥进怀里,好好保护她。 看到她哭,他会难受,看到她笑,他会开心,吻她的时候,他会心悸,会渴望更多。他想,这便是爱情吧,不需要太多理由,只要被她吸引就够了。上乐广才。 “向南,你这又是何苦呢?”贺雪生叹息一声,她哪里当得起他如此情深? “爱你,不苦。” 回到别墅前,贺东辰兄妹俩已经回去了,两人坐在院子里的太阳椅下,一个在剥石榴,一个在打石榴汁,看见他们回来,贺允儿兴奋地朝贺雪生招手,“姐,快过来,这个好好玩。” 贺雪生看了靳向南一眼,然后快步走到贺允儿身边坐下,看见色泽鲜艳的石榴汁从机器里流出来,她感觉好神奇,“原来石榴汁是这样弄出来的,我一直以为用料理机就可以了。” “很神奇吧?”贺允儿停下动作,让贺雪生试试,她则拿滤网把石榴汁过了一遍,然后放到她面前,“尝尝看好不好喝。” 贺雪生端起石榴汁尝了一口,又尝了一口,然后将一整杯都喝下去,她津津有味道:“味道很鲜很甜,向南,你种了这么一大片石榴树,让石榴在树上烂掉,可真的是暴殄天物啊。” “可不是?所以以后你们要常来,石榴花开的时候来赏花,石榴成熟的时候来喝石榴汁,这片石榴园也算是有实现了它的价值。”靳向南在贺东辰旁边坐下,贺允儿连忙递了一杯给他。 “还可以钓鱼,我看见那湖里好多鱼,待会儿吃完饭,咱们就去钓鱼,今晚煮火锅鱼或者是酸菜鱼,一鱼几吃,想想都馋得直流口水。”贺允儿道。 “你呀,就是个标准的吃货。”贺东辰语带宠溺,目光在靳向南与贺雪生身上掠过,刚才他和允儿回来时,看见他们在湖边接吻,他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五味杂陈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小心翼翼藏着的珍宝被人抢走了一样,很失落。可是又知道这个抢走他珍宝的人,会更爱惜他的宝贝,他又觉得放心。 靳向南与沈存希,他更倾向于选择前者,他和靳向南从小一起长大,他的性格与人品他都信得过,只要他能给雪生幸福,他是鼓励他去追求雪生的。 不过,大抵天下做兄长的都有这种感觉,没有一个男人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妹妹。 说话间,贺雪生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靳向南距离她最近,一眼就看到来电显示,他神情晦涩不明。贺雪生放下杯子,拿起手机,看到上面闪烁的名字时,她怔了怔,站起来道:“我去接下电话。” 她走远了才接通,语气温凉,“有事?” “你上次和我谈的那个品牌的代理权,我看了你的企划书,决定把代理权给你了。”沈存希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份企划书,那天她太慌张,离开的时候落下了,然后一直没有过去拿。 他知道她在躲避他,因为那天失控的事。 贺雪生蹙了蹙眉头,沈存希收购了秦总的公司,有好几个大品牌的代理权都需要经过他的手,她说:“我不在城里,我明天过去。” “贺小姐,容我提醒你一句,你若明天来,说不定我又改变主意了,不想签给你了。或者说,明天你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拿到这个品牌的代理权。”沈存希薄唇微勾,知道怎么打蛇打七寸。 贺雪生咬了咬牙,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故意为难她,但是这个代理权非常重要,好些VVIP顾客反映想要这个品牌的货,要留住这些顾客,就得不断引入新的国际大品牌。 “好,我马上过去。” “这才乖嘛,过来时顺便带上午餐。”沈存希凤眸里掠过一抹得逞的笑意,随即挂了电话。 听得他得意的声音,贺雪生气不打一处来,她攥紧手机,等心情稍微平复一点,她才转身走回太阳伞下,几双眼睛都盯着她,她充满歉意道:“不好意思,公司临时有点事,我要赶回去处理。” 靳向南目光微黯,他站起来,艰涩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哥哥,车借我用一下,我争取下午赶回来陪爸钓鱼。”贺雪生笑着拒绝了靳向南,因为刚才湖边的事,她对他心存歉疚,不想麻烦他太多。 贺东辰站起来,说:“我送你。” “别,你走了爸爸更扫兴,我很快就回,你们下午多钓几条鱼,我还等着晚上吃火锅鱼和酸菜鱼。”贺雪生拿走钥匙,两个男人目送她上了车。 看见车子远去,两人相视一眼,重新坐下来。 贺雪生开车进城,半路上给一家很熟的餐厅打了电话订外卖,她到餐厅门口时,服务生把外卖交给她,她签了字,这才往医院赶。 停好车,她拎着外卖上楼,来到病房外面,她推开门进去,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愣在原地。 沈存希的病服解开,双腿曲起,俊脸上有着隐忍的痛苦,身穿粉色护士服的护士正趴在他腿边,从她那个角度看过去,那一幕说不出来的香艳刺激。 正文"href="2463751.txt"media-type="text/html"content-type="volu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