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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爷你又被翻牌了》作者：暮烟城
　　内容简介：
　　【重生女侯刚上腹黑帝君！】
　　“打掉这个孽种，我便留你一命，你还是我的皇后。”
　　“孩子我不要了。命我不要了。你的皇后之位，我更是不要了。”
　　一朝重生，秦羽誓要重写命运，再不与这薄情帝君有丝毫瓜葛。
　　穿嫁衣做什么，将门嫡女不如从戎征战，身披铠甲！
　　太子妃、帝皇后又算什么，封侯挂帅女儿身同样纵横沙场，浴血奋战！
　　庶妹稀罕的凤冠就由她去抢，看她在宫闱之争中能存活几日！
　　可一日，秦羽竟被将士打包送进了宫，狄闫那张该死的俊脸又近在眼前。
　　“秦侯爷离宫征战，”某帝君厚颜无耻，“可知本王寂寞？”
　　标签：爽文 帝王 杀伐果断 重生


第1章 打掉这个孽种，你还是我的皇后
　　【以我为祭，只求逆转乾坤，换你一世重生。――题记】
　　――――――――
　　夜，渐渐深了，凉了。
　　焱国京城偌大的皇宫，四处还有明亮的灯火，唯有这一处宫殿黑得可怕。
　　没有护卫，没有女使，只有一个年轻女子，身形消瘦，静静站立在庭院中央。
　　她身怀六甲，却身着白色素衣，长发披肩，是宫中罪妇的装扮。
　　即便是这样，月光下可见的容颜依然美得倾城夺目，仿若随时会翩然离去的仙子。
　　一个时辰过去了，秦羽还是同样的姿势凝视着那边紧闭的大门，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高隆的小腹。
　　黄昏时，他的内官前来告诉她，他今晚会来。
　　他既然说了，便一定会来，她也一定会等。
　　秦羽期盼着，他肯来见她，也许就意味着他选择相信她了，相信她从未做对不起他的事。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夜越发寒凉了。
　　终于，死寂中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和门锁晃动的声音。
　　大门打开。
　　当看清为首的男子，秦羽忍不住扬起一抹温柔的浅笑，仿佛之前所有的苦楚和委屈都烟消云散了。
　　他果然来了！许久不见，他还是那样玉树临风，令她倾慕。
　　可他看她的眼神却比夜还寒凉，尤其触碰到她高隆的小腹时，他幽冷的眸瞳倏地收缩，透出可怖嫌恶的寒芒。
　　这道寒芒让秦羽打了个冷颤，所有燃起的希望瞬间要被扑灭了一样。
　　她下意识护着小腹，准备朝那男子走去。
　　“皇上……”
　　才刚迈出一步，秦羽便停下了。
　　她看见站在皇上身后的人。
　　除了内官、女使，还有她同父异母的庶出妹妹，如今正得宠的宜妃，秦娆。
　　直到这时，宜妃才对秦羽缓缓作了个礼，表面恭顺却是不情不愿，“皇后娘娘安好。”
　　皇后？
　　秦羽凄楚一笑。
　　她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身份。一个被打入冷宫、被皇帝厌弃的皇后。
　　“拿上来。”皇上的声音冰冷低沉。
　　“是，皇上。”
　　一个内官走上前，手里端着一个瓷碗。
　　白色的瓷碗里盛着黑褐色的汤药，正对着秦羽散发出刺鼻的苦味。
　　秦羽看了一眼汤药，又看向皇上。
　　事到如今，他还带着秦娆来见她，这碗里装着的自然不会是安胎药。
　　煎熬了这么久，到这一刻，秦羽觉得自己忽然平静了。
　　该说了她之前都说了，再多辩解已是徒劳，这时她只是轻声问：“皇上，你是要我的命，还是要这孩子的命？”
　　他目光幽冷，没有一丝温度，道：“打掉这个孽种，我便留你一命，你还是我的皇后。”
　　他后宫佳丽众多，要杀一个女人、废一个皇后轻而易举，更何况是一个背叛他、与别人私通的罪妇，与她私通的竟然还是他最信任的挚友、当朝宰相！
　　这个女人杀一千遍、一万遍都不为过！
　　可每每要下密诏处死她时，他又犹豫了。
　　思量再三，他告诉自己，念在她从太子府邸一路陪他到今天的情分上，也为了皇室的尊严和体面，只要她拿掉她身上这个肮脏的东西，他可以不计前嫌，可以还当她是他的皇后。
　　秦羽看着他，没有应声。
　　杀了孩子留下她，还保住她的皇后之位，他肯定以为这是对她的天大恩赐。
　　可笑。
　　原来他从来不知道她要什么。她只想要他的信任，他的心，还有爱。
　　原来他从来都是凉薄之人。不管她付出多少，终究是徒劳一场。
　　――――――
　　【PS敲重点：女主是侯爷，女扮男装立下战功！男女主身心干净1V1！】


第2章 她舍不得，他就亲自动手
　　秦羽沉默。
　　皇上也沉默。
　　他倒不是动摇了决心，只是看到秦羽眼底的绝望和凄凉，心里忽地涌上一股难言的酸痛，好像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正在失去。
　　“皇上！”以为皇上被秦羽动摇了，一旁的宜妃哭喊着，还跪了下去，“皇上，请你再给皇后娘娘一次机会吧！皇后娘娘她身子弱，又这么舍不得孩子，这要是真喝了打胎药，没了孩子，肯定受不住的！”
　　“而且，说不定这个孩子是皇上你的呢？虽然那段时间你不常在皇后那，但也去过几次，兴许就是我们皇家的血脉呢？”
　　这话听似在给秦羽说情，实则却在提醒皇上那些污糟之事，如利剑句句戳进他的心窝，目光也越发阴鹜。
　　宜妃又对着秦羽抽泣，道：“皇后娘娘……姐姐，是我对不起你，我应该及时劝你罢手，和宰相大人早早了断。”
　　“姐姐，皇上他宽宏大量，又念旧情，只要你肯认错，只要你说这个孩子是皇上的，兴许皇上就不会跟你计较了……”
　　“够了！”皇上盛怒道。
　　“皇上息怒……”
　　随行之人慌忙跪下，瑟瑟地低着头，宜妃也不敢再吭半声。不过，她想要触怒皇上的目的显然达到了。
　　皇上狠狠瞪着秦羽。
　　他已经让步到如此田地了，她还想抗旨，还舍不得这个孽种吗！
　　他忽然伸手，一只手的虎口牢牢钳住秦羽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另一只手飞快拿过了瓷碗，将汤药灌进秦羽的嘴里。
　　他以为秦羽会挣扎，会想尽办法吐出汤药。
　　可是，没有。
　　她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他，然后竟乖乖地，如数吞下了被他灌进的汤药。
　　她知道秦娆刚才那番话的意图，更知道在他面前挣扎没有丝毫意义。打翻了这碗，他会让人送来第二碗、第三碗。
　　既然他执意要这孩子去死，那就让他这个父皇亲自动手吧。
　　杀了孩子，也能彻底杀了她的心……
　　皇上惊讶地看着她，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
　　就在这时，原本寂静的夜忽然刮起了大风。狂风肆掠，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竟还从远处卷来了煞白的闪电，甚是诡异。
　　而在这电闪雷鸣中，一袭白衣的秦羽依旧静静站立着，她的长发在风中飞扬，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方才的药汁，在宜妃眼里如同要来复仇的厉鬼一般。
　　宜妃心里恐惧，不敢再看秦羽，轻声对皇上说道，“皇上，天色变了，先回寝宫吧，龙体要紧。”
　　这样的秦羽看在皇上眼里，不是恐怖，而是心痛，莫名的心痛。
　　不想再被扰乱，皇上冷冰冰转身，不再看秦羽。
　　他对随行跟来的太医和女使说道：“看好她，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她踏出这里半步。”
　　“是，皇上。”
　　“狄闫。”
　　就在皇上要离开的时候，一声低唤从他身后传来。
　　没有称他太子或是皇上，这是她唯一一次唤他的名字。
　　狄闫忍不住回头，却看到秦羽竟口中流血。
　　在他转身这一瞬，她又吐出了一大口，血溅一地！
　　“秦羽！”狄闫忽然感到从未有过的不安和惊慌。
　　怎么会这样！不过是一碗打胎药，怎么会让她吐血！
　　秦羽却在浅浅地笑。
　　胸口异样的剧痛让她知道，这不仅是一碗打胎药，药里还有毒。
　　这毒自然不会是狄闫下的。他若有心杀她，直接动手便可，何必大费周章。
　　至于凶手是谁，此时秦羽已无所谓了。
　　没了孩子，又被他厌弃，活着不过是空壳，生不如死罢了。
　　“狄闫，”在剧痛中，秦羽感到自己在解脱，“孩子我不要了。命我不要了。皇后，我更不要了。”
　　“还有这颗爱过你的心，我一并不要了。”
　　话音落下，她也如同飘零的枯叶，倒在了地上。
　　在闭上眼的前一瞬，秦羽看到了漫天而过的闪电，却没看到从那边跑来的发了疯似的狄闫。
　　【狄闫，是我自己爱错了人，我不怨不恨。只是，若有来世，惟愿各自安好，两不相干。】
　　―――
　　PS：因网站要求，关于女主前世死亡的内容，阿暮已做稍许修改，但不影响后面内容，放心阅读。


第3章 重生一世
　　这就是死亡吗……
　　伴随着那些闪电，秦羽感觉自己迷迷糊糊走了好长一段路，不知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直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拽起又推下，好似跌下了万丈深渊……
　　“大小姐！大小姐，你快醒醒！”
　　朦胧中，秦羽听到有人在呼唤，声音听上去那么熟悉。
　　做梦吗？不对！人死了怎么还会做梦！
　　秦羽惊得一下睁开双眼。
　　“大小姐，”那人见秦羽睁开双眼，松了口气，又赶紧拉着她坐直身体，一边整理她压乱的发髻，一边笑着说，“不就是过来喝口茶吗，怎么还睡着了？快打起精神，马上就到选妃的时辰了。”
　　“小梅……”
　　看清自己身边的人，秦羽更是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是她以前的贴身丫鬟小梅！
　　小梅比秦羽小两岁，自小伴随她长大。她出嫁后，小梅也从秦家跟到了太子府，又随她入了宫。
　　后来秦羽被诬陷私通，禁足冷宫，小梅也受罚去做苦役，在那被活活折磨死了。她亲眼看到尸首的人，怎么现在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秦羽连忙又去摸自己的小腹，那里很平坦，而且没有一丝痛觉，好像从未有东西失去过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大小姐，”见秦羽还是恍惚的样子，小梅着急说道，“你到底怎么了？今天可是太子的选妃会！你不是盼这天盼了很久了吗……”
　　“你说什么！”不等小梅说完，秦羽忽地站起来，脸色苍白地问，“小梅，你刚才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小梅眨眨眼睛疑惑地看着秦羽，以为是她睡迷糊了，回答道：“太子殿下狄闫选妃的日子啊。皇后下诏由雅宁郡主来举办这次选妃会，所以我们现在在郡主府里。”
　　什么！太子狄闫选妃的日子，雅宁郡主府，那不是五年前吗？怎么会这样！
　　秦羽忽然想起自己闭上眼之前看到的诡异闪电，还有自己在心里说的话。
　　如果有来世，她要与狄闫，两不相干。
　　秦羽抬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她还梳着未出阁的发髻，衣着也还是五年前未出阁姑娘的装扮，年方十五。
　　比起自尽前她憔悴消瘦、形如枯槁的样子，此时铜镜里的秦羽星眸皓齿，明艳动人得如同刚绽放的花朵。
　　秦羽恍悟。
　　她是死了，死得那么凄惨决然。
　　不过那些闪电，是上苍可怜她，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不是来世，而是今生，上苍让她回到五年前，回到狄闫选她为妃之前，让她有机会改写原本凄楚悲哀、为情所困的一生！
　　咚咚。
　　这时，有人来敲门。
　　然后，和五年前那时一样，门外传来郡主府管事嬷嬷的声音。
　　“秦大小姐，郡主娘娘差奴才来传话，太子殿下马上就到郡主府了，请秦大小姐和其他各位小姐都前去大堂迎接。”
　　秦羽想起五年前的这一刻，自己像傻瓜一样欣喜万分，和其他那些贵族小姐一样翘首企盼，等待倾慕已久的太子殿下出现。
　　可是，这一次，这重活的一生，她定然不会再做那可笑可悲的傻瓜！


第4章 不过是一副好看的皮囊
　　“管事嬷嬷。”
　　秦羽在房间里应了声，刚开口说话又咳了几下，才又缓缓继续，道，“劳烦嬷嬷代我向郡主娘娘通传一声，我染了风寒，怕是不能参加今天的选妃会了。”
　　“大小姐，你……”一听秦羽说要退出选妃会，小梅低声喊道，着急地去拽她，反倒被秦羽捂住了嘴，示意她不要说话。
　　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房门外的管事嬷嬷担心不好回话，犹豫道：“秦大小姐，这奴才可做不了主啊……”
　　秦羽这时候又假装咳了一阵，听着像是病情不轻。
　　“管事嬷嬷，你瞧我这样，若是不小心过了病气给太子殿下或者郡主娘娘岂不是更糟糕。而且大堂里那么多娇贵的大小姐，看我这样出现，也一定不会高兴，扫了大家的兴。”
　　秦羽又咳了几下，叹了口气，道，“这时候染了风寒，病成这样，是我自己没福分去见太子殿下。只希望不要连累了他人才好。”
　　一番话说得有理，又听着秦大小姐确实病得不轻，管事嬷嬷想着世家千金们那么多，少一个应该无妨，还是太子殿下和郡主娘娘的身体更重要。
　　“那好，秦大小姐，”管事嬷嬷道，“你也照顾好自个儿的身子。我一会安排人陪同你回秦府。”
　　“不用了，嬷嬷，秦府的车马就在外面，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想着今日府里事多，需要人手，管事嬷嬷也没再多说，转身去通传别家小姐了。
　　一直等管事嬷嬷离开，秦羽才松开小梅。
　　小梅急得要跳脚，道：“大小姐，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喜欢太子殿下，想嫁给他为妃吗？”
　　“盼了这么久的选妃会，你怎么这时候又要退出了？还有，你身体明明好好的呀，哪里染风寒了！”
　　知道自己若是不给出一个答案，小梅一定会絮絮叨叨地问下去，秦羽索性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刚才做了个梦，发现梦里那样的男子才是我中意的。“
　　”再说，我与太子殿下素不相识，不过是远远瞧见过他几次，一副好看的皮囊而已，不知其本性，怎能轻易托付终身。”
　　小梅眨眨眼睛，想了想，然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性情憨直迟钝，很容易就被秦羽蒙混过去。
　　而且在小梅看来，是不是当太子妃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小姐能开心幸福一辈子。
　　秦羽憋着笑意，摸了摸小梅的头，道：“小梅，你去前门告诉车夫，让他们去西边的侧门接我。”
　　小梅疑惑问道：“大小姐，你为什么要走侧门呀？”
　　秦羽道：“要是走前门，免不了遇上旁人，又得一一解释一番，甚是麻烦，不如走侧门来得轻快。”
　　“好的，大小姐。”
　　小梅拎起带来的布袋准备出门。
　　“小梅，”秦羽指着布袋，道，“把这个留给我。”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里面有她们带来这里备用的衣物。有她的，也有小梅的。
　　小梅先行离开了房间。
　　半盏茶的时间，另一个穿戴与小梅相似的女使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她拎着布袋，小心地看看四周后，快步朝西门走去。


第5章 有点特别的小女使
　　秦羽要避开的不是旁人，而是狄闫。他马上就到郡主府了，若是从正门出去，不正好与他撞个正着。
　　别说选妃会了，对这个男人，她连见面都不想。
　　以防万一，秦羽甚至换上了小梅的衣服。就算不小心撞上了，堂堂太子殿下总不能看上一个女使吧。
　　有些事情非要等活过一世才明了。
　　那个男人是没有情爱的。在他眼里，女人不过是管理后宫、延绵子嗣的工具。只要能让他看得顺眼，选妃会上即便不是她，也一定会有别人成为他的太子妃。
　　秦羽坚信，只要躲过了今天的选妃会，狄闫挑上别的女人当他的正妃，她这重活的一生便能与他两不相干。
　　眼看就要走到了西门。那里也只有几个郡主府的护院在看守，秦羽报个秦府的名号便能出去。
　　就在这时，有一队人从西门外走了进来，身着皇家护卫服。
　　他们应该是来保护太子狄闫的，比郡主府的护院要麻烦得多。
　　果然，那些人挺直腰杆站在后门两侧，嘴里还说道：“太子殿下驾到，未经许可，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出入。”
　　秦羽若还想从这扇门出去，免不了要被细细盘查，还有可能引起骚动。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秦羽决定绕道，从后花园那翻墙出去。
　　府里的人都去前厅忙活了。眼见四下无人，秦羽索性束起了长裙，露出亵裤，方便翻墙。
　　秦家历代从武，征战沙场，作为将门嫡长女，跟随父亲、长兄，秦羽自幼便耳濡目染，长大也学得一些本领，骑马、射箭、剑术，远胜于一般男子，爬树、翻墙更是轻而易举。
　　蹭的上树，灵活地爬上几步，再纵身一跃，秦羽便立在郡主府邸高高的围墙之上了。
　　即刻便能离开了，离开后人生重来，小梅不会枉死，未来的宰相不会被诬陷打入死牢，不会有无辜可怜的孩子死在她的腹中。
　　还有她的父兄，父亲不会痛心到吐血而亡，兄长不会因触怒龙颜被贬官至凄苦之地。
　　至于下毒害死她的人，秦羽今生不想去寻找报仇。
　　那人必然与狄闫有关，也必定是宫中之人。
　　只要她的人生没有了狄闫，只要她不走进那如牢笼般的皇宫，谁也害不着她。
　　想到这些，秦羽禁不住迎着头顶的阳光，婉然一笑。
　　放弃爱情算什么。感谢上苍垂怜，这一生她一定好好珍惜，重新开始。
　　秦羽转身，跳下围墙，却没发现后花园一棵大树后，一道身影已经伫立了片刻，手里把玩着一枚龙形玉佩。
　　男子身长玉立，星眸剑眉，眼眸冷傲，妖孽般俊美。一袭袍服是皇室御用的黄色，腰间束带上同样刺绣着龙纹。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从秦羽束起长裙时就一直牢牢盯住她了，唇边还挑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姨母家的这个女使还真是特别。不仅翻墙，还敢撩起长裙，她就不怕被男子看到，败坏名声吗？
　　还有她方才扬起的那抹笑，在阳光下那么明艳夺目，让人忍不住想采撷。
　　男子忽地有了兴致，正要越墙去看那女子去往何处，有人急急走了过来。
　　“太子殿下，老奴可算找到您了！”来人是皇宫内官打扮，对男子鞠躬道，“郡主娘娘带着一众千金们已经在大堂等着您了，请您前去。”
　　太子狄闫不耐烦地抿唇，道；“急什么。”
　　见太子还站在原地，老内官着急了，又不敢太催促，只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吩咐老奴的差事，老奴可得办好。皇后娘娘那也等着太子殿下您回话呢。”
　　想到总是催婚的母后，狄闫蹙了蹙眉，冷眼扫了内官，道：“嗦。”
　　说罢，狄闫倒也转身，前往大堂。
　　去年父皇正式下诏立他为太子，自那时起母后便叮嘱他务必在今年完成大婚。
　　他已过二十，确实需要一个妻子，太子府也需要正妃。
　　女人嘛，无非贤良淑德、端庄美丽就好，将来管理后宫、延绵子嗣。
　　狄闫也不是太挑剔，只要不是太无趣、看得顺眼就行。
　　对，至少得像方才那个小女使一般让他有点兴趣。


第6章 嫁得如意郎君
　　上一世，秦羽是在郡主府的前厅见到的狄闫。她根本不知道，前来选妃的太子殿下其实并未走正门，而是甩掉了随从，自己从南门进来的。
　　所以，选择从后花园翻墙离开的秦羽，正好被狄闫撞了个正着，看在了眼里。
　　对这些完全不知情，还以为自此摆脱了狄闫，秦羽正坐在回秦府的轿子里，喜滋滋地换回自己的衣裳。
　　秦家世代武将，立下赫赫战功。到了秦羽祖父那一代，被圣上封侯，享有仅次于皇亲国戚的荣华。
　　看到熟悉的府邸大门，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父兄，秦羽笑开了眉梢。
　　只是，还想到那对最会演戏的恶心母女，她又皱了眉。
　　吴巧莲和秦娆，秦侯府的二夫人和二小姐，便是害她上一世枉死的罪魁祸首！
　　秦羽的生母白氏与秦侯爷秦项夫妻恩爱。只可惜，白氏先后生下秦沐、秦羽后落下了病根，在秦羽不足一岁时便病逝了。
　　临终前，担心重情义的秦项不愿续弦，白氏便替秦项纳了他远房表妹吴巧莲为侯府的妾室，愣是看着他们圆了房。比起心痛，善良的白氏更担心自己死后秦项会孤身一身，无人相伴。
　　秦项虽一直没将吴巧莲扶正，但看她尽心照顾秦沐和秦羽，对他甚是温柔顺从，又生了一女秦娆，也待她不薄，偌大的侯府许多年里也一直只有吴巧莲一个女主人。
　　日子看似安好，人人也都道吴巧莲是个好女人。即便上一世，秦娆爬上狄闫的床，看在吴巧莲伺候父亲、照顾自己一些年的情分上，秦羽也忍了、认了。
　　直到这母女二人为了皇后之位不择手段，诬陷她、连累哥哥，就连父亲，她们都眼睁睁地看着他病死在塌上，连大夫都不曾找来。
　　上一世她秦羽也不是软弱之人，只是被太多情感蒙蔽了双眼。这一世，她定会好好看清楚这些虎狼之人，再不给她们可趁之机！
　　果然，秦羽刚迈进秦府的大门，跟在吴巧莲身边的赵嬷嬷便迎了上来，像是一直在旁等着。
　　“大小姐，”赵嬷嬷一脸恭敬和慈善，对秦羽笑道，“二夫人请你回来后过去一趟。”
　　秦羽点头道：“好的，我这就去。”
　　到了吴巧莲的房间，秦娆也正坐在里面。
　　秦羽像以前一样唤：“小娘。”
　　看到秦羽，秦娆起身行了个礼，轻声细语地唤道：“姐姐好。”
　　秦羽回礼：“妹妹好。”
　　秦娆看了看秦羽，随即又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吴巧莲。
　　吴巧莲回以微妙的眼神，好似在安慰秦娆，让她莫要急躁。
　　秦羽将这些看在眼里，心里冷笑。她们母女俩这半日怕是过得忐忑不安，生怕她在选妃上被太子相中吧。
　　要不是吴巧莲只是这侯府里的妾室，秦娆也只是庶女身份，身份根本高攀不上皇亲贵族，吴巧莲肯定会把秦娆送到选妃会上去。
　　现在想来，迟迟不能被扶正成为侯府夫人，这也是吴巧莲恨上父亲的原因。
　　待秦羽坐下，吴巧莲慈眉善目，问道：“羽儿，我还以为你要晌午才回来呢。在郡主府见到太子殿下了吗？”
　　见秦羽不语，神情难辨，吴巧莲顿了顿，又笑道：“我和娆儿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小娘知道你一直中意太子殿下，其实比起成为皇亲国戚，小娘更在意你能否嫁得如意郎君。”


第7章 踩着她的肩膀上去
　　上一世，吴巧莲也对秦羽说过相似的话。当时秦羽还以为吴氏是真的关心自己，被她骗了过去。可这一世，这些花言巧语休想再蒙骗她！
　　秦羽低着眉眼，又沉默了一会，咳了几下，这才缓缓开口。
　　“小娘，我没有见到太子殿下。”
　　吴巧莲惊讶道：“为何？你不是都去了郡主府吗？”
　　秦羽又咳了两下，神情难掩失落和忧伤，道：“我昨夜贪凉开了一夜窗户，不料染了风寒。”
　　“这样的身体实在不能去见太子殿下，万一害太子殿下和郡主娘娘沾了病气，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只怕会连累爹爹。”
　　吴巧莲狐疑地看着秦羽。
　　除了领兵打仗，但凡留在京城，秦项便会将秦羽带在身边，练兵场也一起去，任由秦羽像男孩一般摸爬滚打、射箭骑马。这丫头从小身体好得不得了，怎会一吹风就病了？
　　可看秦羽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嗓音也略微沙哑，不像是装病。而且，这可是秦羽期盼已久的选妃会，她岂会装病而归。
　　虽然奇怪，可一想到秦羽落了选，从此与太子妃之位无缘，吴巧莲还是欢喜的。
　　吴巧莲假意替秦羽惋惜，叹口气道：“唉，你说得也有道理，可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就病了呢。难道注定有缘无份？”
　　闻言，秦羽也红了眼睛，眉眼更低了下去。
　　吴巧莲又假意安慰道：“羽儿，既是没那种缘分，你也别太难过，都说伴君如伴虎，若真要嫁给了太子，将来成了皇后，在宫中恐怕也不容易。”
　　“不用担心，你是公侯府的嫡长女，身份尊贵，你爹爹一定会为你觅得更称心如意的好夫君。小娘我虽因这身份，不能出面为你说媒，但也一定会好好留意的。”
　　秦羽拿出手绢在眼角擦了擦，勉强笑道：“谢谢小娘。”
　　吴巧莲道：“先别想太多，身体要紧。我马上让赵嬷嬷去请大夫来给你看看。”
　　秦羽点头，又连着咳了几下，起身道：“好的，小娘。那我先回房间了。”
　　吴巧莲吩咐赵嬷嬷即刻去请大夫，秦羽也一同离开了。
　　一等秦羽离开，秦娆便欢天喜地地拉住吴巧莲，笑道：“娘，秦羽竟然没见着太子殿下！太好了，我还以为以后要被她彻底踩在脚下了。”
　　秦娆虽生得美艳，但在秦羽面前还是自愧不如。别说她了，恐怕全京城能比过秦羽的女子也没几人。生怕秦羽被太子殿下看中，秦娆担心得一上午坐立不安。
　　吴巧莲挑唇笑道：“呵呵，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活该这贱丫头没那种福气。不过我方才也细细琢磨过了，若是她真被太子殿下选中，也无妨。”
　　秦娆一愣，狐疑地看着吴巧莲，问：“娘，这话怎么说？”
　　“娆儿呀，”吴巧莲摸了摸秦娆的头，道，“恐怕你爹爹这一辈子都不会把我扶正了，你也只能一直是庶女的身份，恐难成为世家贵族的正妻。若是这样，我们便要踩着那贱丫头的肩膀上去。”
　　“她若是成了太子妃，你便想办法去那太子府邸当侧妃。她若嫁到别处，你也跟着去。娆儿，懂了吗？”


第8章 她哪比得上你
　　秦娆顿了片刻，缓缓扬起了唇角，那笑容和吴氏一样贪婪阴险。
　　“娘，我懂了。”秦娆媚眼闪烁，道，“娘的意思是，横竖我做不了世家原配，与其被爹爹许个寻常人家，不如跟着秦羽，做她夫君的妾室。唉，这样看来，她做不了太子妃，也是我莫大的损失。”
　　“太子殿下将来一定会承袭皇位，即便是妾室、侧妃，以后也是后宫娘娘，身份可比什么世家原配尊贵多了。”
　　“无妨，”吴巧莲安慰女儿道，“你爹爹宠爱那贱丫头，即便嫁不了太子，也一定会给她觅个皇亲国戚。秦羽长得美又如何，论风情，她哪比得过你。只要你想办法跟了过去，缠住男人的身心，不愁没有翻身的机会。”
　　说到这，吴巧莲目露凶恶，又道：“白氏那女人看似仁厚，可她看透了侯爷的心思，又知道我当年无依无靠好欺负，死了都还霸占着侯府夫人的位置，让我一辈子都被她压着。”
　　“所以娆儿，你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将秦羽踩在脚下，替娘出这口恶气！”
　　母女俩商量、算计着，丝毫没发现此时窗外，不声不响站立着一个人。
　　――――*――――*――――
　　大夫很快就来了。只是把脉半天，左看右问，除了秦羽有时的咳嗽，却也无法确诊她是不是染了风寒。
　　知道这是公侯府邸，患病的又是秦家嫡长女，就算疑心秦羽是装病，大夫也不敢怠慢，只得继续把脉。
　　“大夫，无妨，”秦羽不想为难他人，道，“你看着开药就是。”
　　闻言，大夫如释重负，开了些温补的药交差了事。
　　送走大夫，小梅也去煎药，房间里终于只剩下秦羽一个人。
　　秦羽抱着双膝坐在床上，蹙眉沉思。
　　她在回想方才在吴氏窗外偷听到的对话。
　　虽早知她们母女不怀好意，可亲耳听到吴氏所说，秦羽还是禁不住心头一颤。
　　前世在打胎药里下毒的人会不会是秦娆和吴巧莲？
　　秦羽不确定。皇宫之大，居心叵测之人居多，不想让她好过的人岂止秦娆。
　　而且，秦娆不会那么蠢，不会当着狄闫的面下毒害死她。
　　之前秦羽也只以为，这对母女是嫉妒她成为皇后才会不择手段，没想到吴氏竟对她的生母心存积怨。
　　秦羽偶尔听家里下人说起过，吴氏本是秦家的远亲庶女，往来不多。家道中落后，无路可走便投奔来了京城，寄住在秦氏宗亲家里。
　　一来二去多了，发现吴巧莲倾慕秦项，又看着可怜无依无靠，已病入膏肓的白氏便拿了主意，让吴巧莲进了秦府。
　　本是母亲的一片好意，没想到竟被吴巧莲如此曲解，怀恨在心。
　　人心若是本恶，解释也是徒劳。这样面善心恶之人，又岂能任由她一直留在秦府。
　　秦羽决定，现既已摆脱了狄闫，这些日子她便好好琢磨，怎么把吴氏从父亲身边赶走，以免留下后患。
　　只是，这吴氏在秦府里经营已久，演技精湛，别说前世的她了，就连父兄也被吴氏蒙骗了过去，料想不到其歹意。如今要赶走吴氏，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还未等秦羽起身，一个身穿铠甲的男人便站在了门口。


第9章 宠妹妹
　　前世生死两隔的人，如今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秦羽不禁湿了眼眶，颤抖唤道：“爹爹……”
　　秦项摘下头盔，走到秦羽床前，急切问道：“羽儿，我刚回府便听你小娘说你病了。大夫来过了吗，怎么说？”
　　秦羽心怀感慨，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拉住秦项的手，嘴里唤着：“爹爹……”
　　见秦羽眼角挂着泪，也不说话，秦项担心地蹙紧眉心。
　　哪里知道女儿死过又活了，秦项以为她除了身体不适，更多的是因为伤心，没能参加太子殿下的选妃会。
　　“羽儿，你若因为选妃之事伤心，爹爹便去国公大人那问问，兴许今天太子并没有选中……”
　　今天没选中？这可不要！
　　“爹爹，我没事。”没等秦项说完这“不吉利”的话，秦羽赶紧擦掉眼泪，笑着答道，“只是很少生病，想在爹爹面前撒撒娇而已。”
　　听女儿这么说，秦项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
　　秦羽又说：“还有太子殿下选妃的事，女儿已经放下了，爹爹不用担心。爹爹以前也说过，宫中生活不容易，并不适合我。既是没那种缘分，女儿也想通了，不会强求。”
　　秦项点头，微笑道：“羽儿，你能想开，爹爹就放心了。爹爹日后一定会给你觅个如意郎君。”
　　“爹爹，不急，”秦羽笑道，“我还想再多陪爹爹几年。”
　　“啧啧。”
　　这时，一道含笑的年轻男音传过来。
　　回头，一名男子正倚在门边，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俊美的脸上长了一双摇曳多情的桃花眼，此时正含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与他身上坚硬冰冷的铠甲看似不搭，却又极为融合。
　　男子把玩着头盔上的红缨，对秦羽笑道：“傻妹妹，入秋你都十六了，再陪爹几年的话，你都成老姑娘了，还能嫁得如意郎君吗？”
　　看着眼前人，秦羽悲喜交加，眼眶刚下去的湿润又快浮了上来。
　　她的哥哥，秦沐，比她长六岁，虽然平日里总爱打趣她，却也是最宠爱她的。听闻秦羽病了，和秦项一样，秦沐连铠甲都没换便赶来看她。
　　前世她被打入冷宫软禁，明知皇上盛怒，秦沐还是冒死一次次进谏为她辩白，直到被皇上削去封号，贬官去了凄苦之地，直到她死都没能再见上一面。
　　她的性情，哥哥最是了解。为了不让秦沐看出破绽，秦羽忍下眼泪，和以前一样对秦项娇嗔道：“爹爹，你看，哥哥他又取笑我。”
　　“病了还不忘告状啊？”秦沐扬着唇角，对秦项说，“爹，放心，她好着呢，像牛一样健壮的身体哪里会轻易病倒。”
　　秦羽蹙眉，瞪向秦沐，道：“你才是牛！”
　　“不错，还有劲生气，那就更没问题了。”秦沐笑着看她，眼底的那抹担忧彻底散去，“练兵场的新马驹到了，你若想玩，随时来找我。”
　　知道秦羽病了，秦沐自然也知道她没见到太子。与其说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话，不如带她策马一番，宣泄心中的郁结。
　　秦羽知晓哥哥的心意，点头笑道：“好的，哥哥。”
　　聊了几句，父兄二人要回房换衣裳。
　　待秦沐先离开，秦羽拉住了秦项。


第10章 无人可取代
　　“爹爹，”秦羽不露声色，轻轻叹口气，道，“女儿昨夜梦见娘了。”
　　秦项一顿，神色略微沉重，问：“羽儿，你想她了？”
　　“是的。”秦羽看着秦项，“爹爹，你是不是也经常思念娘？”
　　秦项慈爱地看着女儿，点点头，道：“当然，爹爹一直都很想念她，从未忘过。”
　　秦羽问：“所以爹爹才一直空着侯府正妻的位置吗？”
　　“爹爹，我知道吴小娘很好，也知道自己这么说很自私，但我希望娘在爹爹心中的地位无人取代。”
　　秦项轻笑着，安抚道：“羽儿，你放心，你娘在我心里的位置确实无人可取代，她永远都是我秦府的第一夫人”
　　“不仅如此，爹爹也是为你着想。秦家虽有两个女儿，但爹爹希望你是秦家最尊贵的那一个，和你娘一样，谁都不能取代。”
　　秦羽本就没了生母，秦项若将吴巧莲扶正，秦娆也就成了嫡女，和秦羽的身份无异。秦项不怕别人说他偏心，他就是最宠他的羽儿。
　　秦羽又说：“爹爹，可一直这样，会不会伤了小娘的心？”
　　秦项笑道：“羽儿不用担心。你小娘人心善，这些年都不曾提过正妻之事，她不会计较的。”
　　虽然今日秦羽忽然说这番话有些古怪，秦项也未放在心上。女孩大了，总归会有些自己的心思。
　　待秦项离开后，秦羽继续坐在床上沉思，秀眉蹙得更紧了。
　　虽然确定了爹爹的心意，以后也不会将吴氏扶正，可如她所料，爹爹也已断定吴氏是心善之人。吴氏这些年从未露出过破绽，她若空口白牙说吴氏心存不轨，恐怕无人会相信，还会让吴氏藏得更深、做得更狠。
　　该怎么抓住这只狐狸的尾巴呢？秦羽确实需要好好琢磨一番。
　　――――*――――*――――
　　还没等秦羽想出对付吴巧莲的方法，另一个消息便传开了。
　　昨日的选妃会，太子殿下竟未看上一人！
　　听闻这个消息，秦羽惊得差点跳起来。
　　秦羽一把抓住小梅，惊呼道：“小梅，你当真没听错？”
　　“当然了，小姐。”小梅说，“礼部李官的妾室不是经常与我们二夫人往来吗？方才经过前厅，我亲耳听见她对二夫人说的，说是太子殿下昨天没看中一个人，在郡主府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走了。现在消息都在京城传开了。”
　　秦羽皱紧了眉头。
　　狄闫是什么意思！
　　他不就是要个美丽端庄贤良淑德的女人替他料理后宫吗？昨天那些个贵族千金，十个里面至少有六个符合这个标准，他怎么就选不中呢？
　　真是头疼。若是这样，想踩着她的肩膀成凤凰的吴氏，定会来游说她再争取机会成为太子妃。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秦羽便透过窗户看到赵嬷嬷正朝这边走来。
　　“小梅，”秦羽急匆匆对小梅说，“若是有人来找，就说我病好了些，哥哥让我去练兵场透透气。”
　　说罢，秦羽便推开另一侧的窗户，翻窗溜了出去。
　　在没想到如何对付吴巧莲之前，秦羽没心思去应付旁的。


第11章 帝王天生无情
　　练兵场在京城郊外。
　　掀开轿帘，远远看到练兵场绿油油的草地，秦羽有片刻怔忡。
　　一年前，她便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狄闫。
　　当时他还未册封太子，还只是二皇子，随同当今圣上来此巡视。
　　那天，当秦羽和往常一样来练兵场找父兄，一进练兵场便看见一青衣少年在奔跑的马背上射箭。
　　少年翩翩，意气风发，如剔透冰凉的玉，无上清贵也尊贵。
　　他眼眸深邃专注，十箭穿心，箭箭果断利落，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让龙颜大悦。
　　秦羽一眼倾慕，就连明明察觉到他性情的冷傲与淡漠，她也选择了忽略。
　　现在想来，他不仅是淡漠，而是无情。
　　他天生是帝王，便也天生无情。
　　下了轿，秦羽从侧门进了练兵场，又去了秦沐的帐子。
　　守在门口的护卫看到秦羽已是习以为常，恭敬唤道：“大小姐。”
　　秦羽笑着点头，进了帐子。
　　“哥哥，”看到正坐着擦剑的秦沐，秦羽也不解释自己为何来此，笑嘻嘻道，“我要看新来的马驹。”
　　看到忽然出现的秦羽，秦沐并不惊讶，只是蹙眉看了看她的裙衫，道：“既然要来骑马，就该先换身衣裳。”
　　秦沐转身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备用的骑射服递给秦羽。
　　秦羽的骑射服是男子样式，只是改了尺寸。秦氏父子宠爱她，可这里毕竟是男子的练兵场，她一名女子混在其中太醒目，若是外人看到也怕惹来闲话，影响她女子的名声，所以在这里她一般都是男子装扮，与其他士兵无异。
　　“换上吧，我去让人给你牵马。”说着，秦沐忽而笑了笑，眼神有点古怪，转身离开了帐子。
　　哥哥在笑什么？感觉怪怪的。
　　秦羽一边狐疑，一边换了衣裳。
　　管他呢，先骑马去林子里跑几圈，脑子清醒了才能想出好办法。
　　等秦羽束了男子发髻，换好衣裳从帐子里出来的时候，一匹漂亮的白色小马已经在等着她了。
　　“哇，它好漂亮！”看着小马清澈的黑眼睛，秦羽顿时忘记了所有的烦恼，一把抱住了它。
　　前世，她被选定成为太子妃后，立刻开始学习皇宫的各种礼仪，没时间也不允许她再像男子一样来练兵场骑马射箭。所以这匹小马，秦羽那时只听秦沐说过，却未亲眼见过。
　　不只是这匹小马。秦羽忽然深深感觉，自她选择昨天从选妃会逃走，她所遇到的一切都会与前世不同。
　　“漂亮吧。”秦沐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知道你会喜欢。”
　　哥哥在她身后，那现在牵马的人是……
　　秦羽正探头去看，又听见秦沐在说：“这可是佟司逸特意为你挑的。”
　　闻言，秦羽已经对上了一双漆黑如潭的眸瞳。
　　男子着一件淡青色长袍，金边腰带束着劲腰，身长玉立，如同无暇温玉，即使静静站立，也是神韵超群，给人高贵清华之感。
　　那双温和的眼睛在对上她的视线时，仿若荡漾波纹的水面，难掩光芒。
　　秦羽一怔。
　　有些事情可以避开，可有些已经交错的人，她无法避开。
　　就如眼前这名男子。
　　哥哥秦沐的好友，佟国公的独子。
　　未来的宰相。
　　也是前世被秦娆诬陷与她有染、被狄闫打入死牢的男子。
　　佟司逸。


第12章 前世今生皆无缘分
　　直到这时，看清佟司逸眼底难掩的光芒，秦羽才恍悟，原来他对自己早已有情。
　　佟司逸性情温和内敛，对她的心意恐怕深藏许久。
　　前世被诬陷，佟司逸愿舍命保她，却在被狄闫打入死牢时没为他自己辩驳过一句，想来这也是原因。
　　他确实对皇后有情，对皇帝有愧。
　　只是她前世眼里只有狄闫，丝毫察觉不到佟司逸对自己的男女情谊。因他与哥哥的关系，秦羽也待佟司逸如哥哥般，往日里比较亲近。
　　入宫以后，非召见见不到父兄，秦羽与身为宰相的佟司逸自然见面多些，方便告诉她有关父兄的近况，这便让秦娆有了可趁之机。
　　若是早察觉佟司逸的心意，她定会远离他，也不至于连累了他。
　　可这一世……
　　“羽儿，”见秦羽一直发怔，秦沐揪了一把她的发髻，笑道，“怎么今天傻乎乎的，见人也不问好。”
　　秦羽这才回神，想着自己此时是男子装扮，也不好行礼，便对佟司逸浅笑唤道：“佟哥哥好。”
　　佟司逸今日看她的目光更加温柔，似乎不想再按捺情意，道：“羽妹妹好。”
　　钟情秦羽已有好些年。之前看她年幼，一直等她长大。前几年到了婚娶的年龄，佟司逸也以诸多借口推脱掉。
　　到了去年，佟司逸本想来秦府提亲的时候，却听秦沐说秦羽已有了心上人，便是如今的太子殿下。
　　佟司逸自小与太子一同读书，二人是君臣，亦是挚友。
　　听闻此事，佟司逸只得掐灭了自己对秦羽的念头，直到昨日。
　　昨夜秦沐来找他喝酒，笑嘻嘻地告诉他，秦羽已经改变了想法，不再寄情于太子。
　　这些年的挚友，秦沐自然明了他的心意。之前是不想他受伤、难堪，现在也希望他能抓住时机，别再错过。
　　佟司逸将手里的缰绳交给秦羽，道：“既然喜欢，便骑着试试，相信你能驯服它。”
　　刚刚都亲口说它漂亮了，又是一副很欢喜的样子，秦羽这时候自然不好回绝。
　　秦羽上了马，那边佟司逸也前来一匹骏马，要陪她同行的样子。
　　“没关系，佟哥哥，”秦羽道，“我自己可以。”
　　佟司逸坚持道：“毕竟是新马驹，小心点为好。放心，我只是跟着，你尽管骑。”
　　秦沐也说：“是啊，我这边忙，脱不开身，就让佟司逸跟着，我也放心些。”
　　秦羽无奈地蹙了蹙眉，也不好推辞。
　　这时，秦沐仰头看马背上的她，眼神少有的认真，低声道：“羽儿，我知道你昨日是装病离开了郡主府。”
　　“哥哥不问你缘由，只想说，你既已做了决定放下太子，就该好好看看身边其他人。有人其实一直在等你，也在守护你。比起爹爹所说让你再觅如意郎君，哥哥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体会到的真情实意。”
　　“珍惜眼前人。羽儿，哥哥这么说，你可懂？”
　　秦羽看着秦沐，眉心又微微一簇。
　　哥哥知晓佟司逸的心意不奇怪。恐怕今天佟司逸出现在她面前，也是哥哥有意撮合。
　　【只是，哥哥啊，你不懂我。我既已决定与狄闫两不相干，又怎会选择他身边亲近之人。
　　佟司逸纵然再好，也注定了，前世今生与我皆无缘分。】


第13章 就这么不期而遇
　　虽佯装让佟司逸同行，可一等出了练兵场，秦羽便旁若无人地疾驰起来。
　　佟家世代文官大臣，佟司逸亦是如此。这练兵场他来得少，周边的林子自然没有秦羽熟悉。
　　进了林子，转了几处弯，再骑入小道，没过多久，秦羽便将佟司逸甩开了。
　　她从府里溜出来就是想图个清静。至于佟司逸的事情，改日她再与哥哥说清楚，以免在她身上浪费感情和时间。
　　来到林子的另一边，是一片宽阔安静的草地。
　　秦羽下了马，寻一处松软的草地，躺了下去。
　　阳光明媚，云淡风轻，空气中散发着这个时节青草特有的清香，风景甚美。
　　可秦羽没兴致观景，枕着双臂，嘴里衔了一根青草，翘着二郎腿，凝视前方一抹淡云沉思。
　　暗藏险恶的吴氏母女。还没选上妃子的狄闫。倾慕她的佟司逸。
　　唉，虽重活一世，可有些事情似乎不太容易改变。
　　正想着，秦羽感觉有东西在拱她的腰。
　　原来是小白马。
　　秦羽想起之前哥哥给她了些糖果，这白马许是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被它拱得痒，秦羽笑了几下，索性站了起来，拿出腰间的糖果放在小白马嘴边。
　　没吃过这种东西，又香又甜，小白马吃得很高兴，马尾巴欢喜地甩了几下。
　　“唉，人活着竟还不如你，”秦羽不禁感叹，“给点吃的就满足、高兴了，也挺好。”
　　想了想，秦羽又道：“唯一不好的，便是没自由，还得被人骑着。若是能自在驰骋于草原，你此生也圆满无憾了。小白马，你说呢？要不我把你放了，让你自由畅快去？”
　　这时，一道声音淡漠低沉地从身后头顶的方向传来。
　　“它不过就是一畜生，天生就是被人骑的。你又何必替它烦恼。”
　　这声音……
　　秦羽猛地一震，下意识回头去看。
　　玉冠束发，紫衣金带的年轻男子，骑在一匹黑得发亮的高大骏马上，正俯视着她，眼神倨傲冰冷。
　　对上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睛，看清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俊脸，秦羽一张小脸瞬间煞白，整个人都无法动弹。
　　是……狄闫！他怎么在这里！
　　她想方设法要躲开的人，以为此生能够避开不见的人，竟然就这么不期而遇！
　　秦羽就这么直直的、呆呆地看着狄闫，脑袋里一片空白。
　　狄闫也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玩味和探究。
　　听说练兵场送来一批良驹，狄闫恰好今日得空便来看看。
　　不想惊扰太多人，知道林子边有条近道，狄闫便从这边走来，恰好看到一个少年悠闲自在又与马对话的情景。
　　眼前这个少年，衣着简单，看样子是这附近练兵场里的普通士兵。不过这相貌，倒是男子里少有的俊美，眉眼竟比女子还美艳几分。
　　还有，“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认识他，却又毫无恐惧和敬畏。连眼里透出的震惊，也都只是一种抗拒。
　　见眼前少年竟敢直视太子殿下，还不下跪行礼，跟在狄闫身旁的护卫对“他”大声吼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看到太子殿下还不下跪！”


第14章 哪怕是欺君
　　听到喊声，秦羽终于回过神，连忙低下头，不再看狄闫，也避开他的视线。
　　遇见就遇见吧。一辈子那么长，又都在京城，免不了会有不小心遇见的时候。
　　反正此时他不知道她是谁，她也不会成为他选妃的对象，怕什么！再说她此时身着男装，日后即便再遇见，他也不知是何人。
　　“太子殿下。”
　　秦羽顺从下跪，像一个普通士兵一样，开口时还故意压低了嗓音。
　　她希望狄闫一行人能尽快走过，再不要搭理“他”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士兵。
　　狄闫却未让马迈步，而是继续看着“他”，看“他”已经低下去的头。
　　回想方才看到的脸，狄闫觉得有几分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有些模糊，须细细辨认回想。
　　狄闫冷傲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秦羽不安地蹙起眉心。
　　一个小士兵而已，狄闫为什么还想再看看“他”？难道他看出什么端倪了？
　　不对啊。昨天的选妃会，他分明没有见到她。之前唯一一次在练兵场的见面，也都是她在瞧他，他却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应该不会记得她。
　　见少年迟迟没有抬头，狄闫不悦道：“本殿下说话，你没听见吗？”
　　听到太子不悦的声音，随行的几个护卫立刻下马来到少年身边。
　　他们正要去拉少年的时候，一个人骑马疾驰来到狄闫面前。
　　“太子殿下，你怎么来这了？”佟司逸的声音微喘。
　　看到佟司逸，几个护卫住了手，对佟司逸作揖道：“佟大人好。”
　　佟司逸前年科举中榜，如今已经是吏部侍郎。
　　狄闫道：“听说练兵场回了马驹，我来看看新战马如何。”
　　佟司逸：“确有几匹少有的宝马，秦统领已令人单独看管。”
　　说着，佟司逸压下心头的不安，回头看还跪在地上的秦羽，佯装训斥道：“还愣在这干什么！快去禀报秦统领，说太子殿下驾到！”
　　自秦羽从视线里消失，佟司逸便在林中寻找。无奈这片林子的小路他并不熟悉，耽搁了不少时间。
　　当终于发现秦羽，却也看到和秦羽在一起的太子时，佟司逸的心脏停滞了几秒。
　　秦羽出众的不只是美貌，还有她的才华和性情。不管是初识还是相处，总是能轻易被她吸引。
　　直觉告诉佟司逸，若不是秦羽昨日中途退出了选妃会，太子必定会相中她。
　　所以此时，佟司逸告诉自己，哪怕是欺君，他也不能让太子殿下知道眼前少年是女子，更不能让太子殿下知道她是可以参与选妃的秦家嫡女。
　　既然秦羽已经选择放下太子，他也想要成全自己的感情。
　　知道佟司逸在帮自己掩护，秦羽赶紧应道：“是，佟大人。小的马上去禀报秦统领。”
　　说罢，秦羽起身，正要上马离去。
　　“慢着。”狄闫没打算轻易放过“他”，问，“你是秦统领手下的士兵？看着年纪挺小。”
　　秦羽还是低着头，答道：“是的，太子殿下，是新征的兵。”
　　“嗯。我既已到了这，也不急于一时。”狄闫拎起缰绳，看着少年的眸微眯，不由抗拒道，“不用去禀报，你随我们一同去。”


第15章 指婚也无用
　　以前在林子里骑马穿梭，只觉得纵情畅快，时间一瞬便溜走了。
　　可此时，跟在狄闫一侧的秦羽，觉得回练兵场的路从未有过的漫长。
　　不过幸好，在她和狄闫之间还有佟司逸遮挡住视线，不至于她每一次抬头都会看见狄闫。
　　不是害怕，不是惊慌，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再看到他，不想再被勾起前世悲惨的记忆。
　　今世再见到狄闫，方才那一眼，秦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没有一丝心动的感觉。
　　她果然心死了。
　　如此甚好。
　　无欲则刚。不爱了，也不期待他的爱，对这样一个狄闫，她没什么好害怕、惊慌的，只想尽快摆脱而已。
　　不过这狄闫，到底有何打算。
　　方才说要看她的脸，又说让她随行，秦羽总是隐隐觉得不安。
　　佟司逸同样不安。
　　在太子身边伴随多年，这还是佟司逸第一次见他在意一个小士兵。
　　虽说这一路上，太子不再对秦羽发问，可好几次佟司逸都看到太子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一旁秦羽身上，带着几分难解的探究。
　　对太子不安，对秦羽，佟司逸同样不安。
　　他担心秦羽才刚刚落下的心，又回去了太子身上。
　　毕竟太子是人中龙凤，他再出类拔萃，在皇室天子面前依然黯淡无光。
　　说了些公务之事后，佟司逸道：“太子殿下，听闻昨日的选妃会，你无相中之人。皇后娘娘怎么说，打算给你指婚吗？”
　　太子早已到了大婚年龄，却迟迟未婚。作为皇室储君，这也是皇后娘娘最大的心事。
　　当今圣上的子嗣并不多，共有六位皇子，八位公主。
　　皇后娘娘的第一胎未保住，直到荣妃生下大皇子狄腾的第二年才生下了二皇子狄闫。
　　焱国历代都是由嫡子继位，太子之位自然交给二皇子狄闫。既已成了太子，让他早日成婚，为皇室延绵子嗣，也是皇家的一等大事。
　　尤其是去年，大皇子已得有一子后，皇后娘娘便更是着急了。
　　可狄闫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虽不骄纵，但也倨傲偏执，婚姻之事必然由他自己决定。
　　他不看重男女之情，认为女子最大的用处，除了传宗接代便是辅佐夫君。
　　可真到选妃的时候，面对一张张皇后娘娘亲自差人送来的女子画像，他挑三拣四，横竖没一个看得上眼的，这才有了昨日的选妃会，选了全京城最美貌尊贵的女子让他当面挑选。
　　皇后娘娘也说了，若是这次选妃会不成功，索性就由她来给太子指婚。
　　佟司逸此时有意提起此事，也是想让秦羽亲耳听到，彻底死心。
　　提起选妃，一旁的秦羽也竖起了耳朵。
　　她也想知道此事会如何了结，她是否能安枕无忧。
　　提起昨日的选妃会，狄闫不悦地微蹙眉心。
　　什么京城最美貌尊贵的世家千金，在他眼里，一个个庸脂俗粉，连个小女使都比不上，又怎能当他的正妃。
　　“那些女子无趣得很，确实没一个能让我中意的。”狄闫微抿薄唇，笑容不羁，“母后的话别太当真，我若不中意，她指婚也无用。”


第16章 太子殿下的趣味
　　无趣？
　　秦羽惊讶地瞪大眼睛。
　　前世她从未听狄闫说过这种话，所有人都以为他选中她为正妃，是因为她美貌聪慧。
　　又不是观戏看杂耍，他狄闫选女人的标准竟然是要有趣！
　　若是谈有趣，青楼戏院的女子恐怕比世家女子有趣得多。是不是没了太子这身皮，他就当真娶个戏子回去？
　　啧啧，没想到他是如此品味。
　　秦羽暗暗翻了个白眼，很是鄙夷。
　　还有，狄闫刚才说若是他不肯，皇后娘娘指婚也无用。难道他一直看不中，就会一直不娶？
　　【上苍，既然帮我重生了，那就让这薄情太子赶紧完婚，我也可早日安心。】
　　其他人确实不知，“有趣”对狄闫来说很重要意味着什么。
　　作为储君，坐拥天下，狄闫自幼便知，只有他不想要的，没有他得不到的。
　　所以，除了国事和公务，想要得到他的专注和投入，不管是人还是事，必然得有趣。
　　可让他觉得有趣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除了那天偶见的小女使，也只有眼前这个小士兵了。
　　且不说“他”煞有其事对马说话的有趣画面，单是“他”看他的眼神，就有意思得很。
　　而且，“他”的身份只是练兵场的小士兵如此简单吗？
　　“他”的坐骑品种上等。狄闫从未见过普通士兵能骑此等良驹的。
　　虽有疑惑，但狄闫并不发问。
　　他喜欢谜底慢慢解开。
　　到了练兵场，站岗的士兵看到太子一行人出现，赶紧去禀告秦沐。
　　秦沐很快便出来迎接。
　　当看到和太子殿下一同出现的秦羽时，秦沐微微一怔，不知眼前是何状况。
　　秦羽赶紧下马，对秦沐道：“秦统领。”
　　佟司逸此时也给秦沐递了个眼神。
　　秦沐瞬间明白了。这二人并未在太子殿下面前说明身份，太子殿下大概以为身着男装的秦羽是这练兵场里的小士兵。
　　还好，此时周围几个将士也都是亲近的人，不会拆穿此事，秦沐自然也会把这场戏演下去，以免他们背个欺君的罪名。
　　秦沐：“未知太子殿下驾到，属下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狄闫：“无妨。”
　　秦沐又看向秦羽，训斥道：“既已知道太子殿下驾到，为何不早来禀报！”
　　秦羽低着头，道：“卑职知罪。”
　　狄闫下了马，看了秦羽一眼，道：“不必训他。也没什么紧急的公务，是我让他不用禀告，随行过来的。”
　　这又是什么情况？太子殿下竟然开口为一个小士兵说话，还说，是他让秦羽随行的。
　　秦沐心里在敲鼓，有点不安。
　　不难发现，太子殿下对秦羽女扮男装的小士兵有了几分兴趣。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秦沐再看佟司逸。此时他也蹙着眉，眼底流露出一抹忐忑。
　　还是先想办法让秦羽离开太子殿下的视线吧。
　　秦沐对秦羽说道：“别站着了，把马牵去马厩，好好照料。”
　　“是，秦统领。”
　　秦羽牵着小白马，也想快点离开这里。
　　此时，狄闫却开口了，问道：“秦统领，方才他说是你这新征来的兵？”


第17章 带她回太子府
　　秦沐点头，“是的，太子殿下。”
　　狄闫在小白马背上抚摸了几下，眼神意味深长，问：“秦统领，在你的练兵场，新兵也可骑此等良驹吗？”
　　闻言，秦羽心里咯噔一下。
　　前世就知道狄闫心思深沉细腻，没什么能躲过他的眼睛。如今果然是被他瞧出了破绽。
　　可这样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前世怎么就单单信了秦娆的谎话，到她死也不相信她的清白。
　　想到前世，秦羽的眸色掠过一抹恍惚。
　　秦沐倒是反应得快，回答道：“禀太子殿下，这小白马并不是配给新兵的，只是听闻它性情温和，便让这新兵去试试。”
　　“是吗？”狄闫笑了笑，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
　　接着，他又说：“我今日来是想看看新到的良驹。秦统领，正好让你的兵带路，我们一同去看看。”
　　怎么又是她！她现在不过是个普通小士兵，他堂堂太子殿下，为何总缠着她！
　　一直低着头避开狄闫视线的秦羽，此时还是禁不住气恼地去看了狄闫一眼。
　　这一眼，却正好又对上了他的。漆黑的眸子依然带着玩味和兴致，又多了几分笃定，仿佛在对她说，“我就知道你不简单，小士兵”。
　　糟了！
　　秦羽这才意识到其实狄闫一直在等她的反应。
　　若她真是一个普通小新兵，初次见到太子殿下，就算不两腿哆嗦，也该忐忑不安，生怕自己出现纰漏惹怒太子，哪里还敢毫无畏惧地直视他！
　　秦羽赶紧撇过脸，硬着头皮若无其事。
　　新到的马匹有的性子烈，初来生地容易被惊扰。所以，就由秦羽领路，秦沐和佟司逸陪同太子走向马厩，其他人在原地待命。
　　到了马厩，秦羽正栓着小白马，听见狄闫对秦沐说。
　　“秦统领，我看这小白马确实性情温和，虽是良品，却也做不了战马。不如他日送来我府邸，与我的黑风正好作伴。”
　　秦沐无奈地看了佟司逸一眼。
　　他们练兵场自然不需要这种小母马。这匹小白马本就是佟司逸亲自挑选，想要借练兵场的机会送给秦羽。
　　如今却被太子殿下看中了。
　　佟司逸微抿薄唇，虽有些不舍，但太子殿下开口，他也只能割爱。送马事小，佟司逸更不想让太子殿下发现秦羽的存在。
　　小白马若是送进太子府邸，怕是以后都见不到了。秦羽虽有些舍不得，但也知此事由不得她做主。
　　见佟司逸垂下眼眸，表示默许，秦沐在心底无奈地摇头，对狄闫应道：“太子殿下说的是，过几日属下便命人将白马送过去。”
　　“也不用令他人了，”狄闫指着一旁的秦羽，微微挑起唇角，浅笑道，“就让这个小新兵送来吧。我看这马似乎很听他的话，以后他也一并留在我太子府照料马吧。”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闻言，秦沐和佟司逸异口同声惊呼道。
　　什么！
　　狄闫要把带她回太子府！
　　秦羽瞪大眼睛看着狄闫，眼底终于浮现惊慌。


第18章 秦沐的身边人
　　听到秦沐和佟司逸同时的低呼，狄闫眯了眯狭长的眸，透出一抹冷意。
　　呵，能让秦沐和佟司逸都如此紧张，这小新兵果然不简单。
　　秦沐和佟司逸很快也意识到自己不该有如此激动。
　　缓了缓神色，秦沐对狄闫低头，恭敬道：“太子殿下，这新兵刚入兵营，什么规矩都不懂，手脚又笨，属下担心去了太子府恐怕只会添乱。太子殿下若是需要人照料马驹，我可让兵营里最有经验的马夫过去。”
　　“怎么，秦统领，”狄闫冷哼一声，眼底寒芒更甚，不怒而威，道，“本太子亲自开口，还要不来一个小兵？还是你有什么瞒着本太子？”
　　低着头的秦沐蹙紧了眉。
　　为了不激怒太子，其实这时候他可以坦白秦羽的身份，并非士兵而是秦家的嫡女。女子年幼贪玩，来练兵场骑骑马，因不想被训斥，所以之前隐瞒身份也不是不能原谅。
　　可太子已然对秦羽有了几分兴趣，万一这时揭开身份，太子一眼相中秦羽，岂不让秦羽为难、让佟司逸伤心！
　　比起太子，秦沐自然更希望妹妹和佟司逸在一起。像佟司逸这样温润如玉的男子，才是妹妹的最好归宿。
　　知道秦沐已陷入困境，一旁的佟司逸忍不住想开口，还是咬咬牙闭上了，手心里攥了一把冷汗。
　　此时秦羽是秦沐手下的兵，他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吏部侍郎，没道理去干涉。若是非要开口阻挠，只怕会让太子殿下更加疑心、不悦。
　　秦羽同样急得后颈冒汗。太子殿下开口要人，谁敢不从，更何况她此时一个小小士兵，更没资格说不。
　　难道真要坦言自己是女扮男装的秦家嫡女？可就怕即便坦白了，她也逃不过入太子府的劫难。
　　该怎么办！
　　正发愁，秦羽忽然灵光一闪，倒是想到了一个能脱身的办法。
　　“秦统领，我不想走……”
　　秦羽低声唤道，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异样的柔顺，不似一般男子说话的语调。说话间，她向秦沐靠拢，很近地贴在他身后，还伸手拽了拽秦沐的衣角，举止竟是那样暧昧。
　　眼前一幕让狄闫又眯了眯眸瞳，神色明暗莫辨。
　　兄妹俩素来很有默契。秦羽的一语一动，秦沐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图，心头一笑。
　　不过这丫头想出来的办法也太损了吧，就不怕她老哥以后娶不到媳妇？
　　秦沐假意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又咬咬牙，下了狠心的样子，对狄闫道：“请太子殿下恕罪，属下确有事情隐瞒。”
　　狄闫冷言：“说。”
　　“其实他并不只是我的新兵，”秦沐欲言又止，最后狠狠叹口气，道，“他还是我的……身边人。还请太子殿下容我留他在身边。”
　　身边人？！
　　此话一出，一旁的佟司逸惊得睁大眼睛。
　　虽说是为了瞒过太子，可这个理由也太……
　　看看秦沐，又看看站在秦沐身后的秦羽，一副乖巧无辜又柔弱的少年模样，佟司逸暗自笑了。
　　这个小女子，总能让人出乎意料，聪慧又可人。
　　他亦是欢喜的。能想到如此办法脱身，可见秦羽确实已对太子无意。


第19章 软弱可欺的少年
　　身边人？眼前这个小士兵竟是秦沐的爱人。
　　狄闫看着躲在秦沐身后，也被秦沐护着的少年，将信将疑。
　　因为喜好男子，所以作为秦府嫡长子的秦沐才会迟迟没有婚娶？
　　因为是秦统领的身边人，被身份尊贵之人宠着，所以这少年才会在这练兵场上不畏惧他人？
　　这就是谜底？
　　狄闫看向一旁的佟司逸。
　　都知佟司逸与秦沐私交甚好，秦沐有何秘密，他自然清楚。
　　早料到太子必定会来看他的神色，佟司逸拱手道：“太子殿下，确实如此。因为此事关系秦统领的名声，并无其他人知晓，属下才没有如实告知，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兄妹俩都豁出去演戏了，佟司逸自然要掩护。
　　想到方才佟司逸的惊呼，大概也是为了帮秦沐守住他的秘密情人，狄闫这才信了。而且欺君之事，佟司逸断然不会做。
　　其实这出乎意料的谜底也算有趣。
　　秦家世代武将，哪一个不是正直凛然的铮铮铁汉。虽说秦沐平日里玩世不恭，桀骜不驯，要是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大概也无人惊讶。可他做出这豢养男宠之事，实在让人瞠目结舌。
　　如今想来，有传言说秦沐极宠一名歌姬，恐怕就是他的障眼法，用来掩藏他不可公布于众的男宠。
　　有趣是有趣，可狄闫不觉得这样的谜底让他满意，反而有种隐隐的失落，尤其是在对上少年那双清亮乌黑的眼睛时。
　　这样俊美的少年，比女子还美的容颜，娇弱可欺，难道天生就是做男宠的？是否男宠都如“他”这般，能让人忘了性别和伦常？
　　其实京城里豢养男宠的高官不在少数。
　　平日里听闻此话题，狄闫都觉得令人作呕，可怎么今天亲眼见到反而……
　　狄闫侧身，不再看少年，冷淡道：“既是如此，本太子自然不会夺人所爱。”
　　闻言，其他三人顿时松了口气。
　　“多谢太子殿下成全。”秦沐赶紧谢恩，又说，“这匹小白马我后日便让人送去太子府。”
　　“嗯。”狄闫应道，却已是寡淡无味。
　　见狄闫从秦羽身上撤回了注意力，秦沐又对秦羽说：“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先退下。”
　　这一次，狄闫没再开口说什么。
　　“是。”
　　低头答应一句，秦羽连忙转身，疾步离开。
　　这段时间，不，最好在狄闫成婚之前，她都不会来练兵场了，以免遇上他，再生出其他事端。
　　自然不能在练兵场换回自己的裙衫，秦羽牵了匹马，骑马返回秦府。
　　一路上暗暗庆幸自己躲过一劫，刚进城门没多久，秦羽便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背影。
　　咦，那不是吴巧莲身边的一等女使阿兰吗？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在府里这些年，秦羽早已熟悉。
　　不过这里离秦府好几里，又没有集市，阿兰一个人跑来这里做什么？
　　顿了顿，秦羽下了马，把马拴在一旁的树上，然后悄悄跟了过去。
　　跟了一条街，又转了好几个拐角，一直到了一处非常偏僻的围墙下，阿兰才停下脚步。


第20章 因果终有报
　　鬼鬼祟祟的，这阿兰到底来这做什么。
　　秦羽不声不响地藏在一旁石堆后，恰好能看到阿兰那边，又不会让对方发现自己。
　　过了一会，秦羽听见阿兰学着布谷鸟低叫了几声。
　　很快，一名男子从围墙一角的木门后走了出来。
　　两人一见面就紧紧抱在一起，很是亲热。
　　这一抱，阿兰也把脸侧了过来，让秦羽看个正着。
　　什么！
　　秦羽惊得差点从石堆后面蹦出来！
　　那人竟不是阿兰，而是她家里头的二夫人，吴巧莲！
　　这也不怪秦羽一时看走了眼。吴巧莲和阿兰身形神似，若是穿上一样的衣服，确实很难辨别背影。
　　此时吴巧莲换着女使的衣裳，和外男抱在一起，是私会无疑。
　　秦羽很快扬起了笑容。
　　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前一个时辰还在为自己捏汗，差点被狄闫带去了他的太子府。没想到，这一刻，上天竟备了如此厚礼等着她，解了她如何赶走吴氏的难题。
　　真是因果报应啊！
　　前世，在吴巧莲的盘算和怂恿下，秦娆利用佟司逸对她的爱慕诬陷她。今世，她竟能亲眼看到吴巧莲与人私通，能将她前世所受的，统统还回去！
　　只是这吴氏私通是真，就算死了也不冤屈。恐怕前世，她任由父亲病死在床上，也与这私通男子有关。
　　按照当今律例，女子与人私通可点天灯或入死牢，就算轻罚，吴巧莲这样的妾室也得发卖了出去。
　　就算爹爹念在吴氏侍奉一场，又育有一女，也定然不会继续留她在秦府。除了这个隐患，秦羽这一世也能安心了。
　　秦羽不动声色，继续藏在石堆后面。
　　虽然此时很想将这对狗男女拿下，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冲动。
　　吴巧莲是个非常精明狡猾的女人，要不然这么多年，如何骗了母亲、父兄，骗了所有人。
　　此时，这里没有其他人能见证，秦羽也不清楚和吴巧莲抱在一起的男人到底是谁，贸然捉奸，万一吴氏这狐狸要狡辩脱身，她也没有真凭实据。
　　打蛇要打七寸。前世她就是输给了这对母女的心机和城府。这一世，她定要谋定而动，然后一招毙命！
　　眼见这对男女卿卿我我了好半天，吴巧莲又从随身带来的篮子里拿出好些东西递给那男人。
　　虽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可秦羽看得清楚，吴巧莲递给男人一个布袋。男人打开布袋，从里面拿出一些金银珠宝，笑容贪婪。
　　秦羽心里冷笑。
　　原来是拿出秦家的钱财养这奸夫啊。
　　接着这些钱财，男人自然欢天喜地，又抱着吴巧莲亲热了一番。
　　过了一会，许是怕出来的时间长了，惹人怀疑，吴巧莲虽面露不舍，还是推开男子，整理衣裳后转身离开。
　　等吴巧莲离开，秦羽又悄悄跟在那男人身后，要查清楚他到底是谁。
　　――――*――――*――――
　　狄闫走进泰华殿时，母亲夏氏已经在殿内等待许久了。
　　“给母后请安。”狄闫行礼，而后坐下，喝起内官端来的茶，气定神闲的模样。
　　看到儿子还是这副模样，皇后又恼又无奈。
　　“闫儿啊，你还要母后为你操心到什么时候。”皇后紧皱眉心，道，“既然你姨母那的选妃宴，那么多世家千金你一个都没瞧上，那就按我之前说的，母后为你指一个罢了！”


第21章 我想要的妃子
　　狄闫笑了笑，放下茶杯，道；“母后，儿臣也早已向你禀明过，婚姻大事儿臣要自己做主。”
　　“前几日选妃宴上那些世家千金，不过身份尊贵了些，论相貌气质，竟还不如您这泰华殿里的宫女，这让儿臣如何去选。”
　　一听这话，皇后更加恼火，道：“依你的意思，若是你一直没有看上眼的，这太子妃一位就要一直空着？”
　　“母后，”狄闫眯了眯狭长漆黑的美眸，用惯用的伎俩哄着疼爱自己的皇后，笑道，“儿臣虽已到婚娶的年纪，但也不是非急着完婚。其他王公贵族的好些子弟不也都还没成婚吗。母后，此事我不急。”
　　“你不急我急！”夏氏无奈地直摇头，却又拿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没辙。
　　夏氏与当今圣上成婚后一年多才有了身孕，偏又流了产，养了许久身体才慢慢恢复。眼看荣妃生下了大皇子，夏氏还以为自己再无生育的可能，直到怀上了狄闫。
　　对这个儿子，夏氏是能有多宠就有多宠，捧在手心里长大，如今他执意要自己选妃，夏氏又如何能奈何得了。
　　叹了口气，夏氏神色凝重了些，缓缓道：“闫儿，这大皇子去年得有一子，刚听说又有侧妃怀孕了，若是再得子，你却还未成婚，这……唉，闫儿，你应该懂母后的意思。这也是母后催你成婚的原因。”
　　狄闫挑了挑唇，神色平淡，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子嗣是巩固王朝的基础。历史上就曾有皇帝因无子嗣传承，引发宗亲内乱，妄图颠覆王朝取而代之。只有早早诞下皇子，才能稳定王室和朝纲。
　　“母后的意思，儿臣当然明白。”狄闫道，“也正是如此，儿臣才会对正妃人选诸多挑剔。既是要继承皇位，必得是贤君。可若生他之母非良人，又何来贤君。”
　　狄闫看向夏氏，又哄道，“我想要的妃子，至少得有母后一半的才貌和聪慧。”
　　一句话哄得夏氏笑开了眉梢。
　　“好，好，那就再依你一次。”夏氏笑道，“可是，最迟不过明年。若是再推迟，恐怕你父皇都要干涉了。”
　　狄闫道：“谢母后，儿臣遵命。”
　　狄闫扬扬眉梢，眼底划过一抹得意。至少这一年可耳根清静了。
　　正说着，有人嘻嘻笑笑地跑了进来。
　　约莫九岁的女娃，身着皇宫新进贡的粉色锦缎，头戴玉钗，模样俏丽，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尤为清亮。
　　她衣着华贵，手里玩耍的镂空球竟还是纯金的，可见身份的尊贵。
　　果然，看到夏氏和狄闫，她娇声唤道：“给母后、皇兄请安。”
　　“岑儿来了啊！”夏氏对女娃伸开手，笑道，“过来，让母后抱抱。”
　　女娃娇滴滴地钻进了夏氏的怀抱。
　　自生下狄闫后，夏氏至今也只得了一女，便是眼前的五公主狄岑，自然也是掌上明珠般宠爱着。
　　对这唯一的亲妹妹，狄闫也是宠爱的。
　　此时被狄岑拿在手里的镂空金球，雕工精致，每一处雕花上都还镶嵌着不同颜色的宝石，价值连城，是狄闫从藩属国进攻的几船贡品里亲自挑选的，专给狄岑玩耍。


第22章 经不起空等
　　“岑儿，这金球如何？”狄闫笑看狄岑，“可还喜欢？”
　　外人眼里腹黑冷漠、喜怒不定的太子殿下，也只有此时，才会流露出温情。
　　“皇兄送的东西我当然喜欢啦！”狄岑拿着金球离开夏氏的怀抱，蹦跳到狄闫面前，道，“皇兄，你看我玩得如何？”
　　说着，狄岑撩起裙摆，准备踢起金球。
　　“岑儿，不可！”夏氏连忙唤道，“快放下裙衫。你是女子，又贵为公主，在男子面前言行举止须得谨慎，不得没了规矩。”
　　狄岑委屈地看着夏氏，道：“母后，这是皇兄，又不是外人。”
　　夏氏神色严厉，道：“皇兄也不可。听话。要想玩球，等下次换了衣裳。”
　　“哦。是，母后。”狄岑讪讪地放下裙摆。
　　本想在皇兄面前秀一秀她练了好久的球技，现在落了空。
　　之前，坐在一旁的狄闫只看着狄岑的表情，浅笑不语。
　　狄岑虽然任性但不骄纵，古灵精怪得很是有趣，所以才让他这皇兄如此疼爱。
　　直到狄岑要放下裙摆的那一瞬，看到她裙衫下露出的亵裤，狄闫忽地止住了笑意。
　　身为皇室之女，狄岑穿在裙衫里的亵裤是皇家御用的鹅黄色。
　　这让狄闫忽然想起，那日在郡主府邸见到的小女使。
　　那女使卷起裙摆，露出的亵裤是淡粉色的丝绸面料，会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隐隐的光泽。
　　可在这焱国，级别最高的女使，穿着的亵裤也只是棉麻质地。只有富家贵族的小姐们才会用这种淡色的名贵丝绸。
　　是郡主府邸的规矩有别他人？还是那穿着女使裙衫的女子，其实根本就不是女使！
　　想到这，狄闫眼底划过一道玩味的光芒。
　　“母后，”狄闫对夏氏道，“选妃之事也让姨母操了不少心，我想去郡主府当面向姨母道谢。”
　　夏氏微笑点头，道：“你既记挂着便去吧，你姨母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
　　吴巧莲正斜倚在躺椅上吃糕点，一边吃一边盘算着。
　　要存活，要活得更好，心里没个算盘哪行。
　　娆儿的事应该不用太操心，只要秦羽那贱丫头有个富贵郎君，凭娆儿的手段和心思，再加上她这个做娘的出谋划策，从旁协助，自然水到渠成。
　　之后就是吴巧莲她自个儿的事。
　　虽说那些年确实仰慕威风凛凛的秦项大将军，可哪个女人经得起空等和消磨。
　　自十七岁嫁给秦项这十几年来，他鲜少来她房中，还是她装病装可怜把他哄来的。
　　就连怀上娆儿，也还是嫁给他的第一晚得来的。
　　她还年轻，美丽风情，难道要这样一直消磨到死？吴巧莲才不会。
　　她既要守住秦府的荣华富贵，也要享受情夫给的滋润。
　　吴巧莲与那情夫私会已有三四年了，她小心翼翼，除了陪嫁过来的阿兰，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密。
　　阿兰的死契被吴巧莲捏在手里，吴巧莲料定阿兰绝不敢泄漏半个字。
　　吴巧莲现在已握有秦家一半的财力，等娆儿攀上高枝，再等秦项蹬腿离世，她便能更恣意地与情夫享受快活。


第23章 老地方等你
　　麻烦一点的也只有秦沐了。秦项一死，秦沐自然要承袭侯位，成为秦府的新主人。
　　不过他是武将，若是奉命出征，死在战场上也不一定。再不然，他这玩世不恭的性情，应该能让她抓到不到把柄，逼他让步。
　　盘算到这，吴巧莲不禁哼上了小曲，心情很是愉快。
　　过了一会，阿兰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神色有些紧张。
　　“二夫人。”
　　吴巧莲问：“怎么了？”
　　阿兰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又把房门关上，这才从内兜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吴巧莲。
　　“二夫人，我方才去赵老板那拿裁剪的新衣裳时，店小二偷偷给我塞了张纸条。我一看里面的内容就赶紧回来了。”
　　吴巧莲打开纸条一看，脸色顿时煞白。
　　上面写着：“我欠赌场一千两，我若今日不能还上，他们便要砍我一条胳膊。速来救我。我在老地方等你。”
　　阿兰按照吴巧莲的意思早已买通了制衣坊的小二，吴巧莲与那男人私会的时间地点，会经过店小二之手传递纸条给阿兰。吴巧莲再换上阿兰的衣裳，乔装出门去见那男人。
　　看完纸条，确定是那男人的字迹，吴巧莲又气又急，咬牙道：“这死货！前几日才刚拿给他那些银两和珠宝首饰，怎么又输光了！”
　　那男人什么都好，身强力壮，又会哄她，听话得很，这唯一的毛病就是嗜赌，给他多少钱财都被他输得一干二净。
　　吴巧莲气得咬牙切齿，又不得不管他。一来是对这个男人真的有了些感情，二来也怕万一这个男人狗急跳墙，跑来秦府找她，岂不糟糕。
　　幸好今天秦项要去赴宴，用过午饭便走了，秦羽跟着秦沐去了练兵场，娆儿也去了花会赏花。想了想，吴巧莲还是让阿兰像以前一样，和她对换了衣裳。
　　阿兰扮成吴巧莲的样子一直待在房间里，佯装休息。而吴巧莲扮成了阿兰，带着一千两出了门。
　　不敢张扬，吴巧莲为那男人在城边置了一处小屋，平日里私会都在那。上次见面因为匆忙，所以只在房屋石墙外待了会。
　　这时，又走到了那石墙外，吴巧莲小心紧张地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敲响了木门。
　　大门过了好一会才打开，男人站在门后的院子里。
　　一看到男人，吴巧莲气恼地在他胸口上捶了好几下，道：“不是让我送钱吗！这半天才开门，干什么呢！”
　　许是被赌场的人吓住了，男人的脸色很不好，对吴巧莲笑得也很别扭。
　　吴巧莲更来气，道：“死鬼！不是让你少赌吗？每次都是输，给你多少钱都没了！你要是再这么下去，我可真不管你了，任由那些人打死算了！”
　　男人哼了几声，虽然在赔笑，但笑得很难看。
　　吴巧莲看着男人，心生疑惑。
　　他又不是没欠过赌债。以往她来送钱，他哪一次不是心花怒放的，还抱着她进屋好好亲热。
　　怎么今天，别说亲热了，连抱她亲她都没有。
　　吴巧莲皱起眉头，不耐烦道：“我好不容易从秦府溜出来，该不会就让我来送个钱吧。”


第24章 垂死挣扎
　　吴巧莲已经给了男人很明显的暗示。
　　秦项已经好久没进她房间了，她又不能经常偷溜出来私会。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吴巧莲当然渴望缠绵一番再回去。
　　听吴巧莲这话，男人非但没有抱她，而是眼神怪异地朝紧闭房门的屋子看了一眼。
　　见状，吴巧莲一巴掌甩在男人脸上，恼羞成怒道：“我说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敢情是在屋里藏了别的女人吧！”
　　她来送钱，这男人都不跟她亲热，除了变心还能是什么！
　　不由分说，吴巧莲冲上前，猛地推开房门，准备把藏在屋子里的女人揪出来好好收拾！
　　门被她推开了。
　　推开房门的那一瞬，吴巧莲也呆住了，面如死灰，眼睛睁得好像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一样。
　　房门里哪是什么女人，竟然是……秦项！还有站在他身后的秦沐秦羽兄妹！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巧莲狠狠打了个寒颤，又回头去看那情夫。
　　男人撇过头不看她，甚至还站得远远的，一副只想让自己脱罪的样子。
　　秦项沉默不语，眼神冰冷地看着吴巧莲。
　　面对吴巧莲的背叛，秦项没有一点悲伤，甚至连羞辱感都没有，只有信错人的懊恼。他很清楚，自己对这个女人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娶她，不过是为了让白氏走得安心。
　　“爹爹，你方才看清楚，也听清楚了，他们确实私通。”秦羽问道，“对这吴氏，你打算如何处置？”
　　听到秦羽的声音，吴巧莲猛地回过神来。
　　“是你……竟然是你！”吴巧莲打算挣扎一番，指着秦羽哭喊道，“羽儿，小娘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害我、诬陷我？”
　　秦羽冷冷地看吴巧莲，说：“小娘，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害你、诬陷你了？方才在这院子里，明明是你自己给了这男人一千两，又亲口说是偷溜出来见他的，这些爹爹和我们都亲耳听到了。”
　　“还有小娘，你可是秦府的二夫人，出个门穿这女使的衣裳做什么。”
　　从未见过秦羽如此伶牙俐齿、咄咄逼人的样子，吴巧莲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过了一会，吴巧莲才继续开口。
　　这次，她拉住了秦项的衣角，一边哭一边替自己“辩白”，道：“侯爷，羽儿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她做错什么、误会什么，我都不怪她。可是，侯爷，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这个男人是我的远房表哥，走投无路来到京城，在这里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可靠之人。我就是怕侯爷你误会，不想你知道，才会换了衣裳与他悄悄见面，给他钱财也只是帮他一时之需。”
　　“侯爷，我知道欺骗你不对，可我绝不是与他私通啊！”
　　“远方表哥？呵，是这样吗？”秦羽冷笑了一声，看向那边的男人，道，“姓名，李周，年龄，三十，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嗜赌，五年前因为欠了赌债，将妻女卖掉。之后过得很是凄惨，直到遇上我家小娘。”
　　“李周，”秦羽问，“我说的可有错？”
　　一直站在那边不敢动弹的李周，瑟瑟发抖，不敢回答，又不敢不答。
　　“没……没错。”


第25章 反咬一口
　　“小娘，”秦羽又看向吴巧莲，丝毫不掩饰眼里的憎恶和冷漠，说道，“你也听到了，李周说我没错。”
　　“那么敢问小娘，你方才说他是你远房表亲，走投无路才来到京城投靠你，又是怎么回事？”
　　“我……我……”吴巧莲被问得支支吾吾，无话可说。
　　她当然知道李周就是京城人。方才那话不过是她狗急跳墙瞎编的。
　　可没想到，秦羽竟已经将李周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这贱丫头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与人私通的事情？她竟然一直不动声色，不露破绽！
　　原以为秦羽虽然聪慧，但也和那白氏一样好骗，不料秦羽竟这般有心机，让吴巧莲觉得害怕。
　　“哦，我知道了！”吴巧莲忽然对秦羽喊道，“定是你与这李周串通，想设局陷害我！”
　　“羽儿啊，自夫人死后，我待你就像亲生女儿，处处都小心照顾，你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地害我！”
　　“是不是因为娆儿？你担心若是侯爷将我扶正，娆儿也成了嫡女，就会抢了你在秦府的位置？”
　　“羽儿啊，你想错了，我从来没有觊觎过夫人的位置，娆儿也不会抢了你的风头啊！”
　　“啧啧。”秦羽摇头，笑意嘲讽冰冷，说：“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要是外人听了还真以为是我想害你。”
　　“小娘，不瞒你说，今天是我带着爹爹和哥哥来捉奸的。既是如此，我当然要人赃并获。”
　　说着，秦羽抬头看了看天边渐渐落下的太阳，道：“时候差不多了。”
　　正说着，院子门被人推开了。
　　小梅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几个秦府护卫，还押来了一个人。
　　看清那人，吴巧莲脸色变了变，露出惊慌。
　　竟是她身边的阿兰！
　　阿兰还穿着吴巧莲的衣裳。
　　秦羽走过去，看着秦项，指着阿兰说：“知道爹爹你和哥哥每月有几日会不在家中，吴氏便在那几日乔装出行，与李周在这私会，阿兰则扮成吴氏的样子待在房中。”
　　“赵家制衣坊，我们秦府女眷的衣裳差不多都在那做，阿兰几乎每隔四五日便去。”
　　“如有特殊情况需要改变见面时间的，吴氏便让身边的阿兰买通了那里的小二，帮忙在吴氏和李周之间传递消息。”
　　“所以今日，我让李周写纸条给那小二后，很快便到了吴氏手里。若不是顾及家丑不可外扬，我应当将那小二一并押来对质。”
　　秦羽又问阿兰，“我说的对吗？”
　　吴巧莲死死看着阿兰。虽然已是人赃并获，但只要阿兰一口咬定不是，她还能向秦项求情，还能再正挣扎一番。
　　幸好阿兰的死契还捏在她手里。要是她被秦项发落了，阿兰也落不了好下场。这个道理，阿兰应该明白。
　　看吴巧莲盯着阿兰的眼神，秦羽忽而笑了。
　　“哟，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一样东西。”
　　说着，秦羽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在吴巧莲眼前摊开。
　　竟然是阿兰的死契！秦羽竟然从她房间里偷出了阿兰的死契！
　　完了，全完了……
　　吴巧莲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脸色比鬼还难看。


第26章 可怕的秦羽
　　看吴巧莲绝望的模样，秦羽满意挑唇，继续说：“既然小娘一口一个我在陷害你，为了避嫌，说我拿着死契威胁你的女使，现在我把死契交给我爹爹。”
　　“大家都知道我爹爹最是公平公道，有什么话阿兰你尽管说便是。不过，是想陪着吴氏一起死，还是想求个坦白从宽，阿兰你可要好好选了。”
　　阿兰正扮成二夫人的样子躺在房间里吃点心，忽然秦羽身边的女使小梅带着几个护卫闯了进来，不由分说押着她就走。
　　这一路阿兰已是吓得魂不守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见到这满院子的人，连李周也在。显然，二夫人与李周私通之事已东窗事发。
　　阿兰原本还忌惮着自己的死契在二夫人手里。如今见这死契已到了侯爷手里，阿兰又不傻，当然要自保。
　　“是，是的。”阿兰吞咽几下，不敢去看吴巧莲，低着头说，“大小姐说的都是真的，二夫人，不，是吴氏确与这男人私通……”
　　“你胡说！”还没等阿兰说完，吴巧莲爬起来要去打阿兰，喊道，“你这吃里扒外的叛徒，秦羽给你什么好处了，你竟和她串通一气！”
　　“亏我平日里待你那么好，你竟是这样没心肝的白眼狼！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秦羽一个眼神，吴巧莲还未靠近阿兰，就被随行的护卫死死押住。
　　见吴巧莲已是穷途末路，自己也不想再被牵连，阿兰索性抬起头说：“侯爷，我没有胡说！这李周嗜赌，吴氏拿了秦府好多银两给他，这些年已是上万两。”
　　“不仅如此，吴氏还偷偷拿了秦府的地契和田产去卖。跟侯爷您说是经营不善，其实都进了她自己的口袋，在别处买了房宅，以备不时之需。”
　　“侯爷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查，那些帮她转卖典当的中间商我都知道！”
　　人证物证俱在，吴巧莲再也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
　　到了此时，她只是看着秦羽，目光震惊恐惧也憎恨，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秦羽，没想到啊，你竟是如此有心机之人。我以前真是小瞧了你！”
　　秦羽走近吴巧莲，低身看她，目露寒芒，道：“吴小娘，别在我面前装无辜之人，你心里盘算什么，我一清二楚。”
　　吴巧莲打了个冷颤。
　　秦羽怎知她在盘算，怎么就看透她了……好可怕……
　　无意与吴巧莲多说，秦羽回头看向一直在沉默的秦项，问道：“爹爹，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之前被护卫堵住，缩在角落里的李周，听到这话，扑通跪下，爬到秦羽的脚边，求道：“秦大小姐，你不是说只要我坦白，老实配合你，你就会放我一马，饶我不死的吗？”
　　秦羽嫌恶地看着李周，冷冷道：“我有说过这话吗？”
　　她当然说过这话。
　　那日撞见吴巧莲与李周私会，秦羽悄悄跟上李周，摸清他的底细。
　　当秦羽拿着李周在赌场的所有欠条，还有被他变卖的秦府田产找上门时，李周吓得什么都招了。
　　为了让他配合把吴巧莲引来这，让爹爹耳闻目睹，秦羽便答应李周放他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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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出尔反尔
　　放他一马？笑话！
　　这李周羞辱她爹爹，羞辱秦府，还想独善其身，她岂能答应。
　　之前不过是权宜之计，哄骗李周而已。
　　听秦羽这意思是要出尔反尔，李周懵了，吓得浑身直哆嗦，喊道，“秦大小姐，我什么都招了啊，你不能这么出尔反尔！秦大小姐，求求你，放过我吧！”
　　“她真这么说过？”
　　一直沉默的秦项终于开口了，冷眼看着李周。
　　李周自然不敢抬头看秦项，只跪在地上点头。
　　就算是妾室，也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其他男人占有，更何况是权位颇高的侯爷，李周料想自己死定了，肯定会被乱棍打死。
　　早知道这样当时就不该贪财好色，不该去勾搭这吴巧莲，李周悔得肠子都青了。
　　秦项攥了攥拳头，看看李周，又看看站在一旁的秦羽，开口道，“把这李周押去牢狱，跟那边的范大人说，将他刺字发配至西境。”
　　闻言，李周惊呆地看着秦项。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却是秦项开口放自己一马。虽说那西境是极寒极苦之地，非常人能熬住，也好过即刻送掉整条命。
　　“谢谢侯爷，谢谢侯爷……”死里逃生，李周对秦项连连磕头，感激涕零。
　　“爹爹！”秦羽同样惊呆地看着秦项，着急地说，“不能放过这个男人！他是秦家的耻辱……”
　　“够了。”不等秦羽说完，秦项打断她，不怒而威，眼神中也透出对秦羽少有的严厉。
　　“爹爹……”不明白爹爹为何要放过这个李周，秦羽怔怔地看着秦项。
　　“至于你，”秦项回头看向吴巧莲，面无表情，道，“按照律例，妻妾与人私通，可处死。念在你陪伴我十几年，也生了娆儿的份上，我饶你一命。”
　　招来护卫，秦项说，“将这吴氏送去女牢，刺字流放，终身不得回京。”
　　在脸上刺字，还终身不得回京！这种羞辱，还不如让她一死了之！
　　“秦项，把我赶出京城，你还不如杀了我！”吴巧莲大声喊道。
　　她千辛万苦才拥有现在的荣华富贵，没了这些，她生不如死！
　　秦项已经回头，不再看她，只道：“至于娆儿那边，我会告诉她你得了急症，隔绝治疗无用后身亡。以免她为你感到羞耻，伤心难过。”
　　虽然吴巧莲背叛自己，可秦娆还是他秦项的亲生女儿，是秦家的骨肉，纵使平日里不如羽儿那般宠爱，秦项也还顾及着。
　　不过这羽儿……
　　秦项看了秦羽一眼，蹙了蹙眉，转过了身。
　　“沐儿，剩下的交给你处理。”
　　说完，不跟秦羽说一句话，秦项便离开了。
　　秦羽疑惑地看着秦项的背影。
　　她感觉到爹爹在生气，而且是在生她的气。
　　可是，气她什么呢？分明就是吴巧莲和那个男人的错。
　　她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所以今天来这里的，都是至亲至信的人，不会有人泄露出去半个字。
　　她都做得如此周全了，为何爹爹要生她的气呢？
　　越想越觉得纳闷和委屈，秦羽唤了一声“爹爹”，赶紧跟过去，要问个明白。
　　【提问：秦老爹在气谁？为何生气？】可在书友圈里回复，答对加更！喵！


第28章 错有三处
　　回去这一路，秦项都没有对秦羽说过话，直到回了秦府，进了书房。
　　秦项道：“关上门。”
　　“哦，好的爹爹。”一直跟在秦项后面的秦羽，听话地关上了房门。
　　秦羽刚关好房门转身，便又听见秦项道：“跪下。”
　　跪下？爹爹要她跪下？
　　秦羽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从小到大，就算她有时犯错，爹爹也都没有罚她下跪过。
　　可是见爹爹此时严厉愠怒的表情，秦羽还是听话地跪了下去。
　　秦项坐下，看着秦羽，问道：“你可知我为何放过那男人？”
　　秦羽摇头，说：“女儿不知。”
　　秦项又问，“那你可知自己错了？”
　　秦羽愣了愣，又想了想，如实道：“爹爹，女儿确实不知自己哪里错了。”
　　“好，那我便来说说。”秦项说，“你今日错有三处。”
　　“其一，捉奸之事岂是你一个大家闺秀所为？”
　　“其二，你既已答应那李周要放过他，又岂能言而无信，这难道是为父教你的为人之道？放了那李周，便是我要兑现你说出的承诺。”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
　　秦项顿了顿，蹙紧眉心，道：“羽儿，你何时变得如此凌厉刻薄，如此有心机，竟还懂得去设局？莫非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才会让你如此恣意妄为、骄纵任性。你今日实在让为父很失望。”
　　今日用过午饭，秦羽便来找秦项，说是有很重要的东西希望他和秦沐去看看，还说暂时不想让吴巧莲知道。
　　秦项没有疑心，以为秦羽有什么调皮的主意，便对吴巧莲谎称他要赴宴离开了秦府。
　　等到了城边的一处房屋，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秦项才从秦羽嘴里听到了实情。
　　吴巧莲与人私通，背叛他和秦府，这件事固然让秦项生气。可现在他更在意的，是女儿秦羽的变化。
　　羽儿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呀！
　　秦项更愿意女儿像白氏一样温婉，哪怕有点小任性小淘气都无关紧要，但不能精于盘算，更不能心肠狠毒。
　　可今天的秦羽，布局、算计、言而无信，还想置人于死地，实在让秦项失望、担心又难过，所以才会气得不与她说话。
　　听完秦项的话，秦羽怔了怔，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驳。
　　秦羽当然知道秦项对自己的希望，希望她能像生母白氏一样做个温婉善良的女人。
　　可是，爹爹不知道她死后重生，不知道前世吴巧莲和秦娆的所作所为，不知道吴巧莲就是秦府的祸患，更不知道她的凌厉刻薄、狠毒心肠就是拜她们所赐，为了爹爹、哥哥和整个秦府，她必须尽快将吴巧莲除掉。
　　想了想，秦羽垂下头，轻声说：“爹爹，女儿知道错了。”
　　“女儿只是发现吴氏与人私通后，心里又急又乱，想告诉爹爹和哥哥，又怕自己没证据无人相信，才会想出这种方法，让你们眼见为实。”
　　“我们那么信任她，还有娘，可吴氏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一想到这，我就冲动了，没考虑到其他事情。”
　　“爹爹，你就原谅女儿这次吧。”


第29章 女子应当温婉娴雅
　　虽然错不在自己，可秦羽没有选择为自己辩驳。
　　没有人会相信重生一事，就算是爹爹，也会以为她在胡言乱语。
　　只要爹爹能消气，她认错便是，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让父亲对她心生嫌隙。
　　而且吴氏虽未被处死，但也离开了秦府，再也不能回京，秦羽的目的也算达到，更没必要因为这个与父亲争执，让他生气了。
　　听到女儿认错，刚刚还愠怒的秦项一下心软了。
　　即便秦羽真的任性骄纵了，也是被他宠坏的，他应该更加细心教导才是，不至于这样动怒。
　　秦项叹了口气，又笑了笑，道：“知错就好，起来吧。以后切不可再做今日这样的事情。姑娘家还是要温柔端庄才是。”
　　“谢谢爹爹。”秦羽松了口气，笑了笑，站起身。
　　有什么委屈她咽下就是，反正吴氏已被赶走，只要爹爹不生气就行。
　　看着女儿，秦项心里也在想，或许真的到了让她婚配的时候。有了夫君，再有了孩子，她也没心思再调皮任性了。
　　秦羽从秦项书房走出来，刚回自己的房间，哥哥秦沐走了进来。
　　看秦沐一脸的严肃，秦羽叹口气，低声问：“哥哥，你是不是也要训斥我？觉得我今日做得不对，有失大家闺秀的仪态？”
　　看她掩饰不住委屈得样子，秦沐扑哧一声笑了，说：“你是大家闺秀？我怎么从来不觉得。”
　　听哥哥打趣她，秦羽便知哥哥不是来斥责她的，松了口气。
　　秦沐伸手在秦羽头上摸了摸，笑容里多了几分宠溺和安慰，问：“刚才爹训斥你了？”
　　秦羽点头应了声，说：“爹爹觉得我不如娘温婉善良，对我有些失望。”
　　顿了顿，秦羽看着秦沐，问：“哥哥，我今天是不是也让你失望了？要是我以后也像今天这样，你会不会讨厌我？”
　　“傻丫头。”秦沐笑道，“哥哥怎么会讨厌你呢。再说，我不觉得今天的你让我失望，我反而挺欣慰的。”
　　秦沐又说，“羽儿，向娘那样固然很好，可是容易被人蒙蔽欺负。比起做一个温婉却柔弱的女子，我更愿意你做一个会保护自己的人。”
　　“况且，这世道人心险恶，有时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就像今天这样。”
　　对吴巧莲，秦沐自小就没喜欢过，本能觉得这女人虚情假意。只是这女人平日里看似对秦家人都不错，确也挑不出毛病，秦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深究，图个家宅安宁。
　　所以今天闹出这么一出，秦沐没太意外。
　　唯一惊讶的，便是妹妹竟能一个人查清所有事情，安排好这一切，不给吴巧莲辩驳的余地。
　　当然，这种惊讶是令人欣慰的。
　　秦沐很高兴，妹妹长大了。虽然秦沐也有些疑惑，妹妹的变化太突然，似乎就在几日之内，似乎就是从她那天装病退出太子选妃宴会开始的。
　　秦羽不禁眯眸一笑。哥哥果然是最懂她的人。
　　“不过，”秦沐又说，“心思可以有，但不必事事自己去做。你毕竟是女子，有些事情抛头露面总会影响些名声。比如吴巧莲与人私通之事，你应该告诉哥哥，由我来做。记住了吗？”
　　“我知道了。”眼睛禁不住有些湿润，秦羽轻轻点头，笑道：“谢谢哥哥。”
　　“谢什么。”秦沐又在秦羽头上揉了揉，眼神温柔，道，“这些事情本就该哥哥来做。”


第30章 天下之大，总能有满意的
　　走出秦羽的房间，秦沐眼里的温柔退去，转眼便染上了杀气。
　　他是这个家的长子，将来也会是这里的支柱，心狠手辣的事情当然得由他这个哥哥来做。
　　还有父亲。秦沐当然知道父亲对李周手下留情，是为了给秦羽一个教训，而不是父亲的本意。
　　那李周是父亲的耻辱，也是秦府的笑柄，岂能留他活命！
　　冷笑一下，秦沐迈开长腿走出了秦府。
　　――――*――――*――――
　　雅宁郡主府。
　　看到狄闫来府，雅宁郡主很是高兴，也有些畏惧和谨慎，担心狄闫是因为选妃之事来兴师问罪的。
　　虽是狄闫的姨母，但狄闫性情倨傲冷漠，自幼便不太与人亲近，她这郡主府他也没来过几次。
　　而且，狄闫已贵为储君。伴君如伴虎，狄闫素来喜怒不定，恐怕除了皇上、皇后和五公主，他谁人也不放在眼里。她一个表亲的姨母又算得了什么。
　　待坐下后，雅宁郡主笑得恭敬，问：“不知太子今日来府有何事？”
　　狄闫今日的表情倒是难得的谦逊，道：“姨母，我今日前来是想向你道谢。那日的选妃宴虽未选中正妃人选，但也让你辛苦了。”
　　“哪里的话。”雅宁郡主连忙道，“我们是一家人，你的婚姻大事我本就放在心上。姐姐也是相信我，才会将此重要之事托付于我。只是惭愧啊，挑选的竟无一人能合你眼。”
　　狄闫笑了笑，说：“姨母，是我自己太挑剔了，与你无关。”
　　听狄闫确无责怪之意，雅宁郡主总算松了口气。
　　狄闫又说，“姨母，这次送去我太子府的贡品里有上等的丝绸，明日我差人送来给你制衣裳，聊表心意。”
　　这还是太子第一次说要送她礼物，雅宁郡主自然眉开眼笑，道：“臣妇谢谢太子。”
　　“那日府邸里的女使们也都辛苦了吧。”狄闫不动声色地浅笑，道，“礼部那边正好也有一批丝绸要送进宫给宫女们用，我差人去礼部说一声，也给姨母你这府上送点。”
　　“这可使不得！”雅宁郡主慌忙摇头，说，“我这郡主府哪里能用宫里的东西。而且我这里的女使和别家一样，用不得丝绸，否则岂不是尊卑不分。”
　　“再说，能帮太子殿下做事，是那些奴婢的福气，哪里需要什么赏赐。”
　　闻言，狄闫挑起眉梢，眸光微微闪烁。
　　果然如此。
　　穿在外面的裙衫好换，可要换掉穿在里面的亵裤确是不方便。所以，那日在这郡主府见到的有趣女子，当真不是什么女使，而是某个假扮成女使的世家千金吧。
　　“那便罢了，听姨母的。”过了会，狄闫又说，“姨母，那日参加选妃宴会的该有二十余人吧。我听母后说，你可是把全京城最尊贵的女子都邀了过来。”
　　“是啊，”以为狄闫还在叹息她的辛劳，雅宁郡主笑着说，“知道太子要选妃，京城哪家姑娘不心动的。”
　　“可要配上太子你，当然得是万里挑一，我也是挑选了许久才定下了那些女子。”
　　“不过太子不用担心，京城若是没有合意的，我们再去别处寻。天下之大，总能挑上让你满意的。”


第31章 恨不得她死
　　“这个不急。”狄闫笑道，“我倒是觉得我焱国京城如此繁华，怎能连一个心仪女子都寻不上。姨母，那日你邀来的女子，我是否都见到了？”
　　雅宁郡主想了想，说：“确有几个还未等到太子便离开的。”
　　果真如此！
　　因为兴奋，狄闫的眉头微微跳动一下。
　　狄闫神色未动，平淡问道：“为何？”
　　雅宁郡主道：“许是想到要见太子，过于紧张，几个娇弱的小姐身体抱恙。担心她们过了病气给太子殿下，问过她们的意思后，就让她们先回去了。”
　　“姨母可知是哪些家的小姐？”狄闫笑道，“若是她们病好了，姨母可否方便让我再见见她们？”
　　雅宁郡主喜出望外，问：“真的？你愿意再见见？”
　　还以为选妃宴会泡了汤，狄闫的婚事又要就此耽搁了，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提出继续选妃一事。
　　“是啊，”狄闫道，“万一那些没见过的世家千金里正好有我中意的呢？缘分不可轻易错过。”
　　“好好好，”雅宁郡主连连点头，笑道，“我现在就安排！”
　　――――*――――*――――
　　一夜好眠，秦羽醒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推开了窗户。
　　真好！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一天。
　　更重要的，是爹爹身边没了那吴巧莲，秦府从此能安安稳稳，风平浪静。
　　哦，不对，还有一个秦娆。
　　虽然秦娆没了吴巧莲这个靠山，可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同吴巧莲一样憋着一肚子坏水。
　　秦羽正要换衣裳，房门被人用力推开，有人冲到秦羽面前，手里还拽着小梅。
　　“大小姐……”小梅无措地看着秦羽。
　　秦羽放下要换的衣服，冷冷看着秦娆，眼神里染上杀气，低缓道：“放了小梅。”
　　从未听秦羽用这种语气说过话，还有令人害怕的眼神，与以前判若两人，秦娆颤了颤，有一瞬的怔忡。
　　可她很快回过神来。
　　“秦羽！”秦娆凶神恶煞地瞪着秦羽，喊道，“你为何如此阴险！为何要害我娘！”
　　秦羽没有回答秦娆，渐渐眯紧的眸瞳依然只看着秦娆拽着小梅的手，说：“我让你放了小梅，听到没有？”
　　前世，因为秦娆，小梅才会送了命。今生，秦羽决不允许秦娆再伤害小梅分毫！
　　“我偏不放这贱丫头……”
　　啪！
　　秦娆话还没说完，秦羽一记耳光抽过来，狠狠落在她脸颊上！
　　“秦羽！”秦娆叫喊起来，“你还敢打我，你个贱……”
　　啪！
　　话没说完，又是一记耳光打过来，落在秦娆另一边脸颊上，打得她目瞪口呆，眼冒金星。
　　啪啪！
　　这次不等秦娆反应过来，秦羽又是两耳光甩了过去。
　　从知道自己重生那一刻起，秦羽就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克制，要不动声色，要喜怒不言于色，不可让前世害她之人看出任何破绽、得到任何先机。
　　可是此时，看到秦娆恶狠狠抓住小梅的样子，秦羽所有的情绪爆发了！
　　愤怒！憎恨！
　　为前世冤死的她，为前世的小梅、父兄、佟司逸，还有死在肚子里的无辜孩儿。
　　此时此刻，秦羽恨不得秦娆去死！


第32章 我是嫡，你是庶
　　秦羽从小习武练剑，手里的力道比寻常女子大得多。
　　这连着几巴掌甩下去，秦娆的脸肿了，嘴角破了，一张原本俏丽明艳的脸此时不堪入目。
　　“大小姐！”小梅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秦羽，情绪激动得好像与秦娆有深仇大恨一样，真会把秦娆打死一样。
　　小梅吓得连忙喊道，“大小姐，快别打了！”
　　秦娆已经被打得发怔，连躲避都不会了。
　　直到听到小梅的喊声，秦娆才连忙松开了小梅，躲到了一边，尽可能远离秦羽，“秦羽，你是不是疯了！”
　　秦羽懒得搭理秦娆，只关切地看向小梅，问：“小梅，你怎么样？她有没有伤害到你？”
　　“没有，大小姐，我还好。”小梅揉了揉被秦娆抓疼的手腕，低声对秦羽说，“大小姐，都是我的错。我刚才遇到送吴氏去女牢的护卫，忍不住向他们打听那边的情况，却被二小姐听到了，她便拽着我要来问你……”
　　侯爷昨日吩咐过，吴巧莲之事要对二小姐保密，不能让她知道。对二小姐只说是吴巧莲突染了恶疾，需离府调养。
　　等过些日子，再对外说吴巧莲不治而亡，也可保了二小姐的名声，不至于被连累。可现在……小梅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错。
　　“小梅，这不是你的错，说什么对不起。”秦羽又看向秦娆，冷冷道，“既然你已经听到了，那我就完完整整地说给你听。”
　　“你娘吴巧莲，与男人私通，被爹爹当场捉奸。昨日已经被送去女牢，很快便会刺字流放，今生再不得回京。”
　　秦娆猛地一怔，呆呆的，说：“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娘不会做这种事情……”
　　秦羽冷笑道：“人证物证，我都拿到了，爹爹和哥哥也亲眼所见，有什么不可能。”
　　人证物证都是秦羽拿到的？岂不是秦羽盯着她们母女很久了？
　　秦娆咬牙瞪着秦羽，“什么人证物证，定是你有意诬陷我娘！秦羽，你到底有何企图？你已经贵为侯府嫡女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
　　“放过你们？”秦羽笑了声，眼神嘲讽冰冷，“想踩着我肩膀往上爬的人，想抢走我未来夫君的人，我为什么要放过？”
　　什么……秦羽竟然听到了她们母女的对话！
　　秦娆瞠目结舌，惊恐地看着秦羽。
　　事已至此，秦羽决定把这脸撕破到底。
　　秦羽走过去，逼近秦娆，一字一顿道：“秦娆，你听好了。这秦府里，我是嫡，你是庶。在我面前，你永远都别想抬头。”
　　“以后嫁人，别妄想与我抢夫君。即便你真的与我嫁于同一人，我依然是正妻，你依然是妾室，在我面前，你依然别想抬头。”
　　“我让你站着，你就不许坐。我让你跑，你就不许走。我让你留便可留，我若不容你，一张身契便能把你一个妾室打发出去。”
　　“再说了，如若吴巧莲与人私通的事情被外人知道，别说做妾室了，怕是连要你的人都没有了。”
　　“秦娆，我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PS：我家秦羽重生后是不是很威武？给她打卡点赞呗，biu！】


第33章 随她去寻死
　　秦娆当然听明白了。
　　秦羽的意思是，不管怎样，秦羽都要踩在她身上，不让她有翻身的机会。
　　娘已经被秦羽赶走了，受尽屈辱，这一辈子都不能回京城。
　　剩下的日子，就只能她一个人受着，还得天天看秦羽的脸色，不知会被秦羽怎么欺负，更别去妄想翻身，别妄想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这可如何是好！
　　忽然想到什么，秦娆眉眼精明一闪，哭喊道：“听明白了，我都听明白了！你无非是想让我死！逼走我娘以后，你再把我逼死好了！”
　　“好，秦羽，我就遂了你的意！”
　　喊完，秦娆转身，一边哭一边冲出了秦羽的房间。
　　秦娆要去寻死，这可了不得！
　　小梅见状，急忙要去拉住秦娆，却被秦羽唤住了。
　　“别管她，”秦羽冷冷道，“她要寻死便随她去。”
　　秦羽原本只是想震慑住秦娆，让她再不要痴心妄想。
　　若是秦娆有心寻死，她也不必拦着她，死了倒也省心了。
　　“大小姐，这……”
　　小梅自然是向着秦羽的，只是大小姐从小到大对他人连训斥都没有过，怎么眼下看着二小姐要去寻死竟一点也不拦着，变得好生奇怪。
　　秦羽站在窗口，看着秦娆跑向后花园的池塘，看样子是打算跳水自尽。
　　想死就死吧，也算除了一害。比起前世她失去孩儿，秦娆这般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前世秦娆不是下毒之人，也是害死她的人之一！
　　再说了，这秦娆许做戏吧，哪里真想寻死。她这么大喊大叫的，惊扰了满院子的人，即便秦羽不去拦她，自然有其他嬷嬷和女使们拦着她。
　　果然，还没等秦娆跑到池塘边，已经有嬷嬷和女使拉住了她，秦娆的哭喊声也就更大了。
　　就在这时，下朝回府的秦项出现了。
　　看到站在秦娆那边的秦项，秦羽心头一跳，意识到秦娆忽然喊着要去死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还是她大意了。看到秦娆拽着小梅，一时激动，这才忘了此时正是爹爹回府的时辰。
　　秦娆是想做戏给爹爹看，用一场苦肉戏博得爹爹的怜惜，也好在这秦府再与她争得一席之地。
　　秦娆果然得了吴巧莲的真传，心机深得很。
　　立在窗口的秦羽，看到秦项与秦娆说了些话，很快，跟在秦项身边的护卫来到了秦羽房门口。
　　“大小姐，侯爷让你过去一趟。”
　　秦羽深吸了口气，点头应道，往池塘那边走去。
　　到了池塘边，秦项已经让原本围在这里的嬷嬷和女使们退下了。
　　只剩他们父女三人。
　　指着秦娆红肿的脸颊，秦项对秦羽严厉问道：“这是你打的？”
　　秦羽咬咬唇，承认道：“是的。”
　　秦项沉着脸，语气愠怒，道：“就算不是一母所生，她也是你血亲的妹妹，你怎能下如此狠手，还逼她去死！”
　　未等秦羽说话，秦娆抢先开口，看似胆怯，抽泣着说：“爹爹，不怪姐姐，是我一时冲动，顶撞了姐姐，姐姐才会责罚我，也是我自己想不开，才会……”
　　“爹爹，一想到娘做的事情，我觉得自己没脸再待在秦家，没脸再活下去了……”
　　【PS：啧啧，这秦老爹是不是有点老糊涂了？没办法，他又不是重生来的，对吧。】


第34章 都是戏精
　　闻言，秦项脸色更严厉了，对秦羽问道：“吴巧莲一事，是你对娆儿说的？”
　　看到秦娆眼底划过的狡黠和得意，秦羽攥了攥拳头。
　　秦娆知道她定然会护着小梅，这泄露之事她也一定会应承下来。
　　秦羽点头，“是我说的。”
　　“你！”秦项气得脸发青，“我明明交待过，此事不可让你妹妹知道。难道如今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见秦项发怒，一旁的秦娆在心里暗暗发笑。
　　从小到大，秦项宠爱秦羽，从未对秦羽发过火。此时为了护着她这个庶女，秦项如此动怒，秦羽心里自然不舒服，肯定忍不住会顶撞秦项。
　　若是如此，秦项定会更生气，对秦羽失望透顶，说不定一气之下，秦羽就会失了宠。
　　秦娆正等着秦羽开口顶撞秦项，却看见秦羽低下了头，一副认错的样子。
　　秦羽低声说：“爹爹，羽儿不是不听你的话。羽儿知错了，我向妹妹道歉。”
　　说完，在秦娆惊讶的目光中，秦羽又轻声说：“娆妹妹，今日之事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你也无需想不开，不管小娘之事如何，你都是秦家的二小姐，是我的妹妹。”
　　话虽这样说着，可背着秦项的视线，秦羽对秦娆微微扬起一抹冷笑。
　　【你会在爹爹面前演戏，难道我就不会？】
　　吴氏是她布局赶走的，秦娆是她亲手打的，如今这泄露之事她也应承了下来。秦羽知道，此时在爹爹眼里，她再多辩驳也是苍白，终归是她在欺负秦娆。
　　既已被秦娆算计了，秦羽当然傻傻地任由她占据主动。
　　爹爹的性情秦羽很清楚，只要不顶撞他，服个软认个错，爹爹自然会消气。
　　虽然心里委屈，但秦羽不怨。
　　毕竟对爹爹来说，秦娆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再怎么偏爱她这个嫡女，也不会不认秦娆。
　　不过，也就这一次。她不会再给秦娆第二次算计她的机会。
　　秦项看着对自己认错，又向秦娆道歉的秦羽，蹙了蹙眉心。
　　秦羽昨日才向他认错，说要做个像生母一样温婉的女子，今日却又对妹妹耍起性子，甚至不顾秦娆的死活，眼看秦娆寻死都不阻拦。那此时的认错又有几分诚意呢？
　　虽然怀疑，可秦羽毕竟是他心尖上疼着的女儿，以往又是那样聪慧乖巧，秦项决定这次再相信她。
　　叹了口气，秦项的目光也缓和了几分，道：“你既已向妹妹道歉，今日之事便……”
　　正说着，有随从急匆匆地跑到秦项跟前，在秦项耳边低语了几句。
　　秦项瞬间变了脸色，神情怪异地看着秦羽。
　　“秦羽！”秦项刚才缓和下去的语气忽而又高亢起来，神色比之前更加冷沉愠怒，道，“跟我去祠堂！”
　　秦羽不明所以，纳闷地看看秦项，又看看已经转身离开的随从。
　　那随从到底对爹爹说了什么，让爹爹对她如此生气？
　　顾及秦娆还在这里，秦羽没有多问，跟着秦项走向祠堂。
　　刚刚还以为又被秦羽占了上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秦娆，此时见秦项又对秦羽沉下了脸，得意一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再不吵着寻死了。


第35章 家训
　　一走进祠堂，秦项便指着白氏的灵位对秦羽说：“给你娘跪下！”
　　秦羽愣了愣，还是听话地跪下了。
　　“告诉我，”秦项怒气冲冲地问，“你为何非要置人于死地不可？我昨日对你说的话，难道都是耳旁风？你昨日向我认错，难道也是你在爹爹面前做戏？”
　　秦羽实在纳闷，委屈问道：“爹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女儿实在不知爹爹在说什么。”
　　“刚才娆妹妹要去寻死我没拦着，我是有错，可我也知自然会有嬷嬷和女使们拦着她不会出事，更何况方才我也已经向娆妹妹认错了。爹爹此时为何又说我要置人于死地？”
　　“你还在我面前演戏！”秦项怒道，“我现在说的不是你妹妹，而是与吴巧莲私通的李周！”
　　李周？
　　秦羽疑惑地睁大眼睛。李周昨日不是被爹爹打入牢狱，准备发配到西境了吗？他现在怎么了，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看秦羽疑惑的表情，秦项更为恼怒，道：“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李周怎么了。他不是已经被你找人弄死在牢狱了吗！”
　　“什么？李周死了？”秦羽惊讶道，“爹爹，此事我真的不知情，又怎么会是我找人弄死的？”
　　秦项道：“他昨日被打入牢狱，今日就被发现在狱中吊死。说是自尽，可你我都知道，他那么贪生怕死之人，怎会自尽。而最想让他死的人，不正是你吗！”
　　“你既有本事找人查清李周的底细，又布局捉奸，再找人在狱中弄死他恐怕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秦羽咬紧牙，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驳。
　　爹爹说的都有道理，李周那种人不会选择自尽，而他死在此时，最有嫌疑的自然是她。加上刚才秦娆之事，爹爹更加认定是她做的，是她恣意妄为、飞扬跋扈。
　　而爹爹此时盛怒，竟让她在娘亲面前下跪，不只是因为这些，更是因为她对他这个爹爹都言而无信了。
　　可杀死李周之事真的不是她做的啊！
　　这时，一人冲进了祠堂，护在秦羽面前。
　　“爹，”秦沐神情严肃，对秦项道，“李周是我安排人弄死的，与羽儿无关，要罚就罚我吧！”
　　“走开！”秦项怒斥道，“我在管教你妹妹，你别瞎掺和！”
　　若是没有方才秦娆之事，秦项还会怀疑自己的判断。可此时，秦项已经认定李周之事就是秦羽所为。
　　“爹，我说了，李周是我让人杀死了，你为什么还要责怪妹妹！”秦沐有点恼，索性顶撞起秦项，道，“还有，那李周做了羞辱你，羞辱秦家的事情，本就该死！为了一个该死之人，你对亲人如此动怒，实在不应该！”
　　啪！
　　秦项一记耳光重重落在秦沐脸上。
　　“哥哥！”秦羽惊得差点跳起来，心疼地看着秦沐，也用力拽住秦项的衣角，生怕爹爹再动手。
　　秦沐怔住了。
　　秦项的手指也在发抖，又生气又心疼。
　　虽然秦项对秦沐从小就严厉，却是第一次打秦沐耳光。


第36章 离家千里之外
　　是啊，李周确实该死，死不足惜。可就是因为秦羽许了李周一个不死的承诺，不管有多羞辱多愤怒，秦项都忍下了。
　　他要让秦羽懂得言而有信、言出必行的家训。
　　可眼下，对秦羽管教不成，秦沐还来顶撞自己，叫秦项如何不恼怒！
　　唉，都怨他平日太惯着秦羽，又由着秦沐太宠妹妹了。
　　既是如此，那就暂时分开吧。
　　想了想，秦项咬牙道：“李周之事，不管是谁所为，我不会再追究。但是羽儿你，明日便启程去砦县。”
　　“砦县？”秦沐顾不上自己被打疼的脸，问道，“你让羽儿去那做什么？”
　　“你真是越发没有规矩！”秦项瞪了秦沐一眼，克制着怒气，说，“我在与你妹妹说话，插什么嘴！”
　　“哥哥。”还跪在地上的秦羽拽了拽秦沐的衣角，又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再惹怒爹爹。
　　秦沐咬咬牙，不再问了。
　　秦沐是秦家独子，以后自然要承袭侯位，撑起整个秦家。秦沐明白父亲对自己的期望和苦心，所以从小到大，不管父亲对他有多严厉，秦沐都未顶撞过。除了今日。
　　李周确是秦沐命人弄死在牢狱里的。
　　秦沐觉得，不管是妹妹还是他自己，都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守护亲人，守护秦家，父亲不应该为那些该死的外人责罚他们。
　　更何况，他都已经来认下李周之事，父亲为何还一口咬定是妹妹做的，岂不是让妹妹替他受了冤屈！这叫秦沐如何受得！
　　现在，父亲又说让羽儿去砦城，分明就是要惩罚妹妹，秦沐当然想为她说话。不过眼下这情形，怕是他说的越多，父亲会罚得越重。
　　果然，秦项对秦羽说：“秦家宗室祠堂在砦县，你在那学好规矩再回来。半年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三年。总之，如要再这么恣意妄为，我就当自己没你这个女儿！”
　　砦县距离京城上千里路，也远不如京城繁华，是秦氏一族老家所在，也处偏僻之地。
　　秦项哪里舍得让宠爱之女距离自己那么远。
　　可秦项觉得，在这秦府里，有秦沐宠着，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总是心软心慈，怕是管教不好这个女儿了。
　　宗室祠堂那边有好些秦氏一族的长辈，德高望重，管教严苛。没了父兄的庇护和宠溺，秦羽自然能被管教好，再回到从前的样子。
　　“爹爹……”
　　秦羽惊讶又难过地看着秦项。
　　爹爹竟忍心将她送去千里之外，可见他对她有多失望多生气。
　　“爹！”秦沐急得忍不住开口，“羽儿从未离开秦府去那么远的地方，你怎么忍心……”
　　“我当然能忍心！”秦项撇过脸，不去看兄妹俩，怕自己会心软改变主意，坚定道，“为了她好，为了整个秦家好，在她闯出大祸之前，我必须忍心！”
　　“还有你，秦沐，你顶撞父亲，目无尊长，溺爱妹妹以致她如此骄纵，你也要受罚。这两日，你就别去练兵场了，在你母亲灵位前跪着，好好思过反省吧！”
　　【PS：好气哦，就这么被老爹赶去老家！不过，这也是转折哦，咱秦羽准备风生水起战沙场了！】


第37章 正式迎娶
　　翌日，秦项果真安排秦羽去往砦县。
　　看着大箱小箱的行李也跟着搬上马车，站立在一旁的秦沐蹙紧眉心。
　　“让你带这么多行李，爹这是打算让你去多久？当真让你三年五载不会秦家吗？”
　　“哥哥，”秦羽笑着，安慰秦沐道，“我真的没事。正好我也从未去过砦县，就当回乡省亲了。”
　　秦沐攥了攥拳，满眼歉意地看着妹妹，低沉道：“对不起，羽儿，李周的死明明就是我所为，爹竟然算在你头上……哥哥实在对不住你。”
　　秦羽浅笑道：“哥哥这话严重了，我们兄妹本来就不分彼此。再说那李周，我本来就想一除了之，不落下我们秦家的笑柄。所以你做我做，并无区别。”
　　“爹爹其实也想让李周死，只是为着我才不得已咽下这口气，我也很是内疚。现在不是正好，我还想谢谢哥哥，替我了了这一心事。所以受这点责罚根本算不了什么。”
　　起初是有些委屈，爹爹竟为着外人把她撵去千里之外。可这一夜，秦羽想通了。
　　去砦县也不是坏事。
　　一来让爹爹消消气，二来秦羽素来崇拜住在砦县的祖母，去那住一段时间也是不错。三来……
　　狄闫选妃之事还没结论，上次她又在他面前女扮男装假扮过士兵，秦羽一直隐隐担心，待在京城免不了会碰面，免不了再生事端。
　　不如暂时远离京城，待狄闫大婚后再回来，她也没了后顾之忧。
　　听秦羽这么说，秦沐心里多少安心了些。
　　秦沐道：“不管怎样，你若是在砦县待得不如意了便写书信差人送来，哥哥定想办法接你回京。”
　　秦羽道：“哥哥尽管放心，我在那边会照顾好自己的。听闻祖母虽然严苛，但对晚辈们十分关爱，也定会照顾好我的。”
　　“只是，”顿了顿，秦羽说，“哥哥在这边，还是要提防秦娆几分。她是那吴氏之女，从小教养又都在吴氏身边，自然学得她娘的险恶。”
　　“吴氏之事她肯定记恨我，对爹爹也会心有埋怨，虽是女子做不得什么大事，但她住在秦家，小心几分总是好的。”
　　“妹妹放心，这些哥哥都知道。”秦沐笑看秦羽，“如今都能考虑得如此周全，羽儿你果真长大了。”
　　“大少爷！”
　　这时，府里的随从急急忙忙跑出来，看到秦沐就站在秦羽的马车边松了口气，又急切道，“大少爷，你怎么从祠堂跑出来了，侯爷他……”
　　“好了，我知道了。”秦沐不悦道，“我马上就回去继续跪着！”
　　“还有，”秦沐回头，压低声音对秦羽说：“你离京一事，我已差人告诉佟司逸。他在城外等你，想与你见上一面。虽然此去砦县不知何时回京，可佟司逸也说了，他会等你。”
　　“羽儿，上次哥哥便与你说过，珍惜眼前人。佟司逸真心待你，亦是良婿之选，你若有意，待你回京之日他便会下聘到秦家，正式迎娶你。”


第38章 定情之物
　　“哥哥……”
　　秦羽唤了句，可秦沐没听见，已经转身走进了秦府。
　　“大小姐，该上马车了。”要跟着去砦县的小梅在秦羽身后说。
　　秦羽顿了顿，没再唤秦沐，上了马车。
　　果然，一出京城大门，秦羽便看见了佟司逸。
　　他骑在马背上，白衣诀诀，玉树临风，目光牢牢凝视着秦家马车驶来的方向。
　　看到马车驶来，佟司逸下了马。
　　秦羽抿了抿唇，还是开口道：“小梅，让马车停下。”
　　有些事情总该说清楚的。拒绝的话与其让哥哥去说，不如她自己开口。
　　秦羽下了马车，佟司逸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秦妹妹。”佟司逸温柔唤道，漆黑的眸瞳凝视她，舍不得有片刻离开。
　　秦羽行了个礼，道：“佟哥哥好。”
　　佟司逸道：“我听你哥哥说，你今日要去砦县老家。”
　　秦羽点头，“是的。”
　　佟司逸问：“秦妹妹何时能归？”
　　秦羽摇头道：“不知。”
　　笑了笑，她又说，“兴许在那玩得高兴了，待的时间便长了。”
　　秦羽在暗示佟司逸，这京城里并无她可思念之人。
　　以为她还不完全明白他的心思，佟司逸佯装不知她话中之意，笑道：“难得出远门，又是回老家，若是高兴，是该多留一段日子。只是你久居京城，那砦县又比京城寒冷许多，怕是会有不适应。”
　　从身后随从手里拿过一个行囊，佟司逸递给秦羽，说：“我着人连夜做了这件裘衣，对女子最是保暖，你带去，应该用得着。”
　　秦羽顿了顿，笑着应道：“那就谢谢佟哥哥了。”
　　一旁的小梅接过了裘衣。
　　见秦羽接受了他送的裘衣，佟司逸很高兴，又拿出一个小锦盒。
　　“还有这个，”佟司逸脸上划过一道赧色，道，“希望秦妹妹能喜欢。”
　　佟司逸打开锦盒，放在里面的是一枝珠钗，镶嵌宝石，做工精巧，一看便知是稀少的名贵之物。
　　恐也是佟司逸想送与她的定情之物吧。
　　秦羽唇边的笑渐渐退去。
　　抬起头，秦羽看着眼前高大温润的男子，眼神认真也坚定。
　　“佟哥哥，这个礼物我不能收。”
　　佟司逸一愣，问：“为何？”
　　秦羽道：“佟哥哥，收下你的裘衣，是妹妹收下哥哥的关爱。可这珠钗如此贵重，佟哥哥应当送给你心爱之人，妹妹不该收下……”
　　闻言，佟司逸有点着急，语气急促也激动了几分。
　　他走近秦羽几步，索性直言道：“秦妹妹，我心爱之人便是你！”
　　“佟哥哥！”秦羽蹙了眉心，也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与佟司逸保持距离，提醒他不要逾矩。
　　看秦羽一脸的抗拒，佟司逸攥了攥手掌，还是停下了迈近的脚步。
　　“佟哥哥，”秦羽看着佟司逸，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知你对我的心意。可我对佟哥哥你，素来只有兄妹之情，就像对我哥哥一样。对不起，希望佟哥哥能明白。”
　　就这么被秦羽拒绝，多年的倾慕成了泡影，佟司逸神情突变，脸色苍白，拿着锦盒的手终是无力地，慢慢垂了下去。


第39章 才子佳人
　　眼看身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子脸色苍白，眼底也没了神采，低头沉默，秦羽心头一痛，不忍再看，转过了身。
　　虽不忍，但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空耗着佟司逸，不如就此了断。
　　可就在秦羽要踏上马车的时候，她听见身后传来佟司逸低沉沙哑的声音。
　　“不管怎样，秦羽，我会等你，等你回来。”
　　秦羽身体一顿，怔了怔，才钻进了马车。
　　只要她不回应，让佟司逸死心只是时间问题。
　　看秦羽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马车也渐渐驶离自己的视线，佟司逸咬紧了牙。
　　就算她拒绝、不给他回应，他也不会死心。时间久了，她自然明白他的真心，会感动，也会接受。
　　骑上马，佟司逸情绪低落地回城。
　　“佟大人！”
　　刚到城门下，佟司逸便听见头顶方向有人在喊他。
　　一抬头，佟司逸见着负责京城防卫的王将军，还有与王将军站在一起的太子，狄闫。
　　看到狄闫，佟司逸不禁心头一惊。
　　方才与秦羽见面的地方就在城门外。若太子殿下一直站在城门上，岂不是都看到了！
　　佟司逸心头有些不安，上了城楼。
　　“太子殿下。”佟司逸行了礼，道，“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来城楼了？”
　　狄闫道：“来与王将军商议京城禁卫军布防一事。”
　　王将军在一旁说：“我已着人布了席面，太子殿下、佟大人，不如在此喝几杯再回去？”
　　狄闫应道：“也好。”
　　佟司逸不好推辞，便跟着去了。
　　喝了会酒，狄闫看向坐在身侧的佟司逸，微眯狭长的黑眸，笑问：“方才与你在城门外见面的女子是谁？”
　　佟司逸心里咯噔了一下。
　　狄闫果然看到了。
　　攥了攥手心，佟司逸不动声色，道：“那是我远房表妹，今日离京回乡，我来送送她。”
　　狄闫笑了笑，斜睨佟司逸，问：“你倾慕她？”
　　佟司逸微顿，点下头。狄闫既已看到那情景，自然也能看出他对那女子的不舍。
　　幸好，那距离不至于让狄闫看清秦羽的容貌，认不出她是何人。
　　“不容易啊，”狄闫笑道，“如此矜贵的佟家公子也有了倾慕之人。既倾慕，为何不下聘迎娶，却还送她回乡？我不信这天下女子竟还有会拒绝你的。”
　　方才商议完京城的新布防，狄闫同王将军一起上了城楼。放眼看去，竟看见佟司逸正与一女子见面。
　　虽然相隔较远，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但凭女子窈窕身姿，还有佟司逸难得的殷勤姿态，狄闫便知，这女子定是佳人，也是佟司逸的心上人。
　　才子配佳人。遇上佟司逸这样全京城炙手可热的世家公子，女子没有拒绝的道理。
　　可不知怎的，狄闫竟看到那女子拒绝了佟司逸送出去的东西，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冷漠决然。
　　狄闫与佟司逸，朝堂之上是君臣，朝堂之下是友人。
　　认识这些年，第一次见佟司逸动情却被拒绝，狄闫担心佟司逸的情绪，这才试探着问他。
　　只是狄闫倨傲自负惯了，关心人的方式也不比寻常人。
　　【PS：一个是强取豪夺型，一个是温柔守护型，你们喜欢哪一个？】


第40章 再次错过
　　佟司逸微抿薄唇，道：“她尚年幼，我愿再等等。”
　　被那女子拒了，佟司逸竟还愿意等？
　　看佟司逸眼底难掩失落，想是伤了心，狄闫喝了口酒，问：“司逸，对那女子，你有多喜欢？”
　　佟司逸坚定道：“非她不娶，我也只要她一个。若是娶了她，我绝不会再纳第二个。”
　　狄闫看着佟司逸，眼神微怔。
　　没想到在女子面前向来清贵的佟司逸，竟会如此动情。
　　狄闫就不会。将来娶了正妃，他还是要纳侧妃。登基后，还要后宫佳丽三千。
　　虽还未成婚，但狄闫素来便知，女人各有风情，他贵为天子，享尽天下荣华，自然也要享尽天下美色。
　　不过，佟司逸的想法虽有几分傻气，倒也让狄闫有几分钦佩，至少拥有一份能让人冲动的情意。
　　既是这样，不管是君是友，狄闫自当要成全。
　　狄闫说：“你如此喜欢，那我便让父皇将她指婚于你，又何必再等。”
　　“不可。”佟司逸摇头，说，“谢太子殿下美意。我钟情于她，自然希望她快乐幸福，不想勉强她。”
　　狄闫蹙眉，道：“那若是有朝一日，她看上了别的男子，难道你也要眼睁睁看着她嫁作他人妇？”
　　眼睁睁看着秦羽嫁作他人妇？
　　一想到这，佟司逸咬紧了牙。
　　他当然做不到！可是，勉强秦羽嫁给他，让她终日不快乐，也不是他想要的。
　　见佟司逸沉默不语，面露纠结，狄闫笑着摇头，说：“我若是你，既然如此喜欢、非她不可，那管她愿不愿意，管它是强是抢，不择手段，先得到再说。如若不然，岂不是给了他人机会，活生生让自己受苦。”
　　闻言，佟司逸更是沉默了，拿起酒杯，仰头喝尽。
　　虽是劝慰佟司逸，狄闫自己心头却也是有不快的事情。
　　狄闫自那日去过雅宁郡主府，姨母也尽快做了安排，让他见过了那些还未参加选妃宴会便离开的女子，可竟无一人是那日的“小女使”。
　　狄闫很是失望，又不好再就此事多问。毕竟那天，也只有他一人见到那“小女使”，无人能说明她到底是谁。
　　其实是雅宁郡主遗漏了秦羽，并未将太子要第二次选妃之事通知到秦府。
　　那日来参加选妃宴会的女子甚多，诸事繁杂。管事嬷嬷虽将秦羽抱恙离府之事告诉了雅宁郡主，她转眼就忘了。
　　后来狄闫来府询问，雅宁郡主叫来那天帮忙的嬷嬷和女使，一一问过。偏巧那管事嬷嬷告假回了乡下，得十天半月才能回府，没人再想起秦羽一事，自然就遗漏了。
　　狄闫与秦羽，便又一次错过。
　　几瓶酒下腹，酒意微醺，狄闫不禁回味起那日见到“小女使”的一幕。
　　虽然她的容貌已经有些模糊了，但那抹灿烂的笑，那双漆黑的眼睛，狄闫却是印象深刻。
　　细细回味那双美眸时，狄闫忽然想到什么，整个身躯都为之一震。
　　秦统领练兵场的那个小士兵，秦沐的身边人！
　　难怪上次会觉得那个少年有点眼熟，现在想来，“他”和那小女使似乎有几分相似！


第41章 三千溺水只取一瓢
　　想到这，狄闫放下酒杯，对佟司逸说：“走，闲来无事，去秦统领的练兵场转转。”
　　佟司逸一惊，手里的酒杯也微微抖了下。
　　说不清缘由，可直觉告诉佟司逸，狄闫突然提出要去秦沐的练兵场，是因为女扮男装的秦羽。
　　“太子殿下，”佟司逸说，“秦统领这两日不在练兵场，若是找他议事，恐要过几日。”
　　狄闫问：“为何？”
　　佟司逸答道：“说是秦统领在家顶撞了秦侯爷，这几日正在受罚。”
　　狄闫撇撇嘴。听闻秦侯爷秦项出了名的严苛，家风也甚是严谨。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秦沐为人虽玩世不恭，但职务上从未有过携带，也从未听说过他与秦父不合，如今这样受罚，莫非和那小士兵有关？秦项已听说了秦沐豢养男宠之事？
　　狄闫从未操心过别人的闲事，可此时偏偏担心上了那个娇弱的少年。万一秦项舍不得太责罚儿子，把所有怒气撒在少年身上，卑微的他岂不是会有杀身之祸？
　　思及此，狄闫蹙了眉心，忍不住问：“该不会与上次那个小士兵有关吧？”
　　没想到太子会这么想，佟司逸愣了愣，又想了想，应道：“好像是这样。具体的，微臣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秦统领已经悄悄将那士兵送走了。”
　　佟司逸确实不知秦沐为何被罚，秦羽为何被送去砦县，家宅之事秦沐也不会件件方便说与他听。
　　既然太子认为与此事相关，为了打消太子对那“小士兵”的兴趣，佟司逸索性应道，反正此事除了秦沐兄妹也无其他人知道，“小士兵”此时也确实远远离开了京城。
　　天下之大，他佟司逸想要的女子只有秦羽一人而已。
　　也唯有此事，他决意瞒着太子。
　　因为太子不同。狄闫可以得到的东西很多，就算娶了秦羽为妃，以后也会娶更多的女人。秦羽对狄闫来说，不过是那三千溺水中的一瓢而已。
　　佟司逸虽不及太子强势霸道的性情，但也不会主动埋葬好不容易盼来的机会。
　　所以，因为秦羽，因为自己的私情，明知犯了欺君的死罪，佟司逸也选择对太子说谎。
　　已经送走了？狄闫眯了眯眸瞳。那他即便去了练兵场，也见不着那俊美少年了。
　　胸口忽然涌起一阵烦闷，狄闫仰头喝尽杯中酒。
　　他告诉自己，不管是那女使还是那少年，都只是无名小卒，哪里值得让他堂堂太子挂心。
　　一时无话，两个男人各怀心事地喝着酒。
　　这时，王将军拿着酒杯凑了过来。
　　“太子殿下，方才好像听见你们在谈论秦家。莫不是太子殿下看中秦家的姑娘，想要选做妃子了？”
　　听王将军这话，佟司逸差点把杯中酒泼洒到对方脸上去。
　　他费尽心思掩藏秦羽的身份，不想让太子发现秦羽的存在，没想到此时竟被这王将军说穿了！
　　没注意到佟司逸突变的神色，狄闫倒是心不在焉，问王将军：“你说什么秦家的姑娘？”
　　喝了酒的王将军说话声音高亢，“秦侯爷的嫡女，秦统领的亲妹妹啊！”


第42章 传奇女子
　　秦沐的亲妹妹？
　　狄闫挑挑眉梢。
　　满朝官员的子女那么多，就是皇亲国戚，他也不记得所有人，哪里知道秦沐的亲妹妹是何人。
　　王将军又说：“听闻秦府嫡女才貌双全，能文能武，是不可多得的名门闺秀。”
　　狄闫想了想，不记得自己在雅宁郡主府的选妃宴会上听过秦府的名号。亦或者这秦家姑娘一点也不出众，让他没有丝毫印象。
　　回头看向佟司逸，狄闫问：“这秦家姑娘参加选妃宴会了吗？你与秦沐向来交好，应该清楚。”
　　佟司逸心里虽然忐忑，但也想出了对策，不动声色道：“秦家姑娘近日回了秦氏一族的老家砦县，故而没有参加太子殿下的选妃宴会，而且得一年半载后才回京。”
　　反正秦羽人已离开京城，也没有人会特意去秦府寻问她离开的时间。
　　“王将军把这秦家女子说得这么好，”狄闫问佟司逸，“司逸，你来说说，这秦家嫡女到底如何？”
　　佟司逸神色淡然，笑了笑，道：“名门嫡女嘛，自然才貌双全，太子殿下你也知道全京城这样的女子太多，不足为奇。”
　　闻言，狄闫抿着薄唇，眸色寡淡，道：“不足为奇便罢了，本太子没什么兴趣。”
　　不足为奇，那就是与他见过的其他女子没有区别了。
　　既不是那日从宴会上逃走的“小女使”，又和其他名门之女无区别，还在千里之外的砦县，这样的秦家嫡女，不至于让他花心思。
　　见狄闫不再问秦家之事，佟司逸总算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秦羽之事还请你恕罪。只要不是她，其他任何事，微臣都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眨眼，秦羽已在砦县住了近十天了。
　　因秦氏一族都是武将，不少人牺牲在了战场上，所以如今住在这秦氏宗亲祠堂里的，大都是遗孀。
　　秦项许是很久没回了，对这里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本想送秦羽来学规矩，让长辈们管教她，却给了秦羽另一番自由的天地。
　　这里的女眷长辈们比秦氏父子都还宠着她！
　　没有人让她背家训和女德，也没有人严厉训斥她不够温婉端庄。平日里，秦羽就跟着宗亲里还未出阁的其他姐妹骑马射箭，山上打猎，好不自在，和秦羽之前想象的苦闷日子大不相同！
　　只是，来这么些天了，秦羽还未见到祖母，宋氏。
　　宋氏是秦项大伯父的原配，如今也是秦氏一族辈分最高的长辈。
　　宋氏是个传奇的女子。
　　那些年焱国朝政不稳，邻国侵扰，内忧外患，先帝身边也没几个能相信的重臣，便把对抗外敌一事交给了秦家。
　　由于奸细出卖军情，原本应该获胜的秦家军却遇上埋伏，秦项大伯父也因此深受重伤。
　　危难之际，同样将门出身的宋氏扛起了秦家军的大旗，替夫出征，用出其不意之法大破敌军。后来夫妻合力，一同驱逐外敌，平定了边境之乱。
　　先帝龙颜大悦，当着满朝官员说，若不是律法有限，他定要封宋氏为焱国第一女侯。
　　后来，虽未封侯，但先帝钦赐宋氏“安华夫人”的名号，光耀门楣，也是秦氏女眷里最大的荣耀。
　　【PS：猜猜，这祖母会帮咱们秦羽踏上征途吗？另外，小朋友们都正式开学了吧，新学期也要更努力哦，和阿暮一起加油吧！fighting！】


第43章 征兵告示
　　秦羽不看重名誉钱权，但宋氏随夫出征、征战沙场的壮举，一直被她崇敬，很早就想见见这位祖母。
　　只可惜，祖母上山吃斋去了，过一阵子才回。
　　也不能天天上山打猎，玩得乏了，秦羽也会带着小梅在县城的集市里转转。
　　砦县是个小城镇，集市也不大，远不比京城的繁华和热闹。
　　只是今日的街头有些不同。
　　秦羽已经看到好几队士兵骑着战马在镇子里穿梭了。
　　街头告示牌前，此时也站满了人。
　　有人在喊：“快看，出征兵告示了！”
　　京城街头可没有这种东西，秦羽有些好奇，挤在人群里去看。
　　“大小姐，你小心点，别挤着了！”小梅哪里有秦羽灵活，眼看秦羽挤到了人群前面，只能干着急地在后头喊。
　　秦羽没理会小梅的喊声，正专注地看告示牌。
　　“鑫国来犯，北境有战事，急需征兵！”
　　鑫国来犯！
　　看清告示，秦羽蹙紧了眉心。
　　她想起，在前世的这时候，鑫国确实来犯，而且后果非常严重！
　　鑫国人全是异族，生活在邻近焱国的蛮荒之地，时常蠢蠢欲动，想要侵占焱国的领地。
　　幸而守卫在北境的将士勇敢坚强，一次次击退敌军，才保得边境的安宁。
　　不过等负责镇守的老将军一死，鑫国再度来犯。
　　前世，鑫国人利用长期安放的细作，里应外合，又卑劣地挟持了边境百姓威胁镇守的少将军。
　　少将军中了埋伏，不仅瞎了一只眼，也落下了终身残疾，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杀敌。边境也被攻破，鑫国人一路烧杀抢掠，让全国上下陷入惶恐，又引得叛军四起。
　　之后，为了稳定军心和民心，太子狄闫出兵征战外敌，当今圣上也挂帅亲征，平定内乱。虽终获胜利，但伤亡惨重，百姓遭殃，就连圣上也因劳心成疾，驾崩仙逝。
　　那时，秦羽已经嫁入太子府，成了太子妃。虽不得出征，但秦羽从父兄那里听闻了不少战事，直到现在都还记得不少事情。
　　她虽重生，躲开了男女私情，可这国家命运、军事战乱依然如前世，依然会有成千上万的平民百姓要遭殃，陷入战火。
　　她既已得先知，难道就不能做什么，不能帮大家避开战火之苦吗？
　　思及此，秦羽猛地转身，急匆匆赶往宗室祠堂大宅。
　　刚进大门，宗亲家的大姐姐便笑着来喊她：“羽儿，祖母回来了，正要见你！”
　　“祖母回来了？”秦羽欢天喜地，应道，“我马上过去向祖母请安！”
　　换了身干净衣裳，秦羽正往宋氏房间去，看到这边院子里站了一名男子，怔了怔。
　　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十七八岁的样子，身形修长，皮肤如瓷器像是能渗透阳光一般，一回头竟是盛世美颜。
　　更让秦羽惊呆的，是这男子已剃度了，身着白色僧袍，是个僧人！
　　虽然年轻，可这僧人，眼神清冷、淡漠，仿若早已断了七情六欲，视世间一切为俗物。而他身上的白色僧袍也不是普通僧人能穿的，应该已有不少修行。
　　既进了家门，又是在祖母的院子里，自然是家里的客人，秦羽不敢怠慢，对那僧人行了礼，道，“大师好。”
　　那僧人也不言语，只淡淡看着秦羽，点点头，算是回礼。


第44章 失了仪态
　　这时，一个老嬷嬷从宋氏房里走出来，笑着对秦羽说：“是羽姑娘吧。老太太在等你。”
　　秦羽走了进去，宋氏正坐在沉香木椅上，面目威严。
　　秦羽上前行礼，道：“秦羽给祖母请安。”
　　宋氏掀起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语气也很平淡，道：“坐吧。”
　　看祖母的样子，似乎不太喜欢她。秦羽有点忐忑，在一旁坐下。
　　宋氏问：“在这住着可还习惯？”
　　秦羽答：“回祖母的话，秦羽住得都好。”
　　宋氏又问：“你在这平日里都做什么？”
　　未等秦羽开口回答，宋氏又说：“这些天我上山去了，不在家中，刚刚才看到你父亲让你带来的书信。”
　　“你父亲写得含蓄，但大体意思我明白。应该是你在府中颇为任性，你父亲才会让你来这学规矩，让我好好管教你，不要失了名门女子该有的仪态，对吗？”
　　秦羽低头点点，心里捏了把汗。
　　听祖母的意思，大概真要好好管教她，她也再不能像前阵子那样逍遥快活了。唉。
　　正低头苦恼，秦羽又听见祖母的声音传来。
　　“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平日里你都做些什么？”
　　秦羽咬咬唇，硬着头皮答：“回祖母的话，秦羽确实任性，失了秦府大小姐的仪态，虽然书画琴棋都会一点，但平日里都是在……骑马射箭什么的……”
　　既是名门闺秀，自然应当娴静温婉，平日里琴棋书画，插花茶艺，这才是该做的事。
　　秦羽自知达不到长辈们这样的要求，说话声音低了下去。
　　秦羽以为祖母要责备她，可好一会过去了，还未听到祖母训斥的声音。
　　秦羽不禁抬起头看，竟看见祖母一脸慈爱温和地看着她，不似之前严厉苛刻的样子。
　　看着秦羽惊讶的眼神，宋氏一笑，道：“你倒是和我年轻时一个模样。”
　　秦羽眨眨眼睛，一时疑惑。这祖母到底是要训斥她，还是要表扬她？
　　宋氏又笑道：“既是时常射箭，那就让祖母瞧瞧你的本事。院子里有箭靶，你去试试。”
　　宋氏的话刚落音，她身边的老嬷嬷便走到秦羽面前，递给她弓箭。
　　猜不出祖母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秦羽还是乖乖接过了弓箭，走进院子。
　　拉弓，射箭，近百米开外，箭箭红心。
　　“好！”宋氏笑道，很是高兴。
　　见祖母展开了眉眼，确不是生气的样子，秦羽总算松了口气。
　　秦羽心想这祖母年纪虽大了，竟然还会耍弄人。之前一脸严厉，恐怕都是装出来逗弄她的。
　　果然，宋氏对她笑道：“不错，确有我当年的风范！”
　　秦羽笑答：“谢祖母夸奖。”
　　宋氏让老嬷嬷拿走弓箭，笑着问秦羽：“刚才祖母的样子，是不是吓着你了？”
　　秦羽笑着，点点头，道：“有点。”
　　宋氏笑道：“祖母逗你玩的。第一次见你，还是去吊唁你亡母，那时你才一岁多。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秦羽惊讶道：“祖母以前见过我？”
　　“是啊，”宋氏道，“那时你就和别的女娃不一样。别家女娃都喜欢花花绿绿的裙子，你偏盯着护卫的铠甲和佩剑，让我印象深刻啊。”


第45章 她是归来之命，亦是天命
　　宋氏虽在山上，但这些日子，家中老嬷嬷每日都让信鸽传递消息，将秦羽之事都告诉宋氏。
　　秦羽敬仰宋氏，对这个见面甚少的孙女，宋氏亦是觉得特别投缘，一见如故。
　　宋氏继续说：“羽儿，你已长大了，对以后可有打算？”
　　“你父亲虽书信于我，请我好好管教你。可我觉得你聪慧善良，虽不似寻常女子娴静，但也无需束缚和管教。”
　　“与其刻意把你管教成与别人一样的寻常女子，不如任由你天性成长，说不定更有一番天地。”
　　秦羽睁大眼睛看着祖母。
　　有如此见地，祖母果然不一般，让她更加崇敬了。
　　“说说，”宋氏笑问，眼神慈祥，“你有何打算？若是想寻得如意郎君，相夫教子，祖母也会给你寻个般配、志趣相投的。”
　　抿了抿唇，秦羽看着祖母，眼神坚定，道：“祖母，比起嫁人，我有更想做的事。”
　　宋氏问：“是什么？”
　　想起征兵告示，想起前世焱国经历的战事，想起无辜百姓们的疾苦，秦羽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道：“祖母，我想从军，加入这次对抗鑫国的边境军团。就像祖母当年那样。”
　　其实秦羽已经做好了被祖母反对、训斥的思想准备。祖母再开明，再与众不同，也不太可能会答应她，让她就此参军去。
　　祖母毕竟老了，又不是嫡亲的祖母，万一父亲追问起来，谁也不好交待。
　　不过，秦羽心意已定。如果祖母反对，她便会借口返京，然后中途悄悄前往北境参军，也不会连累其他人。
　　宋氏也看着秦羽，眼神里有犹豫，有不安，更多是赞许和欣慰。
　　过了会，宋氏温和一笑，道：“去吧。”
　　什么？！
　　秦羽怀疑自己听错了，祖母竟然答应了！
　　不仅答应了她，祖母还让那老嬷嬷拿出一套男装和一副弓箭，交给了秦羽，竟然好像早知道她会有此选择一样。
　　宋氏道：“根据律法，女子不得从军，你只能女扮男装。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祖母！”秦羽惊喜道，“您真的同意了？”
　　“是的，”宋氏微笑道，“谁说女子的宿命只能依靠男子而活，祖母相信你在沙场上会绽放另一种光彩。这曾经也是祖母的愿望。你父亲那边，你不用担心，我自会替你说话。”
　　“羽儿，祖母盼你沙场得胜，平安归来。”
　　“祖母！”秦羽不禁抱住了祖母，“谢谢你！”
　　待秦羽抱着衣物和弓箭欢天喜地地离开，一道白影从大树后走了出来，是之前站在院子里的年轻僧人。
　　虽年轻，宋氏对此人却甚是恭敬，道：“梵空大师。”
　　回头看秦羽离开的方向，宋氏不免流露出担心，道：“大师，我也不知道让她离开是否正确。毕竟她才十五岁，又是女子，孤身一身上战场，让人担心。若非大师点化，我实难做此决定。”
　　“老太太不必如此担心。”僧人低缓道，“她是归来之命，亦是天命。既是天命，就该顺应。”
　　“若刻意束缚她，便是逆天而行，会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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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烧火做饭
　　一身粗布男装，一副弓箭，一个人。
　　女扮男装的秦羽踏上了从军之路。
　　“秦七！”
　　“秦七在哪？”
　　第二遍听到名字，秦羽才反应过来，赶紧从队列里站出来，压低嗓音喊：“把总大人，小的在这！”
　　暗暗捏了把汗，秦羽提醒自己要注意，她现在的名字叫“秦七”，不再是秦羽。
　　看清站在那边身材矮小瘦弱的秦七，把总先是惊讶，然后鄙夷地皱了皱眉头。
　　这秦七倒是长了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可这身板，又瘦又弱，怎么打仗！比起当兵，他更适合去当戏子或是男宠吧！
　　可又看了看手里的文书，把总咽下到嘴的训话，对秦羽说：“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是，把总大人。”
　　秦羽跑到把总面前。
　　把总指着手里的文书，对秦羽说：“这是你带过来的信件？”
　　秦羽点头，“是的。”
　　这是祖母让人安排的推荐信。
　　毕竟要隐瞒身份，不能张扬，所以祖母给她安排了一个秦家宗亲远房的身份，名叫秦七。推荐信就是帮她证明身份的。
　　其实宋氏还有别的考量。秦羽毕竟是女子，还得在兵营中隐瞒身份。有了秦家的推荐信，军营这边看薄面，必要之时也能给她几分方便。
　　把总撇撇嘴，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安排秦七。
　　这样看着弱不经风的病鸡兵，换作其他人，早就打发了，可偏是秦家宗室的远亲，几分薄面还是要给的，不能就这么赶走。
　　把总琢磨着，幸而这推荐信上没说要给秦七一官半职，索性打发到炊事营做饭得了。
　　“炊事营正好缺人，秦七，你就去那吧。”
　　一听把总这话，站在后面等着分军营的其他人都笑了。
　　也是，这么个瘦小矮个，怕是连剑都拿不起来，也只配烧火做饭了。正好吃饭时，看看这张漂亮的脸，虽是男人，倒也秀色可餐。
　　什么？炊事营？这个把总竟让她去行军营烧火做饭！
　　听着身后嘲讽的哄笑声，秦羽更恼了，笔挺地站在把总面前，问：“把总大人，为什么要分我去炊事营？我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做饭的！”
　　竟然有新兵敢顶撞自己，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总也恼了！
　　“把你分去炊事营也是给秦家几分面子了！”把总怒喊道，“你也不看看大家，再看看自己，又瘦又小，还细皮嫩肉，哪里像是能打仗的！若是把你派去别的军营，岂不是拖累大家在战场上陪着你死！”
　　“就是就是！”
　　后面有人跟着起哄，喊道，“我看这位小哥，长得比女人还漂亮，打什么仗啊，还不如回家找人宠着疼着……”
　　那人话还没说完，忽然顿住了，惊恐地睁大双眼，双腿不停发抖，甚至还有液体顺着他的裤裆流了出来……他被吓尿了！
　　在场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定睛看去。
　　这一看，所有人也都怔住了，一个个目瞪口呆！
　　不知何时，竟有一支箭插在了那男人头顶的发髻上。
　　再一看，拉弓射箭、百步穿杨、吓尿男人的，不正是那瘦瘦小小的秦七！


第47章 笑得未免太好看
　　看大家全都震惊、不可思议的表情，秦羽满意地挑唇一笑，回头看把总。
　　“把总大人，我现在可以不去炊事营了吧。”
　　把总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想不到这个秦七还有两下子。他出手利落果断，不动声色，刚才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何时出手。而且他箭术了得，放在炊事营确实浪费了。
　　虽然当众被驳了面子，但把总是惜才的人。嘴角抽了抽，把总犹豫了会，还是说：“既然你有点真本事，那就去步兵营吧。”
　　步兵营？这不是她想要的。
　　秦羽不服气，在比自己高出半个身子的把总面前，坚定地说：“我不仅会箭术，还会骑马。把总大人，我要去骑兵营！”
　　不是秦羽要挑剔，而是骑兵营是先锋营，行军更快。
　　距离敌军布下陷阱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现在又还在距离北境好几天行程的异地，秦羽当然着急，想快点赶到前线！
　　一听这话，把总气得瞪圆了眼睛！
　　这小子是蹬鼻子上脸是吧！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咽下一口气，收下这个还有点本事的小男人，他倒还挑三拣四起来了！
　　把总一甩衣袖，大声说道：“秦七，要么步兵营，要么烧火做饭，你自己选吧！”
　　秦羽撇撇嘴。看来把总已经忍耐她到了极限。
　　好吧，她毕竟是个新兵。真的惹恼了把总，未免太过张扬，万一再被发现身份是假的，岂不更没戏去前线报信。
　　收起弓箭，秦羽也收起眼底的犀利，对把总笑了笑，说：“把总大人莫要生气，小的也只是想冲锋陷阵，杀敌立功。”
　　“既然把总大人认为小的适合步兵营，小的遵命就是。”
　　把总瞧这秦羽一脸的笑，嘴角抽了抽。
　　这小子变脸真快。刚刚还一副要跟他杠到底的表情，现在又突然来个服软，还真是让人无措。
　　而且，他笑得未免也太好看了，就算同是男人，也很难拒绝。
　　嗯哼了两下，把总不去看秦羽，表情严肃道：“你知道就好。再敢造次，军法伺候！”
　　――――*――――*―――
　　皇宫内。
　　皇帝正在看北境前线送来的战报。
　　太子狄闫走进大殿。
　　“父皇。”
　　“闫儿，”皇帝抬头看狄闫，道，“刚才朝堂上那些官员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父皇此时召你来，就是想问问你对如今北境战事有何看法？”
　　“你认为如他们所说，真的可以无忧吗？”
　　狄闫想了想，答道：“父皇无需多忧。宫老将军虽病逝，但他的儿子一样骁勇善战，又在北境生活多年，对那边甚是了解，深得军心和当地民心，有他挂帅迎战自当没有问题。”
　　满朝文武都知道，北境军向来作风严谨，军纪森严。这些年能抵住不断侵扰的鑫国，是一支过硬的军队。
　　皇帝点点头，叹口气道：“我也知道有宫家在，北境自是无忧。许是父皇老了吧，宫老将军病逝，我感慨甚多，担忧的也多了。”
　　闻言，狄闫不由轻蹙眉心，看皇帝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担忧。


第48章 贪官污吏
　　先帝治国期间，焱国战乱四起。
　　虽已平息，但到了父皇手里，也花了好些年才稳定政权，安定民心，让国家开始繁荣。
　　这也耗费了父皇不少心力，身体大不如前。如今鑫国又来作乱，父皇自然忧心忡忡，旧疾也要发作。
　　“父皇，”狄闫近前一步，坚定道，“有儿臣在。儿臣自会为父皇分忧。儿臣已给靠近北境的军营送信，命他们立刻增援北境，定能获胜。”
　　皇帝总算放心了些，笑道：“如此甚好。”
　　又与父皇商议了些国事后，狄闫退出了大殿。
　　看着天边逼近的乌云，滂沱大雨将至，狄闫眯了眯眸瞳。
　　其实北境之事，狄闫与其他官员看法不一。他们安逸了好些年，又觉得宫家军既能击退鑫国好几次，这一次也必定能取胜，可高枕无忧。
　　可狄闫有些担心。
　　倒不是怀疑北境军的实力，而是这些年焱国繁华起来，兵强马壮，人心稳定，邻国寻不到可趁之机，便安排了不少细作潜入焱国，以备后用。
　　宫家将军在军事战场上能获胜，未必能斗得过这些暗地里的阴谋诡计。
　　在父皇来问他想法之前，狄闫就已经拿定主意悄悄去北境前线一趟。
　　反正选妃之事未定，母后也不会强留他在京城准备大婚，随便找个巡视的借口便可离京。
　　不过未免父皇更担忧，狄闫并未说出自己真实想法。
　　“韦影。”
　　狄闫低沉唤了一声。
　　仿若一道风吹过，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飞出，悄无声息地站立在狄闫面前，黑豹一般。
　　“太子殿下。”
　　恭敬唤道，黑衣男子在狄闫面前跪下。
　　狄闫道：“你挑一队精兵随我一同去北境。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关心北境战况，可狄闫也知道，身为储君，轻易离京会引来杀身之祸，必须先保护好自己。
　　韦影便是狄闫的贴身侍卫，跟随在狄闫身边，暗中保护，如同影子，誓死效忠。
　　“卑职领命！”
　　――――*――――*――――
　　这北境军是支能打胜仗的军队，可这沿途所经过城镇的官吏实在太可恶了！
　　看着那些肥头大耳、满目贪婪的地方官，秦羽咬牙切齿。
　　北境军本不会在战事临近前征新兵，可不知怎的，军营中陆续有人得了急症，或是呕吐或是腹泻，军医查不出是毒物所为，又无根治的药。
　　眼看好些战士在战前失了战斗力，最快的援兵也得等上十来天才到，为保障兵力，无奈之下才会临时征兵。
　　若是加快行程赶往边境，三四天便可抵达，也许还来得及。
　　可是，没想到越是靠近边境的穷苦之地，这贪腐之官越是多。知道北境军军饷丰厚，为分一杯羹，这些官吏竟用各种理由扣留他们。
　　战事要紧，把总为了尽快赶路，也不想和这些贪婪之辈起冲突，起初还尽量满足这些贪官的要求，拿出银两给他们。
　　可他们越发贪婪，还打起了分发给新兵战士军饷的主意，这彻底惹恼了把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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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临阵脱逃
　　“他们其中不少人上有老下有小，指着这些钱养家糊口。说不定哪天还战死在沙场上，留给亲人的也就这么些银两了，你们竟还敢打主意！”
　　把总对那些官员怒喊，“你们再不放行，耽误了军情，我让宫将军在皇上面前参一本，你们就等着上刑场吧！”
　　这些官吏在宫中有后台，根本不把只能依靠北境军的把总放在眼里。而且这次征兵，也只有一个把总出来，不足为惧。
　　不过，对宫家的少将军还是有几分忌惮。
　　他们最终选择放行，却心不甘情不愿，所以拖拖拉拉的，眼看又要拖过去一天。
　　秦羽也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行！不能再等了！
　　她记得前世这时候，北境前线的官兵之所以会病倒，便是那细作所为，就是想减少兵力。
　　之后，便会有鑫国人在细作的帮助下，乔装扮成平民的样子，混入边境的村庄，布下陷阱，引诱镇守边境的少将军前来。
　　只是前世，她对此事的详情并不知晓，也不知晓发生的具体时间。现在，只希望能赶得上！
　　眼看此时大家都在收拾东西，无人顾及到她，秦羽咬咬牙，悄悄溜到骑兵营那边，瞅见了一匹骏马……
　　“把总大人，不好了！”骑兵营有士兵大喊着跑到把总面前，指着远处的树林，喊道，“有人当了逃兵！”
　　“什么！”把总大怒，“是谁！居然敢在这时候当逃兵！”
　　士兵回答：“好像是步兵营的人，已经骑着我们的马跑进了树林！”
　　把总毫不犹豫：“你们几个人去追，抓到后斩立决！”
　　大战在前，居然有人当逃兵动摇军心，必须杀！
　　“是，把总大人！”
　　几个士兵领了命，赶紧骑马去追逃兵。只是那人已经骑马跑了好一会，又钻进了林子，恐怕难以追上。
　　步兵营的人？
　　把总皱紧眉头。
　　忽然，他身形一顿，冲到步兵营前，大喊道：“秦七！”
　　无人应答。
　　把总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又喊：“秦七在哪！”
　　过了一会，有步兵营的士兵心惊胆战地回答：“把……把总大人，秦七……好像不见了。”
　　把总眼底腾升杀气。
　　果然是这小子，真是反了天了！敢临阵脱逃，找死！
　　――――*――――*――――
　　后有追兵，前有战事，秦羽一步都不敢停歇，一路策马疾驰。
　　终于，一天一夜后，秦羽站在了北境关塞的城楼前。
　　看见有穿着铠甲的士兵，城楼上有人大声问：“来者何人？”
　　一路上秦羽已经想好如何应对。
　　她张开嘴，正要回答对方，却发现自己喉咙已经干渴得发不出声音，嘴唇也都裂开了。
　　这里刚下过雨，一侧的大树树叶还在滴答着雨水。
　　来不及去讨口水喝，秦羽索性站在树下张开嘴，接了点雨水，喝了下去。
　　等喉咙里终于有了点湿润，秦羽这才能发出点声音。
　　忍着喉间干涩的疼痛，秦羽在城楼下嘶哑地回答：“我是陈把总派来的！有重要军情须立刻向将军报告！”


第50章 将军有危险
　　城楼上的士兵看秦羽只有一个人，谨慎地又问，“陈把总为何不亲自前来？”
　　怕对方听不清楚，秦羽用力喊道：“此次征兵不少，但新兵都无经验，行军又慢，陈把总须看管他们，还得几日才能回来。怕耽误了要事，便命我先行回来报告。”
　　秦羽又说：“我是骑兵营的。”
　　秦羽当然知道此时的谎话，等陈把总一回来便会拆穿。可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了其他了。
　　若是能救下这里的百姓和官兵，能免去前世的战乱，哪怕是她死，也值了。
　　比死在深宫里，有价值多了。
　　那士兵看看秦羽，又看看秦羽骑的马，佩戴的马具确是他们北境军的。
　　士兵相信了秦羽，说：“你先进来吧。将军带兵出城了，总兵大人在，你也可向他报告。”
　　秦羽一惊，连忙问：“你可知将军去哪了？为何要带兵去？”
　　士兵道：“好像是山上的土匪进了西边的村子，还挟持了百姓。总兵大人在此镇守，少将军已亲自带兵前去营救了。”
　　这是边境，除了外敌，还有常年流窜在山林间的土匪。所以，负责驻守的军队，亦是这里的治安军。而作为统帅，少将军亦有责任去剿匪，保护这里的平民百姓。
　　糟糕！那些“土匪”肯定是鑫国人假扮的，为的就是引少将军走进陷阱！
　　更可怕的是，其实村子里的人早被他们杀了。那些所谓被挟持的“村民”也是鑫国人假扮的！
　　秦羽焦急地问：“将军去了多久？”
　　士兵答：“好像不到半个时辰。”
　　秦羽咬紧唇。也许她还有机会，但她需要帮助。
　　想到这，秦羽对士兵大喊：“将军有危险！你们快来人跟我一起去救他！”
　　“将军有危险？怎么回事？”士兵也慌了，“我们得赶紧向总兵大人报告！”
　　“来不及了！那些土匪，还有村民恐怕都是鑫国人假扮的！”秦羽蹙紧眉心，目光灼灼地看着城楼上的士兵，急切喊道，“救人要紧，你们先跟我走！安排别人去向总兵大人汇报也无妨。”
　　糊弄这些小兵还行，可要欺瞒过这里的总兵，秦羽没信心。若是再找借口，又一一解释，耽误了时间，少将军和那些百姓就全完了！
　　不知道是秦羽的表情真诚到足以感染别人，还是她在阳光下的美丽脸庞太过耀眼，城楼上的士兵竟鬼使神差般地点了头。
　　都是行军打仗的人，看这小士兵精疲力尽，还有刚才喝雨水的样子，也能猜到“他”为了送消息，肯定没日没夜地骑马往回赶。
　　既然都是对北境军忠心耿耿、全力以赴的人，他们没理由不相信。
　　安排一个士兵去向负责镇守的总兵报告，领头的士兵则带领他的分队出了城门。
　　等到了城外，近身看清这个骑马前来报信的人，所有士兵都怔了怔。
　　“他”满面灰尘，额头、脸颊都被北境强烈的阳关晒得爆皮了，嘴唇也裂开了，还渗出了血丝，疲惫也狼狈到了极点。


第51章 今生报恩
　　“小兄弟，”领头兵一边递给秦羽水壶，一边对她说，“你这样怕是熬不住吧，不如回城休息，我们前去救将军。”
　　不仅狼狈，这小士兵还又瘦又矮，哪里像是能打仗的，看着就让人担心！
　　“我没事，”秦羽一口气喝光所有水，坚定道，“事不宜迟，你们带路，我同你们一起去！”
　　想到少将军可能身陷险境，士兵也没再坚持，一行人朝西村策马疾驰。
　　渐渐靠近村庄，秦羽问领头兵：“你们对这边的地形很熟悉吧？”
　　领头兵点头。秦羽又问：“知道村子后方是哪吗？”
　　领头兵指向东面，道：“就在那。”
　　秦羽说：“好。你带人从后方包抄过去，一会听我的指令，给对方一个出其不意，也拦截住他们的退路。”
　　“好！”士兵又问，“那你呢？”
　　“我去前方提醒少将军，”秦羽道，“希望能赶得上！”
　　到了村口，看到摆在墙角里的油缸，秦羽忽然灵机一动。
　　“土匪”再加上“村民”，对方人数众多，就算少将军骁勇善战，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必须再想点别的办法突围。
　　秦羽飞快撕扯下自己的衣角，缠在剪头，再浸入油缸。
　　冲进村庄，秦羽看到一队人马正伫立在左侧。
　　为首的年轻男子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黑亮束起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狭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万夫莫敌的气势。
　　这便是北境军的统帅，宫少将军，宫泽玄。
　　看清那男子，秦羽微微湿润了眼眶。
　　前世只在皇宫里见过几面，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人，却也是她今生需要报恩的人。
　　她竭尽全力赶来这里，不仅是为了帮助百姓，也是为了向他报恩。
　　他是如此忠心耿耿、刚正不阿、是非清楚的男子。
　　前世，她被诬陷，人人都不敢在狄闫面前提她的“丑事”，更别说为她辩驳求情。
　　除了哥哥，也只有他，哪怕拄着拐杖也来到狄闫面前，说他相信秦家嫡女、一国之母绝不会做对不起皇帝、对不起天下的事。
　　也只有他，在哥哥贬官流放之时施以援手，将哥哥安置在他处，两人成了挚友，不至哥哥在异乡孤寂一生。
　　前生未能偿还的恩情，今世她定涌泉相报！
　　此时，一身土匪打扮的鑫国人正站在村子的另一边，装模作样地挟持着“村民”。
　　秦羽看到他们比划了手里的大刀，又对着宫泽玄的方向喊了几句什么，好像是想和对方谈判。
　　还没识破那些假冒的村民，宫泽玄担心村民安危，犹豫了一会，还是往前走了些。
　　“宫将军，不可往前！”秦羽大喊道，“他们都是鑫国人！这里是陷阱！”
　　突然冒出个陌生小士兵，还口口声声说这里是陷阱，不仅是宫泽玄，就连鑫国敌人那边也都愣了愣。
　　就在这时，秦羽拉起弓，搭上已经点燃的箭，咻一声射了出去，直接射向一个正被挟持的“村民”胸口！
　　瞬间，火油四溅，周围的几个“土匪”和“村民”也都着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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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背靠背的信任
　　来者何人！怎能伤害百姓！宫泽玄正要怒向秦羽，却看到对面的“土匪”竟帮着“村民”在扑火。
　　宫泽玄很快明白过来，勒住了要前行的缰绳。
　　没想到他们真是一伙的！
　　是他太大意了。这些年从未有鑫国人闯进过边境，听说是土匪进村，宫泽玄便信了。
　　往常土匪作乱，顶多也就十来人，而且毫无谋略，抢完就跑，加上城中兵力不多，所以宫泽玄只带了一队人马过来。
　　眼下，对方肯定还有不少埋伏的人马，数量众多，今日要毫发无损地突围出去，怕是不容易。
　　冷冷盯着对方人马，宫泽玄眯紧了幽深的眸。从官兵们无故病倒，到今日的陷阱，安排如此周全，看来是他们内部混入了细作。
　　事到如今，鑫国人也知道自己的阴谋被识破了，那些埋伏在周围的人也都现出了身。可不知怎么的，他们不上前，只站在原地看着宫泽玄一行人，不知是要进攻，还是要撤退。
　　宫泽玄蹙紧眉心，看着前方那片草地。莫非这里面有什么危险致命的东西？
　　就在这时，只听见那骑马的小士兵又大喊一句：“就是现在！”
　　话音落下，突然数十只箭从敌人的后方射来。
　　是之前包抄到村子后方的士兵听到了秦羽的信号！
　　鑫国人毫无防范，一时间伤了不少。还有那几个尚未扑灭火苗的人，因为躲避，无措地往宫泽玄的方向后退。
　　“将军，后退！快后退！”
　　又听到那小士兵的喊声，宫泽玄心头一跳，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大家后撤！”宫泽玄勒紧缰绳，发号施令，“这里埋了炸药！”
　　果然，宫泽玄一行人刚后撤，对方人误入炸药区，一下子点燃了！
　　砰砰砰！
　　震天的响声，宫泽玄一行人毫发无损，倒是鑫国人那边死伤了不少。
　　看着死伤的同伙，为首的鑫国人冲宫泽玄大喊：“宫泽玄，我今日定要了你的命！给我杀，一个都不留！”
　　宫泽玄冷哼一声，道：“谁要谁的命，还不一定。”
　　一场厮杀开始。
　　对方近百人，宫泽玄这边加起来不过三十余人，数量悬殊。
　　尤其是数十人围着宫泽玄一人，其他将士也无暇分身，形势不容乐观。
　　挥动长枪，宫泽玄刚挑走了前面两人，准备去刺身后的偷袭者时，一支箭从他眼前飞过，刺穿了那人的颈脖。
　　宫泽玄回头一看，又是那个小士兵。
　　“将军，我来帮你！”秦羽抽出腰间的长剑，跳下马，与宫泽玄背对背迎敌。
　　宫泽玄微微蹙眉，又松开了。
　　这小士兵虽然眼生，也还不清楚来历，可能冒死来救他，又与他背靠背迎敌，至少不会是害他之人。
　　先赢了这场仗再细说这小士兵的事。
　　第一次见面，可他们很有默契，攻与守，相互保护，让一个又一个敌人在他们面前倒下。
　　眼见原有的优势渐渐失去，为首的鑫国人舞着大刀，喊道：“把他们两个人分开！”


第53章 用眼睛来还
　　对，就是这个小士兵！要不是他突然出现，宫泽玄现在早就被炸药炸死了！
　　这宫泽玄素来骁勇善战，机制敏锐，是鑫国入侵焱国最大的障碍。他们里应外合，好不容易精心策划的布局，全被这个小士兵毁了！
　　想到这，那人又咬牙切齿地喊道：“把这个小兵交给我！我要亲手砍掉他的脑袋！”
　　宫泽玄太能打，今日恐怕难以取下他的项上人头。但这小士兵不一样，又瘦又小，虽剑术不错，但只要和宫泽玄分开，不就像捉小鸡一样拿下了吗？
　　今日这口恶气非要在这小士兵身上出了不可！
　　听到命令，又围上来好几个鑫国人，好一会才把宫泽玄和秦羽分开。
　　其他的人还在围攻宫泽玄，把秦羽留给了首领。
　　秦羽冷笑。
　　其实她已经很累很累了。马不停蹄地来到此处，又拼劲全力地挥剑杀敌，她掏空了所有的气力。
　　可是此刻，看到对方不屑的眼神，想起前世的种种，愤怒和憎恨让秦羽又熊熊燃烧起来！
　　以为她好欺负，所以挑她来打吗？呵，长得高、长得壮又如何，不过是个傻大个。打架有时还得靠脑子。
　　看秦羽冷笑的样子，那男人更恼了，手里的大刀一下子砍下来。
　　他以为这一刀下去，定能将秦羽劈成两半。没想到，她竟灵活地跳开了。
　　没等男人看清秦羽在哪里，一把沙土扬过来，正好扬进他的眼睛。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男人捂着眼睛大喊大叫。
　　这还没疼完，又有钻心的痛从脚上传来，痛得男人倒在地上直呻吟。
　　原来是秦羽一剑刺穿了他的脚背！
　　在男人面前，她是个小矮个，可这也正好给了她机会，从低处攻击对方。
　　见男人倒在自己面前，眼睛还因沙土睁不开，秦羽眼底浮上了杀气。
　　前世在皇宫里见到宫泽玄时，他已经是个独眼将军。不仅如此，他还被炸废了一条腿，再也骑不了马，上不了战场。
　　那时秦羽还听说，对方首领就是故意不杀宫泽玄，就是要用这种生不如死的方式折磨、羞辱他到死。
　　而一代枭雄，真的就此没落。
　　秦羽不禁回头看向那边的宫泽玄，他已斩杀了数十人，冲破包围。
　　她默念。
　　【宫泽玄，前世未报的恩情，今生我先用这仇人的眼睛来还。】
　　一剑落下，干脆利落，鲜血瞬间从那男人双眼流出！
　　“啊――”那男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他已经瞎了！
　　秦羽又是冷冷一笑。觊觎别人的领土，毁掉别人的人生，活该！
　　秦羽收起剑，没打算要了这男人的性命。
　　他前世让宫泽玄生不如死地活着，今生她也让他如此苟活。
　　秦羽刚转过身，便看见宫泽玄正面对她，口中大喊：“小心！”
　　小心什么？
　　秦羽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一把剑从宫泽玄手中飞过来，插向她身后的方向。直到肩膀剧烈疼痛，温热的液体流淌。
　　那被她刺瞎的男人竟又爬起来偷袭她，一把匕首刺穿了她的肩膀，他也被宫泽玄一剑刺死了。
　　好疼……
　　虽不及前世挖心之痛，但依然好疼，而且，她好累，真的好想休息了……
　　秦羽身体一软，缓缓倒下。


第54章 发现女儿身
　　“将军，这种事还是让卑职来吧，怎能让您亲自动手？”
　　看宫泽玄拿过药膏和包扎的布带，军医着急地说。
　　宫泽玄道：“无妨，你先下去吧。”
　　军医只好应道：“是，将军。”
　　支走附近所有人，推开身后紧闭的房门，宫泽玄拿着药走进去，走到床前。
　　凝着正闭眼昏睡的小脸，凝脂肌肤，如柳秀美，长长睫毛……虽然脸上有晒伤的痕迹，嘴唇也是干裂的，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倾城美颜。
　　宫泽玄的俊眉蹙了又松，松了又蹙。
　　对，“他”。
　　“他”，这个小士兵，竟是个……女子！
　　虽然起初数量悬殊，但北境军在宫家的率领下，都是精兵良将。在宫泽玄杀了对方的首领后，他们也很快收拾了那帮残兵。
　　一结束，宫泽玄便亲自抱起受伤昏迷的小士兵回了城。
　　伤在肩膀，自然要解开小士兵的衣裳。
　　可刚解开领扣到胸口，看到缠在胸口的白布时，宫泽玄便停下了，赶紧合上对方的衣裳，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受伤的人。
　　不明来历的士兵，还是个女子。这样的情形，就算她救了大家，他也应该把她丢进大牢，好好审问。
　　可鬼使神差一般，他不仅没处置她，竟还隐瞒下她是女子的事情，不让别人来给她处理伤口。
　　不过，他也不方便处理。
　　他是男子。之前解开她的衣扣已是逾矩，若是要处理伤口，必须得解开上衣，露出肩膀，岂不更有损她女子的名节。
　　看她被鲜血浸染的衣裳，伤口还在流血，这样下去，就算伤口不致命，她也会失血过多而亡。
　　“哎，醒醒。”
　　宫泽玄试着唤醒秦羽。
　　可她真的太累了，陷在昏睡里怎么也醒不来。
　　咬咬牙，宫泽玄低沉道：“这位姑娘，请恕我无理了。”
　　说罢，宫泽玄扯下布条蒙上自己的双眼。
　　碰触在所难免，至少他不会看到。
　　摸到秦羽的衣裳，宫泽玄只轻轻退到她肩膀处，然后凭着经验和感觉，将止血药洒在她伤口处，再包扎好。
　　动作虽然简单，昏迷中的秦羽也没有任何挣扎或抗拒，可宫泽玄觉得这是他处理伤口中，最艰难最漫长的一次，手心里已渗满了汗。
　　伤口被处理好，秦羽似乎睡得更香更沉了，鼻息均匀轻浅。
　　仔细看着秦羽，回想之前她策马疾驰、拉弓射箭的样子，她与他靠背挥剑的样子，她毫不畏惧的样子，还有她一剑刺瞎首领双眼果断狠辣的样子……
　　二十二岁的宫泽玄，第一次这样凝视一个女子，第一次感觉到除了征战杀敌以外，竟还有别的能让他思绪如此汹涌，起起伏伏。
　　凝视了许久，宫泽玄才让自己移开了视线。
　　走出房间，宫泽玄唤来护卫，吩咐道：“让人送几套干净衣裳来。还有，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这个房间。”
　　“是，将军！”
　　宫泽玄走到议事厅，总兵已经在候着了。
　　还有和那个女子一同前去营救他们的守城士兵。
　　“将军，你没哪里受伤吧？”总兵担心地看着宫泽玄。
　　宫泽玄摇头，道：“我没事。”
　　【PS：又一名帅哥来报道，还是位将军。太子，侍郎，将军，换作是你们，选哪一个？欢迎留言哦！】


第55章 是敌是友
　　总兵放心道：“我刚听到你们遇袭的消息，真是担心死了！不过大家没事就好。”
　　一旁的士兵狐疑地看着总兵，心想不是早让人去向总兵大人禀告了吗？总兵大人怎么说刚听到消息？
　　虽然疑惑，但当着总兵大人的面，士兵们也不敢问，都低着头。
　　可他们狐疑的表情，宫泽玄已经看在眼里。
　　不动声色，宫泽玄对总兵说：“此次鑫国能潜入村庄，布下诱饵和陷阱，恐怕是我军藏了他们的细作。”
　　“赵总兵，这件事还需你好好查办，务必尽快抓住细作。”
　　赵总兵点头应道：“我也是如此怀疑。若非内鬼里应外合，怎会计划得如此周详？将军放心，我这就去安排，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等总兵转身离开，宫泽玄看向一旁的士兵，道：“这次你们立了功，本将军定有重赏。”
　　“谢将军！”
　　宫泽玄坐下，确定总兵走远后，又问士兵：“刚才与你们一起的士兵是何来历？”
　　“他说是陈把总的兵，得陈把总之令前来报信。”陈领头兵又说，“论功劳，其实那小士兵才是首功。我等只是听了他的安排。”
　　“陈把总？”宫泽玄挑起眉梢，“这小兵亲口说他是陈副总兵的人？”
　　士兵点头，道，“是，是陈副总兵的人。我看过，他骑的马，还有马具，都是我们北境军的。”
　　陈庚便是此次征兵的把总，其实也是宫泽玄旗下的副总兵，是宫泽玄的心腹。
　　陈庚惜才，选兵的眼光也很犀利。为了给北境军增补精兵良将，也确保及时赶回北境，宫泽玄便把此次征兵事宜交给了陈庚。
　　不过，凭他对陈庚的了解，若有如此重要的军情，陈庚绝不会让一个陌生的小兵来传信。
　　不动声色，宫泽玄又问：“他还说了什么？”
　　领头兵回想了当时的情景，说：“知道将军您去村子营救被挟持的村民后，他便说那些人都是鑫国人假扮的，还说将军您有危险，让我们同他一起去营救。”
　　“我当时明明安排人去禀告总兵大人增援……”领头兵低声嘀咕了一句，继续说，“快到村口的时候，他又安排我们从村子后面包抄过去，给敌军一个出其不意。”
　　“果然都被他说中了。将军，陈副总兵送来的的情报真是太准太及时了！”
　　宫泽玄沉默，眉间看不出喜怒。
　　消息真是陈庚让这女子送来的吗？陈庚知道这小士兵事女子吗？还是这女子根本就与他们北境军无关，是她谎称的？
　　如果是后者，她的目的是什么？是敌是友？
　　若是敌人，她偏又救了他们，还连累她自己受了伤。若是友人，她这样来历不明，也让人放心不下。
　　也罢，先让她在这养伤。一切等陈庚回来自有论断。
　　――――*―――――*―――
　　秦羽许久没睡得这么沉了。
　　自从进了军营，整天和一堆臭哄哄的男人挤在一个帐篷里睡觉，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是女扮男装，秦羽每夜都睡得很轻，蜷缩着身体，时刻防备着。
　　这回虽受了伤，她倒是在无知无觉中好好睡上了一觉。


第56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因为睡得沉，秦羽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自己是在京城秦府。
　　“小梅，现在几时了？怎么不叫我……”
　　话还没说完，正要伸懒腰的秦羽忽然感觉肩膀一阵剧痛，动作戛然而止。
　　她惊恐地蹙紧眉！
　　这里没有小梅，她也不是在秦府。
　　她受伤了，被敌人刺中了肩膀，那么现在她……
　　低头一看自己受伤的肩膀，秦羽的脸色更惊慌了！
　　虽然身上还是之前那件染血的衣裳，可是竟然有人给她上了药、包扎了伤口，岂不是有人已经发现她是女儿身了！
　　是谁做的？还是说这里的人都知道了！
　　这时，有脚步声靠近门口。
　　秦羽咬咬牙，索性重新躺回床上装睡。
　　醒来没在大牢，说明就算有人发现她是女儿身，也没打算马上将她治罪。既然如此，那她以静制动，先装一装再说。
　　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又关上了房门。
　　见床上的热门还未醒，宫泽玄走近床前，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神秘的女子。
　　虽不知她到底从哪得来不易的情报，就凭她敢单枪匹马冲进村庄，指令那些士兵从后突袭，也知她有勇有谋，丝毫不逊色于其他士兵。
　　她，到底是何人？从哪里来？有何目的？
　　还有，如此美丽娇柔的女子，怎会选择身穿铠甲，走进沙场？
　　不知不觉，宫泽玄的目光变得沉而深邃。
　　即使闭着眼睛，秦羽也能感觉到来人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这个人想干什么？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
　　因为紧张，秦羽的睫毛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几不可见的动作却被宫泽玄敏锐地捕捉到了。
　　微微一愣后，他眼底不自觉闪过一抹浅笑。
　　原来她已经醒了，此时是在装睡。
　　也不戳穿她，宫泽玄低沉道：“还没醒吗？”
　　秦羽没应声，继续装睡。
　　宫泽玄又说：“果真没醒。本想等他醒了，换了干净衣裳，便让人送吃的过来。睡了一天一夜，也该饿了。”
　　吃的？
　　光是想想，秦羽就差点吞口水了。
　　为了及时送到消息，她骑了一整天的马，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到了北境，又急忙去救宫泽玄，耗尽体力杀敌，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虽说不能为了一口吃的出卖自己，但她真的好饿好饿！
　　就在这时，似乎为了响应美食的召唤，秦羽的肚子竟然不争气地发出咕咕的声音！
　　秦羽一下涨红了脸。
　　此时此景好难堪啊！
　　既然都这样了，她也没道理再装睡。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沙场都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假装才刚刚醒来，秦羽缓缓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向床前的人，迎上对方闪过浅浅笑意的漆黑眼睛。
　　竟是宫泽玄！
　　该不会她肩膀上的伤也是他……
　　若真是他帮她处理的伤口，那他岂不是也解开了她的衣裳！
　　读出她眼底的慌乱，宫泽玄轻描淡写说道：“你的伤不碍事，衣领往下一点就能处理好。这种小伤，我闭着眼睛也能处理好。”
　　【PS：宫将军好绅士好体贴哦，哪里像个武将。喵，偶稀饭！】


第57章 佯装不知
　　秦羽瞪大眼睛看着宫泽玄。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想告诉她，她的伤是他一个人处理的？还有，他并未对她做逾矩之事，连处理伤口都是闭着眼完成的？
　　所以说，他终究还是知道她其实是女儿身了？
　　“你……”脑子里嗡嗡作响，秦羽声音禁不住有点颤抖，低声问，“你想将我怎样……”
　　此时比起害怕死在这里，秦羽心里更多的是不甘。
　　好不容易给自己定下了重生的目标，要像宋氏那样纵横沙场，可她的路还没开始走，就要在这里止步了，岂能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怎样。隐瞒身份，女扮男装，“逃离”兵营，还假传指令，就算她救了宫泽玄，也无法将功抵过。
　　可秦羽的话音还未落下，宫泽玄开口道：“小士兵，你救了大家的命，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这又是什么意思？
　　秦羽又眨眨眼睛看着宫泽玄阳刚的俊脸。
　　虽然他不似佟司逸那样带着温和的笑意，但秦羽能感觉到他对她并无恶意。
　　而且，他称她“小士兵”。
　　秦羽有点糊涂了。
　　她弄不清楚这宫泽玄是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他根本就没发现？
　　他刚才不也说了吗？她肩膀上的是小伤，无需解开衣裳。兴许她运气好，真没被宫泽玄发现呢！
　　不管怎样，既然宫泽玄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秦羽也无需揭穿自己。
　　顿了顿，她压低嗓音，回答道：“将军，我叫秦七。”
　　“秦七。”宫泽玄低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又看了她一眼，问，“听守城门的士兵说，你是陈庚的兵？”
　　秦羽点头应道：“是的。”
　　宫泽玄没再多问，说：“你先换衣裳，我差人送吃的过来。”
　　说完，宫泽玄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宫泽玄离开，秦羽也松了口气。
　　她迅速脱下染血的衣裳，又换上干净的。
　　没过多久，果然有人送来一桌丰盛的饭菜。
　　“小哥请慢用。”下人放下饭菜就离开了。
　　太好了！正好让她痛快吃一顿！
　　饿得顾不上什么斯文得体，秦羽拿起碗筷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期间还噎住了好几次。
　　此时，宫泽玄已攀上一旁的大树，斜靠着树干往这边看，不让里面的人发现。
　　从未见过女子如此有失仪态的吃相，可看在宫泽玄眼里，没有丝毫鄙夷，有的只是隐隐的酸疼和怜惜。
　　她如此疲惫、饥饿，说明她为了送消息，一路上吃了不少苦。
　　也说明他刚才的决定是对的。
　　宫泽玄原本想等她醒来后，好好问问她，不管是她的来历还是目的。即便现在不送去大牢审问，也该让她知道他已识破她的女儿身，握住了她的把柄。
　　可刚才发现她在装睡，又听到她饿肚子的咕咕声，宫泽玄改变了主意。
　　他忽然觉得，她不过是女子，没有危险、单纯可人的女子。
　　宫泽玄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她不是朋友，但绝不会是敌人。也许她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才会隐瞒、乔装身份。
　　此时看她安心地大快朵颐，一向面瘫的宫泽玄甚至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


第58章 寻找细作
　　美美吃了一顿，秦羽终于恢复了气力。
　　顾不上多休息会，她又开始琢磨北境军中细作的事。
　　关于这个细作，其实秦羽知道的不多。前世她只是在太子府中听狄闫议事时提起过。
　　没记错的话，那细作姓赵，而且在军中身居要职。
　　这件事必须马上告诉宫泽玄！
　　拉开房门，秦羽正要走出去时，发现门外守着两个士兵。
　　看到她走出来，两个士兵警惕地握紧佩剑，厉声问道：“你要去哪？”
　　秦羽蹙了蹙眉。
　　这是在提防她吗？
　　也是。她自称是陈庚的兵，可谁能证明呢？
　　宫泽玄身为镇守北境的将军，对她这样身分不明的人心怀警惕，再正常不过。
　　秦羽道：“我要见宫将军，有重要的事情禀告！”
　　“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见的。”其中一个士兵道，“有什么事先跟我们说吧，我们会代为禀告的！”
　　秦羽撇撇嘴。跟你们说？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那细作的爪牙。
　　不过，有件事可以倒是能先打听一下。
　　“两位大哥，”秦羽笑嘻嘻地说，“小弟初来乍到，还不清楚咱边塞的情况。”
　　“咱们军中是不是有位姓赵的军官？听说除了宫将军就属他最勇猛，小弟很是敬仰！”
　　“当然有啊，”一个士兵说，“我们总兵大人就姓赵。”
　　“不对，”另一个士兵说，“他说勇猛，赵总兵大人都一把岁数了，哪里比得过赵参将和赵守备勇猛。”
　　秦羽惊讶道：“军中有好几位行赵的大人？”
　　“是啊，”士兵回答，“我们北境军大半多都是本地人，又有好些是同乡，自然同姓。”
　　秦羽抿了抿唇。
　　这就不好办了。什么勇猛，那都是她为了套话瞎掰的。眼下要从几个姓赵的军官里分辨出谁是细作，又没有别的线索，确实困难。
　　“什么事？”
　　闻声，竟是宫泽玄往这边来了。
　　秦羽心里不禁嘀咕。
　　才离开一顿饭的时间，又折返这里，这宫将军果然对她有所防备。
　　想要凭她几句话，就让他怀疑跟随他许久的军将士是细作，怕是更难。
　　“将军！”守卫的士兵恭敬道，“这人说有要事要向将军您禀告。”
　　宫泽玄看了秦羽一眼。
　　饱餐一顿，这女子的脸色比原来好看许多，人也有了精神。既然她主动找他，那便听她说说。
　　“你们先退下。”
　　“是，将军。”
　　宫泽玄和秦羽走进房间。
　　门外分明已经没了旁人，秦羽还是谨慎地把房门关上。
　　眯了眯眸瞳，宫泽玄不动声色，在房间中间的木桌旁坐下。
　　他低沉道，“秦七，你有何重要之事禀告，尽管说。”
　　秦羽在宫泽玄面前站定，顿了顿，说：“禀告将军，我军内部藏有细作。”
　　“先有将士病倒，再有鑫国人乔装潜入边塞，将军您差点中了埋伏。这些都是细作所为，为的就是要扳倒将军您，将军千万小心！”
　　宫泽玄看定她，神色平淡，不惊不怒，问：“这些你如何得知？难道这些也都是陈庚让你传信的？”
　　“不是。”秦羽从容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将军大人您了。”
　　“其实细作之事是太子殿下发现，并让属下前来边境禀告的。”


第59章 她是太子的人
　　太子殿下？
　　这个答案让宫泽玄蹙了蹙眉心，有点意外。
　　太子殿下怎会知道北境军中藏有细作一事？即便他知道，又怎会安排一名女子来报信？
　　知道宫泽玄在疑惑，不等他发问，秦羽继续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将军，宫老将军离世前是否向您提起过影子军的事情？”
　　宫泽玄微微一怔。
　　影子军是专属于皇帝的军队。说是军队，他们并不用来上场杀敌，而是在全国各地布下耳目，调查有无乱党和细作之事。
　　这是从先帝开始的秘密军队，除了皇帝和储君，也只有最亲信的重臣才知道，为的就是巩固政权，排除异己。
　　宫泽玄也是在父亲离世前，才从父亲口中得知这个秘密。
　　这女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宫泽玄虽未回答，可秦羽已经从他眼神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她松了口气，说：“不瞒将军，我是影子军的人，现在由太子殿下掌管。”
　　“得知北境军中可能藏有细作，而且身居要职，会对将军您不利，太子殿下便嘱咐我务必低调行事，迅速赶来北境将消息及时告诉你。”
　　“得了太子殿下的指令，我便进了陈把总的新兵营，再找机会来此向将军禀告，以免打草惊蛇。”
　　宫泽玄蹙紧眉心。
　　这女子的话倒是没有破绽。而且，若非太子的人，怎能如此清楚影子军的事。
　　只是，对于太子居然让女子加入影子军一事，宫泽玄依然半信半疑。
　　沉默了会，宫泽玄问：“那鑫国人布下陷阱一事，也是太子殿下让你来传信的？”
　　秦羽答：“是的。影子军一事和我的身份需要保密，所以之前我只能谎称自己是陈把总手下的兵。”
　　事关重大，宫泽玄务必谨慎，又问：“既是太子的人，你可带有信物或手谕？”
　　秦羽道：“此次出京，为小心行事不被人察觉，卑职并为携带任何信物。不过，”
　　秦羽走上前，手指从一旁的茶壶里蘸了水，一边在桌面上比划，一边说，“我可将影子军的图腾画给将军看。”
　　很快，一个圆形图腾便出现在桌面上，又随着水渍的干涸慢慢消失。
　　看清图腾，就算宫泽玄对秦羽的身份还有疑惑，也已相信她是太子殿下掌管的影子军之人。
　　宫泽玄终于点头，说：“那日你救了大家，对北境军应该不会心存歹意。我且相信你，他日面见太子殿下，我会细细核查你的身份。”
　　“请将军放心，”秦羽信誓旦旦道，“卑职所言并无虚假！”
　　她心里暗叹，总算逃过一劫。
　　她当然不是影子军的人。
　　前世身为太子妃，后来又成了皇后，秦羽当然知晓影子军一事，又料定宫老将军必定会在离世前，将此事告诉宫泽玄。
　　秦羽刚才不过是赌了一把，而且赌赢了。
　　至于宫泽玄是否已经发现她是女儿身，是否疑惑影子军里怎么会有女子，只要他不问，她也懒得去想。
　　还有向狄闫核查身份一事。北境距离京城上千里，来回一趟得一月有余。
　　宫泽玄此时药镇守边塞，自然不会回京。
　　狄闫无事也不会来这荒芜的北境。
　　正所谓山高太子远。至少这段日子她可无忧。


第60章 蛊惑人心的笑
　　这时，有人来敲门。
　　“将军，陈副总兵回来了。”
　　宫泽玄看了秦羽一眼，对外面的人说：“让他来这里见我。”
　　若陈庚确认这女子是他的兵，那她说的话就更能相信了。
　　闻言，秦羽也不惊慌，淡然地站在原地。
　　她佩服自己的机智，竟然想到用千里之外的狄闫来给自己解围。就算现在陈庚回来，拆穿了她之前的谎言，也无大碍。
　　很快，陈庚便迈着大步走进了房间。
　　一眼看到站立在宫泽玄一旁的秦羽时，陈庚惊讶得嘴巴都张大了！
　　“秦七！”陈庚怒道，“你这个逃兵！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陈庚还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指向秦羽。
　　“陈把总，不，陈副总兵大人，”秦羽不疾不徐，道，“我确实未经允许擅自离开军营。但我并非逃兵，我赶来边塞，是有要事要向宫将军禀告，还请副总兵大人恕罪。”
　　陈庚微微一愣，料想不到在自己面前，这秦七竟如此镇静。
　　“陈庚，”已经得到证实的宫泽玄开口，“先放下剑。我可以证实，秦七确非逃兵。”
　　“将军！”陈庚惊讶地看着宫泽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连将军都被这逃兵迷惑了。
　　“将军，你可不知道这秦七狡猾得很，心机也深着呢，千万别被他迷惑了！”
　　陈庚怒气冲冲地说，“先前来新兵营，我看他又瘦又小，以为他手无缚鸡之力。没想到他竟来个百步穿杨，还把那新兵给吓尿了。”
　　“我看他射箭还有两下子，也心怀抱负，便让他去步兵营。他却当着大家的面跟我叫板，说要去骑兵营，又莫名服了软。”
　　“我还以为他真听了命令，一时大意，竟被他偷了骑兵营的马跑了！”
　　“哦？”宫泽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竟有这种事。”
　　宫泽玄也不意外。想她在战场上的表现，还有在他眼皮底下装睡的小模样，不难想象，陈庚所说之事确为她所为。
　　料想陈庚一时不会相信自己，秦羽也不急，道：“将军，想去骑兵营、偷骑兵营的马匹，都是因为我想快点赶到这里。”
　　“嗯。”宫泽玄点头表示相信。
　　“陈庚，你先别急，这件事是这样的。”
　　回头看向陈庚，宫泽玄简单说明了那日秦羽赶来报信，救了大家的事情。
　　陈庚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秦羽，向宫泽玄问道：“将军，可是他怎么知道鑫国人潜入边塞的事情？”
　　看陈庚的神情，也知他并不知晓秦七女扮男装之事，宫泽玄也不能将影子军之事告诉陈庚。
　　想了想，宫泽玄道：“他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
　　“太子殿下？”陈庚更加意外了，问秦羽，“你不是秦家宗室举荐来的吗？怎么又是太子殿下的人？”
　　秦羽也不慌，还对陈庚笑了笑，说：“陈副总兵，那样做是为了避人耳目。”
　　陈庚撇撇嘴，移开看秦七的视线。他最见不得秦七笑，连他这么一个大老粗的男人，也容易被蛊惑。
　　【PS：咱家秦羽肚子里的鬼主意还真不少，见招拆招，嘻嘻，我觉得不错，你们呢？】


第61章 苦肉计
　　既然将军都信了，陈庚也没有不相信的道理，不再多问。
　　至于太子殿下为何知道军中有细作，又为何派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前来送信，陈庚就更不敢多问了。
　　宫泽玄对陈庚说：“你回来得正好。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找出军中细作。秦七说这细作姓赵，而且身居要职的军官。”
　　“姓赵的军官？”陈庚苦恼道，“军中的赵姓军官可不下十人哪。这要如何查找。”
　　宫泽玄凝眉，看向秦羽，问：“太子殿下那可再有别的信息？”
　　秦羽也在细细回想前世的事情，可还是无奈地摇摇头，“确实没有了。”
　　前世，北境军中的细作确为狄闫的影子军所获。她虽为太子妃，但毕竟只是女眷，不能参与军政之事，无意中听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无妨。既知道这些，我们也有了防范。”宫泽玄道，“陈庚，你差人暗中监视那些赵姓军官，一有动静马上禀告。另外，近期军务就由你我二人布置，对其他人事先都须保密。至于，赵总兵，”
　　宫泽玄顿了顿，道，“他本就年事已高，我可找理由让他在城中歇息，再暗中查探。”
　　正说着，又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将军，不好了！”站在门口的士兵急促道，“赵总兵病倒了！”
　　宫泽玄站起身，问：“赵总兵怎么病倒的？”
　　士兵回答：“赵总兵刚回府不久，他府中下人就来报，说总兵大人在家又吐又泻，已经起不来床了。”
　　又吐又泻？
　　秦羽抿紧唇。岂不是和军中病倒的将士一个症状？
　　宫泽玄同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说：“让大夫赶紧过去看看，及时对症下药。我随后也去看望赵总兵。”
　　赵总兵一直跟随宫老将军，与宫家交情很深，又是北境军里的老臣子，这些年都忠心不二。若非太子殿下指明是赵姓军官，宫泽玄怎么都不愿去怀疑赵总兵。
　　眼下，赵总兵又突然病倒，症状与那些将士一样，宫泽玄一时也弄不清楚，到底赵总兵是被人所害，还是他为了给自己洗脱嫌疑，上演一出苦肉计。
　　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宫泽玄不敢妄下论断，以免伤了老臣子的心，也会动摇军心。
　　对陈庚交待几句后，两个男人离开了房间。
　　秦羽坐下来，托腮沉思。
　　她也在想，此次宫泽玄被解围，毫发无损地归来，那细作必定慌乱，以为自己的身份有所败露。
　　这赵总兵此时病倒，到底是被人所害，想除掉宫泽玄的左膀右臂，还是一出苦肉计，想逃过一劫呢？确实难以分辨。
　　这个时候，她是该以静制动，还是主动出击，诱敌上钩呢？
　　隔了两日，还不等找到细作的线索，一直在焱国边境外驻营的鑫国大军忽然发起了攻击。
　　宫泽玄与陈庚领兵出城迎战，秦羽被留在城内。
　　宫泽玄没有再安排人看管她，除了不能出城离开，秦羽在这里还是自由的，可以四处走动。她也想仔细看看城内形势，说不定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可当秦羽走到没什么人的城墙脚下时，忽然有几个士兵冲了出来，一下抓住了她，牢牢捆绑住，又把她拖到了西城门外的荒地上。


第62章 谁敢动我
　　“你们什么人！”秦羽一路挣扎，道，“快放开我！”
　　“原来就是你在祸乱军心啊。”
　　闻声，一个年长者从士兵身后走了出来，站在秦羽面前，满目憎恶地看着她。
　　秦羽毫不畏惧，瞪着对方，说：“你是何人，凭什么抓我！还有，你倒是说说，我怎么祸乱军心了！”
　　年长者摸了摸胡须，哼道：“不是你在宫将军面前说，赵姓军官都有可能是细作吗？你弄得人心惶惶，岂不是祸乱军心！”
　　秦羽微顿，很快反应过来。
　　想来对方已经通过耳目，知道些许她对宫泽玄所谈之事。此时趁宫泽玄出城，便迫不及待要对她下手了。
　　冷笑一声，秦羽镇定自若地说：“想来你就是赵总兵大人了。”
　　对方看着她，没有否认。
　　秦羽又说：“我确实对宫将军说过此话。事关边塞安危、焱国安危，比起查清细作之事，被宫将军暂时怀疑算不得什么。心中无鬼之人，必然会相信待日后查证其清白，宫将军也会给个说法。”
　　“而且，赵总兵，您不是病了，卧病在床吗？怎么这么快就痊愈了。趁着宫将军出城征战，您将卑职拖到城外来质问细作一事，这您不是不打自招吗？”
　　事情已经很明了。与鑫国里应外合的细作正是赵总兵！他做贼心虚，怕被宫泽玄查到，便想早一日除去带来这个消息的她。
　　“一派胡言！”赵总兵怒道，“你就是凭着这俊俏脸蛋和如簧巧舌，骗得将军相信你的吧！依我看，这细作分明就是你，要不然你怎能如此清楚将军被困之事！”
　　“你是想利用救下将军一事迷惑他，让他相信你，再趁机进入城中，打探军情吧？”
　　赵总兵义正言辞，“老夫可不像将军年少气盛，容易被蒙蔽。今日，趁将军不在，我先将你正法了再说，以定军心！”
　　说罢，赵总兵一声令下，秦羽便被那些士兵压着下跪，手里的大刀也对准了她的颈脖，冰凉的寒气直逼她雪白肌肤！
　　赵总兵想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杀了她？没那么容易。除非他有天大的胆！
　　又是一声冷笑，面对即将落下砍头的大刀，秦羽依然不畏惧，抬头看着赵总兵，说：“赵总兵如要杀我，可得三思。”
　　赵总兵嘲讽笑道：“无名小卒而已，我何需三思。”
　　秦羽反问道：“你就不好奇我如何得知细作之事，如何得知将军被埋伏之事？”
　　赵总兵一愣。他确实好奇此事，但时间仓促，好不容易联系上驻扎在城外的鑫国军，把宫泽玄引入城去，他只想快点除掉秦七这个祸害，来不及思考其他。
　　此时既然人已被抓住，不在乎一时半刻的时间，赵总兵便问：“好，那你就说说，我为何不敢杀你。”
　　秦羽淡然一笑，道：“赵总兵愚钝。能获此重要机密，我怎会是你想杀就杀的无名小卒。你听好了，”
　　“我，是太子殿下派来送信的人。”
　　漆黑的眸瞳闪烁寒光，秦羽盯着赵总兵，笃定道，“动了太子殿下的人，你以为宫将军会放过你，太子殿下会放过你？”
　　【PS：吼吼，秦羽，威武霸气！就要这样，管他是真是假，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必须的！】


第63章 心狠手辣之人
　　这个答案让赵总兵全身为之一颤。
　　他确实万万没想到这瘦小的秦七竟然是太子殿下的人。
　　在焱国臣民眼中，太子狄闫也只是冷酷淡漠，喜怒不定而已。
　　可在敌国和细作眼里，狄闫是真正心狠手辣之人。
　　而且作为鑫国的细作，赵总兵也有所耳闻，太子狄闫身边有一队可怕而隐秘的人马。
　　单是这一年多，就铲除了不少鑫国埋伏在焱国内部的势力和细作。而且那些人，要么失踪不知去向，要么尸体被四分五裂丢回了鑫国，所以鑫国才放弃了中原地区，只能从边境找机会下手。
　　之前，赵总兵以为宫泽玄是受了这比女子还美艳几分的秦七蛊惑，所以相信了秦七的话。即便他杀了秦七，看在他跟随宫老将军多年的份上，宫泽玄也不会处置他。
　　可如今，秦七说他是太子狄闫的人。若真是如此，他在此杀了秦七，在宫泽玄面前，岂不真的不打自招。
　　而且正如秦七所说，动了太子狄闫的人，凭狄闫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个性，就算天涯海角，也会派人追杀他，哪里还有安稳日子过！
　　看赵总兵惊慌失措的神情，秦羽扬起唇角，得意一笑。
　　还是把狄闫搬出来好使。这老狐狸自然知道，宫泽玄对她深信不疑，若死在他的刀下，他也背定了细作的罪名，无处可逃了。
　　秦羽也想好了，若这赵总兵非要杀她，她也不亏。除了这个细作，可保北境平安，她值了。
　　可是秦羽只知狄闫薄情，却不知他事事必报、心狠手辣的一面。若是前世知晓，这一世她也不会贸然使用狄闫之名来开脱了。
　　“如何？”秦羽挑着眉梢，从容问道，“赵总兵，知道我是太子殿下的人，你还杀吗？我觉得，有这时间考虑，不如早点逃命去。”
　　赵总兵狠狠眯着眼睛，从自己腰间抽出利剑，喊道：“既已被你知晓，我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拉着你一起，也不算太亏！”
　　说着，赵总兵就要对着秦羽胸口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一把匕首不知从何处飞来，直接刺中赵总兵拿剑的右手腕，鲜血直流，也疼得瞬间他丢掉了剑。
　　也就在这时，一队骑着黑马，穿着黑衣、黑披风的人疾驰而来，将他们所有人包围在其中。
　　不知是北境风沙大，还是不想被人识出，这些人都用黑布半遮着脸，头上还戴着兜帽。
　　尤其为首的那个，身形高大修长，黑色兜帽下连眼睛都被遮着，周身浸染寒气，仿佛死神降临一般，就连那人的坐骑都异常高大，毛色黝黑发亮，像是从冥界走出来的异兽。
　　不知是何情况，被围住的赵总兵和士兵们都怔住了，惊慌地看着来人。
　　秦羽也有些发怔。可她手脚都被捆绑着，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为首那人骑着骏马，缓缓踱步到她面前，姿态冷峻优雅，也有居高临下的冷漠。
　　这种感觉，竟让秦羽莫名熟悉。
　　“刚才听见你说，”
　　有声音低沉缓慢地从兜帽下传来，熟悉的腔调和语气震痛秦羽的耳膜，“你是太子殿下的人？”
　　【PS：猜猜谁来了！我觉得有好戏看，好激动！】


第64章 冒用太子之名
　　这声音……
　　闻声，秦羽脸色煞白，如鬼一般，抬着头，呆呆看着那人。
　　此时，那人也缓缓摘下了兜帽，在烈日下露出他妖孽般俊美的脸，还有那双无情的狭长黑眸。
　　对上秦羽呆滞的眼神，那人冷冷地玩味一笑，轻夹马腹。
　　黑色骏马即刻听话地缓缓朝前，离秦羽更近了，马鼻呼出的热气都快喷吐在她头发上。
　　秦羽不禁颤了颤，身体都要蜷缩起来。
　　没想到距离京城千里之外，她又遇上了他。
　　而且是这般情形。
　　他看到的依然是她女扮男装的士兵模样。在他眼里，本应在京城秦沐身边的男宠，如今竟到了北境，还冒用了他的名义，他岂会放过她。
　　自己挖的坑自己跳。今日，恐怕她得死在他剑下了……
　　思绪如麻，脑子里更是嗡嗡作响，根本想不出对策。自知已到了死局，秦羽索性不再挣扎，认栽了。
　　这边，看清来人的赵总兵已面如死灰，扑通跪在了地上。
　　是太子！竟然是太子狄闫亲自来到了北境！这秦七果然是太子的人！
　　可是很快，赵总兵又眉眼一转，扮起了无辜可怜的表情，对狄闫喊道：“太子殿下，您来得正好！这人声称是您的人，老臣实在信不过，想要审问他。他又说老臣是细作，还在军中散步谣言，弄得全军上下人心惶惶。”
　　“太子殿下，此事究竟如何，还请您做个论断！”
　　方才太子殿下对秦七说话的语气很是奇怪。赵总兵决定赌上一把。
　　他心想，秦七是今日才发现他是军中细作，太子狄闫自然也不知情。他若是先下手为强，把事情栽赃到秦七身上，说自己是因为信不过秦七，才与秦七在此有了冲突，也没人会怀疑他将秦七抓来这里的动机。
　　之后再见机行事。秦七手里没有真凭实据，单凭口述的一面之词，就算是皇帝在这，也不能轻易定他叛国之罪。
　　秦羽冷冷瞪着赵总兵。这老狐狸，事到如今还妄想把脏水泼到她身上，再寻机逃脱。
　　秦羽张张嘴，想说些什么辩驳。
　　可一对上狄闫的视线，看到他该死的脸，她就什么话都不想说。
　　真的讨厌他。讨厌到连多一句话都不想与他说。
　　秦羽低下头去。
　　狄闫坐在马背上，看秦羽低下去的长长睫毛，一副要保持缄默的样子，戏谑着问：“你不是声称本太子的人吗？既然赵总兵说了那么多，你是不是也该在本太子面前为自己辩驳几句？”
　　秦羽在心里苦笑一笑，依然没回答，甚至撇过脸去。
　　他的为人秦羽很清楚，冷傲自负，只相信他自己的感觉。若他认定了，任凭别人如何辩解、劝说，都无用。
　　就像前世她被诬陷，不管如何辩驳，他都坚信她与佟司逸有染一样，这一世，他若相信赵总兵便是细作，不需要任何人证明。如若不是，一千句一万句辩驳都是白费。
　　看秦羽此时沉默的模样，与之前的伶牙俐齿大相径庭，赵总兵更加坚定自己赌对了。
　　什么太子殿下的人？说不定这秦七根本就冒用了狄闫之名！


第65章 给太子的惊喜
　　赵总兵对狄闫说道：“太子殿下，这人果然在此使诈！老臣觉得他才是细作，要不然他怎么如此清楚鑫国人的安排。他分明就是在宫将军面前使了苦肉计，想借此靠近，打探军情。”
　　“太子殿下，此人巧合如簧、阴险狡诈，绝对留不得！”
　　看秦羽还是沉默，狄闫渐渐收了唇边玩味的笑，表情更加冰冷。
　　“我也觉得，此人留不得。”
　　说罢，狄闫朝一旁的年轻男子扬了扬手指。
　　寒光一闪，秦羽看到那男子手中利剑出鞘。
　　赵总兵也看到了，正得意地笑。只要秦七一死，便没有人会泄露今日之事，他暂时也安全了。
　　她当然认识这男子。他便是韦影，是狄闫的贴身侍卫，杀手，也是影子军后来的头领。
　　这就是命运？即便重生，也还是要死在狄闫手里？
　　这样的命运还真是该死。
　　秦羽正要闭上眼睛受死，却看见韦影的剑锋一转。
　　一瞬间，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赵总兵人头落地，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秦羽因为离得近，被溅了一身血，脸上都是潮热的血点。
　　另外几个士兵也瞬间被其他黑衣人抹了脖子。
　　场面如此骇人，鲜红的水浸染了周围的青草，触目惊心，可那马背上冷血的太子殿下，只微微勾唇，看了一眼赵总兵被削下的头颅，道：“该死之人，自然得死。”
　　狄闫又对一旁的韦影说道：“将这人脸皮割下来，再把他的头送去前线，让那鑫国贼人看个清楚。”
　　“是，太子殿下。”
　　秦羽惊愕地看着狄闫。
　　虽然这赵总兵确实可恶该死，可他人已经死了，有必要再削掉他的脸皮吗？再说，削掉脸皮了，那鑫国人还认得这是他们安排的细作吗？
　　秦羽没问，只看到韦影真的把剑尖对准了赵总兵的脸。
　　挥动几下而已，一张脸皮被割了下来。
　　可奇怪的是，脸皮竟没挂着鲜血，而割去的脸皮底下，又是另一张陌生的面孔。
　　秦羽恍悟。
　　听闻鑫国内有异族精通易容术，制作人脸皮，极为逼真。只要行为举止模仿得像，就连最亲近的人也辨别不出来。
　　所以，眼前的赵总兵并不是他本人，而是鑫国贼人假扮的。恐怕真正的赵总兵早已被他们杀害了。
　　狄闫自然没有丝毫惊讶。
　　从京城来北境的路上，影子军放出的耳目已经给了他消息，真正的赵总兵已死，尸体被扔进了离这百里之外的河里。如今还在宫泽玄身边的，自然是鑫国人易容假扮的。
　　原本这种事让人传信给宫泽玄即可，大可不必让狄闫亲自跑一趟。可想着北境战事至关重要，他人也已经在路上了，狄闫索性日夜兼程赶到了北境。
　　没想到人还没进城门，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除了送上门的“赵总兵”，还有秦沐的这个男宠小士兵。
　　佟司逸说秦沐受了家法，也将这男宠送往了别处，竟是送来了北境。
　　这北境虽然荒凉偏远，藏住一个人倒也合适。
　　但这里大都是粗野男人，秦沐把这比女子还漂亮的男宠送来，难道一点都不担心？


第66章 冠了秦家姓氏
　　看清确实是那少年时，狄闫让一行人停下了脚步，暂时在一旁隐蔽。
　　直到听完那少年和“赵总兵”的对话，眼见赵总兵要杀死他时，狄闫才算看完了好戏，让韦影出手制止了细作。
　　看韦影将那细作的头挑进布袋，狄闫说道：“他既然假扮赵总兵，平日生活必定都在赵府。你派几个人去他住处搜，必定会有解药，能治好军中将士的急症。”
　　“剩下的，去清理这个细作周围的人，如有亲信或是从鑫国带过来的，除留下一个活口，其他人不留。”
　　韦影点头应道：“是，太子殿下。”
　　还跪在地上的秦羽不由打了个寒颤。
　　前世她是后宫女眷，虽知道些许朝堂之事，但从未亲眼见过狄闫如此一面，杀伐果断，同样也心狠手辣。
　　“至于你，小士兵，”
　　狄闫重新看向秦羽，忽然笑着，那诡异笑容让秦羽心惊胆战。
　　他说，“随我一同上城墙的烽火台看宫将军的战事，如何。”
　　北境城墙位于整片地域的高处，烽火台又建在城墙的最高处，所以，一登上烽火台，便能看到远处宫泽玄所领军队正和鑫国军交战的状况。
　　秦羽此时已经被松了绑，也被狄闫带上了烽火台。
　　往下俯瞰，城门正打开，狄闫的两个侍卫果然带着那细作的脑袋，骑马前往两军交战处。
　　“你叫什么名字？”
　　狄闫忽然开口。
　　秦羽一愣。此处除了狄闫，就只有她和另一个侍卫，狄闫此话当然是在问她。
　　可她实在不想与他说话。要不她假装没听见？
　　正在犹豫，狄闫的声音又传来。
　　“哑巴了吗？若是如此，长在你嘴巴里的舌头应该也无用了，要不我叫人割了它？”
　　想到方才那细作被砍下脑袋的情形，脸上都还有没擦干净的、干涸的血渍，秦羽又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丝毫不怀疑，惹恼了狄闫，他真的会让人割下她的舌头。
　　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比起计较与他说话的嫌恶，不如想着如何逃出他的魔掌。
　　咬咬牙，秦羽压低嗓音，依然保持和之前一样的男声，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小的叫秦七。”
　　秦七。
　　狄闫眸地划过一道寒意。是巧合，还是秦沐给这少年冠了秦家的姓氏？
　　眯了眯狭长的眸，狄闫又问，“秦七，你说，今日之战，会是我焱国胜，还是鑫国胜？”
　　秦羽顺从回答，“当然会是我们焱国胜利。”
　　狄闫很满意她的顺从，微抿薄唇。
　　他凝视前方正交战的千军万马，目光如巅峰上的雄鹰，唇边扬起一抹帝王的微笑，得意笃定，傲视群雄。
　　“对，此战当然会是我焱国胜。”
　　秦羽暗自悱恻。
　　今世他倒是说起这话了。那前世呢？前世因为宫泽玄受了重伤，命悬一线，并未指挥这场战斗，加上细作泄露了军情，这场战斗可是输惨了。
　　前世这个时候，你狄闫在哪！为什么不像现在这样出现在北境，帮帮宫泽玄和北境军！
　　心里正在咒骂，秦羽忽地一顿。
　　【PS:命运终究还是交错了。咱么羽儿能能否翻出命运的魔掌呢？拭目以待！】


第67章 还勾搭上了别人
　　秦羽差点忘了，前世这个时候，狄闫和她正准备大婚一事，又怎会离开京城赶来北境。
　　原来很多事情，都因她的重生在悄悄改变。
　　秦羽突然有点惶恐、不安。她不知道以后还会改变什么，改变的事情，究竟是好是坏。
　　秦羽正在发愣，狄闫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秦七，这细作之事，你如何知道？”
　　秦羽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知道狄闫不会放过她。可他这种审问、试探的方式，实在让人不安。
　　刚才还语气平常地问她对战事的看法，想让她放松警惕，此刻又突然转变话锋，直奔要害。这个男人不仅狠辣，还像蛇一样狡猾，她前世怎么就没发现呢！
　　秦羽硬着头皮回答道：“是我无意间听别人说的。”
　　她也知道这种答案蒙骗不了任何人，可也只能这么说。要不然呢？告诉狄闫，她是重生来的？说她前世是他的太子妃、皇后，所以知道这些事情？
　　恐怕所有人都以为她得了失心疯，或者是想高攀太子想疯了。
　　横竖都是死，秦羽索性豁出去了。
　　狄闫转身，看着秦羽，唇边还是带着那抹诡异的、让人不安的浅笑。
　　“别人？哪个别人？北境军中细作之事，秦家人并不知晓。就算你有意接近秦沐，也不可能得到任何消息。还是说你在京城还勾搭上了别人，消息就是从这个别人之处得来的？”
　　勾搭？这个词语让秦羽不悦地皱紧眉头。
　　她下意识想矢口否认，可想了想，又觉得这个原因也不是不可用，至少比连累哥哥和秦家好多了。
　　抿了抿唇，秦羽没有言语，算是默认了。
　　“哦？还果真如此啊。”狄闫的笑泛出冷意，说，“我看这秦沐真是冤大头，为你受了家法，还特意将你送出京城要保护你。原来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将你送来北境也正好如了你的愿，是吗？”
　　狄闫这番话，秦羽都听糊涂了。
　　什么为她受家法，什么要保护她？她来北境和哥哥有什么关系？
　　不过秦羽很是机灵，很快就联想到上次练兵场的事。
　　秦羽猜想，狄闫今日有这番话，很可能是他又见过哥哥。狄闫问起她时，哥哥怕她的身份被拆穿，索性就说将她送走了。
　　对，肯定是这么回事！
　　秦羽想了想，还是保持沉默。这秦七的名声算不得什么，不连累哥哥就好。
　　“很好，你倒也诚实。”狄闫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问，“那你倒是给本太子说说，你来北境送消息，到底是何人指使？有何目的？”
　　秦羽语气坚定，道：“太子殿下，此事无人指使，都是我个人所为。至于原因，当然是想帮北境军，帮我们焱国抵御外敌。”
　　“就凭你？”狄闫不信也不屑，“若是背后无人，你怎能行进至此。宫泽玄一向谨慎，你这么一个陌生小士兵，他又凭什么相信你？相信你说你是本太子的人？”
　　说到这，狄闫身形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死死盯着秦羽，表情也变得怪异。


第68章 你当真不怕死
　　过了一会，狄闫忽然阴森一笑，对着秦羽，在空中画了一个图腾。
　　看清狄闫所画之物，秦羽目瞪口呆。
　　他怎么连这个都猜到了！
　　秦羽瞬间的表情给了狄闫答案。
　　果然，这秦七在宫泽玄面前，不仅谎称是他的人，还说是影子军的成员。
　　也只有这个了。鲜为人知的影子军，只有皇帝亲信的重臣才知晓，就连一些皇家子弟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所以，这秦七一说出影子军的事情，宫泽玄也没理由不相信秦七确是他的人。
　　如此看来，秦七的问题更严重了。事关影子军，这人要么完全可信，要么就得从世界上消失。
　　眯紧森冷的黑眸，狄闫逼近秦羽，语气骇人，问道：“影子军一事，你又如何知道？”
　　这个问题真把秦羽拦住了。
　　她这么一个小兵，再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会知道皇家隐秘之事。
　　实在没辙，秦羽咬咬牙，又回答了一句：“无意中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这一次，狄闫没再问哪个“别人”，直接说：“是秦沐吧。接近秦家的收获，便是知道了本太子的影子军，对吗？”
　　秦家是父皇器重的将门，又掌管京城近半的兵力，世代忠心耿耿，就像宫家一样，他们自然也知道影子军的事情。
　　秦羽正要摇头否认，又听见狄闫说：“泄露皇家机密，你可知这秦沐，还有整个秦家会定何罪？”
　　秦羽慌了，急切地看向狄闫，摇头低喊道：“不是，这件事跟秦家没有任何关系！”
　　看她神色终于有了变化，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了急切，狄闫满意地挑起眉梢，说：“那与谁有关？只要你一五一十地说出实情，本太子可以放过秦家。”
　　“我……”秦羽无措地咬紧唇。
　　虽说她知道一些与狄闫有来往的重臣，可他们也是忠臣，是清白的，她岂能为了自己的私事去冤枉、陷害他们，那样的她与前世的秦娆又有什么区别！
　　“太子殿下，我也不知道对方是何人，反正我听到了这些，心里想的也只是来帮助北境军。”秦羽看着狄闫，坚定说道，“我知道自己冒犯了太子殿下，也做出欺君之事，大逆不道，但我确实也救了宫将军，发现了细作，也算功劳。”
　　“若功不能抵过，我只求一人做事一人当，太子殿下尽管杀了我，但我绝对不会牵连到其他无辜之人。”
　　狄闫微微一愣。
　　狄闫倒是没想到，这瘦瘦弱弱的小少年，竟有如此胆量和气魄。他明明犯了欺君之罪，还冒用影子军的身份，论罪当诛，可他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提功劳！
　　就像初次见面那样，到现在，这少年还是丝毫不畏惧他。就连刚才那丝惊慌，也只是因为他提及到了秦沐。
　　狄闫也不知自己此时是惊讶，还是盛怒。
　　微抿凉薄的唇，狄闫冷言道：“秦七，你当真不怕死？”
　　“死有何惧。”秦羽神色淡然，甚至往前一步靠近狄闫，道，“太子殿下尽管动手！”
　　【PS：大家热情一点的话，白天再更一章。（勾勾手指）】


第69章 杀了你就不好玩了
　　“太子殿下小心！”
　　秦羽这一迈步，一旁的侍卫以为她要对太子殿下不利，迅速来到她身后，反剪住她的胳膊，还掐住她的肩膀，让她无法动弹。
　　“啊！”受伤的肩膀被侍卫掐得剧痛难忍，秦羽忍不住低呼出声。
　　伤口还未痊愈，之前被那细作的手下撕扯开了，如今又被狄闫的侍卫掐住，怎能不痛！
　　听到秦羽吃痛的声音，脸色也变了，狄闫心头竟划过一道不忍。
　　看“他”的样子，好像受伤了？
　　狄闫抬起手，对侍卫一挥，示意他放开秦羽。
　　侍卫赶紧松开秦羽，退到一边。
　　侍卫刚一松开，狄闫的手便伸了过来，一把拉开秦羽外衫的领口，想看看秦羽是不是受伤了。
　　可他才刚刚看到被血浸染透的白色底衫，秦羽就一步跳开了，惊恐地看着他，好像他是会吃人的猛兽一样，嘴里还喊着：“别碰我！”
　　与他说话是不得已，是极限！可她绝不会让他碰她，这一生都不会让他再碰她！
　　秦羽这一喊，喊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情绪，也让狄闫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种感觉。
　　好像这秦七认识他，又在抗拒他，时时刻刻都想从他面前逃离一样。
　　这很值得他深思。
　　再看这少年，之前溅在脸上的血渍没擦干净，此时干涸了，点点布在他脸上，竟一点也不觉得肮脏，反而是一种野性的美艳。
　　好像刚刚尝过鲜血却还懵懂无知的吸血鬼，最邪恶也最纯洁，最危险也最诱惑。
　　狄闫刚刚心里腾升的那一丝杀意，竟然也被这份诱惑给抹去了。
　　这更值得他深思。
　　有意思。
　　之前就觉得这个少年有点意思，狄闫才想从秦沐的练兵场里带走他，只是因为君子不夺人“特殊嗜好”才选择罢手。毕竟他喜好不是男人。
　　可现在，既然秦沐都放手了，这个有意思又有几分神秘的少年，狄闫不介意再要回去。
　　忽地一笑，狄闫刚刚还冰冷的表情瞬间缓和了。
　　他对秦羽说：“杀你作甚。杀了你就不好玩了。”
　　秦羽愣愣地看着狄闫。
　　不杀她便罢了，好玩是什么意思？他打算跟她怎么玩？难道要一直跟她纠缠下去？
　　狄闫一句话说得秦羽忐忑不安，觉得还不如一剑杀了她来得痛快。
　　秦羽以为狄闫还会再对她说些什么，可狄闫已经转过身，重新看向战场。
　　那边，狄闫的侍卫已经将细作的头颅送了过去，高高挂在北境军的战车上。
　　得知细作被抓，城中病倒将士也会有解药医治，北境军顿时军心大振，杀敌更加勇猛。
　　而鑫国军那边，看到自己派出的细作被杀，知道北境军中再无内应，又面对宫泽玄这样骁勇善战的对手，场面大乱，甚至有官兵开始溃逃，败局已定。
　　北境军大胜返城，狄闫也在城门口迎接。
　　宫泽玄行臣礼，恭敬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刚才战场上，宫泽玄已经听狄闫的侍卫说过细作之事。没想到太子会亲自来到北境除害，宫泽玄意外也欣慰，这对军中将士会是极大的鼓舞。
　　不过，秦七她可安好？
　　【PS:宫将军也动心了？】


第70章 同骑一匹马
　　抬起头，看到站在狄闫身后的秦羽，宫泽玄总算松了口气。
　　幸好，她真是太子殿下的人。否则，遇上太子殿下，她死罪难逃。
　　虽然还有许多疑惑，比如她是女子的身份，比如她为何得到太子的器重，可宫泽玄没有开口多问。
　　太子是君，他是臣。太子自有他的安排，臣子岂能过问。
　　“宫将军辛苦了。”狄闫治国有方，自然奖惩分明，“本太子回京后，定向父皇禀明，给北境军全军上下重重奖赏。”
　　“多谢太子殿下。”
　　“至于他，”狄闫转眸看向秦羽，浅笑一下，道，“既是我的人，本太子就带走了。”
　　宫泽玄一顿，也看向秦羽。
　　早知道秦七会离开，可是这么突然，他……有点不舍。
　　宫泽玄忍不住问：“太子殿下，打算何时出发？”
　　狄闫道：“一会便走。”
　　虽然日夜兼程地赶路多少有些疲累，可方才一见这秦七，狄闫瞬间感觉精力充沛。
　　此时的他正兴奋着，心里摩拳擦掌地想好好与这心无畏惧的少年周旋周旋，找准时机很狠狠下手，一定要让这少年彻底臣服于他！
　　他们一会便走……
　　想到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这一辈子再无机会见到秦七，宫泽玄忽然头脑一热，对狄闫开口道。
　　“太子殿下。今日大获全胜，北境城内准备举办庆功宴，还请太子殿下参加，明日启程也不迟。”
　　一旁的陈庚愣愣地看着宫泽玄。
　　他们北境军向来要求用度节俭，各种礼仪从简，打过那么多胜仗，也从未办过什么庆功宴，反倒提醒大家切莫因胜利而放松戒备。
　　今天将军如此反常，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想笼络太子殿下？可这也不像将军平日的做派啊。
　　旁人都猜不出宫泽玄的心思，以为他在挽留太子殿下，哪里想得到他想挽留的人，想多见一会的人，是跟在太子殿下身边的秦七。
　　狄闫却眯了眯眸，看看宫泽玄，又看看秦七，回想起那细作死前说的话，说秦七魅惑宫泽玄。
　　虽然那细作的话可不信，可这秦七确有魅惑的资本。就凭一张比女人还美的脸，先在京城擒获秦家的秦沐，再在北境诱惑宫泽玄，不是不可能。
　　满朝文武都知北境军节俭的做派，此时忽然提出庆功宴一事，莫非舍不得这秦七？
　　一抹寒意在狄闫眸底划过，心里也涌起莫名的不悦。
　　“不必了。”狄闫一跃上马，神色平淡道，“有我在，将士们恐怕喝得也不尽兴。而且此次离京是我临时的主意，还要立刻赶回京城。”
　　太子都回绝了，宫泽玄当然不好继续挽留，只得眼见他们一行人都上了马。
　　“韦影，”狄闫看了还站在原地的秦羽，对韦影说，“让他与你同骑。”
　　一人一马，此次出行没想到会多带人回去，这多出来的秦羽自然没有自己的马匹。
　　“是，太子殿下。”
　　闻言，秦羽不禁一惊。
　　她是女子，岂能与男子同骑，亲密接触。即便是哥哥，在她十岁以后，也未与她同骑过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第71章 真正的君子
　　闻言，宫泽玄也是一惊。
　　女子岂能与男子同骑。
　　太子殿下不知道秦七是女子吗？还是说，影子军中已不分男女之性别，皆是太子殿下掌管的信使和杀手？
　　韦影骑马踱步到秦羽面前，面无表情，示意她骑上马背，道：“秦七，上马。”
　　秦羽咬牙，正打算豁出去的时候，听见宫泽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太子殿下，北境军中良驹甚多，微臣想送秦七一匹，也算答谢他不远千里来给北境军送信。”
　　狄闫顿了顿，道：“也好。”
　　虽说不想让秦羽再与北境军有关，可比起让他与韦影同骑，莫名的，狄闫觉得前者更能让自己舒服些。
　　很快，陈庚将一匹骏马送到秦羽面前。
　　秦羽也不说话，骑上了马。
　　看秦羽面无表情、不知喜怒的样子，从刚才到现在也不曾说一句话，陈庚也不知自己是不舍还是不爽，没好气地说：“秦七，毕竟是一个军营出来的，就算你是太子殿下的人，也得念着点情义，跟我们道个别不是。好歹，我们将军还亲自为你治过伤……”
　　“陈庚！”不等陈庚说完，宫泽玄厉声打断了他，示意他不要再说。
　　秦羽的脸微微一红，低声道：“谢谢宫将军……也谢谢大家的照顾。”
　　不管是先前的治伤，还是现在送马给她，恐怕都是因为宫泽玄发现她是女子的身份。
　　可他一直不言语，没有让她有过任何的难堪。
　　没想到这个硬气铁骨、看似冷漠的男子，会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他确实为真正的君子。
　　此时，一旁的狄闫瞬间攥紧了缰绳，眼底划过的寒芒更甚。
　　秦七不让他碰的伤处，宫泽玄竟然亲自动手治疗过。
　　这算什么意思？他堂堂焱国太子，竟还比不上一个边塞的将军！
　　按捺着怒气，狄闫一勒缰绳，黑色骏马奔驰起来。
　　“走！”
　　见太子已走，韦影大喊一声，其他人也跟着策马疾驰，离开了北境。
　　――――*――――*――――
　　盯着前面气定神闲、慢悠悠的背影，秦羽恨得咬牙切齿。
　　已经两天了。说要急着回京，可真的上了路，狄闫反倒放慢了脚步。
　　不是说他赶来北境时日夜兼程，连觉都没睡上几个吗？怎么返京的路上，他昨日让韦影寻个隐蔽的行宫过夜，今日又说要在山间露宿，游山玩水一般，真是好兴致！
　　此时，太阳渐渐落山，狄闫果然命令随行侍卫搭起了布篷，准备露宿。
　　秦羽心不在焉地干活，心里再一次萌生出逃跑的想法。趁着大家露宿，夜半时候放松警惕，她自然有逃跑的机会。
　　可一想到若是彻底激怒了这个薄情又可怕的男人，发出通缉令的话，肯定会牵连到举荐自己到北境军的秦家宗室和祖母，还有父兄，恐怕今生都难再见面，秦羽还是打消了念头。
　　她只能忍耐。也许哪天，等这位太子爷觉得没意思了，便会放她走了。
　　到那时，她一定还会找机会再回到战场上。
　　虽然那日没有随同宫泽玄一起上战场，可在烽火台上看到两军交战时，秦羽热血沸腾。
　　战场才是她的天地，是她能释放天性的地方。
　　前世她受困于男女情爱，才掩藏了天性，埋没了才华，回想起来真是懊恼。
　　女子何必受困于男人，发现自我才会有真正的幸福。


第72章 美味
　　正想着，有食物的香气扑了过来。
　　抬头一看，是打猎回来的侍卫正在烤野兔。
　　秦羽肚子早就饿了，闻到香气忍不住吞咽了口水。
　　这些人虽然个个面无表情，性格冷漠，但对自己人还是照顾的。
　　虽然连韦影都不清楚这秦七是什么来历，可太子殿下都已认可秦七是他的人，他们也不排外。
　　烤好了野兔，最好的肉自然割下来送给太子殿下，剩下的大家分了分，便有侍卫拿着一份递到秦羽面前。
　　“谢谢。”
　　秦羽刚要接过来，坐在另一端的狄闫朝她受伤的肩膀看了一眼，神色淡漠道：“兔子是他打来的吗？”
　　言下之意，便是这野兔不能给秦羽吃。
　　得了太子的令，侍卫也不含糊，转身就走。
　　秦羽先是一愣，然后狠狠瞪了狄闫一眼。
　　欺负人！又不是所有人都去打猎了，为什么只有她不能吃！
　　哼，他以为这样，她就会饿肚子吗？不要以为只有你们男人才会打猎！
　　秦羽也不吭声，拿起一旁的弓箭，走进了林子。
　　“太子殿下，需要跟着秦七吗？”韦影低声问狄闫。
　　身负保护太子的重任，对秦七这样半途加入的人，韦影始终有所警惕。
　　狄闫看了看秦羽背着弓箭走远的背影，扬了一下唇角，道：“无妨。”
　　秦七跑了才好。他跑，他便追，这样不是更有趣。
　　只是观察了两日，对逃跑这件事，秦七似乎有心无胆，不知在顾虑着什么。
　　果然，半个时辰的时间，秦七回来了，手里不仅拿着被打死的野兔，竟还有一只獾，这可是一大美味！
　　侍卫们虽很少有表情，但见到此景，也都惊愕地看着秦七。
　　没想到瘦瘦小小的少年，打猎竟如此厉害！
　　就连狄闫也挑了一下眉梢。想不到他还有两下子。
　　迎着大家惊愕的目光，尤其是狄闫的目光，秦羽不禁得意了几分，美眸也朝狄闫挑衅地闪了闪。
　　她无意识的举动，落在狄闫眼里，却看到一种风情，能让人心池摇曳的风情。
　　他就是这么诱惑那些男人的？
　　不容忽视，狄闫感觉到自己心脏某一处突地缩了缩。
　　还有秦七不自觉扬起的笑容，更让狄闫肯定了当初的感觉。这秦七确与那“小女使”有七八分相似。
　　是巧合，还是其他？
　　秦羽径直从狄闫身前走过，走到那帮侍卫面前，将獾递给他们，沉着嗓音说：“刚才看到这个便打了，我也吃不了，你们一起分了吧。”
　　说完，秦羽蹲下来，动作娴熟地剥了野兔和獾的皮，把獾给侍卫们，自己只留下了野兔。
　　刚才太子殿下发了话，让秦羽自己打猎来自己吃。现在没有太子殿下的指令，侍卫们同样不敢接过秦羽递来的獾，都看向狄闫。
　　狄闫倒是一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说：“既然秦七说他吃不完，你们也别客气。”
　　得了令，侍卫们这才接过獾肉，道声谢后上架烤了起来。
　　烤熟獾肉后，自然要将最肥美的一块送给狄闫。
　　此时，秦羽手里的野兔也烤熟了。
　　她一边吃着，一边看侍卫将獾肉送到狄闫面前，闪亮的美眸微眯着。
　　她倒要看看，这位太子爷有没有脸吃她打来的猎物。
　　【PS:祝大家中秋快乐！】


第73章 贴身侍卫
　　四目相对，狄闫当然读懂了秦羽眼底的挑衅。
　　这秦七果然有趣，竟然敢跟他叫板。
　　迎着秦羽的目光，狄闫玩味一笑，接过獾肉吃起来。
　　他怎会没脸吃。全天下皆为他所有，区区獾肉而已，别说是秦七打来的猎物，就是秦七这个人，也都是他的，又有何不可。
　　看狄闫毫不犹豫地下口吃肉，虽然动作依然优雅高贵，可看在秦羽眼里，实在可恶！
　　这个男人明知道她肩膀受了伤，拉弓射箭很是吃力，也很痛，却还是要她自己去打猎来吃。
　　这就是他口中所谓的好玩吗？
　　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他还真是有脸吃她的猎物！
　　想到这，秦羽瞪着狄闫，狠狠撕下一口兔子肉，咬牙切齿的，仿佛那就是狄闫的肉一样。
　　知道秦羽正在心里咒骂自己，狄闫也不恼，反倒不由地扬起了唇角，獾肉吃得更欢了。
　　饱餐一顿后，夜幕也已降临了。
　　“时间尚早，”狄闫坐在帐子前，对大家说，“不如你们比试比试，让本太子看看功夫精进了没？”
　　狄闫又回头看秦羽，说：“还有你。”
　　黑眸闪过一道精光，狄闫继续对秦羽说，“此次你传信给北境军，也是大功一件。就赏你跟他们一样，做本太子的贴身侍卫。比试，你也来吧。”
　　做狄闫的贴身侍卫？！
　　秦羽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她才不要当他的贴身侍卫，时时刻刻跟他在一起！
　　见秦羽没动静，韦影在一旁冷言扫了她一眼，低声道：“秦七，还不快点谢太子恩典！”
　　太子既然让秦七做贴身侍卫，以后便是韦影的手下。韦影岂能容忍秦七对太子不敬。
　　秦羽忍着想冲上去暴打一顿的冲动，咬咬牙，跪了下去，“秦七谢太子殿下恩典。”
　　这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在这，韦影又是皇宫侍卫中一等一的高手，这种情形下，她不想谢恩也得谢，不想答应也只能答应。
　　怎么办？事情好像离她预想的，越来越远，也越来越糟糕了……
　　站在一旁看那些侍卫对决，秦羽更是为自己捏了把汗。
　　她剑术和箭术都不错，近身搏斗也不算差，应付一般将士绰绰有余。可狄闫身边的侍卫，个个都是从影子军里挑选出来的精英，精通各种兵器和格斗，她怎能是他们的对手。
　　狄闫叫她与这些人比试，不是等着看她的笑话吗！难道这也是他说的“好玩”？
　　“秦七，到你了。”韦影命令道，又指向站在秦羽对面的一个侍卫，“还有你。”
　　那侍卫正要走到篝火前时，坐在上位的狄闫忽然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侍卫连忙跑了过去。
　　秦羽看见狄闫好像在交待侍卫什么，声音压得很低，也无人能听见。
　　秦羽冷嗤了一声。这狄闫莫不是又在琢磨对她耍什么阴谋诡计吧。
　　随便，尽管放马过来。大不了一死嘛，又不是没死过。
　　待狄闫说完，那侍卫又跑回了篝火前，与秦羽对立而站。
　　见两人准备好，韦影道：“开始。”


第74章 蓄意折磨
　　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试。
　　不管是对方的个头、体力、身手，都远胜过秦羽，再加上秦羽受伤的肩膀，使不出多少气力。
　　几个回合后，秦羽已经明显感觉招架不住。
　　不仅如此，那侍卫竟一直盯着她的肩膀不放，每次出手都对着她受伤之处，又准又狠！
　　前几次都险险地躲过去了，可这一次，秦羽躲避不及，生生吃下对方一掌。
　　不过对方似乎无意将她彻底弄伤，力道出去了一半又被收了回去。否则，秦羽必定骨折。
　　即便是这样，伤口彻底撑开的疼痛还是如钻心一般，秦羽不禁抱着胳膊，跌倒在地。
　　这一次，她死死咬住了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吃痛的声音。
　　对方肯定是狄闫授意来折磨她的，所以，她绝不会让狄闫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见秦羽疼得倒在了地上，侍卫赶紧收了手，也看向太子那边，等待太子的示意。
　　方才便是太子交待他，要对准秦七的右肩膀出手，但又不能太过伤她。
　　可还没等收到太子的示意，倒在地上的秦七用左臂支撑着，又站了起来。
　　“来，”秦羽对那侍卫说，“我还没认输，我们继续。”
　　看秦羽吃痛倒在地上的模样，狄闫原本是要停止这场比试的。
　　她肩膀的伤口应该被撕扯开了，所以有鲜血透过了她的衣裳。他的目的既已达到，便没了再比试的必要。
　　可眼下，这秦七竟又站了起来，还主动请战。
　　好啊，既然他这么勇猛，这么能打又能扛，那就继续吧。
　　狄闫倒想看看这少年还能支撑多久。
　　看太子对自己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可以继续，那侍卫又摆出了攻击姿势。
　　忍着肩膀的剧痛，秦羽艰难地闪躲、防守。
　　虽然在其他人眼里，她败局已定，挣扎也是无用，不如索性认输。
　　可对秦羽来说，是否赢这场比试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让狄闫知道，她不是他可以任意拿捏的人。只要她不想低头，任何人也别想让她屈服！
　　面对这样顽强的对手，那侍卫也不禁流露出钦佩和不忍的表情。可太子的命令必须绝对服从，在太子殿下没说住手之前，侍卫不敢停下。
　　凭着意志和毅力，秦羽死死撑着。
　　可她体力最终耗到了极限，眼看又要吃下那侍卫的一记猛拳……
　　“好了。”忽然，狄闫的声音传来，低沉淡漠，道，“本太子困了，今晚到此为止。”
　　说罢，狄闫转身走进了他的帐子。
　　闻言，侍卫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拳，又不掩担心地问秦羽：“秦七，你没事吧？”
　　秦羽抱着右臂，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对亏这位大哥手下留情，我没事。”
　　侍卫拍了拍秦羽的肩膀，露出少见的笑，说：“看不出你这小子还挺顽强，也挺顽固的。”
　　除了韦影，其他几个侍卫也都对秦羽笑了笑。
　　一场比试下来，秦羽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再也不小瞧她瘦瘦弱弱的样子了。
　　夜深了。
　　只有太子狄闫一人睡在帐子里，其他侍卫分别守在围绕着帐子的各个方向，确保太子的安危。
　　韦影则攀上了大树，可以查看更远处。


第75章 血肉模糊
　　等到帐子里的灯灭了，坐在树干上的韦影眯眼小憩，一直装睡的秦羽轻轻走到轮守的侍卫面前，说：“这位大哥，我去方便一下，马上回来。”
　　既已认可了秦羽，对方自然相信她，点点头。
　　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她，秦羽迅速走入林子，又钻进了一处草丛。
　　秦羽不是要逃走。
　　面对如此腹黑狡诈的狄闫，她怕父兄会被自己连累，自然不能逃走。
　　她暂时躲开，是为了给自己受伤的肩膀上药。
　　大概是担心她一路无药可用，也不知何时，宫泽玄竟让人在马鞍里放了给她的药膏。
　　不过，虽然有药，秦羽也一直未能给自己擦抹上。
　　之前在北境城中，自己擦药虽有不便，但看着镜子涂抹，大致也能弄好。
　　可出了北境城，这一路要么在马背上，要么和一帮男人同寝，韦影又让人时时盯着她，实在找不到机会。
　　原想再支撑几天寻找机会，可今晚被那侍卫打伤，撕扯开的伤口一直流血不止。
　　秦羽知道，如若再不上药止血，连带这条胳膊怕是要废掉了。
　　迫于无奈，秦羽只得趁他们睡下，趁韦影放松戒备，赶紧溜出来擦药。
　　流血的伤口已经与棉布粘黏在一起，加上骨头也被打伤了，整条胳膊此时已经动弹不饿，秦羽就是连解开领口的动作，都痛得直抽凉气。
　　可是她离开的时间不能太久，否则韦影醒来，必定会找过来。
　　想到这，秦羽咬紧牙根，一鼓作气拉开衣领，又揭开与伤口粘黏的细纱棉布。
　　几个动作做完，她已经疼得脸色惨白，浑身冒冷汗。
　　借着月光，秦羽再一看自己的伤口，竟已血肉模糊，快要溃烂了。
　　是啊，从被那细作打伤到现在，她还没换过药，伤口撕扯开一次又一次，能不严重吗！
　　没时间自怜自艾，秦羽赶紧往伤口上擦药。
　　可此时，左臂一牵扯，右肩也跟着牵动，伤口更是被扯得生疼，疼得秦羽快要晕倒，更别说给自己擦药了。
　　不行，秦羽！你必须坚持下去！心都挖过了，这点痛算不得什么，你能做到！
　　牙根都要被自己咬碎了，可秦羽还在努力，试一次再试一次，直到……
　　“如果你想彻底废掉自己的胳膊，大可以这么继续下去。”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秦羽一怔，呆呆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某个身影从不远处的阴影里走出来，走到皎洁的月光下，走到秦羽的面前，一身青衣，头戴玉冠，面容俊美，如同来勾魂的死神。
　　回过神，秦羽赶紧拉上了自己的衣领。
　　狄闫什么时候来的？难道他一直没睡，就等着她有所动静？
　　秦羽慌乱地回想刚才的情景，回想自己敞开了多少衣物，有没有可能被狄闫看到她胸口缠绕布条的端倪。
　　看秦羽迅速拉上衣领的动作，狄闫笑得很冷很讥讽，问：“不擦药了？等着胳膊废掉？”
　　秦羽来不及去想如何回答。
　　此时她很慌乱，面对狄闫的靠近，她也只顾着后退。
　　她越是逃，狄闫越是追，坚持靠近，近得离她不到一步，也逼得她退无可退，后背也抵在一棵大树上。


第76章 本太子对男人没兴趣
　　看秦羽如此惊慌的模样，好像会被他吃了一样，狄闫讥讽扬眉，道：“怕什么，本太子对男人又没兴趣。”
　　秦羽一顿，总算松了口气。
　　还好，狄闫什么都没发现。
　　可就在她怔忡这一瞬间，狄闫竟飞快将她翻转过去，胸口靠在树干上，后背却面向着他。
　　“太子殿下！”秦羽正好挣扎，狄闫却更快地拉下她的衣领，露出被匕首刺伤的肩膀。
　　视线刚一触即，狄闫便眯紧了黑眸，眸光幽深。
　　没想到秦七的伤势竟已如此严重，更没想到这一路他竟生生忍了下来。
　　要不是他方才让侍卫盯准了秦七的伤口下手，恐怕这小子还会再忍下去。
　　真是顽强啊，顽强得让人更想征服，然后狠狠摧毁！
　　再一眼，除了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秦七背上竟比月光还白亮的肌肤，让狄闫再一次眯眸。
　　不难想象，退下衣裳后的秦七，必定通体雪白，身段纤细。
　　除了一张绝美的脸，这少年还有这样的肌肤和身子，难怪会成了别人的男宠。
　　被狄闫有力的大掌扣着，肩膀又痛得无法用力，秦羽挣脱不了哦啊哦，只得先紧紧抓住领口，以防再被狄闫拉开。
　　“太子殿下，你要做什么！”秦羽难掩惊慌，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狄闫冷笑一声，道：“秦侍卫，莫不是你真以为本太子对男人感兴趣吧。本太子可没这种嗜好。”
　　说罢，狄闫从秦羽手里夺过药瓶，将里面的药擦在秦羽的伤口上。
　　一来确实无力挣扎，二来，想着只有痊愈了才有机会摆脱他，若是胳膊真废了，岂不是更容易被他摆布？
　　咬咬牙，秦羽紧闭上双眼，假装此时在给自己擦药的人，不是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
　　出乎意料的，这个喜欢耍弄人、折磨人的太子爷，此时给她擦药，竟然非常轻柔，轻柔得像是变了一个人。
　　原本紧闭着双眼的秦羽，不禁缓缓睁开了眼睛，回头去看自己身后的人，还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狄闫。
　　她一偏头，狄闫便察觉了，也抬眸来看她。
　　对上她在月亮下流光四溢的美眸，丝毫不像男子，好似下凡仙女，狄闫一时走神，擦药的手也偏离了方向，落在她肩头的肌肤上。
　　狄闫指尖不禁一颤。秦七的肌肤微凉，丝滑，如同凝脂，瞬间的触感竟似拨动了一根心弦，微微战栗。
　　被他无意中碰触一下，又看到他眼底的惊愕，秦羽一顿，赶紧回过头去，匆匆拉上了衣领，牢牢系上。
　　而她背后的狄闫，此时正紧蹙着眉心，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想着刚才所见秦七那雪白小巧的肩头，有些失神。
　　等秦羽穿好衣裳转过身来时，狄闫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样子，眼神冰冷、不屑，还充满了玩味。
　　狄闫轻笑一声，道：“那日在烽火台，早让本太子碰过不就好了，你又何必吃今日之苦。”
　　就是为了让秦七无处可逃，狄闫才下令让他与其他侍卫比试，也让自己有此时可趁之机。


第77章 你是否有姐妹
　　闻言，秦羽气得狠狠瞪了狄闫一眼。
　　这就是他的目的吗？故意让人打伤她，再来试探她，玩弄她？
　　秦羽冷哼道：“如此说来，那还真是要好好谢谢太子殿下，如此在意卑职了。”
　　管他什么君臣，什么恭敬，秦羽能克制着自己不破口大骂，已经很了不起了！
　　似乎已经习惯了秦七对自己的大不敬，狄闫也不恼。
　　等秦羽准备离开时，狄闫忽然开口问道：“你是否有姐妹？”
　　秦羽一愣，不知狄闫问这话是何意图。
　　她提醒自己要时刻地方着这只狡猾的狐狸，不知道他何时又想捉弄她，何时又想探取她的秘密。
　　猜不透，秦羽索性问：“不知太子殿下突然问及此事，是何意？”
　　狄闫不动声色，一双精明狭长的眸却细细观察秦羽的神色，低缓道：“我见过一个女子，与你有七八分相似，以为你会有姐妹，故而一问。”
　　秦羽一惊，一时分不清狄闫是在试探她，还是真看到了那样一个女子？
　　过了会，秦羽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对狄闫说：“太子殿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若有女子与卑职长相相似也不奇怪。”
　　狄闫似乎认真地想了想，说：“也对。你不过是无名之辈，我那日见到的女子却是在郡主府中，岂能是你的姐妹。”
　　郡主府？狄闫说的莫非是雅宁郡主府？！
　　秦羽想问又不敢问，问了岂不是不打自招。
　　如果真是雅宁郡主府……那日她借口生病从雅宁郡主府离开，为了避开狄闫，她还特意翻墙出去。本沾沾自喜以为避开了他这个大霉头，没想到就连这样，也还是被狄闫看到了，真是够倒霉！
　　事到如今，秦羽打算咬紧牙矢口否认，不管狄闫会说什么，她打死都不认！
　　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秦羽说：“竟有这等事。若真是如此，那是卑职的荣幸，也希望将来有机会与这位女子见上一面。不过，太子殿下，卑职确无姐妹。”
　　狄闫抿着薄唇，好似惋惜地摇摇头，说：“可惜了。若是你有，我倒是不介意收下她，虽然身份卑贱了些，等他日我娶了正妃，给她一个名分也不是不可。”
　　呸！想得美！
　　秦羽腹诽着，却还是在狄闫恭敬地鞠了一躬，道：“多谢太子殿下恩典，不过卑职没这个福分。”
　　这时，有脚步声匆忙靠近。
　　是韦影带着两个侍卫过来了。
　　“太子殿下！”
　　看到狄闫和秦羽单独待在这里，即便清楚在狄闫面前，秦羽没有丝毫攻击力，韦影还是护主心切，警惕地站在狄闫身边。
　　“夜深了，您为何不在帐中？”
　　狄闫一笑，道：“睡不着出来走走，正好看到秦侍卫，便与他一同在这赏月。好了，本太子现在也困了，回去吧。”
　　和秦七一同赏月？
　　不止跟来的俩个侍卫，就连韦影都睁大眼睛看着狄闫，又看看秦七。
　　虽说两名男子一同赏月也无妨，可太子身份何等尊贵，秦七又何等卑微，哪里够资格和太子殿下一同赏月。
　　而且，这话还是从太子嘴里说出来的，听上去总有几分怪异。


第78章 晕倒
　　一行人返回去。
　　等狄闫走进帐子，韦影冷冷盯着秦羽，低沉道：“秦七，就算太子殿下收你做他的贴身侍卫，对你也诸多宽容，你也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切莫忘记尊卑有别。若你敢对太子殿下大不敬，我韦影绝不会让你好过！”
　　说完，韦影纵身一跃，重新回到了树干上，位置正好在秦羽的上方，方便牢牢盯着她。
　　秦羽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其实韦影心肠不坏，可就是对狄闫太衷心了。但凡对狄闫不利的，都被韦影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前世，佟司逸便是韦影亲手抓去了死牢。倒是对她这个“不忠不洁”的皇后，韦影意外地没有出手。不知是狄闫要亲手发落她，还是说旁观者清，连韦影也感觉到她是清白的。
　　不过，今世再想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唉，别想了，先睡吧。谁知道明天狄闫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折腾她，她得养精蓄锐备战。
　　想着，秦羽将披风盖在身上，和其他侍卫一样躺在草地上睡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是睡是醒，秦羽感觉身上冷一阵热一阵，身上也不停地在冒汗。
　　直到有侍卫推着她，对她喊道：“秦七，快醒来，我们要出发了。”
　　秦羽用力挣扎了好几下，这才从浑浑噩噩中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居然已经到了第二日，太阳都出来了。
　　身上还是时冷时热，一会燥热得前胸后背都是汗，一会又不停打寒颤，好不容易爬上马背的秦羽，已经浑身无力。
　　已经如此难受了，眼神也在渐渐模糊，可秦羽就是一声不哼，无力地垂着头，跟在大家后面。
　　秦羽的性子本就是如此倔犟，尤其在狄闫面前，她更加刚烈。
　　骑在马背上走了一个时辰，秦羽终于坚持不住，感觉又累又困又冷，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秦侍卫！”
　　离她最近的一个侍卫看到了，连忙喊道。
　　可秦羽已经陷入了昏迷，听不见任何声音。
　　侍卫正要下马去扶秦羽，却有人更快地来到秦羽面前。
　　“他怎么了？”
　　狄闫坐在马背上，看着倒在地上的秦羽，神情阴明不定。
　　侍卫连忙回答：“太子殿下，卑职也不清楚，只看到秦侍卫这一路上都没精打采，刚才又突然从马背掉了下来。”
　　另一个侍卫也说：“太子殿下，卑职看秦侍卫好像从早上醒来就不对劲了，当时卑职喊了好久他才醒过来。”
　　狄闫轻蹙眉心，对那侍卫说：“你去看看他。”
　　话刚说完，狄闫又说：“还是本太子自己来吧。”
　　不知为何，想起昨晚手指触碰到的细滑肌肤，狄闫竟不想让其他人沾染秦七半分。
　　虽然屈尊，但昨晚药都给秦七擦过了，看看他到底如何了又能怎样。
　　看狄闫下马，真的亲自去看晕倒的秦七，侍卫们惊讶得面面相觑，韦影也蹙紧了眉心。
　　走到秦羽身边，拂开她面上已凌乱的碎发，狄闫这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额头上也密布着细细的汗。
　　她紧闭着双眼，呼吸急促。
　　狄闫不禁伸手一探。
　　好烫！


第79章 亲自抱她
　　秦七发烧了！额头烫得骇人！
　　狄闫眯紧了黑眸。想来，肯定是伤口所致。
　　没有犹豫，狄闫一把抱起了秦七，回头对韦影吩咐道：“安排最近的客栈入住，再找个大夫来。”
　　光是看到太子殿下亲手抱起秦七，已经够让大家惊呆了，竟还听见太子殿下说要住客栈！
　　此次离京，皇上和皇后都不知情，跟随的侍卫也不多，就是想掩人耳目。
　　毕竟狄闫还未登基，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等着除掉他，谋夺皇位。
　　更别说那些敌国的细作和杀手，也都想要了狄闫的命，乱了焱国的朝纲。
　　所以此行，途中除了住在隐蔽的行宫，他们宁可露宿山林，也不会入住客栈。
　　太子殿下明知道这一点，却为了区区一个秦七……
　　韦影皱紧眉头，忍不住说：“太子殿下，住在客栈实在太危险，我们也没带可换的便服。要不，往东行几百里有一处荒废的行宫，我们可以……”
　　不等韦影说完，狄闫冰冷的声音传来。
　　“难道本太子现在说的话，你们敢不听了？”
　　闻言，听出狄闫的怒气，韦影即刻跪下，道：“属下不敢。”
　　跟在韦影身后的其他侍卫也纷纷跪下，“卑职不敢。请太子殿下恕罪。”
　　狄闫这才收回了斜睨的冷眼，道：“快去办。”
　　狄闫当然知道入住客栈的危险，可行宫还有几百里路程，秦七恐怕撑不住路上的颠簸。
　　再者，那行宫荒废多年，附近也没有人家，哪里去给秦七找大夫。
　　此时狄闫心里没有别的想法。
　　在发现秦七彻底病倒的那一刻，狄闫只想快点救他。
　　很快找到一家客栈。
　　因为狄闫此行都避开了官道，选择偏僻之路，所以这庄子里的小店不免简陋破旧了些。
　　他们一行近十人，都是一身青衣，又来不及去找便服换上，牵着马匹，太过醒目。
　　韦影便安排将马匹留下庄子外，留一人看管。
　　其他人则分散在客栈四周，或是藏在房顶，或是攀上大树，暗中保护太子殿下。
　　只有韦影跟随狄闫和秦七走进了客栈。
　　看到有客人走进来，店小二很是欢喜，笑呵呵地走过来，问：“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不让那店小二看到狄闫，韦影挡在狄闫前面。
　　韦影拿出银两给店小二，道：“我们住店，要三间房。”
　　店小二接过银两的同时，也在打量来人。虽识不出来人，但眼力是好的，来人衣着和布靴的面料都是上等，必定不是寻常人家。
　　说话的这个，虽相貌出众，但眉眼冰冷，看着就不好惹。
　　而被他挡在身后的那个人，身形更加颀长，穿着黑色披风，戴着兜帽，让人看不到面容，只觉得一股尊贵之气扑面而来，气场强大到不容忽视。
　　至于被这个人抱在怀里的那个，此时也被披风遮挡面容，看着瘦瘦小小的，分不清是男是女。
　　发现店小二正好奇地打量狄闫，韦影倏地眯紧了眸。
　　若是这人敢盘算什么，韦影手里的利剑立刻出鞘！


第80章 成为累赘
　　开门做生意，这店小二自然会察言观色，发现韦影已有了怒意，赶紧收回了视线。
　　“请几位客官稍等，”店小二笑着，又回头去喊，“掌柜的，来客人了。”
　　话音落下没一会，一个中年男人撩开布帘，从里间走了出来。
　　店小二说：“掌柜的，这三位客官要住店，三间房。”
　　说着，店小二把韦影给的银两递给了掌柜。
　　那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似乎也瞧出来客非富即贵，殷勤笑着，却又为难地说：“几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小店现在只有两间空房。”
　　韦影回头看了狄闫一眼，对方没有言语。
　　“好，那就两间。”韦影应道。
　　两间房。太子殿下独间，他和秦七一间，也不是不可。
　　店小二赶紧说：“几位客官请随我上楼。”
　　到了楼上才发现，仅剩的两间房也没有相邻，西侧一间，东侧一间。
　　“太子殿下，”韦影压低声音对狄闫说，“为了您的安全，不如将秦七留在一间，卑职守着您这间。”
　　“不用。”狄闫看了还抱在怀里的人一眼，说，“我同他一间便是。”
　　“太子殿下……”
　　韦影还想说什么，店小二已经推开了其中一间房门，笑着问：“客官，你们打算怎么住？”
　　狄闫先一步迈了进去，将秦羽放在房间的床上。
　　店小二正要转身领着韦影去另一个房间，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
　　“小二，替我们找个大夫过来。”
　　店小二还没回答，一个钱袋精准地落在了他怀里，那声音又说：“要最好的。”
　　“好的，好的。”店小二喜笑颜开，殷勤说道，“我定为客官找来庄上最好的大夫。”
　　一旁的韦影没有说话，眉心蹙得很紧。
　　显然，太子殿下对这个秦七很是在意。
　　而这种在意很有可能让太子殿下陷入险境。
　　臣子只能服从，所以韦影即便担忧，也不会忤逆太子的意思，只能尽全力护太子殿下周全。
　　一进房间，韦影便冲着窗口发出几下鸟鸣般的声音。
　　很快，一道身影从窗外飞身而入。
　　“韦千户。”来人正是之前安排在屋外大树上的侍卫。（千户是一种军职的名称。）
　　韦影吩咐道：“我和太子殿下分开在两个房间，他在东，我在西。你去告诉大家，务必盯着东侧的房间，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出手保护太子殿下。”
　　“是，韦千户，卑职领命。”
　　在那侍卫转身要离开时，韦影又唤住他，“等等。”
　　“韦千户，还有何吩咐？”
　　韦影顿了顿，道：“太子殿下房间里还有秦七。如有必要，宁可舍弃秦七，也要护太子殿下周全，不可让人伤他丝毫。听明白了吗？”
　　侍卫愣了愣，然后神情凝重地点下头，“卑职明白了。”
　　秦七此时生病昏迷，如遇刺客，必定会成累赘。他们誓死保护太子殿下，如有必要，自己都可以赴死，更何况一个才刚刚认识的同伴。
　　虽说道理如此，可几天的相处，尤其是秦七的勇敢和执着，已经让侍卫对他有了几分情义，自知不像韦千户那么冷血。
　　只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一幕。


第81章 鬼魅
　　得了钱财，店小二办事自然利索，不到半个时辰便将大夫带到了狄闫的房间。
　　韦影也在这里。
　　他实在放心不下，打算入夜前一直待在这里。
　　大夫看房间里三个男人，一个受了伤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个冷冰冰地盯着自己，手握着剑鞘，好像随时都准备拔剑出来一样。
　　还有一个，一直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无声无息，鬼魅一般，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似乎时时都在警告他要好好医治。
　　真想扭头就走，又怕自己一掉头，那鬼魅就会从阴影里窜出来，扼住他的颈脖。
　　大夫终究还是坐下了，手指颤颤地去把床上人的脉。
　　“大夫，”鬼魅开口了，声音更是冷沉，低缓道，“你手指这么发颤，如何把脉？你若不能看病，这手也无用了吧。”
　　话说着，站在床边的那个高大男人，果然拔出佩剑，对准了大夫的手。
　　“别！别！”大夫吓得瑟瑟发抖，说，“大人放心，我定会好好看病，好好看！”
　　等那男人收了剑，大夫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抹掉手心和额头上的冷汗，重新给躺在床上的人把脉。
　　一盏茶的功夫，大夫收回把脉的手，又要去解开秦羽的衣裳，查看她肩膀上的伤。
　　“干什么！”
　　“鬼魅”又突然开口，声音高亢愠怒，吓得大夫差点跌坐在地上。
　　“那个……”大夫颤巍巍地解释，“不是说他肩膀受伤了吗？如今发热应该也是伤口溃烂所致，所以我想看看他的伤口，到底伤得如何……”
　　“不用看。”说话间，那“鬼魅”终于从阴影里走出来，露出隐藏的真身。
　　大夫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人面如冠玉，五官俊美，神态清贵，眉宇间更有常人无法比拟的气魄，看这面相，是他从未见过的尊贵之人。
　　看太子殿下就这样在外人面前暴露面目，韦影不敢制止，心里却越发担忧。
　　无视那大夫的惊讶，狄闫走到床边，指向秦羽受伤的地方，又拿出秦羽的药瓶，对大夫说道：“他被匕首所伤，伤在此处，入肉不足两寸，并未伤骨。”
　　“伤口并不致命，但撕扯过，又连续几日未上药，所以溃烂了。这便是他之前擦的药。说得如此详细，大夫是否还要再看他的伤口才能诊断？”
　　言语间已经在提醒大夫，若他医术不精，那整个人也无用了。
　　大夫吓得一抖，赶紧说：“不用不用，大人说的这些就够了。我马上给他开药。”
　　大夫很快开好了药方，能让秦羽尽快退热，又配制了新的药膏。
　　大夫开药方的时候，狄闫也扫了一眼。虽不是大夫，但在皇宫里也见过御医用药，大致的药方他也知道一二。
　　确定药方没有问题后，他才略微满意地放松了表情。
　　大夫说道：“大人，药方开好了，我让这家店小二跟去抓药回来，可好？”
　　“不用叫那店小二，”狄闫回头看韦影，说，“你随这大夫去拿药，回头煎好送来。”
　　药方没有问题，不代表抓药的时候不出现纰漏。秦七的伤情已经恶化，更需事事小心。


第82章 新宠物
　　确定药方没有问题后，狄闫才略微满意地放松了表情。
　　大夫说道：“大人，药方开好了，我让这家店小二跟去抓药回来，可好？”
　　“不用叫那店小二，”狄闫回头看韦影，说，“你随这大夫去拿药，回头煎好送来。”
　　药方没有问题，不代表抓药的时候不出现纰漏。秦七的伤情已经恶化，更需事事小心。
　　“太……”
　　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了大错，韦影赶紧收住，唤了称呼，“泰公子，您这边还需要人伺候。不如让那店小二跟去……”
　　不是韦影不愿意跑腿，可就为了给秦羽抓药，竟然留太子殿下独自在这，此事万万不可！
　　韦影还没说完，便看到狄闫冷冷扫了他一眼。
　　咬咬牙，韦影应道：“好的，小的马上就去。”
　　狄闫在提醒他，不要抗旨，更不要忤逆他。
　　好吧，只能快去快回。希望这段时间守在外面的侍卫，足够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一等韦影和大夫离开，狄闫便拿着新的外伤药，走到秦羽的床前。
　　狄闫想起刚才，大夫想要检查秦七伤口时自己的反应。莫名的，也很奇怪的感觉，他就是不想让别人去碰秦七。
　　也是。本太子碰过的东西，岂能容许他人再碰触。
　　狄闫一边想着，一边准备给秦七换药。
　　可刚解开两粒盘口，狄闫便顿下了。
　　秦七之前那么抵抗他，若是秦七醒来发现衣裳被解开，岂不是认为他堂堂太子殿下会趁人之危。
　　万一再误会他和别人一样，想对他做什么，岂不是更笑话。
　　想了想，狄闫还是轻轻翻转了秦羽，就像昨晚做的那样给她换药。
　　看到秦羽的后背，狄闫抿了抿凉薄的唇。
　　这也是他让韦影跟去抓药的原因。
　　关于秦七，有些美好，狄闫不想让别人看到，只想藏好。
　　换好药，狄闫的视线又落在秦羽的颈脖上。
　　那里依然是一片白皙，还有天鹅般的弧线，纤细得完全不像男子，反倒和女子一模一样。
　　这时，狄闫忽然一顿，猛地坐直了身体，表情难掩惊愕。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他可是堂堂太子，将来要继承皇位，掌管焱国，怎能与那些豢养男宠的无聊空虚之人相提并论，做出荒谬之事！
　　别说秦七酷似女子，就算是真正的女子，在他眼里，不过也是男人的陪衬，怎会让他动心动情。
　　狄闫想着，对秦七，他应该是太好奇了。
　　好奇秦七的来历和目的。
　　好奇他明明瘦弱却为何那样顽强、毫无畏惧。
　　好奇他既身为男儿，又为何酷似女子。
　　也好奇他究竟有无姐妹，是否是他当日所见之人。
　　狄闫认定，秦七不是他的男宠，是他要养的新宠物而已。
　　给了自己一个理由，狄闫快速整理好秦七的衣裳，坐回原来的角落，没再看秦七。
　　既然视秦七为自己的宠物，当然得先好生养着，得让这只宠物重新活蹦乱跳起来才是。
　　【PS:本章被屏蔽过，为了正常发布做了一些调整，但不影响阅读。请谅解。】


第83章 暗夜偷袭
　　给了自己一个理由，狄闫快速整理好秦七的衣裳，坐回原来的角落，没再看秦七。
　　既然视秦七为自己的宠物，当然得先好生养着，得让这只宠物重新活蹦乱跳起来才是。
　　所以，狄闫也决定了，将房间的床让给秦七。
　　他如此屈尊、体恤，不知道这只宠物病好以后，会不会懂得感恩。
　　此时已经傍晚。
　　昨晚因想着秦七的事，狄闫也没睡好，现在已是乏了。
　　想着韦影抓药煎药还得好一会，点亮桌上的油灯后，狄闫撑着额头，在桌上小憩。
　　也不知过了多久，狄闫忽而听见门外有轻微的动静，忽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脚步声，小心的、谨慎的、不怀好意地在悄悄靠近狄闫的房间。
　　而且不止一个人，狄闫敏锐的听力捕捉到了至少四人的脚步声。
　　果然。这些人还真是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啊。
　　冷冷挑起唇角，狄闫故意在窗前晃了晃，又伸了个懒腰，好似要入寝了。
　　然后他吹灭了油灯，整个房间彻底陷入了黑暗。
　　房间里灯光一灭，门外打算偷袭的刺客便看向他们的头领，等待命令。
　　这头领竟是先前的客栈掌柜！和他站在一起的竟是那店小二！
　　他们之间在打手语。
　　有人问：我们现在进去吗？
　　头领：不着急，等他睡着了也不迟。反正此时身手最好的韦影此时也被我们的人困在外面，一时半会赶不回来。等狄闫入睡，就是我们砍掉他人头的最好时机！
　　又有人说：狄闫这房里还有一个侍卫，需要提防吗？
　　头领：那人病得厉害，看过他的大夫都说正昏睡着，进去以后一刀了结就是。
　　其他人纷纷点头。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房间里再没半点声音传出来。
　　头领对大家点点头，几个人轻轻推开了门，借着一点昏暗的光亮轻轻走到床边。
　　头领眼一瞠，对准床头刀起刀落！
　　可是，这一刀下去，没有鲜血四溅，反倒觉得刀下软绵绵的，不像有人。
　　头领掀开被子一看，果然，床上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头领反应快，已经察觉到什么，矮身倒纵，刚刚脱离原地，一道雪亮的剑在他方才站立的地方闪过。可即便他反应再快，也还是被对方的剑锋划到了，脖子上有一道血痕。
　　就在这时，原本被他们推开的房门忽然被人关上了，仅有的光亮也彻底没了。
　　刺客们一惊，靠在一起，警惕地注意周围。
　　没想到狄闫竟早已发现了他们，故意装睡引他们进来。
　　房间里寂静黑暗，谁都看不清谁，他们也都分辨不出狄闫此时所在的位置。
　　只觉得黑暗中有什么在快速移动，飞快包围了他们。
　　忽然，有人听到左斜方有OO@@的声音，提刀杀过去。
　　可他还没到面前，侧面寒光一闪，他已人头落地。
　　鲜血飞溅，头领还没看清对方是谁、在何位置，又听得一声惨叫，另一个同伙倒下了。
　　原要来刺杀太子狄闫的，现在反倒是他们被围住了。
　　头领恼了，咬住手指吹出长长的口哨！


第84章 取太子性命
　　房门又被人踢开。不只是房门，还有窗户，也都被人破开。
　　除了房间中的这四个刺客，门外还站着七八个人。
　　门窗一开，门外微弱的光亮重新照射了进来。
　　依稀看见，原本潜伏在客栈外的侍卫竟不知何时进入狄闫的房间，方才杀死两个刺客的，正是他们。
　　而狄闫，单手抱着一个人，一手拿着佩剑，剑锋上还沾着那头领颈脖上被划破的血，一双星眸此时染着骇人的杀气，周身如同死神，散发冰冷气息。
　　看清狄闫一行人，头领大喊道：“给我杀！今日必取狄闫的性命！”
　　看到刺客那一伙还有埋伏，侍卫们将狄闫包围在中间，低喊：“保护太子殿下！”
　　随即一片厮杀，刀光剑影，寒芒四起。
　　原来这伙刺客得知狄闫行踪后，早已埋伏在此，杀了掌真正的掌柜和店小二，还有住在这里的客人。
　　杀的人太多，无处放置，便都堆在客房里，所以狄闫来此时，也只剩了两间客房。
　　他们想办法分开狄闫和韦影，就是想让狄闫失去第一侍卫的保护。
　　至于那请来的大夫倒是真的，因为他们打算入夜后动手，不想在此之前打草惊蛇。
　　计划得如此周详，头领自认为没有露出半点破绽，怎么就让狄闫轻易发现了。
　　头领怎么都想不到。早在刚入住这家客栈时，狄闫就起了疑心。
　　他看到掌柜和店小二手心里的茧子。那种茧子并不是庄稼户或者劳力所致，而是长期用刀剑使然。
　　若是这小村庄里的普通百姓，定不会有这种剑客才会有的印记。
　　只是狄闫心急着救秦七，暂时顾不上旁的。况且，从小到大遇刺经历多了，他也未将这样的刺客放在眼里。
　　一番打斗下来，这帮刺客的身手虽不及狄闫身边的侍卫，但也是高手，而且胜在人多，所以哪一方也都没分出胜负。
　　头领心想不妙，这影子军的侍卫果然不是一般高手。若是那韦影摆脱那些牵制他的人，及时赶过来，他们还真没了胜算！
　　见狄闫此时还抱着秦七，宁可单手持剑也不松开，一直守护在狄闫身边的那个侍卫着急又担心。
　　他想去之前韦千户吩咐的话，必要时当毫不犹豫地丢弃秦七。
　　咬咬牙，侍卫对狄闫说：“太子殿下，将秦七交给我吧。”
　　狄闫蹙了眉，道：“你对付这些人就行，其他事无需操心。”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会将秦七交给其他人。
　　此时，正在和其他侍卫厮杀的头领恰好听到了这一句。
　　也看到狄闫还将那昏迷之人扛在肩头的一幕。
　　之前倒也没在意，现在想来，这狄闫从来不将别人放在眼里，今日怎么如此在意那个昏迷的人？
　　狄闫虽然身手不在侍卫之下，但一手抱着人，只能单手出剑，反应自然比不了平日。
　　眼瞅此，头领有了主意。
　　他对一旁的同伙低声说了几句，便朝狄闫这边扑过来。
　　得令的一个刺客随即和守在狄闫身边的侍卫厮杀起来，头领则直接扑向了狄闫！


第85章 想他死还是不死
　　看那头领换了对手，朝自己这边扑来，狄闫不屑冷笑。
　　方才在床前，要不是这人躲得快，他早就砍下了这人的脑袋。
　　现在这人竟主动找自己交手，岂不是找死。
　　剑柄一转，狄闫手里的剑锋已经朝向头领。
　　可是，那头领到了狄闫跟前，却忽然侧身一转，连同手里的剑也都在半空中换了方向，不是对着狄闫，而是劈向了被扛在狄闫肩头的秦七！
　　狄闫知道自己才是这帮人的目的，万没想到他们会对一个昏迷之人下手！
　　秦羽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觉整个人悬空了，身体也起起落落，有时还跟着在旋转，颠得很是难受，倒也清醒了几分。
　　惺忪睁开眼睛，秦羽发现自己被人扛在肩膀上，那个人竟然还是狄闫！
　　秦羽正要用力挣扎，又看见满屋都是拿着刀剑的人，除了他们这边的侍卫，还有陌生人！
　　糟糕！怕是遇上了来行刺狄闫的刺客！
　　刺杀这种事情，自开国以来就没断过。要么皇上，要么储君，总有人想谋害。
　　前世秦羽就知道，自从皇后夏氏怀上狄闫，就有人处心积虑想除掉他们母子。这也是皇后为何失去第一胎的原因。
　　好不容易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生下来，身为皇后嫡子的狄闫，自然更是成了那些奸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无时无刻不想要了他的命。
　　今世也是如此。
　　看着眼前刀剑相拼，秦羽忽然怔忡。
　　这种情形之下，她该希望狄闫被刺死，还是希望他活下来，和前世一样顺利地继承皇位。
　　若狄闫死了，她再也不用害怕与他纠缠。只是这焱国天下，恐又陷入战火。刚刚才平复下去的北境之乱，也得重燃。
　　可若狄闫不死，她已经被他盯上了，不知何时会放过她，以后这日子怕是也难过……
　　思绪烦乱，但也只是一瞬的怔忡，秦羽便见有人瞠着铜铃般的眼睛，凶神恶煞地朝这边砍来。
　　“小心！”
　　没有思索，秦羽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对狄闫嘶哑喊道。
　　话音刚落，她以为那人要来杀狄闫，谁知那人剑锋一转，竟是对准了她！
　　秦羽此时还在发烧，能清醒过来已是不易，哪还有力气抵抗自保，眼看那人的剑尖就要坐在自己身上……
　　铛一声。
　　剑气一过，秦羽的身体也被转到了另一个方向，避开了那人，狄闫的剑也在同时抵上了对方的。
　　秦羽一怔。好敏捷利落的身手！
　　虽早知狄闫身手不凡，但前世嫁入太子府之后，秦羽都是待在深宫，从没亲眼见过这一幕，直到此时。
　　狄闫方才也听到了秦羽的声音，在挡住对方利剑的时候，回头来看她，道：“你醒了？”
　　要不是光线太过黑暗，秦羽此时定能看到狄闫眼底流露出来的那抹担忧。
　　连自己的安危都从未担心过，可刚才眼见那头领要伤害秦七，狄闫居然揪紧了心。
　　也是。他的宠物，是杀是活，他说的算，岂能容别人伤害！
　　可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突然跳出来另一个刺客，趁狄闫分心保护秦七之际，对着狄闫一剑挥去！


第86章 冷血之人
　　这些刺客倒也精明，知道利用秦七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再寻机对他下手。
　　狄闫意识到了这点，可还是迟了一会，虽避开了对方的剑锋，剑尖却从他的手臂上划过，当即便流了血。
　　“狄……”
　　“太子殿下！”
　　看对方砍来，秦羽差点脱口而出，正巧那边也传来一声大喊，幸而盖住了她的声音。
　　是韦影回来了！
　　此时韦影脸上、身上、剑上，到处都是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那些刺杀他的刺客的。
　　看到狄闫衣袖上渗透的鲜血，韦影盛怒，周身浸染滔天的杀气！
　　不过七八个回合，已是三个刺客咽气倒地。
　　对方人数一少，剩下几个人也都被其他侍卫杀了。
　　很快，便只剩下头领和刚才刺伤狄闫的那个同伙。
　　此时秦羽已被狄闫从肩头放下，手掌却还牢牢扶着她。
　　秦羽看见狄闫冷冷一笑，对韦影说：“留下这个活口，我要亲自审问。至于另一个，剁碎了丢给这庄子里的猪吃吧。”
　　说着，狄闫修长手指指向那个刺伤他的刺客。
　　这样的笑，阴森冰冷，就连秦羽看着也都不寒而栗。
　　前世听闻过影子军的手段和残忍冷血，当时秦羽还只认为，是皇家特意挑选了性情冷漠残酷的人加入。
　　今世秦羽丝毫不怀疑，影子军的残忍是因为它的统治者残忍，是狄闫残忍。
　　不难想象，这刺客落在狄闫手里，哪怕是个死士，也会被他折磨到开口。
　　这么一个残忍薄情的人，在治理国家方面竟能成为一位明君，秦羽实在觉得惊讶。
　　被狄闫这么一指，那刺客已是吓得两腿发软，无助地看向头领。
　　自打韦影出现，头领便知此次刺杀狄闫的计划失败，便已生了逃跑之意。
　　他忽然抓起那个刺客，先是在对方背后连刺几剑，剑剑刺在要害。
　　然后把那将死之人往狄闫那边一丢，再趁机以背硬生生撞上窗棂，将窗棂撞个粉碎，他的身子也已跃出窗外。
　　挡下那丢来的刺客，韦影赶到窗边，四下一看，只见夜色深深，那头领也已没了身影。
　　“快追！”韦影对几个侍卫下令。
　　“是！”几个侍卫迅速追去。
　　这边，韦影已对狄闫跪下，愧疚不已，道：“卑职救驾来迟，护太子殿下不周，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无妨。”狄闫语气平淡，不似刚经历过劫难，又淡问韦影，“你可有受伤？”
　　韦影满身是血，可方才杀起人来一点也不像受伤的样子，确实让人难以分辨。
　　秦羽不禁看了狄闫一眼。说他冷血薄情，但生死关头还能关心他的属下，影子军能对狄闫如此忠心耿耿，想必也有此原因。
　　韦影还是跪着，回答道：“太子殿下放心，卑职没有受伤，身上都是那些刺客的血。”
　　听狄闫的命令，韦影跟着那大夫去药店抓药，又再等着他们煎熬。
　　从药店返回时，时候已经不早了。
　　韦影急着往回赶，却在路上遇到了埋伏已久的刺客。


第87章 看透了他
　　韦影知道那些人的目的不在他，能杀死他最好，如若不能也要拖延时间，让他赶不及回去救太子。
　　盛怒和担忧之下，韦影一路厮杀，那些刺客几乎全被他砍得尸首不全，所到之处触目惊心。
　　飞奔而来，韦影正好看到太子被刺客刺伤的一幕。可即便是这样，太子殿下仍然紧紧护着秦七。
　　想到这，韦影咬牙切齿地瞪着秦羽，忍不住说道：“秦七，你身为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在太子殿下遇险时，你不能出手护驾也就罢了，竟还让太子殿下亲自照顾你，连累太子殿下为你受伤！”
　　“秦七，你该当何罪！”
　　什么，狄闫刚才受伤了！
　　当时秦羽被狄闫转到另一侧，只看到有刺客扑过来，狄闫也避开了，却没看到狄闫被对方剑尖划伤的那一幕。
　　侧头一看，狄闫左侧的衣袖已被划破，鲜血流出，已经浸透了大半只衣袖。
　　秦羽抿抿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方才狄闫救她的一幕，秦羽当然看在眼里。也是因为救她，狄闫才分了心，让对方有机可趁以致受伤。
　　今世索性就让她讨厌到底啊，为什么要救她，又因为她受伤，害她现在觉得欠了他什么。
　　虽然前世狄闫欠她太多，可她又不是他这种凉薄冷血之人，心里怎能不介意。
　　秦羽挣脱开狄闫还扶着她的手臂，朝狄闫跪了下去，低声说：“害太子殿下受伤是卑职的错，卑职甘愿受罚。”
　　此时的秦羽还在发烧，身上也还是软绵绵的，跪下去的时候还栽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狄闫蹙了眉。
　　看秦羽此时对自己卑躬屈膝，顺从臣服的样子，狄闫却高兴不起来。
　　他倒宁可秦七活蹦乱跳、张牙舞爪地挑衅自己，毫无畏惧的样子，那样才好玩，才有征服的愉悦。
　　狄闫挑起眉梢，轻描淡写地对秦羽说道：“等你病好了，本太子自然要罚你。”
　　回头，狄闫看向韦影，道：“你也起来吧。我虽受了点伤，但你及时赶到，也算护驾有功，就不罚了。”
　　看了秦羽一眼，韦影咬咬牙，站了起来，“卑职谢太子殿下恩典。卑职这就差人去找大夫过来，给太子殿下治伤。”
　　狄闫点头，又说：“既去了，便把秦七的药再带回来。”
　　韦影心里不服，也气极了秦七，但不敢忤逆太子，还是应道：“是，太子殿下。”
　　听到狄闫亲口说让韦影带回她喝的药，秦羽微微一怔，看向狄闫。
　　方才韦影说是狄闫亲自在照顾她，果然是真的？
　　不过，很快，秦羽抿了抿唇，低下头去。
　　就算狄闫现在亲自照顾她，又怎样。前世对儿女之情，他是那样凉薄的人，今生又怎会改变。
　　他此时的照顾，不过是想以后好好戏耍她。就像方才他说的那样，要惩罚也要等她好了以后。
　　等她好了，重新活蹦乱跳了，他这位太子爷玩耍起来才更有乐趣，不是吗？
　　呵。都已经活过一世，若是连这点都看不清楚，也枉为重生了。
　　【PS:太子前世虽然可恶，但这次也算舍命保护咱秦羽了，你们有么有一点点心软呢？投个票来，支持太子or 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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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神秘之人
　　沉静的暗室。
　　刺杀狄闫的那个头领此时正跪在房间中央，不敢抬头。
　　过了一会，那头领正面对的石板门缓缓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
　　那双森冷的眼睛看了那头领一眼，低缓开口，声音幽冷，问：“失败了？”
　　头领已在瑟瑟发抖，低着头回答：“主上，是小的无能，竟被狄闫提前察觉了……还有他的影子军，个个武功高强，我们的人都……都是小的的错，没有计划周详，请主上恕罪。”
　　那男子的声音越发冰冷了，又问：“这么说，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是的，”那头领又赶紧说，“主上您请放心，我也没有留下活口给狄闫。想要他命的人那么多，他定然不会知道此次是谁出手……”
　　头领话还没说完，那人已近至跟前，虎口死死扼住他的脖子，像是要直接掐断他的脖子。
　　“那你怎么没去死。”男子盛怒，道：“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就被你们这群蠢货给毁了，你还有脸回来！”
　　“主……上……主上饶命啊……”头领挣扎着，已经被那男人掐得脸色都变了，“主上……我有个消息……消息告诉你……”
　　闻言，男子这才松了手，对那头领冷冷道：“什么消息，且听你说一说。要是些没用的，你知道我会怎么办。”
　　头领捂着脖子，连咳了好几下，这才喘过气来。
　　“主上……”头领说话还是粗喘着，说，“这次虽然没能取那狄闫的性命，但……但我发现他似乎对一个人特别……特别在意。”
　　“哦？”男子有了几分兴趣，扬了扬唇角，问，“是什么人？”
　　“小的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在男子发怒之前，头领又赶紧说，“我看到狄闫一直把那人抱在怀里，就连在那小客栈入住，他也和那人同住一个房间，连韦影都被赶去另一个房间了。”
　　男子惊讶一愣。竟还有这等事！
　　这狄闫从小到大，除了他父母和亲妹妹，其他人很少放在眼里。
　　就连好友佟司逸和贴身侍卫韦影，狄闫也都不曾如此亲密相处过。
　　如今这被狄闫亲自抱在怀里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男子兴趣更浓，接着问：“是女人？”
　　头领摇摇头，说：“起初我们也以为是个女人。狄闫刚进客栈时，连同那人都遮掩得掩饰，我们一时分不清楚。”
　　“后来，狄闫亲口吩咐给那人找了大夫，我们回头问了，那大夫说对方是个男子，而且肩膀挨刀受了伤。”
　　“等我们进入房间行刺狄闫时，我也看清楚了，那人确实是个年轻男子，确切地说，是个少年，只是身材瘦小许多罢了。”
　　“少年？”男子疑惑地蹙眉。
　　若是女子倒也不稀奇，男人哪有不贪图美色的。兴许是狄闫在路上看上了哪家姑娘，想把人带回京城。
　　可现在，狄闫在意的却是一个不知名的少年。这倒是稀奇了。
　　狄闫可不是会贪恋男色的人。


第89章 必除之
　　男子问：“可看到那少年的模样？”
　　头领答：“我们厮杀时，狄闫一直将他扛在肩头保护他，我看得不大真切。不过，若是再见到那少年，我一定能认出来。”
　　“对了，主上，我看狄闫好似很在意那少年，特意佯装要杀那少年，狄闫果真来挡，为此他还受了伤。”
　　一听这话，男子彻底笑了，笑得惊喜，也阴冷狡诈，“真的？狄闫真的为了救那少年受了伤？”
　　见男子笑了，头领也知道保住了自己项上人头，赶紧说：“主上，此事千真万确。”
　　男子笑道：“狄闫既然如此在意这少年，便是他的弱点。有弱点便有机会。汤才，你派人去查探那少年的来历和消息，也许将来，我们能利用他要了狄闫的命。”
　　“是，主上！”汤才道，“小的马上去办！”
　　――――*――――*――――
　　因狄闫受了伤，客栈的事情也需要善后，狄闫一行人便在村庄多停留了一天。
　　也不知韦影对这里的知县说了什么，知县很快让人回来收拾了客栈里的尸体。
　　百姓们的，都妥善安葬了。那些刺客的，自然火化了事。
　　知县也是会察言观色的，知道自己是在为皇家办事，始终未多问一句，安顿好了村庄里的人，嘱咐大家不要将此时声张出去。客栈也清理得干干净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回头，等狄闫他们一走，知县便会封了这家客栈，彻底掩埋此事。
　　换了药也喝了药，秦羽很快退了热。她自小习武，身体底子自然强过一般女子。
　　回京之事不能再耽搁，到了第三天，狄闫一行人准备启程出发。
　　出发前，韦影照旧给狄闫的伤口换药，包扎伤口。
　　刚卷上衣袖，看到正从房门外经过打点行装的秦羽，狄闫唤道：“秦侍卫。”
　　狄闫声音那么大，外面的侍卫都听到了，秦羽也没办法假装没听见。
　　她只得回头答应，“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狄闫对她勾勾手指，又指着面前的药瓶，道：“你来给我换药。”
　　秦羽耸耸鼻尖，很不情愿。
　　韦影都在他跟前了，药也准备好了，为什么突然又来唤她？
　　再说了，韦影对她充满了戒备，又因狄闫受伤一事对她很是不满，恨不得将她从狄闫身边赶走。
　　狄闫越是对她表现“亲近”，韦影就越是讨厌她，狄闫那么精明的人，难道察觉不出来吗？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韦影此时果然在冷冷瞪着秦羽。
　　他们影子军里的每一个死士，都在拼死保护太子殿下，每一个忠心耿耿。也只有最优秀最忠诚的，才会被韦影挑中，放在太子殿下身边守卫，这几年来也保得太子殿下安然无恙。
　　可这秦七一来就给大家添乱。他不仅来历不明，还敢挑衅太子殿下，连累太子殿下受伤。
　　看眼前这张比女人还美的脸，就算韦影清楚太子殿下绝非好男色之人，却也不禁在想，难道太子殿下也被这容貌给蛊惑了？
　　若真是如此，说不定将来秦七还会让太子殿下陷入更大的危险，必除之！


第90章 本太子要宠谁就宠谁
　　见秦羽还站在原地，狄闫蹙了眉，低沉道：“还不快过来。”
　　秦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去，“是，太子殿下。”
　　看了秦羽一眼，韦影将手里的药膏递给了她，便站在一旁。
　　韦影告诉自己，只要太子殿下和秦七在一起，他就不会离开。
　　走到了狄闫跟前，准备上药时，秦羽才发现，原来狄闫的伤口这么深，皮开肉绽的。再深几分，怕是要见到骨头了。
　　再怎么讨厌这个男人，毕竟这伤口也是因自己而生，秦羽心里多少有点不好受，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愣愣地看着。
　　狄闫斜睨着秦羽，突然说：“盯着看什么？难道你在想怎么把毒药放进我伤口吗？”
　　话一出，一旁的韦影已经握紧了剑柄。若秦七真敢有此想法，他现在就让他人头落地！
　　秦羽一愕，然后皱紧了眉。
　　果然如此。狄闫当着韦影的面故意说这种话，不就是想让韦影讨厌她、又死死盯着她吗！这是个坏透了的人！
　　一恼，秦羽也不管狄闫疼不疼，一股脑将药撒在他伤口上，再用细纱棉布用力拍上去！
　　“嗯……”
　　没想到秦羽会这么做，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狄闫闷哼了一下。
　　噗嗤。
　　看狄闫吃痛皱紧眉头的样子，秦羽忍不住笑了一声。
　　哼。谁叫你平日里爱欺负人，横行无忌的样子，今儿个也得让你疼一疼，也算抱了那日比试的仇。
　　这边，正吃痛的狄闫，听到秦羽轻笑的声音，正要发怒。可回头，看到她唇边的笑意，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那日在雅宁郡主府翻墙出走的女子。
　　看这笑容，越发觉得他们相似，竟已有八九分！
　　可还没等狄闫细细回味，也没等秦羽忍住唇边的笑，寒光一闪，韦影手里的剑已经抵住了她的脖子。
　　“秦七，你好大的胆子！”
　　秦羽竟不畏惧，回头去看韦影，道：“我只是上药而已，谁知道太子殿下这么怕痛。”
　　反正都笑出声音了，她也不藏着掖着。狄闫是救了她，可不代表他能借此摆布她、奚落她、玩弄她。
　　还有这个韦影，一心维护狄闫，总是针对她。他就不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吗？这个太子殿下可不是一般狡猾残忍的人，岂能是她算计、陷害的？
　　总有一天她也得让韦影知道，忠心没有错，可忠心到了没了自我，不值得！
　　韦影怒了，喊道：“你还敢顶撞！”
　　就在韦影的剑要再逼近秦羽的时候，狄闫冷道：“韦影，把剑收起来。”
　　“太子殿下！”韦影不甘心，“秦七对您如此大不敬，绝不可纵容他！”
　　面对韦影的顶撞，狄闫也恼了，低沉道：“本太子要纵容谁，是我自己的事，容不得你来插嘴！”
　　韦影沉默下去，垂下头，低声应道：“卑职知错，请太子殿下息怒。”
　　原本还气着韦影，不分是非黑白地维护狄闫，可看到韦影被这样训斥，秦羽又心软了，替韦影觉得委屈和不公。
　　不想见他们君臣心生嫌隙，秦羽心里暗叹一句。唉，谁叫我心软呢。
　　“太子殿下，刚才确实是卑职手重了，说话也出言不逊，韦千户训斥得对。也请太子殿下息怒。卑职定会小心着包扎。”


第91章 秦七的来历
　　可秦羽这情，韦影不打算领，回头冷冷看了秦羽一眼，仿佛在说用不着你为我说情。
　　秦羽就当没看见韦影眼底的冷意和敌视，冲他笑了一下，回头给狄闫包扎伤口。
　　这一次，她确实放轻了手脚，仔细包扎好了伤口。
　　狄闫垂眸看秦七低头包扎的样子，长长睫毛在眼睑下打出柔和的阴影，肌肤如白瓷，晶莹剔透，有了血色的脸颊似少女一般。
　　方才被秦七戏耍，狄闫先是怒，而后被他忽而一笑给愣住了，再来又见他少有的顺从、低头认错，现在又认认真真地包扎给他包扎伤口，好似真的全心全意在侍奉他一般。
　　起起落落，变化莫测。别人都说他这太子爷喜怒无常，此时狄闫看秦七，也觉得他难以看透，捉摸不定。
　　之前在揣测这秦七到底有何目的，现在狄闫倒是更想知道他是何性情，喜好什么，憎恶什么，或者什么事情能博他一笑，就像刚才他忽而一笑那样。
　　思及此，狄闫有些怔忡，到秦羽包扎好伤口离开，他也没再开口说什么。
　　韦影倒还是站立在一旁。对这个高大英俊的冷面男子来说，别说太子殿下让他受了委屈，即便是死，也坚守不定。
　　过了会，见韦影还是纹丝不动，狄闫抿了抿唇角，问：“我令你去查秦七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韦影恭敬道：“回太子殿下，卑职命人去查，方才已有信鸽带来消息。”
　　说着，韦影从内兜掏出一卷纸条递给狄闫。
　　信纸上写着，秦七是秦家宗室推荐至北境军。
　　秦七这一族已没落，人丁又稀少，到秦七这已是独子，无其他兄弟姐妹。秦家宋氏老太太见秦七孤苦无依，便收留了他，因而举荐。
　　宋氏老太太？
　　看到这，狄闫眯了眯狭长的黑眸。
　　这位老太太可是个传奇般的女子，就连先帝也都对她赞赏有加，还说她若是身为男儿，定有一番宏图。
　　狄闫生平从未敬佩过哪位女子，倒是对这位随夫征战的宋氏老太太另眼相看几分。
　　既是这样，这位老太太举荐的人自然不会是奸人。
　　如此说来，秦七之所以与秦沐相识，又在一起，恐也与秦家宗室有关，算是远亲，自然也会来往结交。
　　许是被秦项发现了，无奈之下，秦沐便将秦七送回宗亲，之后秦七又被举荐进了军营。
　　虽说个中还有许多疑惑之处，可因宋氏老太太，狄闫也不再怀疑秦七的身份，也确定他无其他亲姐妹。
　　这又让狄闫想到了别处。
　　秦家宗亲不少，自然有不少未出阁姑娘，要说其间有与秦七相似的，也不是无可能。秦沐不就有个亲妹妹吗。
　　不过，既然佟司逸都说那姑娘早早就去了宗亲老家，自然不会是他之前见到的那个。
　　狄闫倒也不是说想把那女子如何，只是好奇心已起，他定要知道是否与秦七有关。
　　看完字条，狄闫对韦影吩咐道：“再差人去走秦家宗亲那查查，看那家如今有多少未出阁的女子，再送来画像让我看看。”


第92章 不当宠物
　　韦影疑惑。为何太子殿下对秦氏一族如此在意，先是秦七，现在又是秦氏其他女子。
　　莫不是太子殿下想在秦氏一族中选女子为妃？
　　虽疑惑，韦影还是毫不犹豫应道：“是，太子殿下，卑职立刻去办。”
　　“至于秦七的事情。”狄闫稍顿，看向韦影，声音平淡，却不怒而威，“韦影，我知你一片忠心，一心护我，因而戒备着秦七。但今日顶撞之事，我希望不再有下一次。”
　　知道太子不悦，韦影立即单膝跪下，“太子殿下，卑职谨记，绝不会有下一次。”
　　“如此甚好。”狄闫回眸，玩味地扬起唇角，道，“不过是只我想养的宠物，你不必与他计较。”
　　韦影一愣。
　　他万没想到太子殿下对秦七是这种想法。他还以为是秦七用美色迷惑了太子，所以太子才百般护着秦七。
　　若太子殿下真只是把秦七当成玩耍的宠物，倒是让韦影心生了几分可怜。
　　正想着，忽而感觉门外有什么，韦影迅速迈过去，却只看见正在整理行装的其他侍卫，并无可疑之人。
　　此时，一人正悄无声息地翻上了房顶。
　　秦羽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拳头！
　　方才离开狄闫的房间后，秦羽才发现自己把药瓶给拿了出来。正要还回去，恰好听到狄闫在问韦影调查她身份之事，秦羽便悄悄躲在窗户后偷听。
　　狄闫那家伙，戏耍她便罢了，竟然还说要养着她这只宠物！他真以为他贵为太子，就能摆布所有人了！
　　幸而，祖母早已将秦七的身份做了善后，狄闫派去的人查不出什么端倪。
　　其实真有一个远亲叫秦七。只因家道没落，那秦七也病死在了异乡。
　　宋老太太也是年初才知晓这件事，还让人去安葬了秦七。
　　这秦七户籍丢失，又不曾在砦显落户，宋老太太稍作安排，便将秦七的身份安在了秦羽身上，无人知晓、怀疑。
　　如今“秦七”的身份无需担忧，可秦羽还听见狄闫说，让韦影差人去查秦家宗亲的所有女子，还说要她们的画像。
　　这狄闫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想对秦家做什么。
　　方才，一听狄闫说要将她当宠物养着，秦羽顿时生了逃跑的念头。可仔细一想，狄闫都已经盯上秦家宗室了，她万不可在这时候逃跑。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还能探听消息，随机应变。
　　秦羽气得一脚踢翻了一块瓦片。
　　如今横竖都被狄闫死死抓在手里，叫她如何不气、如何甘心！
　　――――*――――*――――
　　数日后。
　　看着已近在眼前的太子府，秦羽暗自忧愁又无奈地叹息了口气。
　　重生一世，她已经努力在逃、在躲了，甚至连离京城千里之遥的北境都去了，却还是走进了这里，叫人如何不无奈。
　　庆幸的是，此时走进这里的，是身为男儿的“秦七”，而不是前世成为太子妃的秦羽。
　　秦羽知道，前世的命运已经被改变了，只是不知改变了多少，将来还会有多少重合。
　　不过，只要还有希望，她一定会挣扎，一定会离开狄闫，越远越好！


第93章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一行人刚走进太子府，便有人来到狄闫面前，娇滴滴唤一句：“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
　　跟在一行人后面，听着声音，秦羽忍不住探头去看。
　　紫色罗裙，粉腮如桃，柳眉杏眼，秀美的脸颊，尖挺的鼻子，一双秋水般含情的眸子，滴溜溜地盯着狄闫看。
　　好美的姑娘。
　　只是这姑娘的美，落在秦羽眼里，却让她咂了咂嘴。
　　这女子名叫杜芸芸。秦羽不仅认得，而且很是熟悉。
　　杜芸芸是当今皇后娘娘远亲的庶女，出身不太好。皇后夏氏看她那一族可怜，便招了她入宫。
　　后又觉得这女子很是乖巧顺从，得了皇后的欢心，皇后便安排杜芸芸到太子府里来。
　　一来是想有个贴心之人侍奉太子，二来也是皇后想早点在太子身边安排个自己人，也好了解儿子的动向，怕他不小心被什么人给迷了心窍。
　　狄闫自然知道这些。虽有些不愿，但不想驳了母后，让她难过，狄闫还是让这杜芸芸进了太子府，做了近身使女。
　　其实这杜芸芸也非纯良之人。仗着皇后娘娘的几分情面，她也妄想攀上高枝做太子的人，享一生荣华富贵。
　　前世，杜芸芸便是在秦羽嫁入太子府后，让皇后娘娘出面说话，将她收房。
　　皇后的面子，秦羽自然不能驳，千不愿万不愿，也只能在新婚不足半年的时候，将杜芸芸收了房。这一收，便也刺激了秦娆，千方百计想成为这太子府的女眷。
　　后宫里的女人一多，勾心斗角，原本就没什么心思在秦羽身上的狄闫，自然见面、陪伴得更少了。
　　只是这杜芸芸，从来都不得狄闫的欢心，又总是不甘心地想去勾引。
　　前世，秦羽被打入冷宫的那段日子也听说了，在陷害她以后，秦娆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将这杜芸芸给弄死了。
　　死了便死了吧。经常利用皇后给她使绊子，这杜芸芸也不是什么好人。
　　秦羽懒得再去计较前世的恩怨，只是再看到杜芸芸，心生厌恶，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此时更加糟糕了。
　　“嗯。”狄闫连看都没看杜芸芸一眼，走进了内府。
　　他看不得这女人矫揉造作的样子。若不是母后将她安排过来，他早就让人把这杜芸芸赶出府了。
　　“都已入府了，你们也都退下歇息去吧。”
　　“谢太子殿下。”
　　韦影领着随行的侍卫正要回房休息，听见狄闫又说，“秦七留下。”
　　忽然被点到名字，秦羽撇撇嘴，丝毫不意外。
　　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既然把她这只“宠物”带回京城了，太子爷是时候要好好戏耍了。
　　而这一次，韦影的表情没有变化，淡淡看了秦七一眼后，带着其他人先行离开。
　　随后，狄闫朝自己的卧房走去。秦羽也不问什么，低头跟着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倒要看看回到了他的太子府，这位太子爷会对她做些什么。
　　杜芸芸也跟在狄闫后面，还时不时抬起眼睛，偷偷看上秦羽几眼。
　　【PS：咱秦羽终究还是走进太子府了。瞧着，好戏在后头！】


第94章 秦七，你来更衣
　　一边偷看秦羽，杜芸芸一边在心里暗想。
　　这位小哥是太子殿下这次出巡带回来的新侍卫吧，以前从未见过，还真是生得俊啊！皮肤细嫩，唇红齿白，剑眉星眸，竟比寻常女子还美艳几分。
　　不过，在她眼里，这小哥生得再俊，在太子殿下面前还是逊色几分。像太子殿下这样高大挺拔，隽逸阳刚的男子，才是女子最向往的。
　　只是，她来太子府也有半年多了。不管她如何暗送秋波，卖弄风情，太子殿下都对她无动于衷。若这样下去，她还是不能得到太子的欢心，等他日太子妃入了府，哪里还有她杜芸芸的立身之地。
　　想着，杜芸芸有几分着急，跟狄闫也更紧了。
　　秦羽倒是没心思去注意杜芸芸。
　　一来是厌恶，二来也是因为走进了太子府，眼前的景色、摆设都太过熟悉。
　　此时他们正经过后花园。
　　这里还是她记忆中的那样，山水花木，错落有致。正前方高耸一块山石，左右碧水环绕，各架一座小木桥，犹如二龙戏珠，很是别致。
　　秦羽不禁回想起前尘往事。前世的那时，她和狄闫刚完成大婚。他虽无甜言蜜语，但几乎每日下朝，都会与她在此处，或是下棋，或是射箭，或是品茶。秦羽现在都还记得，箭靶摆放的位置，就在她刚才经过的东面。
　　那段时光，可能是前世她与狄闫之间最好的回忆。那时，秦羽还天真地以为，会和狄闫一直安好下去，虽不是情意浓浓，但也能比翼双飞。
　　可事实告诉她，他不过是图一时新鲜。而新鲜过了，他本就不浓的情，也彻底冷了。
　　冷笑一下，秦羽收回视线，再不看这里的一草一木。
　　跟着走到狄闫卧房，秦羽的脚还没迈进去，走在前面的杜芸芸就已经冲到了狄闫面前。
　　见狄闫要解开披风，杜芸芸笑盈盈地伸出手，说：“太子殿下，奴婢帮您更衣。”
　　还站在门口的秦羽，见此情形，差点当场翻个白眼。
　　难怪前世她答应皇后将杜芸芸收房后，狄闫没说二话便去了杜芸芸的房间，看来他也敌不过这女人的诱惑。
　　就算先前不满意杜芸芸，相处久了，面对这么一个女人，总会动点心思，要不然为何他登基后，后宫挤满了女人。
　　秦羽还是站在门口不动，冷冷淡淡地看着房间里的这对男女。
　　今生管他和谁在一起，都与她无关。
　　可这时，狄闫竟一把推开了杜芸芸，回头来看秦羽，还对她说，“不用她，秦七，你来给我更衣。”
　　什么？！
　　一个大男人，放着女使不用，竟然让另一个男人给他更衣！
　　秦羽和杜芸芸都睁大眼睛看着狄闫。
　　“太子殿下，”杜芸芸都快掉眼泪了，跪下说，“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好，惹您生气了吗？奴婢一定改！请您千万不要生奴婢的气。”
　　狄闫垂眸淡淡看了杜芸芸一眼，只说，“没什么做得好或不好的，我只是不需要你而已。你退下吧，若无召唤不必来伺候。”
　　说罢，狄闫又看向秦羽，俊眉微蹙，有些不耐烦，道：“秦七，还不快过来！”


第95章 秀色可餐
　　听出狄闫语气里的不悦，杜芸芸也不敢再惹怒他，只得红着眼睛退出了狄闫的房间。临走前，还狠狠瞪了秦羽一眼，仿佛在怨他抢走了她接近太子殿下的机会。
　　秦羽暗自腹诽。你以为我想啊？我才不想给这位太子爷更衣！丝毫都不想！
　　再怎么不想不愿，秦羽此时也不得不走到狄闫身前，解开他的披风，褪下他的外裳，又拿过挂在一旁的长袍给狄闫穿上。
　　这件事秦羽前世为他做得多，信手捏来，只是心境全然不同了，也再无女子在倾慕男子面前的娇羞和忐忑。
　　而且，自打那天听到狄闫与韦影的对话，秦羽也拿定了主意。
　　没人会喜欢一只无动于衷的宠物，只要她不喜不怒不抵抗不挑衅，任他摆弄一阵，日子一长，她这只宠物在狄闫眼里自然没了趣味。
　　看秦羽默不作声替自己更衣，进了太子府也没有半句话，狄闫微蹙了眉心。
　　按说养了几日，秦七的伤差不多该痊愈了，他也该活蹦乱跳了，怎么反而蔫了下去。
　　顿了顿，狄闫好似想到什么，又挑起唇角。
　　“秦七，那日刺客闯入，本太子听见你说了一句让我小心，是吗？”
　　秦羽一愣，回想起客栈遇刺的事情。那时情况危急，她也没有思索，一句“小心”就那么脱口而出。
　　这都过了好几日了，狄闫居然还记得。
　　秦羽低垂眼睛，一副恭敬顺从的样子，说：“太子殿下的安危也是社稷的安危。太子殿下既赏赐我做贴身侍卫，我自当尽全力保护好太子殿下！”
　　她又不是傻瓜。那种情形下，若狄闫死了，保护太子殿下不周，她和韦影一行人谁都别想活。
　　不为别的，就为这一世能好好活着。
　　听她这么回答，狄闫似乎早在预料之中，满意地点点头，说：“那便好。今日起，今日起你就睡在我屋外的房间，贴身保护本太子。”
　　啊？！
　　这下，秦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怔怔地看着狄闫。
　　这可是太子府，内外守卫森严，光是站在这卧房门外的侍卫就有七八个，哪里还需要她和他同住一个屋。
　　再说了，狄闫自己的身手就远在她之上，何来让她保护之说！
　　而狄闫唇边满意的笑更明显了。
　　他就知道秦七没那么容易驯服，不过是在装样子罢了。
　　看清狄闫此时的笑意，秦羽算是明白了他的意图。
　　这位太子爷是在告诉她，别想在他面前演戏，他自有办法揭穿她。
　　好吧，她后悔了，早知道这个方法无用，她就不试了，何苦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咬咬牙，秦羽直视狄闫，道：“太子殿下，要说贴身保护，韦千户比我更合适。我对太子府地形不熟，身手也不是侍卫中最好的。”
　　“为了太子殿下您的安全，还是换他人来做比较好。”
　　狄闫眉梢一扬，笑道：“那帮粗野男人，哪里有你好看。这是本太子的卧房，心情舒畅才能安然入睡。都说秀色可餐，你这张脸倒是安神的良药。”
　　“本太子有点乏了，要去睡会，你就在这歇着吧。”
　　说完，狄闫真的躺上了床。


第96章 暴殄天物
　　眼见狄闫真的睡了，秦羽恼火地眨眼睛。
　　这哪是要她保护，不过是把她当使唤丫头用！
　　还有，狄闫说她什么秀色可餐。莫非他看出端倪了？还是他也打算豢养她这个“男宠”？还是说他故意拿这话逗她戏耍她？
　　从卧房走出来，秦羽站在外厅里发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应付这位太子爷。
　　正想着，秦羽忽然抬头，看见外厅镂空屏风上的琥珀狮子。
　　这个物件秦羽当然认得。
　　前世，她还经常拿在手里玩耍。
　　这是朝廷贡品，用一整块天然琥珀雕琢而成，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一座而已，价值连城。也因它的稀少、独特和精致，更因为得到它的非凡意义，狄闫很是喜爱，许多年都一直摆放在自己屋内。
　　盯着这座琥珀狮子看了会，秦羽的眼睛忽然一亮。
　　她又有了摆脱狄闫的方法，虽然很是大胆，但比起一直待在狄闫的寝居，她宁可冒险一试！
　　【对不起了，小狮子，我知道这样很暴殄天物。可为了自由，我也只能拿你搏一搏了。】
　　眯了眯闪亮的美眸，秦羽伸手拿过琥珀狮子，看看四下无人后，高高举起，然后用力一摔！
　　啪！只听见一声脆响，琥珀狮子被摔裂了，狮子头也摔成了两半。
　　此时狄闫正躺在床上眯眼微笑。
　　秦七不是不愿意与他接触吗，连给他看个伤口都那么抗拒。现在好了，秦七成了他的贴身侍卫，还住在他的寝居，端茶倒水更衣洗漱，统统都要与他接触，看这秦七还怎么抗拒。
　　尤其是方才，他说秦七秀色可餐时，秦七的脸都白了，很是有趣。
　　正想着之后怎么与这只小宠物玩耍，狄闫忽然听见屋外啪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摔碎了。
　　顿了顿，狄闫起身，看看屋外的秦七到底在做什么。
　　刚走出来，便看见秦七已经跪在了地上，头低垂着。
　　“太子殿下，”看到狄闫，秦羽低声说，一副害怕的样子，“卑职……不小心把您的东西给打碎了。请殿下责罚。”
　　狄闫转眸一看，看清秦七身边被打碎的琥珀狮子时，脸色微微一变。
　　若是别的东西倒也罢了，秦七打碎的偏是他最爱的琥珀狮子。
　　这是他第一次随父皇打猎时，父皇赏赐的贡品，很是珍贵，已伴随他多年。竟然就这么被秦七摔碎了！
　　见狄闫沉默，脸色也阴明不定，秦羽知道他生气了。
　　对，她要的就是他的生气、发怒，然后把她赶出去，最好能赶出太子府去，哪怕受点刑罚，去牢狱里蹲一段日子，她也愿意。
　　秦羽也是在赌。狄闫既肯救她，哪怕因此受伤，说明他不会轻易杀了她。只要留住一条命，以后就能海阔天空任她飞了！
　　过了一会，狄闫还是没说话，站在原地不动，脸色冷沉。
　　秦羽有点沉不住气了，又开口说：“请太子殿下息怒，一切都是卑职的错。这狮子必定价值连城，就算取了卑职的性命都不足以弥补。”
　　【PS：看秦羽如何闹得太子府鸡飞狗跳！周末愉快，别忘了追更打卡、投票留言哦，爱你们！】


第97章 听候发落
　　这一声脆响，自然惊动了外面的人。
　　以为是太子出了事情，守在外面的侍卫瞬间冲到门口，“太子殿下！”
　　狄闫挥手，“无事。你们退下。”
　　侍卫们刚退下，杜芸芸又跑了过来，声音惊慌失措的，“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杜芸芸看看狄闫，看看跪在地上的秦七，视线最后落在碎在一旁的琥珀狮子上。
　　“哎呀！”
　　杜芸芸大叫一声，跪在了破碎的琥珀旁边，还很是珍惜地把碎片捡起来，眼泪汪汪地说，“这可如何是好啊！这狮子可是太子殿下的心爱之物，外人平日里碰都不让碰，如今怎么给打碎了啊！”
　　杜芸芸又看向秦七，说：“你不过就是个笨手笨脚的侍卫，哪里做得了侍奉太子殿下的事情，如今打碎了太子殿下的心爱之物，你该当何罪！”
　　被杜芸芸盛气凌人地指责，秦羽却一点也不恼，只把头低得更下，心里想着：对，就是这样，杜芸芸说得越严重越好，训得越狠越好，提醒狄闫这狮子多么珍贵，绝对不能再放她这样粗笨之人在身边。
　　见狄闫没吭声，脸色虽不好，却也不是盛怒的样子，杜芸芸很疑惑，也更担心，心想该不会连个男人，一个小侍卫，也要来跟她争宠吧！
　　按捺不住焦虑，杜芸芸又哭喊着说：“太子殿下，奴婢听皇后娘娘说起过，那年是您第一次随皇上去狩猎，是皇子中表现最好的，猎物甚多，皇上龙颜大悦，便赏了这尊琥珀狮子给您，让其他皇子艳羡得不得了，皇后娘娘也甚至高兴。”
　　“这些年，您都极为珍惜这尊狮子，如今就这么碎了，若是皇后娘娘知道，定会惋惜、难过。”
　　“太子殿下，这侍卫既是来保护你，怎可私自动您的物件，这本就犯了大忌。他又如此不小心，摔坏了您的心爱之物，这种人就该乱打一顿，然后扔出太子府！”
　　听杜芸芸说到这，秦羽也跟着附和，道：“卑职任凭太子殿下发落。”
　　发落？
　　这个词让狄闫眯了眯漆黑的眸瞳。
　　就像杜芸芸说的，若是其他人犯了这种错，即便保住性命，也得挨顿板子，丢出太子府。同样，若是其他人，这时候也得为自己求求情，挨板子受得，却不会想离开太子府。
　　可秦七却未他自己求情，还说听候发落。
　　秦七想被他发落去哪？离开太子府？
　　秦七莫不是故意摔坏这琥珀狮子，想借此受罚被撵走？
　　呵，没想到秦七还会动这种脑筋，差点把他给骗过去了。
　　见狄闫还未开口，眼神却落在秦七身上，杜芸芸忍不住靠了过去，手里还拿着半个碎掉的狮子头，抽泣着说：“太子殿下，您可千万别姑息了这种人……”
　　“说完了没？”狄闫忽然开口，打断了杜芸芸，冷笑道，“如今我这太子府，是你来做主了？”
　　杜芸芸一怔，察觉到狄闫的怒气，赶紧磕头下去，卑微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为太子殿下着想！”
　　狄闫又是冷笑一下，道：“一个奴婢而已，你倒是为本太子想得甚多。”


第98章 这就完了
　　还低垂着头的秦羽，听狄闫这话，微微一愣。
　　狄闫没训斥她，反倒去训了杜芸芸，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想如何处置犯错的她？
　　这边，杜芸芸已吓得瑟瑟发抖。
　　她知道太子殿下对她无好感，不过看在皇后娘娘的情面上，入府以来，太子殿下虽对她视而不见，但从未如此训斥，叫杜芸芸怎能不害怕。
　　“奴婢不敢……请太子殿下息怒，奴婢以后再不敢了……”
　　狄闫道：“这个月你就别在本太子面前出现了，去伙房帮忙吧。”
　　“……是，太子殿下。”杜芸芸颤巍巍地走出了房间，再不敢多说什么。
　　等杜芸芸离开，狄闫垂眸看向秦羽，平淡道：“至于你，把这收拾好。再别扰本太子休息了。”
　　说完，狄闫转身走进了卧房。
　　啊？这就完了？
　　秦羽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狄闫转身离开的背影。
　　她万万没想到狄闫竟然一点责罚都没有，就这么放过她了！
　　难道他不喜欢这琥珀狮子了？
　　不会啊。方才杜芸芸还说，对外人，他连碰都不让。可她不仅碰了，还摔碎了。
　　而且，在前世，狄闫登基之后，这尊狮子还随他一起入了宫，摆放在他的御书房。
　　还是说他心胸宽广，不会为了一个摆件责罚下人，哪怕这摆件价值连城？她才不相信这个理由。
　　人人都知狄闫喜怒无常，责罚的事情还少吗。
　　思来想去，秦羽终于找到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原因。
　　那便是，此时在狄闫眼里，对任何物件的喜好都比不上对她这只“宠物”的。
　　为了好好戏耍新晋的“宠物”，他宁可忍了这口怒气。
　　这个结论，让秦羽半喜半忧。
　　喜的是，这个方法不是不奏效，只要不断挑衅、惹怒他，他总会有发怒的时候。
　　忧的是，只怕这怒气积攒多了、久了，到最后会不会直接要了她的小命？
　　管他呢，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就算是死，也好过一直胆战心惊地待在太子府。
　　而且，她这女子的身份，瞒得住一时瞒不过一世，若是最后被狄闫发现，如此欺君之罪，还不是一死。
　　咬咬牙，秦羽做了决定，一边收拾地上的残渣，一边回想着这太子府里还有什么是狄闫的珍爱之物。
　　――――……――――……――――
　　“韦千户。”
　　韦影刚换了衣裳准备去操练会，便有手下来敲门。
　　打开门，韦影问道：“何事？”
　　侍卫说：“韦千户，您之前交待随时汇报秦七那边的情况。方才听说秦七在太子殿下的房里又犯错了，卑职特来告知。”
　　韦影蹙眉，问：“他又犯了何错？”
　　侍卫：“秦七将太子殿下心爱的那尊琥珀狮子给打碎了。”
　　秦七竟将那琥珀狮子打碎了！
　　就连韦影都震惊得睁大眼睛。
　　韦影从小跟在太子身边，也亲眼见到皇上将此贡品赏赐给太子的一幕，知道太子有多喜爱。
　　顿了顿，韦影问：“太子殿下打算怎么处置秦七？”
　　侍卫却摇头，神情也是疑惑得很，道：“太子殿下没说要罚秦七，只是让他收拾好便回房歇息了。”
　　【PS：(⊙o⊙)…这就完了？太子未免太……你们怎么想？】


第99章 太子殿下的名声
　　韦影又是一震。
　　他没想到太子殿下对秦七这只“宠物”竟如此上心，连怒气都能忍下。
　　“韦千户，”侍卫说，“您看这事，需不需要让秦七自个儿去领顿板子？”
　　都知太子殿下喜怒不定，现在说没事，说不定事后又得罚秦七，还会罚得更狠。与其那样，不如让秦七自己去领顿板子，也好有个交代，让太子殿下消气。
　　虽认识时间不长，但从北境一路回京，大伙儿对秦七这个小兄弟还是认可的。他们想着，秦七刚来太子府，很多规矩还不懂，需要提携些，也提醒他以后小心着伺候，别再犯错。
　　此外，还有些别的不太好说出口的原因。
　　韦影说：“罚不罚是太子殿下决定的事情，既然太子殿下都放过秦七了，他何必去领罚。还有你们，谁也不许多事，知道了吗？”
　　侍卫点点头，“是，韦千户，卑职明白。”
　　见手下还不离开，欲言又止的样子，韦影说：“还有事？有什么话就直说。”
　　侍卫咬咬牙，大概是憋了许久的话实在忍不住了。
　　侍卫说：“韦千户，卑职知道此话大不敬，但为了太子殿下的声誉，还是不得不说。想劝秦七主动领罚，也是为了避嫌。”
　　“回京路上，秦七病倒，太子殿下不仅亲自抱他，还和他同屋，亲自照顾他。如今，全府都知琥珀狮子是太子心爱之物，就这么被秦七打碎了，太子殿下竟连一点责罚都没有，很是偏袒。”
　　“那秦七长相普通也就罢了，偏又生得俊美，如同女子，这样下去，肯定会有人猜测……”
　　“猜测什么！太子殿下岂能是你们妄自揣测的！”韦影怒了，说，“你们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碎嘴！你们对得起太子殿下对你们的信任和期望吗！”
　　侍卫立刻跪下，但声音坚定，道：“卑职知罪。我们清楚太子殿下是何性情，不管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如何苛刻冷漠，但对我们无一不体恤照顾。”
　　“我们的俸禄不比正品大官少，我们的亲人也得到最好的安置，无需担忧安危。也正是如此，守护在太子身边的我们，必须说出这些以保太子殿下的声誉。”
　　“之前尚未回京，一路上只有我等，不必忌讳。可如今已回了京城，单是是太子府便人多嘴杂，是是非非。万一有心之人拿此事说话，再传扬出去，岂不是……”
　　“韦千户，我们也是担心太子殿下啊！”
　　韦影的眉心蹙得更紧了，沉默不语。
　　侍卫们想的这些，其实他早就想过了。不管太子殿下如何想，他对秦七如此偏袒，确实会遭人非议，影响清誉。
　　今日之事，也让韦影担心，太子殿下对秦七的在意，到底是把秦七当宠物，还是其他……
　　可太子殿下哪里是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他喜欢便去做，不喜欢便不做，别说他们这些侍卫了，哪怕是皇上皇后的话，太子殿下也未必全听。
　　身为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他们能做的，也只是跟随太子殿下选择的路，一如既往地走下去。
　　过了会，韦影低沉说道：“我还是刚才的话，不要妄自揣测太子殿下的想法。还有，传话下去，这一趟路上发生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第100章 失火了
　　夜间，狄闫正睡着，忽而闻到一阵呛鼻的浓烟味。
　　他正要睁开眼，便听见秦七在卧房外大喊，“不好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走水！
　　狄闫一下惊醒了，披上外衣便往外走。
　　房屋都是木材建造，一旦起火，便会蔓延开来，若不能及时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狄闫刚走出房门，哗啦一声响，一盆冰凉的水泼在了他身上！
　　“太子殿下！”
　　见此景，秦羽赶紧丢了手里的盆子，扑通跪下，道：“卑职该死！卑职是想扑火，没想到这水竟泼到了您，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冷不丁被泼了凉水，狄闫当然生气。可眼下不是计较这种事情的时候，查看火势要紧。
　　可定睛一眼，四下并无火光，倒是只有浓烟扑面而来。
　　狄闫回头问秦羽：“哪里起火了？”
　　被浓烟呛得直咳，秦七好一会才说话，道：“启禀殿下，火势还未起，卑职只是害怕，所以提前防患。”
　　狄闫蹙眉，问：“什么意思？这浓烟是从何处来？”
　　“那里。”秦羽指向身后的角落，那里确有阵阵浓烟冒出，“香炉里要起火了！”
　　挥挥衣袖散开眼前的浓烟，狄闫往那角落一看，浓烟确实是从香炉里冒出来的。
　　这时，外面的侍卫和奴仆也都听到声响，赶了过来。
　　看太子殿下浑身湿漉漉的，他们赶紧问：“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我没事。”狄闫捂着口鼻，指向香炉，说，“你们看看那究竟怎么了。”
　　那香炉素来都摆放在此处，用的沉香也都是上等的，从未出现过这等情况，谨慎点总是好的。
　　奴仆走过去，打开香炉一看，放在香炉里的竟不是往常用的沉香，而是用来驱赶蚊虫的熏香。
　　这种熏香是用能驱蚊的植物磨成了粉，看着与沉香有几分相似。但因其燃烧时烟雾缭绕，所以奴仆们会在太子殿下不在府中时，取少许点燃熏衣和房间，绝不会在太子殿下就寝时使用。
　　此时，就算香炉已经灭了，但还是有阵阵浓烟飘散出来，好一会才从敞开的门窗散出去。
　　奴仆拿着剩下的炉灰走到狄闫面前，跪下道；“太子殿下，是香炉里放错了东西。这不是沉香，而是驱蚊虫用的熏香，放入香炉内点燃必起浓烟。”
　　所以，压根没有起火，不过是误放了熏香所致的烟雾。
　　狄闫冷冷眯眸，厉声问道：“今夜是谁点的香炉？”
　　奴仆们面面相觑。
　　平日里都是杜芸芸上赶着伺候太子殿下，她们谁也不让进太子殿下的房间。
　　今日，这杜芸芸已经被赶去了伙房，太子殿下又没传唤过她们，就算给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贸然进入，谁能去点这个香炉。
　　“太子殿下，”这时，有声音从人堆里发出，道，“是卑职点的。”
　　秦羽走到狄闫面前，又是跪了下去。
　　她又不是男儿，怕什么膝下有黄金。再说，这时候就看她的演技了，要足够无辜，也要足够让狄闫生气、发怒，气到将她撵出去！


第101章 图秦七有趣
　　秦羽低着头说：“卑职想让太子殿下睡得更加安稳，便想着点些沉香，能安神定气。可卑职分不清这沉香和熏香，所以闯了祸，还以为要起火了……卑职该死，请太子殿下责罚。”
　　狄闫眯了眯狭长的眸，心头又气又恼，一股怒气憋得翻江倒海。
　　香炉在那边角落，这秦七偏往这边泼水，这哪里是要灭火，分明就是故意泼他！
　　还有，秦氏一族是大门大户，虽说秦七这一门家道没落，但也不至于分不清这沉香和熏香，恐怕这浓烟也是他故意放的。
　　想着想着，狄闫倒也不气了。看上秦七当宠物，不就是图他有趣吗？若没点精头精脑的小心思，哪里谈得上有趣。
　　狄闫正要开口，忽而听到旁边有人“哎呀”了一声，很是惊慌。
　　“太子殿下，这可如何是好！”有奴仆慌张地捡起地上一样湿哒哒的东西，递到狄闫面前。
　　狄闫一看，脸色也变了。
　　竟是父皇写于他的字画，说是将来登基大典后，让他悬挂在御书房内以勉励。
　　字画是前几日才从宫中送来，还未来得及装裱，竟掉在了地上，又正好被秦七方才泼来的水给淋湿了，上面的字画自然晕成了一团。
　　“卑职该死！”秦羽跪地不起，说，“方才以为起火，卑职太慌张了，才不小心弄掉了书桌上的东西，又未来得及捡就……太子殿下，卑职知错，卑职甘愿受罚。”
　　一屋子人都胆战心惊地看着狄闫。
　　就算秦七弄错了沉香和熏香，又误以为走水，不小心闯了祸。可这弄坏了皇上钦赐的东西，还是将来要用在登基大典上的，如何是好！
　　秦羽倒是低着头，心里想着，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倒是快点罚她啊。再不罚她，他如何立威。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秦羽却听见从头顶传来的声音说。
　　“无妨。父皇本就说其中一字写得不好，要重新写一副给我。”狄闫神色平淡，看了看众人说，“没事了，你们都退下。”
　　大伙儿互相看了看，都退了出去。
　　秦羽抿了抿唇，也只得说：“谢太子殿下不罚之恩。”
　　唉，谁知道狄闫竟这般能忍住怒气，看来这条路也不容易走，她还得多试几次。
　　等房间里只剩下狄闫和秦七时，狄闫说道：“秦七，准备给我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
　　这种事情也得她来做吗？
　　秦羽准备装聋作哑，说：“是，太子殿下，我马上去安排。”
　　“安排什么？”狄闫已经脱下湿透的外衫，道，“你泼湿了本太子，自然得由你来伺候我。”
　　太子府的富丽堂皇仅次于皇宫，一应俱全，包括温泉。
　　狄闫说要沐浴，自然是去温泉。
　　话音落下，狄闫已经脱去了上衣，赤着健硕的上身。
　　秦羽下意识地想要扭过头去，又生生顿住了。
　　此时，她是男子，是秦七，突然扭过头去不是很奇怪吗？
　　再说了，别说上身了，全身上下她早就看过，怕什么羞什么！


第102章 同房
　　话虽如此，可面对狄闫赤着的上身，秦羽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其实在前世，她和狄闫的相处方式比较温和，也很少这样直愣愣地面对他的身体。
　　幸而此时夜深，光线昏暗，狄闫看不出她脸色的变化。
　　秦羽赶紧拿过一件干净的长袍，披在狄闫身上。
　　狄闫回头看她时，秦羽轻描淡写地说：“夜深了，太子殿下小心着凉。”
　　狄闫顿了顿，也没在意，前往府中的温泉。
　　秦羽也只得跟着他去了。
　　本以为自己已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到了温泉，看着狄闫褪下长袍和亵裤，精光地站在自己面前时，秦羽还是忍不住撇过了头。
　　看到秦七这种反应，狄闫先是一愣，而后挑起了唇角。
　　他这种反应有点意思。
　　见秦七站立离自己好几米远，狄闫不耐烦地说：“秦七，还不快过来接着我的衣裳。”
　　“……是。”
　　意识到自己不该有如此反应，秦羽暗暗深呼吸了几口，鼓起勇气回头，面朝狄闫走去，眼睛只盯着他的脸，不去看别的地方。
　　接过了狄闫的衣裳，他竟还不走进温泉，就那样站在秦羽面前，眼神玩味地看她，问：“同样是男人，为什么看到我的身体要躲？”
　　秦羽不动声色地回答：“太子殿下乃万金之躯，岂能容卑职窥探。”
　　狄闫笑。这个回答当然合理，只不过秦七刚才的神情明显是因抗拒而躲开，而不是他嘴里说的这般，是因为敬仰而回避。
　　没有揭穿秦七，狄闫又问：“秦七，这里也无旁人。你说给本太子听听，你和秦统领在一起时以何种方式相处？”
　　秦羽一愣，暗自嘲笑。这位太子爷究竟是何兴趣爱好，竟好奇别人的私隐。
　　不能低头，否则会看到狄闫别的地方，秦羽索性昂起头，直视狄闫的双眼。
　　“太子殿下，卑职不知您是何意思？”
　　狄闫一笑，道：“好，那本太子便问仔细些。你与秦沐在一起时，是你抱他，还是他抱你？”
　　呵，狄闫哪里知道她和秦沐的真实关系，就这问题？简单。保证回答得让狄闫看不出一丝破绽。
　　秦羽淡然道：“都有。”
　　秦沐和她是亲兄妹，虽然这些年她长大了，总有些避忌，但小时候抱来抱去的太正常。
　　看秦七回答得这么干脆，狄闫不疑，只是心里头有些不畅快。
　　秦七都能让别的男子抱他，为何他堂堂太子就不可以。
　　狄闫又问：“你和秦沐在一起时，也同住一屋，甚至一床吗？”
　　秦羽回答：“有过。”
　　小时候，爹爹出征不在家。若是晚上打雷闪电，担心她害怕，秦沐总会在房间里陪同她一起睡觉。累了自然也躺在她床上睡着了。
　　不止一间房，他们连一张床都睡过了！
　　虽然早知会是如此，亲耳听到秦七说出答案，狄闫还是觉得刺耳，觉得心头憋闷着一口气，很是难受，很是烦躁！
　　“那这样呢？你们有没有一起过！”
　　一眯眸，狄闫忽然拽住秦羽纤细的胳膊，拉着她一同跳下了温泉！
　　【PS：哈哈，醋是个好东西，太子殿下多吃无妨。】


第103章 别人求不来的恩赐
　　“那这样呢？你们有没有一起过！”
　　一眯眸，狄闫忽然拽住秦羽纤细的胳膊，拉着她一同跳下了温泉！
　　秦羽压根没料到狄闫竟会拉着她一起下温泉！
　　温泉并不深，不足以淹到，但还是让秦羽呛了口水，全身也湿透了。
　　秦羽一恼，冲狄闫大喊道：“你干什么！”
　　狄闫正盯着她看。
　　此时在狄闫眼里，秦七浑身都湿透了。
　　他额头上挂着水珠，睫毛上也挂着水珠，脸颊红扑扑的。
　　衣裳因为湿透，更显得他纤细娇弱，一点都不像男子，而且……
　　意识到狄闫的视线往下移，秦羽忽地一震，赶紧侧过身，急着想要上岸。
　　虽然上身被布条缠住，大致看不出轮廓。可现在衣裳都湿透了，紧贴在身上，若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几分。
　　如果是像狄闫或是韦影那样健硕的男子，胸口结实倒也罢了，可她现在是一个瘦小的少年，怎么会太过饱满，岂不可疑。
　　狄闫还是拉住她的胳膊，不撒手。
　　“衣服都湿了，”狄闫眯着双眼的样子竟流出几分轻浮痞气，盯着秦羽，“不如本太子赏你一同沐浴？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恩赐。”
　　不用问，秦七都能同那秦沐一个房间、一张床，沐浴自然也是有的。
　　狄闫有点恼火，怎换成他就不行，秦七就那么讨厌。
　　同狄闫一起沐浴？！除非她疯了！
　　秦羽笑得勉强，嘴角抽了抽，努力保持镇静，说：“太子殿下还是寻他人陪您沐浴吧，这么大的恩宠，卑职怕是会折寿。”
　　感觉到秦七还在用力挣扎，狄闫的眼神冷下来，声音也低沉了几分，染了几分愠怒，道：“秦七，如果本太子非要你陪呢？”
　　事到如今，秦羽早就不怕激怒这位太子爷了。
　　挣脱不过，秦羽索性一咬牙，在水底下用力踹了狄闫一脚。
　　狄闫吃痛松了手，秦羽立刻翻身上了岸。
　　想着狄闫光着身子，也不好直接追出来，秦羽又打算直接开溜离开温泉。
　　狄闫果然没有追出来，却冰冰冷冷地看着秦羽，说：“今夜泼了本太子一身，你不伺候我沐浴更衣就打算这么离开？”
　　“有种你便试试，看我会不会直接扒了你的衣裳，把你再拉下水。”
　　狄闫这语气，显然说得出做得到。
　　前世，秦羽倔成一根筋，很多事情都想不开、想不通，只会为难自己。
　　这一世，她机灵了许多，人也学着滑头了几分，能屈能伸。
　　秦羽心想，她反正没种，为什么要试。不就是陪着沐浴更衣嘛，前世又不是没做过，只要不再被狄闫拉下水就好。
　　拽了拽胸口湿透的衣服，尽量不要贴在身上，秦羽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对狄闫笑着说：“太子殿下，您误会了，卑职怎会逃跑呢。”
　　“卑职反正是这样的人了，也早已没了名声。可太子殿下您的清誉多重要啊，千万不能被卑职给玷污了。”
　　“太子殿下，您安心沐浴，卑职就在一旁伺候着。”


第104章 偷窥
　　狄闫看了看秦七，又顿了顿，转身去沐浴。
　　最初他不过是想吓吓秦七。
　　他不是秦沐，不好男色，又是太子爷，这样尊贵的身份岂能同一个身份卑微的男子沐浴。
　　可不知怎么的，把秦七拉下温泉后，看他湿漉漉的娇俏模样，他竟然有了一瞬的冲动，真想与秦七一同沐浴……
　　狄闫心头有些烦乱。
　　既然秦七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伺候，狄闫也作罢，暂时没了心情再去戏耍秦七。
　　在温泉里待了许久，直到浑身的焦躁散去，狄闫才起了身，缓缓走出了温泉，穿上长袍。
　　再看向安静已久的秦七时，狄闫愣了一下。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在角落里睡着了。
　　只是秦七浑身还是湿透的，睡得不怎么踏实，时不时皱紧了眉心，又颤了颤。
　　此时已入秋。狄闫一直泡在温泉里不觉得，可秦七湿了衣裳，这样的秋夜自然是冷的。
　　狄闫心头最后一丝烦乱散去，竟浮上一抹淡淡的怜惜。
　　这些日子一直在奔波，秦七又受过伤刚痊愈，这时候必定又困又累，不小心还会染上风寒。
　　再怎么大胆、狡猾、让人生气，这秦七也不过是个还不足十六岁的少年，所以此时，秦七睡着的样子，像个无邪的孩子，惹人怜爱。
　　狄闫忍不住弯下腰，想要将秦七的睡颜看得更加清楚。
　　可他的鼻息刚一靠近，秦七就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醒来了。
　　一睁眼便看到狄闫，秦羽慌了一瞬，连忙站了起来。
　　“太子殿下。”
　　狄闫若无其事地直起身，说：“回去吧。”
　　“是，太子殿下。”
　　秦羽跟在狄闫后面，准备一同回狄闫的卧房。
　　“你今夜不用跟着了。”狄闫淡淡扫了秦羽一眼，说，“回去换身衣裳，歇息好了明早来伺候。”
　　说完，狄闫便走了。
　　秦羽惊讶地愣了会，没想到今夜狄闫就这么放过她了。
　　太好了！
　　趁着夜深，其他侍卫睡着，她一会去浴室好好洗个澡，换掉湿透的衣裳。
　　想到这，秦羽不由地朝温泉看了一眼。
　　其实她真的很想跳进去好好泡个澡！
　　从征兵以来，秦羽就没彻底洗过澡。
　　军营简陋，怕暴露自己女子的身份，每次她都是趁着大家睡着，偷偷摸摸去浴室简单擦了身子。
　　如今进了太子府，侍卫们有自己洗澡的地方，秦羽也可寻机洗澡。
　　这大概是进太子府唯一能让秦羽欣慰的事情了。
　　等秦羽也离开，一道身影从温泉路经之处的假山后走了出来，咬牙切齿地盯着秦羽的背影。
　　正是那被狄闫赶去伙房的杜芸芸。
　　她哪里甘心被赶去伙房，一个月都没了接近太子殿下的机会。
　　听说太子殿下要来温泉这边，杜芸芸也偷偷跟了过来，就是想寻机诱惑太子殿下。
　　没想到，太子竟把惹祸精的秦七给带了过来，还让守卫在此的士兵们都退下。
　　两个男子一同来沐浴，还不让旁人守着，这是什么意思？
　　杜芸芸有种不好的预感。
　　杜芸芸冒险爬上了假山顶，探头去看温泉那究竟在发生何事。


第105章 太子府出了个惹祸精
　　杜芸芸这一看可不得了，惊得差点从假山顶上摔下来。
　　她看见太子殿下竟拉着那秦七一同下了温泉，动作很是亲密，又在温泉里对秦七说了些什么。
　　那场面，感觉像是太子殿下在追，而秦七想逃，诡异的暧昧感。
　　怎么会这样！太子殿下怎么会对一个男子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后来，秦七好容易挣脱上了岸，太子殿下这才去去沐浴。
　　夜虽凉了，杜芸芸也不甘心离开，一直等着。
　　等看到秦七睡着，太子殿下竟弯腰去看他的睡脸时，杜芸芸彻底惊呆了。
　　这哪里是男人对男人，分明是男人对女人才会有的感觉！
　　难道……太子殿下他真的对秦七……
　　杜芸芸又想起之前一个小女使对她提起的事情。
　　那小女使与太子殿下身边的一个侍卫是同乡，私下来往较多。
　　今日小女使去看这侍卫，刚转身离开时，看到有其他侍卫过来。
　　这小女使也是个人精，便躲在一旁偷听他们说话，恰好听到他们在说切莫将此次出行，太子殿下亲自照顾秦七的事情说出去。
　　小女使平日里得了杜芸芸不少好处，就是帮她打听太子殿下的所有消息。
　　听到这些，小女使赶紧跑来告诉杜芸芸。起初，杜芸芸还只是起疑心。可现在，眼前这一幕幕已经肯定了她心中猜测。
　　太子殿下竟与京城中一些高官皇族一样，贪恋上了男色！这可如何是好！
　　杜芸芸争想立刻跑去皇宫，将此事禀报皇后娘娘，请她将这妖孽秦七乱棍打死或者驱逐京城！
　　可是一想，这秦七正得殿下盛宠，她若贸然告状，太子殿下矢口否认，皇后娘娘自然也不得相信，那到头来死的人肯定是她自己。
　　不行，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急不得。
　　咬咬牙，杜芸芸最后还是不甘心地先回去了。
　　―――……――……――――
　　上朝堂，狄闫自然不能让秦七跟着。这小子性情怪异，又有点无法无天，若是一众皇室和官员面前出言不逊，麻烦就大了。
　　所以，狄闫将秦七放在府里，一下朝堂，他也就急匆匆回太子府。
　　到了太子府门前，狄闫正要下马车，随从问：“太子殿下，方才皇上钦赐的玉佩，奴才该放置在何处？”
　　以往这种物件自然会送至狄闫的卧房或是书房，可眼下府里情况特殊，随从故而一问。
　　狄闫自然知道原因，顿了顿，回头对随行对韦影说：“先放在你处保管吧。”
　　“是，太子殿下。”韦影应道。
　　眼下，府里有个闯祸精。也不知是这小子眼力极好，还是手气“好”，专挑太子殿下珍爱的物件下手。别的倒是无妨，就是这皇帝钦赐的东西，若是都损坏了，怕日后惹来麻烦，引起祸端。
　　“太子殿下！”
　　狄闫刚迈进太子府的大门，身后便传来佟司逸的声音。
　　回头看，佟司逸正在下马，也来到了太子府门口。
　　佟司逸先是行礼，道：“微臣给殿下请安。”
　　狄闫的眉心及不可见地蹙了蹙，很快恢复了常态，笑道：“司逸，你怎来了？”


第106章 耗到底
　　佟司逸微微一愣，眼神有些疑惑。
　　太子殿下素来与他交好，每每出巡回京，都要找他喝上几盅，有时甚至促膝交谈一整夜。
　　怎这次如此奇怪。不仅不找他喝酒，每次下了朝堂还急急忙忙扭头就走，好似不愿意与他碰面一般。
　　越是见不到太子殿下，佟司逸心里越是不安。毕竟秦羽的事情，他有多隐瞒，也难免心虚。
　　笑了笑，佟司逸道：“太子殿下出巡好些日子才回，微臣得了一坛好酒，想与太子殿下一起品品，也为太子殿下解解乏。”
　　狄闫的眼神复杂地闪了闪。
　　这些年因为性子冷傲，又身居高位，他可信可亲的知己不多。府里只得一个韦影，在外也只有一个佟司逸。
　　以前，狄闫对佟司逸也是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可这次回京以后……不可否认，这些日子，狄闫确实有意避开佟司逸，就连下朝堂也是尽快离开。
　　还不是因为秦七。
　　佟司逸与秦沐是好友，若佟司逸知道秦七被他带回京城，又安置在太子府，自然也会告知秦沐。
　　虽说挑选一个人当这太子府的侍卫，无可厚非，可不知为什么，狄闫总有种要藏着掖着的感觉，尤其不想让秦沐知道。
　　眼下，佟司逸都来了他太子府，又和以往一样备了好酒，于情于理，狄闫都不好推脱。
　　狄闫恢复了常色，笑道，“好些日子不在京城，一回来便在打点母后吩咐的事情，故而近日忙了些。正准备择日找你喝酒呢，你便来了。正好，那就进府来好好喝几盅。”
　　看狄闫神色无异样，也未拒绝自己，佟司逸总算放下心来，让随从拎着带来的酒，一同走进了太子府。
　　二人进了府，依旧在经常喝酒的凉亭坐下。
　　佟司逸听见狄闫对府里的奴仆吩咐送来下酒菜和点心，又看见他低声对站在一旁的侍卫说了些什么。
　　狄闫说话的声音很低，佟司逸没听清，也没在意，待小菜送上来后，便与狄闫开始喝酒，看似与以前无异。
　　这边，在太子府最偏僻的一脚，秦羽正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望着天空中的白云思索。
　　狄闫上朝了，而且不用她随身跟着，这便是她一整天中最安心最自在的时刻。
　　只是，都快过去十日了，弄坏了太子府里那么多珍贵稀有的东西，这狄闫还不打算将她撵出去。
　　什么皇后娘娘亲绣的香囊，什么先帝遗赠的弓箭，凡事狄闫珍爱的，秦羽都想尽办法折损一二。
　　起初狄闫还会皱皱眉头，脸色发青，可到后来，哪怕她当着他的面故意损坏，这位太子爷也只是淡淡一笑，别说撵她了，就连板子都没打过。
　　看来这位太子爷也是看穿了她，誓要与她耗到底。
　　若是这个法子也不灵，秦羽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太阳越挂越高，秦羽知道狄闫也快回府了，恹恹地从草地上起来，前往狄闫的书房。
　　正走在前往书房的长廊里，一个侍卫匆匆走过来，对秦羽说：“太子殿下吩咐，一会你就在书房候着，别往别处去。”


第107章 颠倒众生
　　这位太子爷以往不是一下朝就奔来与她斗智斗勇吗？怎么今天反倒不按时出现了。
　　秦羽不禁问：“太子殿下还没回府？”
　　侍卫说：“太子殿下已经回了，只说让你候着。”
　　说完，那侍卫转身便走了，似乎不愿意与秦羽多说什么。
　　秦羽也懒得再去问。
　　狄闫不出现反而更好，她也多些自由舒畅的时间。
　　走进狄闫的书房，秦羽照旧在房间里东转转西看看，每个角落都不放过，想再找出几件稀世珍宝来祸害。
　　不过，搜寻了半天也没发现新目标。不知道是狄闫眼光太高最近没收下什么好东西，还是他有心防范，索性不给她下手的机会了。
　　在屋子里转了半天，又等了半天，秦羽肚子都饿了，也没见狄闫出现。
　　都到晌午用饭时间了，狄闫这会应该也不会来书房。
　　想了想，秦羽便前往厨房，打算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再回来。
　　“秦七小哥来了啊！是不是肚子饿了？今儿个想吃什么？”
　　厨房里的女婢们看到秦七来了，很是高兴，一个个娇羞着脸蛋，争先恐后地问秦七想吃什么。
　　在这里干活的奴仆们思想单纯些。在她们看来，如此俊俏的少年得了太子殿下的宠爱，没什么奇怪的，也没有疑心其他。
　　只要秦七经常来厨房这边转转，让她们多看看他这张颠倒众生的脸，她们就高兴了。
　　若不是在狄闫的太子府，秦羽觉得做一个俊俏小生也不错，被女子们倾慕，众星捧月般追捧着，就像现在这般，即便身份低微，凭着一张俊俏脸蛋，她依然要什么有什么。
　　甚至有时，逗弄逗弄这些情窦初开的女子们，也是秦羽在这里仅有的乐事之一。
　　“各位姐姐妹妹辛苦了，”秦羽压低嗓音，活脱脱一个俊美少年，笑道，“那天尝过你们做的桂花糕和凤梨酥，味道美极了，可否再给小七来一份？”
　　“当然可以啦！”女婢们笑嘻嘻的，很快就将糕点放在秦羽面前，又腾出位置让她坐下。
　　“秦七小哥，今儿个厨房还有新烤的嫩鸭，也给你来点尝尝？”
　　太子府里的吃食自然是全京城最好的，同样的食材放在秦府可做不出这种美味。
　　听说有烤鸭，秦羽自然点头，“好，有劳姐姐了。”
　　很快，便有切片好的烤鸭放在秦羽面前。
　　献殷勤的女婢们不甘落后，又有人说：“秦七小哥，太子殿下这边来了客人，刚才还着人去京城最有名的星月酒楼点了几份蟹膏，送去后还有多，你要不要也尝尝？”
　　星月酒楼的蟹膏！那确实是绝美的食物。哥哥秦沐就经常去那与佟司逸喝酒畅谈，回来时也会给她捎一份。
　　回味起那金黄蟹膏的香味，秦羽不禁吞咽了一下，笑着点头。
　　美美地吃了一顿，秦羽想起方才女婢说的话，便问：“太子殿下来何客人了？”
　　“秦七小哥，此人你可能不知道。”有人回答：“他是太子殿下的至交，从小随太子殿下一同在上书房念书，如今是吏部的侍郎，也是京城难得的清贵才俊，佟司逸佟大人。”


第108章 怕什么来什么
　　佟司逸来了？！
　　秦羽叼在嘴里的烤鸭肉险些掉下来。
　　对啊，她怎么忘了。既然回到了京城，凭狄闫和佟司逸的关系，两人必然会见面，佟司逸来这太子府也是经常的事儿。
　　也许，她能让佟司逸想办法帮她逃出去。
　　想到这，秦羽的眼睛都发亮了。
　　不过很快，这抹光亮又灭了下去。
　　不行，她不能找佟司逸。说了要掐灭他对她的情义，让他对她死心，她怎能再主动找他帮忙。
　　而且，佟司逸一旦知道，那哥哥秦沐也会知晓，一定会非常担心她。
　　不行，这个方法果然不行。
　　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秦羽借故离开了厨房。
　　恍惚思索着，等秦羽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后花园里。
　　她忽然想起之前那侍卫对她嘱咐的话，说太子殿下吩咐她不要去别处。
　　想来，也是狄闫怕她与佟司逸撞见吧。
　　狄闫知道佟司逸与哥哥秦沐是好友，又误以为她与秦沐是那种特殊的关系，怕秦沐会来此索要人，所以才让她避开。
　　虽然原因不同，但目的一致，秦羽也没打算与佟司逸在此见面。
　　想到这，秦羽赶紧转身，准备回书房。
　　正要走，忽然有人拦在了她面前。
　　“秦羽！”佟司逸睁大眼睛看着她，眼里写满了震惊和诧异，“真的是你！”
　　佟司逸和狄闫在后花园另一边湖上的凉亭喝酒。
　　喝得多了，佟司逸便来此处官房如厕，看到一人侧影极像秦羽，虽觉不可能，还是忍不住跟了过来。
　　定睛一看，果真是秦羽！
　　对上佟司逸的目光，秦羽顿时哭笑不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佟司逸见秦羽此时是男子装扮，竟还穿着太子府里的侍卫服装，心头一惊。
　　他紧张地看了看四下，见无人经过，赶紧将秦羽拉至角落，不让人看见。
　　佟司逸一肚子的提问，但知道时间不多，只挑了重点的来问，急促问道：“羽妹妹，你不是去了砦县老家吗，怎么会在太子府，还穿着侍卫的衣裳？太子殿下他……”
　　顿了顿，佟司逸还是鼓起勇气问，“他发现你女子的身份了吗？”
　　秦羽也知道时间紧迫，随时都会有人经过此地，她只能尽快回答佟司逸的问题。
　　这么大的事情，知道佟司逸定会将此事告诉哥哥秦沐，而且时日一长，若是哥哥思念她，寻机去砦县看她，也定会知道她早已离开了砦县。
　　再者，她离开砦县充军一事，也从未想过隐瞒哥哥。本想有了战功，再向哥哥报喜，可现在她何时才能得到自由还难说，怎会有战功。与其时间长了让哥哥担心，不如现在说明白的好。
　　想了想，秦羽说，“佟哥哥，太子殿下没有发现我女子的身份，只是以为我是秦家的远亲，被哥哥送去了砦县。而我现在不过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至于我为何在此，说来话长，他日有机会再向哥哥说明。”
　　“也请佟哥哥你转告哥哥，我定会隐瞒住自己的身份，也会想办法离开太子府，让他放心，切莫因我着急得罪了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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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不可收拾的局面
　　秦羽刚说完这些，便有巡逻的侍卫从另一方走过来。
　　“佟哥哥，别让太子殿下知道你我遇见，否则他有所戒备，我也很难寻机离开了。还有，告诉哥哥，我现在叫秦七。如有一天遇见，在太子面前千万别露出马脚。”
　　京城很大，但谁也不能说无见面之日。
　　就算她被狄闫关在这里，但这毕竟是太子府，人来人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见到了，就像现在遇到佟司逸一样。
　　说完，秦羽低着头，赶紧从相反的方向离开，没让侍卫们发现。
　　一切来得太突然也太震惊，佟司逸浑浑噩噩地站在原地，思绪也乱成了一团。
　　直到侍卫们走到他面前，唤一句“佟大人”，佟司逸才回过神来。
　　对，他见到秦羽的事情，当然不能让太子知道！
　　难怪太子回京之后，似乎有意避开他，原来是把秦羽带进了太子府。
　　心慌意乱，佟司逸不禁蹙紧了眉心，也咬紧了牙根。
　　就算太子不知道秦羽是女儿身，可一向坦荡行事的太子殿下，如今竟有心藏住秦羽，这份心思叫佟司逸不得不担心。
　　万一，就连“男儿身”装扮的秦羽，太子都看上了呢？
　　恐怕事情已经越闹越大，越发不可收拾了！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当初在练兵场，不如直接说明秦羽的身份，再向太子禀明他对秦羽的倾慕之心，也与秦家早早定下婚事，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变故。
　　佟司逸的牙根咬得更紧了。他知道如今再来想这些，已是无用。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尽快将秦羽带出太子府。
　　知道太子眼神敏锐，怕被看出破绽，佟司逸放慢了回去的步伐。
　　等再回到凉亭时，佟司逸也终于恢复了常色。
　　“司逸，去了这么久，我正要差人去寻你。”
　　看到佟司逸回来，脸色无常，狄闫也放了心。
　　方才佟司逸要去如厕，虽说太子府之大，佟司逸很难碰到在另一方位的秦七，狄闫还是有些不放心。正要差人去寻佟司逸，他便回来了。
　　佟司逸笑笑，说：“许是今早吃了冷食，肚子有些不畅快，因而去得久些，太子殿下莫怪。”
　　狄闫说：“既是这样，你先回去歇息，这酒我们改日继续喝。”
　　佟司逸拱手道：“扫了太子殿下的雅兴，微臣该罚。”
　　狄闫笑道：“你我就不必说这些。待你养好身体，何时不能喝酒。”
　　此时，二人都急着散席。
　　狄闫担心佟司逸在这待时间长了，总会遇上秦七。
　　佟司逸则是想快点去找秦沐，商量如何将秦羽安然带出太子府。
　　散了席，走在太子府里的佟司逸脚步还算平缓，不疾不徐。
　　可一出了太子府，佟司逸就对随从说：“你先回府，我有急事晚点回。”
　　说罢，佟司逸便骑上马，朝秦沐的练兵场疾驰而去。
　　到了练兵场，一看到秦沐，佟司逸还没等马站稳，便跳了下来。
　　秦沐见佟司逸少有的着急模样，打趣道：“怎么了，佟大人，这么着急，莫非有狼在后面追着要吃你？”


第110章 对秦七生情
　　面对秦沐的调侃，佟司逸却凝重着脸色，将秦沐拉到一边，又小心地看看四周，确定无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秦沐，现在没时间开玩笑。”佟司逸看着秦沐，低沉道，“你知道你妹妹秦羽现在在哪吗？”
　　秦沐愣了愣，而后一笑，说：“我还当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紧张呢。是想我妹妹了吧？若是想她，下月初你随我一同去砦县看她，如何？”
　　“我家那位宗亲祖母前日来过信，说秦羽在她那很好，正认真学家训和女德。有那么多女眷看着，你也不必担心她会被谁抢了去。”
　　佟司逸轻蹙眉心。秦沐果然不知道秦羽已经不在砦县的事情。
　　“秦沐，你听我说，”佟司逸低缓道，“羽妹妹此时不在你们砦县老家，而是在……太子府邸。”
　　秦沐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佟司逸，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司逸，你是在与我开玩笑吧。”秦沐不敢相信自己所听，道，“我家妹妹怎么可能会在太子府？”
　　佟司逸道：“此事为何这样我也不知。但是，方才在太子府，我确确实实见到了羽妹妹。她女扮男装，穿的还是太子府的侍卫服。她还说她现在的名字叫秦七。”
　　“什么？！”秦沐彻底惊住了，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动，“你真的在太子府见到我妹妹了，她还成了太子的随身侍卫！”
　　佟司逸看着秦沐，点下头。
　　秦沐有些慌了，来回踱步，紧蹙眉心说道：“怎么会这样。祖母在信里可从未提过羽儿离开砦县的事情，还说羽儿一直在她身边。如果事情真是你所说的那样，莫不是祖母写信骗了我和爹？”
　　秦沐想了想，又说：“祖母是何等人物、性情，我们都知道。她若真是骗了我们，自然有她的原因。而且现在不是细问这些的原因，妹妹此时还女扮男装在太子府，若是她的身份被揭穿，岂不是欺君之罪！”
　　“不行！必须先想办法把妹妹从太子府里带出来！”
　　“司逸，”秦沐看向佟司逸，说，“要不我去太子那领罪，坦白那日是我骗了太子殿下，犯了欺君之罪，告诉他那日的小士兵，其实就是我的妹妹秦羽。”
　　佟司逸此时也是方寸大乱。
　　他细细想了想，摇摇头，对秦沐说：“这件事已经没那么简单了。若在太子眼里，秦羽只是寻常人，我们同去认错领罚，还有可能将羽妹妹带出来。”
　　“可如今，太子似乎已将羽妹妹装扮的男子放在了心上。不瞒你说，太子出巡回京这些日子，似乎有意避开我，我虽疑惑，但也没料到这一层。”
　　“直到今日我去太子府无意中见到羽妹妹，我才知道，太子殿下不仅是在躲着我，也是在躲着你。在太子眼里，秦羽是你的男宠。恐怕他是想把秦羽藏在身边，不想被你带走。”
　　“啊？！”秦沐又是一惊，睁大眼睛，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司逸，你的意思是，难道太子殿下已经对秦羽假扮的男子秦七……生情了？！”


第111章 他是君，我为臣
　　太子对秦羽假扮的“秦七”生情……
　　佟司逸也不想承认这点。可现在，除了这个理由，他实在想不出太子为何要如此藏着秦羽，甚至要避开他这位至交。
　　佟司逸顿了顿，低沉道：“还有一件事，在羽妹妹离京去砦县的那天，我在城外送她，返回时正巧遇见太子殿下在城楼。”
　　“一同喝酒时，太子殿下突然提起要来你的练兵场，恰逢你被秦老侯爷罚跪祠堂，我又担心太子殿下来此处后会问起秦羽，便告诉他你在受家法。”
　　“不知为何，太子殿下竟以为你受罚与秦羽有关，误以为你豢养男宠之事被你爹知道了。我便顺着他的话，说你已将那小士兵送走了，太子殿下这才作罢。我怕你担心，也希望这件事到此结束，所以一直没说。”
　　叹息了一声，佟司逸抿抿唇，说：“我跟随太子多年，许多事情不用他明说我也知道。恐怕早在这里见到女扮男装的秦羽时，太子殿下便已经放在了心上，只是我不愿承认、不想面对而已。”
　　“秦沐，我承认在羽妹妹的事情上，我有私心，也连累她女扮男装的误会越来越深。”
　　“我为自己做过努力，奈何命运如此。他是君，我为臣，羽妹妹也对我无男女情意，我想明白了，若有些事情我还一味强求下去，恐怕会连累别人甚多。所以，秦沐，我现在也不求别的，只希望羽妹妹能平平安安回到秦家。”
　　从太子府来练兵场，这一路疾驰而来，此时，佟司逸也做了最痛心的决定。
　　之前虽被秦羽拒绝，可佟司逸没打算放弃，想一直等着，等到秦羽回京，等到她回心转意。佟司逸有信心自己能给秦羽呵护和幸福。
　　可如今，事情已经由不得他了。
　　太子与秦羽朝夕相处多日，定然已熟悉秦羽。等将来秦羽恢复女儿身，太子也一定识得。
　　佟司逸此时都还记得太子那日说的话，若是他喜欢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这样的太子殿下，这样的帝君，他身为臣子怎能去争抢一个女人。就算争抢到了，凭太子的性情，恐怕谁也别想安然一生。
　　与其最后三个人痛苦，不与他趁早退出。哪怕最后太子殿下也未能得到秦羽的心，他也不能再介入。
　　听佟司逸说完这些，秦沐蹙紧眉心，表情凝重地注视着他。
　　秦沐知道自己这位好友对妹妹秦羽的情深，却没想到情深至此，竟连万万不可能的欺君之事都去做了，又能如此生生切断自己的感情。
　　虽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佟司逸倾慕秦羽，自己也一心想撮合，可事情发展到今日这般模样，绝对不是佟司逸的私心所为。
　　谁能想到呢，明明秦羽都已去了千里之外，竟还能被太子殿下遇到。难道这就是命定的缘分？
　　只是这缘分，演绎得令人哭笑不得。而且，在秦沐看来，太子狄闫从来都不是妹妹秦羽的良缘。
　　伴君如伴虎。
　　更别说是像狄闫这样性情凉薄、喜怒不定又心狠手辣的帝君。


第112章 生辰宴
　　过了会，秦沐拍了拍佟司逸的肩膀，道：“司逸，这件事不怪你，毕竟当时在这，我也犯了欺君之罪，你不过是想让事情尽快了结，只是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如今我得想办法先去太子府见见羽儿，问她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佟司逸凝眉道：“可你平日与太子私交并不多，若贸然前往，必会令太子怀疑。若他执意不肯放羽妹妹离开，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甚至会惊动皇上。”
　　秦沐点头，说：“这些我当然知道。可一想到羽儿独自在太子府，还得时时刻刻保护自己的身份，我真是担心啊！万一哪天不小心被太子发现她欺君，我……”
　　秦沐没说下去。
　　欺君可是大罪。就算太子真的对秦羽生情，可谁能保证这份情能救下秦羽的性命呢？
　　又或者，让太子动情的是“秦七”，得知秦七是女儿身后，太子更是恼羞成怒，连带欺君一并降罪于她！
　　决定割断对秦羽的男女之情后，佟司逸反倒能冷静思考了。
　　想了想，佟司逸说：“方才在太子府，和羽妹妹短暂说了几句。听她话里的意思，她现在在太子府很安全，太子殿下也没怀疑她的身份。她说她会等待时机想办法离开太子府，让你不用担心。她还说，让你记住她现在叫秦七，避免以后万一见面露出马脚。”
　　“所以，秦沐，我觉得羽妹妹目前能应付得过来，我们也应该从长计议，不能太过急躁。而且，我看羽妹妹没有要逃跑的想法，她更想是要光明正大地离开太子府。她这么做，应该是为以后着想，不想连累了整个秦家。”
　　听完佟司逸的话，秦沐也冷静了些。
　　还能想到与他“串供”，说明他这个妹妹目前确实应付得过来，甚至还游刃有余。
　　秦沐也没想到，一向敏锐精明的太子殿下，竟然到现在都还没识破秦羽的女儿身。真不知道秦羽是如何做到的。
　　想了想，秦沐点下头。
　　事已至此，他和秦羽都需要等待机会。
　　――――……――……――
　　转眼十天过去，到了五公主狄岑的生辰。
　　按照惯例，五公主狄岑的生辰宴都是由太子狄闫亲自操办，也是在太子府邸里举办。
　　今年也不能例外。
　　只是……
　　“闫儿，你在想什么？对这次宴请宾客的名册可有意见？”
　　听到母后夏氏的声音，狄闫才回过神来，应了句：“回母后的话，儿臣没有意见，一切都听母后的安排。”
　　这时，狄岑也爬上狄闫的膝头，笑嘻嘻地问：“皇兄，这次岑儿生辰，你打算送岑儿什么？”
　　看妹妹粉嘟嘟的脸蛋，狄闫也笑了，暂时不去想那些烦乱的事情。
　　“岑儿可有想要的？告诉皇兄即可，皇兄定会帮你实现。”
　　狄岑撅着小嘴想了想，说：“皇兄，岑儿想要一匹漂亮的小马。岑儿都央求母后好多回了，可母后说骑马太危险，就是不肯答应我。”
　　“皇兄，过了这次生辰，岑二都十岁了，其他公主这时候早就开始骑马了，为何岑儿不可以？”


第113章 被人耻笑
　　狄岑还没说完，皇后夏氏就说：“她们要骑随她们骑去，横竖不是我的女儿，本宫也管不了许多。”
　　“岑儿啊，母后除了你皇兄，便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母后是觉得，你一个女孩，本就不用学骑马射箭，又是娇贵之躯，万一摔伤碰伤，那可如何了得！”
　　听母亲一点都没有松口的意思，狄岑回头，重新看向狄闫，撒娇地说：“皇兄，你六岁都已骑马了，难道岑儿竟连你一半都不如？”
　　“再说，骑马射箭本就是我们族人的强项，怎么到我这，竟连马都不能骑了，说出去岂不是让其他兄弟姐妹们笑话。”
　　“皇兄，我怎么也是你的亲妹妹，难道皇兄以后想听我被人耻笑不成？”
　　这狄岑人小鬼大，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满是道理。皇后夏氏知道自己说不过她，索性强硬着施加压力，愣是不让她骑马。
　　可到了狄闫这，他本就疼妹妹，又听狄岑这话说的有理，便笑着看皇后，说：“母后，答应她便是。”
　　“岑儿也不是那笨手笨脚的人，骑一匹小马而已，伤不到她，我倒是担心小马会被她折腾坏。”
　　这倒是实话。这狄岑被皇后和狄闫从小百般宠爱着长大，难免有些骄纵任性，也与狄闫有一般得心思――普天之下只有我不想要，没有本公主得不到。
　　偏得到之后又不太珍惜，就拿上次狄闫送给她的金球来说，起初喜欢得要命，恨不得吃饭睡觉都要搂着。
　　可玩了不过五六天又不喜欢了，如今连在哪都不知道了。
　　狄闫料想这小马到了狄岑手里，也只是一阵新鲜劲，折腾够了便也罢手了。
　　见皇后还要开口反对，狄闫便说：“知道母后担心岑儿的安危，不如这样，我亲自为岑儿跳选一匹温顺的小马驹，养在我太子府里头。”
　　“若是岑儿想骑马玩了，便来我府里，我差人看着她。府里不比马场，没那么宽阔，小马跑不了多远，自然伤不了她。”
　　狄岑撇撇嘴，有点不甘心地看着狄闫。
　　骑马当然得在马场了，太子府再大，也不能尽情奔跑，玩得也不痛快。
　　可狄岑也知道，皇兄是在帮她想折中的法子。要不然，母后不松口，即便他是太子，也不可忤逆。
　　果然，听了狄闫这话，皇后想了好一会，终于点下了头。
　　“岑儿，既然你皇兄都如此为你考虑了，母后也不好再反对。那就按你皇兄说的办，骑马只可在他府里，也得务必小心，知道了吗？”
　　虽达不到最初目的，但一想到有匹属于自己的小马，狄岑还是很高兴，雀跃道：“谢谢母后，谢谢皇兄，岑儿谨记。”
　　回头，狄岑又笑着对狄闫说：“皇兄，那说好了，岑儿的生辰礼物便要一匹小白马，皇兄一定要亲自为岑儿挑选，要最漂亮最威风的！”
　　见妹妹高兴了，狄闫也扬起了唇角，说：“母后放心，我会好好看着岑儿，不会让她受半点伤。”


第114章 烦心之事
　　走出皇后的宫殿，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心之事，又浮上狄闫的心头。
　　岑儿的生辰宴素来操办得热闹，这次也不会例外，依然会宴请满朝皇亲国戚、高官贵胄。
　　若是办在其他地方，狄闫也不用烦心，可是在他太子府，他便有所顾虑。
　　因为秦七也在太子府。
　　岑儿的生辰宴，佟司逸定然会来。
　　秦家那边倒还好，狄闫与他们私交不多。这些年狄岑的生辰宴，若是遇上军情任务，秦家父子也未参加，只送来贺礼。
　　今年，狄闫也可在那几日随便安置几样操练任务，将秦沐留在练兵场即可。
　　可佟司逸这边……
　　宴会那日，宾客满棚，又安排了不少岑儿喜欢的节目，那么多人在府里走动，说不定什么时间佟司逸就看见秦七了。
　　思及此，方才在皇后的宫殿里，狄闫差点说出换地方操办生辰宴的话。
　　可一想，岑儿这些年的生辰宴都在太子府举办，若临时改了地方，恐怕会让许多人生疑，也会让岑儿失望难过。
　　思来想去，狄闫觉得那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秦七好好拴在房间里，再找人看管着，直到宴会结束。
　　―――………――――…………―――
　　很快到了狄岑的生辰宴。
　　太子府里到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侧厅更是堆满了各家送给五公主的生辰礼物。
　　皇后今日还吩咐人特意给狄岑打扮一番。
　　所谓吾家有女初长成。
　　狄岑本就比同龄女子个高，穿上皇后娘娘着人定制的湖蓝色裙衫更显高挑。一双漆黑发亮的美眸，已是顾盼生辉，举手投足间也有了几分少女的柔媚。
　　只是这活泼调皮的性子还未完全收敛，跟在狄闫身后对宾客稍作敷衍后，便缠着狄闫要看小马。
　　狄闫无奈，笑道：“今日场合隆重，又有这么多宾客在，你不许胡闹。皇兄都答应了，和往常一样，生辰宴后你可在此小住几日，到那时你再骑马玩，不是更好？”
　　狄岑撇着嘴，知道拧不过狄闫，只得点头，转身先和要好的女子们玩耍去了。
　　狄岑一从身边离开，狄闫便压低声音问跟着的随从。
　　“秦七那边如何？”
　　随从低声回答：“请太子殿下放心，一着人在看着秦七，不会让他随意走动。”
　　秦七如今已成了府里出了名的闯祸精。
　　随从以为，狄岑公主的生辰宴如此重要，府里又来了这么多高官贵族，自然得把秦七这个闯祸精好好看管起来。太子殿下的考虑甚是周全。
　　可他哪里猜得到太子真正的心思。
　　狄闫微抿薄唇，又看向佟司逸那边。
　　此时，佟司逸正和一些世家公子在品茶谈笑，无任何异常。
　　刚才府里管事也来传话，说是秦侯府的侯爷和公子，今日奉旨要去马场练兵，人未到，但差人送来了贺礼。
　　一切都在他盘算之中，直到此刻狄闫才算放了些心。
　　“太子殿下，”府里总管来报，小心看着敷衍的脸色，“戏班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说开始。您看……”
　　【PS：之前不是觉得“好男色”令人嫌恶吗？嘻嘻，看太子殿下如何自己打脸！推荐、打卡、留言哦，有人支持才会好戏连连，么么哒！】


第115章 暗号
　　这戏班子可是早一个月就从江南找来的，此时府里一大半的宾客都在等着好好品戏。
　　回眸看了看早已在一旁等候的人，狄闫抿了抿凉薄的唇，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狄闫不喜应酬，但这一年一次的生辰宴，就当是为了让母后和妹妹开心，该他做的事情，狄闫还是会做。
　　再来，秦七那边此时应该用不着他担心了，狄闫也可放心去应酬。
　　听着外面热闹非常，待在书房里的秦羽不禁咂了咂嘴。
　　她知道今日是五公主狄岑的生辰。前世的今日，狄岑的生辰宴还是她和狄闫一起操办的。
　　不过，不管外面有多热闹，秦羽此时也不羡慕。
　　她也正心烦着呢，躲个清静也好。
　　恐怕狄闫也担心她会遇见佟司逸或者哥哥吧。
　　不过在成为太子妃之前，秦家与狄闫的私交并不多，狄岑的生辰宴也没参加过几次。今日哥哥也不一定会出现。
　　唉，其实她好想念哥哥。都回到京城，近在咫尺了，都不能见哥哥和爹爹一面。
　　正想着，秦羽忽然听见房间外面传来两下鸟叫声。
　　秦羽一下站了起来，仔细聆听。
　　很快，又传来同样的鸟叫声，而且叫了长长短的三下。
　　是哥哥！这是哥哥以前与她做游戏时定下的暗号！
　　定是佟司逸已将她在太子府的事情告诉了哥哥。
　　想着屋外还有人在守着自己，秦羽想了想，看到放在书桌上的一把拆信刀时，心里有了主意。
　　一名侍卫按照太子的命令，一直守在书房外。
　　忽然，他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哎呀”，赶紧冲了进去。
　　一看，原本被太子殿下罚抄兵法的秦七，手心竟正在流血。
　　“秦侍卫，你怎么了？”侍卫慌忙走过去，紧张地看着秦七。
　　现在全府上下都知道秦七是个闯祸精，更加清楚这个闯祸精，太子殿下宝贝得很，不管秦七犯了多大的错，都不怒不骂不罚。今日让秦七在这书房里罚抄兵法，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此时见秦七莫名受了伤，侍卫当然紧张，万一太子殿下心疼秦七，降罪于他可如何是好。
　　秦羽蹙着眉头，表情很是吃痛，说：“不小心被拆信刀给划伤了，流了点血，没什么大碍。”
　　说着，秦羽把受伤的手掌摊开给侍卫看。
　　哎呀，这划伤可不轻，皮肉都绽开了，难怪流这么多血！
　　侍卫也不疑心。这秦七整日里东摔摔西扔扔，祸害的东西太多了，偶尔祸害到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秦侍卫，你这伤可不轻啊，得赶紧止血。我这就去向太子殿下禀告，找医官过来看看。”
　　秦羽说：“不行，今天可是狄岑公主的生辰宴，若是此时去找太子殿下，肯定会让大家扫兴。再说了，这么喜庆的日子，医官肯定也在吃酒席，走来走去，又带着血光，也是晦气。”
　　侍卫听着也有道理，点点头，问秦羽道：“秦侍卫，那你说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它一直这么流血吧。”


第116章 自有分寸
　　秦羽好似很认真地想了想，说：“这样吧，医官房间里肯定有创伤药什么的。你去拿点药来，我自己上药包扎就好了。本来也只是皮外伤，犯不着惊扰大家。”
　　见侍卫在犹豫，秦羽又说：“放心吧，我就在书房里待着，哪都不去。”
　　侍卫这才放心，转身飞跑向医官的住所。
　　侍卫刚一离开，一道颀长的身影便从拐角的阴影里走出来，走到秦羽面前。
　　正是哥哥秦沐。他还穿着随从的衣裳，想必是跟在佟司逸身后，借着人多混进来的。
　　看秦羽还在流血的手掌，秦沐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低喊道：“早知道你要这种法子支开那侍卫，不如让我一拳打晕了他！”
　　秦羽倒是笑，说：“哥哥，你又在说气话。若真是打晕了他，你我谁都走不出这太子府了。”
　　秦沐咬咬牙，道：“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不行，”秦羽从秦沐面前收回手，表情认真，道，“若是现在包扎了，回头肯定让人生疑。哥哥，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下的手，我有分寸。”
　　虽然切破了血管，流血较多，但不至于伤筋动骨，养上几日便好了。比起当初被那鑫国细作刺伤肩膀，这点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当然，这件事秦羽不打算让秦沐知道，以免他怀疑也担心。
　　看秦羽眸光坚定，眉宇间也多了几分自己从未见过的风采，秦沐不禁愣了愣，道：“羽儿，一段时日不见，你又长大了许多，我这做哥哥的，都快自愧不如了。”
　　自信，果敢，坚定，韧性。这些的确不是一般女子拥有的。
　　说到这，秦沐又赶紧问：“羽儿，快说，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是去了砦县老家吗，怎么会来到太子府，还做了太子身边的侍卫？”
　　“哥哥，此时说来话长，今日我只能简单说些。”
　　秦羽便将自己看到北境军征兵、祖母也支持她从戎，之后又在北境遇到太子的事情告诉了秦沐。
　　至于她将宫泽玄从陷阱里救出，又差点死于细作手里，还谎称是影子军又被太子发现的事情，秦羽统统都没告诉秦沐。
　　秦沐听得也是一惊一愣。一来是震惊妹妹竟有从军的想法，二来也是意外祖母竟会同意，还帮着秦羽瞒过他们父子。
　　秦沐小时候也见过祖母一两次，当时还暗暗想这祖母也不过如此，普通女子而已，她上沙场杀敌无数的事情，大概都是长辈们夸大其词。
　　如今看来，能支持秦羽去从军的祖母，还真是会有那种魄力。只是……
　　“就这些？”秦沐果然有些疑心，问，“就因为太子殿下之前在练兵场见过你，误会了你我的关系，他便执意将你留在身边，带进太子府？”
　　秦羽紧张地心跳了几下，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许是太子殿下平日里太无趣了，难得发现个不一样的人，留在身边逗个乐罢了。等他腻味了，自然会放我走的。”
　　秦沐可不觉得轻松，对着秦羽的脸庞凝视了好一会。


第117章 太子殿下动了心
　　因为兄妹的关系，秦沐虽知道妹妹自小便是个美人坯子，可从未从男子的角度好好看过秦羽。
　　如今这么一看，哪怕未施粉黛，哪怕束起黑发一身男子的装扮，妹妹的扮相也是极为清隽秀美的，恐怕男女都会觉得养眼。
　　这么一想，又回想起那日佟司逸说的话，秦沐蹙紧了眉心，问：“羽儿，太子殿下该不会对你动心了吧？”
　　秦羽一怔，呆呆地看着秦沐。
　　秦沐眉心拧得更紧，又说：“我指的不是男人对女子，而是对……你装扮的男子，秦七。”
　　什么？！
　　听秦沐说这话，秦羽惊得脸色都发白了，支吾道：“哥哥……这话可不能乱说。”
　　前世，狄闫后宫佳丽无数，哪一个不是貌美如花的女子，也从未听闻他好男色。虽说重生了一世，可狄闫还是那个狄闫，怎会变了喜好。
　　秦沐便把佟司逸那日说的话，说给秦羽听，让她知道太子殿下早在北境遇到她之前，还一直记着她。
　　秦沐说：“你我本就犯了欺君之罪。若太子殿下真的对男子有意，发现你竟是女儿身后，我怕他更会恼羞成怒，对你……”
　　越想越担心，秦沐索性说：“羽儿，趁着今日人多，要不你现在跟哥哥走吧。以后你就待在秦府里，哪里也不去，哥哥一辈子都会护着你。只要不与太子殿下再见面，他定然发现不了……”
　　“哥哥，不行！”没等秦沐说完，秦羽便打断他，神情凝重，说，“我岂能一辈子藏在秦府，且不说别人，爹爹会怎么样。再说，纸包不住火。若我今日逃走，太子殿下大怒，定会翻遍京城，到时全程粘贴画像，我又怎能藏得住。”
　　秦沐咬紧了牙。妹妹说的这些，他当然都知道。可一想到妹妹在这太子府的日子，每天提防防范，还被太子觊觎着，怎能不着急。
　　知道哥哥焦虑，秦羽又笑了笑，说：“哥，我都说了，不用太担心了。太子殿下喜欢的是女子，对秦七真无半点动心。他不过是觉得秦七这种人稀奇，又有些好奇，这才留下了我。”
　　“而且，我现在在府里很安全，谁都没有怀疑我的身份，就连厨房里的女婢们都把我男子，倾慕得很。”
　　说着，秦羽故意压低嗓音，用“秦七”的语调对秦沐说话：“这位大哥，小弟我自有办法脱身，将来也会正大光明回咱们秦府。小弟我还要立下战功，回去向爹爹讨赏呢！”
　　见秦羽有模有样，又胸有成竹的样子，秦沐这才放松了眉心，稍稍扬起了唇角。
　　“好吧，哥哥这次就听你的。不过，哥哥也会让佟司逸多打听点这边的事情，万一有何不对劲，一定要让哥哥知道，切莫自己扛着。哥哥也一定会冲进来救你，哪怕一死！”
　　秦羽湿了眼眶，迎着秦沐坚定却又温柔的目光，轻轻点头，笑着应道：“好的，哥哥，羽儿记住了。”
　　这时，有脚步声急促传来。
　　应该是那侍卫找到药回来了。
　　秦羽赶紧推秦沐离开，低声嘱咐：“哥哥，你赶紧走，千万别让人看见！还有，帮我给祖母捎个信，就说我一切都好，让她老人家放心。”


第118章 积点德
　　这边秦沐的身影刚消失，侍卫便到了秦羽面前。
　　“秦侍卫，”看秦羽的手掌还在往下滴血，侍卫惊呼道，“你怎么也不想办法先按压住。”
　　秦羽笑笑，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没事，你不是已经拿药来了吗？”
　　侍卫赶紧拿出止血的药粉，洒在秦羽的伤口上。
　　瞬间一阵刺心的疼痛，让秦羽倒抽了口凉气。
　　“秦侍卫，你忍着点，马上就好。”侍卫又利索地给秦羽包扎上。
　　其实此时，秦羽并不在乎伤口如何。
　　方才对秦沐说她自有办法离开。可她哪里来的办法，不过是想让哥哥安心罢了。
　　一想到爹爹和哥哥，想到将来有一天他们可能会被她所连累，秦羽心里的疼痛早胜过身体的了。
　　她等待的可以离开的契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
　　“想什么呢？本太子来了都不请安。”
　　听到熟悉的低沉声音，秦羽这才回过神，回头看向刚迈进房门的狄闫。
　　今日宴席比以往早了一个多时辰结束。
　　幸而谁都没发现秦沐来过，他也早已混在人群中，跟着佟司逸离开了。
　　“卑职给太子殿下请安。”
　　秦羽顺从跪下。
　　“起来吧。”
　　狄闫应了声，视线从秦羽包扎的手掌上扫过。
　　“让你抄本兵书，你也能把手割伤。”狄闫冷嗤一声，坐下，道，“我这屋子里没东西让你祸害了，所以索性祸害起自己来了？”
　　秦羽挑眉看了狄闫一眼。他果然早就看穿她，近来府里没稀罕之物，大概也是被他藏了起来。
　　秦羽装傻，笑道：“太子殿下这话说得，好像卑职要故意弄坏那些物件一样。”
　　“卑职是个粗人，沙场杀敌倒可，可在屋子里伺候主子这活，卑职确实不如那些婢女、女使们仔细。”
　　“太子殿下不如考虑换人来伺候？”
　　狄闫眯起黑眸，凝视秦羽，道：“是不是故意，你我心知肚明。”
　　“若这伎俩你还没玩够，尽可继续。父皇新赏赐的东西都放在韦千户那。我知会他一声，明日将物件细数搬出，你尽情摔个够。”
　　原本是想避免没必要的麻烦，才将那些东西放置在韦影处。
　　可如今，见秦七竟将伤弄在了他自己身上，狄闫觉得还不如让他继续暴殄天物去。
　　狄闫这么一说，秦羽反倒蔫了下去。
　　这位太子爷当真以为她舍得弄坏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吗？
　　每每下手，她都是咬着牙、闭着眼，心里默念上一百遍罪过。
　　原本想着积累多了，总能激怒狄闫，可现在看来，这位看多了稀奇之物的太子爷根本百毒不侵，就算烧了他的太子府，恐怕他也不会将她赶出去。
　　因为狄闫已决意与她杠到底，而他的狠劲明显超过她的。
　　罢了罢了，还是积点德，放过那些稀世珍宝吧。她也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想到这，又想到日夜为自己担心的哥哥，秦羽的眉眼耷拉下去，很是沮丧。
　　看秦七这表情，狄闫得意一笑。
　　显然，这一回合是他赢了。
　　不过，也很显然，他的小宠物并没打算放弃。
　　就看秦七下一步打算玩什么花招了。


第119章 让你尝尝鞭刑的滋味
　　过了会，看秦七还是蔫蔫的样子，再看他被包扎起来的手，狄闫忽然有些不忍。
　　狄闫朝秦羽开口，嗓音低沉，“过来。”
　　秦羽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狄闫。她不是已经站在他面前了吗？他还要她过去哪里。
　　见秦羽不动，狄闫顿了顿，往自己坐着的床榻前指了指，又说一遍“过来”。
　　秦羽抿了抿唇，往狄闫身前又走了几步。
　　刚靠近站稳，狄闫就将秦羽那只受伤的手拉了过去。
　　秦羽不禁惊呼一声，“太子殿下！”
　　狄闫拉她的手干什么！
　　狄闫斜睨了秦羽一眼，提醒她不要挣扎，然后不由分说地解开了包扎着伤口的细纱棉布。
　　一看那伤口，果然不浅！要不然前来禀报的侍卫，也不会那样紧张，生怕被他责罚了。
　　一想到秦七满手是血的样子，原本在看戏的狄闫怎么都坐不住了。好不容易一场戏唱完，他也找了个理由提前散了宴席。
　　此时，看这伤口的位置和方向，应该是秦七有意为之。虽然当时止了血，但没有医官治伤用药，这伤口怕是会痊愈得很慢。
　　狄闫蹙着俊眉，盯着那伤口看了会，好似在做什么决定。
　　“来人。”没松开秦羽的手，狄闫忽然开口朝门外喊道。
　　守在外面的侍卫立刻走了进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狄闫道：“去把医官找来，记得带上外伤药。”
　　侍卫本还想问是不是太子自己受伤了，是否需要去宫里再找几个御医过来，可看清楚太子拉着秦七的样子，便知太子殿下传唤医官，是为了给秦七治伤。
　　不敢再多看，侍卫赶紧应了声，转身去找医官。
　　秦羽也是愣了会才反应过来，此时侍卫已经转身离开了。
　　“太子殿下，卑职这不过是一点皮外伤，不必传唤医官……”
　　秦羽话还没说完，狄闫已回头看她，语气虽有些冷，但眸光不自觉深邃，低沉道：“秦七，平日里你闯祸，本太子不罚你，不代表你每次都能逃过。”
　　“若是你下次还像今日这么弄伤自己，本太子定会让你尝尝鞭刑的滋味。”
　　他的宠物，除了他，就连秦七本人也无权伤害。
　　秦羽一怔，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也退离了狄闫几步，好像被什么触到一般。
　　虽说这不是狄闫第一次关心她的伤势，可上一次他是因为她的抵触，赌气为之，不同于今日。
　　今日这般模样，他眼眸深邃，甚至在冷漠之下还藏了一抹少见的温和，更不见戏谑和嘲讽，仿佛真正在关心她一般。
　　这又是何花招？还是说……
　　其实秦沐之前说的话一直在秦羽心头萦绕。
　　哥哥和佟司逸竟然都认为狄闫对她动心了。确切地说，是对她假扮的“秦七”动心了！
　　该不会是真的吧？前世喜欢女人的狄闫，今生竟然喜欢男子了？！
　　虽说狄闫今生如何，皆与她无关。可他若真的喜欢上“秦七”，恐她这重活的一生也无法摆脱他了！
　　想到这，秦羽不禁颤了颤，又往后退了一两步，只想远离狄闫，越远越好。


第120章 吃了她
　　“站那么远干什么？”见秦七后退，狄闫不悦地蹙眉，“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吃了“他”？！
　　听到这话，秦羽脸色更难看了，僵直地站在原地，不敢进，也不敢退。
　　刚刚还听话地走到他跟前来，现在又面对猛兽一般远离他，这种感觉让狄闫非常不爽。
　　狄闫腾地站起来，索性自己向秦七靠过去。
　　可他发现，他每靠近一步，秦七就往后退一步。知道秦七背靠立柱，退无可退。
　　这是玩什么？猫捉老鼠吗？
　　狄闫冷冷眯眸。起初他还愿意和秦七玩玩这种孩童的把戏，可如今，他已改变主意了。
　　他更愿意秦七正面挑衅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逃离。
　　想到这，狄闫又迈进一步，哪怕这是两个男子间不该有的近身距离，他还是执着前往。
　　“太子殿下！”
　　眼见狄闫的下巴都要抵在她头发上了，秦羽惊呼一声，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机灵和敏捷，竟然弯腰一钻，从狄闫的长臂下钻了出去，离开了会被他圈住的范围。
　　这么一钻，两个人都愣住了。
　　狄闫也没想到秦七竟会有如此反应。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很轻的但难掩震惊的低呼。
　　两人回头一看，匆匆赶来的医官此时正尴尬地站在门槛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表情也甚是别扭。
　　刚才太子追着秦七，秦七又从太子胳膊下钻出来的一幕，医官恰好都看见了。
　　在医官看来，屋里的这两个男子，姿势、动作、神情，都微妙得令人遐思，不得不往某一处去想，自然也让医官吓了一大跳，颤颤抖抖地唤道：“太子……殿下。”
　　医官的表情也让狄闫意识到，方才他对秦七的动作有多暧昧，脸色沉下来，对医官冷言道：“谁让你这时候来的？”
　　听太子愠怒的语气，医官也已经吓得两腿发抖，头都要低到膝盖处了，连忙说：“卑职该死，请太子殿下息怒，卑职即刻告退。”
　　明明是太子殿下差人催着他来此的。怕太子殿下等时间长了生气，医官连衣服都没换便匆匆赶来。如今，太子殿下又说他来早了。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看医官后退着要离开，又看一旁秦七那只已经被自己解开包扎的手，狄闫抿紧薄唇，道：“既然来了，就赶紧给秦侍卫治伤吧。”
　　“是，是，太子殿下，卑职马上给秦侍卫治伤。”医官又连忙走到秦羽面前，一脸恭敬和殷勤地看着她。
　　“秦侍卫，请将受伤的手给我瞧瞧。”
　　知道医官看到刚才的画面，肯定会浮想联翩，秦羽也很无奈。事情变成这样，只能怨这位让人捉摸不透的太子爷。
　　也不想为难医官，秦羽将自己受伤的手摊开，伸到医官面前。
　　医官刚要接过秦羽的手掌，以便仔细看看伤口，又听见太子的声音冰冷地从身后传来。
　　“搁在桌上看就好。”
　　言下之意，便是不让那男子医官碰秦七的手。
　　“……是，太子殿下。”
　　不敢看太子，医官只能神情古怪地看了秦羽一眼，又匆匆移开视线，生怕又触怒了太子。
　　秦羽则是紧紧皱着眉头，心里更是烦乱了。


第121章 这位少年生得俊
　　包扎好秦七的伤口，医官已是一头大汗。
　　“太子殿下，秦侍卫的伤口卑职已经处理好了。”医官不敢都留，小心地看着狄闫，“若太子殿下没有别的吩咐，卑职先告退了。”
　　听到太子低声嗯了一下，医官赶紧拿起自己的东西快步离开了房间。
　　刚才的气氛本就尴尬，现在医官离开，只剩下秦羽和狄闫两个人了，秦羽觉得更是窘迫，好像呼吸都狭促了许多。
　　狄闫倒是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靠近秦羽。
　　他站在原地，目光牢牢锁在秦羽身上，在思索、探究，还有猜疑。
　　过了会，狄闫忽然一笑，笑容里又有了往常的嘲弄和戏谑。
　　“秦侍卫，”狄闫笑着，低缓道，“你说，若是本太子也像秦沐那样恋上男色，该如何是好？”
　　秦羽僵直了脊背，怔怔地看着狄闫，不知道他话里有几分真假，几分戏耍。
　　“如今你已经不能回到秦统领那了，”狄闫继续笑，笑得更是让人辨别不清，道，“秦七，可否想过一直留在本太子身边？”
　　不管狄闫这话是真是假，此时，秦羽已听得两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脸色更是惨白！
　　“太子……殿下，”秦羽好半天才开口，表情哭笑不得，很是别扭，“您别和卑职开这种玩笑，卑职担待不起。”
　　看清秦羽的表情，狄闫眸色亦是翻涌。
　　新发现这只小宠物的软肋，他自然是高兴。可一想到在这只宠物心里，堂堂太子爷竟比不过一个准侯爷，狄闫又高兴不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比不过一个秦沐，还有与秦七有关系的其他男人！
　　狄闫正忍不住想将秦羽拉到自己身边，忽然有人闯进了房间。
　　“谁这么大胆！”狄闫正有一肚子发不出的邪火，吼道，“敢擅闯本太子的房间！”
　　“皇兄……”从没被狄闫这么吼过，刚走进房间的狄岑惊诧地看着狄闫，脸上满是委屈，“如今岑儿也要经过通传，才能进你房间吗？”
　　没料到来人竟然是狄岑，狄闫愣了愣，回想刚才说话的语气，懊恼地蹙了蹙眉。
　　“岑儿，你当然可以随意来这。只是方才皇兄没留意到是你。”
　　对着狄岑，狄闫很快变换了表情，眼神也温和下来，问，“岑儿，都这么晚了，为何还不去歇息？找皇兄有何事？”
　　见狄闫对自己的表情与往常无异，狄岑也笑了起来，娇滴滴地说：“皇兄，你不是说等宴席散了，宾客们都走了，就带我去看那小马驹吗？我都等了一整天了，现在就想去看看……”
　　话还没说完，狄岑忽然顿了下来，黑漆漆的眼珠子直视着某一个地方。
　　狄闫回头一看，狄岑专注看着的，竟是秦七。
　　“皇兄，”狄岑红了红脸，拉下狄闫的身子，靠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这位少年是谁？我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狄岑来太子府多了，能近身侍奉皇兄的，她自然都眼熟。
　　除了眼前这位。
　　这位少年生得可真是俊啊！


第122章 要人
　　皇兄已是狄岑见过最俊的男子，而眼前这位少年与皇兄几乎不相上下，只是风格大不相同。
　　皇兄是俊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男子阳刚的隽逸。
　　这位少年却是格外的眉清目秀，除了眉宇间的一种英气，又透出一股女子才有的柔美秀丽，怎么看都美得像一幅画，就连狄岑都看得移不开视线。
　　看妹妹盯着秦七瞧得目不转睛，狄闫心里翻腾了一下，有点莫名的焦躁。
　　他差点忘了，这秦七生得一副好皮囊，能吸引男子，更能诱惑女子啊！
　　即便是自己一向最疼爱的妹妹，狄闫此时也有些不耐，站在狄岑面前，试图不让她再盯着秦七瞧。
　　“这是新挑选来的侍卫。”狄闫敷衍道，又回头对秦羽说，“你先退下吧。”
　　“是，太子殿下。”秦羽赶紧应道，迈开步子就走，恨不得立刻从狄闫面前消失。
　　可秦羽刚经过狄岑身边，狄岑便拦下她，然后笑嘻嘻地对狄闫说：“皇兄，上次你不是还问我是否需要再增加侍卫人手吗？我也觉得我宫里得力的侍卫不多，不如皇兄你这。”
　　“皇兄，要不你就把这个小侍卫拨去我那吧。皇兄身边的人，自然是十分可靠的。”
　　狄闫毫不犹豫，道：“他不行！你若想要，再从我这挑其他人。”
　　狄岑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皇兄身边的侍卫虽说个个武艺高强，可不是每个人都是相貌出众的。
　　之前只有一个韦影，虽俊逸非常，却是冰山一座，连笑都不会，放在宫里看着都晦气。就算皇兄舍得给，狄岑也不见得会要。
　　眼前这个小哥哥就不一样了。虽此时一直低垂着头，不大高兴的样子，可瞧他的眉眼含情，自然是会逗趣知念的人，让狄岑一看便喜欢，当然想要到自己宫里去陪着玩耍。
　　从小到大，她的要求，皇兄未曾拒绝过，怎么今日她要个小侍卫，皇兄竟然还不允了？
　　这狄岑也是拧性子，又任性惯了，哪里肯轻易罢手。
　　于是，狄岑用起了一贯的伎俩，撒娇着对狄闫说：“皇兄这是不疼爱岑儿了吗？竟连一个小侍卫也不舍得送给岑儿。况且今日还是岑儿的生辰。”
　　狄闫蹙了眉心，说：“你的生辰，我不是允你一匹小马了吗？”
　　“马是马，人是人，马又不能开口说话。”狄岑嘟着嘴说，“再说了，这匹小马还得养在皇兄你这，我也不能天天见到。”
　　“皇兄，你就依了我吧。”狄岑认真地说，“这样，你这次要是依了岑儿，我保证今年不会再惹母后生气，一定乖巧听话不任性。”
　　狄岑都这样求了，狄闫还是不松口。
　　“岑儿，我说了，除了此人，你要其他人去宫里，我都答应。”
　　狄岑生气了，说：“皇兄，你如此在意这个小侍卫，竟连岑儿都拒绝，到底是何缘故？”
　　听到这，一旁的秦羽忍不住抬起头，也看向了狄闫。
　　她也很想知道，他到底为何如此在意她，连最宠爱的妹妹都会拒绝。


第123章 我就是要他
　　其实秦羽心里是喜欢狄岑这个小公主的。在前世，她们还是一对感情不错的姑嫂。
　　狄岑虽然贪玩任性，但心是善良的，至少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只可惜，虽然贵为焱国嫡公主，又是未来帝君的亲妹妹，狄岑依然逃不出生为皇家女的无奈命运。
　　纵使她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又如何，他日她依然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包括自己的夫君。
　　前世，狄闫登基为帝三年后，为了安抚藩国，巩固焱国的势力，决定与最大的藩国和亲。
　　所说皇室里还有其他公主，可能让狄闫信任，能成为他在焱国之外耳目的，当然只能是他的亲妹妹狄岑。
　　得知狄闫的想法，竟要将狄岑送去那蛮夷之国，太后夏氏先是哭着来求狄闫，而后又气得闭门不见。
　　秦羽还记得，前世太后来找她，让她去劝说狄闫，放弃和亲或者再另挑一名公主送过去。
　　那时的她，明知会被太后厌恶，却还是站在了狄闫身边。
　　不是她不心疼狄岑，而是她完全明了狄闫的想法，知道舍弃这个妹妹，狄闫心里有多痛。也知道，为了焱国江山社稷能更持久，他不得不这么做。
　　狄岑在将她自己关了三天三夜之后，走到狄闫和太后面前，亲口答应了和亲之事。
　　只是后来，秦羽被人陷害打入冷宫。狄岑远嫁那日，她也只能在冷宫之中为狄岑祈福，未能送行，死前也未能再见上一面。
　　虽说喜欢狄岑，可一听狄岑说想将她要过去，秦羽心里也有些发怵。
　　毕竟都是女子，狄岑心思又比较细腻，若是朝夕相处，说不定哪天就会发现她是女儿身。
　　更何况，那皇室内宫进去难，出来更难，秦羽可不想再一次死在那深宫里。
　　见狄闫沉默着，还没打算松口的样子，狄岑又急又气，直接喊了起来，“皇兄，我就是要他，你到底给不给！”
　　“胡闹！”狄闫也恼了，脸色铁青下来，冷冷瞪着狄岑，低吼道，“我是你皇兄，就算我再疼你，也容不得你这般对我说话！还有，你贵为公主，不要忘了为人处事的分寸和规矩！”
　　从未被狄闫这样训斥，狄岑都呆住了，怔怔地看着狄闫，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狄闫若真是动怒了，别说狄岑，就连皇后夏氏也会怵上几分。
　　秦羽站在一旁，垂眸看看狄闫，又看看狄岑。一个气得脸色发青，一个委屈得两眼通红。
　　按说，看狄闫气成这样，秦羽应该暗自高兴才是，也算替她出了口恶气。
　　可这兄妹俩吵架毕竟是因为她，狄闫虽有错，可狄岑无错，想想前世与狄岑的感情，秦羽心里又有几分过意不去。
　　前世因为她被陷害之事，狄岑在狄闫面前为她说情。那时，也像现在这般，狄岑被狄闫训斥得两眼通红，兄妹俩也大吵一架。后来狄岑又去求太后夏氏，希望太后能劝动狄闫。
　　可太后因为狄岑和亲之事，已经记恨上了秦羽，哪里会为她说话。太后甚至以为让狄岑远嫁就是秦羽的想法，是因为秦羽害怕狄岑会分了皇上狄闫的宠爱。


第124章 人与马同名
　　罢了，她秦羽可是恩怨分明的人。
　　虽然狄岑是狄闫的亲妹妹，但狄岑并未有负于她，该出手的时候她不应该逃避。
　　想到这，秦羽咬咬牙，对狄岑说：“承蒙五公主的喜爱，卑职受宠若惊。但卑职是太子府里的人，一切调配都听从太子的安排。若五公主真想要卑职陪护，不如公主在太子府小住的这几日，就由卑职来教公主殿下骑马。”
　　秦羽又转身对着狄闫，态度谦恭地说：“太子殿下，卑职斗胆提议，您看这样安排如何？”
　　其实方才吼过狄岑，又看到妹妹哭泣的样子，狄闫就后悔了。
　　妹妹尚且年幼，他做皇兄的，理应迁就、宽容才是，怎能与她计较。只是一想到她执意要带秦七进宫，还为此顶撞了他，狄闫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气前者，还是后者。
　　或者，是更气秦七，无论男女都能被他蛊惑。
　　虽说秦七不该在他和公主面前擅自做主，可狄闫也很清楚自己妹妹的性情。就像她想要得到的小马一样，缠了母后大半年，最后还是在他手里得到了。
　　所以，对狄岑已经认定的秦七，哪怕不是今日，恐怕以后她也会天天念叨，不会善罢甘休。
　　不如就采纳秦七的提议，让他陪上岑儿几日。岑儿素来喜新厌旧，说不定几日后便会觉得秦七无趣，就此罢手了。
　　想着，狄闫神色缓和了几分。
　　一直在暗暗观察皇兄脸色的狄岑，赶紧轻声问：“皇兄，这样可以吗？岑儿不将这侍卫带走，只让他在你这府里教我骑马。皇兄你之前不也在母后面前说了吗？会差人看着我，保护我。”
　　虽然一想到秦七有几日不会跟在自己身边，狄闫心头还是有几分不爽快，可这样已是最合适的方法。岑儿毕竟是亲妹妹，难道他真要为了一个外人让妹妹一直伤心难过不成？
　　“行，”狄闫终于点头，“那就依了你。”
　　狄岑立刻笑了起来，“太好了！岑儿谢过皇兄。”
　　狄岑又说：“皇兄，现在快告诉我，小马驹在哪？我要去看它，正好，让这侍卫跟我一起去！”
　　看到秦七已经站在了狄岑身后，狄闫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道：“在西侧的马厩。”
　　狄岑兴奋地扬起唇角，眉开眼笑地问秦七：“你知道西侧马厩在哪吗？”
　　秦羽应道：“知道。卑职给五公主领路。”
　　狄岑问：“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回五公主的话，”秦羽回答，“卑职名叫秦七。”
　　“秦七？”狄岑念了一遍，又笑了，说，“我想到了！干脆我的小马就叫小七吧！”
　　秦羽：“……”
　　就知道，作为狄闫的亲妹妹，狄岑脑袋瓜里自然少不了好戏弄的点子。
　　人与马同名。还好这“秦七”不是秦羽的真实姓名，否则真要气得头顶冒烟。
　　可此时，不仅不能生气，秦羽还得高高兴兴地去说“谢公主恩典”，提携了她的名字。
　　秦羽正要谢恩，却听见狄闫开口说话了。


第125章 小魔女
　　“不行。”狄闫狭长得眸微微闪烁，道，“那匹马已经有名字了，不可随意更改。”
　　狄岑眨眨眼睛，问：“皇兄，是何名？”
　　狄闫道：“追云。”
　　狄闫又说：“你我兄妹，我的马既名为追风，也给你的马取了名字，追云。”
　　狄岑又眨眨眼睛。她对这个名字不太满意，不威风也不好玩，可既然皇兄都这么说了，她岂能有拒绝的道理。
　　万一再因取名惹怒了皇兄，说不定连马都不让她玩了。
　　追云就追云吧，倒也是温柔的名字。
　　“好吧，皇兄，岑儿都听你的。”
　　见狄岑点头，狄闫满意地眯了眯黑眸。
　　其实那小马驹根本还没取名，狄闫原本就想留给狄岑自己决定。
　　可一听她说要用秦七的名字，狄闫不乐意了。
　　他都没动秦七的名字，岂能容别人随意用，便临时想了个名字和理由，将妹妹打发了。
　　“秦侍卫，走，随本公主看小马去。”
　　“是，五公主。”
　　看狄岑和秦七一前一后从自己眼前离开，背影看着也极为和谐，仿若郎才女貌，狄闫竟不自觉地攥了攥掌心。
　　回头想想，秦七的确给了他们兄妹俩寻了台阶下，免了他们再这样僵持。
　　可狄闫不觉得秦七竟会有这份好心，他不过是想借着狄岑从自己身边离开而已。
　　不过，秦七若是以为套牢五公主的心，便能离开这太子府，把他便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了。
　　――――………………―――――…………
　　离开狄闫的寝居，秦羽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
　　可这才刚天亮，狄岑就冲进了侍卫们的房间，大喊道：“秦七，快起来，教本公主骑马去！”
　　侍卫中除了有官职的韦影，其他侍卫都五六人一间房合住。
　　狄岑这么一喊，自然也都把其他人给喊了起来。
　　睡眼中看清是五公主在房间内，一群只着亵衣亵裤的侍卫，起来也不是，睡着也不是，只能眼瞅着秦羽，希望她赶紧把公主带出去。
　　许是前世感情好，狄岑对她这个嫂嫂也很是佩服、顺从，所以到了今世，秦羽面对年幼的狄岑，态度上也实在恭敬不起来。
　　秦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说：“公主殿下，您这样闯进侍卫们的房间，有失身份。不如先在马厩等候，卑职稍后过去。”
　　其他侍卫一听这话，脸都白了，忐忑不安地看着五公主。
　　在宫里有皇后娘娘看着，狄岑公主顶多就是个任性调皮。
　　可出了皇宫，又是在疼爱她的太子府中，狄岑公主就像脱缰的野马，完全没了公主的高贵仪态，无聊时尤其喜欢戏耍这里的仆人和侍卫。
　　就连韦影也没逃过，只是韦大人敏锐又定力好，没那么容易被耍到。
　　若是大家不陪着她玩耍，这位公主还会装病装晕，吓得大伙儿魂都没了。
　　在他们眼里，狄岑公主可不只是任性，简直就是小魔女，谁也不敢得罪。
　　可秦七方才竟用那种大不敬的语气对公主说话，还让公主等着他，不是找死吗！
　　秦七自己找死也就罢了，不要连累他们这些还在被窝里装睡的人啊。


第126章 吃定了她
　　本以为狄岑要发怒，可侍卫们看到，五公主仅是抿了抿唇，思索了一下，便对秦七说：“行，那本公主就在那边等着，你可不要耽搁。”
　　听这话，再看五公主果然没有丝毫生气，侍卫们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统统睁大眼睛看着狄岑，好像今日五公主换了个人似的。
　　“看什么看！”发现那些侍卫躲在被子里偷看她，个个表情惊讶，狄岑忽然凶了脸，喊道，“再看，小心本公主挖了你们的眼睛！”
　　尽管知道五公主只是说着玩玩，从未做过真正伤害他们的事情，侍卫们还是吓得缩回了脖子，继续躺尸装睡。
　　此时秦羽已经完全清醒了，看侍卫们一个个吓得不敢动，又想着方才狄岑故作恶煞的表情，忍不住无奈地笑了笑。
　　速速起床，简单洗漱后，秦羽来到西侧马厩。
　　狄岑果然在这里等着。
　　看到秦羽走来，狄岑高兴一笑，却又忍着，故意做出耍威严的样子，说：“明日不可再让本公主等你，否则本公主向皇兄告状去。”
　　秦羽不禁一笑。乖乖五公主，你这招对付其他人还行，对付我可不管用。你那喜怒不定的皇兄我虽暂时摆不平，但是你，我还是可以吃得死死的。
　　秦羽道：“五公主，你若真是去告状了，太子殿下自然会换人来保护你。你可愿意？”
　　狄岑一愣，又蹙紧了眉心。
　　是啊，好不容易皇兄才松口，让秦七来陪她几日。若真是去告了状，皇兄肯定会换别人来。
　　狄岑撇撇嘴，气恼但也无奈地看着秦羽。
　　狄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会对这么一个身份卑微的小侍卫服服帖帖，好像不管他说什么都很有道理，也让她说不出反对的话来。虽然也会有点生气，但又能很快过去，与他计较不起来。
　　此刻，狄岑也是如此，蹙了蹙眉，很快又松开了。
　　“反正别让本公主等你就是。”狄岑故作骄傲地看了秦羽一眼，说，“你快去把追云牵来，本公主现在要去骑马。”
　　“公主殿下，”秦羽却说，“卑职是来教您骑马的。牵马这活自然会由马夫去做。”
　　前世嫁给狄闫后，狄岑可是天天追在她身后喊嫂嫂，何时让她牵过马。再说，与这前世的小姑子逗乐，也是秦羽的一件趣事。难得有机会，那就再逗逗这位小公主。
　　狄岑果然不太高兴地撅了嘴，可又没理由反驳秦羽，便让人去使唤马夫，牵出那匹漂亮的纯白色小马驹。
　　“追云！”一看到小白马，狄岑兴奋地冲上去抚摸了好一会。
　　“秦七，”摸够了，狄岑又回头喊秦羽，“快跪下，本公主要上马。”
　　虽是小马驹，但个头也不是很小，狄岑之前也没骑过马，单凭她自己翻身上马很是困难，须得有人帮助。
　　狄岑此时的意思，自然是要踩着秦七的背上马。
　　秦羽却对狄岑晃了晃自己还包扎着的手掌，表情无奈地说：“卑职受伤了，还请公主殿下体恤。”
　　【PS：祝大家假期愉快！】


第127章 秦七，救我
　　跟在狄岑身后的宫女和随从，面面相觑。
　　不是说从太子身边要来一个侍卫伺候吗？可眼下这情景，又是让公主等候，又是几次抗旨，哪里是来伺候人的，反倒像是来享福的。
　　依着五公主往日的脾气，众人以为她这下该生气了。
　　可没想到五公主只是抿了抿唇，竟然还做出同情秦七的表情，然后回头去看另一个陪同的小厮，说：“那你来。”
　　大家都傻愣了。
　　今儿个是公主殿下吃错了药，还是这位秦七小哥魅力太大，一物降一物，降住公主殿下了？
　　来到马场，见各个角落还站在其他一些侍卫，狄岑又不满意了。
　　“这马场本就不大，还站了这么多人，还怎么骑啊？”狄岑对随行的宫女说，“去，让他们都退下，只得在外头守着。”
　　听狄岑这话，秦羽但笑不语。
　　她知道，狄岑撵人走的原因，是怕一会骑不好，在众人面前丢了脸。这位五公主可是出了名的要面子。
　　其实，同今生一样，前世狄岑的马术，也是秦羽教的。
　　狄闫不在她身边却在别的女子宫中时，很多时候便是狄岑陪着她这个嫂嫂，在宫里的马场骑马散心。
　　也罢。她今日只是教狄岑一些基本的骑马技能，就像前世做过的一样，她一人守着便够了。
　　虽然拒绝了狄岑好几个要求，可在之后教导狄岑骑马时，秦羽很是耐心，也很仔细。
　　狄岑聪慧，也有天赋，不到一个时辰便掌握了骑马的要领，能让随从松开缰绳，自己稳稳地骑马了。
　　独自骑马，狄岑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可慢跑了两圈之后，她放松下来，有了自信，也开始有几分得意。
　　狄岑骑在马背上，高兴地冲秦羽大声喊道：“秦七，你看，我会自己骑马了！”
　　秦羽也笑着说：“公主殿下天资聪颖，骑马这种事自然不在话下。”
　　此时，看狄岑开心骑马的样子，前世许多回忆也涌上了心头，让秦羽有些发怔。
　　听到秦七赞许的话，狄岑更是得意了，甩动了缰绳，还抽出平日总放在身上玩耍的鞭子，在马背上抽了一下，想让追云跑得更快。
　　可追云毕竟只是小马驹，受驯时间也不长，突然被狄岑这么一鞭子抽打下来，背部的疼痛瞬间刺激了小马。
　　不好，这样下去马会受惊！
　　看到狄岑扬起的鞭子落在马背上，秦羽心中很是不安，朝狄岑喊道：“公主殿下，不可用鞭子。你别心急，等追云适应了你，它自然会跑得更快……”
　　可这话还没说完，秦羽看到当第二鞭落下时，追云不知受到了什么惊吓，忽然剧烈弹跳了一下！
　　“公主殿下！”
　　秦羽大喊一句，赶紧冲过去，想要拉住缰绳，稳住马驹。
　　可是已经晚了。
　　受了惊吓的小马已经开始奔跑起来，还时不时跳跃，想把骑在自己身上的人甩下来！
　　没想到小马会这般发疯，狄岑也吓坏了，脸色惨白，抱紧马驹的脖子，直喊道：“秦七，快救我！秦七！”


第128章 受惊吓的马
　　“公主别怕，我会救你！”秦羽也大喊道，“五公主，你一定要牢牢抓着，千万别放手，别被它甩下来！”
　　一边喊着，秦羽一边奋力追着小马奔跑。
　　原本守着马上的侍卫都被狄岑撵走了，此时留在这里的，也只有几个小宫女而已。
　　看到眼前这般景象，她们都吓得脸色发白，两腿发软。即便有人壮着胆子想要追上马驹救公主，可马跑到跟前，她们又惊慌得四处乱跑，反而惹得小马更害怕，跑得更疯狂。
　　幸好这个马场不大，小马无处可跑，也只能绕着马场跑圈。
　　赶不上马的速度，秦羽索性在原地等待。再等追云跑过来时，秦羽看准时机，一把抓住马的缰绳！
　　马的速度太快，秦羽抓住缰绳的那一刻，缰绳也从她双手掌心狠狠磨过！
　　原本包扎伤口的细纱棉布很快被磨破，缰绳直接勒上秦羽的伤口，痛得她差点咬碎牙根。
　　另一只手掌同样也是血肉模糊。
　　再疼痛，秦羽此时也顾不上自己了，只想着怎样才能让这批受惊的马停下来，让狄岑安然无恙！
　　秦羽想靠自己的力量拖住小马，可她毕竟不是男子，就算是匹小马，在体重和气力上，都敌不过。
　　更何况还是一匹受了惊吓疯跑中的马！
　　原本想拖住马的，可没坚持几步，秦羽竟被拽到在地，一路拖行。
　　看马背上的狄岑已经摇摇欲坠，秦羽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已是焦急万分。
　　不行，再这么下去，她救不了狄岑！
　　混乱中，秦羽看见前面有一棵大树。
　　只能拼命一搏了！
　　眼看被拖行到大树面前，秦羽用尽全身气力移动身体，让缰绳环绕住大树，也借用这外来之力勒住了缰绳，扼住了马驹。
　　突然被扼住了前进的力量，马驹扬起前蹄，嘶叫一声，站立起来。
　　这一站，早已无力再紧紧抱住马脖子的狄岑，眼看着也从马背上落了下来。
　　秦羽赶紧一个翻身，准备接住狄岑。
　　落下来的狄岑就这样生生摔在了她身上，疼得秦羽差点晕过去。
　　“公主殿下！”早就被吓呆了的那些宫女，这时终于回神跑了过来。
　　马场外面的侍卫也听到惊呼声，赶了过来，拉住了惊魂未定的马驹。
　　而摔在地上的狄岑，已经昏迷不醒。
　　“公主……”同样躺在地上的秦羽，想要靠过去看看狄岑究竟怎样了，有没有受伤。
　　可秦羽已是双手血肉模糊，被拖行了的身体也如同散架一般疼痛，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行动。
　　此时，有人不知从何处跑了过来，大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公主殿下找医官！”
　　说完，那人又跪在狄岑身边，担心得眼泪直流，不停唤道：“公主殿下，你醒醒……你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太子可怎么办，皇后娘娘可怎么办！”
　　秦羽朝那人看去。
　　虽然随着意识的涣散，视线也开始模糊，可秦羽依稀辨得，正跪在狄岑身边哭泣的人，是杜芸芸。


第129章 进宫
　　这杜芸芸不是在伙房吗？什么时候到这马场来的？……
　　她来这干什么？是想来看狄岑献殷勤，还是有别的事情？……
　　还没等开始思考，秦羽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其他人都在担心着五公主，谁也顾不上看秦羽一眼。
　　很快，太子府里的医官来了。
　　一看晕迷的人是皇后娘娘和太子都宠爱的五公主，医官紧张得额头冒汗。即便把脉得知五公主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医官也不敢断言，只说暂时无妨，但最好送进宫里，让御医们会诊下定论。
　　似乎早料到医官会说这话，杜芸芸眼里闪过一道精明的笑意。
　　杜芸芸一副忧心焦急的样子，指使其他人道：“快，我们现在就送五公主回宫，病情可耽误不得！”
　　人堆里有人说道：“可眼下太子殿下不在府中，也无人通传，若是我们擅自将五公主送回宫，太子殿下回来会不会怪罪？”
　　“杜女使，要不等太子殿下回来再做决定？”
　　昨日，边境送来军情，鑫国军自被宫泽玄所率领的北境军打败后，并未退回他们的领土，而是在焱国的边境徘徊，似乎有意再次挑起战争。
　　接到军情后，皇上连夜召见太子和内阁大臣们商议，所以天还没亮时太子便带着韦影进了宫，现在还未归。
　　太子和韦大人都不在府中，虽然府里还有总管，可大家都知道这杜芸芸是皇后娘娘亲自拨下来的人，就连总管平日里也会让她三分。这狄岑公主又是皇后娘娘的心头肉，与杜芸芸也熟悉几分，大家自然也都等着她的指示。
　　“医官还在这里，方才你们也都听见了，公主殿下的病情耽搁不得，必须回宫让御医们再诊断定论。”杜芸芸的语气不容争辩，道，“太子殿下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与其在这等着，不如先回宫，也能让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先见着。”
　　“再说，回头若是耽搁了公主殿下的身子，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怪罪下来，你们谁能担待得起！”
　　一番话说得大家再也不敢反对，赶紧抬起狄岑，安排好轿子，打算立即回宫。
　　直到这时，才有人注意到一旁昏迷了的秦羽，问杜芸芸：“杜女使，那这秦侍卫该怎么办？要不让人把他送回房间，让医官先瞧瞧？我看他伤得不轻。”
　　太子殿下不在府中，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人人都惶恐不安。五公主是太子殿下的心头肉，这秦七不也是啊？
　　看了看秦羽，杜芸芸也蹙着眉心，一脸的担心，说：“哎呀，刚才没注意到，秦侍卫怎么伤成这样！既然五公主都要送回宫了，不如将秦侍卫也一同送去，让御医们好生照料。”
　　“是秦侍卫拉住受了惊吓的马，才能救下公主。秦侍卫立下此功，皇后娘娘自然也要赏他。而且太子殿下平日里对秦侍卫极好，有御医们照看秦侍卫，太子殿下也会放心许多。”
　　大家觉得杜芸芸说得很有道理，也将秦羽一并送进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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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无全尸
　　哗。
　　一桶冰凉的水泼过来，秦羽被冰得直接从昏迷中醒来，还呛了几口。
　　睁开眼，待模糊的视线终于看清眼前的事物时，秦羽才发现自己竟在牢狱里。
　　确切地说，是刑部的大牢里。
　　之所以认得，是因为佟司逸前世就曾被关在这里。而秦羽，被秦娆诱骗至此，又让狄闫当场看见，以为她心疼、舍不得佟司逸，坐实了他们的“奸情”。狄闫自此铁了心不再相信她，将她彻底打入冷宫。
　　想到这，秦羽不禁挣扎了一下，又发现自己还被铁链锁着，整个人也被架了起来。
　　发霉的空气，潮湿的墙壁，昏暗的光线，到处都阴气沉沉。
　　除了正前方的一处，几盏灯火明亮地照着，光线集中地落在某一个人身上，美艳、尊贵、高傲，身着华服，却散发着一股骇人的冰冷怒气。
　　秦羽怔怔地看着那人。
　　她当然认识。
　　可秦羽不明白自己为何在牢狱之中，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里见到此人。
　　狄闫的生母，当今皇后夏氏！
　　别人不知道秦羽的前世今生之事，以为她是认出了皇后娘娘，所以震惊住了。
　　“大胆奴才！”跟在夏氏身后的老内官对秦羽喊道，“竟敢直视皇后娘娘！来人，掌嘴！”
　　啪啪！
　　还没等秦羽反应过来，便有耳光狠狠落在她左右脸颊上，当即抽得她眼冒金星，头都抬不起来。
　　“够了，”夏氏开口，声音冰冷，“别又让他晕过去了。我还有话要问他。”
　　狱吏赶紧住了手，退到一边。
　　夏氏看了看那边低垂着头的秦羽，问：“你叫秦七？”
　　秦羽知道此时任何挣扎都是无用，倒不如先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再说。
　　她点了点头。
　　夏氏又问：“听说在太子府里，是你在教五公主骑马？”
　　秦羽依旧点头。
　　“很好。”见这秦七老实承认，夏氏还算满意，继续问，“既然是你一直在陪着本宫的岑儿，那你倒是说说，五公主到底是怎么从马上摔下来的？”
　　问到这，秦羽便明白了。她被关在这里，与狄岑坠马有关。
　　而且，她面前的这些人，尤其是皇后夏氏，是在怪罪她没有保护好狄岑。
　　不过秦羽顾不得去想别的事情，首先想到的便是狄岑的安危，赶紧问：“五公主殿下现在如何了？”
　　夏氏冷笑，道：“这会倒是想起岑儿的安危了？万幸，我岑儿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要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见到本宫？”
　　“秦七，你胆子不小，竟敢在太子府中对岑儿下手，你就不怕自己死无全尸！”
　　秦羽一惊。
　　对狄岑下手？听这话，皇后夏氏是误会她故意害狄岑坠马了！
　　“皇后娘娘，卑职没有保护好五公主殿下，确实是卑职的错，卑职该死。”秦羽解释道，“可卑职并无害公主殿下之心，还望皇后娘娘明察！”
　　“事到如今你还狡辩？”夏氏道，“当时的场面可是有不少人看着。骑马是你教的，你本人就在岑儿身边。岑儿原本好好的，怎么她骑的马突然就发了疯！”


第131章 用刑
　　其实马驹突然受惊吓的事情，秦羽也心有怀疑。
　　虽然狄岑曾用鞭子抽过马驹，但她喜欢小马，不会下狠力，小马也不至于会被这一鞭子抽到惊吓住。
　　本想将狄岑救下来后，秦羽再去好好检查，看到底哪里出了状况。可没想，自己一醒来，竟然是牢狱里，被皇后娘娘亲自审问着了。
　　此时，秦羽已经彻底清醒了，也更清楚地感觉到从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
　　手掌是火辣辣的疼痛，血肉模糊到秦羽自己都不忍去看。
　　至于被拖行过的身体，散架般的疼痛更加剧烈，尤其现在还被人架在铁柱上，更是像要被人分尸了一般。
　　忍着这些剧痛，秦羽沙哑说道：“皇后娘娘，卑职也觉得此事蹊跷，像是有人在背后对马做了手脚……”
　　没等秦羽说完，皇后夏氏打断她，道：“有人？不就是你自己吗？”
　　“本宫已经细细问过了，当时马场里没有侍卫，只有你和几个宫女。那些宫女可是我亲手给岑儿选的，自然信得过，她们也无人通晓马术，怎能对马做手脚。所以，要害岑儿的，能对马动手脚的，也只有你了！”
　　皇后夏氏怒瞪起双眼，道，“你以为本宫留你一命，是想听你为自己狡辩的吗？你以为你在太子府里做的那些事情，本宫不知道吗？秦七，你到底何人，为何要迷惑太子，伤害五公主！”
　　秦羽一愣。原来皇后将她关在这里审问，不仅是因为狄岑的事情，还与狄闫有关。
　　想来肯定是有人将最近太子殿下“偏爱”她这个小侍卫的事情，告诉了皇后。
　　太子迟迟没有大婚，本就是皇后夏氏的烦心事。如今又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个美得胜过女人的少年，勾得太子偏爱，大婚之事眼看又遥遥无期，叫皇后如何不生气！
　　秦羽摇头，说：“皇后娘娘，您说的这些，卑职真的没有做！五公主受伤之事，也请皇后娘娘再细查，切莫让真正行凶之人逃掉。”
　　“放肆！”皇后气得站了起来，“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做！你果然是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之人，看来不对你用刑，你是不会说真话了！”
　　皇后一扬手，站在身后的老内官立即唤来狱吏，说：“开始用刑。记住了，别让他轻易死了。皇后娘娘还等着这厮吐真言。”
　　“是。”
　　狱吏应道，转身烧热火钳。
　　火钳很快烧热了，通红通红的。
　　秦羽惊恐地看着狱吏拿起火钳，又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秦羽绝望地闭上眼睛。
　　这是在刑部大牢里，是皇后娘娘亲自用刑，谁敢阻挠，谁敢抗旨，谁又能救得了她……
　　真是可悲又可笑。前世因为狄闫，她死在深宫里。今生，又因为狄闫，她要受尽折磨，死在这冰冷阴森的大牢里。
　　横竖，她的命运都逃不脱狄闫的魔掌了……
　　这火钳的温度高得可怕，就连最厚的动物皮毛都能烧透，所以不用扯开秦羽的衣裳，面无表情的狱吏便将火钳对准秦羽的胸口，烙印下去……


第132章 炮烙
　　“住手！”
　　就在火钳要烙印下去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喊声传来，同时有什么东西击中了狱吏的手腕，让他吃痛得立刻扔掉了火钳，咣当一声响。
　　“谁人如此大胆！”老内官赶紧喊道，“不知是皇后娘娘在此审讯犯人吗……”
　　话还没说完，看清从身后走来的人时，老内官双腿一软，立即跪下，颤巍巍喊道：“老奴给太子殿下请安。”
　　皇后夏氏也看到了正向这边走来的狄闫。
　　不过，狄闫的目光并没放在她这个母后身上，而是一直盯着被架在铁柱上的秦七，片刻都没有离开过。
　　看清秦七的模样，狄闫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捏住，又被什么用力扎破，疼得他额头上的青筋都跳动起来。
　　虽说秦七之前也受过伤，可哪里有像现在这般严重，触目惊心。
　　秦七的两只手掌全是鲜血，模糊成一团，一眼看过去甚至分不清手指在哪。他衣裳褴褛，头发凌乱，无力地低垂着头，像是在用最后一丝气力支撑着。
　　而就在刚才，在狄闫急忙赶来这牢狱时，竟还看到狱吏对秦七拿起了火钳。要不是韦影得到指令，及时出手打中了狱吏的手腕，恐怕秦七此时已挨下了这炮烙之刑！
　　“儿臣给母后请安。”
　　到了皇后夏氏面前，狄闫只匆匆行了礼，便冷冷对一旁还在吃痛的狱吏说：“把人放下来。”
　　狱吏哪敢不从，连忙应道：“……是，太子殿下。”
　　狱吏刚要去将秦七放下来，皇后夏氏开口了，声音愠怒威严。
　　“本宫送来的犯人，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放他！”
　　之前听到那些关于狄闫和这秦七的传闻，皇后夏氏还只是将信将疑。只是为了不让这种猜疑蔓延开来，她作为母亲，也作为一国皇后，夏氏必须为自己的儿子做些什么。
　　可此时，狄闫匆忙赶来刑部大牢，连身上的朝服都没换，对她这个母后也视若无睹，只想着赶紧将秦七救出去，夏氏便知，那些传闻并不只是猜疑而已。
　　既是这样，这秦七必须得死！谁也别想辱了她闫儿、堂堂太子的声誉！
　　狄闫蹙了蹙眉，转身看向夏氏。
　　方才，与父皇议完要事，狄闫正要赶回太子府，便听到岑儿坠马受伤送回宫的消息。
　　担心岑儿的安危，狄闫也不由地担心秦七。
　　岑儿是与秦七在一起的，又是秦七在教她骑马。若岑儿受伤送进了宫，母后夏氏必定会问个究竟，也必定会拿秦七问话。
　　不管秦七今日做得如何，岑儿受伤的事情是否与他有关，恐怕也难逃母后的责罚。
　　更何况，狄闫偏袒甚至“偏爱”秦七，此事府里上下都知道。虽狄闫吩咐过，谁也不可在外妄议府中之事，却也不保证秦七被母后问话时，有人会提及此事，让母后更加生气。
　　果然，狄闫刚踏入狄岑寝宫，看望狄岑时，便听到她身边的宫女说，秦七也一同被带进了宫。
　　还说是岑儿所骑之马不知为何忽然受了惊，四下狂跑，秦七为了救下五公主，自己也被马拖行了数十米，受伤昏迷过去。
　　这还是杜女士的主意，想着宫里的御医医术高明，秦七既是护主有功，理当被御医好好照料。


第133章 当众抱住
　　可狄闫差人一问，这秦七刚送进宫没多久，便被皇后的人带走了，根本没让御医医治。
　　再一问，秦七竟然已被母后送进了刑部大牢！
　　狄闫来不及等妹妹醒过来，带着韦影匆匆赶来了这里。
　　见到秦七这副模样，狄闫心里已是十分不好受。再一想到母后竟不分青红皂白就把秦七带来这里讯问，还打算动用私刑，狄闫更是生气。
　　见狱吏听了夏氏的话，愣在原地不敢动，也没有继续解开锁住秦七的铁链和绳索，狄闫怒吼道：“没听见本太子说过的话吗！本太子让你放人！”
　　这一吼，所有人就连夏氏都颤了颤。
　　狄闫自出生到现在，还从未如此动过怒。尤其还是在她面前。
　　儿子分明就是在生她这个母亲的气，就因为一个身份卑微的小侍卫！
　　夏氏咬紧了牙。
　　可狄闫现在毕竟是焱国的太子，为着儿子的脸面和将来的地位，她这个做母亲的有时也该让步。
　　千万个不情愿，可夏氏还是对那狱吏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放开秦七了。
　　狱吏赶紧松开了秦七。
　　刚一松开，秦七的身体就软软地往下栽。
　　眼看那秦七要摔倒在地上了，大家却见狄闫一个转身，长臂一伸，竟将浑身肮脏的秦七搂在了怀里，连同狄闫自己身上的朝服也都染上了血迹和尘泥。
　　众人都惊呆住了！
　　太子殿下竟主动伸手抱住别人，而且还是个男子！
　　夏氏同样震惊，脸色也变得苍白。
　　下一刻，夏氏沉着脸，对众人冷声喊道：“你们都退下，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是，皇后娘娘。”知道皇后娘娘动怒，众人胆战心惊地退了出去，也知道今日所见绝对不能说出去。
　　狄闫顿了顿，将怀里半晕半醒的秦七轻轻靠在一旁，也对站在身边的韦影说：“你也在外面候着。”
　　“是，太子殿下。”
　　等遣走了所有人，牢狱里只有他们母子和秦七时，皇后说话了，脸色不太好看。
　　“闫儿，你当真要为了区区一个侍卫，惹母后生气？”
　　此时秦七已被安全放下，狄闫胸口的怒气也消减了几分。
　　狄闫看着夏氏，语气尽量平静，道：“母后，儿臣也不知秦侍卫到底犯了什么错，以至于让母后将他带来刑部大牢，还要亲自审问？”
　　“母后，这秦七到底是我府里的人，是我的贴身侍卫，您一声不吭便将他送进大牢审问，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夏氏瞪着狄闫，道：“闫儿，你这是要和我理论？”
　　虽从小宠爱这个独子，可在大是大非上，夏氏不会轻易让步。尤其是在狄闫成为焱国储君后，他的一言一行都被许多人盯着，更容不得一点闪失，容不下一丝污点。
　　她作为狄闫的生母，有义务时时提醒自己这个冷傲的儿子。
　　可此时的狄闫，明知她已动怒，却没有半点服软的神色。
　　夏氏气得脸色更难看了，喊道：“好，那母后就与你理论一番。”
　　“今日岑儿在你府里被这侍卫弄伤，我作为岑儿的母亲，作为焱国的皇后，难道连为儿女报仇的资格都没有，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允许！”


第134章 太子被迷了心窍
　　夏氏的固执己见让狄闫更是抿紧了薄唇。
　　“母后，您为何执意认为是秦七害岑儿坠马受伤的？就因为马驹突然受到惊吓，马场上又只有秦七一个通晓马术的人，所以您认定是他在动手脚？”
　　狄闫说，“岑儿本就是第一次骑马，那匹小马也尚未完全驯服，若技术不当，惊吓到它也不是不可能。”
　　夏氏直瞪着狄闫，道：“你的意思是，今日之事，不是秦七的错，反倒是岑儿技艺不精，活该倒霉了？”
　　狄闫垂下眼眸，说：“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觉得，也许是儿臣挑错了马，才会害得岑儿受伤。若是秦七真有意要害岑儿，又怎会舍命救她？”
　　嘴上否认，可狄闫并不是服软的姿态。
　　“闫儿，你现在怎么就变得糊涂了！”看怎么都说不动狄闫，夏氏又气又着急，说，“这秦七来你府中不久，与岑儿并不相熟。”
　　“他以教岑儿骑马为由，蓄意接近，根本就是有所图！说不定进你的太子府，也是他的阴谋！至于他为何救岑儿，还不是因为他要保命，耍了一招苦肉计！”
　　“母后误会了。”狄闫尽力克制怒气，说，“秦七是我自己带进府的。也是岑儿极力要求，我才将秦七拨去她身边教她骑马的，并不是秦七蓄意为之。母后要怪，便怪儿臣好了。”
　　“好！很好！”夏氏这回气得嘴唇都在发抖，大声喊道，“好你个狄闫！焱国堂堂太子爷，从来都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的二皇子，今日竟然宁可埋怨自己，也不肯降罪于一个奴才！”
　　“话既然都说到这里了，你我也从未如此争吵过，那母后今日就要问你一句，你对这秦七到底是何感情，为何如此护着他、偏袒他！难道被他迷了心窍不成！”
　　狄闫微微一怔，没有说话。
　　一听说秦七被母后送进大牢审问，狄闫毫不犹豫就冲了过来，顾不上去想自己这么做有多么突兀，又会让母后多么震惊。
　　而方才抱住秦七的动作，狄闫也是下意识做出的。毕竟他对秦七，比这更亲密的动作都做过。
　　直到此刻被母后这么一问，狄闫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着实奇怪。
　　秦七只是他想饲养在身边的宠物而已，他怎会因为一个宠物，忽略了岑儿的安危，母后的感受，还有他自己的骄傲。
　　除非在他心里，秦七不只是宠物那么简单。
　　注意到狄闫发怔的表情，夏氏以为是儿子心虚了，赶紧软硬兼施，想趁早惊醒儿子。
　　“你在太子府里宠着秦七的事情，别以为母后什么不知道。方才我也瞧过这秦七的模样了，确实生得俊美，眉清目秀胜似女子，别说女人了，就连男人也容易被勾了心魂。”
　　“闫儿啊，你可是堂堂太子，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岂能被一个男子给迷惑了。母后也知道，你自小就不是好男色的人，肯定是这秦七用他的美色缠住了你，让你一时迷了心窍。”
　　“相信母后，只要让这秦七消失或者赶出府去，用不了多久，你一定会清醒过来，绝不会再做出今日这种糊涂之事！”
　　“你若是狠不下心，这件事母后帮你做，如何？”


第135章 为何心痛
　　皇后夏氏暗暗庆幸，自己将杜芸芸这么一个机灵的女子早早送进了太子府，才能知道这些藏在太子府里的事情。
　　狄闫做事心细谨慎，又心狠手辣，所以太子府上上下下的口风算是严谨，尤其是狄闫亲选出来的人，更是守口如瓶。哪怕是皇后本人来打听，也很难得到一二。
　　夏氏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儿子大了，很多事情都由不得她这个母亲决定，又不在宫中居住，夏氏自然担心，也时刻关心狄闫的生活。尤其是他的婚姻大事，男女之情。
　　之前还以为狄闫迟迟没有选妃，是因为眼光高，实在挑不出中意的，她也不好勉强。
　　直到出了今日之事，杜芸芸来宫中，也将所有关于秦七的事情告诉夏氏。
　　那时在狄岑床边，杜芸芸一直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等夏氏支开了身边所有人，杜芸芸才扑通跪下，一边哭一边说。
　　杜芸芸先是说那秦七一进府，太子便不再让她伺候，反而让秦七住在了他卧房外面，日夜侍奉。
　　然后说不管秦七闯了多大的祸，走水也好，摔坏珍稀之物也好，太子都统统饶了秦七，却将心疼皇家贡品的她，打发去了伙房。
　　杜芸芸还说，太子对秦七总有亲密之举，在出巡回京的路上，还是太子亲自照顾了秦七。
　　今日狄岑坠马受伤之事，杜芸芸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皇后。
　　看秦七伤得也不轻，害怕太子殿下回来后会责罚大家，杜芸芸虽然不愿，也还是将秦七一并带进宫，想让御医诊治，也好对宠爱秦七的太子殿下交差。
　　杜芸芸哭哭啼啼地说，说得自己好不可怜，又说秦七知道她是皇后娘娘送去府的人，心怀嫉妒，让人暗中看管着她，所以她一直没有机会来面见皇后。
　　听了杜芸芸这些话，皇后夏氏自然怒气冲冲。
　　原来竟是有妖孽男子在魅惑她的儿子，耽搁皇室的血脉！
　　不过，杜芸芸虽然是因害怕狄闫才将秦七带进宫医治，倒是给了夏氏除掉秦七的好机会。
　　知道狄闫性格偏执，若是拧起来，连她这个母亲都奈何不了。夏氏也是顾忌了几分，所以才打算先审问秦七，否则早就要了秦七的脑袋。
　　现在，只要狄闫点头，马上就会有夏氏的人过来，一杯毒酒下去，保证秦七死得无声无息。
　　夏氏说话间，狄闫又不自禁回头看向秦七那边。
　　不知是那可能要命的火钳吓到了他，还是因为受伤之故，秦七到现在都还没完全醒过来，眼睛时而睁开，时而又阖上，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微微蠕动，似乎在无声地说着什么。
　　而他的手掌上，之前被划破的伤口，此时皮肉完全绽开了。狄闫敢肯定，若是秦七再被拖行一会，缰绳在他掌心多停留一会，恐怕这会连肉里的森森白骨都能看见了。
　　想象着马场里发生的那一幕，想象秦七瘦小的身体被马拖行，心口的钝痛竟让狄闫去想，自己宁可秦七当时什么都不做，也好过现在看他伤成这样。
　　这是什么感情……
　　秦七竟能让他感觉到心痛，这到底是什么感情！他到底怎么了！


第136章 他是本太子的宠儿
　　见狄闫好半天没说话，只是在原地看着秦七发怔，皇后夏氏还以为自己说服了儿子，他也正在心里对秦七告别。
　　既然儿子对秦七有情，下不了手处置，那就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当侩子手吧。
　　夏氏心中一喜，对外面喊道：“来人！”
　　一直守在外面的老内官，听到皇后的声音，赶紧走了进来，“皇后娘娘，奴才在。”
　　夏氏扬着唇角，阴冷得意地看着靠在角落里的秦七，道：“赐酒。”
　　老内官在宫里许多年，又一直侍奉在夏氏身边，一眼便懂了夏氏的意思。
　　所谓赐酒，便是要给秦七一杯毒酒，送他上西天。
　　太子殿下虽与皇后娘娘争吵，但结果还算让皇后称心如意。
　　老内官高兴答应：“是，皇后娘娘，奴才即刻去备酒。”
　　可老内官刚要转身，方才沉默不语的狄闫忽然回头来看他，眼底布满骇人的杀气，幽冷道：“秦七是我的人，我看谁敢去给他拿毒酒！”
　　狄闫声音不大，但低沉冰冷却又坚定的话语在这牢狱里回荡，也震得皇后夏氏惨白了脸，踉跄了一下。
　　儿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不死心，还不打算对秦七放手？难道她方才那番苦口婆心的话全是白说了！
　　真是作孽啊！一直让她引以为傲的儿子，焱国的太子，竟然如此迷恋上了一个男子！
　　“皇后娘娘小心！”老内官赶紧扶住皇后夏氏。
　　夏氏伸出手，手指颤抖地指着狄闫，怒火攻心又痛心万分，喊道：“儿啊，你这般执迷不悟，你可想过，若是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想！若满朝文武知道了，会怎么看！你这是要被万人耻笑，众叛亲离啊！”
　　狄闫回眸，漆黑深邃的眼睛看着夏氏，眸色平静，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再回眸，对上秦七终于缓缓睁开的眼睛，狄闫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缓缓道：“母后，您方才问我对这秦七是什么感情。之前儿臣也不清楚，只想把他当成宠物般养在身边。”
　　“可今日一事，儿臣明白了，他不是宠物，而是宠儿。对他，儿臣不会轻易放手。”
　　“父皇那边，我自会去解释。焱国需要的是一个明君，并非只是一个男人。至于其他文武百官，我狄闫何曾在乎过他们的想法。”
　　对，秦七对他而言，不是宠物，是想把秦七留在身边的感情。
　　哪怕将来要纳妃生子，后宫佳丽无数，他也想将秦七一直留在身边，谁也替代不了。
　　就是这样的感情。
　　狄闫拱手，又对夏氏深深一鞠躬，说：“母后，儿臣知道自己有负您的期许，今日也对母后大不敬。儿臣不求母后原谅，只求母后今后不再插手我与秦七之事。”
　　说完，狄闫竟又当着夏氏的面，亲手抱起了秦七。
　　走出牢狱之前，狄闫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回头对夏氏说：“母后，儿臣选妃一事，就请您操持了。”
　　放弃自己对婚姻的决定权，这是狄闫对母后的道歉，也是他与母后的交易。
　　母后放秦七一马，她让他娶谁，他便娶，是谁已不再重要。
　　因为，谁也比不过秦七重要。


第137章 本太子的温柔
　　从出牢狱到上了马车，秦羽一直呆呆地瞪着狄闫，此时已经完全清醒。
　　这算什么！
　　狄闫到底要做什么！
　　方才在刑部大牢，狄闫最后对皇后夏氏说的那番话，秦羽恰好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他不是宠物，而是宠儿”，什么“儿臣不会轻易放手”，到最后狄闫似乎还拿他的婚姻大事与皇后做了交易！
　　狄闫真对她假扮的“秦七”动情了！
　　秦羽急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连浑身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你要瞪着本太子到什么时候？”
　　直到听见狄闫的声音，秦羽才缓缓回过神，慌乱又匆忙收回视线。
　　看秦七慌乱如小兔般的模样，狄闫轻轻一笑，问：“不相信本太子方才说的话吗？”
　　秦羽不语，低着头，眉心蹙得更紧了。
　　之前在牢里看到通红的火钳要烙印下来，秦羽绝望地差点晕过去。在半昏半醒中，她知道是狄闫赶来，救下了她。
　　秦羽心头多少有些触动。
　　虽然此事皆因狄闫而已，虽然前世在那大牢里发生的事情让秦羽万分痛心，可危难关头，狄闫出现，甚至为了她不惜顶撞皇后，只要不是铁石心肠都会被触动几分。
　　如果是在前世，狄闫如此待她，她一定会刻骨铭心。
　　可在今世，这份触动，只会让秦羽不安、惶恐，更想从狄闫身边离开，跑得远远的。
　　见秦七还是沉默，狄闫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在对秦七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其实我也不相信自己会说出那番话。”
　　他是铮铮铁骨的男儿，是焱国的太子，怎会喜欢上一个男子！若放在以前，不，就是放在认识秦七之前，狄闫打死都不相信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他甚至连女子都不曾动过如此情意，又怎会将感情寄托在一个男子身上！
　　可事实就是如此。能让他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颜面，当众承认自己对秦七的在意，这秦七便是他的宠儿。
　　既已想通了这个问题，狄闫便不会让自己再受世俗的困扰，也不再遮拦自己的情感。
　　想到这，看着秦七瘦瘦小小苍白的脸，狄闫心里泛起柔情，胸膛里的某一处变得松软，从未有过的感觉。
　　狄闫又是轻轻一笑，温柔地扬起唇角，“先不说这些。我带你回府，治好伤再说其他事情。”
　　这便是狄闫。若能让他敞开心扉，他也会给予他最珍贵的温柔。
　　看到狄闫眉宇间的温柔，秦羽微微一愣。
　　帝王的温柔，和其珍贵。这份温柔，她前世也见过。就在他们刚刚完婚的那段时间，秦羽偶尔能读到狄闫看她时的温柔。
　　不过，太短暂了。
　　短到她还没细细品味，还没明白这份温柔到底意味着什么，杜芸芸便进府当了妾室，秦羽也再没能看到这份温柔。
　　今生也是一样吧。
　　不管狄闫喜欢的是女子还是男子，他的温柔都会稍纵即逝。
　　这一点，秦羽比谁都清楚。
　　她提醒自己不要被迷惑。也告诉自己，既然狄闫对“秦七”付出感情，势必也会放松戒备。
　　也许，她很快就能有机会逃走了。


第138章 太子男宠，京城谈资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了。
　　外面传来韦影的声音，“太子殿下，太子府到了。”
　　秦羽想要起身，可手掌刚想支撑身体，落在坐垫上时，就疼得她直抽冷气。
　　方才只顾着震惊了，全然忘了自己还有伤在身，这两只手怕是好些日子都不能用了。
　　“别动，我来。”
　　还没等秦七弄清怎么回事，只见狄闫起了身，在马夫掀开马车布帘的时候，他也弯腰抱起了秦七，然后众目睽睽之下，抱进了太子府。
　　所有人，包括随行的侍从，府前的侍卫，还有从太子府前经过的旁人，全都看在眼里，全都目瞪口呆！
　　这，这……这太子殿下竟然抱着一个男子进府了，姿态还那般亲密！
　　一旁的韦影无奈地摇摇头。
　　太子殿下这般抱着秦七，也不是第一次了。
　　再者，韦影也早已有了思想准备。虽然太子殿下之前说他待秦七如同待宠物，只想逗玩和驯服，可近段时日的相处，太子殿下对秦七的宠爱，韦影也都看在眼里，恐怕早就不是待宠物那般简单。
　　今日，为了从皇后手中救出秦七，太子殿下更是生平第一次如此冲撞生母。方才抱着秦七从牢狱里走出来时，韦影便知，太子殿下已经承认了自己对秦七的感情非同一般，也不在乎其他任何人的想法了。
　　唉，事已至此，向来忠心耿耿的韦影也只能接受。再想杀掉秦七以保太子的名声，也没有意义了。
　　而且，自打进了牢狱，看到秦七受伤的模样，韦影也彻底打消了对秦七的疑虑。
　　能这样舍身保护五公主，秦七这人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只可惜，秦七投错了胎。若秦七身为女子，也就少了这些麻烦事。
　　眼下已是别无他法了，恐怕等不到明天，太子殿下好男色的消息便会传遍京城。他与其在这烦恼，不如想想该怎么封住那些闲言碎语，以免太子殿下烦心。
　　还有便是皇上那，若皇上知道此事可就……唉，恐怕得是一场暴风雨。
　　果然，才刚入夜，太子狄闫有了男宠的事情便成了满京城晚膳时的谈资。
　　狄闫也得了皇帝的急诏，匆匆入宫。
　　啪！
　　狄闫刚走进御书房，好几本奏折便从父皇狄宏那边扔来。
　　本可以闪躲开的，可狄闫一顿，还是站着不动，任由奏折砸在他的脸上、身上。
　　其中一本奏折恰好从狄闫的脸颊上划过，尖锐的折角在他脸上划过一道浅浅的血痕。
　　狄闫依旧没动，对那边的父皇拱手，鞠躬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请安？你倒是让朕安心啊！”皇帝大怒，冲狄闫喊道，“你来告诉朕，此时在京城传言之事都是假的，你并非喜好男色之人！”
　　狄闫低着眼眸，沉默不语。
　　皇帝更怒，干脆拿起手边的茶杯砸过去，喊：“狄闫，你给我说话！告诉朕，那都是假的！”
　　茶杯落在狄闫的胳膊上，滚烫的茶水浸透了衣裳，还顺着衣袖刚下流淌，烫红了狄闫的手。
　　狄闫眯了眯眸瞳，终于抬起头看向皇帝狄宏。
　　狄闫开口，声音低沉坚定，不疾不徐道：“父皇，他们所言是事实。儿臣如今确有一名男宠。”


第139章 废太子
　　见狄闫如此淡然承认，皇帝狄宏先是一愣，而后怒气更大了，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你……好你个逆子！你还有脸承认！”
　　侍奉皇帝的老内官，见皇帝气成这样，赶紧来扶，道：“皇上，有事情您慢慢说，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气坏身子？”皇帝狄宏看着狄闫，咬牙切齿地说，“这逆子恐怕巴不得我气得病倒，也就没人再管他这丢人现眼的丑事了！今日皇后不就是被他气得晚膳都没用吗！”
　　“朕还听说，那妖孽还害得岑儿坠马受伤，哪怕凌迟处死都不足以解恨！”
　　狄闫咬咬牙，低下头去，低声说：“儿臣不孝，父皇责罚便是。但岑儿坠马一事确与他无关，儿臣自会查清楚，给父皇、母后，还有岑儿，一个交待。”
　　狄宏：“听你这意思，宁可被朕责罚，也要继续留着那祸害了？”
　　狄闫低头不语，便是承认。
　　“好！很好！”狄宏怒瞪起双眸，道，“既然你如此不顾皇家的脸面，那这太子之位，你也不要了吧，只管回去宠着那个妖孽！”
　　狄闫蹙了眉，抬起头，狭长的黑眸看向父皇狄宏，眼神笃定自信。
　　“父皇，这是我的个人私事，与江山社稷无关，就算损了皇室的颜面，您也不至于拿太子之位来与我赌气。”
　　“你……”一句话竟说得狄宏哑口无言。
　　狄宏确实是在赌气，确切地说，是想威胁儿子狄闫就范，挽回皇室的颜面。
　　狄宏遵循祖训，储君之位必须交给嫡子，以稳朝纲。更何况，狄闫从小就聪敏过人，心思缜密，杀伐果断，让狄宏甚是满意，当是承袭帝位的不二人选。
　　只是没想到，从小到大没让自己烦心过的狄闫，如今却出了这么大又这么难看的纰漏。
　　狄宏也是一时气急，才会那太子之位说事。
　　狄闫当然也知道父皇的心思，所以才会如此自信地站在父皇面前。
　　秦七，他势在必得。太子之位，他也绝对不会放手。
　　见狄闫如此气定神闲，似乎拿捏住自己的心思，狄宏恼羞成怒，拍案而起，道：“别以为朕真不敢拿了你的太子之位！”
　　“皇上！”
　　一声呼喊，一身素衣的皇后急匆匆走进了御书房。
　　狠狠瞪了狄闫一眼，皇后夏氏走到狄宏面前，恳求道：“皇上，千万不可夺了闫儿的太子之位。您若是要责罚，就责罚臣妾吧。是臣妾教子无方，才会出现今日之事，丢了皇室的颜面！”
　　说着，夏氏便在狄宏面前跪下了。
　　“你啊你！”气上心头的狄宏，自然见一个气一个，指着夏氏说，“确是你教子无方，从小太过宠爱这个逆子，教得他无法无天，眼里除了他自己，再无其他人了！现在就连整个皇室，都被他弄得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父皇，此事都是儿臣一人的错，与母后无关。”
　　母子没有隔夜仇。狄闫知道夏氏是为了替他求情而来，甚至连皇后的尊严脸面都放下了，穿着一身素衣来请罪。这件事确是他自己的错，白天已经冲撞过母后，如今又怎能忍心见她被父皇如此训斥。
　　见狄闫的样子还要冲撞他的父皇，夏氏连忙冲狄闫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第140章 八皇叔
　　可狄闫哪里是拦得住的人。
　　他假装没看见夏氏的眼神，看着狄宏，说：“父皇，您说我损了皇室的颜面，可我觉得皇室颜面并不如此脆弱。”
　　“八皇叔的事情不就是天下人尽知吗？也没有人敢说我们皇室如何。而且，据我所知，如今养在八皇叔府里的男宠，还是父皇您让人寻的。”
　　一听这话，狄宏怔住了。
　　怕狄宏更加生气，夏氏赶紧朝狄闫怒吼，道：“闫儿，你给我闭嘴！怎可用这种语气对你父皇说话！”
　　狄闫不以为意地挑起眉梢。他算定了，这件事到了父皇这里，最终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位八皇叔便是狄宏最小的亲弟弟。就像狄闫宠爱狄岑一样，八皇叔也一直深得皇帝狄宏的疼爱。
　　可八皇叔不喜女子，而在二十岁那年爱上了一名男戏子。可惜那戏子体弱多病，跟在八皇叔身边不足一年便病逝了。自那后，八皇叔郁郁寡欢，也病倒在床榻上。
　　为解皇弟忧思，狄宏不惜让人寻遍天下，终寻得一个长相与那戏子有七八分相似的俊美男子，送去八皇叔身边，这才救了八皇叔的性命。
　　虽然当初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可那二人恩爱至今，倒也让许多人羡慕，无人再提及。
　　狄闫此时提到八皇叔，无非就是想提醒父皇狄宏，皇室里喜好男色的人原本就有。父皇那时选择了包容，今日再宽容他，有何不可。说到底，也是一种要挟。
　　道理虽是这样，可听在狄宏耳朵里，像是狄闫在拿旧事要挟他这个父皇，怎么都觉得不畅快。
　　不过还没等狄宏回味过来，狄闫不顾夏氏的示意，又说话了。
　　“父皇，天下皆为您所有，天下人的嘴自然也可由您来封住。只要无人妄议，我狄族还是最尊贵的皇室，颜面自然无损。”
　　“再者，我已将自己的婚姻大事托付给了母后，由她来替我挑选太子妃。一个能成婚生子的太子，延绵子嗣，又怎会让王室蒙羞。”
　　“父皇，儿臣知此事是我任性妄为，确令父皇和母后生气失望，要怎么责罚儿臣都甘愿受领。但这件事，还请父皇和母后成全。”
　　听完这番话，狄宏的怒气已全然放下了。
　　狄闫说得没错，天下皆为他所有，区区流言，他怎能挡不住。方才要用皇家颜面来逼迫狄闫，不过是想让他回心转意罢了。
　　不过眼下，狄闫亲口说他会成婚生子，会延绵子嗣，不会像八皇弟那样只与男子厮守到终老，狄宏倒也放下一半的心。
　　不管狄闫心在何处，只要在天下人眼里，他身边有妻儿，区区一个男宠又有何藏不住的。
　　此时，皇后夏氏也赶紧对皇帝狄宏说：“是啊，皇上。白日里，闫儿就许诺了，说是让臣妾为他选妻。只要他尽快成婚，诞下皇子，便能堵住其他人悠悠之口，更不会有损皇室颜面。”
　　“皇上，还请您这次饶了闫儿，千万不要夺了他的太子之位啊！”
　　【PS：莫非太子男女通吃？你们肯定在想，哼哼，这太子口味太重了吧。别着急，往下看，太子喜男喜女，还不是咱秦羽说了算！】


第141章 太子妃非她莫属
　　“罢了。”皇帝狄宏叹了口气，扶起了还跪在地上的夏氏，又回头对狄闫说，“你既已想到了这么多，说明你心中自有愧疚，也想好了万全之策。这次，父皇便不与你计较。”
　　狄闫扬起眉梢，眼底闪过一道笑意。
　　“儿臣多谢父皇、母后。”
　　“不过，”狄宏又说，神色威严，“你成婚之事须听你母后安排。若再有忤逆，你府中那妖孽，必定身首异处。听明白了吗？”
　　狄闫微蹙眉心，随即应道：“是，父皇，儿臣领命。”
　　既将婚姻大事交给母后，狄闫也已经料想到母后为他选的，会是哪一个女子。
　　那正是他一直反对的，所以才非要自己选妃。
　　不过凡事不可两全。事到如今，他总要舍弃一些，才能保住秦七。
　　这边，皇后夏氏高高兴兴地回了宫。
　　原本担心皇帝会生狄闫的气，甚至一气之下夺了狄闫的太子之位，如今想来，也是她多虑了。
　　她这个儿子，什么都算计好了，既要了秦七，也不会将太子之位拱手让与他人。
　　想来，狄闫白日里许诺选妃之事交给她，也是在为面对皇上时铺路。
　　如此一算，虽纵容了秦七那妖孽继续留在狄闫身边，但夏氏拿到了选妃的决定权，也不亏。
　　“崔嬷嬷！”
　　“皇后娘娘，老奴在。”
　　夏氏高兴地说：“快，拿纸笔过来，本宫要书信给堂兄，请他入宫来商议两个孩子的婚事！”
　　崔嬷嬷一听，眉开眼笑地问：“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终于要娶婉郡主为妃了？”
　　“是啊，”夏氏笑道，“这太子妃之位还是非我族夏婉不可的。”
　　夏婉便是夏氏堂兄的嫡女，今年十六岁，美丽娴雅，与狄闫正是匹配的一对。
　　可狄闫并不把她放在心里，头一轮选妃时，便将夏婉的名字去掉了。
　　当初为了这事，皇后夏氏还气得病了。
　　在焱国，除了狄族，势力最大的便是夏氏一族了。
　　而且狄族世代都与夏氏通婚，即便不是皇后，也会是贵妃，以稳定两族的关系，保皇室安定。
　　这种联姻的方式固然没错，可夏氏一族因此张扬跋扈，又在各地盘踞自己的势力，引起其他贵族势力的不满。
　　狄闫早已有所察觉，也料想若这样下去，势必掀起轩然大波。
　　正因如此，狄闫才想将成婚之事握在自己手中，不打算娶夏氏一族之女为正妃，限制住他们的势力。
　　猜到狄闫的想法后，皇后夏氏很是苦恼，但对这个儿子又无可奈何，打算若实在不行，等狄闫大婚后，再给他纳夏氏一族之女为侧妃。
　　现在更好，这太子妃的人选又到了皇后手里，当然非夏婉莫属了。
　　见皇后娘娘圆了心愿，也是从夏族过来的崔嬷嬷，高高兴兴地拿来了纸笔。
　　皇后正要书写，外面宫女来报。
　　“皇后娘娘，太子府的杜女使在外面候着，说是五公主醒了。”
　　“岑儿醒了？太好了！我去看看她！”
　　皇后正要起身，想要还没写的书信，又说，“先让杜芸芸进来吧。”


第142章 快马加鞭
　　皇后夏氏想，御医说岑儿无大碍，既已清醒了，也就无需再担心，晚去一会看她也无妨。
　　倒是这选妃一事耽搁不得，万一夜长梦多，狄闫又改变主意呢？还有那流言蜚语，必须尽管堵上！想到这，还是先写完书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去给堂兄要紧。
　　夏氏继续写书信。
　　很快，杜芸芸走了进来。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夏氏没抬头，只说：“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见夏氏还没问起五公主，杜芸芸又说：“皇后娘娘，五公主方才醒了，奴婢也传御医来瞧过，说五公主还需静养几日方可痊愈。”
　　“做得好。”夏氏依旧没抬头，手里的毛笔亦没停过，说，“我稍后会去看岑儿。”
　　见皇后不再与自己说话，又未起身去看望五公主，杜芸芸只得站在角落里，不敢走，也不敢再说话。
　　一盏茶的功夫，皇后写完了书信，交与崔嬷嬷，吩咐道：“让人快马加鞭，五日内务必送到我堂兄手里。”
　　“是，皇后娘娘。”
　　“还有，”夏氏压低声音对崔嬷嬷说，“让送信之人千万不要提及太子之事。等堂兄入宫，本宫再与他细谈。”
　　关系两族的荣耀，就算狄闫贪恋上男色，夏氏的堂兄也不会拒绝这门婚事。
　　夏氏只是担心夏婉会听到什么风声，横生枝节。
　　杜芸芸狐疑地看着皇后和崔嬷嬷。
　　因为想在皇后面前邀功，杜芸芸今日一整天都守在狄岑的宫里。皇后又着人好生看管狄岑的寝宫，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打扰公主休息，杜芸芸这才不知道太子殿下已当众承认秦七是宠儿，更不知道皇后已选定太子妃人选。
　　杜芸芸以为秦七还被皇后关在刑部大牢里，正等着听秦七的死讯呢。
　　在崔嬷嬷从身边经过时，杜芸芸不禁好奇地看了那书信一眼，只见上面写着“安庆王爷亲启”。
　　方才皇后娘娘所说的堂兄便是皇上钦封的安庆王爷啊。
　　可皇后娘娘为何急匆匆写信给安庆王爷，甚至顾不上去看她最宠爱的五公主。而且看皇后娘娘的神色，似乎很高兴，遇上什么大喜事一样。
　　秦七和太子殿下的事情，她都告诉皇后娘娘了。皇后这时候不是应该担心太子的名声，想着如何处置掉秦七吗？怎么还会有如此好心情呢？
　　皇后喝了一盏茶，这才起了身，对杜芸芸说：“走吧，随我去岑儿那看看。”
　　“是，皇后娘娘。”
　　皇后一行人来到狄岑寝宫时，狄岑正坐在床上喝药。
　　看到皇后进来，狄岑赶紧低下头，也不像平日里那样笑嘻嘻的样子。
　　皇后哼了一声，说：“怎么，还知道没脸见母后了？母后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还小，又是女子，骑马这种事太危险了，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一定担心。”
　　“如今，才一天而已，你就坠马受伤。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你母后该怎么办！”
　　狄岑小心地看着夏氏，轻声说：“对不起，母后，此事是岑儿的错，让母后担心了。母后放心，岑儿日后一定小心，绝不会再受伤了……”


第143章 不许再提这个名字
　　狄岑还没说完就被夏氏打断了，惊呼道：“你以后休得再骑马！”
　　“母后，”狄岑赶紧撒娇，抱紧夏氏的胳膊，娇滴滴地说，“岑儿才刚学会骑马的要领，若是就此放下，恐怕一辈子都很难再骑了。”
　　“方才父皇来看过岑儿，他也只是叮嘱岑儿要小心，还说骑马是我族的传统，岑儿切不可轻易放弃。”
　　皇后夏氏抿了抿唇。既然皇上都开口了，她自然不好再说反驳的话。
　　“不管怎样，你以后若是再骑马，务必得多些人陪护着！”
　　见夏氏松了口，狄岑眉开眼笑，赶紧点头：“母后放心，岑儿谨记。”
　　稍稍一顿，狄岑想到什么，又说：“皇兄府里那个叫秦七的侍卫就挺好，我之前想从皇兄那将他要来，他还不允呢……”
　　夏氏忽然皱紧眉头，说：“不许再提这个名字！”
　　狄岑疑惑地看着夏氏，问：“母后，这是为何？秦七为人很好，也很忠心。岑儿还记得，当时小马受惊疯跑，是秦七设法抓住了缰绳，让马停下来的。女儿不慎掉下马时，他还为女儿挡着，女儿才不至于直接滚落在地上。”
　　“如今岑儿还安然无恙，全是秦七的功劳。”
　　“住口！”夏氏喊道，“我说了，再不要提这个人的名字。岑儿，你还小，不知人心险恶。那秦七接近你皇兄是有目的的。对你也是用了苦肉计，先是让马受惊，再假意救你。岑儿，你切莫被这种人给骗了！”
　　狄岑一怔，脸色都变了。
　　她拉住夏氏，着急担心地问：“母后，您是不是处罚秦七了？母后，秦七是真心护主，他并没有伤害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惊吓到了小马，才会出事的！母后，您快放了他，千万不要伤害他！”
　　狄岑虽小，但也知道母后夏氏非寻常女子。若是心狠起来，手段不比别人仁慈。
　　母后疼爱她，如果认定是秦七伤害了她，一定会狠狠责罚秦七。
　　夏氏看着狄岑，蹙起眉心。
　　这秦七到底有何魅力，先是迷惑住了她的爱子，如今连她的女儿也被蛊惑了，与秦七认识才一两日，竟这般相信秦七，为秦七求情。
　　顿了顿，夏氏转眸笑了起来，对狄岑说：“好了，你也别担心了。母后虽然气那秦七，但他毕竟是你皇兄身边的人，母后岂会轻易动他。既然你皇兄都说他有功，母后自然不会与他计较，已经放他出宫，跟你皇兄回府了。”
　　站在一旁的杜芸芸听到这话，睁大眼睛惊诧地看着夏氏。
　　那时听完她禀告的话，皇后娘娘分明让人把秦七送去刑部大牢，走的时候也是怒气冲冲，一副要将秦七碎尸万段的样子。怎么才半日的功夫，竟将那秦七放了，还让太子殿下带回了太子府？！
　　狄岑喜出望外地看着夏氏，说：“母后，您说的可是真的？您真的不责罚秦七？皇兄已经将秦七带回去了？”
　　夏氏笑道：“当然是真的。岑儿，母后什么时候骗过你。”


第144章 妖孽男
　　“太好了！”狄岑高兴地拍拍手，过了会又央求夏氏道，“母后，岑儿今日没伤着，精神也好得很，能否再去皇兄那骑马？”
　　怕夏氏反对，狄岑又说，“您看，父皇不是也允许岑儿继续骑马了吗？”
　　夏氏想了想，说：“待你再静养几日，彻底痊愈了也不是不可骑马，但近日不要去你皇兄府上了。”
　　“你皇兄送你的马，母后会让人送进宫来，也会安排人在宫中陪护你。”
　　狄岑疑惑问道：“母后，岑儿为何近日不能去皇兄那？”
　　为何？自然是因为你皇兄府里那个妖孽男！
　　狄岑还这么小，若是知道她皇兄迷恋上一个男子，如此污糟之事肯定会影响她！
　　而且，听狄岑方才的话，她已经被秦七迷惑了几分，夏氏可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妖孽祸害她两个孩儿。
　　夏氏自然不会对狄岑说这些话。
　　笑了笑，夏氏对狄岑说：“你皇兄过些时日便要大婚了，近日肯定事多，你就别去府上给他添乱了。”
　　狄岑惊讶道：“皇兄要成婚了？我怎么不知？”
　　昨日还在皇兄府里过生辰宴，狄岑也未曾听说皇兄要成婚，怎么今日就定了？
　　一旁的杜芸芸也惊得变了脸色。太子殿下选妃之事不是还没定吗？怎么就要筹办婚礼了？那这太子妃的人选是谁？
　　夏氏说：“刚和你父皇商量好的。你皇兄年纪不小，也该成婚了。看看你其他皇兄，到他这个岁数的，那个府上没几个妻妾孩子的。”
　　狄岑抿了抿唇，有点不太高兴。她当然知道皇兄迟早要成婚，可一想到皇兄成婚后，可能会疼爱其他女子胜过她，甚至连陪伴她的时间都会变少，狄岑就高兴不起来。
　　撅着嘴，狄岑问：“母后，那皇兄挑了谁做他的太子妃？”
　　杜芸芸也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夏氏扬起唇角，道：“是你的表姐，夏婉郡主。”
　　“啊？怎么会是夏婉姐姐？”狄岑更加惊讶了，说，“皇兄不是说不喜欢她，早就将她除名了吗？”
　　“小孩子不懂，不要乱说话。”夏氏蹙眉道，“你夏婉姐姐美丽端庄，在一众郡主中又最是娴雅温柔。母后亲选的太子妃，你皇兄又怎么不同意。”
　　原来是这样。狄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上了。
　　狄岑知道，夏婉是母后满意的太子妃人选，却不是皇兄心仪的。
　　狄岑还记得皇兄私下里对她说过，他不会选夏氏一族的女儿为妃，至少不会成为他的正妃。狄岑虽然还小，但隐隐明白，这与国事相关。
　　身为皇家子女，他们的婚姻大事本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皇兄之所以一直争取自己选妃，不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江山社稷更加稳定昌盛。
　　皇兄素来强势偏执，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只是不知为何，这次竟然向母后妥协了。
　　这个夏婉姐姐，狄岑之前见过一两次。夏婉的容貌确实出众，在母后和他们兄妹面前也很温柔娴雅，但狄岑听说，夏婉转过身对其他人好像又是另一副模样。
　　不过，这婚姻大事，皇兄自己都没反对，她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


第145章 秦七不死，岂能安心
　　“岑儿，时间不早了，你喝完药早点休息，母后明日再来看你。”
　　“好的，母后，您也早些歇息。”
　　见皇后要走，杜芸芸也随即跟上，殷勤地说：“皇后娘娘，奴婢送您。”
　　“嗯。”夏氏看了看杜芸芸，低声说，“正好，本宫也有话对你说。”
　　等出了狄岑的寝宫，夏氏支开身边人，让杜芸芸走到面前来。
　　夏氏对杜芸芸说：“芸芸，今日你留在宫里照顾岑儿，辛苦了。”
　　杜芸芸赶紧低头，恭敬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这是女婢应该做的事情。以前奴婢在宫里时就经常陪五公主玩耍，今日她受伤了，奴婢自当好好侍奉。”
　　“难得你进了太子府，还能对岑儿有这份心思。”夏氏满意地笑了笑，又说，“不过你明日还是早早回太子府去。”
　　杜芸芸一愣，连忙跪下，胆战心惊地说：“皇后娘娘，是不是芸芸哪里做得不好，惹您生气，您要赶奴婢走？”
　　“傻丫头。”夏氏亲手扶起她，说，“本宫哪里是赶你走啊。本宫是想让你回去继续侍奉太子，顺便帮本宫做一件事。”
　　杜芸芸总算松了口气，说：“皇后娘娘尽管吩咐奴婢，奴婢就是赴汤蹈火也一定做到。”
　　“很简单。”夏氏眯了眯眸，一道森冷的光从眼底划过，道，“回太子府后，替本宫好好看着那秦七。有任何风吹草动定来向本宫禀报。”
　　“是，皇后娘娘。”杜芸芸顿了顿，道，“皇后娘娘，请恕奴婢斗胆问一句，您既然不放心秦七，今日为何放他回去？”
　　夏氏冷哼道：“你以为本宫愿意吗？还不是因为闫儿亲自来刑部大牢救他。”
　　杜芸芸惊愕。为了救秦七，太子殿下还亲自去大牢了！
　　咬了咬牙，夏氏又说：“芸芸，有件事确实被你猜中了。这秦七虽是男子，却也是能魅惑主君的祸害，如今迷得闫儿，竟然连本宫都冲撞了！”
　　听出皇后语气里的怒火，杜芸芸赶紧跪下，道：“请皇后娘娘息怒。”
　　杜芸芸料想到太子殿下对秦七非同一般，可没想到他竟不顾自己的名声，当众承认还惹怒了皇后！
　　这么一看，皇后如此着急操办太子的婚事，恐怕也是因为要堵住悠悠之口。
　　那她呢？太子迷上男色，皇后又定下了太子妃的人选，她以后该如何安身！
　　“息怒？”夏氏道，“原本看在闫儿将选妃之权交予我的份上，本宫是想放他一马。可你刚才也听到了，这秦七不止魅惑了太子，连我的岑儿都被他蛊惑了，明明自己坠马受伤，还一直替秦七求情。”
　　“放这样的妖孽在太子身边，我焱国将来恐无宁日。你说，若秦七不死，本宫岂能安心，怒气岂能消除！”
　　杜芸芸睁大眼睛看着皇后。方才在五公主的寝宫，她还以为皇后真就放过秦七了。
　　原来皇后娘娘令她看紧秦七，是为了寻找机会，再要了那秦七的性命！
　　杜芸芸应道：“皇后娘娘尽管放心，奴婢定当尽全力帮娘娘达成心愿。”


第146章 真正行凶之人
　　夏氏点头笑道：“很好，你对本宫忠心耿耿，也不枉费本宫疼你这些年。”
　　“可是……”杜芸芸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有所顾虑，但又不敢直言，很是惶恐。
　　夏氏道：“可是什么，你但说无妨。”
　　杜芸芸鼓起勇气说：“奴婢方才听皇后娘娘说，太子殿下即将大婚。奴婢若要监视秦七，必得接近太子。奴婢是担心，若太子妃进府，会不会提防着奴婢。”
　　夏氏看杜芸芸跪着的身体，冷冷一笑。
　　这女子的心思，夏氏明白得很。对她忠心，不过是倾慕太子，想高攀上皇室后，抬高她卑微的出身。
　　杜芸芸如今说这话，一来确实有些畏惧即将入府的太子妃，二来恐怕也是担心以后没了她的容身之所。
　　女子要想在这宫中存活，自然得有点心思，只要这心思不是算计在她夏氏身上就好。
　　笑了笑，夏氏再一次扶起了杜芸芸，说：“芸芸，你虽不是本宫的近亲，但也是本宫亲自挑选进宫的人，是本宫的心腹，本宫岂能不顾及着你。”
　　“放心吧。这即将入府的太子妃也是我夏氏一族的人，算起来与你也是远亲。既是一家人，自当互相照料。待她入府安定下来，本宫自会做主，让她收你做太子的侧妃。”
　　杜芸芸喜上眉梢，弯腰行礼，连连道：“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
　　夏氏又继续安抚，说：“如今你的心思都要放在秦七身上，盯紧了他。太子并不是天生好男色，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贪玩好奇，才会被秦七诱惑。本宫相信，过不了多久太子自会回心转意。”
　　“所以，他日等夏婉郡主入了府，你也一并要提醒她提防这妖孽，两人一同好好侍奉太子，让他的心早日从秦七身上收回来才好。”
　　“本宫相信，一个生不出孩儿的男子，能在太子身边待不了几日，还需你们为妃为妾的，耐心陪伴太子才是。”
　　“是，奴婢谨遵皇后娘娘旨意。”
　　低下头的杜芸芸，不禁得意又阴冷地扬起唇角。
　　还好，她费了那么多心思，总算没有白费。
　　杜芸芸的亲娘家以贩马为生，她自然通晓一些马性。
　　知道五公主要骑马，也会由秦七相伴，杜芸芸便知自己苦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在宫里待过一段时日，也陪伴过五公主，杜芸芸知道五公主来太子府会随身带着一把小皮鞭，用来吓吓府里的奴仆。既然要骑马，这把用来耍威风的小皮鞭，五公主更是会随身带着。
　　头天晚上，借着侍奉五公主的时机，杜芸芸便悄悄在那把皮鞭里藏了一根针。
　　针很细，若不仔细查看，定然发现不了。五公主又穿着厚衣裳，随身携带也扎不到她。
　　可那皮鞭若是抽在小马身上，即便一次不中，多抽打几次，必定能扎进小马的皮肉，让它疼痛受惊。
　　等五公主坠马受伤之后，一直躲藏在一旁的杜芸芸便冲了出来，借着人多，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回那根尖针。


第147章 京城最尊贵的公子
　　看到自己最宠爱的狄岑受伤，秦七又恰好在五公主身边，皇后娘娘自会降罪于秦七。
　　杜芸芸再添油加醋地将太子偏袒、宠爱秦七一事和盘托出，皇后娘娘又岂有不憎恨秦七的道理。
　　杜芸芸胸有成竹，这次必能让秦七死在皇宫之中，太子府中也再无人与她争宠。
　　千算万算，可杜芸芸还是低估了太子殿下对秦七的感情。
　　幸亏她有所顾虑，在众人面前只说了秦七的好话，也是借着给秦七医治的理由将他带进宫，也算是为自己留了后路。
　　否则，太子殿下追究下来，她必死无疑！
　　如今，既得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和许诺，杜芸芸自会回去太子府。
　　她不信，有皇后娘娘做后台，将来还有夏婉郡主合力，她还拿不下秦七的脑袋！
　　至于夏婉郡主，身份虽比她尊贵，将来也会是正妃，可杜芸芸清楚，太子殿下可是在选妃的第一轮就将夏婉除名了。
　　一个不得宠的女人，就算登上太子妃之位，也只是个摆设而已。
　　所以，这场争斗，只要除去秦七，最后胜利的自然会是她杜芸芸！
　　――――……――――……――――
　　京城北边湖心一处偌大的凉亭，归此处最大的酒楼所有。
　　此时，夜幕下，一群身着薄纱的女子正载歌载舞，歌声缭绕，舞姿妖娆，勾得凉亭里喝酒的男人们双目闪光。
　　这些男人都身着华服，头戴玉冠，皆是非富即贵的身份。
　　一曲终了，舞女不仅没散去，还一个个娇笑着走来，任由男人挑选后，一个个落座，落在挑选自己的男人怀里。
　　美人在怀，一个紫衣男人举起酒杯说话了。
　　他是王国公大人的二儿子，亦是京城贵胄。
　　“要我说啊，这才是男人的生活。美酒在手，佳人在怀。”
　　王公子喝了一大口，又吃下怀中女子喂来的吃食，笑眯眯地勾起女人的下巴，继续说，“身份再尊贵又如何，不抱美人却抱男人，这种嗜好我等可消受不了，是吧？哈哈哈……”
　　一众人跟着哄笑。
　　怀中女子听了听，不知王公子说的是谁，娇笑着问：“王公子，您说得这位身份尊贵之人是谁啊？既然身份尊贵，要什么女子没有，何苦与男子……哎呀，我都说不下去了。”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王公子轻轻捏了捏女子细嫩的脸颊，说：“本公子都说是身份尊贵之人了，那人的地位自然会在我等之上。美人儿，你不妨肆意想象一下，如今这京城谁是身份最最贵的公子？”
　　女子思索了会，又看看一众男子玩味又兴奋的表情，暗示她尽可能往那“高处”去想象。
　　女子惊愕地睁大眼睛，忍不住捂住嘴巴，低声说：“你们说的人物该不是那……太子爷吧？”
　　“哈哈哈……”众人的笑声更大了，在湖心上空回荡。
　　是啊，多可笑的事情。那太子狄闫素来目中无人，冷傲自负，单是一个选妃，就闹得满朝、全城都鸡犬不宁，那么多美貌端庄、身份尊贵的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
　　还以为太子殿下是要选个神仙姐姐做妃子的，可到头来才发现，原来他喜好不是女子，而是男子啊！


第148章 杀人了
　　“这是真的吗？”女子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我们焱国的太子爷竟然喜欢男子？说出来让我们这些女子情何以堪。难道全天下就没有太子殿下心仪的女子了？”
　　“当然是真的！”有人说，“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太子殿下可是亲手抱着那男子进太子府的。”
　　“我还听说了，”又有人说，“太子殿下迷恋的这位男子，身娇体软，相貌比女子还美上几分呢。”
　　女子不服气，笑道：“那太子殿下肯定是没见过我等姐妹们。我就不信了，论身娇体软，还有比得过我们姐妹的？还有相貌，”
　　女子笑容娇媚，在一众男子面前转了转，罗裙飞扬，问：“我们姐妹们不美吗？”
　　王公子拉她入怀，眼神贪婪，笑道：“你自然是最美的。我才不愿意让太子殿下来这，万一被你勾了去如何是好，本公子舍不得。就让那太子殿下抱美男去吧，看他夜里如何入睡？哈哈哈……”
　　忽然，凉亭里的火烛摇晃，须臾便熄灭了，连同整个湖心都陷入黑暗。
　　王公子不悦地叫喊：“来人！快将火烛点……”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四周寒芒乍起，还有从兵器上折射的寒光在月光下闪过。
　　“噗”的一声，冰冷的利刃从颈脖处划过，王公子还没感觉到疼痛，脑袋就从身上掉下来了，死的都还睁着眼睛，不明所以。
　　温热的血喷溅而出，尽数喷溅到女子身上、脸上！
　　此时光线昏暗，女子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以为是王公子和自己闹着玩，将什么东西泼在了她身上。
　　女子娇嗔道：“王公子，您又戏弄奴家了。”
　　话音刚落，夜空中月亮从云层里缓缓露出，月光洒在湖心上，凉亭里，将一切真相暴露出来。
　　看到身上的血迹，再看清已经没了脑袋的王公子，女子惊声喊道：“杀……杀人了……杀人了！”
　　而其他人，也早已顾不上了。
　　月光下，寒冷的刀剑光芒犹如一道道流萤闪烁，四五个蒙面的黑色人影可怖地闪动，时时传来利刃穿透人体的声音，还有按捺不住的痛呼惨嚎声。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在座所有王公贵族统统倒在血泊里，没了气息，无一人幸免。
　　“杀人了……真的杀人了……”
　　眼见在座的男人一个个身首异处，温热的陪酒的舞女们吓得魂不附体，四下逃去。
　　见那些女子离开，其中一个黑衣人来问为首的，“大人，那些女子该如何处置？”
　　为首的黑衣男子语气冰冷，毫不犹豫，“杀。只留下一个活口。”
　　“是，大人。”
　　不用近身追赶，几个黑衣人从身上摸出飞刀，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已跑出凉亭的舞女们便纷纷倒地，个个眉心中刀。
　　除了之前坐在王公子怀里的那个女子。
　　女子被拎到为首的黑衣人面前，跪在地上，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发抖。
　　黑衣男子冷冷看她，问：“你可知这些人今夜为何会死？”
　　女子吓得不敢抬头看他，更说不出话来，只得拼命摇头。
　　不过就是在此寻欢作乐，她哪里知道他们为何会突然被杀死！


第149章 封住悠悠之口
　　黑衣人踢了一脚那王公子的脑袋，让那脑袋滚到女子脚边，对女子说：“那我问你，王公子死之前，你们在谈论什么？”
　　看那血淋淋的脑袋，甚至连眼睛都还睁着，眼珠子可怖地盯着女子。
　　女子又是吓得哆嗦了好一阵。不过，毕竟已在风尘中打滚多年，女子也算见识过一些世面。此时虽然害怕，但还不至于晕倒。
　　知道此时只有听话才能活命，女子努力集中精神，回想喝酒时大家谈论的话题。
　　方才她坐在王公子里怀里，大家都在笑，说笑的话题是太子殿下竟迷恋上一个男子……太子殿下？！
　　女子一惊，猛然抬头，脸色惨白地看着高高在上的黑衣人。莫非他们是……
　　“很好。”知道女子已明白了其中意思，黑衣人冷冷一笑，说，“别人问起，你照实说就行。”
　　说完，远处也已有火光和人声靠近，为首的黑衣人一声令下，“走。”
　　几道黑影在月光下一闪，便没了踪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当那帮奴仆和小厮赶来凉亭时，除了满地可怖的尸体，便只有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一动不动地跪在那。
　　――――……――――……――――
　　子时，一道黑影飞快又悄无声息地进了皇帝狄宏的寝宫。
　　此时，狄宏也还未入寝，似乎在等着什么，直到黑衣人出现。
　　黑衣人单膝下跪，恭敬道：“皇上。”
　　此人正是皇宫御林军的首领钱瑞。
　　狄宏问：“事情办得如何？”
　　钱瑞回答：“回皇上，事情已经办妥。在如意酒楼湖心，妄议太子殿下的一干人等，卑职已亲自带人杀了。”
　　狄宏又问：“留活口了没？”
　　钱瑞：“留了一名陪酒的女子，她已将发生在湖心之事传了话出去。卑职也已令人在酒楼附近等候，半个时辰后那名女子的尸首也会悬挂在城墙外。”
　　狄宏满意地扬了眉梢，道：“很好。这份差事你办得不错。”
　　“谢皇上夸奖。”
　　所有妄议太子殿下的人都得死，就连王国公家的二儿子也逃不过。
　　能这样明目张胆地杀死王公贵族，但凡不傻的人自然知道，这是圣上所为，相信再不会有人自寻死路。
　　就像狄闫说的，普天之下皆为皇帝所有，他想让这些人闭上嘴，并非难事，就看狄宏想不想做，狠不狠得下心了。
　　为了儿子，为了焱国江山，杀几个人又有何不可。
　　狄宏目光冰冷地笑了笑。
　　事情既已办成，他便也安心睡觉去了。
　　――――……――――……――――
　　秦羽一觉醒来，已是翌日正午了。
　　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她惊得一下弹跳起来。
　　她怎么睡在了太子狄闫的床上！
　　看着自己被严严实实包扎的双手，秦羽努力回想昨日回府后发生的事情。
　　那时，狄闫不顾秦羽的挣扎和他人目光，抱着她走进太子府。
　　等来检查伤口的时候，秦羽才发现，狄闫不仅把她带回了府，就连皇宫里的御医也都被一马车拉来了。
　　担心被这些御医发现，秦羽抵死不肯松开衣服让他们检查。
　　狄闫似乎也不愿意，倒也不勉强她，问过她身上无伤后，便让御医好好诊治她的双手。


第150章 本太子喂你
　　上过药，换了衣裳，秦羽便迷迷糊糊地睡了。
　　她记得自己明明睡在狄闫让人安排的客房里，怎么醒来时又在狄闫卧房的床上了？
　　正想着，秦羽听到有稳健熟悉的脚步声靠近。
　　回头时，狄闫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醒了。”看秦七有了气色的脸颊，狄闫满意地笑了笑，道，“饿了吧，我让人送膳食进来。”
　　说吧，狄闫唤道：“来人。”
　　奴仆赶紧进来，应道：“奴才在，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着厨房送膳食进来。”
　　“是，太子殿下。您是要在这里用膳吗？”
　　“嗯。”狄闫始终看着秦七，道，“让他们备两副碗筷。”
　　仆人讶异地张大嘴巴。太子殿下用膳，为何要两副碗筷？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连连应道：“是，太子殿下，奴才这就去。”
　　是啊，如今秦七都睡在太子的卧房了，两人一同吃饭又算得了什么。
　　很快，几个仆人便送来了膳食。摆好碗筷后，他们又识相地赶紧离开。
　　狄闫先坐下，看秦七还站在一旁发愣，笑着说：“来，坐下一起吃。”
　　秦羽眨眨眼睛，看着狄闫。
　　她知道狄闫若是温柔起来，待人也是好的。前世他们也曾一同吃饭、赏花、散步，有过短暂的美好。
　　可今世，她不稀罕，更不想要。
　　“谢太子殿下，不过卑职不饿。”
　　狄闫微眯狭眸，脸色冷沉了几分，道：“你已经一天一夜未进食了，岂能不饿。秦七，同样的话，本太子不想说第二遍。”
　　秦羽撇撇嘴，心里暗暗冷笑。
　　看吧，都说他的温柔是短暂的。她不过稍作抵抗，他就不耐烦。若再拒绝几次，怕是又要想着怎么折腾她了。
　　即便是真的对“秦七”动了情，又从皇后手里救下她，说到底，狄闫不过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不过是容不得自己的所有之物被他人碰触而已。
　　想起自己终得寻找机会离开这里，秦羽蹙了蹙眉，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
　　她正要在离狄闫最远的地方落座，又听见狄闫说，“过来，坐本太子身边。”
　　狄闫还真想和一个男人亲近啊！
　　秦羽不禁打了个激灵，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在狄闫身边落座。
　　狄闫满意地扬起唇角，道：“这才听话。”
　　秦羽暗自腹诽。在狄闫这，宠物和宠儿没区别，都得听话才能保平安。
　　狄闫自然不知道秦羽此时在想什么，只管往她碗里夹菜。
　　诱人的食物香气一钻进鼻息，秦羽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一天一夜没吃饭，救了狄岑，还被带进大牢差点用刑，这么折腾下来，不饿才真是奇怪了。
　　管他呢，先吃饱了肚子再说，往后需要和这太子爷较量的地方还多着呢，得有力气才行。
　　想通了，秦羽准备大吃一顿。
　　可是……
　　她刚想去拿筷子就愣住了。
　　两只手都被包成了粽子，连筷子都拿不起来，还怎么吃饭！
　　一旁的狄闫似乎就在等这一刻。
　　在秦羽直愣愣地盯着碗筷时，他勾唇一笑，温柔的弧线颠倒众生，黑眸也在闪烁动人的光芒。
　　“吃不了吧？来，本太子喂你。”


第151章 太子是无耻之徒
　　什么？他要喂她吃饭？
　　眼看着狄闫端起碗筷，送到她嘴边，秦羽意识到这位太子爷不是在说笑。
　　秦羽本能一缩，表示拒绝。她才不要他喂！
　　狄闫眯了眯眸。
　　狄闫就连岑儿都没有亲手喂过，对秦七这么好，他还拒绝，未免太不识抬举了。
　　想了想，狄闫似笑非笑地说：“不好意思让本太子喂你？那好，你自己吃吧。”
　　说完，狄闫果然放下了秦羽的碗筷，回头去吃他自己的。
　　不就是手受伤了吗？她还不信吃不了，把自己给饿死了！
　　秦羽一咬牙，忍住手掌的疼痛，用力去握住那双筷子，总算拿了起来。
　　此时，细纱棉布之中已隐隐渗出了血迹。
　　狄闫看到了，心口一紧，却见秦七还是一脸倔强，沉下眸来并不言语。
　　是秦七拒绝了自己的好意，还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神情。不让这小子吃点苦头，便不知道该珍惜他的情意。
　　筷子是拿起来了，可是如此笨拙的姿势，要吃下碗里的饭菜就更困难了。
　　没办法端碗，秦羽也不顾形象了，干脆趴下身子，筷子插入碗中，张开嘴，企图将饭菜赶进嘴里。
　　眼看就要吃着了，掌心一阵刺痛让秦羽的手腕不禁一抖，筷子连同碗一起掉在了地上，啪摔碎了。
　　“太子殿下！”
　　外面的下人听到屋里的动静赶紧走进来。
　　看到只是碗摔碎了，下人松了口气，说：“太子殿下，奴才立刻再送碗筷过来。”
　　“不用了。”狄闫斜睨了秦七一眼，眸底闪过得意的笑，示意了自己手里的碗筷，说，这不是还有一副吗？你们先退下吧。”
　　太子殿下这是要和秦七共同一副碗筷啊！这般宠爱，真是让旁人吃消不了。
　　连下人的脸都红了红，赶紧退下。
　　秦羽不禁瞪向狄闫。谁要用他的碗筷了！在旁人面前，他都不知道羞臊避忌！
　　对上秦七凶巴巴的眼神，狄闫却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梢，似乎在告诉秦七，他从来不在意这些。
　　“如何，还不打算让本太子喂你吗？”狄闫又将自己的碗筷送到秦七面前，笑容精明狡诈，“你手上这伤，没个十天半月怕是痊愈不了，你若再不好好吃饭，便又得拖上好几日。”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饿着，要么乖乖让本太子喂食。”
　　狄闫又说，“若是你选择饿着，倒也不错，没了气力与本太子对抗，本太子便可夜夜抱你上床，甚至，”
　　狄闫故意顿下，一双凤眸意味深长地闪了闪，说，“还可以做得更多。”
　　秦羽实在忍不住了，红脸喊道：“无耻！”
　　明明被秦七骂了，狄闫竟一点也不恼，反而觉得秦七此时红脸的样子很是娇羞可人，骂出来的话听上去也是一种娇嗔。
　　“本太子会不会无耻，就看你听不听话，乖乖吃饭了。”
　　哼！她又不傻，当然知道该怎么选。难道真要等到自己饿倒了，任由这个无耻之徒为所欲为吗？
　　“既然太子殿下都不怕羞臊，卑职这种人就更不怕了。”秦羽瞅了狄闫的碗筷一眼，说，“不过能让人再一副碗筷吗？卑职怕弄脏了太子殿下的东西。”


第152章 水到渠成
　　狄闫挑唇一笑，道：“此一时彼一时。方才你若乖乖吃饭了，也不至于要用我的。本太子既已让人退下了，难不成再当众改变主意？本太子不嫌弃，你尽管张嘴吃就是。”
　　说着，狄闫已经将挑着饭菜的筷子送到了秦七的嘴边。
　　秦羽攥了攥拳头，张开嘴，狠狠咬住狄闫伸来的筷子，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这才吃了下去。
　　“哈哈哈……”
　　看秦七这般模样，可怜又可爱，狄闫不禁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是太子殿下在笑？
　　正要前往太子卧房的韦影听到笑声，露出惊愕的表情。
　　再看向前方，守在太子卧房门口的下人，个个神情复杂，不知道是在高兴，还是不安。
　　是啊，在韦影记忆里，就没听太子殿下如此爽朗地笑过。
　　他从来都是冷傲克制，喜怒不言于色。
　　如今这样笑，是因为什么？
　　韦影愣了愣，不再向前走去，而是纵身一跃，登上一旁的大树，站在高处的树干上看太子的房间。
　　太子房间敞着门，韦影一眼便看到了，太子正和秦七一同吃饭。
　　这还不算什么，韦影还看见太子殿下他……竟然亲手在喂秦七吃饭！
　　看清这一幕，韦影惊得差点从树干上踩空掉下来。
　　秦七果然从太子殿下的宠物变成宠儿了吗？
　　可是这般宠……着实让人吃不消啊。
　　也难怪守在外面的下人会露出那般奇怪复杂的表情了。
　　原本韦影有重要事情要向太子禀报。如此一看，房间里正是“浓情蜜意”，他哪里还敢进去，只得站在外面等着了。
　　这哪里是在喂饭，简直是在填鸭，不，是谋杀！
　　秦羽揉着快要被撑爆的肚皮，又白了狄闫一眼。
　　她都说吃饱了，可这太子爷还以为她是饿死鬼投胎，非要喂了一碗再喂一碗。还说如果她不吃，就让外面的人进来看着。
　　他不要脸，她还是要的。哪怕是张假扮的脸皮，她也还要带上好些日子，岂能不要。
　　一顿饭结束，满桌的饭菜，狄闫没吃多少，全喂进她的肚子里了。
　　可狄闫很高兴，唇角、眼梢全都洋溢着笑意，目光一直停留在秦七细滑白皙的脸上，还想着方才他脸红的模样，娇俏得迷人。
　　显然，秦七并不愿意和他同床，更别说有其他亲密举动了。
　　其实方才那番话，狄闫也只是吓吓秦七而已。
　　狄闫现在只是想把他秦七在身边，想时时刻刻看到他。
　　至于是不是有更亲密的举动……连女子都不曾亲近过的狄闫，对着男子也不知如何开始，想想还是该水到渠成、顺其自然吧。
　　传唤下人进来收拾了饭桌，没多久，韦影站在了门口。
　　“太子殿下，卑职有要事禀告。”
　　说话间，韦影抬头看了狄闫一眼，视线却刻意地跳过了秦七。
　　虽然时时提醒自己该接受太子殿下的决定，可面对秦七的时候，韦影还是觉得几分别扭。
　　秦羽当然读懂了韦影的表情，狠狠剜了狄闫一眼后，也只能无奈地暗暗叹口气。
　　事情已经被狄闫变成现在这般，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了，恐怕她要面对很多事情，嫌恶她的、讨厌她的、恶心她的，甚至想要杀了她的，自然比比皆是。


第153章 秦七不见了
　　看韦影的神色有几分凝重，狄闫回头看了秦七一眼，对韦影说：“我们去书房。”
　　狄闫又对秦七说：“别乱跑，好好养伤，本太子一会回来看你。”
　　秦羽皮笑肉不笑，心里在说，快走快走，最好再不要来看我。
　　待狄闫和韦影离开，秦羽举着两只“粽子”手，在房间里无聊得团团转。
　　转了会，她突然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做。
　　都怪皇后，要不是非把她送进刑部大牢，耽误了这些时日，说不定现在她已经查清楚了！
　　想着，秦羽便匆匆往房间外走。
　　“秦侍卫。”门口的下人赶紧拦住她，说，“太子殿下吩咐，你的伤还未痊愈，可得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秦羽压低嗓音，说：“小哥，我不走远，就在府里转转。整天待在房间里，人都要闷坏了，对身体痊愈也没好处。”
　　“可是……”下人很犹豫，知道秦七是太子殿下的心尖宠，得罪不得，可太子殿下的吩咐他更不敢不听啊。
　　秦羽知道下人为难，索性举起自己的“粽子”手，往他面前去凑，说：“小哥，你看我这样，我也做不了什么，就是想走走，在府里散个步而已。”
　　担心会伤到秦七的手，下人们赶紧往后退，连连说：“秦侍卫，担心你的手，可千万别伤着了。”
　　趁着下人们从门口散开，秦羽高兴一笑，赶紧往前跑去。
　　下人们急忙去追，喊着：“哎，秦侍卫，你别这样乱跑啊，小心身上的伤！”
　　可他们哪里比得上秦七的敏捷和灵活，眼看跑在前面的秦七转过几个拐角后，没了踪影。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下人们慌了，赶紧说，“快去禀告太子殿下，秦侍卫跑不见了！”
　　从未见过太子殿下如此在意一个人，宠爱一个人，就连五公主狄岑都比不过，他们哪里敢疏忽。
　　其实秦羽哪里跑了，她只不过去了太子府里的马厩。
　　追云还在这里，秦羽想看看它，看还能不能找到那日它忽然受惊吓的原因。
　　到了马厩，负责饲养追云的马夫，看到秦七自然也是恭敬得很，很快就把追云牵了出来。
　　此时的追云和平日里一样温顺，让人完全想象不到它那日受惊吓的骇人模样。
　　秦羽靠近它的时候，它还扬了扬尾巴，表示顺从和高兴。
　　秦羽围着追云绕了好几圈，因为双手不方便，她只能用手臂时不时轻轻抚摸追云。
　　当她的手臂碰触到追云的马腹时，追云忽然喷了口气，马蹄也不安地来回踱步，像是很紧张。
　　好像就是这里有问题！
　　秦羽正要仔细抚摸时，身后传来狄闫的声音，“小心！”
　　也就在那时，追云好似受了惊吓，忽然站立。
　　还好韦影及时拉住了追云的缰绳，秦羽才没有被马蹄踢中。
　　狄闫将秦羽拽进怀里，笑着看她的“粽子”手，说：“就你这副样子，还想来查什么？”
　　当下人们匆匆来禀报说秦七不见时，狄闫先是一惊，很快便想到了这里。
　　秦七身上有伤，太子府里外又有侍卫把守，他定然逃不出去。
　　既然是着急着跑出去的，狄闫猜想，他肯定是想为自己洗脱冤屈。
　　果然如此。


第154章 还你清白
　　真相就在眼前，秦羽也顾不上去挣脱狄闫的臂膀，指着追云的马腹说：“太子殿下，卑职觉得追云的马腹可能有伤。那日受惊吓，定与此有关。”
　　狄闫看了秦七一眼，心里暗想，这小家伙真是聪明得很，这么快就发现了。
　　狄闫让韦影安抚住追云，对秦羽说：“你说的不假，追云此处确实受伤了。”
　　说着，狄闫抚摸开马腹上那一撮马毛，给秦七看。
　　秦羽凑了过去，盯着那一处看，那上面隐隐浸着红色的血渍，已经干涸了。
　　若追云不是纯白色的马，恐怕这一点血渍不可能被人发现。
　　狄闫伸出手指，又在那一处上轻轻按压下去。
　　要不是韦影早已稳稳地牵住追云，又不停安抚着它，恐怕追云又要疼得甩马蹄。
　　狄闫道：“已令人检查过。这是刺伤，伤口很小，但不浅，追云只是小马，受不了这种尖锐的刺痛，所以那日才会受惊发狂。”
　　秦羽蹙眉思索。
　　那日马场里除了她和狄岑，便只有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
　　秦羽实在想不到，谁能有机会用利器扎伤追云。
　　而且狄岑那日骑马时间并不短，之前追云也没有任何异样，直到狄岑玩得高兴时用鞭子抽了追云。
　　孩童玩的小皮鞭而已，狄岑又没使多大气力，几鞭子抽下去也不至于刺伤追云。除非……
　　秦羽忽然想到什么，对狄闫说：“太子殿下可有检查过五公主的小皮鞭？卑职方才仔细回想了那日的情景，极有可能五公主的小皮鞭被人做了手脚。”
　　看着如此聪慧的秦七，狄闫不禁宠溺一笑，眼底流露出几分难得的欣赏之意。
　　“你所想的，本太子也已令人去五公主那查过了。”狄闫道，“只可惜晚了一步，岑儿的皮鞭里什么都没找到。恐怕那动手脚之人趁着混乱，已将证物拿走了。”
　　“不过，这也方便了。既然能在本太子府或是皇宫里做手脚，自然是身边的人，查起来也不是难事。”
　　听完狄闫的话，秦羽不禁点点头。狄闫说的在理，她没有否定的理由。
　　不过，会是谁呢？能有机会接近狄岑，在她皮鞭里动手脚，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证物，此人一定不是寻常奴仆。
　　而且，这人的目的是何？是冲着狄闫或是狄岑来的，还是冲着别的？她被卷入其中，是巧合，还是那人最终的目的？
　　秦羽正在思索，忽然被狄闫拉着走，听见他说：“秦七，此事你无需再管，本太子自会洗你冤屈，还你清白。”
　　狄闫不喜欢看秦七为了其他事情苦苦思索的样子。
　　秦七若是有这功夫，不如想想他们以后该如何相处，比如他会喜欢用什么身份待在自己身边。
　　他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不代表秦七也不在意。若秦七计较，他以后是否该避忌些。
　　还是说，即便他已如此表明自己心意了，秦七却还是无动于衷，一心只想摆脱他这位太子爷？
　　不行，他已认定了秦七，秦七也只能认定他！


第155章 撒娇很管用
　　想到这，狄闫握住秦七的手掌不自觉收紧，紧得让秦七皱起了眉心。
　　秦羽不禁疼得低呼出声：“太子殿下！”
　　狄闫这才意识到自己抓疼了秦七，松开了手掌。
　　看狄闫忽然阴鹜下去的脸色，秦羽有些不安，好像下一刻他便会开口逼问她什么或者强行索要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时候狄闫必定也有不少压力，她若执意抗拒，说不定会让他狗急跳墙，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秦羽赶紧哈哈了几下，笑着对狄闫说：“有太子殿下在，卑职岂能不放心。卑职谢过太子殿下。”
　　说来也怪，明明方才还气着秦七，气他不向自己敞开心扉，这一刻看到秦七的笑脸，狄闫又不想再与他计较了。
　　秦七人都在太子府，他还怕他跑了不成。更何况，此时已经传遍京城，很快也会传遍天下，谁敢与他太子爷抢人，岂不找死！
　　秦七无处可去，自然会心甘情愿一直待在他身边。
　　狄闫终于放缓了脸色，道：“我一会要进宫看岑儿，你好好在府里养伤。晚膳时我会回来。”
　　言下之意，晚膳时他还会喂秦七吃饭。
　　秦羽的嘴角抽了抽。一想到晚膳还要被他喂食，她方才吃下去的东西就在肚子里翻江倒海，一阵难受。
　　可她竟对狄闫笑着点头，说：“被太子殿下如此疼爱，卑职受宠若惊。”
　　秦七娇笑的样子，让一旁看着的韦影起了鸡皮疙瘩。确实美得过分，但毕竟是男子啊，怎还会像女子一般撒娇。
　　再看向太子殿下，他竟然受用得很，看秦七的眼神也是宠溺。
　　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是男是女都无所谓。
　　见此招有用，秦羽又“乘胜追击”，向狄闫恳求道：“太子殿下，卑职自进太子府就没出去过，甚是想念京城的景色。不知太子殿下能否准许卑职出去看看？卑职晚膳前必定回来。”
　　狄闫凝视着秦七，眸光微闪。
　　秦羽也看着他，却猜不出这位太子爷在想什么。
　　她有点紧张，担心狄闫会看穿她的用意。
　　在府里待得闷了，又天天面对着狄闫，秦羽当然想出去透透气。不过，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原本以为把她当成宠物的狄闫，玩得腻了，自然会放她走。
　　可眼下的形势，狄闫都堂而皇之地视她为宠儿，困在这太子府里怕是没机会离开了。
　　实在不行，秦羽只能冒险逃出去了。既是要逃出去，她自然得先了解太子府外面的情况，免得好不容易逃了又被抓回来。
　　好一会，见狄闫还没开口应允，秦羽咬咬牙，伸出手主动拉了拉狄闫的衣袖，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眼巴巴地看着狄闫，道：“太子殿下，小七这段时间真的闷坏了，就想出去转转，可以吗？”
　　看秦七一双漆黑的眼睛，湿漉漉地凝视着自己，发亮的眸瞳里还倒映着自己的模样，狄闫的心口竟如乱撞的鹿，酸软无力又泛出甜意。
　　最后一丝犹疑也全然消散，狄闫点下头，答应道：“好，你去吧。”


第156章 谁敢妄议
　　呵，真是狡猾的男人。
　　骑马走在京城马路上的秦羽，一想到狄闫，忍不住连翻了好几下白眼。
　　嘴上答应让她出来转转，却在她前后左右安排了上十个侍卫，就连韦影也都跟在她后面来了。
　　狄闫说是保护她的安全，其实是在防着她逃跑吧！
　　秦羽苦恼地皱眉。他疑心这么重，如此堤防她，她还怎么逃走。
　　因为手上有伤，秦羽骑着的马都是由别人牵着，极为缓慢地在街道上行走。
　　十来个人一同出行，装扮相貌又与普通百姓大不相同，尤其是走在中间的那个，虽身材瘦小，但相貌俊美，竟比女子还要明艳几分。
　　顾不上理睬其他人的目光，秦羽仔细看着太子府外的街道，暗自思索若有一天逃跑，她可选择哪条路线。
　　前世虽在太子府里待过两三年，但秦羽所有心思都在狄闫一人身上。即便出府也都是坐在轿子或是马车里，哪里注意过可以逃跑的路线。
　　正暗自盘算着，秦羽忽然听见身边经过的人群里，有人在说：“昨晚如意酒楼那死人了，死得可不少，其中还有王公贵族！”
　　又有人说：“我也听说了。还有，今早东边城墙脚上挂了一具尸体，听说是如意酒楼的当红舞姬。她昨晚就是和那些王公贵族们在一起饮酒作乐。”
　　“既然死了这些人，又有贵族子弟，怎么不见官府抓人，也不见守卫军封城搜人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京城，乃天子脚下。若天子不想动，谁敢封城抓人！”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话的人赶紧压低声音，小心地说，“昨晚之事与皇家有关？”
　　其他人也都小心地压低了声音。
　　“过了这条街就是太子府，你们可都知道？”
　　“当然知道了。”
　　“昨日不少人看到，太子殿下亲自抱着一个年轻男子走进了府邸，姿态很是亲密。而且那年轻男子，相貌尤其俊美。”
　　“你说的真是太子殿下？不可能吧！”
　　“千真万确！那可是上十双的眼睛看到的。不少人也都说，太子殿下迟迟没有大婚，不是因为他没有中意的女子，而是他本就不中意女子，他喜欢的可是……”
　　“你找死啊，这话还敢说！不知道昨晚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吗！我听说，他们就是像你们现在这般在议论太子，才招来杀身之祸的！”
　　“就是就是，妄议皇室就是杀头的罪，连王公贵族都死了，我等平民百姓又算得了什么！快散了吧，莫要再提！”
　　“哎，等等！刚才经过的那些人，其中一个我见过，好像是太子府的侍卫……天啊，该不会方才说的话都被听去了吧！还有那中间的人，难道就是太子殿下喜欢的……走，走走，快走，否则要被杀头了！”
　　一群人吓得赶紧四下散开。
　　其他有所耳闻之人，也都离秦羽一行人远远的，既害怕也好奇，也都在看着秦羽。
　　原来这就是让太子殿下着迷的男子啊，确实俊美，眉清目秀竟似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子。
　　若不是一身男子的装束，真是丝毫也看不出他是个男子。


第157章 美得不像话
　　“是啊，确实美得不像话。”
　　此时，街边一处阁楼上，一名年轻男子也说了这么一句话，目光锁在秦羽的脸上。
　　而后，他转身，问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看清楚了，是这个人吗？”
　　男人满脸横肉，目如铜铃，视线也同样停留在秦羽身上。
　　“回主上，确是此人。”
　　年轻男子眯起一双凤眸，笑道：“他便是狄闫的心上人了？倒也与众不同。待我择机去会会他。”
　　――――……――――……――
　　此时，秦羽正琢磨方才听到的那些话。
　　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那些人说得也是遮遮掩掩，但秦羽也听了个大概。
　　显然，狄闫宠幸男子的消息确已传遍了京城。昨日便已成了他人酒桌上的谈资。
　　而那些妄议太子之人，也都成了刀下鬼，好给天下人敲敲警钟，谁也不许再议论太子之事。
　　手段如此心狠手辣，连王公贵族都不放过，这种杀一儆百的做法，不是狄闫所为，便是当今圣上狄宏的旨意。
　　前世是这位圣上的儿媳，秦羽自然清楚。这位圣上看似亲和，实则狠辣，狄闫倒也是得了狄宏的真传。
　　秦羽不禁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韦影。
　　他一脸平淡，对方才听到的言论无丝毫惊讶。
　　秦羽想起方才在太子府用完午膳，韦影曾匆匆来找狄闫，说是有要事禀报。恐怕就是提及此事。
　　仔细想想，秦羽更加确定，昨夜之事是圣上旨意。
　　否则狄闫擅自下令杀人，还是王公贵族，安能不被皇上传去问话，还能悠哉地陪她在马场上看追云？
　　秦羽原本还指望这件事是狄闫所为，趁他被皇上指责焦头烂额之际，她也好寻了机会逃走。
　　可现在倒好，连皇上都默许了“秦七”的存在，容她留在太子身边，她更是没了逃跑的机会了。
　　这时，韦影不知为何踱着马步来到秦羽面前。
　　韦影也不看她，面无表情地说：“我看你反正也是没目的地溜达，既然到这了，那随我去公孙大人府上替太子殿下送件东西。”
　　公孙府就在西边那条街上，倒也避开了热闹的集市。
　　秦羽此时心头正乱，避开闹市也是好的。
　　秦羽点点头，跟着韦影往西边去。
　　到了公孙府，韦影只让秦羽一干人在外面候着，自己拿着书信进去了。
　　斜倚着马背，秦羽心烦地把玩手里的缰绳，很是沮丧。
　　现在满京城的人怕是都认识她了。这样下去，她还能回得了秦府吗？
　　恐怕就算从太子府里跑出来，她也得逃得远远的，不能再留在京城，也不能回秦府了。
　　唉……该如何是好啊。
　　正烦着，秦羽忽然听到一道惊愕的呼声，却又压抑着，不敢发出声来。
　　秦羽下意识回头一看，也怔在了原地。
　　竟是哥哥！他也来公孙府了！
　　秦沐此时攥紧了拳头，目光正停留在秦羽那双被层层包扎的手掌上！
　　因辎重运送之事，秦沐刚在外县办完差事回京，也将辎重清单交与公孙大人。
　　秦沐方才还想着该如何寻机会去见妹妹一面，却在这里先见着了，还是双手受伤的这副模样！


第158章 宣告所有权
　　秦羽不是说她会照顾好自己吗？不是说她在太子府能应付得过来，还会找到机会离开吗？
　　可现在这模样是怎么回事！
　　双手伤成这样是怎么回事！
　　是太子狄闫伤她的吗？还是府里的其他人？
　　早知道这样，那时在太子府就应该不管不顾地拉着她就走！
　　又急又恼又伤心又悔恨，秦沐迈出脚，恨不得立刻冲到秦羽面前！
　　这时，秦沐却看见秦羽蹙紧眉头，对他急促又小心地摇头，示意她身边有人，让他千万不要靠近。
　　秦沐当然知道有人在她身边，恐怕也都是太子安排来看着她，防止她逃跑的吧。
　　他最疼爱的妹妹，如今却像是成了阶下囚，叫秦沐如何忍得了！
　　看哥哥还要不管不顾地冲过来，秦羽赶紧避开其他人视线，对秦沐笑了笑，又对秦沐用唇语说话。
　　秦羽告诉秦沐，她很好，她没事。她手上的伤与太子无关，也无大碍。太子安排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来监视她，而是来保护她的。
　　小时候在练兵场游戏时，兄妹俩就经常对唇语，对秦羽所说，秦沐一看便知。可是……
　　秦沐还在犹疑，听见公孙府门口有动静，一看，是太子狄闫的心腹韦影走了出来。
　　看到这边的秦沐，韦影表情很平常，拱手道：“秦统领。”
　　论官阶和身份，韦影自然不如秦沐，但因在太子身边侍奉，又是太子亲信之人，他日飞黄腾达不在话下，满朝文武对韦影也甚是恭敬。
　　秦沐虽不看重这些，但对韦影的忠心略有耳闻，敬他是个铮铮铁骨的硬汉。
　　秦沐回礼道：“韦千户。”
　　两人私下并无来往，韦影与秦沐打过招呼后，便回到秦羽身边，道：“秦侍卫，你可还有想去的地方？”
　　这句话秦沐听得真切，也惊讶得微微一愣。
　　在太子府，秦羽不是韦影的手下吗？听这语气，怎么像是秦羽的地位更高些，韦影竟还在询问她的意思？
　　还有，韦影此时的姿态，不像是秦羽随他出行，倒像是在保护秦羽？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事情真像秦羽说的那样？
　　其实此时，秦羽也是惊讶的。
　　方才韦影还让她随行来到公孙府，怎么眼下就问她要去哪了？如此怪异。
　　想了想，秦羽又看了看那边的秦沐，忽然明白了。
　　临出府前，秦羽看到狄闫将韦影唤到一边，对韦影低语了几句。
　　当时韦影的脸色还闪过一抹怪异。
　　现在想来，恐怕韦影并不是真的要来公孙府里办事，而是狄闫知道哥哥今日返京会来公孙府，特意让韦影带她过来，与哥哥见上一面。
　　至于狄闫为何这么做……是想在秦沐面前宣告他对“秦七”的所有权吧，好让秦沐这个“旧情人”彻底死心。
　　真是可笑。秦羽冷冷撇唇。
　　也不知这位太子爷是否还要继续做这等可笑之事。
　　罢了，还是先安抚好哥哥再说。哥哥刚回京，应该还不知道“秦七”已成太子新宠之事。若不赶紧安抚好，哥哥怕是会闯进太子府抢人！


第159章 翠烟楼
　　秦羽笑笑，对韦影说：“那就去上尧街看看吧。那的点心甚是不错，我嘴馋了，想去吃点。”
　　说完，趁韦影上马之际，秦羽又赶紧对秦沐比唇语。
　　“哥哥，我一切安好。你若听到什么流言，千万别惊慌。我自有主意。”
　　流言？什么流言？
　　秦沐正要比划唇语去问，秦羽已经上了马，和韦影一行人往上尧街的方向去了。
　　望着秦羽远去的背影，想着妹妹方才说的话，秦沐此时也不敢轻易追上去。
　　况且，若真要抢人，凭他一人之力，也难从韦影手中抢过秦羽。
　　秦沐倒是在想妹妹方才提到的流言。
　　莫非他不在京中的这几日，太子府里发生了大事？
　　秦沐赶忙将辎重清单交予公孙大人后，急匆匆去了佟府寻佟司逸。
　　来到上尧街，这里果然一如既往地热闹。
　　秦羽正心不在焉地四处打量，有人走了过来，拦在他们前面。
　　是几个穿着轻纱罗裙的年轻女子。
　　“这几位小哥真是气度不凡，相貌英俊啊！不如来我们翠烟楼玩玩？”
　　翠烟楼？
　　秦羽抬头一看，“翠烟楼”的招牌赫然入目。
　　这是什么地方？听着倒是有几分耳熟。
　　这边，韦影蹙紧了眉，对那几个女子冷言道：“走开，别挡了我们的道！”
　　即便没去过，韦影也知道，这翠烟楼便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除了风尘女子，还有歌姬舞姬。
　　虽知道有些女子也是迫不得已才坠入风尘之道，可韦影还是忍不住嫌恶，尤其是像眼前这种没羞没臊贴上来的。
　　“这位公子别这么凶嘛，”其中一个红衣女子，娇嗔地对还在马背上的韦影说，“我等姐妹都温柔得很，又不会吃了你。还是说，公子你是害羞啊，所以不肯进来玩耍？”
　　另一个绿衣女子也跟着说，“羞什么呀，这不就是你们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几句话听下来，秦羽全然明白了。原来这翠烟楼就是青楼啊！
　　她想起以前听哥哥与人交谈时提起过，说这翠烟楼虽然不是京城最大的青楼，但其中女子甚是美丽独特。
　　听说最新选出的花魁，便是这翠烟楼的一名舞姬。
　　这时，又一个女子来拉秦羽的马，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说：“哟，瞧这位小公子，真是俊得很啊，像画儿里的人似的。呵呵，这位小公子好像更加害羞，你们瞧瞧，他脸都红了。”
　　说话间，已有更多的女子围了过来，拉扯着秦羽一行人，将他们团团围住，还有人拉住了马的缰绳。
　　很是厌烦，但对方都是柔弱的女子，韦影心肠再冷，也甚少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粗，只能一边牵动缰绳，一边驱赶这些缠人的女子。
　　其他侍卫皆是如此。而且，其中几个年轻的侍从，未曾被女子这样亲近纠缠过，一时无措，也不知该如此挣脱。
　　这时，也不知是谁惊吓到了秦羽的马。
　　只听那马嘶叫一声，甩了几下马蹄，又踢开牵着缰绳的侍从，从人群里狂奔出去！
　　糟糕！
　　见秦七还在那马背上，受伤的双手无法抓住缰绳，韦影心里大喊一句，想要冲出去救秦七，却被好几个女子拦在前面，怎么都驱赶不开。
　　韦影恼了，一把拔出腰间的佩剑，喊道：“闪开！”


第160章 大皇子
　　此时，秦羽的马已经跑出了上尧街。
　　受伤的手拉不稳缰绳，秦羽只能紧紧抱住马身，防止自己掉下来。
　　此前已经经历了不少风浪，这时秦羽倒是一点都不惊慌，心里还在想，几日前她还在想尽办法救狄岑，如今她倒成了马背上无计可施的人了。
　　不过她到底比狄岑坚韧顽强，想着这马跑累了自然会停下来，她只要抱紧了就无妨。
　　正被马颠得头晕目眩，马忽然停了下来，好像被什么给牵制住了。
　　秦羽抬头一看，一名年轻男子正站在马前，手里稳稳地拉住了缰绳。
　　男子身材颀长，一双凤眸眸色幽深，下颌修长，相貌甚为俊美。
　　他虽穿着普通，但周身浸染尊贵之气，尤其是眼底那抹与生俱来的傲慢和无情，更让人觉得他不易亲近。
　　男子看着秦羽，脸上有温和笑意，上扬的眼稍更显风情。
　　秦羽却在心里冷冷一笑。
　　呵，在这给她扮上了。
　　若非她已经历过一世，如此见面，恐怕也会被这一身朴素衣裳、这温和笑意给骗了去，以为他只是普通男子而已。
　　只可惜，她早认得他。
　　在这焱国身份显赫，仅次于狄闫的大皇子，狄腾。
　　皇帝狄宏后宫佳丽甚多，除了正宫的夏氏以外，他最看重的便是狄腾的生母，荣贵妃。甚至宠爱她胜过夏氏。
　　一来是荣贵妃美艳过人，风情万种，又会撒娇讨好，时常哄得龙心大悦。二来也是因为荣贵妃为狄宏生下长子，此后后宫才相继生下皇子。
　　若不是狄宏恪守祖训，皇位必得传嫡，依着荣贵妃的得宠和狄腾长子的身份，恐怕现在的太子也会是狄腾。
　　这也是皇后与荣贵妃素来水火不容，狄闫与狄腾也兄弟不合的原因。
　　前世，狄闫顺利登基后，依照狄宏的遗训，给狄腾封号封地，给予无上尊荣。
　　不过那都是表面风光而已，实则狄闫架空了狄腾在朝廷的权力，还夺了狄腾旗下的军队。除去狄腾的党羽势力后，再将狄腾软禁在京城之内。
　　后来秦羽被幽禁冷宫，朝中之事知晓甚少。只隐隐听闻狄腾竟还有隐藏的势力，已将狄腾从京城救出，正要起兵造反，企图谋朝篡位。
　　再看这俊美的笑面狐狸一眼，秦羽撇了撇嘴角。
　　这狄腾不在他王爷府里待着，跑来这里扮平民英雄，是何企图？
　　虽说这一世厌恶狄闫，可这不意味她就会对狄闫的敌人有好感。
　　狄腾哪里知道秦羽识破了他的身份，还以为自己的装扮很成功。
　　看着秦羽绝美的脸，狄腾眯了眯狭长的眸，道：“这位小兄弟，你没事吧？”
　　秦羽冷眼看狄腾，翻身下马，道：“这位兄台，好端端你拉住我的马干什么。没瞧见我正在遛马玩吗？”
　　说着，哪怕不能用手掌，秦羽也用手肘从狄腾手里圈过缰绳，牵着往前走，丝毫不愿意继续搭理对方。
　　狄腾愣住了。
　　自己“好心”救了这美少年，他不领情倒也罢了，竟还抱怨打扰了他遛马的兴致。
　　须臾，狄腾扬起嘴角。
　　呵呵，能让狄闫在意的人，果然有点意思。


第161章 抢马不如抢你
　　秦羽正要牵马离开。
　　这刚刚平静下来的马忽而又有些焦躁，喘着粗气，企图甩开秦羽。
　　秦羽吃痛的双手有些拉不住缰绳，眼看缰绳就要被马拽走，一只大掌及时伸出来，一把牵住了。
　　“小兄弟，你这样遛马怕是不安全吧。”
　　看狄腾的脸又在眼前晃，秦羽不悦地蹙起眉心。
　　秦羽刚刚还在猜想，在这遇到狄腾也许是巧合。
　　可现在，狄腾非要纠缠过来，若她还以为是巧合，除非傻了。
　　想来狄腾也听闻了狄闫好男色之事，故意在这会会她。
　　所以，方才在翠烟楼前有人拦住他们，又有人趁乱对她的马动手脚，应该都是这位大皇子安排的。
　　美眸机灵一转，秦羽已经注意到藏在不远处阁楼楼角出的几道黑色身影。
　　狄腾该不会以为她就是狄闫的软肋，是想在此掳走她，然后去威胁狄闫吧？
　　可笑。
　　狄闫是野心勃勃之人，对权力的欲望甚至超过开国以来的所有帝王。
　　她不过是狄闫的一个宠物，想让狄闫为她放弃权力，连秦羽自己都觉得好笑。
　　再说，狄闫虽是残酷冷血之人，但治国能力不容小觑。前世他登基后，推行了不少新政，大有成效，也深得民心。
　　狄腾就不一样了。眼看天下太平，百姓安定，他还要起兵造反，可见他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之人，岂能成为明君。
　　秦羽是黑白分明的人。就算与狄闫有私怨，也不会希望江山社稷落入狄腾之手。
　　看着狄腾，秦羽心生厌恶，也不有意避开了，看着狄腾的眼睛，面无表情，直接问道：“直说吧，你想干什么？”
　　没想到秦羽会是这种反应，狄腾愣了愣。
　　若是常人，他两次出手相助，即便有几分戒心，此时也都应该放下了，只当他是好心的路人，心怀感激才是，怎么还直瞪瞪地看着他，一脸的抵触和抗拒。
　　是这少年会读心术，看透了他的心思？还是，这少年根本就认出了他大皇子的身份？
　　思及此，狄腾的眸光猛地一收，闪过一道阴冷。
　　秦羽此时也意识到，重生后的她这时并不认识狄腾，之前也从未谋面过。
　　狄腾本就是心机深沉的人，她这样冷冰冰又藏不住厌恶的反应，肯定会让他生疑。
　　想了想，秦羽随即对狄腾说：“我身上未带银两，你若要打劫，这匹马拿去。”
　　打劫？这少年居然以为他是来打劫的？
　　狄腾一时气结，嘴角难堪地抽了抽。
　　即便打扮成平民的样子，可他气度不减，怎么看也不应该像是来打劫的匪徒吧！
　　微眯狭眸，狄腾逼近几步，直到站立在秦羽面前，脸色微寒，透出几分危险，冷冷道：“这马能值几个钱，还不如你这美少年。”
　　“既没银两，那我便将你绑了去。就你这姿色，卖给那些有嗜好的王公贵族，少说也有几百银两。”
　　之前还有点不安，以为狄腾真要将她掳走，再生事端。此时听狄腾这么一说，秦羽反倒安心了。
　　狄腾为人阴狠，若真要将她掳走，也不会在这浪费口舌对她说这些。


第162章 后会有期
　　算定了狄腾的性情，秦羽眼里无一丝惧色，倒还对狄腾勾起了唇角，缓缓道：“这样也不错。跟着王公贵族们生活，自然少不了我的荣华富贵。不知这位兄台打算将我掳往何处？”
　　狄腾怔怔地看着秦羽，生平第一次有种看不透对方，反而被对方拿捏的感觉。
　　不过，这少年着实有趣得很。既认为他是来打劫的，他如此高大，少年那么瘦小，竟没有一丝畏惧和惊慌。
　　不知这份胆量，是因为少年以为有太子狄闫做后台，还是少年天生无畏。
　　原本的确没有掳走少年的打算，可这一瞬，看着少年瓷白的脸，藏不住风情的美眸，狄腾竟有了改变主意的冲动，想将少年纳为己有的冲动。
　　狄闫如此宠幸这个少年，甚至不惜损毁自己的名声，不是没有道理的。
　　狄腾之前还不太相信，今日一见，这少年确实不同。不仅美得令人炫目，身上还有种莫名的、独特的气息，就像一口幽幽深潭，令人向往，想挖掘埋藏于其中的宝藏。
　　他正要挥手示意藏匿的手下，忽然听到某些动静。
　　狄腾收回了动作。
　　罢了，既已见过了狄闫的新宠，那便按之前的计划离开。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对这个少年同样如此。
　　“美少年，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狄腾转身快速离开。
　　秦羽余光看到，藏在阁楼楼角之处的那几个身影也一并消失了。
　　秦羽抿了抿唇。
　　话还没说完，狄腾没道理突然离开，难道……
　　秦羽警惕地四下看了看，过了会又收回了视线。
　　算了，还是趁早回去太子府吧。她出来也就小半天的时间，先是见到哥哥，后来又“偶遇”了大皇子狄腾，鬼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令她惊诧的事情。
　　拍了拍马背，秦羽说：“哎，我说，从现在开始，你就老老实实跟我回府，知道了吗？若再敢对我甩你的马蹄子，小心我回去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懂了吗？”
　　像是真听明白了秦羽的话，骏马扬了一下尾巴，任由秦羽骑上身，顺从地往太子府方向走去。
　　来到太子府门前，秦羽还没进府，就被涌上来的几个侍从给围住了。
　　“秦侍卫，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好不容易摆脱那些女子，然后到处找你，都不见你人影，都快吓死了！”
　　“是啊，要是你不见了，太子殿下一定会砍了我们的脑袋！”
　　“秦侍卫，你没事吧，你刚才到底去哪了？”
　　……
　　几个侍卫正焦急地说着，忽然一下又没了声音，全都低下头去，恭敬也畏惧地，对秦羽身后地方向唤道：“太子殿下。”
　　秦羽也一怔，赶紧转身，对狄闫行礼道：“太子殿下。”
　　狄闫走近她，视线紧锁在她脸上，眸光幽深，问道：“方才你一个人回府的？”
　　其他侍从一听，以为太子要发难，赶紧跪下，道：“卑职该死，没有保护好秦侍卫，请太子殿下责罚！”
　　狄闫却说：“与你们无关，本太子是在问秦侍卫。”
　　狄闫的眸色又深了几分，看不出喜怒，继续问秦羽：“方才没有他们陪同，你一个人回来的？”


第163章 心都死了，还会心软吗？
　　秦羽也看着狄闫，心里暗自腹诽。
　　那些侍从不懂狄闫的意思，她是懂的。
　　狄闫并不是要对那些人发难，责备他们没有跟着她，而是在问她，是否自愿回府。
　　没有这些人的保护，确切地说，是没有他们的监视，她是否愿意回来，回到他身边。
　　不愿意，她当然不愿意！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回来这里，回到要与狄闫朝夕相对的地方！
　　可除了回来，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刚和哥哥见过面，若“秦七”此时消失不见，狄闫必定会找上哥哥甚至爹爹，秦家也必定鸡犬不宁。
　　再说，他给过她溜走的机会吗？
　　其实方才狄腾忽然离开之后，秦羽便发现了。
　　不仅是韦影找了过来，与韦影一起的，还有狄闫本人。
　　狄腾也是有所察觉，不想被狄闫发现，才忽然离开。
　　韦影恐怕去追“可疑”人物了，狄闫便尾随着她一同回府，看看她是否会趁机溜走。
　　既已发现，秦羽当然会乖乖地直接回府。
　　她知道，只有让狄闫对她彻底放下戒备，她才能找到逃走的机会。
　　莞尔一笑，秦羽对狄闫说：“太子殿下，您是在同卑职说笑吗？卑职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除了太子府，卑职还能去哪？自然是要回来的。”
　　对这个答案，狄闫似乎很满意，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些，微微眯起双眸，唇角也扬了几分弧度。
　　看太子殿下的神色，其他人都松了口气，也都在暗暗感叹，还是秦七厉害，随便几句话就能让太子殿下好心情。
　　这时，太子府的总管事跑了过来，对狄闫说：“太子殿下，佟大人来了，正在前厅候着。”
　　佟司逸！秦羽不禁抿唇。
　　恐怕佟司逸也已经听到了关于狄闫和她的传闻……
　　也罢，不管他怎么想，除了担心她现在的处境，也会对她死心，彻底了断对她的那份情。
　　对佟司逸来说，不管为臣为友，忠字当头。之前他为了她对狄闫说的那些谎话，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足以令他寝食难安。
　　秦羽知道，佟司逸确是良人，清隽高贵，温文尔雅，翩翩君子。若他用对了情在别的女子身上，会是一段令人艳羡的上好姻缘。
　　余光看到秦七微微发怔的神情，狄闫的眸色瞬间沉下几分。
　　“好，我知道了。”狄闫对总管事应道，随后对秦羽说，“你的手该换药了，医官正在房间等你。”
　　“谢太子殿下。”秦羽心不在焉地应道。
　　等狄闫转身离开，秦羽好像才刚反应过来，回头去看他的背影。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手伤该何时换药，狄闫居然记得清清楚楚。
　　表现得这么温柔体贴、细心周到，是想让她心软吗？
　　秦羽轻轻一颤，有些失神。
　　“秦侍卫，该去换药了。”一旁的侍从见秦七还站在原地不动，轻声提醒。
　　秦羽回过神来，应了声，转身走去，眼底那抹迷茫也随即消散。
　　别自寻烦恼了，任这位太子爷怎么表现，她都不会心软。
　　心都死了的人，还有柔软之处吗？


第164章 既无能为力，便坦然面对
　　狄闫来到前厅，佟司逸正坐在那，面前的茶水丝毫没动过，看上去心事重重。
　　一见到狄闫，佟司逸立刻站了起来，拱手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你我见面不必拘束，”狄闫道，“坐吧。”
　　坐下后，也不等佟司逸开口说话，狄闫直接说：“司逸，你今日来找我，为的可是秦七之事？”
　　佟司逸此时心切，见狄闫开门见山，自己也不拐弯抹角了，道：“是的，太子殿下，秦七一事还请三思。您贵为太子，将来要登基为帝，豢养男宠一事实在是……若是传扬出去，定会毁了太子殿下您的声誉。”
　　狄闫扬唇一笑，坦然道：“你既已听到了消息，说明此事已经传扬出去。就算我此时让秦七离开，也改变不了什么。再说，本太子何时在乎过那莫须有的东西。”
　　“司逸，我知你心思，必定认为本太子此事做得太过荒唐。可有些事情，我既无能无力，便只有坦然接受。你我是君臣，也是好友，这些话我不必瞒着你。”
　　狄闫顿了一下，眯眸看佟司逸的神色，继续说：“就像你和秦统领之间一样。”
　　“至于其他事情，你不用太过担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区区流言而已，本太子若连这些都不能处置好，以后又如何统治焱国。”
　　佟司逸脸色微变。
　　佟司逸平日里应酬不多，这几日因担心秦羽也无心外出，直到今早才听闻狄闫与“秦七”之事。
　　不仅如此，他还听说了如意酒楼死了好几个王公贵族的惨事。
　　原先就在猜测，杀人一事会不会与狄闫有关。
　　如今听狄闫这话，佟司逸便是肯定了。如果不是狄闫亲自所为，那便是当今圣上了。
　　原以为圣上知道此事，一定会龙颜大怒，阻止太子如此荒唐之行径。可眼下，太子殿下还能气定神闲地坐在此处与他谈起“秦七”，便是连圣上都默许了“秦七”的存在。
　　这下可如何是好！
　　朝夕相处下来，秦羽是女儿身的事情肯定瞒不了多久。
　　若此事东窗事发，他佟司逸欺君事小，还有秦家，包括秦氏宗亲的宋老太太恐怕都要被牵连进来。
　　而且，佟司逸也知道太子殿下是在提醒他，他既能接受秦沐豢养男宠之事，自然不能反对他。
　　佟司逸咬咬牙，明知狄闫已铁了心，还是企图想办法动摇他。
　　佟司逸说道：“可是，太子殿下，您的大婚怎么办？秦七毕竟是男子，将来如何诞下皇嗣继承皇位？”
　　狄闫神色淡然，道：“这件事，本太子已经想好了。延绵子嗣，是帝君的本份，也是稳固江山的根本，所以本太子会依照父皇母后的安排成婚。至于秦七，我会封他为御前侍卫，留在身边，可保两全。”
　　佟司逸陡地一怔，脸色苍白地看着狄闫。
　　他方才还在纳闷太子是如何说服皇上皇后接受“秦七”，如今算是明白了。
　　原来太子是用他的婚姻做了交易。
　　哪怕将来娶的正妃，会是太子不喜欢的夏氏族女，太子也选择了接受。
　　为的，只是能保住“秦七”，将“秦七”留在身边！


第165章 若有逾矩，不可饶恕
　　太子如此大的决心，佟司逸又怎能说服。
　　这已是天大的篓子，恐怕还会越捅越大！
　　佟司逸强压住心头的惊慌，衣袖下的手攥得很紧。
　　眼下唯一庆幸的，便是太子殿下还未与秦羽有过亲密之举，要不然事情早已穿帮。
　　狄闫眯了眯黑眸，忽而一笑，道：“你今日来得正好，我正要差人去佟府送帖子给你。”
　　“又到了举办马会的好时候，我打算在近郊马场举办一场。人也不叫多了，免得来那些只会阿谀奉承之人扫兴。”
　　说着，狄闫又唤来随从，递给佟司逸请帖。
　　请帖有两份。佟司逸一看，随即惊讶地看着狄闫。
　　竟还有一份是送给秦沐的！
　　“太子殿下，这……”
　　狄闫笑道：“既是马会，岂能少了秦统领。我知他近日为公务奔波，正好借着马会放松放松。想着你与秦统领私交甚好，这请帖你也一并带给他。”
　　佟司逸顿了会，只得应下，“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这可是第一次主动邀请秦沐参加他的私人宴会，佟司逸自然知道个中原因。
　　还是因为秦羽。
　　太子殿下一直误会秦沐与“秦七”有私情，这次邀请秦沐参加马会，定然是想让秦沐对“秦七”死心。
　　这误会果然越来越大了。
　　难以想象，若哪天东窗事发，太子殿下会有何反应……
　　看佟司逸接下请帖，狄闫满意地眯起眸瞳。
　　其实，从方才狄闫就一直在观察佟司逸的神色，看到他脸色微变却又极力克制。
　　只是狄闫不知道秦羽是女子，还以为佟司逸不能接受他与秦七之事，又觉得夹在他和秦沐之间为难。
　　为难可以，但狄闫也想让佟司逸明白，他与秦沐私交再好，也不能胜过与他的。
　　若非要选择，为臣为友，佟司逸也只能选择跟随他这个太子。
　　这是狄闫的底线，若有逾越，即便是佟司逸，他也不会饶恕！
　　―――…………―――………
　　佟司逸刚下轿子，一道身影冲了过来。
　　秦沐一把拉住佟司逸，把他拽到墙角，急促问道：“他们说的可是真的？太子真把羽儿当成男子留在身边了？”
　　佟司逸此时的脸色也很难看，凝眉点点头。
　　秦沐咬紧牙，低沉道：“怎么会这样？我不过出城两三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还有，我刚才见着羽儿了，就在公孙府门前。她双手都受了伤，韦影也跟在她身边，看不出是在看着她，还是保护她。”
　　一听秦羽受伤，佟司逸一怔，嘴唇都白了几分，仿佛自言自语，低语道：“她真的受伤了……”
　　随即，佟司逸又焦急地看着秦沐，问：“羽妹妹伤在哪里？伤得严重吗？”
　　秦沐道：“我见她两手手掌都包扎着，看上去应该伤得不轻。她却告诉我，她很好，让我别担心，还说她自有办法……”
　　说到这，秦沐猛捶一下旁边的树干，懊恼地说：“她上次也说自己会有办法。结果呢，这才几日，她竟然受伤成这样！我这个哥哥真没用，眼见她在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
　　“司逸，你快告诉我，羽儿到底是怎么受伤的，是谁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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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玉石俱焚
　　此时，佟司逸心里何尝不痛苦不懊恼。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却又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以至于事情变成今天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佟司逸低沉道：“今日下朝，我听宫里有人说，五公主在太子府骑马时受了伤，当时陪同的侍卫也受了伤。”
　　“原本皇后娘娘是要狠狠责罚那侍卫的，却是太子殿下亲自出面，将那侍卫带走了。”
　　“我想那侍卫便是羽妹妹。太子殿下为了她不惜顶撞皇后，又亲自将她带回府，这件事便传开了。”
　　听罢，秦沐倒是怔住了。
　　他万没想到太子狄闫竟会如此在意羽儿，不惜忤逆皇后，不惜损坏自己的名声。莫非太子真动了真情？
　　若真是这样，不知是福还是祸。
　　“司逸，你平日里与太子殿下来往较多，你看依着他的性子，羽儿这件事还能有回旋之地吗？或是，等太子殿下乏味了，自会放羽儿离开？”
　　佟司逸看着秦沐，心头又是一紧。
　　他当然清楚太子的秉性，也知道太子从未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若要太子主动放手，怕是难了。
　　他倾慕这些年的女子，终究只能深深的、深深的埋藏在心底了……
　　佟司逸也知道秦沐的性子，本就有些桀骜不驯，又是关于秦羽的事情，若是冲动起来，怕真是会不管不顾地去抢人。
　　想了想，佟司逸决定先安抚住秦沐，其他的事情只有从长计议。
　　强压住内心的不安，佟司逸笑了笑，对秦沐说道：“你我都知道太子殿下性情倨傲，很少将别人放在心里，一般人或事都入不了他的眼。”
　　“眼下太子殿下对羽妹妹有好感，应该是觉得她与众不同，有几分新鲜感，过不了多久便会乏味的。”
　　“还有，太子殿下即将大婚。等太子妃进了府，再纳几个侧妃，太子殿下也无暇再操心羽妹妹的事。”
　　“真的？”这个消息倒是让秦沐生了几分希望，道，“太子殿下终于要娶妻了？”
　　佟司逸点头，道：“是的，方才我去过太子府，太子殿下亲口对我说的。”
　　秦沐想了想，又叹口气，咬牙说：“这样便好。等太子殿下完婚，最好尽早诞下皇嗣，自然管不了羽儿。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将她带出太子府，只是这等待的时日……唉，要不是想着爹和秦府，我真想冲进那太子府抢人！”
　　“万万不可去抢人！”佟司逸说，“那可是玉石俱焚的法子，就算你能闯进太子府，将羽妹妹带出来，那以后呢？你打算带着羽妹妹一直浪迹天涯、躲避通缉和追杀吗？”
　　秦沐凝眉，道：“放心吧，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带着羽儿一起冒险。”
　　“这便好。”佟司逸松了口气，知道已暂时安抚下秦沐了。
　　迟疑了会，佟司逸还是从身上拿出太子给的马会请帖，递给秦沐。
　　秦沐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马会的请帖。”佟司逸低缓说道，“太子殿下让我捎给你的。”
　　“太子殿下？”秦沐微微一愣后，随即反应过来，“太子殿下让我参加马会是假，让我断了对秦七的情才是真吧。”


第167章 逆子
　　佟司逸抿抿唇，没有回答，只问：“那你去吗？”
　　“为何不去？”秦沐将请帖放好，缓缓勾起唇角。
　　他忽然明白在公孙府前，秦羽为何不与他靠近的原因。恐怕秦羽是想等太子对她放下戒备，再寻一个最合适的机会离开。
　　既然如此，他这个哥哥，自然要全力配合。
　　眸色沉下几分，秦沐道：“太子殿下不是想让我对秦七死心吗？我会让他看到，我已移情别恋，对秦七再无感情。”
　　――――……――――……――――
　　这边，去追可疑人物的韦影回到了太子府。
　　“太子殿下，”韦影道，“微臣无能，竟让那人跑了。”
　　之前在翠烟楼前，韦影拔出佩剑才吓跑了那些缠人的风尘女子，秦七那时也没了踪影。
　　韦影正匆忙去寻，恰好遇到从皇宫返回的狄闫。
　　听韦影说秦七没了踪影，狄闫也不慌，只差人去吩咐各个城楼封门，保证无人能进出。
　　狄闫也想借此看看，秦七对他到底是不是有情，还是一心只想离开太子府。
　　没过多久，他们倒是远远看到了秦七的身影。
　　只是，他不是一个人，而是牵着马，和另一个男人在说话。
　　恰好被马身挡住，他们看不清男子的面貌，只看到他穿着平民的衣裳。
　　想知道对方是谁，有何目的，韦影便追了过去。
　　可那人竟轻功了得，又有一帮人掩护，很快进了集市，韦影也无法再找着了。
　　狄闫微抿薄唇，顿了会，低沉道：“无妨。若那人的目标是秦七，他自会再出现。你平日里多留心即可。”
　　过了会，府里管事过来，说：“太子殿下，杜女使从宫里回来了。”
　　话音刚落，杜芸芸就急匆匆走进来，又扑通一声在狄闫面前跪下，还狠狠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奴婢该死，请太子殿下恕罪！”杜芸芸抽泣着说，“奴婢当时见秦侍卫受伤昏迷，担心府里医官医治不好，恰好要送五公主回宫，便想着也让宫里的御医们看看秦侍卫。”
　　“奴婢也是好意。可没想，皇后娘娘会将秦侍卫带走，还把他带去了刑部大牢审问……”
　　“太子殿下，奴婢知错了，不敢擅自拿主意，还请太子殿下看在奴婢忠心护主的份上，饶了我这一回……”
　　狄闫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杜芸芸。
　　他才不管这女人是什么心思，就冲秦七被带去刑部大牢差点受刑，狄闫便有了杀意。
　　可这女人毕竟是母后安排过来的，现在也定然是母后让她再回到太子府的。若在此时杀了杜芸芸，必定会再次惹恼母后。
　　狄闫虽性情淡漠，但是孝顺的人。为了保住秦七，他已经忤逆了一回，不想再做一回逆子。
　　所以，杜芸芸一事，狄闫决定暂且放下。
　　“罢了，秦侍卫既已无事，这件事本太子也不再与你计较。”
　　狄闫盯着杜芸芸，眸色森冷，低沉道，“不过，你若再犯，就算你是母后的人，本太子也定不会放过你。明白了吗？”


第168章 小七
　　“……是……”杜芸芸瑟瑟发抖，道，“太子殿下，奴婢……奴婢明白了，谨记于心，一定不会再犯错，不会再连累秦侍卫……”
　　狄闫一挥手，道：“下去吧。这段时间你还是待在伙房，没有允许，不可在府里随意走动。”
　　“是，太子殿下……奴婢遵命。”
　　走出狄闫的房间，杜芸芸擦掉脸上的泪，恶狠狠地咬牙，心里对秦七的憎恨更深了几分。
　　她竟连在府里自由走动的资格都没有了！太子殿下肯定是防着她，担心她会对秦七做什么。
　　莫非秦七真是妖孽，真对太子殿下下蛊了？所以把秦七当成娇弱可欺的女子，而不是男子？
　　可那秦七分明是会舞刀弄枪的侍卫，她单凭自己怎么可能伤得了秦七！
　　杜芸芸不禁想起皇后说的话。果然还是皇后娘娘深谋远虑，这种妖孽男决定不能留在太子殿下身边！
　　――――……――――……――――
　　很快到了马会那天。
　　自知道狄闫忽然要举办马会，还要带她一起参加的那天，秦羽就在心里嘀咕，这位太子爷不晓得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不过如今的秦羽，对狄闫“豢养”自己一事，已泰然处之。
　　管他要玩什么呢，他一个太子爷都不怕被人指点，她一个假冒身份之人更无所畏惧了。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其躲躲闪闪地怕这怕那，不如迎难而上，见招拆招。
　　用的最好的药，又天天被太子爷喂饭，金娇玉贵地养着，秦羽的手伤自然好得极快。到马会这天，她已经能像平日那样骑马了。
　　来到马场，看着蓝的天，白的云，吹着轻的风，秦羽的心情也不算太糟。
　　既来之则安之，人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大不了及时享乐，管它日后是生是死。
　　“在想什么？”
　　秦羽正在遥望天边的云，狄闫骑马来到她身边。
　　“太子殿下，”秦羽回神，随即笑道，“卑职正在欣赏此处的风景。”
　　狄闫问：“此处可好？”
　　秦羽依然笑道：“当然甚好，难得见到如此宽广的景色，卑职多谢太子殿下。”
　　那日，秦羽发现自己用几个笑脸和一点撒娇的伎俩，便让狄闫放下戒备、不再疑心，她也很受启发。
　　每每想要狄闫不再深究时，秦羽便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就如此时，这招对狄闫依然好用。秦羽一个笑脸，狄闫就放松了唇角。
　　“以后在本太子面前，你无需称呼自己‘卑职’。”
　　秦羽眨眨眼睛，也不反对，只问：“那我该自称什么？”
　　狄闫一笑，侧脸看她，漆黑深邃的眸甚是好看，道：“就叫小七。”
　　小七……
　　秦羽的心尖忽地跳动一下。
　　不知是阳光下狄闫的笑容太好看，还是他唤她“小七”时语气太温柔，这一瞬间，秦羽竟觉得这个称呼尤为顺耳，像是有羽毛从心脏轻轻抚过，令人微微颤栗……
　　四目相对，一时沉默，两人竟都觉得，此时有几分难得的美好。
　　安宁，静谧，温柔……


第169章 埋藏痛苦
　　“太子殿下。”
　　不远处传来的呼唤，惊醒了秦羽。
　　她匆匆收回了视线，不再看狄闫，也在心里暗暗咒骂自己的没出息，居然一时被狄闫给迷惑了。
　　不就是为她受过伤，又顶撞过皇上皇后吗？不就是天天喂她吃饭，关心她的手伤吗？不就是看到她的笑脸，他也会扬起嘴角吗？
　　这些哪能抵消掉她前世所受之苦、之痛！
　　若听到他轻柔唤一句“小七”，她便心软的话，这一世她干脆一刀了结自己算了！
　　狄闫前一刻还觉得有秦七在身边，此情此景甚好，这一刻余光却看到秦七眼底闪过一道幽幽寒光，好似想起了极痛极怨之事。
　　不知是否错觉，狄闫还想再看清楚时，秦七已经对他展开了笑颜，示意另一个方向，道：“太子殿下，佟大人来了。”
　　狄闫越来越觉得，他对秦七的笑无法抗拒。
　　唇红齿白，明眸皓齿，笑起来的时候眼梢会弯起来，像夜空弯月，又含着璀璨星辰，仿若能勾魂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也无法再去计较旁的。
　　此时，佟司逸来到了面前，狄闫也收回了视线。
　　“佟大人好。”秦羽看向佟司逸，不动声色。
　　自方才看到佟司逸，秦羽便明白了狄闫今日举办马会，还特意将她带来的用意了。
　　那天在公孙府前只是试探，今日才是见真章。
　　所以，今天的马会，来的不只是佟司逸，她哥哥秦沐也会来此。
　　“秦侍卫。”佟司逸回应，视线不禁往下，落在秦羽的双手上。
　　当看到秦羽双手已解去包扎，露出的皮肉也只见些许伤痕时，佟司逸松了口气。相信用不了多久，那几道伤疤会完全淡去，看不出丝毫痕迹。
　　幸好她真的无大碍，要不然他……
　　表面上看似无异样，在秦沐面前也表现得那么镇静的佟司逸，其实发了疯似的担心着秦羽的伤，发了疯似的思念她、牵挂她。
　　可不管有多担心、多想念，他也只能苦苦压着、藏着，不能去照顾她、关心她，尤其在太子面前，他还要对秦羽装作淡漠，这才是最让佟司逸痛苦的。
　　不过，亲眼看到她无大碍，他就满足了。那些痛苦也能继续承受下去，再埋到心里更深的地方。
　　狄闫并未注意到佟司逸落在秦羽身上的视线，也未发现他眼底闪过的苦楚。
　　此时，狄闫正看着佟司逸身后的方向，缓缓扬起了嘴角。
　　秦羽也在注视同一个方向。那有人正骑马过来。
　　果然是哥哥来了！
　　只是……和哥哥一同坐在马上的女子，是谁？她怎么从未见过？
　　女子戴着帽帷，容貌在轻纱里若隐若现，并不清楚，只依稀可见小巧的脸，精致的下颌。一袭浅蓝色罗裙包裹着曼妙身姿，一眼便知是年轻女子。
　　还未到跟前，秦沐先下了马，又扶着那女子下马，姿态亲密，笑容温柔。两人说了几句什么，秦沐便目送那女子去了一旁的凉亭，这才往狄闫这边过来。
　　秦羽惊愕住了，一时竟忘了收回自己的视线。


第170章 红颜知己
　　虽有不少哥哥寻花问柳、风流成性的传言，但秦羽也未曾亲眼见过哥哥与哪个女子格外亲近，除了今日这个，叫她如何不惊讶。
　　而且，看这女子的装束，不似王公贵族家的千金，倒像是……
　　秦羽想起之前有传言说哥哥宠幸一个歌姬，不惜一掷千金。
　　她又想起那日的翠烟楼，那些年轻女子的装束和眼前这个，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那些女子更明艳、露骨一些。
　　哎，哥哥！你该不会真喜欢上烟花柳巷中的女子吧！
　　狄闫自然也看到了与秦沐一同来马场的这名女子。
　　是何人，有何惊艳之处，狄闫都不在意，他只在乎身边秦七的反应。
　　看秦七一脸的惊诧，目瞪口呆，狄闫微蹙眉心，随即又松开了。
　　也好。不管秦七与秦沐之间还有几分情，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要在今日了断！
　　那日，知道秦沐回京行程，狄闫特意吩咐韦影，带着秦七去公孙府门前走一趟，便是想看看两人相见会有何反应。
　　韦影回来禀报，说秦沐与秦七二人并未靠近，连说话都没有过。
　　狄闫还算满意。
　　这秦沐倒也识相，知道不敢与太子争抢什么。今日还特地带了一女子同行，目的也是如此。
　　就算秦七对秦沐还有几分旧情，见秦沐有了新欢，恐怕也只能放下了。至于其他可能与秦七有关联的，他却未知的男人……
　　虽然很久没提起，但狄闫并未忘记秦七知晓影子军和北境军中藏有细作之事。
　　不过，秦七既已在他身边，就算秦七什么都不肯说，时日一场，秘密自然瞒不住，他无需性急，耐心等待即可。
　　此时，秦沐已走上前，对狄闫拱手道：“太子殿下。”
　　秦沐又看向佟司逸，笑道：“佟大人。”
　　佟司逸表情如常，道：“秦统领。”
　　狄闫看到秦沐的视线在秦七身上顿了一瞬，随即便移开了，一副已淡忘的样子。
　　秦七倒是蹙着眉，眼神追了秦沐几次，这才收了回去，似乎有些惊讶和不悦。
　　两人的反应都在常理之中，狄闫并未生疑。
　　他并不知道这是一对极有默契的兄妹，不知道方才那一瞬他们已有眼神作了交流。
　　秦羽问秦沐：哥，我知道你来是想帮我，可那女子是谁，你们怎如此亲密？
　　秦沐：你无需操心这些，想着如何小心自己的身份，别让太子看出破绽才好。
　　秦羽：放心吧哥，太子若是看出破绽了，我还能安然无恙地随他来马会玩乐？我正在想办法，等太子对我彻底放下戒心，我自会找到法子出去。
　　秦沐：对不起，羽儿，哥哥没能帮你，让你一个人留在太子府里受苦，还受了伤……你放心，哥哥自会配合你，演好这出戏。
　　“秦统领，”狄闫看了那边的女子一样，笑问，“今日与你同来的女子是谁？”
　　秦沐道：“微臣擅自带来此女，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狄闫：“无妨。”
　　秦沐回头看了那女子一眼，眼梢不掩情意，道：“那是微臣的红颜知己，阮千魅。”


第171章 惊掉下巴
　　此时，恰好有别的宾客也来到狄闫身边。
　　听见秦沐口中说出的名字，他们都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看秦沐，又看看那女子。
　　有人忍不住低声说：“我听说翠烟楼里有一歌姬，歌声如人，曼妙无比，也叫阮千魅。莫不是同一人？”
　　“都说秦统领喜欢流连烟花之地，想来必是那阮千魅了。”
　　……
　　听到窃窃私语之音，秦沐也不恼，笑着坦言：“正是那阮千魅。”
　　狄闫眯了眯眸，没说什么。管她是贵胄千金还是烟花女子，他没兴趣干涉，只要这秦沐又了新欢便好。
　　对秦沐的喜好，从男宠到歌姬，狄闫也并不惊讶。
　　人人都爱特别之物，又何必在意性别。自己高兴就好。
　　就如他对秦七。若是从前，狄闫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会对一个男子生情，可如今感觉甚好，无一丝别扭。
　　世间事，谁能保证永恒不变。
　　这边，秦羽震惊得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可又不能再看向秦沐。
　　翠烟楼！阮千魅！红颜知己！
　　要是爹爹知道此事，大概会气得想打断哥哥的腿！
　　难怪这几年，来说亲的媒婆挤破门，各个门当户对的王公贵族家姑娘也都选了个遍，可哥哥就是推三阻四，诸多理由婉拒。
　　爹爹还以为他一心扑在练兵上，无暇顾及儿女情长，自己也是认识母亲白氏后才成的亲，所以没有强逼。
　　这回好了。也不知哥哥是找了人来配合演戏，还是真有这么个红颜知己，反正今日之事不出明日，必定传进爹爹的耳朵，责罚必定难免。
　　想到这，秦羽不禁咬紧了唇。哥哥也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
　　马会即将开始，狄闫等人也都走进一旁的凉亭。
　　狄闫落座后，秦羽照例站在他身后的位置，不近也不远。
　　狄闫回眸看她一眼，示意自己身边的位置，道：“站那做什么？过来坐。”
　　狄闫一句话，声音不高不低，却震得四周人统统目瞪口呆。
　　太子殿下竟然让一个身份卑微的小侍卫坐在他身边！
　　今日来马会的人，大都是狄闫亲信之人，也都是性情耿直的人，专心朝政，平日里对流言蜚语并不在意。
　　虽然前些日子是耳闻一些太子之事，但后来又没了消息，大家也都没放在心上，更不认为太子殿下真会做出宠幸男子的荒诞之事，还以为是有人造谣生事，想诋毁太子的名声。
　　可现在，一向倨傲的太子殿下居然屈尊让一个小侍卫坐在自己身边，而且说话的语气也……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也不知对那流言是信还是不信。
　　“是，太子殿下。”
　　在大家惊愕的目光中，秦羽落落大方地在狄闫身边坐下，唇角含笑，气定神闲。
　　怕什么，反正屈尊的、令人惊诧的那个，又不是她。
　　狄闫继续无视那些人的目光，似乎下定决心要让所有人知道秦七的存在。
　　当听到太子殿下竟还主动问那小侍卫，“你吃什么，水果还是糕点”的时候，所有人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第172章 不是他钟意的女子
　　这还是那个倨傲冷漠、目中无人的太子狄闫吗！
　　他竟然会如此宠一个人，还是一个男子！
　　这下，众人都相信了那流言，就是事实。
　　他们一直追随且敬仰的太子殿下，是真的喜欢上男子了，而且是要借着今日的马会，告知于众。
　　唯有守在一旁的韦影，一直面不改色心不跳。
　　他都见过太子殿下亲手喂秦七吃饭了，这点算不了什么。
　　原本还觉得两个男子亲密，多少有些别扭。经过这些时日，韦影也都习惯了。
　　再说，这秦七生得瘦小娇弱，好些次都让韦影有种错觉，以为太子殿下是和一名女子在一起。
　　待人将水果放在秦羽面前，狄闫这才回头看向众人，端起桌上的酒杯，问：“大家怎么都不喝酒？”
　　众人一顿，赶紧举起酒杯，嘻嘻哈哈地喝起酒来。
　　事已至此，再震惊众人也只能接受。况且，此事皇上皇后都能容纳了，他们也不敢有微词。
　　秦羽在一旁吃水果，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露出一丝窘迫的表情。
　　在这，“秦七”自有太子殿下宠着呢，横着走都无妨。
　　亲眼见到太子殿下呵护宠爱“秦七”的模样，也看到“秦七”没有拒绝，佟司逸沉默着，眸色幽深，杯中酒已经喝了好几杯。
　　明知道秦羽不过是在太子面前演戏，可眼见自己心爱女子和别的男子在一起，这份心痛没那么容易消散。
　　他还需要时间来适应。
　　也许会是很漫长的时间。
　　那边，秦沐也在喝酒。
　　余光看到狄闫竟让秦羽坐在他身边，还特意让人给她送来吃食，秦沐蹙了蹙眉，又一杯酒下肚。
　　他除了担心妹妹，也担心坐在他们跟前的佟司逸，担心他熬不住心里的苦楚。
　　坐在秦沐身边的女子还是戴着帽帷，没有露出面容。
　　见秦沐好似有心事，女子缓缓开口，声音柔媚清脆，甚是好听，“秦公子，这种场合带千魅来参加，不妥吧？”
　　秦沐回神，笑着看她，狭长的凤眸撩起一抹轻浮，却又不觉得放荡，问：“见到太子殿下本人，怕了？”
　　阮千魅扬起红唇，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不就是太子吗？在我眼里，也只是一个男人而已。”
　　秦沐更是扬起了眉梢，道：“千魅，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好奇了，你懂男人吗？”
　　薄薄轻纱隐隐透出女子倾城绝美的脸，笑得淡然清丽，轻缓道：“我虽卖艺不卖身，但好歹也是翠烟楼的女子，每日见到的、奉承的，都是男子。你说，我懂男人吗？”
　　秦沐一顿，但笑不语。
　　说阮千魅是他的红颜知己，此话也不假。
　　起初只是听她抚琴吟唱，享受余音绕梁的美妙。后来秦沐发现这女子有她独特之处，心情不畅之时，倾诉一番，再听她抚琴一曲，便会觉得舒畅不少。
　　秦沐本就不喜受世俗观念的束缚，时日久了，两人竟成了朋友。
　　就像今日，阮千魅明知他带她来此另有目的，她依然什么都不问。这样的相处，让秦沐很轻松。
　　不过，也仅限于此。
　　阮千魅并不是他钟意的女子。


第173章 把持不住
　　隔着轻纱，阮千魅瞧秦沐看了会，轻轻撩开帽帷，端起酒杯喝下。
　　那边的狄闫，也朝秦沐这边看了几眼，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
　　看秦沐与那女子谈笑的样子，甚是亲近，也不朝秦七这边看一眼，狄闫算是放了心。
　　正要令人开始赛马，狄闫听见有人高声喊道：“二皇兄！”
　　回头一看，一人正骑着马往这边奔来，还将一干随从甩得远远的。
　　来人是四皇子狄谟。
　　狄谟今年十七，性格尤为开朗。在一众皇嗣中，狄谟算是没心机的，就是太贪玩，哪里热闹往哪钻，也因此时常被皇帝狄宏训斥。
　　“二皇兄。”
　　再喊一声时，狄谟已经笑着跑到狄闫面前，说，“二皇兄，你好容易举办一次马会，竟然不邀请四弟我，太让人难过了。”
　　狄谟的生母并不得宠，但好在她清心寡欲，也不争宠，加上狄谟生性开朗，与几个皇兄皇弟相处得也算不错。
　　至少在狄闫这里，虽不及像对待岑儿那般宠爱，但也真正把狄谟当弟弟看，而不是争权夺利的敌人。
　　狄闫很清楚，要支撑起一个强大的王朝，除了自己，他还需要依靠别人。
　　对皇嗣而言，血亲便是一把双刃剑。也许会要了你的命。也许安抚好了，便会是你最忠心最得力的臣。
　　面对狄谟孩子般的表情，狄闫笑了一下，道：“你不是说已经玩腻马会了吗？我这才没让人去请你。”
　　“别人的马会，我自然是玩腻了的。但是，二皇兄你的……”
　　狄谟嘿嘿地笑了笑，又左左右右看了一番，最后视线落在秦羽身上，眼睛都亮了，说，“如此有趣的马会，我当然要来瞅一瞅。”
　　不为别的，只为见见二皇兄这位美过女子的男宠。
　　被狄谟盯着看，秦羽也不恼，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其他人一起对狄谟行礼请安。
　　这位四皇子，秦羽前世便与他来往不多，只知道他性格开朗，有点贪玩，但也喜欢结交朋友，是所有皇嗣中最亲善的一个。
　　细细看过秦羽，狄谟不禁压低声音，对狄闫感叹道：“二皇兄，你这侍卫长得未免太美了。我若是你，恐怕也难以把持住。”
　　狄闫在一旁抿了抿唇，蹙起眉心。
　　他就知道四弟见到秦七会是这种表情，一脸的兴奋和好奇。
　　狄闫却不喜欢别人盯着秦七看，兄弟都不行。听到狄谟说这种话，就更不行了。
　　就他一人把持不住即可，其他人还是认认真真地喜欢女人去。
　　一个侧身，狄闫站在秦七面前，挡住狄谟的视线，道：“既然觉得有趣，便坐在那边看，赛马马上开始了。”
　　说着，狄闫已经令人收拾出另一侧的桌椅，好让狄谟远离秦七。
　　可狄谟连话都还没和这美侍卫说上一句，哪里肯离开。
　　“二皇兄，好些时日没见你了，我才刚来，想先和你说说话，赛马一会再看。”狄谟嬉皮笑脸地赖在狄闫这一处，又说，“还有，大皇兄也来了，就在后面，正好等他来了再开始吧！”


第174章 一场博弈
　　大皇子狄腾也来了？
　　闻言，众人皆面露难色，看向太子狄闫。
　　狄谟倒还是一脸坦然，笑呵呵地看着狄闫。
　　狄谟平日里只顾着玩，和几个皇子的关系也不错，哪里知道自己的大皇兄和二皇兄已明争暗斗了许久。
　　秦羽也轻轻蹙了眉。
　　之前她还以为，直到有机会离开太子府前，她都不会再见到这位大皇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再见面了。
　　而且狄腾应该能猜到，今日这种场合，狄闫必定会将她带在身边。狄腾就这么来见面，不怕被她识破，再说与狄闫听？
　　想到这，秦羽的眉心又蹙紧了几分。
　　狄腾是阴险狡诈之人，绝不会有这样的疏忽。除非他已有万全之策。
　　秦羽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此时在狄腾看来，“秦七”已是太子狄闫亲信之人。若想让狄闫乱了手脚，方法之一便是除掉他的左膀右臂或是离间感情。
　　那日狄腾匆匆离去，自然是不想与狄闫照面，但又让狄闫和韦影看到“秦七”和一男子在一起。那种情形，很容易让人怀疑“秦七”正与人悄悄见面。
　　偏狄闫与狄腾又水火不容，稍有不慎，还真是会“离间”狄闫对她的感情。
　　不过，凭狄腾的性情，这当然是下策。
　　至于狄腾是会装作不认识“秦七”，还是会做些什么让狄闫怀疑“秦七”，这场博弈，就看她怎么应对了。
　　要么，她主动向狄闫说明那天的事情，占得先机，兴许还能让多疑的狄闫保留几分对她的信任，但恐怕也浪费了哥哥今日的心思。
　　要么，她索性装作不认识狄腾，咬死不承认硬撑到底。
　　秦羽咬咬牙，盯着马场进来的方向。
　　果然，没过多久，一行人骑马过来。
　　为首的，一身紫衣，头戴玉冠，威风凛凛，便是大皇子狄腾。
　　到了跟前，狄腾下马，对狄闫笑道：“太子殿下。”
　　虽然二人水火不容，但有些面子上的事情，在外人面前还是要做的。
　　狄闫也一笑，道：“皇兄。”
　　其他人自然也向狄腾恭敬道：“微臣见过大皇子。”
　　狄腾应道，视线却落在一旁的秦羽身上，扬眉含笑。
　　此时，秦羽早已做好了准备，就等着狄腾出招。
　　她先是睁大眼睛，露出很是惊讶的表情，好像万没想到那日遇见的“好心人”竟然就是大皇子！
　　看到狄腾眼里更深的笑意和探究时，秦羽又假装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狄闫，然后躲开狄腾的视线，和其他普通侍卫一样恭敬地低下头，继续假装从未见过狄腾。
　　秦羽的反应让狄腾满意地眯了眯眸，收回了看她的视线。
　　这少年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知道狄闫要在这里举办马会，还邀请了不少亲信，狄腾便料到他会将新宠的少年带来。
　　他和狄闫不合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狄腾便也料定，这少年绝不敢让狄闫知道与他见过之事，以免狄闫怀疑，引火烧身。
　　若是这少年一时迟钝，让狄闫知晓他们见过之事，狄腾也打算顺水推舟，将这少年纳入自己麾下。毕竟，难得遇到这样有趣的人，狄腾也有了几分兴趣。
　　不过，既然这少年聪慧，知道装作不认识他，狄腾也没必要主动道破。他更想看看这少年能否成为狄闫的软肋，将来能否为他所用。


第175章 给太子送份礼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眼，狄闫也还是捕捉到了狄腾对秦羽的眼神。
　　什么意思？难道狄腾也对秦七有了兴趣？
　　狄闫眯了下眸瞳，眸色幽冷。
　　狄闫随即又笑了，不动声色，对狄腾道：“不知今日哪阵风把皇兄你给吹来这了。”
　　狄腾同样不动声色，笑了笑，道：“今日来，是有份礼要送给太子。”
　　“哦？”狄闫笑问，“皇兄还特意给我送礼来了。不知是何礼？”
　　众人也都看着狄腾，都有些不安。
　　大皇子怎会给太子殿下送礼？若真有礼，恐怕也是让人不畅快的东西。
　　“太子殿下莫急，”狄腾看向马场的进口，道，“这份礼马上就到。”
　　一旁，见狄腾移开了视线，秦羽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
　　可一听到狄腾说带了份礼过来，秦羽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大皇子葫芦里卖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药！
　　正想着，一辆马车赶了过来。
　　众人都盯着看。
　　什么礼这么大，还得用马车装着？
　　狄腾没有令人立刻打开，而是先对狄闫说：“太子，去年父皇处置了李大人和他的家人，当时还让你在刑场监斩。”
　　“不过我听说，李大人家的两个儿子在抄家前逃走了，你手下之人也一直未找到这俩余孽，对吗？”
　　狄闫那马车看了一眼，眸色冷沉，语气也冷了下来，“不知皇兄说这话是何意思？”
　　“太子别生气，”狄腾笑着说，“我只是想说，既然这件事父皇交予你去办，自然也得由你来完成。”
　　说着，狄腾拍了几下手掌，赶马车的人立刻打开紧锁的马车门。
　　“别磨磨蹭蹭！快下马车！”
　　听着几个士兵粗鄙的谩骂声，好像有人被拽下了马车。
　　众人一看，竟然就是李大人逃走的那两个儿子！他们被狄腾的人抓住了！
　　两个孩子，一个十岁，一个不过七岁。此时，哥哥正将哭泣的弟弟抱在怀里，发抖地看着众人。他虽然也很害怕，可也要保护好弟弟。
　　狄谟怔住了，问狄腾，道：“大皇兄，你这是要做什么？怎么抓来两个孩子？”
　　“他们是孩子，但也是罪人。”狄腾笑得冰冷无情，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又对狄闫说，“太子殿下，没想到这俩娃居然能跑到近千里外的村庄去，我的人也是寻了许久才找到他们。”
　　“本想将他们直接交给父皇发落的，可一想到这毕竟是父皇交给你的差事，我岂能越俎代庖。”
　　“知道太子你在这里举办马会，我也不敢耽搁，令人直接将他们送来这里，交给太子你处置。”
　　狄闫一时沉默，视线从两个孩子身上扫过，又朝韦影看了一眼，眸底暗藏幽冷。
　　韦影也正惊讶地看着那两个孩子。
　　不可能啊！他明明亲手将这两个孩子安置在安全的地方，怎么会被大皇子的人给抓到！
　　那户人家原是李大人府上的管家，很是可靠，不可能会出卖这两个孩子。除非，大皇子早就怀疑太子殿下的用意，一直让人暗中寻找。
　　这大皇子好深的心思啊！


第176章 如意算盘
　　此时，佟司逸和秦沐也早已走了过来。
　　佟司逸担心地看着孩子，又看向狄闫。
　　虽然太子殿下从未提过，可佟司逸猜想，这两个孩子其实就是太子让人救走的。
　　李仁李大人，原是户部尚书。
　　近些年，狄宏为了加强兵马，提高了赋税，因而遭到一些官员的反对和进谏。
　　李仁首当其冲，不仅每日上奏折请求降低课税，甚至还有几次在朝堂上公然反对狄宏，使得龙颜大怒。一道圣旨，便是满门抄斩，也可杀一儆百。
　　那时，狄闫也看过李仁的奏折，对他的想法亦是认可。
　　在李仁被打入死牢的时候，狄闫也曾在狄宏面前为他求过情，结果被狄宏罚他一月不可上朝。再接到父皇的旨意时，已是令他去刑场监斩李仁及其家人。
　　狄闫那时便明白，如果只是观点不同，父皇不至于对李仁下如此狠手。父皇要维护的，是他作为帝王的尊严，不允许任何人质疑或挑衅，包括狄闫。
　　也是从那时，狄闫明白，若要实现自己的治国之策，包括李仁所提的赋税制度，他必须稳住根基，直到成为掌握所有权力的一国之君，而这条路上必定铺满鲜血，不容他迟疑！
　　那日监斩，狄闫自然去了，面无表情地看完整个过程，然后进宫向狄宏禀告。
　　对狄闫的顺从，狄宏很是满意。不久后狄宏便正式下旨，立狄闫为太子。
　　至于李仁逃走的那两个儿子，狄宏吩咐狄闫继续追捕，之后也没再过问。
　　只是除了韦影，谁都不知道，早在得知狄宏要对李仁问罪之时，狄闫就差人暗中给李仁送过信，劝他莫要再上奏折反对狄宏，劝他暂且忍耐一段时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李仁是耿直之人，也是一心谏言的忠臣，一想到增加赋税会让许多百姓受苦，他就没办法忍耐。
　　料想自己命不久矣，李仁只求能保住自己的两个儿子，留下李家的一点血脉。
　　此事，狄闫吩咐韦影亲自去办，赶在狄宏令人抄家之前将两个孩子带走。
　　原以为一年多过去了，连父皇都不曾问起，这两个孩子自然安全了。
　　没想到狄腾居然还一直暗中咬着，死死不肯松口，到现在还将这两个无辜的孩子给抓来！
　　狄闫知道，狄腾不仅是想在狄宏面前邀功，也是想借此打击他。若是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证明当初救走这两个孩子，欺君罔上，忤逆父皇的人就是他，也许父皇一怒之下会废了他这个太子，立狄腾为储。
　　幸而这两个孩子年纪尚小，韦影当初行事时也一直是在暗中保护，并未亲自出面，就算面对面见着，两个孩子亦是认不出韦影，更不会知道是他狄闫所为。
　　狄腾也知道自己先前的如意算盘算空了，所以才没将这两个孩子直接送去狄宏面前。
　　至于狄腾将他们带来这里的目的，无非是想让他两难。
　　若他不杀他们，难以向父皇复命。
　　可若他杀了他们，不出明日，焱国太子残暴冷血，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乃至天下。
　　狄闫冷冷勾唇。狄腾这个算盘倒是算得不错。


第177章 斩草除根
　　“哥哥，我怕……我好怕……”这时，弟弟的哭声更大了，缩紧哥哥的怀里，都不敢抬头。
　　十岁的哥哥也抱紧了他，一边拍着弟弟的后背，一边颤抖地安慰他，说：“别怕，哥哥在这里，哥哥会一直保护你！”
　　李仁一家满门抄斩，已是惨事。这两个年幼的孩子，更是无辜可怜，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一幕也都会动容。
　　那狄腾却还是阴冷地笑着，对狄闫说：“太子殿下，这两个犯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狄谟看那两个孩子着实可怜，忍不住去拉狄腾的衣袖，想替孩子求情，说道：“大皇兄，不过是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哪里能是犯人。要不我们一起去向父皇求个情，饶他们一命吧……”
　　“胡说什么！”狄腾不悦地拂开衣袖，道，“你只管玩闹你的，此事休要掺和。不记得父皇以前是如何教导我们的吗？斩草要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李家这两个余孽，必须死！”
　　见狄腾发怒，狄谟只得住了口。
　　狄闫依然沉默，凝着双眉，就连佟司逸和韦影也都看不出他此时在想什么，是否真决定要杀了这两个孩子。
　　见狄闫沉默，知道他为难，狄腾的神色更加得意了，喊道：“太子若下不了狠手，那我便替你下令，现在就斩了他们！”
　　说着，狄腾对站在两个孩子身边的士兵招手，示意他们立刻斩杀孩子。
　　狄闫刚要启唇，忽然听到有声音从自己身后响亮地传来。
　　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便听见一句“大皇子殿下，请等等！”
　　竟是秦七！
　　众人都震惊地看着秦七，不知道是佩服他胆敢挺身而出的勇气，还是担心他的鲁莽，在两个皇子面前强出头。
　　假装没看见秦沐焦急的神情和递来的眼神，秦羽从人群中走了出去，站在狄闫和狄腾之间，眼神坚定地看着狄腾。
　　“大皇子殿下，”秦羽先是恭敬地拱手，然后缓缓说道，“卑职斗胆问一句，您说这两个孩子是李家的余孽，可有证据？”
　　啊？！众人的眼睛睁得更大了，都怔怔地看着这秦七。
　　他找死吗！竟敢向大皇子狄腾索要证据！
　　别说是李家的余孽了，凭着大皇子在圣上面前的恩宠，哪怕是随便让一个人死，也无需理由和证据。
　　众人都以为大皇子狄腾要发怒，却不想他在微微怔忡后，挑起眉梢，玩味地看着秦七，笑着问：“你想要什么证据？”
　　知道这少年有几分聪慧和胆识，可狄腾还是没想到这少年竟然会在众人面前质疑他，这胆子可就大了。
　　而且这一次，少年的胆量显然不是狄闫给的，而是他与生俱来的。
　　狄腾便有了兴趣，看这少年到底能做到何等地步。
　　此时，秦羽已然豁出去了。
　　她看看那边两个无辜可怜的孩子，又回头看看狄腾，缓道：“大皇子殿下，这般年龄的孩子长得都很快，别说一年半载了，就是数月未见，外貌都有所变化。”
　　“敢问大皇子殿下，您如何确定这两个孩子就是当初从李家逃走的余孽呢？”


第178章 伶牙俐齿
　　一听这话，众人又愣住了。
　　是啊，一见大皇子带来两个男孩，又提起当初李家孩子逃走之事，大家并未想着去确认孩子的身份。大皇子既有心千里迢迢去追捕两个孩子，又特意带来太子殿下的马会，自然不会有假。
　　秦七却死咬住了其中可能存在的破绽。说白了，就是在狡辩。
　　可这狡辩又是合情合理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原本微抿唇角，打算将秦七拉回自己身边的狄闫，听完这句话，却轻轻地扬起眉梢。
　　看来他的小七，已有了救下两个孩子的办法，暂时也不用他亲自出面。
　　站在狄腾身后的彪形大汉，也是将俩孩子看押过来的侍卫头领，听秦羽这话，气得眼珠子都瞪圆了。
　　大汉说道：“我是在李家先前做事的管事家找到的这两个余孽。那管事跟随李家多年，很是忠心，家中无端多两个孩童，岁数也与李家余孽相仿，岂能有错！”
　　秦羽也不急，问：“那李家仆人如何解释这孩子的来历？”
　　大汉说：“他自然是不承认，还说孩子是从难民中捡来的。”
　　秦羽又问：“当年追捕余孽，自然是有他们的画像，是否一摸一样？”
　　大汉冷哼：“你方才也说了，孩子长得快，相貌也在变，与当初的画像自然有些不同，只是相似罢了。”
　　秦羽笑道：“既然不同了，那就不能用画像作为证据。若说相似，全天下相似的人那么多，难道个个都是李家子嗣？”
　　大汉：“……”
　　这次不等大汉再开口，秦羽继续说，神色凝重了几分，脸色也沉下，道：“多两个孩子就是李家余孽了？”
　　“那曾在李家做事的仆人，是不是都不该生子，否则都是余孽？仅凭年龄相仿，就要杀了他们，我看这倒是作孽！”
　　“这……”大汉语结，只觉百口莫辩，真不知该如何应付这伶牙俐齿的少年，只得看向狄腾。
　　狄腾此时正牢牢看着秦羽，眸色晦暗不明，暗藏汹涌，却又不动声色。
　　众人方才还在暗自为秦七的口才叫好。不过此时看狄腾这眼神，众人便知秦七已然惹恼了大皇子，都替秦七捏了汗。
　　狄谟倒是好玩地看看狄腾，又看看秦羽。不过是个小侍卫，竟敢如此挑衅大皇兄，今日有好戏看了！
　　狄闫的神色却还是淡然，静静地看着秦七，眸底划过光亮。今日的秦七，又给了他莫大的惊艳。
　　就算惹恼了狄腾又如何，在他太子的羽翼下，谁敢伤害秦七！
　　果然，狄腾冷冷眯眸，看向秦羽，道：“我没有证据又如何。本皇子要杀两个孩子，需要向你解释吗？”
　　狄腾话音刚落下，秦羽便单膝跪下，拱手道：“大皇子殿下，卑职无意冒犯，只是觉得这两个孩子甚是可怜，就这么为他人之罪死去太冤枉。”
　　“大皇子殿下向来明察秋毫，仁慈宽厚。之前是误会，现在既查明了此事，大皇子殿下自然不会再与两个孩子计较。”
　　闻言，狄闫不禁扬眉一笑。
　　不知秦七是如何拿捏住狄腾脾性的。狄腾为人阴险狠辣，却又要在父皇面前装作仁慈宽厚的长子模样。
　　此时，秦七在众人面前给狄腾戴了这么一顶高帽子，狄腾自然不能自己取下来。


第179章 不谈私情
　　见时机已到，狄闫也看向狄腾，说：“多谢皇兄的好意，可既无真凭实据，我也不好拎着俩孩子去父皇那复命。”
　　“这俩孩子，还是皇兄你看着处置吧。”
　　还低着头的秦羽，听到身后传来狄闫低沉的声音，心头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虽然不想要狄闫的配合，可此时他说这番话，无疑更能让狄腾无选择。
　　至于，狄闫所说让狄腾去处置两个孩子，秦羽知道，他不过是虚晃而已。到头来，他依然会让韦影将俩孩子救出来。
　　就像他曾经做的那样。
　　前世秦羽便知，当初是狄闫让韦影救出了李尚书的两个儿子。
　　只是前世知道此事的时候，两孩子已被狄腾抓到，直接送到狄宏面前，死在了皇宫里。
　　得知两孩子的死讯后，狄闫表面上无动于衷，回府后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两夜。
　　对两个孩子的死，狄闫悲痛，也愤怒。
　　可这份愤怒不能让皇帝狄宏知道，更不能让狄腾抓住把柄。
　　在狄闫醉酒之时，秦羽无意中听到了他与韦影的谈话，知道了此事。她可怜两个孩子，也为狄闫心痛。
　　她知道狄闫将来会是明君，可在成为君王之前，他也只能忍耐。
　　今世，秦羽自然不会再为狄闫心痛，但这两个无辜的孩子，她不能见死不救，一定要从狄腾手里救下来，改变他们的命运！
　　秦羽知道这些变故皆因她而起。若非她重生化身“秦七”，若非“秦七”得到狄闫的青睐，若非狄闫为了宣告所有权特意举办今日的马会，恐怕狄腾此时已带着两个孩子去狄宏面前邀功，而不是寻机来此处挑衅狄闫。
　　李仁为官清正廉洁，刚正不阿，一心为国为民。当初他被斩首示众，多少官员和百姓为他痛心、感到冤屈。
　　如今李仁一家只剩这两个孩子了，秦羽岂能不救！
　　一环扣一环，既然老天爷给了她救下两个孩子的机会，秦羽岂能不用！
　　秦羽也知道，自己此时不仅是在救两个孩子，实际上也是在帮狄闫，不想看狄闫在此事上被狄腾抓住把柄。
　　不谈私情，只讲大义，狄闫纵使再冷漠无情，比起连孩子都不肯放过的阴险狄腾，也是好过千百倍，也更适合成为焱国的君王。
　　而狄闫方才那句话，也给了秦羽更多的底气和信心。
　　其实秦羽并不知道，狄闫方才沉默，并不是为难，而是心有主意，故意耍耍狄腾罢了。
　　父皇狄宏虽然怒杀李仁一家，可他心里早就后悔。只是圣旨已下，父皇万不能收回成命，失了颜面。
　　也正因为父皇心有懊悔，对他迟迟没有抓到李家两个儿子的事情没有计较，哪怕猜到他有心放过他们，也没有再提及。
　　若狄腾直接将两个孩子送去父皇面前，父皇抹不开颜面，自然得杀了他们。
　　可这狄腾今日失算，将孩子送来这里，便是给了他们一条生路。狄闫随便找个理由，便能将孩子放了，父皇也不会降罪于他。
　　狄腾看看秦羽，又看看狄闫，眸色更冷了几分。
　　今日确是失算了。


第180章 与第一勇士比试
　　其实狄腾知道，比起将李家余孽带来狄闫的马会，不如直接送进宫杀了了事。就算不能在父皇面前揭穿狄闫所为，也能打击狄闫在自己面前的嚣张气焰。
　　可是一听狄谟说狄闫今日举办马会，一想到这少年也会同狄闫在一起，向来步步为营的狄腾，这一次竟有了几分贸然的冲动。不只是为了当面打击狄闫，更是想在这少年面前让狄闫失色，让少年知道谁才是更强大的那一个！
　　到头来，狄腾却让自己当众被打了脸，这少年给他戴起的高帽，他只能戴着。
　　顿了顿，狄腾又是一笑，说：“本皇子素来仁慈，要放了这两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身边的彪形大汉听着话有点急了，看着狄腾急促道：“大皇子，难道真要放了这两个孩子……”
　　汉子话还没说完，看到狄腾幽冷扫了他一眼，赶紧闭了嘴。
　　狄腾看向秦羽，缓缓道：“可本皇子的人千辛万苦去寻两个孩子，如今不管抓到的是不是李家余孽，就这么轻易放了，本皇子手下的人也不会服气。”
　　闻言，那汉子鼓着眼睛瞪秦羽，表示对大皇子狄腾所说之言的附和。
　　秦羽稍顿，也看了那壮汉一样，淡然道：“大皇子殿下，您看这样如何。我与您这手下比试一场，若是我赢了，便放了这两个孩子，以后也不再寻他们。”
　　什么？！秦七要和大皇子狄腾身边的刘彪比试？！
　　他们俩，光是个头就差了半个身子，体重和体力也相差悬殊，怎么比试！
　　“就你，也敢跟我比？哈哈哈……”那壮汉刘彪听闻，忍不住大笑了几声，完全不把秦七放在眼里。
　　狄腾也不屑地扬起唇角。这少年虽有几分胆识，但是不是占着此时有几分优势，太过自负狂妄了，竟敢和他身边第一勇士刘彪比试。
　　“好啊，我答应你。”狄腾眯了眯狭长的凤眸，眼底闪过一抹贪色，盯着秦羽，说，“那若是刘彪赢了呢？”
　　秦羽不惧，迎着对方的眼神，说：“大皇子殿下，想如何？”
　　狄腾轻轻一笑，说道：“若是你赢了，我便放了这两个孩子，自此不再追究。可若是我赢了，我要你跟我走。”
　　说完，狄腾又看向狄闫，笑问：“太子殿下，如何？”
　　话音落下，众人又都目瞪口呆住了。
　　没说要孩子的命，也没说要秦七的命，大皇子竟然想要秦七！
　　到底是大皇子想借机羞辱太子殿下呢，还是说……这大皇子殿下也看上美如女子的秦七了？
　　一直提醒自己要忍耐的佟司逸，这时候也慌了。
　　一来，秦羽已然惹恼了狄腾，若真要比试，这刘彪恐怕会对秦羽下狠手。
　　秦羽的身手虽好过一般男子，但这刘彪力量惊人，整场恐怕也只有太子或是韦影能与之抗衡，秦羽又岂能获胜！
　　二来，若秦羽输了，便会落入大皇子手中。这男子外表亲和，实则阴毒，还不知会怎么处置秦羽。
　　佟司逸正要冲上前去劝秦羽放弃，却被秦沐一把抓住了手腕，又对佟司逸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秦沐看看佟司逸，又回眸看向秦羽，眼神笃定。


第181章 不惜兵刃相见，也要护着他
　　其实秦沐也担心。
　　可秦沐更清楚自家妹妹是何种秉性，又有何过人之处。
　　她既亲口提出要比试，必然有把握。
　　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太子殿下吗？
　　从刚才，秦沐就一直暗中在观察狄闫。狄闫虽表面上无动于衷，可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秦羽身上，嘴角时而含着凝重，时而划过笑意。
　　当太子殿下出口配合秦羽时，秦沐便知，不管今日事情发展到何等地步，太子必定会护着秦羽，不让大皇子伤她分毫，更不会容许大皇子将秦羽从他身边带走。
　　这样就够了，且看看他秦家女儿如何应对这大皇子。若秦羽今日真过得了这一关，那也是本事了得，他这做哥哥的，也确实不用太担心她在太子府里的安危了。
　　读懂秦沐眼神里的暗示，佟司逸咬咬牙，终于还是忍耐住了，可心还高悬着，也一阵阵抽痛着。
　　眼看秦羽陷入险境，他却只能站在一旁旁观，什么忙都帮不上，太无用了！
　　此时，狄闫正冷冷看着狄腾，眼底杀意顿起。
　　从刚才狄闫就注意到狄腾对秦七的态度不一般。
　　也许是因为狄腾知道秦七是自己宠幸之人，故意挑衅。也许是因为狄腾真对秦七有了兴趣，想带去他身边。
　　不管是哪种，狄闫都绝不容忍！
　　狄闫勾唇，看向身旁的秦七，问：“小七，对大皇子的建议，你觉得如何？你若不答应，就算不比试，本太子也定会护无辜之人的周全。”
　　言下之意，哪怕是今日与狄腾兵刃相见，他也会护着她！
　　秦羽心头不禁一动，似乎冰山的某一角在悄悄融化……
　　她这该杀千刀的前世夫君，今世却温柔唤她“小七”，拼力护着她，此时此景，竟让她有一丝该死的感动。
　　若他前世这般对她，信任她，她也不会死得那么凄惨决然。
　　罢了，这时候想这些干什么。眼前最要紧的，便是救下两个孩子，她自己也得从中脱身。
　　抿了抿唇，秦羽忍下心头突生的异动，用“秦七”的表情看向狄闫，含着笑，肯定道：“太子殿下，秦七答应。”
　　狄闫一笑，对狄腾说：“既然他都答应了，本太子也没什么意见。”
　　“好！”生怕狄闫会反悔，狄腾看向一众人，说，“今日有大家作证，若是这侍卫输了，太子殿下可不得食言。”
　　“不过，”秦羽开口道，“大皇子殿下，我有一个条件，还请殿下允许。”
　　狄腾问：“你说，什么条件？”
　　秦羽：“比试的方式可否有我来挑？”
　　狄腾回头看刘彪，刘彪自然笑着说：“当然，随便你挑。”
　　不管是骑射还是比武，没什么是他拿不下的。若不是大皇子方才说想将这狂妄的小子带回府，刘彪定要当众折断这小子的腰！
　　“好。”秦羽莞尔，自信飞扬的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也美颜无双，看得众人都直了眼，包括狄腾和狄闫。
　　秦羽忽而又坏坏地挑起眉梢，走到刘彪的身边，表情古灵机怪，说道：“那我们就比试下棋吧。”


第182章 歪打正着
　　“哈哈哈……”
　　狄闫忍不住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狄腾和刘彪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很少听到太子殿下发出这般笑声，又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众人都愣住了，不明所以地互相看着。
　　就连秦沐也都愣了一下，妹妹说出要比试棋艺，不知为何会让太子笑，也让大皇子和刘彪露出难色。
　　只有佟司逸和韦影倒是淡然。甚至连韦影都扬起了唇角。
　　刘彪是狄腾的贴身侍卫，官职与韦影相近，但仗着是狄腾亲信，平日里排场甚大，喜欢铺张炫耀，家里也挂满了名家书画，一副学识渊博的样子。
　　可知道刘彪底细的人都清楚，刘彪不过是徒有其表的一介莽夫，身手不错，臂力惊人，是杀人的好手，但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其实一窍不通。
　　秦七说要与刘彪比试棋艺，还真是挑中了必赢的项目。
　　思及此，狄闫不禁看了秦七一眼。不知秦七这是有备而来，还是巧合？
　　可看秦七一脸的疑惑，似乎不懂他为何在笑，狄闫又对自己的怀疑笑着摇了摇头。
　　秦七怎么会知道刘彪的事情。他甚至连大皇子狄腾都不曾见过。
　　可能是秦七自己棋艺不错，知道比体力不是刘彪的对手，索性拿出自己的强项。只是歪打正着，秦七的强项，恰好是刘彪的弱项。
　　“大皇子殿下，这……”刘彪急得后背冒汗。虽然不知道秦七的棋艺如何，但他绝对是臭棋篓子。
　　狄腾冷哼一声，懒得再搭理刘彪，此时的注意力全在秦七身上，也在和狄闫想同样的问题。
　　难道今日是狄闫的运气太好，自己的运气太差？这少年那么多项目不选，偏挑中了刘彪最不擅长的。
　　秦七……很好，如今他牢牢记住了这少年的名字。
　　“把孩子留下，我们回府。”一声令下，狄腾转身上马。
　　与其再等着看刘彪当众出糗，还不如现在离开。当众下的赌约，狄腾自然也不好再收回。
　　今天，他只能认输。
　　“……是，大皇子殿下。”刘彪狠狠瞪了秦羽一眼，也跟着上了马离开。
　　“太好了！”看狄腾离开，两个孩子也安全了，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又都对秦羽笑着说，“秦侍卫，干得不错！”
　　秦羽笑着点点头，便飞快跑去两个孩子身边。
　　此时，哥哥还紧紧抱着弟弟。他们受惊太久，即便看着狄腾一行人离开，也还是不敢放松警觉。
　　秦羽在他们面前慢慢蹲下，看着兄弟俩，轻声说：“别怕，那些要杀你们的人已经走了，再也不会来找你们了。”
　　哥哥抬头看着秦羽，小心地问：“真的吗？”
　　秦羽认真地点下头，又伸出手，轻轻擦掉兄弟俩脸上的淤泥，说：“是真的，我向你们保证。若他们再敢来欺负你们，我也绝不会放过他们！”
　　“还有，”秦羽顿了顿，指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狄闫，继续说，“看到那边那位公子了吧。他身份显赫，有他的保护，你们更能安然无事。”


第183章 做明君之忠臣
　　“我知道。”哥哥抬起头，看向那边的狄闫，说，“他是太子殿下。”
　　“还有他，”哥哥又看向和狄闫站在一处的韦影，说，“我也认识。虽然那时候他只是悄悄跟在我们身后保护我们，未露面，但方才一看他的身影，便知道他是当初护送我们到伯伯家的人。”
　　秦羽不禁惊讶。这孩子虽小，但眼力极好，定是聪慧之人。
　　想了想，秦羽还是忍不住问那孩子：“你可知你家人是如何死的？”
　　哥哥说：“知道，是当今圣上所为。”
　　这孩子果然什么都知道。
　　秦羽又问：“你既然知道当今圣上是杀父之人，也知道太子殿下是圣上之子，那你怨恨太子殿下吗？”
　　哥哥沉思了会，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然后如实回答：“不恨。皇上是皇上，太子是太子，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我父亲之死，是因为他与皇上的观点不一样，冲撞了皇上。而这些，与太子殿下就更无关联了。”
　　“我知道是太子殿下差人救了我们兄弟，但在方才那大皇子面前，我只字未提。我虽小，但记得父亲的教诲，当做明君之忠臣。我和父亲一样，希望将来继承皇位之人，也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救了我兄弟二人，将来若是我能有所成，必来太子殿下身边辅佐，以报答救命之恩。”
　　听那孩子说完这些，秦羽完全惊呆住了。刚才看这孩子，只知道他一心想保护弟弟，没想到竟有如此心胸和见地，还是个机灵鬼儿，真让人意外。
　　哥哥又说：“还有你，小哥哥，将来有机会，我也一定会报答你今日救命之恩。”
　　秦羽怔了怔，然后笑了，说：“我无须你报答。只希望你将来有所成，兑现今日所说之话。”
　　过了一会，便有士兵过来将两个孩子带走了。
　　毕竟还有外人在，狄闫不便多说什么。但秦羽知道，他定会将孩子送往安全之所。
　　马会被狄腾这么一闹，自然是无兴致再继续了。
　　众人皆心事重重地离开，担心今日吃瘪的狄腾，不知回去后是否再折腾点别的事情出来。
　　只有狄谟一人意犹未尽，已经围着秦羽转了好几个圈。
　　“你叫秦七对吧？看着瘦瘦小小的，竟还有这种本事和胆量，连我平日里都不敢和大皇兄对抗，你今日倒让他退了一步，真是稀罕！”
　　秦羽都觉得狄谟有些聒噪了，但碍于他毕竟是皇子的身份，又不能不搭理，只能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朝前走。
　　狄谟又追着去问：“秦七，你怎么知道那刘彪不会下棋，偏偏选这个与他比试的？”
　　此时已经快走到狄闫面前，还有佟司逸和韦影在。
　　知道他们都会猜疑，秦羽索性提高声音说：“我也不知道那人不会下棋啊，直到刚才他连试都没试就走了，我才反应过来。”
　　“我也只是赌了一把。那人如此强壮，若比试武力，我自然会输，只能在别处想办法，扬长避短嘛。谁知道就被我赌赢了，运气实在太好！”
　　说着，秦羽还哈哈了几声，很是庆幸的样子。


第184章 我不懂的人，便是女子了
　　秦羽这番解释很合理，不只是狄谟，听到这番话的狄闫一干人也都相信了。
　　不然还能怎样呢？总不会是这秦七有读心术吧。
　　他们谁也不知秦羽重生之事，不知她前世便已知晓刘彪是个臭棋篓子。
　　前世，狄闫与狄腾也是死对头，对狄腾包括他身边人之事当然了如指掌。作为狄闫的正妃，秦羽自然也了解一些。
　　狄谟还想追着秦羽再问些什么，被狄闫伸手拦下了。
　　“四弟，你到时间该回宫了。”狄闫说，“听说父亲近日在检查你的功课，你可准备好了？”
　　狄谟恹恹地小声说：“就是不想被父皇训问，所以才来找儿皇兄你的。你却还要撵我回去。”
　　狄闫安慰道：“与其躲避父皇，不如好好读书。等他日得了父皇恩准，你另立自己的府邸，不就自由畅快了吗？”
　　一边说这，狄闫一边挥手，让狄谟的随从牵来他的马匹。
　　狄谟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马，点头道：“好吧，我听皇兄你的。”
　　回头，狄谟又冲秦羽笑了笑，说：“秦七，你是个好玩的人。等下次我出宫再来寻你玩，你可不许躲着不见！”
　　秦羽嘴角僵硬地笑了笑。
　　狄谟性情虽开朗，但也太活泼了，实在让人消受不了，还是不见得为好。
　　某人也正有此意，看狄谟远去的背影，低头对秦羽说：“我这个四弟有些烦人，不见也罢。”
　　走出马场，秦羽正要随狄闫上马车，看到另一边正骑上马的秦沐。后面还跟着阮千魅，正在上马车。
　　兄妹俩的视线短暂交汇，又快速移开。
　　秦沐回头时，阮千魅正看着他，笑了一下，问，“她是你在意的人？今日带我前来，也是为了她？”
　　听着话中有话，秦沐不禁问：“千魅，你看出什么了？”
　　阮千魅轻柔一笑，道：“扮男装的美丽女子。虽不知你与这女子是何关系，但应该不是儿女之情。”
　　秦沐讶异一愣，没想到如此短暂的见面，阮千魅竟看出了这么多真相。
　　秦沐不由担心，若阮千魅都能轻易识破秦羽的女儿身，那太子殿下应该也不难发现。
　　见秦沐怔忡，阮千魅又是一笑，说：“放心，那女子的身份这些男子应是认不出来，我也不会泄露半字。”
　　秦沐不禁问：“为何？”
　　阮千魅笑答：“方才不是说吗，我懂男人。那我不懂的人，便是女子了。她装扮得很像，我也只是凭直觉发现而已。”
　　“如此便好。”秦沐松了口气，说，“今日辛苦你了，我先送你回翠烟楼。你喜欢的那副珠钗，我已令人去买，傍晚便可送去你那。”
　　阮千魅浅笑，道：“千魅多谢秦公子。”
　　阮千魅正要上马车，忽而有人骑马从身边经过，拨起了一道轻风，也撩开了她帽帷上的轻纱，露出她清丽倾城的面容。
　　再看那骑马之人，面容清隽淡漠，眸瞳漆黑，下颌冷硬，仿若站立在雪峰上的一只孤鹰。
　　此人，阮千魅方才在马场上见过，正是太子狄闫身边最亲信的侍卫。


第185章 最狐媚的女子
　　韦影此时也正扫了阮千魅一眼。
　　之前这女子戴着帽帷，容貌都藏在轻纱之后，若隐若现，让人看不真切。
　　如今这一见，就是韦影，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美得妖娆，一双潋滟美眸，微转便有万种风情。
　　也是韦影见过长相最为狐媚的女子。
　　难怪会是那翠烟楼的头牌人物，还迷住了秦家的嫡子。
　　想起那日翠烟楼前拦住自己的那些风尘女子，韦影撇了撇唇，冷冰冰地从阮千魅面前走过。
　　阮千魅自然看到了对方的嫌恶和冷漠，也不在意，重新放好了轻纱，遮住面容。
　　方才好像有人唤这男子的名字，韦影。
　　阮千魅浅浅一笑。这男子在太子殿下身边活得像一道影子吗？
　　这边，秦羽走上马车时，狄闫已经坐好了。
　　马车起步，狄闫也开口对她说：“知道刚才你有多鲁莽吗？为了两个孩子，当面顶撞皇子，你可知道后果？”
　　这位太子爷是等人都散了，准备跟她秋后算账吗？
　　装模作样的干什么，他不知道她其实也帮了他吗？
　　不过想到救下那两个孩子，秦羽心情不错，对狄闫展开“秦七”的招牌微笑，笑嘻嘻地说：“太子殿下请恕罪。我也是看那两个孩子可怜，又一时心急，才会出面冒犯。我知道太子殿下是担心我……”
　　“你真知道我担心你？”狄闫打断她，反问道，一双幽邃深沉的眸凝视着她，似乎在强烈渴求着什么，想要得到她的回应。
　　秦羽抿紧了唇。该死的！她竟然被他看得心脏乱跳了。
　　秦羽下意识想避开狄闫的眼神，可一想到哥哥为自己所做的，一想到为了给以后制造离开的机会，她只得迎向狄闫，回答道：“太子殿下，卑职当然知道……”
　　“我说过，在我面前不许你称自己卑职，”狄闫依旧深深看她，声音低沉，“你叫小七便好。”
　　该死的！心跳又加快了不少！
　　也是这时，秦羽才发现，狄闫在她面前也很少自称“本太子”了。
　　看来要赶紧结束这个话题，秦羽赶紧说道：“太子殿下，小七知道。”
　　很好。狄闫满意地扬起了唇角。这笑容是仿佛攻下了一座城池。
　　“你果真知道我担心你便好。”狄闫的声音如同他眸色一般低沉，道，“所以，小七，不管再不可像今日这般莽撞。若是有想要的，尽管告诉我。我护你周全，也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将来焱国为他所有。无论秦七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也都能满足。
　　【可是，狄闫，我只想离开。哪怕你将全天下都给我，我也只想离开，不想再重蹈复撤。】
　　秦羽看着狄闫，微笑道：“小七谢太子殿下恩宠。”
　　见秦七如今丝毫不抵触自己，狄闫很是愉悦，但还是禁不住问：“小七，我再问你，对秦统领，你可死心了？”
　　“太子殿下多虑了。”秦羽正等着狄闫来问此话，莞尔道，“自离开秦统领，小七便对他死心了。今日再见秦统领有佳人相伴，小七也是心如止水，再无牵挂。”


第186章 怎可为了一个人放弃整个江山
　　狄闫一行人回到太子府。
　　狄闫刚走进前厅，府里管事便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杜芸芸。
　　“太子殿下。”
　　狄闫问：“何事？”
　　管事道：“方才皇后娘娘差人来传话，说您马上要和夏婉郡主成亲了，准备给您制大婚穿的喜服，请您回宫一趟，皇后娘娘想亲自给您挑选式样。”
　　狄闫蹙了眉心。
　　该来的还是来了。
　　前几日便听说舅舅安庆王爷进宫见过母后，一同商定好了他与夏婉郡主的婚事。
　　虽有万分不情愿，可狄闫既已做了让步，这时候便不能反悔。
　　想到这，狄闫不自禁看向身旁的秦七。
　　秦七的视线此时不知落在那一处，有些发怔，也看不出喜怒。
　　狄闫心头有几分莫名的发涩。秦七才刚刚对他释怀，却又遇上他大婚，这太子府也要迎来太子妃，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他是焱国太子，必定延绵子嗣，才能让王朝千秋万代地延续下去。
　　可是，也没有哪个女人能容纳秦七这样的存在吧。秦七是不是也在担心他自己今后的处境。
　　其实秦七无需担心。他方才也说了，不管怎样，也能护他周全。
　　如若他不是焱国太子，将来不会成为一国之君，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考虑这些，只管和八皇叔一样，宠爱自己喜欢的男子即可？
　　这个念头一浮上，就被狄闫压了下去。
　　他怎可不做太子、不做帝王，怎可为了一人放弃整个江山。就算是他在意的秦七，也不可。
　　稍顿，狄闫应道：“好，我知道了。一会换好衣裳便去宫里。”
　　“是，太子殿下。还有，”管事迟疑着，看了看身后的杜芸芸，说，“皇后娘娘方才还让人传来口谕，说太子府要办大喜事，人手肯定不够，皇后娘娘那边会安排些嬷嬷来帮杜女使的忙。”
　　狄闫眯了眯眸，眸色冰凉。母后安排人来帮杜芸芸的忙？说白了，就是想让他将杜芸芸从伙房中放出来，给她在太子府里的自由。
　　想了想，狄闫面无表情道：“那就听母后的安排，你们看着张罗吧。”
　　迎娶夏婉为正妃的事情，他都答应母后了，何必在杜芸芸这种小事上与母后争执。况且，现在多让几分，他日也可为秦七多争取几分，不至于让秦七在宫里的日子难过。
　　听到狄闫应允，杜芸芸赶紧跪在地上，磕头谢恩，“奴婢谢太子殿下恩典！”
　　伙房里的日子实在难熬，又没了在太子府里随意走动的自由，杜芸芸只能托人向皇后娘娘求助。一心想借她除掉秦七的皇后，自然会出面帮她。
　　想到这，杜芸芸阴冷得意地朝一旁的秦羽看了一眼。
　　秦羽没注意到杜芸芸的眼神。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
　　那日被狄闫从刑部大牢里救出来，迷迷糊糊中，秦羽确实听到狄闫说将他的婚事交给皇后夏氏处理。只是过了些时日，她都忘记了。
　　如今听说要给狄闫做喜服，秦羽才知道，那不是一句戏言。
　　而她前世的夫君，今生要成亲了，所选的太子妃终于不是她。


第187章 不被迷惑
　　只是，之前心心念念盼望的事情，想让狄闫早日成亲定下太子妃，今时听来，却让秦羽有种莫名的失落，很难高兴起来。
　　夏婉郡主。
　　关于这个女子，秦羽知道一些。
　　夏婉郡主是皇后夏氏堂兄的嫡长女，也是皇后心中太子妃的第一人选。
　　前世，本应该亲上加亲的，可不知为何，狄闫就是不从，甚至将夏婉从侧妃的名单里都剔除了。
　　对此，皇后夏氏更是对秦羽不满，认为是秦羽容不下后宫有其他女人，担心夏婉进宫会仗着身份与她争宠。
　　秦羽也是后来才知道。狄闫不与夏婉通婚，就是不想让夏氏一族独大，哪怕是他生母的娘家。
　　不过后来，在秦羽被打入冷宫之后，夏婉还是被皇后安排进了狄闫的后宫。狄闫将夏婉冷落在一旁，只给了一个昭仪的封号。
　　再后来，与冷宫外失去联系的秦羽，便也不知道狄闫是否宠幸了夏婉，那夏婉又是何种结局了。
　　“小七。”
　　闻声，狄闫已经走到秦羽面前，对她说，“我进宫一趟。晚膳回来同你一起吃。”
　　方才回想前尘往事，秦羽的胸口正一阵阵撕裂的痛。
　　这样也好。时而想想前世，也好提醒自己，不要被狄闫一时的温柔迷惑了心。
　　秦羽笑着点头，不动声，“是，太子殿下。”
　　狄闫出府进宫，秦羽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虽不想得到“恩宠”，但至少秦羽现在有了自己的房间，隐藏女儿身也比以前方便许多。
　　只是，这位霸道的太子爷，就连给她一个单独的房间，也都特意安排在他隔壁，方便他时时“召唤”。
　　一边换衣裳，秦羽一边回想，自己方才听到狄闫大婚消息时的感觉。
　　刚重生回来时，即便面对面看着狄闫，她心中亦无任何波澜，更是恨不得他快点与别的女子成亲。
　　可如今，面对他的凝视，听着他唤她“小七”，知道他要娶别人，她竟然会有些在意……
　　果然，人都是血肉之躯，相处久了总会有点感情。更何况这些时日，他确实对她照顾有加，温柔体贴。
　　她本就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岂能无感觉。
　　可这种感觉让秦羽更觉害怕，更想快点逃走！
　　正换着衣裳，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低声小心地说话，“秦侍卫，你可在屋里？”
　　秦羽蹙起眉心。她差点忘了这个人物的存在。
　　分明听出了对方的声音，秦羽整理好衣裳，还是问道：“谁在外面？”
　　“是我，杜女使，杜芸芸。”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即便讨厌看到这张脸，也总是躲不过。
　　秦羽想了想，前去开了门。
　　“秦侍卫！”
　　这杜芸芸一进门，便在秦羽面前跪下了，还抱住她一条小腿，楚楚可怜地看着她，眼泪汪汪的，说：“秦侍卫，之前都是我的错。我也不该把你带进宫，让你平白受了苦。”
　　“可你相信我，我纯粹是一片好心，怕你伤得重，想让宫里的御医好好诊治你，谁知皇后娘娘竟会误会是你害了五公主，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秦侍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别跟我这贱婢计较才是。”


第188章 虚情假意
　　秦羽冷冷看着杜芸芸，没有说话。
　　见秦七表情冷漠，也不回应自己，杜芸芸咬咬牙，索性伸出手，一把拉住秦七的手，哭得更是可怜样了。
　　“秦侍卫，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小女子也只是忠心护住，别无二心。”
　　“若是秦侍卫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也可尽管吩咐奴婢去做，不管做什么，奴婢都心甘情愿，只求秦侍卫能原谅奴婢的无心之过。”
　　杜芸芸一边哭泣，一边仔细地看着秦七的神色。
　　事到如今，为了让秦七放下对她的戒心，让她更容易靠近，杜芸芸只能赌一把。
　　她知道自己生得美艳，也只有太子殿下这样清贵冷傲的男子看不上她，其他普通人见着她，无不多看上几眼。
　　这秦七刚人太子府时，与太子殿下并不亲近，甚至还多番挑衅、顶撞。
　　杜芸芸不禁大胆猜想，也许这秦七并无龙阳之好，只是迫于太子殿下的权势，才不得不屈服，以求自保。
　　若秦七只是普通男子，他年纪尚小，若是遇上她这样的女子主动献殷勤，恐怕也无力招架，总是会心软的。
　　只要能让秦七放下对她的戒心，她委曲求全一次又如何。
　　被杜芸芸这么一拉，秦羽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挣脱开，杜芸芸却抓得更紧了，看她的一双眼睛还流转了几分，传递出几分暧昧。
　　这女人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为了求得原谅，妄图再靠近太子狄闫，所以想要来魅惑“秦七”？！
　　呵，她对自己的美貌还真是有信心啊。
　　意识到这点，秦羽被恶心到了，差点一脚踢飞杜芸芸。
　　可脚刚要踢出去，秦羽忽然想到什么，又顿住了。
　　对啊！她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既能离开太子府，又不会牵连到哥哥和秦家，的确是个好法子！
　　等狄闫大婚完，太子妃入了府，又多了一个人敌视她，多了一双眼睛盯着她，女儿身的秘密被揭穿是迟早的事情。
　　她若想全身而退，最好在夏婉进府前就离开。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杜芸芸啊，前世你在皇后面前帮着秦娆说我是非，说我与私通，使得皇后说我失德，皇帝狄闫也对我更为不信。说到底，你也是逼我走上死路之人。
　　今生，我本不想与你有瓜葛。可如今你既主动送上门，我岂有不用之理。“帮”我逃出太子府，也算你还了前世的欠债。至于今生命运如何，由不得我了。】
　　须臾，只见秦七对杜芸芸扬唇一笑，将她扶起，轻柔地说：“杜女使言重了。你我都是太子府的下人，理应相互照料，上次宫中之事，你也是为了帮我，岂能怪你！”
　　“真的？”杜芸芸欣喜地看着秦七。
　　方才秦七对她的态度还那么冷淡，她略施暧昧，他就对她表现温柔，很有可能是她赌对了！
　　秦七笑得更温柔了，眼眸荡漾，还有意无意拉着杜芸芸的手，轻声说道：“当然是真的，杜姐姐还能不信我？”


第189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一声“杜姐姐”，叫得杜芸芸更是得意了。
　　她甚至幻想，若是能将秦七控制在自己的掌心，哪怕不用除了他，她也能在太子殿下面前得到恩宠。将来就算那夏婉郡主进了府，也没办法与她抗衡。
　　“你既叫我一声姐姐，那我也唤你一声秦七吧。”杜芸芸一脸好心，对秦羽“推心置腹”道，“秦七，方才你也听说了，太子殿下即将完婚，我们这太子府马上就要来了女主人。”
　　“太子妃进了府，恐怕难以容你。你刚进太子府时，你我虽有些矛盾，但都是误会，姐姐也知你有许多难处。以后万一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跟姐姐说，姐姐一定尽全力帮你。”
　　听杜芸芸说到这，秦七蹙紧了眉心，一张俊俏的脸陷入忧愁。
　　秦七又小心地看看门外，确定无人后，这才缓缓开口。
　　“杜姐姐，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如今，整个太子府上上下下，有些话我只敢与你一人说。”秦七表情无奈苦恼，道，“其实，来这太子府，非我本意。”
　　“我也只想和自己心爱女子相守到老。可现在，此心愿难以达成，也无人会再相信我了。”
　　杜芸芸眼睛一亮。果然如此！这秦七果然没有龙阳之好。
　　杜芸芸仔细想，与其将这秘密告诉太子殿下，不如收服秦七的心，让他为她所用。横竖太子殿下也不会相信她说的话，只会相信秦七。
　　杜芸芸眼神温柔地看着秦七，说：“杜姐姐相信你啊。放心，我会帮你保守秘密，有什么心事也尽管告诉我。在这太子府里，我们相互照应，总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秦七扬起眼梢，英俊小生的模样，拱手道：“秦七多谢杜姐姐。”
　　――――…………――…………――
　　生怕狄闫会改变主意，这次大婚的事情，皇后也安排得比较仓促，日子就定在一个月后。
　　自那日狄闫从宫中做喜服回来，整个太子府就开始张罗了。
　　虽不是自己满意的婚事，狄闫还是按着繁文缛节应酬准备，这几日也忙碌起来，时常不在府中。
　　起初，狄闫还着人看着秦七，怕他再莽撞生事。
　　后来见秦七整日乖乖待在府里，哪都没去，狄闫也放了心。
　　这日，审过礼部送来的仪式清单后，狄闫便回了府。
　　府里的侍从说秦七就在府里，可狄闫让人去寻了好一会也不见人影。
　　为大婚的事情，狄闫本就有些焦躁，一回来又不见秦七的踪影，心里更是烦闷，便亲自去寻。
　　来到后花园的西侧角落，狄闫终于看到了秦七。
　　也看到秦七竟与杜芸芸站在一处！
　　秦七笑容温柔，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杜芸芸，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
　　见这二人靠得近，姿态也有几分亲近，狄闫心头很是不悦，迈开大步走过去。
　　秦七平日里挺机警的，今日却连他走到身后了都没察觉，如此专注地与杜芸芸说笑，这让狄闫更不悦了。
　　“秦七。”狄闫咬牙，低沉唤道。


第190章 伉俪情深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直到听见狄闫的声音，那二人才回过头来。
　　秦七神色闪躲。杜芸芸却有几分惊慌失措。
　　狄闫抿紧薄唇，脸色凝重，盯着秦七问：“你和杜女使在做什么？如此认真，有人近身了都不知晓。”
　　秦七此时已恢复了常色，对狄闫回答道：“太子殿下，卑职方才正在看杜女使的绣品，说是要用在您的大婚上。卑职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绣品，故而看得认真了。”
　　在看绣品？
　　狄闫又看向杜芸芸。
　　杜芸芸连忙拿出手中之物，怯怯地说：“回太子殿下，确实如此。这就是奴婢的绣品，绣的是鸳鸯戏水，祈愿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白头到老。”
　　杜芸芸在皇后身边待过，也在宫里的绣房学过，绣的一对鸳鸯栩栩如生，确实能让人多看上几眼。
　　可再漂亮的鸳鸯也入不了狄闫的眼。
　　娶夏婉非他所愿，他又怎会与她伉俪情深。
　　再说，秦七什么时候和这杜芸芸走得近了？这女子品性非善，秦七一向聪慧，难道没察觉？
　　还有，他都要与别人大婚了，就算情非得已，就算秦七也只能接受，难道秦七心里就没有丝毫介意，就能欣然看他与别人鸳鸯戏水？
　　这些都让狄闫不快。
　　非常不快。
　　狄闫蹙眉，对杜芸芸冷言道：“你先退下。”
　　“是，太子殿下。”杜芸芸赶紧离开。
　　杜芸芸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捏了把汗。
　　怎么就让太子殿下看见了呢？万一被太子殿下怀疑到什么，那还得了！以后得更加注意些才行。
　　这也怪秦七。自那日她说会听他倾诉心事之后，这秦七好像真的喜欢上了她，黏上了身。
　　趁太子殿下不在府中，秦七三天两头要与她见面。
　　虽说被这样一个年轻俊美的小生喜欢，女人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杜芸芸也知道这很冒险，只能与秦七暗中来往。
　　不过，这秦七倒也机灵。方才被太子殿下发现后，立刻找了理由敷衍，才没让太子殿下看出破绽。
　　杜芸芸勾起唇角。凭秦七这股机灵劲，他定可安抚好太子，她倒也可以安心。
　　这边，狄闫还在看着秦羽，面色略有沉思。
　　秦羽装傻，抬头问狄闫：“太子殿下，小七可有做错的地方，惹恼了您？”
　　见秦七一脸无辜如孩童，狄闫不禁心头一软，方才的不快也去了大半。
　　狄闫问：“你何时与杜芸芸走得近了？”
　　“杜姐……”秦七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随即改了口，说，“杜女使其实人不错，之前虽有些误会，但她已经向我当面道歉了。”
　　“小七是觉得，同在太子府，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一直耿耿于怀呢？与人为善总是好的。”
　　秦七又看着狄闫，眼神有些委屈，道，“太子殿下近日忙碌，时常不在府中，小七也是觉得无聊，才会与府中其他人多说会话。若太子殿下为此生气，小七以后不理会他们便好。”


第191章 吉时已到
　　一番话说完，秦七将杜芸芸撇得干干净净，到底也没有解释清楚为何与杜芸芸走近，却又让狄闫安抚得很是顺心。
　　虽还有些疑虑，但狄闫顿了顿，终究没再问。事到如今，经过这么多事，他实在没理由再去怀疑秦七。
　　更何况，他婚期将近，诸事忙碌，近日确实冷落了秦七。
　　“无妨，你喜欢便好。”狄闫走近秦七，低头看这张明媚的脸，眸色深深，低沉道，“小七，对我成婚之事，你可曾怨过？”
　　秦七抬着头，也认真地看着狄闫，漆黑眸瞳倒映出他的模样。
　　过了会，秦七好似很轻地叹了口气，缓缓道：“太子殿下，小七不过是男子，能做的，也只能是陪伴在您身边。就算心中有所想，那也是奢望。”
　　“太子殿下对小七已是十分恩宠，小七感恩在心，不曾埋怨。若要怨，也只能怨老天爷将我生为男儿。就算太子殿下大婚后疏忽冷落了小七，甚至忘了小七，小七也会记得您今日给的恩宠，已心满意足。”
　　秦七看着狄闫，仿若倾诉爱恋的女子，忧伤凄楚，却也情意绵绵，一番话说得真情实意。
　　看秦七这双隐隐透出悲伤的美眸，眉眼潋滟，狄闫不禁心口一紧，伸出双臂，将秦七紧紧抱在怀里。
　　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他的小七，是真的在乎他！
　　声音沙哑着，狄闫在秦七耳边低沉道：“放心，小七，我狄闫向你许诺，即便迎娶他人，你也还是你，我不会冷落你，更不会忘记你！”
　　只觉怀里人儿一震，狄闫听见秦七的声音从自己怀里低低地传来。
　　“谢太子殿下恩典，小七相信。”
　　――――…………――…………――
　　转眼到了太子狄闫大婚的日子。
　　太子府连同府前一整条街都张灯结彩，喜庆洋洋，人声鼎沸。
　　每个人都笑脸盈盈，除了今日的新郎官。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身红色喜服，头戴玉冠，狄闫的黑眸不禁眯了眯，寒芒更深。
　　原以为自己能麻木地进行完整个婚礼仪式，可到了此时，狄闫忽然有些犹豫和怀疑。
　　他怀疑自己即便完成了婚礼，也不知是否能走进洞房。
　　这时，府里管事笑呵呵地走进房间，对狄闫说：“太子殿下，吉时已到，该去迎娶夏婉郡主了。”
　　安庆王爷府邸远在异乡，为了方便迎亲，夏婉郡主便提前来了京城。
　　因雅宁郡主与安庆王爷也是近亲兄妹，雅宁郡主府权当是娘家了，夏婉郡主来京后也一直安置在此处。
　　今日，狄闫便要去雅宁郡主府那迎娶夏婉郡主回太子府。
　　“太子殿下？”见太子殿下未动，管事只得小心翼翼地再唤一遍，道，“太子殿下该去迎亲，错过吉时就不好了。”
　　该去迎亲了……
　　狄闫一顿，不禁转眸，从铜镜里又去寻找另一道身影。
　　秦七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从铜镜里对上狄闫的目光，秦七浅浅一笑，好像在告诉狄闫，“太子殿下小七在这里，不会离开你”。
　　仿佛得到了一丝力量，狄闫终于转身朝门口走去。
　　刚迈开一步，狄闫又回头对秦七说：“小七，跟着我，不要走开。”
　　秦七浅笑一下，应道：“是，太子殿下。”
　　【PS：大家都猜一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192章 秦七逃了
　　列队的士兵，成群的侍从，长达几条街的彩礼，还有挤满街道围观的百姓。
　　太子狄闫的婚礼惊动了整个京城，岂能不热闹。
　　可越是热闹，骑在马背上的狄闫越是觉得心烦，俊眉始终紧锁着，面色凝重，全然不像是去迎亲的。
　　按照礼数，秦七身份卑微，自然不能紧跟在太子身边，只能骑马跟在迎亲的队伍中间。
　　人多了，热闹了，自然会挡住狄闫去看秦七的视线，让他莫名有些不安。
　　迎亲的队伍来到雅宁郡主府前时，雅宁郡主正在大门前等候狄闫，满脸笑容。
　　看到狄闫，雅宁郡主笑着说：“太子殿下。夏婉郡主都已经准备好了，她和安庆王爷正在里头等着你。”
　　此时，跟随狄闫前来的骑兵和侍卫，包括韦影，都下了马，等着狄闫前去迎亲。
　　只有狄闫还骑在马背上，不知在迟疑什么。
　　忽然，狄闫回头，看向身后的队伍，目光难掩急切和焦灼。
　　见今日的太子殿下实在反常，韦影有些担心，快步走上前低声问道：“太子殿下，您怎么了？到时间该进府去迎亲了。王爷他们都还在……”
　　没等韦影说完，狄闫低沉道：“秦七呢？看见秦七了没有？”
　　其实刚来到雅宁郡主府前时，狄闫往后看了一眼，便没看见秦七。他还以为是人多，秦七个子又瘦小，被前面的人挡住了也说不定。
　　可现在，除了狄闫自己，所有人都下马了，狄闫也看得真真切切，方才秦七跟着的地方，如今只见马，不见人！
　　韦影一愣，也赶紧看向后方队伍。可哪里还有秦七的影子！
　　知道太子心急，可今日成亲之事非同小可，不得有任何闪失，韦影只得先安抚狄闫道：“太子殿下，您先别急，微臣立刻去寻秦七，可能是人多，他走在了后面……”
　　可狄闫哪里还听得进其他人的话。
　　他一勒缰绳，迅速调转马头，朝身后的方向疾驰而去！
　　所有人都傻了，呆了，怔住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眼看就要迎亲了，怎么忽然掉头就走！那这迎亲之事，到底是继续，还是不继续？
　　若是继续，那谁去迎亲？若不继续，那在雅宁郡主府里等着太子殿下上门迎娶的夏婉郡主又该如何？
　　这成亲之事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普通人家倒也罢了，可这是太子和太子妃啊，谁敢轻易拿主意！历朝历代的皇室，也没出过这种荒唐之事啊！
　　雅宁郡主张大嘴巴，傻傻看着狄闫骑马离去的背影，好半天才喊出一句话，“老天爷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说完，她便晕了过去。
　　雅宁郡主府这边的人赶紧抬了郡主往里走，也赶紧去向安庆王爷禀告。
　　至于迎亲的队伍，就只能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韦影了。
　　韦影哪管得了这些。在他眼里，没什么比得过太子殿下的安危。
　　眉心一蹙，韦影喊道：“打道回府！”
　　话音落下，迎亲队伍急急忙忙掉头就走，生怕留在后面，会被安庆王爷的人责难。
　　韦影则飞快上马去追太子狄闫。


第193章 不会轻易放下
　　此时，秦羽已经换下了“秦七”的衣裳，穿着平民的女衫，从一家客栈的房间里走出来，迎面走向在等她的秦沐。
　　“太好了。”秦沐长长松了口气，笑着摸了摸秦羽的发髻，说，“你终于离开太子府了！”
　　“是啊，”秦羽也扬起唇角，笑着说，“哥哥，我终于走出来了。”
　　秦羽等待这天已经许久。
　　之前佟司逸来太子府找狄闫时，秦羽便寻机塞给佟司逸一张纸条，让他转交给秦沐，将自己的逃走计划告诉哥哥。
　　趁着狄闫成亲，趁着人多，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会了。
　　只是，秦羽没想到，迎亲这一路上，狄闫竟频频回头看她，不知道是不安，还是担心她溜走，害得她也一路紧张，生怕错失了机会。
　　好不容易到了雅宁郡主府，迎亲队伍放慢了脚步，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在雅宁郡主那边，看准时机，秦羽悄悄下了马，再溜进一旁的小巷，飞快跑来这里与哥哥会合。
　　即便狄闫发现“秦七”不见了，也定然想不到“秦七”会变成女子。
　　一会，秦羽便会走出客栈，隐匿在今日看热闹的百姓之中，然后悄悄出城，让狄闫再也找不着。
　　看秦羽已做好了准备，秦沐还是忍不住问：“羽儿，你真打算离开京城？”
　　秦羽点头，道：“眼下我只能离开。若是留下，恐怕会连累很多人。”
　　秦沐蹙眉，不得不承认，情况确实如此。
　　“离开京城后，你打算去哪？”
　　秦羽说：“回砦县去。太子殿下知道我逃了，肯定会追捕。他也知道我从砦县出来的，定会料想我不敢再回去。所以砦县会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沐赞许地看着妹妹。她能如此周全的打算，实在不一般。
　　秦沐问：“你何时回来？”
　　秦羽：“太子殿下既然完婚，身边会有太子妃相伴。时日长了，他忘了秦七的存在，我自然也能回来了。”
　　说到这，秦羽顿了一下。
　　她想起之前狄闫对她说过的话。
　　那时她不过是想安抚住狄闫，狄闫却认真地对她说，即便娶亲，他也不会忘了她。
　　若他真不会忘记“秦七”，那她……
　　秦沐却蹙眉摇摇头，说：“上次在马场，我见太子殿下对你……恐怕他不会轻易放下你。”
　　秦羽故作轻松，说：“人都不见了，他还能怎样，总是要放下的。”
　　秦沐抿紧唇，还是不放心，说：“要不哥哥陪你一起走吧。砦县那么远，你一个女子单独出行，我实在是担心。”
　　秦羽笑道：“哥哥，都经过这么多事了，你还担心妹妹会被人欺负吗？放心吧，你妹妹机灵着呢，只有我欺负、戏耍别人的份。”
　　秦沐无奈笑笑。这倒也是，连太子殿下都被妹妹给戏耍了，还能全身而退，他这个当哥哥的恐怕都做不到。
　　“还有，”秦羽又说，“太子府里我已经做了周全的安排，谁也怀疑不了哥哥，也牵连不到秦家。所以，哥哥你必须留在京城，不能自露马脚。”
　　“至于其他的事，”秦羽微顿，道，“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第194章 悔婚何其大事
　　兄妹俩又相互说了些话便匆匆告别了。
　　为避人耳目，秦沐翻出窗户，跃上房顶，就像来时一样离开，没有任何人发现。
　　秦羽则拿起秦沐准备的包袱，从客栈走了出去。
　　大街上还是人山人海，除了走在马路中间的迎亲队伍，两侧全是京城的百姓，一睹太子殿下的尊荣和婚礼的盛大。
　　不想自己显得太突兀，秦羽一边看着迎亲队伍，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城门的方向移动。
　　这时，忽然听得远处传来人们的惊呼声。
　　“不得了了！太子殿下竟当场悔婚，骑马走了！”
　　正要转身走的秦羽一听这话，怔住了，呆愣在原地！
　　都到雅宁郡主府前了，马上就要迎娶夏婉回他的太子府了，狄闫这是闹哪出？
　　这时，秦羽又听到人群里传来鼎沸的声音。
　　“好像是迎亲队伍里有个人不见了，太子殿下要去找他，连亲都不迎了！”
　　“啊？什么人如此重要，太子殿下竟连悔婚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那雅宁郡主府中的夏婉郡主该如何是好！”
　　“哎呀，这可真是不得了的大事，我焱国历朝历代都不曾有皇子在迎亲时悔婚啊！尤其是太子！这不得乱……”
　　原本正热闹的人声忽然硬生生地断了。
　　只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马背上的人，身着红色喜服，身形修长，面如冠玉，气宇轩昂，可那神色也阴沉得骇人，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随着那人骑马飞奔靠近，满街一片死寂，谁也不敢说话，统统跪了下去，低垂下头。
　　秦羽一时失神，呆呆地看那道红色身影越来越近。
　　在她眼中，狄闫从来都是冷酷薄情、野心勃勃的人。他永远分得清利与弊，永远知道他想要什么，永远知道何时放弃何时争取，永远知道决定了便不会回头。
　　可如今，他在做什么。
　　就因为“秦七”不见了，他竟连此等重要的婚姻大事都悔了！
　　是今生的狄闫变了，还是在狄闫心里，“秦七”真的如此重要，重要到超出了她对他的所有认知？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让秦羽竟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不知就这么从狄闫身边离开，是对，还是错……
　　”这位姑娘，你在做什么！”
　　秦羽正失神，旁边跪下的路人拽了拽她的衣裳，焦急地提醒她：“太子殿下来了，你还不跪下，你想被杀头吗！”
　　秦羽一颤，终于回神，在狄闫骑马近身经过前跪了下去。
　　她没错。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各种苦楚、哀痛、悲伤都经历过一次的人，她岂会仔看错、做错。
　　况且，今生狄闫在乎的人，不过是她装扮的少年“秦七”，与她秦羽又有何关系。
　　过了今天，她便海阔天空了。费劲这么多心思想离开，她怎会在这时候动摇。
　　狄闫悔婚也罢，愤怒也罢，伤心也罢，都与她无关。
　　就算还他前世所欠吧，那也只是她承受痛苦之冰山一角而已。
　　【秦羽，醒醒吧，千万不要犹豫，更不要心软。
　　离开狄闫，是你今生最好的选择，也是必须的选择。】


第195章 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此时的狄闫，怒气冲天！
　　秦七不见了！秦七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起初，狄闫惊慌失措，还以为有人趁乱掳走了秦七。
　　可一路飞驰而来，走完长长的迎亲队伍，没有丝毫掳走秦七的迹象。
　　那么多侍卫在两旁列队守卫，那么多随从抬着彩礼，别人都好好的，怎么就能单单掳走秦七呢！
　　惊恐之后，便是骇人的怒气！
　　不是别人掳走了秦七，而是秦七自己跑掉的！
　　为什么？他不是已安心留在太子府，留在他身边了吗？为什么要在这时候离开，就好像他已经预谋了许久一样？
　　难道秦七一直都在骗他！
　　秦七对他微笑，对他温柔，对他像女子一般地撒娇，难道都是在骗他，就是想让他放下戒心，再趁机逃走？
　　狄闫咬紧牙根，双眸迸射出嗜血的寒气。
　　是的，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秦七原本就是聪慧机灵的人。
　　他不该忘了，在最初认识秦七的时候，秦七就是会想小猫一样伶牙俐齿、张牙舞爪地抵抗他、挑衅他，变着法地想要从他身边离开。
　　一个敢只身前往北境军中找细作的人，一个会咬牙忍受溃烂伤口的人，一个在刑部大牢、在皇后面前都毫无畏惧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对他释怀，安心做他身边的宠儿！
　　是他大意了。只因为秦七的笑脸，便忘乎所以、陶醉其中了，以至于犯下如此大错，以至于被这样一个小小的人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为了保护他、留住他，他堂堂焱国太子，哪怕成为别人的谈资和笑柄，哪怕顶撞父皇母后，哪怕用自己的婚姻去做交易，也坚定不移，只希望能换来秦七的真心相待。
　　可到头来，不过是他一厢情愿，如此愚蠢又可笑！
　　到头来，他堂堂焱国太子，竟成了傻瓜！
　　【秦七，你最好祈祷别让本太子抓到你！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对你做什么，会不会将你碎尸万段！】
　　此时，整条街的百姓都跪了下去，原本热闹非常的街道顿时也鸦雀无声，无人敢说话，更无人敢抬头看策马而来的太子殿下。
　　狄闫正策马急速奔驰，忽然扫到前方一处街角，竟有一个女子伫立着，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跪下去，不知是在发愣，还是毫不畏惧。
　　离得远，狄闫看不清女子的长相，只依稀辨出是个年轻女子，身形看上去竟还有几分眼熟，竟有几分像……秦七！
　　怎么可能，眼前分明就是个女子。
　　狄闫下意识定睛看过去，正想看清楚时，那女子跪了下去，头也低了下去，看不见了。
　　只想着赶紧去追秦七，狄闫蹙了蹙眉，没想太多，就这么从那女子身边策马而过了。
　　待狄闫策马飞速经过，秦羽也松了口气，和其他人一样缓缓站了起来。
　　方才好险！
　　就算没有对上狄闫的视线，秦羽也觉察到他短暂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若是她再晚些跪下，恐怕就要与狄闫对视上了。
　　他那么敏锐的人，说不定当场就能发现她。
　　此地不宜久留，她还是尽快离开京城吧！


第196章 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秦七
　　狄闫一路策马飞驰，径直来到了秦府门口。
　　刚下马，正好看到秦项从府里走出来。
　　看到太子殿下此刻竟然在自己府前，秦项惊讶得一怔，赶紧问：“太子殿下，这个时辰，您怎么在这？您不是应该在雅宁郡主府那迎亲吗？”
　　因有军务，秦项刚从城郊的军营回来，正换了衣裳准备前去太子府贺喜，却看见原本应该在雅宁郡主那迎亲的太子殿下，竟出现在自家门口，还一脸骇人的寒气，神情阴沉得要命。
　　毕竟是德高望重的老侯爷，虽私交不多，盛怒中的狄闫也还是拿捏着分寸，只低沉问道：“秦侯爷，秦统领可在府中？”
　　这一路反复回想，狄闫始终觉得秦七的离开与秦沐有关。
　　就算不是，偌大京城，秦七无亲无故，能投靠的也只有秦沐。
　　要想尽快知道秦七，只能从秦沐这里入手，说不定秦七此刻就和秦沐在一起。知道秦沐的行踪，便能抓到跑走的秦七！
　　狄闫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府中走了出来。
　　正是秦沐。
　　看到狄闫，秦沐同样一脸震惊和讶异，道：“太子殿下，您怎么在此！我和父亲正要去您府上贺喜。”
　　狄闫眯眸，眸色幽冷，逼近秦沐，问：“秦七呢？”
　　秦沐愣住了，神情更是惊愕。
　　他看了看一旁父亲的脸色，低声回答狄闫道；“太子殿下，秦七不是在您府中吗？”
　　看秦沐一脸茫然，似乎又在躲着秦项，狄闫眯了眯眸，问：“你今日没见过秦七？”
　　秦沐皱着眉头，声音又低了几分，说：“太子殿下，实不相瞒。那日从您的马会回来后，那阮千魅的事情也被家父知晓了。家父很是生气，先是将我禁足，后来又让人时时刻刻跟着我。”
　　“若不是今日太子殿下您的婚礼，恐怕我也别想轻易走出秦府，又怎能见过在您府中的秦七呢？”
　　狄闫冷哼一声，道，“最好是这样。”
　　他相信秦沐所言，家风一向严谨的秦项知晓阮千魅的事情后，确实会严加管教秦沐。可是，凭秦沐的头脑和身手，避开几个侍从的耳目去见某个人，也很容易。
　　不过，既然秦沐此时就在秦府，还要和秦项一同前往太子府贺喜，说明秦七确实没与秦沐在一起。
　　这一趟，他扑了空。
　　可是，秦七会去哪呢？现在又会藏在京城的哪个角落呢？
　　秦七以为从他的太子府离开，以后就能逍遥自在了？秦七就没想过激怒他的后果，没想到可能这一生都会被他追捕，直到抓到的那一天？
　　【呵，秦七，等抓到你，本太子会让你知道，今日你的决定有多愚蠢多无知！】
　　没再多说，狄闫转身上了马。
　　此时，韦影也已经追了上来。
　　“太子殿下！”
　　狄闫看了秦沐一眼，对韦影问道：“封锁城门，让他们好好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那秦七找出来，带到本太子面前！”
　　韦影道：“是，太子殿下！”
　　再看秦沐一眼，狄闫调转马头，离开了秦府。


第197章 永远不要被抓到
　　等狄闫离开，秦沐的眉心锁得更紧了。
　　这边的秦项看着秦沐，张开嘴，有什么想要问他。
　　这时，府里的小厮从外面急急忙忙往回跑。
　　秦项转头看向小厮，神色威严道：“什么事这么惊慌。”
　　“侯爷好。公子好。”
　　看到秦项和秦沐就站在门前，小厮连喘了几口气，继续说，“不得了了！我刚才上街，听大家都在说，太子殿下在雅宁郡主府前骑马走了，迎亲队伍也都散了！”
　　“什么！”连一向沉稳的秦项都惊了一跳，问，“说的可是真的？太子殿下没有迎亲？”
　　小厮连连点头，说：“大家都这么说。夏婉郡主现在都还在雅宁郡主府里，连太子殿下的面都没到。雅宁郡主又急又气，当场就晕过去了。”
　　“大家也都在传，说是有什么人从迎亲队伍里不见了，太子殿下急着寻人才没娶亲的。”
　　寻人？
　　秦项不禁回头看向秦沐。
　　过了会，秦项对秦沐说：“你随我到书房来。”
　　“是，爹。”
　　一进书房，没了旁人，秦项便问秦沐：“秦七是谁？为何太子殿下离开郡主府后，会来我秦府，还会问你要人？”
　　秦沐料想过妹妹离开后，太子殿下会来找他要人。
　　可没想到会是在今天，在太子殿下大婚的今日！
　　更没想到本就是欺君罔上的大事，如今又捅出了天大的篓子。
　　且不说天下人会怎么议论，单是安庆王爷、夏婉郡主、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些坎又该如何过去。
　　就算知道太子殿下对“秦七”动了几分情，可秦沐万万没想到竟会执着到如此境地，惹出这般祸端来。
　　还有方才太子那骇人的神色，不用想也知道，如果妹妹被太子抓住，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若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让他自己认了那欺君之罪。
　　事已至此，秦沐现在只能希望妹妹赶紧逃出京城去，永远都不要被太子殿下抓到！
　　庆幸的是，太子方才没有在父亲面前戳穿此事，秦沐也还有机会圆谎过去，不至于让父亲发现此事，跟着担惊受怕。
　　秦沐一脸无辜和疑惑，回答道：“秦七原是我练兵场里的一名新兵，后来跟在太子殿下身边。我方才也觉得纳闷，怎么太子殿下找秦七找到我这来了。”
　　了解自家儿子的性情，对秦沐的这番解释，秦项将信将疑，又问：“方才小厮的话你都听到了。难道太子殿下放下迎亲之事不管，就为了寻找一个小士兵？”
　　秦项性情耿直，平日里也只关心军务之事，对曾经传出太子殿下有龙阳之好的事情并不知晓。
　　秦沐好似哭笑不得，说：“爹，您怎么总问我，这件事我也毫不知情啊。这些日子我都被您关在府里，就连去练兵场，也都是您差人跟着我，我哪得空闲去知晓这些事情。”
　　秦项想了想，点点头。
　　自从听到儿子和一名青楼歌姬来往过密后，秦项便令人时时看着秦沐，看他还如何去得了那些烟花之地。


第198章 封锁城门
　　一想到儿子在外的名声已有了污点，秦项沉下脸来，严厉道：“你还有脸提此事！你若是早点成亲，娶个端庄贤惠的妻子入门，也不至于整日在外玩耍坏了名声。若是再被我发现你去那种地方，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还有，我已着人去寻合适的女子，明年一入春你就成亲。等你成了亲，安定下来，我也好来安排你妹妹的婚事。”
　　让他明年成亲？
　　秦沐怔了怔，缓缓道：“好的，爹。”
　　他自然不愿意，可眼下需先安抚好父亲。谁知道明年入春会发生什么事呢？他若不想成亲，总能找到借口推脱，大不了请缨上战场。
　　见秦沐顺从，秦项总算没再发怒。
　　又提到爱女秦羽，秦项也缓和了神色，
　　秦项叹了口气，说：“羽儿去砦县已有数月了，虽然你祖母和羽儿都有书信送来，说一切都好，羽儿从未出过如此远门，又是独自在外，可心里还是记挂。”
　　“不知她性子收敛几分没有，心里头是否埋怨我这个做爹爹的，太过心硬了。”
　　见父亲忧思，秦沐安慰道：“爹，您放心吧，有祖母照看着，羽儿自然好得很。那边姐妹也多，有人做伴也不孤单。”
　　“她知道爹是为她着想，不会怪爹的。她差人送来的书信，不也是这么写的吗。”
　　其实秦沐知道，羽儿送来的书信，其实都是她之前备好，放在祖母那。若是父亲差人去问，便将书信捎来，不会让父亲起疑。
　　秦项点头道：“如此便好。”
　　过了会，秦项又说：“若是她真的知错了，就让她早点回来。等不了几年她也要出嫁了，能陪我的时间也不多了。还是多留在身边好。”
　　说着，秦项提起了笔。
　　“爹，”秦沐赶紧走过去，说，“您这是要做什么？”
　　秦项说：“给你祖母写封信，让羽儿早日回京。”
　　秦沐一愣。
　　妹妹才刚从太子府里出来，去往砦县的路上也不能太张扬，恐怕得好些日子才能到砦县。可父亲若这时送信过去，让妹妹回来，岂不是要露馅？
　　“爹，”秦沐笑着拿过秦项手中的毛笔，说，“上次祖母来信，说甚是喜欢妹妹，希望她能在那边多留一段时间，过完年再回也不迟。您那时不是还回了书信，答应祖母了吗？”
　　“现在写信催妹妹回来，怕是不好吧。不如等明年入了春再说。”
　　秦项想想，确实如此。
　　放下笔墨，秦项对秦沐说：“这样也好。等明年入春，你这边定好亲事，也让羽儿回来见见嫂子。”
　　秦沐笑呵呵地应道：“是，爹，都听您的。”
　　――――……――――……――――
　　这边，秦羽正在向城门走去。
　　刚看到城门，忽然一队骑兵骑马奔来，朝守卫城门的官兵大喊，“奉太子殿下口谕，立刻封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什么？！狄闫竟要将这京城的大门给封闭上！
　　秦羽一怔，眼睁睁地看着原本敞开的大门被迅速关上，无人能进出！


第199章 宵禁
　　看城门关闭，正准备进出城的百姓也都着急了。
　　“怎么还关闭城门了？我还赶着出门去卖货呢。”
　　“我也是啊，刚得了一车上好的布料，正在城门外等着交货，这可如何是好。”
　　“我娘今日要来京城看孙儿，我也正等着迎她呢。这城门一关，我出不去，她也进不来，难不成要睡在荒郊野外？”
　　……
　　大家纷扰着。有人实在焦急忍不住，便上前去问守城门的士兵。
　　“这位兵爷，请问为何要关城门啊？我家老母亲还在城外等着进城来看我。”
　　“是啊，兵爷，就算关了城门，那何时能开呢？您看这么多人都等着进出城呢。”
　　士兵冷着脸，不耐烦地说：“没听见刚才来人的喊话吗？城门是太子殿下要关的，我们也不知道何时能开。”
　　“还有，一会还要贴告示，今晚宵禁，所有人不得擅自外出。”
　　闻言，大家脸色更是惊慌了。
　　焱国京城甚是繁华，除了京城本地人，还有不少外省人和异国人，互通货物，交易频繁，所以京城宵禁可是少有。若非出了极大的乱子，绝不会下这样的告示。
　　大家又开始小声地议论，各种猜测。
　　“怎么还宵禁了？是不是出了大事？是太子殿下要抓什么人么？”
　　“好像确有此事。今日太子殿下大婚，位于京城东面的雅宁郡主府那可是热闹非常，几条街都挤满了人。我也是刚从那边过来。”
　　“那你听到什么消息了？快给我们说说！”
　　被问的那人来了兴致，赶紧说：“太子殿下今日不是要去雅宁郡主府那迎娶安宁王爷家的夏婉郡主吗？迎亲队伍都走到雅宁郡主府门前了，太子殿下却突然调转马头走了，好像是迎亲队伍中有什么人不见了。”
　　“你们是没看见，太子殿下的脸色有多难看，多骇人！我就是担心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才急匆匆赶来这里，想早点出城。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若今晚宵禁，也只能花钱找家客栈先住下了。”
　　其他人又问，“所以说，太子殿下封城、宵禁，就是想找出那个人了？那是不是要挨家挨户地搜查？”
　　那人说：“那是肯定的。所以这几天，大家都小心着，千万别被无辜牵连了……”
　　正说着，有官兵走过来，看一堆人围在一起，沉着脸说：“都在这里议论什么！快散了，散了，否则把你们一一抓回去审问！”
　　围着的路人个个吓得缩着脖子，赶紧作鸟兽散。
　　一直在旁边听话的秦羽，也快步走开，眉心紧紧蹙着。
　　封城，宵禁，还要挨家挨户地搜查……
　　怎么办！
　　虽然是离开太子府，也从狄闫身边逃开了，可眼下就如瓮中捉鳖，她还是无路可走，该怎么办！
　　秦家回不去，客栈难以容身。若狄闫真要全城搜查她，就算她躲在废旧墙根下，也会被他的人挖出来。
　　正走着，秦羽看见不远处走来一队士兵。
　　为首的人拿着一幅画像，但凡看到有年轻男子，便拉过来细细打量，又盘问一番，直到确定不是所寻之人才放走。


第200章 无处可逃
　　不用看也知道，那人拿着的，必定是“秦七”的画像。
　　就算现在穿着女装，那些士兵不会在意，秦羽也还是下意识低下头，避开那些人的视线。
　　她已经不敢去想若是被人抓回去会是什么下场，盛怒之下的狄闫会怎么对她……
　　拐过街角，又到了另一条街道，可这里依然有士兵在盘问。
　　来来回回，每条街道上都是拿着画像的士兵。
　　再这么漫无目的地转下去，再碰上几次经过的士兵，恐怕会惹人怀疑，秦羽想了想，还是先在一处小茶馆坐下，先避一避，也好好想想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有几个男子走进了茶馆。他们的面相都很普通，一眼看过去没多少印象，混在人群里就更难察觉到什么了。
　　秦羽正背靠他们坐着，虽然有些距离，但秦羽听力敏锐，多少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一个人低声问：“刚才的画像，你们都看清楚了吧？”
　　其余几个人回答道：“都看清楚了。”
　　那个人又说：“记住那男子的相貌。如今太子已将京城所有城门封锁了，这个叫秦七的男子自然无处可逃。他正躲着太子，我们混在人群中更容易赶在太子之前，趁乱抓住他。”
　　“一会你们几个去客栈，挨家挨户地查探。你们几个跟着我上街找，务必将他抓住，带到大皇子面前。难得秦七从太子身边离开，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大皇子说了，抓到秦七之人，必有重赏！”
　　其余几人道：“是！”
　　大皇子？！狄腾！
　　秦羽一怔，险些打翻手里的茶杯。
　　怎么狄腾也要抓她？就因为上次她在马会上让他颜面扫地？还是说，狄腾见狄闫为了“秦七”连太子妃都不要了，所以更要抓住她？
　　余光往那几个人身上扫了一眼，再次记住他们的相貌，秦羽收回视线，坐在原地不动。
　　不管他们会不会怀疑如今身为女子的她，她也要尽力避开他们，免得生出事端。
　　等那几个人离开后，秦羽也拿起包袱离开了茶馆。
　　她决定再去城门那碰碰运气。
　　偌大的京城，每天有多少人进进出出。就算方才的北门不让任何人进出，不代表狄闫会让整座城严丝无缝地关闭。
　　秦羽刚要走到西门，忽然看到一个人，赶紧躲进一旁的阴影处。
　　那是一个老者，头发发白，虽穿着普通式样的衣裳，可那布料却是宫廷之物。
　　这人，秦羽自然认识，便是皇后夏氏身边的内官周达。
　　周达正和几个年轻男子在一起，像是宫里的侍卫。
　　秦羽听见周达说话，道：“你们都知道太子殿下所寻何人了吧？”
　　“回公公，”那些宫内侍卫回答，“我们都知道，是叫秦七的男子。方才我们也见过秦七的画像了。”
　　周达满意地点头，说：“很好。你们都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皇后娘娘自然信得过你们，所以才将此等重要的差事交给你们。”
　　“请公公放心，我等定全力抓到秦七，将他带到皇后娘娘面前！”


第201章 帮她离开京城
　　“这倒不用。”周达目露寒光，说，“若抓到秦七，直接处置了便罢，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那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很快回答：“是，周公公。”
　　“还有，”周达又说，“今日之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半个字。否则，你们知道皇后娘娘会怎么做。”
　　太子殿下悔婚的消息一传进宫里，皇上对皇后夏氏冷冷说了句“你教的好儿子”，便拂袖而去。
　　夏氏又伤心又着急又生气又怨恨，连说了三句“本宫要那秦七的命”！
　　周达向来忠心，立刻召集了亲信的侍卫，亲自带出宫，来此安排捉拿秦七的事。
　　眼下，只有秦七死了，太子殿下才会安心迎亲，皇后娘娘才能高枕无忧。
　　听完周达这番话，秦羽也僵直在原地。
　　这皇后娘娘也差人来追捕她，甚至要拿她性命了！
　　今时今日，她可真是四面楚歌啊。
　　正想着，踩着石子儿的脚底忽然一滑，发出轻微的声响。
　　声音虽小，可周达带出的那些宫内侍卫岂是等闲之辈，已经听到了这声响。
　　他们中有人低喊道：“有人在那边！”
　　话音落下，那侍卫已持刀朝这边奔来。
　　周达方才交待，所言之事不可泄露半个字。若真有人在此，必杀之！
　　糟糕！秦羽心头一惊。
　　这本就是一条窄巷，除了她斜后方有一户人家，紧闭着木门，其余地方都是石墙，无处可藏。凭她的脚力，恐怕还没跑出这条巷子，就会被对方生擒住，不管是不是识出她的身份，都会死在这里。
　　听着那侍卫的脚步越来越近，秦羽脸色苍白，惊恐地睁大双眼。
　　就在这时，身后原本紧闭的木门开了，还没等秦羽反应过来，一条有力的臂膀从身后圈住她，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将她带了进去。
　　等侍卫走到此处时，已空无一人。
　　周达一直看着这边，等侍卫停下，便问：“那有人吗？”
　　侍卫摇头，道：“没看见。许是卑职听错了。”
　　周达抿着唇，说：“警觉一点总是好的。好了，别耽误时间，你们快去找人吧。若是等到天黑宵禁，有太子殿下的人在，就无此时方便了。”
　　“是，周公公。”
　　听着外面再没了别的声音，秦羽这才松了口气。
　　那只恐她惊呼出声而捂住她口鼻的手，也终于放了下去。
　　只是，那只挽着她腰肢的手臂，还迟迟没有松开。
　　秦羽没意识到这，只顾着喜出望外地看向身后人，眼睛闪闪发亮，满是欣喜和感动，道：“佟哥哥，你怎么在这？”
　　今日狄闫大婚，佟司逸自会同佟国公大人一起前往太子府贺喜。没想到他竟出现在这里，救了她！
　　等秦羽转过身，正面对着自己，佟司逸这才缓缓松开挽着她腰肢的手掌，背到身后又紧紧攥住，舍不得残留在掌心的触感，又不能让秦羽看见。
　　面对秦羽漆黑如墨的眼睛，佟司逸温柔地扬起唇角，低缓道：“羽妹妹，我来帮你离开京城。”
　　【PS：wuli佟哥哥情深似海，让人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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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只希望你好好的
　　佟司逸要帮她离开京城！
　　听到这话，秦羽更是欢喜得双眼发亮，不由问道：“真的吗？你真的能帮我离开京城？”
　　看到她这双神采飞扬的眼睛，佟司逸的眸色却暗了暗。
　　秦羽对他果然没有一丝儿女情意，没有丝毫舍不得。
　　佟司逸点头，道：“虽然太子殿下下令封闭了城门，但我可以想办法带你从南城门那边离开。”
　　“负责南城门的副统领恰好是我的表亲。我带你过去，他不会怀疑。”
　　秦羽欢喜地笑起来：“太好了！”
　　转念一想，秦羽又问：“佟哥哥，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方才若不是佟司逸从这门后将她拉进去，恐怕她这时已经落入周达手里了。
　　佟司逸看着她，低缓道：“之前你托我捎信给你哥哥，虽然你哥怕牵连我，并未告诉我你们的计划，可我总是记挂着，也猜到你很有可能会在今日趁乱离开。”
　　“到太子府没多久，我就借口离开了。听闻你从迎亲队伍里消失，我一直四处寻你。”
　　“别人只知你是男儿身，可我知道，”佟司逸看她的眸色又深了几分，“你若要逃走，必定换回女儿装。”
　　“方才你在茶馆，我便看见你了。当时人多眼杂，我不便与你走近，就一直跟着你。直到看见周达周公公带着几个宫内侍卫也来到了此。”
　　秦羽怔怔地看着佟司逸。
　　说心里没有触动，是假的。
　　这个温柔体贴的男子，了解她，心疼她，也默默守护着她，怎能不被触动。
　　若是没有狄闫，没有那该死的前世，恐怕她真的会与他在一起。就算没有男女之爱，也会相敬如宾，白头到老。
　　可惜。也只能可惜了。
　　眼眶红了红，秦羽终究掩饰住思绪，对佟司逸说：“佟哥哥，谢谢你。我知道自己负了你。若有机会，秦羽必定会报答你的一番情意。”
　　佟司逸却摇头，眼眸里温柔更浓，克制着深深的心痛，道：“羽儿，我不要你的愧疚和报答，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你幸福，我就知足了。”
　　千恩万谢在心头，秦羽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看了佟司逸好一会，最后只重重点头，道一声“好”。
　　也许对这个男子来说，她的感恩和道谢只会让他更难受。
　　如今他想要的，只是守护着她。
　　上了佟司逸的马车，二人一同来到南城门时，已经黄昏了。
　　秦羽松了口气。幸亏遇到了佟司逸，也赶在日落前到达这里，否则宵禁时辰一到，她真的无处遁形。
　　守此城门的果然是佟司逸的表亲，又受过佟司逸的恩情。
　　听佟司逸说有一女子要赶着回家省亲，那军官看了看秦羽，便笑着放行了。
　　太子殿下要找的是男子，岂能是眼前的女子。
　　虽天色暗了，看这女子与画像中的男子眉眼还是有几分相似，但佟侍郎是太子殿下身边最亲信的人，又怎会出错。
　　有外人在，佟司逸也不再说旁的话，只深深看过秦羽后，交待几句要小心的话，便将包袱递给了秦羽。
　　秦羽正要转身走出城门，忽然听见有人从不远处娇滴滴唤来一声。
　　“佟哥哥！”


第203章 替代品
　　竟是秦娆！
　　她正从轿子里走出来，后面还跟着女使。
　　秦羽一愣，赶紧低下头去。
　　秦娆对她太过熟悉了，肯定一眼便能认出她。
　　秦娆虽不知她装扮成“秦七”的事情，但原本应该在砦县老家的秦羽，此时却出现在京城，还和佟司逸在一起，岂不是太奇怪。
　　而且秦娆一旦发现，必定会告诉父亲，大动干戈一番，说不动就有风吹早动钻进狄闫的耳朵里了，岂不前功尽弃！
　　佟司逸当然也知道此等后果。
　　“羽妹妹，你快走。”
　　说着，佟司逸先一步迈到秦羽面前，挡住秦娆的视线，然后主动朝秦娆走去。
　　秦羽抿紧唇，朝城门快步走去。
　　她知道佟司逸一向不喜秦娆，也从未主动与秦娆搭过话，此时也是为了帮她，不至于被秦娆发现。
　　这边秦羽走到城门下，那边佟司逸也站在了秦娆面前。
　　“娆妹妹，你怎来此处了？”
　　“佟哥哥。”秦娆欣喜地看着佟司逸。
　　佟司逸是秦沐的挚友，经常来秦府。以前见着她，佟司逸也只是与她客套两句，像今天这样主动走向她，还是第一次。
　　佟司逸是京城清贵，令多少女子芳心暗许。看他清隽儒雅，翩翩公子的俊朗模样，秦娆心里当然也是喜欢的。
　　只是这佟司逸，自小眼里就只有秦羽那贱人，当她就像空气一样从来都是冷漠的。
　　如今这般温和地唤她一声“娆妹妹”，莫非是秦羽不在了，他眼里终于有她这个庶女了？
　　也不全然吧。
　　秦娆方才明明看见佟司逸和一女子在一起，看那女子的身形竟与秦羽有些相似。
　　不过黄昏之下，秦娆并未完全认得，而且那女子已匆匆转身离开，也没看清长什么模样。
　　难不成秦羽不在京城，佟司逸已找了别的女子来代替？
　　秦娆一怔，而后扬起了唇角。
　　若佟司逸真有心寻个秦羽的代替品，还有谁比她秦娆更合适。
　　毕竟是一个爹生的，她的相貌与秦羽到底有几分相似。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些年，要模仿秦羽自然也会是最像的。
　　阿娘已经不在京城，不在秦府了，可她秦娆的日子还得过，还得像阿娘说的那样，为自己盘算个将来。
　　这些日子，秦娆也试探过爹爹秦项。依着爹爹的意思，日后她出嫁，必定是要做个正室，但门第会比秦府略低，甚至有心将她许给他手下的一名武将。
　　她才不要！
　　人自然是要往高处走的。阿娘都能嫁入侯府，虽得不到正室的名分，但也曾过着正室般的生活。怎么到她这了，还要去下嫁！
　　佟司逸不仅相貌俊朗，才华横溢，还是佟国公家的独子，太子殿下的好友，不管是权势还是财力，在京城都屈指可数。
　　若她真能得了这位公子的青睐，嫁入国公府，哪怕不是正室，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秦娆是聪明人，在佟司逸面前就当没有看见方才那女子，笑着说：“佟哥哥，我在刘尚书府刘姐姐那玩了半日，现在准备回秦府，故路过此地。”


第204章 第七次传召
　　秦娆所说刘姐姐，也是刘尚书的庶女。
　　两个人身份相似，爱好也都一样，喜好打听和议论。
　　说到这，秦娆想到一事，颇有兴趣，也向佟司逸来打听。
　　“佟哥哥，我听闻太子殿下悔婚了，可是真的？”
　　佟司逸嫌恶地眯了眯眸。他不喜这样好打听之人，唯恐天下不乱。
　　就算秦娆的长相与秦羽有几分相似又如何，这皮囊下完全是不同的人，就算长得一模一样，他对秦娆也无半分心思。
　　虽然嫌恶，可余光看到秦羽还未走出城门，佟司逸只得敷衍下去，笑了笑，提醒道：“娆妹妹，太子殿下之事你我都不可妄议。时辰不早了，不如我送你回秦府吧。”
　　秦娆此时也知自己不该多事，如此好打听，赶紧闭了嘴。
　　又听见佟司逸说要送她回秦府，秦娆心花怒放，赶紧笑着点头，道：“有劳佟哥哥了。”
　　佟司逸亲自送她回秦府，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让多少大小姐羡慕。
　　秦娆笑眯眯地转身上了轿子。
　　可她刚坐好，便听见佟司逸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对不起，娆妹妹，我方才想起今夜要宵禁，谁也不可私自外出。一会若是送你回秦府，恐怕我正巧赶上宵禁时辰，多有不便。”
　　“娆妹妹，你早些回，我也先告辞了。”
　　“哎，佟哥哥！”秦娆掀开轿帘，去唤佟司逸，却见他已经转身上了马车，连头都不曾回过。
　　这佟司逸做什么呀！不是说好要送她回府的吗，怎么又转身走了。
　　宵禁跟他有什么关系，就凭他和太子殿下的交情，谁敢拦他查他！不过是找借口离开而已。
　　既然如此，佟司逸方才何必主动提出要送她，莫非和刚才的女子有关？
　　秦娆忍不住朝城门那看去。
　　只可惜，城门已经重新紧闭，那女子也离开了，不见了身影。
　　奇奇怪怪的，不知道佟司逸在做什么。
　　猜想了半天也得不出结论，秦娆气急败坏地对外面的女使和轿夫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起轿回府吗！”
　　“是，二小姐。”
　　――――………――――……――――
　　深夜。
　　往日到处灯火通明的京城街道，今夜却死气沉沉，一片黑暗和幽静。
　　除了好些来来回回走动的官兵，街道上再无别的路人，各家各户也都早早熄了灯，胆战心惊地待在屋子里。
　　“可有发现？”有遇见的两队官兵，互相问道。
　　“没有。”
　　“大家继续找。太子殿下下令，哪怕通宵达旦，也要搜遍全京城各家各户！”
　　“是！”
　　深夜未眠的，何止这些官兵，还有正在太子府里的太子殿下本人。
　　看太子还是骇人的盛怒神情，府里的总管事也不敢近身了，只得低声对一旁的韦影说：“韦大人，宫里方才第七次来人了，说皇上龙颜大怒，皇后娘娘急诏太子殿下进宫！”
　　“还说，若太子殿下再不进宫，皇后娘娘就要亲自过来了。老奴已不敢再向太子殿下禀告了……还劳韦大人说一声。”
　　韦影看看坐在那边的狄闫，蹙了蹙眉心，对总管事说：“我知道了。”


第205章 女子手帕
　　其实此刻，别说管事了，就连韦影也不敢擅自靠近太子。
　　毕竟，太子这样的盛怒，韦影也是第一次见到。
　　此时，狄闫正坐在“秦七”的房间里。
　　找不到人，狄闫当然要令人将秦七的东西翻个底朝天，搜查线索，看秦七到底为什么要突然离开，此时又藏在何处。
　　这一搜，除了秦七留下的衣物和贴身用品，还真让狄闫翻出了一样意外的东西。
　　是一方手帕。手帕的一角绣着栩栩如生的一双蝴蝶。
　　并未被藏起来，而是夹在了床缝中，像是被遗忘在此的。
　　这个房间是狄闫后来差人安置的，里面的衣柜和床也都是新添的。
　　这遗落的手帕，自然是秦七的。
　　也不全然。因为这手帕是女子之物，秦七怎么会有。
　　除非，是有女子来过这房间，又恰好躺在秦七的床上。
　　又或者，此手帕是一女子赠送给秦七，被他藏了起来。
　　可不管是哪种可能，都在告诉狄闫，秦七与一女子有非常亲密的关系。
　　秦七不是喜欢男子吗？又怎会与女子亲近，还私藏了女子之物，难道他不是真的……
　　眯了眯幽冷的眸瞳，狄闫冰冷道：“管事！”
　　老管事赶紧走上前，颤巍巍地应道：“老奴在。”
　　狄闫道：“让府里所有女使和女婢出来问话，差人搜她们的房间！”
　　这些日子，秦七都待在太子府里，甚少出门。若是有女子与他亲近，也一定是这太子府里的！
　　他倒要看看，这秦七是真心依附于他，还是与人暗度陈仓。
　　“……是。”老管事已经吓得一身汗，哪里还敢问要做什么，赶紧去安排了。
　　很快，太子府上下所有女子都站在了院子里。
　　她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吓得浑身发抖。
　　自打进了太子府，还从未在半夜叫起来问话过。
　　而且，大家都知道，今日迎亲时秦七跑了，太子殿下盛怒，连婚事都毁了。
　　官兵们搜城都大半天了，到现在也没消息。若是太子殿下在府里撒气，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站在一堆女使中，杜芸芸此时也很惊恐。
　　她万万没想到秦七竟然会在今天跑了！
　　之前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收了秦七的心，很快就能摆布秦七为她所用。等夏婉郡主入了太子府，有皇后娘娘撑腰，又有秦七在太子殿下耳边吹风，相信立她为侧妃的日子很快机会到来。
　　可秦七竟然在这时候跑了！听到这消息时，杜芸芸目瞪口呆，半天回不了神，完全不知所措。
　　原本太子殿下还只是差人在京城里搜索，可这大半夜的，太子殿下又让所有女子出来问话，这让杜芸芸实在不安，不知道会不会与自己扯上关联。
　　等狄闫阴沉着脸来到院子，站在一众人面前时，这些女子更是害怕了。
　　有一个女婢甚至直接晕了过去。
　　见那女子晕倒，狄闫眼里毫无怜惜，甚至还更为冷酷了，冷冷问道：“晕倒的这个是谁？”
　　听太子这语气，谁也不敢上前搀扶，只能任其晕倒在地上。


第206章 杀鸡儆猴
　　老管事看了看那女子，赶紧上前回答道：“回太子殿下，这是制衣阁的女婢，叫芳儿。”
　　“制衣阁？”狄闫冷哼道，“那便是会做手帕了？”
　　女婢们互相看看，不知道太子殿下忽然提到的手帕是什么意思。
　　狄闫扫了一眼那晕倒的女婢芳儿，说：“来人，把她弄醒。”
　　“是，殿下。”
　　老管事一招手，立刻有人拎着水桶上前，生生将一桶凉水泼在那芳儿身上。
　　这么凉的夜，一桶凉水尽数泼在身上，光是看着，都让周围女子们不寒而栗，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
　　这么一凉，芳儿立刻醒了，睁大眼睛茫然又惊恐地看着周围，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狄闫将手里的帕子丢在地上，狭长的冷眸微眯，似索命的鬼魅。
　　他问那女婢，“这是你的帕子吗？”
　　站在一旁的韦影，看了看那帕子，又看了看太子，稍顿后，收回了视线。
　　韦影知道，太子并不确定手帕就是这女婢的。只是太子此时已怒气滔天，管这女子是不是冤枉，先问了再说。正好杀鸡儆猴，也让那“罪魁祸首”早点现行。
　　芳儿脸色惨白，看了看地上那帕子，哭着说：“太子殿下，这不是奴婢的帕子。真的不是奴婢的！”
　　狄闫又问：“那你可曾见过？”
　　芳儿连连摇头，说：“奴婢不曾见过，我们制衣阁里从未出现过这种刺绣样式的手帕。”
　　此时，知道太子殿下原来是要寻找这条手帕的主人，女婢们也都看向那帕子。
　　确实不是一般刺绣的手帕。除了绣法独特的蝴蝶，手帕另一角上还绣着一朵小小的杜鹃花。
　　不像是与蝴蝶相称的图案，倒像是刺绣之人独有的记号。
　　也看清帕子的杜芸芸，此时猛地一颤，差点踉跄一下。
　　这……这不是她的手帕吗！
　　手帕是她前些日子绣的，原本放在房间里，可有天忽然找不着了。
　　怎么这不见了的手帕，跑到太子殿下那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杜芸芸咬紧牙，提醒自己不要在此惊慌失措，露出马脚。
　　太子府里会刺绣的女婢很多，太子殿下不可能一一核实大家是否会这种绣法。
　　还有那朵杜鹃花，虽然是她在得意之作上留下的记号，但知道之人不多，而且也不是不能模仿。若太子殿下问到她，她便说是有人故意陷害，与她无关。
　　更何况，还有皇后娘娘帮着她。秦七这么一走，正合了皇后娘娘的心意。
　　杜芸芸正要给自己吃下这颗定心丸，忽然听到人群里有女婢在说话，声音虽然很轻，还在发抖，但足够让太子殿下听到。
　　“太子殿下……”那女婢说，“奴婢……奴婢知道这块手帕是谁的。”
　　杜芸芸一惊，回头看，竟是伙房里的小婢女阿桃。
　　阿桃也正巧在看她。
　　对上视线，阿桃还朝杜芸芸瞪了瞪眼，充满敌意。
　　这该死的阿桃，该不会真的知道这帕子是她的吧！
　　杜芸芸咬牙切齿，恨不得掐死阿桃。可太子就在眼前，杜芸芸只得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心里也在想着应对之策。


第207章 陷害
　　这阿桃刚进太子府没多久，年纪也小，不过十三四岁。
　　她娘原也是太子府里的女使，年初染病过世了。管事见这女娃无人看管很是可怜，便报了太子，让她留在府里的伙房打杂。
　　阿桃长相不太好，黑黑胖胖的，因没了娘，又变得自卑，平日里话语不多，但私下里总在观察别人，是个善妒的人。
　　虽畏惧太子殿下的神色，但话都说出口了，阿桃自然不会收回。
　　她从人堆里站出来，比刚才声音大了些，又说了句：“太子殿下，奴婢知道这帕子是谁的。”
　　阿桃转身一指，指向杜芸芸，说道：“它是杜女使的！”
　　已有了准备，杜芸芸假装大吃一惊，然后怒指着阿桃，一副委屈又愤怒的表情，喊道：“阿桃，你别污蔑我！你凭什么说这帕子是我的！”
　　阿桃也喊了起来，指着手帕一角上的杜鹃花，说：“这朵杜鹃花不是你惯用的记号吗？就你现在带在身上的帕子，也绣有这朵杜鹃花！”
　　杜芸芸瞪了眼睛，理直气壮的样子，说：“就这朵杜鹃花，谁不会绣啊。依我看，就是有人嫉妒眼红我，才会故意模仿这朵杜鹃花，以此陷害我！”
　　杜芸芸又泪眼婆娑地看着狄闫，可怜兮兮地说：“太子殿下，您明察秋毫，一定要为奴婢洗脱冤屈。”
　　狄闫看看杜芸芸，神色辨不明是相信她还是不相信。
　　狄闫扫了眼地上的帕子，对杜芸芸说：“你可知这帕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杜芸芸也疑惑，但还是镇静地摇摇头，说：“奴婢不知。”
　　狄闫冷哼道：“这帕子是从秦七的床缝里搜出来的。”
　　“杜女使，你一向聪明，能否帮本太子想想，会是怎样的亲密关系，才会让这帕子进了秦七的房间，又落在他的床上呢？”
　　此时，杜芸芸再能假装镇静，也还是不由地一颤，脸色惨白。
　　这帕子竟是从秦七那搜出来的……
　　怎么会这样！
　　她很是小心，就算近日假意与秦七亲近，也从未将贴身之物送给他，就是怕太子殿下会察觉。
　　那这帕子又怎么会……是真的有人想陷害她，故意把这帕子放进秦七的房间？还是这帕子根本就是秦七他自己……
　　杜芸芸又是一颤，脸色更难看了。她忽而想起有一日回房时，秦七已经在她房中，说什么心里苦闷，想和她说说话。
　　怕被人发现，杜芸芸当时还连忙把秦七推了出去。莫非就是那天，秦七将她房里的帕子悄悄拿走了！
　　这秦七到底想做什么！是真的倾慕于她，还是……
　　杜芸芸只觉得周身发凉，不敢往下想。
　　狄闫已将杜芸芸的神色看在眼里，眸底盛满寒意。
　　这时，去搜查女婢们房间的侍卫匆匆跑了过来。
　　“太子殿下！”为首的那个脸色凝重，将手里一样东西递给狄闫，说，“这是从杜芸芸房间里搜到的。”
　　是一封书信。
　　杜芸芸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这边，不知道狄闫此时打开的书信到底是何。
　　狄闫打开那书信，仅看一眼，脸上已布满腾腾怒气和杀意！


第208章 秦七喜欢女子
　　书信是秦七写给杜芸芸的。
　　上面写着：“杜姐姐，请恕秦七不告而别。秦七之前所中意的女子如今已许配他人，不瞒姐姐，初见你时便觉得你与她有几分相似。”
　　“知道姐姐心系太子殿下，秦七在太子府又是如此卑微低贱的身份，不敢妄想得姐姐芳心，又无法苟且于此，日日心痛。”
　　“若不是倾心于姐姐，秦七还能逼迫自己在太子府熬下去。可一想到日后姐姐与太子殿下在一起，秦七就无法忍受煎熬。”
　　“几番思量后，秦七决定离开太子府，重新开始。杜姐姐，秦七愿你心想事成。珍重。”
　　这便是秦七留给杜芸芸的书信，字里行间皆是男子对女子的爱慕之情，却又不能得到回应的绝望和悲伤，以致他只能远远逃离。
　　所以，秦七是喜欢上杜芸芸了！
　　所以，秦七原本喜欢的就是女子！
　　所以，到头来，他对秦七的一腔情意，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狄闫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可笑！真是可笑！
　　他狄闫竟成了天底下最可笑之人！
　　虽是笑声，虽不知那书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却让所有人都恐惧得煞白了脸，一一跪在地上，低头颤抖道：“请太子殿下息怒……”
　　谁都听出了，这笑声里尽是怒气和恨意，是太子殿下从未有过的耻辱！
　　这笑声也让韦影咬紧了牙，眼底盛满担忧。
　　连他都猜不到，太子殿下这骇人的怒气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杜芸芸早就吓得跌倒在地。
　　那书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会让太子殿下做出如此可怕的反应！
　　长笑之后，狄闫将书信丢在杜芸芸面前，面无表情道：“你看看吧。”
　　杜芸芸颤抖地拿起书信，还没看完就将那书信扔在一边，好像那是会吃人的怪物一样！
　　“不……”杜芸芸连连摇头，脸色白得像鬼。
　　她爬到狄闫脚边，又连连磕头，哭喊道：“太子殿下，不是这样的，奴婢和秦七之间根本就没有关系……”
　　“奴婢也不知道自己的手帕怎么就去了秦七的房间，更不知道这书信又怎么去了奴婢的房间……”
　　狄闫冷眼看她，冷笑道：“你方才不是还说这帕子不是你的吗？”
　　“我……”杜芸芸哑口无言。
　　这时候，一旁的阿桃不怕死地又站了出来，说：“太子殿下，恕奴婢斗胆说几句。”
　　狄闫看向阿桃，神色依然骇人，点了下头示意她说下去。
　　阿桃便说：“杜女使所言有假，她确实和秦侍卫在一起，这是奴婢亲眼所见。”
　　“好几次，他们趁太子殿下您不在府中，便去后花园假山处私会。还有一次，奴婢分明看见，秦侍卫进了杜女使的房间……”
　　“你胡说！”杜芸芸扑过去，一把拉住阿桃，要拼命的样子，喊着，“死阿桃！你为何如此害我，我怎么得罪你了！”
　　阿桃体格健壮，反应也很快，一下就躲了过去。
　　阿桃看着杜芸芸，眼里闪着嫉恨和幸灾乐祸。


第209章 本太子已是开恩
　　杜芸芸平日里确实没有得罪阿桃，可谁叫这杜芸芸自知有几分姿色便到处勾搭呢。
　　秦七长得多俊俏啊。
　　就是在太子殿下面前，秦七也不失颜色，有别于其他男子的阳刚，有种阴柔的美，府里上上下下哪个女婢不喜欢他呢？
　　阿桃也一样。
　　原本秦七还经常来伙房寻吃的，见阿桃不爱说话，又知她的身世，便与她多说几句，每次都让阿桃脸红心跳。
　　若是太子殿下也就罢了，毕竟是男子，他们的事情阿桃也不懂。她只知道与其他女子相比较。
　　可自从秦七与杜芸芸走近以后，就没怎么来伙房了，见着阿桃也只是匆匆笑一笑，总是急忙去找杜芸芸，这叫阿桃如何不嫉恨。
　　如今秦七走了，阿桃更是没了念想之人，满腹的怨恨当然要撒在杜芸芸身上。
　　听阿桃这么一说，狄闫想起上次在后花园见着秦七和杜芸芸的情景。
　　当时狄闫就觉得他们的亲近有些可疑，却被秦七几句撒娇的话给骗了过去。
　　可恨啊！
　　恨秦七有负于他，更恨自己竟轻易就被秦七蒙骗了！
　　“太子殿下！”杜芸芸还在垂死挣扎，哭喊着，“太子殿下，请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和秦七有如此廉耻之事！”
　　“即便有什么，也是那秦七一厢情愿，偷拿了奴婢的帕子，又在奴婢房间偷偷放了这样的书信……”
　　“太子殿下，奴婢斗胆倾心于您，对夺了您恩宠的秦七讨厌都还来不及，怎还会与他有私情！”
　　狄闫勾起唇角，冰冷一笑。
　　他一招手，总管事赶紧上前：“太子殿下。”
　　狄闫道：“让其他女婢都下去，只留杜芸芸一人在此。”
　　说完，狄闫又指着阿桃说，“让她领了五十大板，打发出府。”
　　阿桃一愣，惊愕地看着太子。她不明白，是她告发了杜芸芸，怎么受罚的人是她！
　　其他人也不明白，满脸疑惑和不解。
　　面对阿桃和众人的惊愕，狄闫不屑解释，只说了一句：“觊觎本太子的东西，不杀你也是开恩。”
　　方才只是几眼，狄闫便看透了阿桃的心思。小小年纪就如此善妒，这种人当然不能留在太子府。更何况，她觊觎的，还是秦七。
　　这也是狄闫没想到的。这秦七不止动了他的心，也让这府里的奴婢们动了情。
　　他也和这帮奴婢一样，成了傻瓜。
　　“快，大家都散了！”总管事生怕太子殿下怒气更甚，赶紧安排下去，又对一旁对侍从说，“赶紧把这阿桃拖去后院，打了五十大板便打发给人牙子去！”
　　“是，总管事。”
　　阿桃这时候才想起要求饶，连连喊道：“太子殿下，饶命啊！奴婢知道错了，您要怎么打奴婢，奴婢都认了，只求您千万别把奴婢赶出府啊，太子殿下……”
　　哭喊中，阿桃被侍从拖走了，声音也渐渐没了。
　　其他奴婢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一听管事说可以散了，连连退下，谁也不敢多停留片刻。
　　很快，原本站满人的庭院空了，只剩下寥寥数人。


第210章 乱棍之下
　　杜芸芸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虽然太子殿下到现在还没说如何处置她，可杜芸芸知道，自己的下场绝不会比阿桃好多少。
　　太子殿下已是在盛怒之中，杜芸芸此时只求能保住自己这条命。
　　总管事早差人搬来长椅摆在庭院中间。
　　狄闫此时坐下，通明的灯火下只见他冷冷扬起唇角，一张人神共愤的俊脸透出死神的冰冷气息。
　　“方才你说，”狄闫居高临下地看着杜芸芸，缓缓道，“你倾心于本太子，还因此讨厌秦七？”
　　杜芸芸怔了怔，赶紧点头。
　　如今太子殿下最在意的，便是秦七与她有“私情”一事，杜芸芸以为只要自己澄清了这件事，便有了一线生机。
　　狄闫似笑非笑，说，“既然你提到了，那还有件事你再细细说与本太子听。”
　　杜芸芸不知所措地看着狄闫。
　　太子殿下此时的神色，看着倒是没有之前那样怒气滔天了。
　　可大家都知道，太子殿下喜怒无常，谁都猜不出他的心思。如今这一提问，杜芸芸也不知自己是该回应，还是不回应，更不知太子殿下要问她何事。
　　还是和秦七有关吗，还是别的事情？
　　还没等杜芸芸去猜想，狄闫鬼魅般勾起唇角，盯着她问了一句，“那日五公主在太子府里骑马，是如何受伤的？那匹马又是如何被人动了手脚的？不如你来告诉本太子。”
　　杜芸芸鬼一般睁大眼睛看着狄闫。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竟然已经知道，是她在五公主的马匹上做了手脚！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新仇加旧恨，他会怎么处罚她……
　　“来人。”狄闫沉下唇边的冷笑，又是方才那样面无表情，手指一挥，对站在两侧的侍从说，“将这杜芸芸乱棍打死。”
　　“不！”
　　杜芸芸惊叫一声，连连磕头求饶，“太子殿下，奴婢知错了！请您饶了奴婢这次！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话还没喊完，几个侍从已经走了过来。
　　两个人将杜芸芸死死按在地上，不让她有任何挣扎，另外两个人拿着长棍，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
　　“啊――啊――”
　　杜芸芸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太子府，在这样漆黑的夜里听着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其他下人都躲在灭了灯的屋子里不敢出来，也都捂住了耳朵，连听都不敢去听。
　　“住手！”
　　忽然有人喊道。
　　一回头，竟然是皇后夏氏亲自过来了，身后跟着宫女和内官。
　　看见自己安排过来的杜芸芸正被人按在地上乱棍打，原本就生气的夏氏更是怒气冲冲。
　　夏氏不禁当众对狄闫怒吼道：“太子，你在干什么！”
　　以往与儿子争执，夏氏还会特意支开身边人，可今日，她已经顾不上了。
　　她最疼爱的这个儿子，焱国最尊贵的太子爷，本应说一不二，做天下之典范，立王室之君威。
　　可他呢，今日竟然在雅宁郡主府前，当着全京城的面，当众悔婚，将婚配的夏婉郡主丢在那不管，连带王室和夏氏一族都丢尽了颜面！


第211章 三思
　　皇上气得龙颜大怒，连话都不与夏氏说，当着她的面直接摆驾去了荣妃那。
　　都犯下如此大错了，狄闫还执迷不悟，任凭夏氏多番下口谕，都置之不理，夏氏气得直接出了宫，亲自前往太子府。
　　谁知一进府，皇后夏氏就看到这副光景。狄闫不仅不悔改自己犯下的大错，竟还在棍打杜芸芸！
　　这个逆子眼里可还有她这个母后！
　　像是早知道夏氏会来此，狄闫也不惊讶，起身，道一句：“儿臣给母后请安。”
　　夏氏拂袖，冷眼道：“你眼里若还有我这个母后，就不会做出今日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面对安庆王爷，面对整个天下，你让母后情何以堪，让你父皇如何自处！”
　　“先是要宠幸那秦七，今日又当众悔婚，都已经闯下如此弥天大祸了，你不知道即刻进宫向你父皇请罪，竟还有心思在这里责罚下人。太子，你是不是要连你的太子之位都丢了，才肯罢手！”
　　此言一出，大家尽知皇后亦是盛怒，统统跪了下去，不敢起身，道：“请皇后娘娘息怒。”
　　狄闫倒还是面无表情，仿佛被夏氏训斥之人非他。
　　此时，躺在地上的杜芸芸也看到了皇后。
　　她也是身娇体弱之人，方才那几棍子下去，她已被打得皮开肉绽。若皇后再晚来几步，怕是连气也没剩几口了。
　　此时，她用尽全力，泪流满面地看着夏氏，断断续续地说：“皇后娘娘，救我……救救奴婢……”
　　现如今，也许只能从皇后娘娘这里得到一线生机了。
　　狄闫无动于衷的样子，还有杜芸芸半死不活的样子，都让夏氏更气恼，咬紧牙说，“太子如今本事大了，敢事事自己做主了！”
　　“那好！本宫此次来，便是要告诉你，这夏婉郡主我已经安置进了宫，就算你不迎亲不迎娶，本宫也会给她太子妃的名分！”
　　“还有这杜芸芸既是本宫送来的人，今日本宫也要带走，太子，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夏氏招手，跟随来的宫女便要去搀扶杜芸芸。
　　其实一个杜芸芸并不重要，夏氏也不是疼爱她到舍弃不了的地步。若是为了母子情意，这杜芸芸死了也就死了。
　　可眼下，杜芸芸的生死意味着狄闫是否顺从她这个母后。打狗还得看主人，狄闫若此时要了杜芸芸的命，她岂不跟着没了脸面。
　　而且，秦七现在不见了，皇后也想了解事情的经过，想知道秦七到底去了何处，当然要将杜芸芸带回去问话。
　　之前内官周达已安排人在京城搜查，却没有半点秦七的踪迹。若再没线索，恐怕就难以再找到机会取秦七的性命了。
　　虽然秦七已经离开了太子，但这种会离间她和狄闫母子情分的人，不斩草除根，皇后心里始终有根刺。
　　如今听到皇后要将自己带走，杜芸芸连喘了好几下，趴在地上磕头道，“奴婢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
　　可没有太子殿下的命令，那几个看着杜芸芸的侍从哪里敢放人，还是两人按着杜芸芸，两人拿着长棍，也都看着狄闫。
　　“太子！”见儿子当众如此忤逆自己，皇后大喊道，“你可要三思！”
　　狄闫此时却缓缓拱手，对皇后平淡道：“放杜芸芸一事，也请母后三思。”


第212章 不值得本太子亲自动手
　　夏氏怒问：“太子还让本宫三思？你什么意思，难道非要当众闹得母子不和吗？”
　　狄闫淡然道：“母后，请稍安勿躁，听儿臣将话说完。当初岑儿在我这骑马受伤之事，母后可还记得？”
　　夏氏不明白狄闫在这时提那件事是何用意，但一提起，她怒气更甚。
　　夏氏冷冷道：“本宫当然记得，不就是你的好秦七所为吗？”
　　“现如今是他背信弃义有负于你，你不去找人追杀他，还在这里拿下人出气！”
　　狄闫眸底闪过一道嗜血的寒意，道：“秦七我自然不会放过，可这杜芸芸，也得死。”
　　“因为那日岑儿坠马之事，就是她所为。”
　　“什么！”夏氏一惊，瞪大眼睛看着杜芸芸。
　　知道皇后是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杜芸芸自然要死咬着不松口，喘息着说：“不是的，皇后娘娘，真的不是奴婢做的……都是那秦七，都是他害得我……”
　　狄闫只冷笑一声，说：“母后，是信杜芸芸，还是信儿臣，您决定。”
　　“原本这杜芸芸，儿臣早该处置了，留到今天也是顾及了母后。”
　　“不过，这件事母后您信也罢，不信也罢，杜芸芸也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夏氏还在死死瞪着杜芸芸，眼底的阴霾越来越重。
　　狄闫是自己的儿子，她当然明白狄闫的做派，绝不会因为秦七之事故意栽赃杜芸芸。
　　岑儿坠马一事，必定与杜芸芸有关。想必是杜芸芸嫉妒秦七得了宠，想利用岑儿的伤，利用她这个皇后，除掉秦七。
　　真是好大的胆子！枉费她如此信任杜芸芸！
　　虽满腹盛怒，恨不得即刻杀了杜芸芸，可一想到自己方才已出口要带走杜芸芸，若是顺了狄闫的意思，岂不是她这个做母后的输了。
　　若是输了，又如何让狄闫顺从，将夏婉郡主娶进太子府！
　　要处置杜芸芸这个小贱人，也只能回了宫，由她自己亲自动手。
　　皇后所想，狄闫岂能不知。
　　他既已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没想过回头和顺从。
　　不等皇后说话，狄闫一把拎起杜芸芸，一只大掌也掐住了杜芸芸纤细的颈脖。
　　“母后，”狄闫眯起狭长的凤眸，面若冰霜，道，“既然秦七走了，那儿臣与母后之间的交易当然不存在。”
　　“若非要儿臣娶夏婉，儿臣不敢保证她在太子府里的日子是否好过。”
　　话音落下，狄闫也收紧了虎口，掐得杜芸芸直翻白眼。
　　而他一脸杀气也看得皇后心惊胆战。
　　眼看着杜芸芸快没了气，狄闫又将她扔在地上，对拿着长棍的侍从说，“继续。她不值得本太子亲自动手。”
　　杜芸芸本就只剩了半口气，七八棍下去彻底没了动静。
　　杜芸芸到死都还睁着眼睛，不明白秦七到底做了什么，以致于让她突然走上了绝路。
　　杜芸芸死不死的，皇后此时已经不关心了。
　　她满脑子都是狄闫方才的神情和话语。
　　狄闫故意亲手扼住杜芸芸的脖子，就是想让她知道，如果执意让夏婉进府，那也是死路一条！
　　皇后也知道，她这个儿子够狠毒，这种事情他绝对做得到！


第213章 掏空了他的情感
　　杜芸芸的尸体很快被拖了出去。
　　皇后沉默了许久，沉着一张脸也离开了。
　　狄闫一直站在庭院里，背手而立，直到这一夜过去，直到天边翻出了鱼肚白。
　　韦影也一直守在一旁。
　　他知道太子是在等结果，等派出去的人寻到秦七的下落。
　　天色又亮了几分，在外搜寻的侍卫首领回了府。
　　看了看那边站立的狄闫，侍卫不敢上前禀告，只得来到韦影身边，低声说：“韦大人，我们已经搜遍全京城了，没发现……秦七的下落。”
　　侍卫的声音很低，可韦影还是看到伫立在那边的狄闫，颀长孤傲的身形明显怔了怔。
　　侍卫也看到了，声音压得更低了，问韦影：“韦大人，那我们还继续找吗？”
　　韦影顿了顿，说：“你先下去吧。”
　　“是。”
　　谁都知道，若秦七还在京城之内，早就该搜寻到。如今一夜过去，却没有任何线索，只能说明秦七早已封锁城门之前便离开了京城。
　　秦七既有心离开，早做准备，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再看向狄闫的背影，虽还是那样冰冷，却掩饰不了内心深处的悲伤和落寞。
　　韦影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口。
　　他从未见太子如此怒过、恼过、恨过。而有多怒、多恼、多恨，便有多在意。
　　想必，秦七已在太子心里烙下了深深的伤痕。
　　就连他这个旁观者也感觉到了那份被辜负、被背叛的心痛。
　　咬咬牙，韦影走向狄闫。
　　韦影刚走近，便听见狄闫说话。
　　“打开城门，让他们也都各自回营。”
　　韦影应道：“是，太子殿下。”
　　稍顿，韦影低声问：“秦府那边还让人跟着吗？”
　　狄闫声音平静：“不用了。”
　　秦七既喜欢女子，又怎会再去找秦沐。
　　韦影松了口气。他以为经过这一夜，太子殿下也让自己放下了秦七，不再执着了。
　　“太子殿下，还有皇上那，方才又差人召您进宫……”
　　韦影话还没说完，只见狄闫忽然转身离开。
　　“本太子要出府，谁也不许跟着。”
　　“太子殿下！”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匹黑色骏马疾驰奔出了太子府，奔出了京城，一直跑进了城郊的林子。
　　骑在马背上，狄闫不停地挥动马鞭，策马向前。
　　在别人眼里，他已经平静了。
　　在别人眼里，向来不知情为何物的太子殿下，就算动了心动了情，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稍纵即逝。
　　可狄闫很清楚自己，平静的外表下依然是汹涌澎湃的怒和恨。
　　也许是因为被羞辱的尊严，也许是因为从未有过的背叛，也许是满腔情意被如此辜负，也许是内心深处依然是秦七割断不了的情……
　　此时，狄闫倒宁可秦七与秦沐有关，至少这份情他还能去抢。
　　秦七不是喜欢男子吗？虽然荒唐至极，虽然被人暗地嘲笑，因为秦七，他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可到头来秦七喜欢的竟是女子，这让他一腔情意情何以堪！
　　爱与恨，从未有人这样掏空他的情感，他不可能放下！怎能放下！休想放下！


第214章 绝不会放过你
　　不停向前，飞速向前，狄闫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想去往何处，唯有让胯下的追风不停奔驰，最好快到能让他忘记所有。
　　忘记秦七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忘记秦七明艳灿烂的笑，忘记那娇小身体依靠在他怀里的感觉……统统都要忘记！
　　追风从未被狄闫如此鞭打急策过，跑得快，也甚是焦躁。
　　终于，在狄闫又一鞭子抽下去时，追风嘶叫一声，抬起前腿站立起来！
　　狄闫也从马背上摔下落在地上。
　　又因为速度太快，狄闫在地上接连翻了好几个滚才停了下来。
　　从开始骑马到如今，这是狄闫第一次从马上摔下来。就连曾经驯服性子最烈的战马时，都不曾如此狼狈过。
　　身上有撞击的疼痛，脸上也有擦伤的疼痛。
　　头发乱了，衣服脏了。
　　他，狄闫，真的从未如此狼狈过。
　　仰躺在地上，狄闫没有动弹。
　　一股强烈的无力和疲惫感从身体深处涌上，让他根本动弹不了，睁着眼睛，怔怔地看着天边浮现的那抹朝霞。
　　即便是此刻，浮现在狄闫脑海里的，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秦七的样子。
　　在练兵场旁的林子里，一名少年随性地躺在阳光下，竟还会与一匹小马闲谈。
　　想到这，狄闫忽觉喉咙一紧，竟有些酸痛。
　　抛开对权力的欲望，抛开那些你来我往的尔虞我诈、阴谋暗算，他心里何曾不在渴望一份纯粹。就如秦七那般洒脱、那般恣意。
　　秦七是男子，他便将秦七捧在手心，与这份纯粹相伴。
　　若秦七是女子，他定会娶秦七为妻，水乳交融地占据。
　　可如今，他倾心相对，却变成一份耻辱，一场笑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狄闫终于站了起来。
　　望着天边的朝霞，他攥紧了拳头，凤眸透出至深的寒意。
　　秦七，你以为能逃得过本太子吗？
　　别痴心妄想！不管天涯海角，不管是一年还是数年，本太子定会找到你！
　　微眯眸，狄闫忽然张开嘴，冲着远处的大山，大声喊出秦七的名字！
　　“秦――七――！我绝不会放过你！”
　　隐隐的，好像听到有人在远处喊“秦七”，声音那么愤怒那么怨恨，秦羽不禁打了个激灵，从半睡半醒的梦中惊醒过来。
　　秦羽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是做梦吗？还是真的有人在喊她？
　　睁开眼，秦羽才发现已经天亮了。
　　此时，她正在离京郊几里远的大山林里。
　　为了避开山林中可能有的野兽，秦羽爬上一棵大树，在树干上睡了一夜。
　　看看天边渐渐升起的太阳，秦羽有些失神，心想这时候，狄闫应该早已发现她特意留在杜芸芸房间里的书信了，恐怕大闹一场后，风波也差不多要停息了。
　　这便是秦羽的计划。
　　之前之所以没从太子府逃走，就是担心会牵连到哥哥秦沐。
　　不过，狄闫看到她特意放在“秦七”房间里的手帕，还有她放在杜芸芸那的书信，再联想到上次“秦七”与杜芸芸的亲密举动，他自然会相信，原来“秦七”喜欢的女子，与秦沐无关。


第215章 乳臭未干的小子
　　做如此骗局，秦羽真是花费了不好心思。
　　起初还有几分不忍，杜芸芸再可恶，秦羽也不想利用她，做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可那杜芸芸不也是想利用“秦七”，好接近太子，也能压住即将入府的太子妃夏婉郡主吗？
　　既然大家都心怀鬼胎，那就看谁更技胜一筹了。
　　换作前世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可人不都是被逼出来的吗？
　　前世的仇，今世报，有何不可。
　　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无人后，秦羽从树上跳了下来。
　　前往砦县这一路，山林居多，她一个女子独行太醒目也太不安全。
　　既离开了京城，躲过了狄闫手下兵马的追捕，秦羽自然换回了男装。
　　秦沐在给她的包袱里准备了不少盘缠。
　　来到下一个镇子时，秦羽买了匹马，也可省些脚力。
　　正牵了马，准备去寻家客栈，秦羽看见一队兵马飞快骑来，进了小镇。
　　秦羽下意识地撇开脸。
　　等那些官兵离开，秦羽再抬起头时，发现原本空空如也的告示牌上，如今多了一张画像和悬赏告示。
　　看热闹围过来的百姓，看着告示念道：“现通缉朝廷逃犯秦七！告发或缉拿者赏重金！”
　　扫了画着自己面容的画像一眼，秦羽脸色一变，牵着马匆匆走了过去。
　　早知道狄闫不会轻易死心，但她没想到他的人马竟这么快就赶来了。
　　此处的客栈肯定是不能住了，她得赶紧离开。
　　秦羽正要出镇子，发现城门处也有官兵在把手，尤其对年轻男子，一一看过脸以后才肯放行。
　　秦羽一惊。这可如何是好。
　　逃出京城，全靠佟司逸相助。可现在，哪里还会有人来帮她！
　　正在想如何出城的法子，秦羽听见不远处两个男人在说话。
　　中等个的那个胖男人，对生气地对另一个男人说：“你说你，怎么这时候说不走镖了！我们镖局这时候正差人，你若是不去，这趟镖还怎么走！”
　　“再说了，你也知道这趟镖是给那钱员外出的，他不仅有钱，还是咱们这知县的大舅，每次出镖守城的士兵可是连看都不敢多看。”
　　“要是走不了镖，送不到货，得罪了钱员外，别说你了，我们镖局以后也别想有饭吃！”
　　瘦高个男人一脸的无奈，苦着脸说：“大哥，我也是没办法啊！”
　　“这趟镖行程远，没个把月怕是回不来。可我娘子马上就要生了，家里又没旁人，我不能在这时候丢下她不管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我挣了钱，又有什么用！”
　　“反正钱员外给的定金我也没分，劳大哥替我向总镖头求求情，这趟镖我就不跟着去了。”
　　秦羽听了听，忽然有了主意。
　　牵着马，秦羽走到那两个男人面前，对那个胖男人说：“你们镖局缺人吗？你看我行不行？”
　　“你？”胖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秦羽一番，眼神很是嘲讽，说，“这么瘦小一人，别说走镖了，就是让你赶马车，你也未必能行。”
　　“去去，乳臭未干的小子，别在这里瞎掺和！”


第216章 废太子之位
　　秦羽一笑，道：“这位大哥，话说人不可貌相，你别看我瘦小，我的本事说不定不比你们差。”
　　瘦高个男人眼瞅着有人主动顶替他，自然高兴，对那胖男人说：“就是就是，不试试怎么知道这小子有没有本事。反正这趟镖我是不去了，与其再花时间请人，不如先试试他，万一这小子有两下子呢。”
　　看这少年自心飞扬，眼神从容不迫，好像真有什么本领一样，胖男人犹豫了一下，说：“行，那就试试。你跟我去镖局，用不用你，得我们总镖头说的才算。”
　　秦羽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秦羽跟着那胖男人去了镖局。总镖头是个近五旬的男人，因长年习武，体格很是健壮，人高马大的，站在秦羽面前，一个简直顶她两个。
　　“就你？”总镖头和那胖男人一样的眼神，嘲讽不屑地看着秦羽，说，“你这样的，也想进我们镖局？”
　　秦羽笑了笑，说：“总镖头试过不就知道了。”
　　看秦羽笃定的表情，总镖头顿了一下，说：“好，那就先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秦羽：“有弓箭吗？”
　　总镖头：“给他弓箭。”
　　很快就有人送来弓箭。
　　“就你了。”秦羽对将她带来此处的胖男人说了一句。
　　胖男人疑惑道：“什么就我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倏地一声，有什么东西从他肩膀处飞过。
　　眨眼，胖男人原本挎在肩膀上的包袱带被利箭射断了，包袱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也撒了一地。
　　“好！好！”见此景，总镖头忍不住连说了几个号，一脸欣赏地看着秦羽。
　　“没想到你人虽小，本事还果然不小！行，我们镖局就收下你了，这次钱员外的东西，你跟着走镖！”
　　秦羽笑着拱手，道：“谢总镖头。”
　　――――……――――……――――
　　看到走进大殿的狄闫，正握着毛笔的狄宏停下书写，冷哼道：“逆子，你来得正好，省得朕再差人去对你宣旨了。”
　　“这是废除太子之位的诏书，你此刻便领旨吧。”
　　说着，狄宏又继续书写的动作。
　　站在一旁伺候的内官满脸愁容和焦虑，时而看看皇上，时而又看看太子。
　　谁都知道二皇子是皇后娘娘嫡出，一向又深得圣心，这太子之位既已给了狄闫，又岂能这么收回来，这让全天下和满朝文武怎么看，让二皇子以后如何自处。就连他这么一个内官，看着都着急。
　　可看看太子，怎么还一副从容淡然的模样，难道二皇子真的不打算要这太子之位了？
　　一直服侍皇上的内官，实在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下，颤巍巍地对狄宏说：“皇上，废除太子之事还请皇上三思啊！”
　　狄宏又冷哼了一声，对那内官说：“太子自己都不急呢，你急什么。起身吧。”
　　听皇上的语气怕是对太子更生气了，内官哪里敢起身，还跪在那里，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又是半盏茶的功夫，眼看皇上要写完诏书了，狄闫也终于开口了。
　　“敢问父皇，为何要废除儿臣的太子之位？”


第217章 如何不服
　　狄宏顿下笔，抬头看狄闫。
　　毕竟是父子，性情也相似。有时越是盛怒，表面越是冷漠平静，让人猜测不透。
　　所以，此时狄宏的神色也是平静的，冷漠的，看狄闫的目光没有温度。
　　“你倒还来问我为什么要废除你？当众悔婚，封锁城门，搜查整个京城，闹得鸡犬不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难道这还不够吗？”
　　狄闫依然淡然地看着狄宏，说：“父皇，就因为一门亲事你就要废了儿臣，儿臣不服。”
　　“就因为一门亲事？你说得倒十分轻松。”狄宏道，“好，朕且听听你如何不服。”
　　狄闫神色未变，目光笃定，缓缓道：“父皇立儿臣为太子，不仅是因为严守祖训，立皇后嫡子为储，也是因为儿臣自小机敏沉稳，眼里容得下焱国整个江山。”
　　“如若父皇只因一门亲事便定下太子之位，父皇还有其他皇子，谁娶了夏氏之女，谁便可做这太子不成。这是其一。”
　　“其二，儿臣知道我狄氏一族素来与夏氏交好，所以历朝历代均有夏氏之女为后或者为妃。儿臣一直觉得，为妃尚且考虑，若是为后，夏氏断然不能一直霸占着后座。”
　　“如今，整个焱国，除了我狄氏一族，势力最强最大的，便是夏氏。虽夏氏一直臣服于我族，但他们仗着有权有势，在地州一直飞扬跋扈，容不得他族昌盛。长久下去，必定引起祸乱。”
　　“儿臣若是其他皇子也就罢了，可儿臣已是皇后所出，又娶了夏族之女，恐怕更有助于他们的气焰。儿臣为天下、为我族所想，所以，不娶这夏婉，更不能成为废除儿臣太子之位的理由。”
　　听狄闫说这番话时，狄宏双眉已渐渐凝住。
　　狄闫说的这些，他岂能不知。就是因为想牵制住夏氏一族的势力，唯恐夏氏独大，在后宫狄宏才会更宠爱荣妃。
　　只是，这些话狄宏从不敢与他人说，当初在皇后说明定下夏婉郡主做太子妃时，狄宏也很顾虑。
　　没想到，作为皇后夏氏的独子，狄闫倒是说出了他所想。
　　要不然为何说一众皇子中，只有狄闫最得圣心。果然不假。
　　能有此心胸和远见，太子之位当然非狄闫莫属。
　　只是，这狄闫被他和皇后宠得太过狂妄自负，有时竟连他这个父皇都不放在眼里。
　　狄宏眯了眯眼睛，说：“既然不愿意，当初为何又要将选妃之事交给你母后？你明知她必定会选她夏氏一族的女子。”
　　“说到底，你还是存了私心，为了那秦七与你母亲做了交易，现在又何必在朕面前如此冠冕堂皇。”
　　直到这时，狄闫才低下头，沉沉道：“这件事的确是儿臣的错，不该有眼无珠，错信与人。”
　　看狄闫终于低头的样子，提起秦七时也掩饰不住那份怨恨和落寞，狄宏怔了怔，轻轻叹息了一下。
　　作为父亲，狄宏从未见过儿子如此在意过一个人。
　　虽然秦七是男子，虽然荒谬又可笑，可他这个性情偏执的儿子，还是一头扎进去了，以致于栽得现在头破血流，看得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于心不忍。


第218章 亲征平乱
　　唉，这样也好吧。狄闫生来便会是帝君，若心中还残留情爱，这帝君如何治理天下，平衡后宫。
　　如今掐灭了这情爱，对狄闫来说，也算是一种历练，有得有失。
　　狄宏顿了顿，彻底放下了手中笔。
　　这一放，一直跪在地上的老内官也算放了心，知道皇上终于改变心意了。
　　狄宏看着狄闫，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且不说废不废掉太子一事，你在雅宁郡主府前悔婚，安庆王爷在你母后那闹得翻天覆地，夏婉郡主也是几次要上吊自尽。你母后暂时安抚住他们，说你必会将夏婉郡主迎娶进太子府。这件事，你又当如何做？”
　　“难道大闹一场后，事情还得像原来那样？”
　　“当然不。”狄闫说，“悔婚已是难堪，君子应当信守承诺，儿臣也认错。可如果儿臣回头，继续迎娶夏婉，那便是我们整个狄族都在向夏氏一族认错，不仅挽回不了局面，还会让夏氏一族更加猖狂。”
　　“而且，儿臣认为现在母后也已经改变主意，不会强迫儿臣迎娶夏婉郡主了。”
　　皇后夏氏昨夜离开太子府时，脸色着实难看。
　　狄闫知道，不是因为杜芸芸死了，而是因为母后惧怕他真的一气之下杀了夏婉。
　　为了不让两族之人陷入水深火热的仇恨之中，母后自然不会再逼他娶夏婉。这时候，母后也应该想好了安抚安庆王爷和夏婉郡主的对策。
　　“这件事确实是因儿臣而起，也全是儿臣的错，就算不废除太子之位，也应当受罚。”
　　狄闫拱手道，“儿臣知道南边有叛军，特请父皇恩准儿臣亲征平叛，将功赎罪。”
　　这番话听完，狄宏甚至要扬起唇角笑一笑了。
　　“好，此事恩准你。你若不能顺利平叛，还得受罚！”
　　不愧是他的闫儿，焱国的太子。虽犯了错，但步步想得周全，早就准备好了对策和退路。
　　狄宏也丝毫不怀疑，狄闫有法子让他的母后夏氏最后站在他这边，完全听他的安排。
　　至于平叛一事，是狄闫给天下人的一个交待。在关系到是否生灵涂炭的战事面前，一桩婚事又算得了什么。
　　看清狄宏完全释然的神色，狄闫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眸。
　　若父皇有心废他，不会让他走进这大殿，更不会写了几盏茶的时间，也还未完成那份诏书。
　　所以，所谓废除太子一事，不过是父皇警示他，让他不要视君威于不顾。
　　等狄闫离开大殿，皇帝狄宏招手唤来内官，指着摆在书桌上的诏书说：“把这烧了去。还有，今日大殿上发生的事情，不可泄露半个字。”
　　内官一看。那诏书上根本就没写废除太子的事情，不过是狄宏书写了几首诗词，方才装模作样吓太子罢了。
　　“是，皇上，奴才保证今日之事再无其他人知晓。”
　　想到自己刚才还那么担心，内官忍不住笑了笑，说，“皇上刚才可吓死老奴了，奴才还以为您真要废掉太子呢。”
　　狄宏此时心情好了不少，对内官说：“你啊你，跟在朕身边几十年了，陪伴朕的时间可比闫儿长多了，可还不如闫儿眼力好！”


第219章 虎父无犬子
　　老内官疑惑地看着狄宏，问：“皇上，老奴愚钝，您是说，方才太子殿下其实也知道您并非真的要废除他太子之位？”
　　狄宏点头，笑道：“那是自然。闫儿这皇子聪明着呢。”
　　老内官也笑着，说：“要不说虎父无犬子呢。皇上您选的太子还能有错！”
　　“哈哈哈……”狄宏满意长笑。
　　见内官烧了方才的诏书，狄宏也起了身。
　　老内官赶紧问：“皇上打算去哪？要去皇后娘娘那吗？”
　　自昨日太子悔婚，皇上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拂袖而去，到现在都还未去见过。
　　如今既已原谅了太子，老内官以为皇上自当去见见皇后，以免她担心难过。
　　狄宏却摇头，说：“方才太子说的话，你还不明白吗？即便是错，也要错得理直气壮。如今就当朕也不是很满意这桩婚事吧，免得那安庆王爷自恃有理，在朕面前更是得寸进尺。”
　　“他们的事情，就让皇后自己去摆平吧，横竖是她亲自挑选的儿媳妇。”
　　老内官又问：“那皇上是要去荣妃那吗？”
　　狄宏在老内官头上敲了敲，说：“自然不去。若是再去荣妃那，岂不满朝都以为朕不会原谅太子了？”
　　“朕要去京郊行宫住上两三日。”
　　“是，皇上。老奴即刻去准备。”
　　――――*――――*――――
　　这边，秦羽已经准备好要随行走镖了。
　　钱员外这次要运送到外省的货物，是一箱上等的丝绸。
　　当然，这些布料算不得什么。钱员外真正要运送的，是藏在布料之中的珍惜字画和古董。
　　在钱员外亲自清点那些东西时，秦羽也看到了，其中不乏原本要上交的朝廷贡品。
　　想来，应该是知县与这钱员外勾结，私自扣下一些贡品后，再让钱员外运送至别处私藏或贩卖。
　　难怪这县城里的官兵不会搜查钱员外运送之物，也都是知县提前安排好的。
　　虽然痛恨贪官污吏，可秦羽此时也管不了这些事。
　　她加入镖局，为的就是躲开官兵的搜查，离开这县城。
　　一切都很顺利。出城时候果然没有官兵来搜查。
　　为首的军官一看是镖局的旗号，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只接过胖男人送去的钱袋，笑了笑，就走了。
　　这趟镖的目的地恰好也离砦县比较近，于秦七也正好方便。人多，又是镖局，这一路行走起来自然比她独行安全多了。
　　平安走了十来天。
　　远离了京城，就算还有些地方贴着“秦七”的画像和悬赏告示，但毕竟朝廷逃犯不在少数，又远离了天子脚下，自然少了人关注，要避人耳目也简单许多。
　　镖局里的那些人只在乎运送的货物和即将分到的钱财，不想节外生枝，对什么缉拿逃犯的事情就更不关心了。
　　眼看就要送到目的了，却在这时候出了事。
　　也怪胖男人想赶时间抄近道，入了一片山林，在那遭遇了一帮土匪。
　　镖局的人有些身手，对付一般匪徒能应付过来。
　　可这帮土匪长期生活在民风彪悍的蛮夷之地，个个凶神恶煞，力大无穷，加上数量又多，厮杀一番后，镖局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货物当然也被土匪劫下了。
　　【PS：最近很多读宝在催更，哈哈哈欢迎欢迎，阿暮很高兴，说明大家都在看这本书，也很支持阿暮，由衷感谢！
　　加更的事情，阿暮也听网站和编辑的安排，加更时候没到就只能让大家等等了。但是无特殊情况，阿暮一定做到每天准时更新，不会断更，坑品保证！给你们超级无敌大么么！】


第220章 要赏金还是要人
　　“大当家的，你快看！”
　　已经打开货箱的土匪，看到包裹在布料里的字画、瓷器和珠宝，欣喜地大喊，“这里面可都是稀奇宝贝啊！我们这次可宰了一头肥羊！”
　　满脸横肉、脸上还有一条刀疤的壮汉走了过来。
　　看到这满箱的宝贝，壮汉也满意地笑了，脸上的刀疤看上去更加狰狞。
　　“大当家的！”另一边，有人也在欢天喜地地喊，“我这也发现一件宝贝！”
　　壮汉回头去看，只见那手下拽着一个少年走了过来。
　　少年显然方才也有过一番拼斗，脸上脏了，衣裳上也有好几处被大刀划破了。
　　即便是这样的狼狈，也挡不住少年超于常人的俊美。美得清尘脱俗，竟比女子还明艳几分。
　　这帮粗俗的土匪，哪里见过这等仙子般的人物，都睁大眼睛盯着，看傻了呆了，也有几分垂涎三尺。
　　这少年若是女子，必是人间尤物。
　　刀疤男也盯着少年看了好一会，这才开口，目露幽绿的贪婪之色，道：“确实是个宝贝。”
　　“不是的，大当家，”拽着少年的土匪，知道大家只看到少年的美，连忙说，“这小子也是值钱货！”
　　“我前几日去前面镇子上找我那相好，看到镇子上贴了悬赏捉拿朝廷逃犯的告示。画像上画着的，正是这小子！好像叫……对，叫秦七！”
　　话一出，土匪们又怔住了。
　　这眉清目秀的少年，竟然是朝廷追拿的要犯！
　　有土匪忍不住问：“朝廷的赏金多少？”
　　那人伸出一个巴掌，五根手指。
　　有人问：“五百两？”
　　“错！”那人兴奋地说，“是五千两！要是能将此人送到京城太子府，还有赏！”
　　“哇，这么多啊！发财了！大当家，这次我们真的发大财了！”
　　刀疤男倒是没说话，目光始终锁在少年身上，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算计着该如何处置这少年。
　　五千两确实不是小数，够大伙儿花上好长一段时间。
　　可这少年的姿色也是人间少有，就这么送走了，岂不可惜。要不然……
　　“大当家，既然你舍不得这美少年，不如先留着玩耍一阵子再交给衙门？”
　　闻声，一个女人扭着腰肢从山林里走出来，相貌虽一般，但穿着打扮得甚是妖艳。
　　一见这女人，其他土匪都喊道：“大夫人。”
　　这是前些年被他们掳上山的女人。按照山寨里的规矩，抓来的女人无非玩耍一番后便杀了，没有留下活口的。
　　唯有这女人，凭着哄男人的好手段，成了大当家的女人，存活了下来。
　　被女人说中心中所想，刀疤男甚是高兴，应道：“如此甚好，正合我意。”
　　女人走进少年，细细瞧着对方。
　　哎哟喂，她可真没见过长得如此俊俏、白净的男子，比这满山的土匪们好上千万倍。
　　别说这刀疤男了，想留下这少年，也是这女人所想。


第221章 “他”是个女人
　　“呵呵，瞧这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小生，”女人忍不住伸手，轻浮地在少年身上抚摸了几下，说，“真是人见人爱……”
　　话还没说完，当女人的手从少年胸前摸过时，两人都怔住了。
　　少年更是用力将女人推开，惊慌地喊道：“别碰我！”
　　看女人突变的脸色，刀疤男开口问：“怎么了？”
　　“她……她……”女人指着少年，说，“她是个女人！”
　　此时，秦羽也变了脸色，美眸中划过惊慌。
　　这帮土匪可不比朝廷官兵，她曾经用来打发狄闫的方法肯定不管用。
　　这女子的身份一旦被拆穿，秦羽也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果然，听那女人说秦羽是女子后，刀疤男先是一怔，而后扬起了更加贪婪可怕的笑。
　　他走到秦羽身边，手里大刀一挑，用来系住发髻的绸带断开，一头乌发瀑布般垂落而下。
　　一瞬间，这本就明艳的脸庞，再也藏不住她身为女子的柔美和风情。除了眉眼间那抹英气，再也寻不到半点男子的痕迹。
　　盯着秦羽绝美的容颜看了好一会，刀疤男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哈……”
　　手下人也呆了一会后，走过去问刀疤男：“大当家的，您说这朝廷知不知道秦七是女子？”
　　“如果不知道，我们把这女子送去，是不是赏金还得翻番？”
　　刀疤男却说：“送什么。在如此美人儿面前，朝廷那点赏钱算个屁。”
　　“把这女人带进山，从现在起，她就是本爷的二夫人！”
　　钱得不到还能去抢，这样的绝代佳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他哪里舍得送还给朝廷。
　　不是说太子在寻她吗？说不定那太子也是对她着了迷，想用她暖床呢！
　　之前的女人听刀疤男这话，赶紧笑着说：“大当家英明！我们山寨里缺的就是女人，这等佳人当然要留下自己享用。”
　　“大当家，您放心，我会好好调教她，回头和这妹妹一同伺候您！”
　　“哈哈哈……”
　　刀疤男又是一阵笑声，在女人脸上掐了掐，说，“属你最懂我心意，你放心，不管以后有几个女人，你都是我的大夫人，我照样会疼着你！”
　　女人娇滴滴地笑道：“多谢大当家。”
　　回头，女人去拉秦羽，说：“走吧，妹妹，姐姐带你回山寨好好洗漱一番。穿这种衣裳，真是可惜了你的美貌……”
　　“谁是你妹妹！”秦羽嫌恶地拍走女人的手，怒瞪道，“别碰我！”
　　女人不怒反笑，回头对刀疤男说：“哟，大当家的，这还是个泼辣妹子呢！”
　　刀疤男也笑，意味深长道，“再泼辣，本爷也能收服得了！”
　　大家一阵哄笑，“是啊，还没见过有大当家收服不了的女人！”
　　刀疤男喊道：“清点好东西，我们回山寨！镖局剩下几个要死不活的人，就别耽误大家时间了。”
　　“是，大当家！”
　　说话间，几个土匪已挥动大刀，结果了镖局那几人的性命，然后押着秦羽，带着满箱的财物回他们老窝了。


第222章 刻骨铭心的惊艳
　　山寨里处了刀疤男的女人，还有几个被抓来打杂做饭的婆子。
　　秦羽再怎么挣扎，被七八个女人拉扯着，最终还是被换上了罗裙。
　　当换上女装的秦羽又被那些女人拉扯到刀疤男面前时，在场喝酒的土匪们再一次被惊艳住了，张大的嘴巴迟迟合不拢。
　　流光四溢的眸，小巧高挺的鼻梁，嫣红的唇，瓷白如玉的肌肤，每一处都恰到好处，未施粉黛便已是绝色。
　　“哈哈哈……”
　　想到如此清丽佳人即将成为自己的女人，刀疤男又是一阵得意的笑声，“今天本爷大喜，兄弟们敞开了喝！”
　　“恭喜大当家，再得美人！”
　　众人们欢呼，守在外面的土匪们也都进来，纷纷拿起酒杯向刀疤男贺喜。
　　一坛酒下肚，刀疤男有了几分醉意，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向还被人押着的秦羽。
　　“美人儿，”刀疤男一边狞笑着，一边向秦羽伸出手，说，“今后好好伺候爷，爷有的，你都会有。爷会把你放在心尖上疼着……”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把飞刀擦着其他人身边经过，直插进刀疤男的心窝！
　　刀疤男瞬间没了气息，瞪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啊――大当家死了！”
　　站在一旁的其他女人吓得惊声尖叫，四下逃散。
　　其他土匪们也都惊魂失色，又不知道暗器从哪里飞来，大声喊道：“谁！谁在偷袭我们！”
　　他们的老窝藏在山林深处，占着地形的优势，官兵围剿好多次都未能找到这里。怎么今日竟有人杀了过来！
　　没了头领，又不知来者何人，三十多个土匪在院子里惊恐得直打转。
　　有人想逃，此时又有暗器飞来，直接抹了那人的脖子，一命呜呼。
　　直到这时，土匪们才看清来杀他们的人。
　　五六个身影从一旁的大树上飞身而下，落在他们周围，将他们团团围住。
　　此时，没了人看押自己，秦羽已经得了自由。
　　她也在看那些穿着普通百姓衣裳却蒙着脸的男人。
　　看似普通，可这样的身手，能一直尾随这些土匪不让他们发觉，绝不会是普通人。
　　而且他们全都遮住面容，应该是不想被人发现身份。
　　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秦羽也悄悄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大刀，随时准备与对方厮杀。
　　就在这是，她忽而察觉到有什么在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强大的气场让她警惕到竖起了汗毛。
　　咬紧牙，攥紧刀，秦羽猛地转身，将手中大刀挥向从自己身后靠近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她的大刀还未落下，那人灵活一闪，已到了她的侧方，大掌也握住了她拿着刀柄的手腕！
　　秦羽还想再挣扎时，对方摘下蒙在脸上的黑布，露出了真实面容。
　　“宫将军！”
　　看清那人的模样，秦羽不禁惊呼出声，一时忘了自己此时是女儿身。
　　从未在宫泽玄面前真正泄露过的女儿身。
　　听到这一声“宫将军”，宫泽玄扬起唇角，浅浅一笑，好像她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
　　而对她此时的女儿身，他更未有过惊讶。
　　看清秦羽此时俏丽的女儿装模样，宫泽玄眯了眯漆黑深邃的眸瞳。
　　确实没有惊讶，但是有惊艳。
　　满满的，让人刻骨铭心的惊艳。


第223章 上缴充公
　　听到秦羽这一声“将军”，那些土匪惊愕大喊：“中计了！”
　　他们还以为是秦羽与宫泽玄里应外合，专为找到他们的老窝，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横竖也是死，这些土匪也豁出去了，发现对方只有这么几个人时，他们妄想占着自己人多杀出去。
　　可他们哪里知道这些并非县城里那些普通官兵，而是赫赫有名的北境军，尤其是随宫泽玄出行的这些亲信，个个武艺高强，能以一挑十。
　　一片厮杀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所有土匪全都命丧黄泉了。
　　过了会，一个蒙面男来到宫泽玄面前，扯下脸上的蒙面。
　　秦羽一看，竟然是陈庚。他也跟着宫泽玄来到这里。
　　可他们不是在镇守北境吗？怎么会来这里？这里离北境可有好几百里了！
　　迎上秦羽的视线，陈庚也睁大了眼睛，好像有什么很惊讶，惊讶到他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陈庚怎么这样看着她，就算很意外在这里遇到，也不至于如此惊讶吧，就好像她变了一个人似的，就好像她从男人变成了女人似的……
　　呃。
　　女人。
　　秦羽忽然反应过来，看看穿在自己身上的罗裙，再看看站在身边的宫泽玄，她脑子里顿时嗡嗡直响。
　　完了。穿帮了。
　　这下怎么也圆不过去了！
　　“陈庚。”
　　听到宫泽玄的声音，陈庚才回过神，用很轻很低的声音说：“真没想到，这秦七居然是女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她竟然真是个女人！”
　　这话听着更像是自言自语，因为下一刻陈庚已经看向宫泽玄，仿佛眼前的秦羽他从未见过。
　　“将军，方才已清点了。这帮土匪都死了，剩下几个女人也已被抓住。另外，发现屋子里藏着好大箱财宝。这些该如何处置？”
　　陈庚顿了顿，又说：“看那些财宝的价值，估计都能够供上我们好几个月的军饷了。”
　　陈庚的意思，当然是想把这些财宝拉去当军饷。
　　虽然朝廷每年拨给他们的军饷不算少，可曾曾剥削下来，再运送到北境去，也只能剩下一半了。
　　山高皇帝远的，很多事情他们也只能想办法。
　　说话间，已有士兵将财宝箱从屋子里搬了出来，大大小小的总共有八箱，都写着各个镖局的字号。
　　打开一看，果然不少真金白银，还有字画古玩等上好物件。
　　秦羽也看到了这些，其中两箱便是这次钱员外要运送的“货物”。
　　看来这些土匪长期盘踞在此，也是清楚经过此地的镖局所运之物，都是非富即贵人所托，油水自然多。
　　只是，越是远离京城，贪官污吏就越是猖狂。恐怕这些财宝就是送还回去，也会被其他官吏瓜分，岂能尽数上交充公。
　　秦羽又看了看宫泽玄。
　　他神情冷峻，一一看过那些财物，却没说话，似乎在考虑。
　　秦羽忍不住想，这若是遇上佟司逸，不管是否会被其他官员瓜分，他也会一五一十地上报朝廷，将这些赃物上缴充公。
　　如今遇上宫泽玄，他会怎么做呢？
　　正想着，宫泽玄开口说话了。
　　“既然是赃物，自然要上缴充公，交还朝廷。”
　　【PS：野路子遇上特种兵，当然秒杀！】


第224章 看破不说破
　　陈庚当然舍不得，回头眼巴巴地看着宫泽玄，“将军，这些都要上缴充公？难道不能……留下一点？”
　　堂堂朝廷大军，竟要在此瓜分土匪的赃物，说出去实在难听。
　　可是，这些年边境不安定，鑫国人时时来挑衅，要征兵买马，要补充辎重，哪样不需要银两。
　　指着朝廷千里迢迢送来军饷，再层层克扣下来，根本不够。
　　这到手的可做军饷的钱财，陈庚哪里舍得放过。
　　宫泽玄顿了顿，忽而扬起眉梢，一一指过那些箱子，说，“这个，这个……”
　　宫泽玄一边指，陈庚一边摇头。
　　“这些箱子里的黄金白银群全部留下，其他的上缴。”
　　“啊？！”
　　听到宫泽玄说的话，陈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看着宫泽玄。
　　“将军，你说的，可是真的？”
　　宫泽玄斜睨向陈庚，说：“怎的，不想要？”
　　“不，不！当然要，当然要！”
　　陈庚赶紧站在那些箱子面前，嘿嘿笑着，生怕宫泽玄再改变了主意。
　　陈庚又笑着说：“将军，就不能多留点吗？你看，这还有这么多……”
　　这次，宫泽玄的神情凝了下来，认真道：“我方才看过，除了真金白银，其他财宝大都有朝廷贡品的字样。若拿回北境，岂不是给我们自己惹麻烦。”
　　陈庚一愣，赶紧拿起面前的一个白瓷花瓶看。瓶底果然有印记。
　　“这帮贪官！连朝廷的东西也敢贪，活该他们被抢！”陈庚不禁啐了一口。
　　清点了财物，宫泽玄令人还是将箱子放回原处。
　　宫泽玄对陈庚说：“你写封信，差人悄悄送进最近县城的衙门，让他们知道土匪老窝在此，还有成箱的宝物。安排一人留守在此地。”
　　“另外，再差人一人将所缴获的财物清单，送到离这最近的张知府处。父亲曾说那张知府为人廉洁，定然不会允许他人打这些贡品的主意，会安排人将它们安全送去京城的。”
　　“是，将军。”
　　陈庚又问，“将军，那些抓起来的女人呢？”
　　宫泽玄道：“没让她们发现我们的身份吧？”
　　陈赓说：“没有。一直都蒙着她们的眼睛，也都关在屋子里，听不到我们的对话。”
　　宫泽玄说：“那就把她们带下山，放了她们便是。”
　　说完了这些事情，陈庚又回头看了秦羽一眼，压低声音问宫泽玄：“那这个女人呢？听说朝廷也在捉拿她。”
　　宫泽玄却笑了一下，说：“朝廷通缉捉拿的是一个年轻男子，怎会是她。”
　　听到宫泽玄的回答，陈庚愣了一下，却又不是很意外的样子，抿抿唇，便去安排其他事情了，仿佛眼前这个真的不是朝廷要捉拿的“秦七”一样。
　　秦羽讶异地看着宫泽玄，不太确定他的意图。
　　直到宫泽玄对她浅浅一笑，笑容清澈温和，秦羽才确定他是真的放过她，不会把她交给那些捉拿她的官兵。
　　宫泽玄凝眸看她，直言道，“我早知你是女子。”
　　秦羽也笑，道：“我也早知被你看破，只是不说破而已。”


第225章 告诉我你的真名
　　听秦七这话，宫泽玄唇边的笑扬得更高了。
　　离天子千里之遥，又长年镇守在边疆，宫泽玄的性情也比其他文武官员奔放、豪迈，不拘小节。
　　在他看来，秦七不管是男是女，曾经都救了他，也帮北境军挽回了不少局面，不论功行赏也就罢了，怎么都不应该是被朝廷通缉捉拿的要犯。
　　大概是她在太子手里放了错，又逃了出来，这才被太子下令通缉。
　　至于秦七所犯何错，与太子之间有何纠葛，宫泽玄也无意计较。秦七既有恩于他和北境军，这份恩情自然是要报答的。
　　相互笑了笑，秦羽便知道有些问题自己无需再问。而在宫泽玄面前，她是安全的。
　　就像他曾经无条件信任她一样，她现在也是这种感觉。
　　温暖。踏实。
　　这时，宫泽玄开口，问秦羽：“这次能否告诉我，你的真名？”
　　自上次发现她是女儿身，宫泽玄就觉得秦七并非她本名。
　　秦羽一笑，道：“小女子名叫秦羽。”
　　“秦羽。”宫泽玄回味一次，点头道，“好名字。”
　　相互笑了笑，秦羽问：“宫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这土匪的老窝藏得很深，若非跟踪来此，定然发现不了。
　　而且宫泽玄等人本应守在北境边疆，他们又不是剿匪的地方官兵，就更不大可能出现在这里了。
　　宫泽玄顿了顿，看着秦羽，只回答道：“有事要去办。之前路过这座山时，恰好看到你被这些土匪绑着。”
　　“料想他们是回老窝，我们便跟了过来，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秦羽抿唇笑了笑，没再多问。
　　宫泽玄此行定是机密要事，不想被人发现。否则他们为何要蒙面，还会选择如此隐秘的山林之道赶路。
　　既然是宫泽玄的秘密，秦羽自然不会多问。
　　“你呢？”宫泽玄不问秦羽为何在此，只问，“接下来打算去哪？”
　　秦羽直言道：“我要去砦县。”
　　“那正好，”宫泽玄说，“我们也要经过砦县，不如同行。你一个女子实在不安全。”
　　秦羽想了想，应道：“好，谢谢宫将军。”
　　之前被土匪抓住，秦羽胆子再大，也还是心有余悸。
　　有宫泽玄一行人相伴而行，她当然无忧。
　　宫泽玄一行人都是男子，为方便出行，秦羽也去换回男子的衣裳。
　　等秦羽去屋子里换衣裳，陈庚走到宫泽玄身边，低声说：“将军，你可想好了，真不把秦七送去太子那？”
　　“这太子殿下的脾性大家都知道，日后他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找麻烦。”
　　宫泽玄倒是淡然。
　　身为朝廷命官，宫泽玄当然效忠、敬畏皇帝和储君。
　　但他不是愚忠之辈，不会因为效忠而丧失自己的是非黑白。
　　再来，北境离京城甚远，别说宫泽玄了，就连他的老父亲一生也没见皇帝几面。
　　见得少了，敬畏之感自然没那么浓重。与其说他们效忠皇帝，不如说效忠整个焱国，镇守边防、抵御外敌，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使命。


第226章 她是祸害
　　宫泽玄看着陈庚，浅笑着问：“刚才那女子分明叫秦羽，她又不是朝廷要找的人。”
　　“况且，你我都在北境，怎会来此发现朝廷要犯的踪迹？”
　　陈庚先是愣了愣，然后点头。
　　的确。此次行踪隐秘，除了他们，谁都不知道宫泽玄出行的目的。
　　围剿土匪一事，不会惊动朝廷，低调处理便罢了。可若是真把这“秦七”抓着送去朝廷，肯定惊动不少人。而且……
　　陈庚抿抿唇，忍不住说了一句。
　　“将军，我看啊，你不把她抓去朝廷，也是你自个儿的私心吧。”
　　宫泽玄分明听在了耳里，却没否认，只勾了勾唇，一抹光亮在眼底闪烁。
　　看到宫泽玄的表情，陈庚又低声说，“将军，你该不会真喜欢上这女子了吧？”
　　宫泽玄眯了眯漆黑的眸，轻笑问道：“不可以吗？”
　　陈庚撇撇嘴。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不可以吗。
　　可是，将军啊，被太子盯上的人，你不怕以后大祸临头。
　　显然，宫泽玄并无顾虑，目光已回头看向从屋里走出来的秦羽。
　　说不出来的感觉，宫泽玄觉得秦羽信赖他。而他就算豁出性命，也不愿意辜负这份信赖。
　　――……―――……――
　　一路顺利，两天后秦羽来到了砦县城外。
　　宫泽玄做事谨慎，并没有让秦羽直接进城，而是先安排手下去打探，确定秦氏宗亲家附近没有人看守监视，砦县内也未粘贴通缉的告示，这才放了心。
　　砦县有个秦家的宋氏老太太最是有名，宫泽玄也早已听闻过她随夫征战的英勇之事。
　　秦羽姓秦，又要前往砦县，加上她举止不凡，又颇有胆识和毅力，不似寻常女子，宫泽玄便猜到她会是秦氏一族的女子。
　　当宫泽贤试探问起时，秦羽果然默认。
　　毕竟太子的通缉告示已发布天下，“秦七”的身份不能再用，秦羽在林子里换回了女装。
　　走到宫泽玄面前，秦羽先行了礼，轻声道：“秦羽多谢宫将军相送。”
　　“举手之劳，秦姑娘不必客气。”宫泽玄还礼，拱手道，“上次秦姑娘舍命搭救宫某，宫某一直未好好言谢。”
　　“北境离砦县不远。此番办完要事，宫某定登门拜访。”
　　秦羽连忙说：“宫将军言重了。”
　　宫泽玄凝眸看她，目光深深，道：“宫某言出必行。”
　　秦羽愣愣地看着宫泽玄。上次救他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宫泽玄为何还如此记挂，竟还要去登门言谢。
　　见秦羽发愣的模样，旁边的陈庚哼了一句，低声道：“这还听不出来啊。我家将军是要去你家上门提亲。”
　　啊？！
　　秦羽睁大眼睛看着宫泽玄。
　　他喜欢上她了？！
　　还没等秦羽反应过来，宫泽玄扬唇一笑，没有矢口否认，转身离开了。
　　他那眼神分明在对她说，【等着我】。
　　看宫泽玄领着一行人飞快隐入林中的身影，秦羽抿紧了唇。
　　被狄闫盯上，她知道自己已成了祸害。
　　自己还不知道如何能求得安稳生活呢，岂能搅乱他人的平静。
　　尤其是宫泽玄。
　　【PS：由此可见，宫泽玄与佟司逸是不同之人，对咱秦羽也是不同的存在。一个是如哥哥一般，一个是患难与共的朋友。】


第227章 太子亲征
　　现在想不了这么多，秦羽打算先回祖母那，做好今后的打算。
　　正朝砦县城门走去，秦羽听到一阵马蹄声从身后的方向由远而近。
　　她不禁回头去看。
　　朝这边来的人虽数量不多，但清一色的骑兵战马，像是在为什么战事做准备。
　　秦羽先是看到为首的韦影，下一眼又看到……
　　身穿铠甲的狄闫！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秦羽不禁揉了揉又搓了搓，可睁开眼睛，看到的分明还是狄闫！
　　狄闫怎么会来这里？而且还身披战甲。
　　他这身装扮，自然不会是因为要来抓她。
　　可最近北方虽有骚乱，但还没有大的战事发生，不至于让太子亲征到此地。
　　秦羽不禁又联想起宫泽玄此次的隐秘行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想着，狄闫一行人已近至跟前。
　　秦羽赶紧撇过脸去，又快步混进进城的百姓之中，没让狄闫看到她。
　　就算她此时穿着女装，也还是要小心点。
　　此时，韦影行至狄闫面前。
　　“太子殿下，砦县到了。”
　　狄闫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砦县城门，眯了眯幽冷的眼眸。
　　正如那日向父皇许诺的，为将功赎罪，狄闫亲率五万精兵前往洙城平乱。
　　而砦县是狄闫所率军队的必经之地。
　　砦县。秦七便是从这砦县走出去的。
　　通缉秦七的告示已发出去了好些日子，竟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出乎狄闫的意料。
　　知道所率大军会从砦县领域经过时，狄闫忽然有种感觉，秦七说不定也会来砦县。
　　秦七一定以为他会放弃搜查砦县，以为最危险的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也许聪明反被聪明误。
　　也许这平乱之征，也能让他一并抓回秦七。
　　因辎重队伍落在了后面，趁大军在附近驻扎等候之际，狄闫便领些人马进了城。
　　先帝亲封的安华夫人在此，狄闫多的是借口走进秦家宗室。
　　为了给秦七一个措手不及，狄闫特意吩咐不必在砦县粘贴通缉告示，也未安排人手监视。
　　既然来到此地，狄闫打算亲手抓住秦七。
　　历尽艰难，都已经走到砦县门口了，秦羽自然不能回头。
　　原抱着一丝侥幸，狄闫一行人只是从这里经过。
　　可秦羽刚走近砦县城门，便听见身后传来守城官兵的声音，大喊道：“快，去禀告知县！太子殿下驾到！”
　　完了！狄闫真的进城了！
　　他既已进城，不管是为何事，恐怕都会去秦家宗室走一趟，确定“秦七”是否在此。
　　秦羽正在纠结此时是否该回祖母那，忽然有人一把拉住她，欢喜道：“小姐！你可回来了！”
　　秦羽回头一看，竟然是从秦府一直跟随她来到砦县的，贴身丫鬟小梅！
　　还没等秦羽回神，小梅又高兴地对另一个方向喊道：“大姑娘，二姑娘，我们家小姐回来了！”
　　小梅口中所唤的大姑娘、二姑娘，都是宋老太太的孙女，比秦羽略长一两岁。
　　秦羽之前住在这里时，与这两位姐姐的关系也很是要好，经常一同逛庙会，一同上山打猎。
　　说话间，另外两位秦家小姐也已走到了秦羽跟前，喜出望外地看着秦羽。


第228章 命中注定的缘分
　　“羽妹妹，你可回来了！”
　　大姑娘、二姑娘一左一右拉着秦羽的手，笑着说，“你去了这么久，在外可都好？”
　　秦羽愣了一下，赶紧点头，笑着答应：“两位姐姐放心，妹妹在外挺好的。”
　　梵空大师便是当日秦羽在这里祖母屋前见到的僧人。
　　别看这位僧人年少，修为却不浅，是世外高人了悟大师的关门弟子，已得师父真传，能参详五行阴阳，听说甚至还能洞悉过去与将来。
　　想求得梵空大师指点的人甚多。可此等高人自然清高，不得眼缘者，就算贵为天子，也无缘见上一面。
　　宋老太太倒是年轻时与了悟大师有过一面之缘，故而与梵空大师也结下了缘分，有些往来。
　　当初秦羽前去北境军之事，只有宋老太太和她身边亲近的宋嬷嬷知道。
　　为了替她隐瞒，宋老太太索性说秦羽想结识梵空大师，得了她的举荐进山去了。
　　都知道梵空大师行踪不定，秦羽就算去个一年半载也不足为奇，其他人果然都没怀疑，还在秦项差人来询问秦羽情况时，帮着打掩护。
　　二姑娘又问秦羽：“羽妹妹可从梵空大师那学了点什么？”
　　秦羽一本正经地说：“我虽有心向梵空大师学习，可即便得了祖母的举荐，梵空大师也只与我见了一面，之后便离开居所外出修行了。我在山里等了数月也不见大师回来，怕祖母和姐姐们会担心，便先回来了。”
　　此番出去惹了不少祸事，还不知道该如何告诉祖母，秦羽只能先将之前的谎圆下去，应付了姐姐们再说。
　　听秦羽此言，大姑娘安慰道：“羽妹妹不用难过，至少你还能去拜访并见到大师，这已是我们没有的福气了。”
　　眼前是疼爱自己的宗亲家姐姐，无奈之下说谎秦羽本就心虚，现在又听姐姐如此安慰自己，秦羽心里更是有愧，脸上一阵阵发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秦羽沉默，两位秦家姑娘还以为秦羽还在难过，笑着岔开话题，说：“不说这些了，平安回来了就好，这些日子外面也不是很太平。走，咱们回家见祖母去。祖母虽然人前不说，但谁都知道她最是惦记你了。”
　　小梅也说：“是啊，小姐，别想旁的了，平安回来了就好。”
　　“还有，老侯爷那边好几次差人来问你的情况，你也知道小梅胆子小嘴又笨，生怕说错了话。如今你回来，小梅也可安心了。”
　　说话间，有官兵急匆匆经过，一边将百姓们驱赶到的两边，一边沿街大声喊：“太子殿下驾到，所有人统统站到一边！休得惊扰到殿下！”
　　听到喊声，两位秦家宗亲的小姐回头去看。她们连京城都没去过，更别说见太子殿下，自然好奇。
　　以前总是迟钝的小梅今日倒是反应得快，拽着秦羽的衣袖，低声说：“小姐小姐，怎么太子殿下也来咱砦县了！”
　　“上次你离开选妃会，后来太子殿下悔了与夏婉郡主的婚事，今天你回来，太子殿下也偏巧来了。”
　　“小姐，莫非这就是缘分？你和太子殿下有命中注定的缘分？”


第229章 老天爷都想撮合
　　秦羽抿紧了唇，眉心蹙紧。
　　与狄闫纠葛不清，这命运即便重活一次，似乎也很难逃脱。
　　与其说缘分，不如说是孽缘。
　　不想让小梅知道这些，又像前世那样被卷入，又对现状感到无可奈何，秦羽心情不悦，沉着脸对小梅低声说：“什么缘分，难道我得去吃他这根回头草？小梅，你怎么也学着别人议论这些了？”
　　以为自己惹秦羽不高兴了，小梅赶紧说：“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小姐不在砦县的这些日子，小梅也着实无聊，听街上的人都在说太子殿下的事情，便也想得多了……对不起，小姐，我以后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太子殿下悔婚这是多大的事情啊，足以惊动天下人。
　　就算砦县距离京城千里之外，消息也传了过来，大家也都在议论纷纷。
　　秦羽不在砦县，其他姑娘也都有自己的丫鬟和女使，小梅整日无事可做，无聊得很，便会在集市里转转，听到了这些消息。
　　除了震惊以外，小梅也忍不住在想，这太子殿下毕竟也是小姐曾经爱慕的男子呀，一来二去的，男未婚女未嫁，说不定就是老天爷想撮合他们俩呢！
　　见小梅委屈的表情，秦羽不禁对自己懊恼。
　　是她将小梅一个人留在砦县的，寂寞无聊之下小梅难免会想得多。
　　况且，摆脱不了狄闫是她自己无能，何必要对小梅撒气。
　　轻轻呼了口气，秦羽对小梅笑着说：“小梅，不是你的错。我许是赶路累了，有些焦躁，你也别放在心上。不过我曾去过太子殿下选妃宴会的事情，你不要对别人说起。”
　　见秦羽笑了，小梅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道：“放心，小姐，你之前就嘱咐过我，这件事一定不要告诉别人，小梅记得。”
　　这边刚安抚好小梅，那边秦大姑娘已回头来唤秦羽，准备一同回府。
　　二姑娘性子直，为人也很开朗活泼，眼看就要见到太子本人了，姐姐却要离开，径直道：“姐姐，要不你和羽妹妹先回府。我等看到太子殿下再回。”
　　“都说这太子殿下相貌英俊不凡，满京城的女子都倾慕于他。像我这乡下姑娘怕是一辈子都没机会进京了，难得有机会见到太子本尊，我很想看看是否如传闻所说。”
　　大姑娘却一把抓住二姑娘的手，说：“就算是乡下姑娘，也是秦家走出来的姑娘。哪有大家闺秀要盯着男子看的。”
　　“再说，一会太子殿下进城，我等都得下跪低头迎接，岂能容你瞪大眼睛瞧着太子看的。”
　　二姑娘不甘心，撅着嘴说：“我偷偷地去瞧还不行吗？太子殿下哪里会知道我是秦家的姑娘……”
　　“好了，不许再说，现在就跟我回府。”大姑娘素来贤惠也沉稳，她说的话，秦府里的姐妹们没人敢不听。
　　二姑娘见姐姐生了气，也只好垂头丧气地作罢。
　　大姑娘此时又说，“羽妹妹是在京城里长大的，侯爷又是朝廷重臣，羽妹妹应当见过太子殿下。二妹妹若想知道这太子殿下究竟如何，问羽妹妹不就知道了？”


第230章 乏味的女子生活
　　听大姑娘提到自己，秦羽愣了愣。
　　她真不愿意听到自己提及狄闫的任何事。
　　可面对大姑娘笃定的目光，二姑娘殷切的眼神，还有即刻进城的狄闫，秦羽只得咬牙点点头，道：“我确实远远见过太子殿下一两次。”
　　比起提及，她更不愿意再亲眼见到狄闫本人。
　　“太好了！”二姑娘笑呵呵地看着秦羽，说，“一会回府，你一定要说给我听哦！”
　　回了秦府，秦羽先去见了祖母宋老太太。
　　来砦县这一路，秦羽早就在思量该如何向祖母说明这数月来自己经历的事情。
　　她很清楚，有些事可说，有些事与重生有关，只能缄默。
　　于是，在宋老太太面前，秦羽说了自己去北境军的事情，说了“无意中”救了宫泽玄一行人的事情，说了被太子狄闫带去京城的事情，也说了不想被太子发现自己女扮男装之事，费尽心思逃出来的事情。
　　至于“秦七”已经成了太子通缉的“要犯”，这件事秦羽知道瞒不过去，自然也说了。
　　屋子里只有宋氏老太太和秦羽。
　　听秦羽说完这些事，宋氏老太太并没马上说话，而是凝眸看了秦羽许久。
　　祖母这种眼神，让秦羽心头一阵阵发虚，就好像祖母早已知道了这些事情，也知道她还有所隐瞒。
　　秦羽忽然想起在这里见到祖母那天，她还见到了梵空大师。
　　虽说这位大师很是清高，很少理睬旁人，可见面那天，他也是凝视了她许久，好像在探究她什么。
　　若这位大师真能洞悉过去和将来之事，凭他与祖母的关系，难道是他对祖母说过关于她的一些事……
　　秦羽正胡乱猜想，宋老太太说话了。
　　她笑了笑，神情温和慈祥，似乎并不意外她经历的这些，说：“你平安回来就好，其他的事情皆可顺其自然。”
　　“既然秦七的身份不可再用，你就安心做你的秦家小姐。放心，祖母早已打点好，无人知晓你便是秦七。”
　　满腹的愧疚和沮丧，秦羽跪下，对祖母磕了头，说：“祖母，都是羽儿无能。祖母如此帮我，想成就我，我却这样狼狈地回来，实在有负祖母的期望。”
　　宋老太太却摇头，笑着说：“傻丫头，你以为祖母真要你立个战功，当个女将军回来吗？祖母是看你心怀抱负，不似寻常女子，若一直困在家宅后院中实在可惜，故而想成全你。即便没有作为，你此生也能无憾。”
　　稍顿，宋老太太又说，“人生没有事事顺利，总会遇到些挫折和磨难。你年龄尚小，焉知以后不能成功？”
　　“这些时日，你就安心在祖母这待着，不要去想旁的。”
　　秦羽应道：“是，羽儿多谢祖母。”
　　走出宋老太太的房间，秦羽心事重重地朝自己住的西厢走去。
　　以后……
　　知道祖母是在安慰自己，秦羽却不抱什么希望。
　　没了“秦七”这个身份，她一个姑娘家，谈何抱负。总不能再让祖母帮她编造一个假身份去。
　　都怨狄闫！
　　要不然她此时一定驰骋在北境宽阔的草原上，要么逍遥自在地策马奔驰，要么身穿铠甲与敌奋战，岂会灰溜溜地回到这里，眼看又得过上乏味的女子生活。


第231章 越是恨，越看似平静
　　狄闫……
　　想到这个名字，秦羽的脚步顿了下来，眉心缓缓紧蹙。
　　她与这个男子，毕竟前世为结发夫妻，相守几年，所以方才即便只看了一眼，秦羽也看出了狄闫神色的异样。
　　他尊贵未变，但眉宇间难掩几分憔悴，眼神也更加冷峻，面若寒霜，连阎罗王见了恐怕都要退避三舍。
　　也许旁人不觉得，以为太子本就是这样喜怒无常。可这份微妙的变化，秦羽看在了眼里。
　　是因为“秦七”的背叛和离开吗？
　　先是悔婚，而后缉拿，恐怕狄闫此时对“秦七”的恨意已是滔天。
　　可狄闫，越是恨，越看似平静，如双面修罗一般。
　　这样的恨，足以让这位薄情尊贵的太子爷感到一丝疼痛吧……
　　想到这，秦羽的心尖紧缩了一下，一阵隐隐的刺痛划过。
　　她咬咬牙，很快让自己将这抹疼痛扔掉。
　　比起她曾经付出的真心，狄闫付出的这点感情算得了什么。
　　比起她曾经承受过的，他这点恨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原来，因果真的终有报。
　　唉，想这些做什么。如今狄闫进了砦县，若他是冲着秦家宗室来的，这苦果还不知道是谁吃。
　　本想从脑子里甩开狄闫，好好休息一下再琢磨以后的事，可秦羽刚回房间，二姑娘便过来了，缠着问她关于当今太子的种种。
　　说多了自己难受，说少了又怕二姐姐以为她嫌烦在搪塞，秦羽只得陪着一直聊。
　　等到二姑娘终于满意离开时，秦羽也觉得自己筋疲力尽了。
　　正要躺下小憩会，秦羽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声，好像下人们都在外面跑动起来。
　　秦羽实在太累了，也懒得去看，蒙上被子睡觉。
　　眼睛刚阖上，秦羽又听见房门被人推开，有脚步声急促靠近。
　　“小姐！”
　　小梅的声音从被子外面传来，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慌乱，对秦羽低喊道，“知县大人方才差人来传话，说太子殿下往秦府这边来了！”
　　“什么？！”秦羽一惊，整个人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小梅，“太子来这做什么！”
　　看直接蹦起来的秦羽，小梅愣了愣。
　　虽说小姐不想吃太子殿下这根“回头草”，可听说太子殿下要来，小姐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以前小姐一心爱慕太子殿下时，也没见小姐这么紧张过。
　　“小姐，”小梅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秦羽，“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羽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赶紧笑了笑，说：“……没事。我刚才都睡着了，没你这么一喊，吓了一跳。”
　　“对不起，小姐，小梅刚才说话声音确实大了。”小梅赶紧放低了声音，“小姐没事就好。”
　　小梅又说，“说是太子殿下久闻老太太之事，既路过砦县，定要来看望先帝钦封的安华夫人。老太太说，让府里上下都做好准备迎接太子。”
　　“如今所有人都在做准备，诸位小姐也都在换衣裳，要去正门迎接。小姐，那你……”
　　小梅小心地看着秦羽，轻声问，“你准备去见太子殿下吗？”


第232章 外来货
　　秦羽拧紧了眉心，心里正在发愁。
　　从刚才小梅说狄闫要来，她就在想自己要不要在狄闫面前出现，又该如何出现。
　　太子殿下驾到，论礼数，秦府所有人都必须出面迎接。如今这砦县的秦府又是宋老太太当家，自然也是所有女眷都要出席，包括秦羽。
　　若不去，所有人都会生疑。
　　若是去了，她这张与“秦七”一模一样的脸，定然会被狄闫一眼识出身份，别说逃走了，恐怕整个秦府都要遭受牵连。
　　该如何是好！
　　忽然，秦羽眼睛一亮，盯着小梅手里拿着的东西。
　　“小梅，这是什么？”
　　小梅捧起手里拿着的果盘，说：“这是宋嬷嬷让我拿来给小姐你尝尝的，说是叫菠……对，菠萝。”
　　“宋嬷嬷还说，这是外来货，很是难得，老太太让人切开了，分开给各位小姐尝尝。这是给小姐你的一份。”
　　秦羽又问：“那其他的呢？”
　　小梅说：“都在厨房。我正好在厨房准备糕点，看到这个便先拿来送给小姐了……”
　　不等小梅说完，秦羽已经一把拿过了果盘，三五口便将果盘中盛着的菠萝全吃掉了。
　　“小姐……”小梅惊呆地看着秦羽，问，“你很饿了吗？”
　　秦羽也顾不上解释，干脆说：“是啊，我都饿了一天了。”
　　说完，秦羽又匆匆出了房门，朝厨房快步走去。
　　小梅赶紧跟在后面，心里更是疑惑。
　　这个时候小姐不想着一会见太子殿下的事情，反倒先顾着填饱肚子，太不像小姐的做派了。
　　果然，秦羽一走进厨房，便看见摆在食盘上的菠萝。
　　此时，其他几个小姐的丫鬟也正准备将食盘端走，送给各位小姐品尝。
　　“等等。”
　　秦羽一喊，竟拿走了食盘，开始狼吞虎咽地吃摆在里面的菠萝，看得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小姐！”小梅急得直拽秦羽的衣袖。
　　就连她这个粗笨的丫头都知道，这么做实在不妥也不雅，怎么小姐还犯这种错误。
　　可只顾着吃菠萝的秦羽，并没打算停下来，反而吃得更快了。
　　“抱歉抱歉，实在对不住，”小梅只好向那些丫鬟们道歉，说，“我家小姐赶了一整天的路，实在饿了，所以才会……一会我和我家小姐一定去向你们各位小姐道歉。”
　　小梅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哭笑不得地挡在秦羽面前，免得她的吃相更加失了体面。
　　其他几个丫鬟倒是笑笑，说：“无妨无妨，我们回去向小姐们解释便好。她们本就疼羽小姐，不会责怪的。”
　　秦府里女眷多，大家平日里也都互相照应，很是和睦，不会因为一点吃食引起争执。
　　等几个丫鬟离开，秦羽也吃完了所有的菠萝。
　　“小姐，”小梅很是无奈，说，“你饿了与我说就是，小梅给你准备吃食，何苦把要送给其他小姐的菠萝都吃掉。”
　　“我也不想这样。”秦羽装无辜，说，“可我从未吃过这东西，一时忍不住嘴馋，肚子又饿了，便吃光了。”
　　“你别担心，我向几个姐姐道歉，她们不会介意的。以后再有好吃的，我也将我那份都送给她们。”


第233章 秦羽，便是此女
　　小梅看着秦羽，哭笑不得。
　　她总觉得小姐哪里变了，但又说不上来。
　　“好了，吃饱了。”秦羽对小梅笑了笑，说，“府里要来贵客，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小梅你也去帮帮。”
　　小梅眨眼睛看着秦羽，问：“小姐，那你打算不去迎接太子殿下了？”
　　秦羽也眨眼睛，表情认真地说：“谁说不去了。选妃宴会上他没见过我，也不认识我，我为何要躲着不见。若是那样，岂不更让人生疑。”
　　“放心吧，”秦羽笑着说，“我换好衣裳，一会便去了。”
　　小梅总算放了心。她也担心若小姐不前去迎接，失了礼数，宋老太太会不高兴。
　　半个时辰后，由知县领路，狄闫来到了秦府大门前。
　　此时，宋老太太也已领着众人在大门前迎接。
　　“臣妇恭迎太子殿下。”
　　狄闫下马，走到宋老太太面前，道，“安华夫人免礼。”
　　下一刻，狄闫的视线已从宋老太太身后站着的一众人里扫过。
　　秦家世代武将，深受皇家重用，骁勇善战之人或是留在京城，或是镇守边防，留在这砦县秦府的，自然女眷居多。
　　这一眼看过去，狄闫也只看到三四个男子。虽然都是如秦七般少年，但无一人是秦七。
　　也是，秦七若真是在此，怎会傻傻地主动出来见他。
　　眯了眯漆黑幽邃的眸，狄闫正要移开视线时，余光忽然捕捉到一抹熟悉的侧影。
　　这抹熟悉感让狄闫已然冷硬的心，莫名快跳了几下。
　　狄闫身形一顿，不禁顺着余光定睛看去。
　　不是男子。
　　凭着感觉，狄闫的视线最后落在一个人身上。
　　和秦七一样的身高，一样的纤瘦。
　　不过，不是男子，而是一名穿着蓝色罗裙、梳着发髻的女子。
　　女子和其他人一样，正恭敬地低垂着头。
　　可她又与旁人不同，因为她脸上蒙着面纱，似乎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容貌。
　　心口莫名一紧，眉心也微微蹙紧，狄闫径直走到那女子面前，幽冷的眸盯着她，问：“你是谁？”
　　女子一颤，头垂得更低了，缩着肩膀，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也不敢吭声。
　　眯紧眸瞳，狄闫又逼近一步，冷沉道：“本太子问你话，为何不回答？”
　　女子细瘦的肩膀缩得更紧了，看上去很胆小，颤巍巍地低声回答道：“回太子……殿下，小女子是……是秦府家的……秦羽……”
　　秦羽？
　　狄闫抿着凉薄的唇。这个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
　　正要在问，宋老太太走了过来，笑着对狄闫说：“我家羽儿礼数不周，年幼无知，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狄闫的视线还停留在秦羽身上，问宋老太太：“安华夫人，这是你的孙女？”
　　宋老太太道：“虽不是我嫡亲的，但也是我秦家的孙女。京城的秦项秦侯爷，太子殿下自然认得。羽儿便是秦侯爷的嫡女。”
　　秦项的嫡女。
　　那不就是秦沐的亲妹妹。
　　狄闫想起曾听镇守京城城门的王将军提起过，难怪会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那时王将军还问及此女是否参加了他的选妃宴会。
　　狄闫还记得当时佟司逸也在场，说秦沐的妹妹秦羽已去了砦县老家，故而没参加选妃。
　　原来他们口中的秦羽，便是此女。


第234章 女子容貌何其重要
　　不是说秦项这嫡女能文善武，聪慧过人吗？看她此时怕得瑟瑟发抖的样子，狄闫可真瞧不出她有何出色之处。
　　除了与秦七相似的身形。
　　见秦羽还低着头，狄闫不悦，冰冷道：“抬起头，让本太子看看。”
　　秦七也是秦家所出，虽与秦项一家超出五服，毕竟也有血脉相连。
　　既然身形都能如此相似，不知这相貌是否也相似？
　　狄闫此时也分不清是怨恨还是思念，他渴望再见到秦七，哪怕只是一张与他相似的脸。
　　“太子殿下……我……”秦羽支支吾吾，不仅没抬起头让狄闫看她，反而将脸上的面纱蒙得更紧了。
　　敢抗旨！
　　狄闫正要发怒，宋老太太开口道：“太子殿下息怒，不是羽儿不从，实在是她无颜见您，怕惊吓到了您。”
　　说着，宋老太太又回头对秦羽说：“羽儿，伸出你的手，先让太子殿下看看吧。”
　　秦羽顿了顿，犹犹豫豫地伸出胳膊，手从衣袖里露了出来。
　　这一露，可让在场人都瞪大了眼睛。
　　秦羽那原本白皙细滑的手背，此时布满了红色疹子，看着很是}人。
　　狄闫也看到了，眉心拧了拧。
　　宋老太太在一旁解释道：“都怨我这孙女贪嘴，吃了与她身体不宜的东西，以至于浑身上下都起了疹子，就连脸上也都是，实在无法见人。”
　　“知道太子殿下驾到，我秦家也从来不失礼数，她便蒙了面纱出来迎接，也不敢抬头见您，还望太子殿下体恤。”
　　狄闫垂眸去看，虽见不到秦羽面纱下的容颜，但见她露在外面的额头，确实布满了红疹，就像她的手背一样。
　　对女子而言，容貌何其重要。就算不是毁容，这等模样自然不得见人。秦羽以面纱遮颜，不肯抬头见他，也在情理之中。
　　罢了，她又不是秦七，就算相貌有几分相似又如何，他何必强人所难，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狄闫总算作罢，再看秦羽一眼后终于移开了视线。
　　回眸看宋老太太，狄闫道：“素闻安华夫人宽厚，收容了不少散落在外的秦氏宗亲。”
　　宋老太太答道：“臣妇既嫁入秦家，又是一族长辈，照拂他们也是臣妇分内之事，谈不上宽厚。”
　　狄闫又看了站在一旁的秦家男子一眼，问：“安华夫人，你府中的男丁可都在此？”
　　宋老太太笑答：“也不全然。这些孙儿尚年幼，平日里也都莽撞些，所以先养在府中，等多读了些书，学会了些本领，再赴京赶考，争取个功名，也好为朝廷效力，光宗耀祖。”
　　宋老太太又说，“也从小聪慧过人的，臣妇便早早让他去从军磨练，以免在臣妇这女眷过多的府里耽误了好时光。”
　　狄闫微挑眉梢，道，“能让安华夫人另眼相看的，自然不寻常。不知是何人？若真是如此，本太子定当提携。”
　　宋老太太笑了笑，干脆应道：“他名叫秦七。前些日子臣妇举荐他从了北境军。”
　　“他虽聪慧，但生性顽劣，还需好好磨练。若他有幸遇到太子殿下您，不求提携，只求太子殿下莫怪他任性，莫与他计较就好。”


第235章 太子留下
　　秦七？秦七是什么人？在府里待过吗？
　　秦府其他人听了老夫人的话很是诧异。
　　可看到老夫人一脸的认真，煞有其事的样子，众人也不敢质疑，都低着头，不敢露出神色。
　　听宋老太太说完这番话，狄闫抿了薄唇，眼底一抹暗光闪过。
　　这安华夫人果然不一般，说话滴水不漏，莫不是她早就知道秦七惹了祸，故意与他周旋，想让他放秦七一马。
　　若真是如此，即便秦七回了砦县，这宋老太太也会将秦七藏得严严实实，不会让他发现。
　　越是这样，狄闫越能确定，有宋老太太的庇护，秦七一定会回到这里。
　　抓到秦七，是迟早的事。
　　这边，秦羽悄悄抬眸，见狄闫眸光微闪，不安地攥紧手心。
　　秦羽虽然逃过了一劫，可“秦七”还被狄闫牢牢盯着。
　　要和这位太子爷周旋下去，还得花上大把的气力。
　　还好，眼前这一关算是过了。
　　这还多亏了祖母送来的菠萝。
　　知道自己不宜吃这种水果还是前世的事情。
　　前世在宫中，第一次吃食这种水果，秦羽便浑身上下起了红疹。太医来诊断，说这水果与她的体质不相宜。
　　原本不相宜的水果，这一世却帮了她。所以刚才，秦羽才会不顾礼数，将要分给其他姐姐的水果统统吃下。
　　等起了红疹，秦羽以面纱遮容相迎，谁也不会生疑。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瞒不住祖母。秦羽先去了祖母的房间，将实情相告。
　　祖母似乎早料到她会想出办法应对，没有太多惊讶，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应了。
　　秦羽料想，狄闫既是身穿铠甲来到此地，定是有军务要处理，在砦县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等应付了这一次，她找机会溜走，狄闫就别想在这里抓到“秦七”了。
　　这时，方才没见踪影的韦影从后面走来，走到狄闫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狄闫的神色微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以为太子马上就要离开，早在一旁等得心急的知县，赶紧笑着说：“太子殿下，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已经累了，不如去小的府上休息。小的已令人备好了酒席，为太子殿下接风洗尘。”
　　芝麻大的官，知县万万没想到，能在这偏远的砦县见到太子殿下。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知县当然要好好抓住。若是能博得太子殿下的青睐，今后的仕途还有何阻碍。
　　狄闫看看知县，却说：“你那就不去了。本太子既已来到了安华夫人这，便在这歇息吧。”
　　狄闫又回头看向宋老太太，道：“安华夫人，可否方便？”
　　宋老太太笑答：“太子殿下言重了。太子殿下愿意在寒舍小憩，是我秦府上下的荣耀，岂能不方便。臣妇已让人备好了酒席，请太子殿下入府。”
　　狄闫道：“那就打扰了。”
　　说完，狄闫迈开步子，走进了秦府。
　　宋老太太一行人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小姐！”
　　见秦羽还站在原地不动，小梅赶紧拽她，小声说，“我们得跟着进去了！”
　　之前小梅去给府里其他下人帮忙，回头来见小姐时，竟看她长了一脸的红疹子，连身上也是，可把小梅吓得不轻，还以为小姐得了什么奇怪的重病。
　　小姐却说没事，遮了面纱便出来迎接太子。
　　眼瞅着小姐好像真的没什么，现在又见小姐傻愣愣地待在原地，大家全都进府了，她还全然不知的样子。
　　小姐啊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第236章 对这样的男子，贪心不得
　　等到小梅来拽自己，秦羽才回过神，缓缓跟着往府里走。
　　看着走在最前方那道修长挺拔的背影，秦羽紧蹙的眉心始终没松开过。
　　这是瘟神赖上家吗？
　　他怎么不走？他不是有军务在身吗，怎么还有时间留在秦府？
　　难道狄闫还是怀疑“秦七”就在这里，打算再进秦府仔细瞧瞧？
　　秦羽怀抱着希望，希望狄闫用过膳便会离开。
　　可膳也用了，酒也喝了，狄闫还是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甚至对祖母说要留在这里过夜！
　　堂堂太子爷居然要在一个区区宗亲祠堂府里小住！
　　闻言，不止是秦羽，在场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这位太子爷果然和传闻中一样，难以揣摩。
　　除了宋老太太和秦羽，其他人惊愕之余，倒是欣喜万分。
　　二姑娘一直来拽秦羽的衣袖，一边偷偷去看狄闫，一边压低声音笑着对秦羽说：“羽妹妹，这位太子爷果然英俊非凡啊！你们住在京城的小姐姑娘们可真有眼福。”
　　三姑娘又来拽二姑娘，打趣道：“怎的，二姐姐莫不是看上太子殿下了？你别忘了，你可是有婚约的，若是被你那文哥哥看见，少不了吃上一顿醋。”
　　二姑娘回头瞪三姑娘，在三姑娘的胳膊上轻轻揪了一把，说：“你可不许对文哥哥胡说。眼睛长在脸上不就是瞧个美丑的，这太子殿下长得好看，还不能让人多看几眼吗？跟我的婚事有何干系。”
　　“倒是你，三妹妹，莫不是你想进那太子妃，给太子殿下做妃子去吧？”
　　“去，我才不稀罕。”三姑娘说，“谁都知道后宫复杂多事，岂是我等乡下姑娘消受得了的。再说，就为了一美男，让我放弃现在这般逍遥自在的生活，我才不愿意呢。”
　　“就像二姐姐你说的，如此美男，看看便好，贪不得心。”
　　“……嗯。”秦羽听着，心不在焉地答应了几句，露在面纱外的美眸不由地朝狄闫那边看了几眼。
　　他的确英俊得让人移不开视线，英挺的浓眉，幽邃漆黑的凤眸，冷峻的下颌，倨傲尊贵，天生的帝王。
　　只是，正如两个姐姐所说，这样的男子，看看便好，贪心不得。
　　前世的她，就是因为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将自己逼上一条绝路。
　　今世的她，又该如何柳暗花明，绝处逢生呢？
　　本以为狄闫进来秦府后四下看看，确定没了“秦七”的踪迹便会离开。可眼下，他竟然说要过夜，秦羽自然慌了。
　　脸上和身上的红疹过了一夜便会褪去，她再也找不到理由继续蒙着面纱。
　　万一狄闫看到她的真实面容，就算有祖母袒护她，帮她掩饰，也不可能瞒得过去了。
　　太子殿下的要求，宋老太太当然不能拒绝，很快便让人收拾好了别院。
　　砦县毕竟是个小镇，秦府在这就算是大户人家，宅子也比不上京城的大气，院子也不是很多。
　　太子殿下如此尊贵的身份，自然要安排最好的别院，位置恰好就挨着秦羽住的地方。
　　比较秦羽的不安，宋老太太倒是淡然，安慰秦羽说：“有些事情，越是逃，它越是缠。不如顺其自然。”


第237章 不如顺其自然
　　“有些事情，越是逃，它越是缠。不如顺其自然。”
　　入了深夜，秦羽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时而想着祖母对她说的这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秦羽总有种隐隐的感觉。就算祖母在狄闫面前掩护着她，可祖母似乎并不打算阻碍狄闫与她之间的纠缠。
　　什么叫越是逃，它越是缠？难道她不逃了，狄闫就会放过“秦七”，放过她？
　　本以为历经一世，她也该参透人生。可有些看上去已明朗的事情，到了如今，却又变成了结，渐渐缠绕上心头，想甩也甩不掉的感觉。
　　想得多了，秦羽怎么也睡不着，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望向窗口发呆。
　　皎洁的月光正从窗户映照进来，照亮了半个房间，即便隔着窗户，也看见外面正摇曳的树枝。
　　忽然，一道黑影从窗前闪过。
　　谁！
　　一个激灵，秦羽立刻翻身起来，放轻脚步快速移动到窗前。
　　这秦府大都是女眷，又是砦县有威望的大户，不敢有人招惹，平日里有几个看家护院的便已保了安全，绝不会有贼人潜入。
　　今日唯一不同的，便是太子来了此处。莫非来者是暗杀狄闫的刺客？
　　秦羽正要喊人，又觉得不对，顿了下来。
　　狄闫在此过夜，知县把全城所有兵力都调动过来，再加上韦影带来的那些官兵，早就把秦府内外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了起来，怎么可能会让贼人混进来。
　　除非，是他们有意放进来的。
　　想到之前韦影在狄闫耳边低语的样子，狄闫又忽然说要留在此处过夜，秦羽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狄闫不是公私不分的人。若是军务要紧，他不会因为怀疑“秦七”在此处便耽误了行程，定是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在此等待。
　　想到这，秦羽推开一点窗缝，想看清来人是谁。
　　此时，那人正从房间外的走廊飞快经过。
　　那人一身黑衣，身形修长，动作敏捷，是个男子。
　　虽然那人很快就从视线里消失了，可秦羽还是辨认了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今日刚和她在砦县城门前分开的宫泽玄！
　　难道狄闫在此等的人就是宫泽玄？
　　联想到宫泽玄此次隐秘的出行，还有狄闫身穿铠甲出征的样子，秦羽不安地蹙紧眉心。
　　焱国肯定有大事要发生！
　　秦羽咬紧了唇瓣，心里纠结得要命。
　　一个声音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大事，只要和狄闫相关的，她都不要再管再问，要不然难以脱身。好不容易才从太子府里逃出来，她怎能再自讨苦吃，自投罗网。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说，既然上天都安排让她发现这些事情，她便不能旁观。
　　她从前世重生而来，有些事情比其他人知道得多，也许还能帮上点忙，就如上次宫泽玄遇刺一事。若真是关系到国运苍生，她岂能坐视不理。祖母方才也对她说过，不如顺其自然。
　　想了想，秦羽咬咬牙，终于转身打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走入了屋外的夜色之中。


第238章 为普天下之太平
　　此时，宫泽玄已解开蒙面，站在狄闫面前。
　　“微臣给太子殿下请安。”
　　狄闫道：“免礼。”
　　“谢殿下。”
　　其实今日狄闫本无意要在砦县久留。
　　军务在身，关系到天下苍生，就算明知秦七在此地，狄闫也不会在此时冲动。
　　没曾想，本应镇守在北境边塞的宫泽玄，竟然也在此地。得知他进城后，宫泽玄便找上韦影，要求面见他，说是有机密要事禀告。
　　既是机密要事要谈，再没有比这秦府更安全的地方了。这倒是两全，可让狄闫留在秦府，也许能找到关于秦七的蛛丝马迹。
　　看宫泽玄一身黑衣，方才还蒙着面，狄闫眯了眯幽深的眸。
　　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道：“宫将军，如今鑫国蠢蠢欲动，你不在北境边塞镇守，却跑来此处，就不怕背个懈怠之罪？”
　　宫泽玄道：“微臣知罪。但微臣离开北境，确有关系社稷和苍生的要事要办。还请太子殿下允许微臣禀告。”
　　狄闫：“你说。”
　　“太子殿下，”宫泽玄道，“您此次出征是为平定洙城的赵亮叛乱吧？”
　　狄闫点头。
　　洙城位于焱国的西北部，地势辽阔但物资匮乏，当地百姓生活比较疾苦。加上这些年当今皇上加重赋税，更令怨声载道，使暗藏祸心的叛军也有了造反的理由。
　　洙城赵亮指挥的军队便是其中一支。
　　原本这样一支仅有一万余人的军队不成气候，朝廷也不放在眼里。
　　可洙城在西北中部，占了几条重要的官道，又极易勾结周围其他几支军队。若他们联合起来造反，肯定会让整个焱国陷入动荡和战火。
　　狄闫此处出征的目的，便是趁早剿灭赵亮和他的军队。
　　宫泽玄又说：“太子殿下，微臣这次冒死隐秘出行，为的也是赵将军一事。”
　　“微臣斗胆，恳请太子殿下再宽限赵将军几日。微臣此番便是要去洙城，定要劝服他，让他投降，以免战火燃起生灵涂炭。”
　　狄闫看着宫泽玄。
　　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边塞。
　　一个自幼万人瞩目地捧着，一个从小摸爬滚打地磨练。
　　这样的两个人，脾性自然有不小的差异。宫泽玄也与京城里那些文武官全然不同。
　　虽见面次数不多，可狄闫很清楚，这位边塞将军并不全然让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宫泽玄为的，不是哪一个人，而是黎民百姓，整个江山社稷。
　　这样的臣子，有些君王未必能容。
　　狄闫对他，倒是有些赞许和认同。
　　正如他不愿娶夏族之女为妻，狄闫想要的天下，也不是为哪一个人，而是普天下的太平。
　　不过，狄闫也很清楚。这样的臣子，若是与他目标一致，便会是最忠心最得力的帮手。若不是，便会养虎为患。
　　且不说那些长远的，就眼下赵亮一事来说，也许宫泽玄真能帮焱国免去这场战火。
　　狄闫说；“本太子听闻那赵亮性子倔犟，旁人的话很难听进去。宫将军，你凭什么认为赵亮会听你的劝，对朝廷投降？”


第239章 私生子
　　宫泽玄神色从容，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赵将军曾受过我爹的恩惠，与微臣也有些私交。”
　　“微臣认为，赵将军身在西北境多年，对朝廷一直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此次叛乱，定事出有因。若是能查出原因，将其规劝，对朝廷、对百姓都好。”
　　“微臣不敢保证一定成功，但请太子殿下给微臣几天时间，臣愿尽力一试。”
　　听闻赵亮起兵一事，宫泽玄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洙城。
　　与赵亮结识已久，宫泽玄深信他不会是叛国之人。更何况，若西北部内乱一起，鑫国及其他虎视眈眈的邻国定会作乱。
　　内忧外患，焱国上下会再次陷入水深火热的战乱之中。
　　担心至此，宫泽玄才宁可顶着擅离职守的罪名，也要前去规劝赵亮，切莫走上造反的绝路。
　　狄闫看着宫泽玄，一时不语。
　　他信得过宫泽玄。
　　他也知道内乱对焱国的危害，不管是江山社稷，还是黎民百姓，都需要太平。
　　若宫泽玄真的劝得赵亮投降，自然最好。可若是劝不了，这几天时间过去，反而会延误了战机。
　　凝眸思索了会，狄闫开口，神色平淡道：“好，本太子就给你五天时间。若时间一到，你还没送来赵亮归降的消息，本太子便领兵前去攻打洙城。”
　　听太子应允，宫泽玄眼眸一亮，拱手道：“谢太子殿下！”
　　这边，悄悄藏在拐角阴影里的秦羽，已然听到了狄闫与宫泽玄的这番对话。
　　赵亮？
　　秦羽蹙紧了眉心。
　　这个名字听上去有几分耳熟。秦羽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前世听过这个名字。
　　可是，是在哪里呢？又是因为什么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边宫泽玄已经离开，狄闫也回了房间，秦羽还缩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苦苦回想。
　　造反。内乱。西北境的洙城。
　　前世这个时候，因为宫泽玄身负重伤，北境要塞被鑫国人攻破，焱国境内确实有不少叛军开始作乱。
　　可这一世，因为她救下了宫泽玄，混迹在北境军中的细作也被狄闫杀了，北境要塞得以稳定，焱国境内的叛军也并未如前世那样兴风作浪。
　　那这西北部洙城的赵亮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还是要在这时候造反？
　　忽然，脑海里有什么被掀动了一下，秦羽也睁亮了双眼。
　　她想起来了！
　　赵亮这个名字，她确实是在前世听到的。
　　当时焱国境内的叛军首领中，也的确有赵亮这个人。
　　前世，狄闫亲征平乱，灭掉的叛军之一，就是赵亮的军队。
　　也是在赵亮被斩首之前，秦羽得知了他造反的真正原因。
　　赵亮倒不是想为自己争夺一方势力。
　　他不过是想趁乱报仇，为李仁报仇。
　　一生清正廉洁、光明磊落的李仁，唯一做过不能说出口的事情，便是年少时恋上一个戏子。
　　书香门第的李氏一家自然容不得这种身份的女子，那女子也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了李仁的仕途，悄然离去。
　　直到好几年，已经成家立业的李仁才在无意中得知，那女子离开时已怀有身孕，还悄悄生下了孩子。
　　那女子已经病逝，留下的孩子，便是赵亮。


第240章 这一仗在所难免
　　直到好几年，已经成家立业的李仁才在无意中得知，那女子离开时已怀有身孕，还悄悄生下了孩子。
　　那女子已经病逝，留下的孩子，便是赵亮。
　　李氏一族家风严谨，容不得这样一个私生子存在，尤其是他的母亲还是一个戏子。
　　为了保护赵亮，李仁没让其他人知道赵亮的存在，又不得已将他托付给了一个姓赵的好友，安放在距离京城甚远的西北部洙城。
　　李仁很是心疼这个可怜的儿子，虽然离得远，可他每年都尽可能安排时间来看赵亮。
　　赵亮也是明事理的人，从不怨恨自己的父亲，反而很敬重他。
　　为了将来能助父亲一臂之力，也为了有机会进京，能经常见到父亲，赵亮从了军，还立了不少军功。
　　直到李仁被处以死刑。
　　许是李仁已对赵亮有所嘱咐，在得知李仁死讯后，赵亮并未立刻起兵，而是继续安守在洙城。
　　秦羽记得，前世当李仁另外两个小儿子死在宫中后，赵亮才造了反。
　　如果是李仁两个小儿子的死，让赵亮以为自己再无亲人，导致他彻底恨上了当今皇上，那么今世，李仁那两个儿子并未死，赵亮又为何起兵造反呢？
　　早不起兵晚不起兵，偏偏是在狄腾将李仁两儿子抓到之后。
　　直觉告诉秦羽，这两件事必有关联。
　　也许有人拿李仁两个小儿子做文章，从中作梗，挑起了事端。
　　若真是这样，只要让赵亮知道他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活着，这次内乱应该就能平息了。
　　可是，那两个孩子的下落，秦羽也只听狄闫说过大致去向，并未透露过具体所在，要找到他们恐要花上一些时日。
　　抚养赵亮长大的人已病逝，赵亮是李仁私生子的事情，现在也只有赵亮自己才知道。
　　就算她冒死出现在狄闫面前说出真相，狄闫也绝不会相信，绝不会将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
　　其他人也都不会相信。
　　所以这件事，秦羽只能自己去做。
　　要想让赵亮相信，她也只能自己将两个孩子带到赵亮面前。
　　这谈何容易！
　　稍有不慎，恐她性命难保。
　　可如果不冒险试一试，宫泽玄又不能规劝赵亮，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生灵涂炭。
　　即便是一死，她也得一试。
　　所幸，那两孩子恰好就安置在距离洙城不远的村庄。
　　五日。
　　狄闫只给了宫泽玄五天的时间。
　　她也只有这五天的时间。
　　希望宫泽玄能说服赵亮罢手。
　　也希望她能顺利找到那两个孩子。
　　――――……――――……――――
　　到了第五日。
　　看天边渐渐落下的夕阳，神情淡然的狄闫，走出秦府，跨上战马。
　　许诺给宫泽玄的期限马上就到了，却没有半点消息，说明宫泽玄没有成功。
　　狄闫并不想尸横遍野，可目前看来，这一仗在所难免。
　　太子殿下要离开，秦府上下自然在门口相送。
　　这五天，整个秦府都过得胆战心惊，生怕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太子爷。
　　眼下，太子爷终于要离开了，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临了要走了，狄闫忽然想到什么，回头来问宋老太太。
　　“安华夫人，你那叫秦羽的孙女，身体还未痊愈？”
　　【PS：好戏马上上场！】


第241章 怪异的城楼
　　狄闫在这秦府待了五日，除了第一天见到蒙着面纱的秦羽，之后再未见过。
　　问起时，宋老太太说秦羽身上的红疹越来越严重，怕是什么不好的病，连累了他，索性先住到别处去医治了。
　　这一去便是好几天，直到现在狄闫都未曾再见到过。
　　宋老夫人摇了摇头，说：“多谢太子殿下挂心。我那孙女的身体多少好些了，只是脸上还有红疹未褪，不方便到处走动，所以还未回府。”
　　狄闫顿了顿。他知道当前军务要紧，只是临走前想看看这女子的容貌是否与秦七相似，故而一问。
　　之前让韦影来此处查过，也都看过秦府中年轻女子的画像，无一人与秦七太过相似。唯有这秦羽的相貌，是狄闫没见过的，难免有些好奇。
　　抿紧薄唇，狄闫没再问什么，转身骑马离开。
　　连夜行军，到了第六日傍晚，狄闫所领军队已到了洙城城门前。
　　凝视前方紧闭的大门，狄闫眯了眯幽冷的眸，扬起了手。
　　看到太子发出的号令，火炮手先行就位，将炮筒对准了洙城城楼。
　　弓箭手随后，箭头上都缠绕着浸满火油的纱布。
　　再来是骑兵，一等城楼被攻破便杀进去，争取用最短的时间攻下城池，取那赵亮的项上人头。
　　只是，此时这洙城城楼看着有些怪异，竟无一人看守。
　　看着这怪异的城楼，狄闫顿下，没有下进攻的指令。
　　“太子殿下，”韦影自然也注意到了，问狄闫道，“这洙城如此怪异，是否有诈？该不会连宫将军也……”
　　没等韦影说完，狄闫就看了他一眼，神色冷峻。
　　狄闫知道韦影在猜想什么。宫泽玄与赵亮有私交，为了救赵亮，竟擅离职守私自离开北境。
　　是宫泽玄请求他给予五天时间去规劝赵亮。
　　可五天过去，宫泽玄并未送来任何消息。到了城门下，也是如此怪异的景象。
　　莫不是宫泽玄早已与赵亮勾结，利用这五天时间在此布下陷阱，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虽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狄闫不信。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要做帝王，若是连这点看人的眼光都没有，他将来还如何治理天下。
　　看狄闫的神情，韦影自知说错了话，没再往下说。
　　此时怀疑宫泽玄，便是怀疑太子，他确实不该妄自揣测。
　　不过，眼前洙城的情形又该如何解释呢？
　　狄闫顿了顿，招手换来一个将士，示意他去城楼下喊话。
　　将士来到城门前，大声喊道：“赵将军！念你曾为朝廷效力，也是一片忠心，今日只要你肯归降，免去城中无辜百姓受苦，太子殿下开恩，会饶你不死！”
　　“赵将军，你听见了吗？”
　　话音落下没多久，原本紧闭的城门缓缓敞开了。
　　夜色渐渐降临，光线有些昏暗。火把的映照下，可见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却看不真切。
　　原以为是来迎战的将士，韦影挥手，让前面的弓箭手做好准备。
　　可是，没听见对方的马蹄声，也没听见对方迎战时的呐喊击鼓声，从城门里走出来的，不过只有三个人而已。


第242章 全军后退百步
　　一个男子，和两个孩子。
　　男子相貌年轻，身上只穿着朝服，未着铠甲。
　　另外两个孩子，一个约莫十岁，一个不过七岁。
　　当看到狄闫和一旁的韦影时，那两个孩子露出天真的笑容，恭敬道：“李德、李俊给太子殿下请安。”
　　这不正是李仁的两个儿子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这两个孩子，不只是韦影，就连狄闫，也都惊愕住了。
　　看到赵亮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孩子，很亲近的样子，他们更加讶异了。
　　走近几步，赵亮对着狄闫跪下。
　　“太子殿下，卑职知罪，还请殿下如刚才所说，饶卑职一命。”
　　“卑职将洙城和军队都交还给太子殿下，只求留下一命，照顾两个弟弟。”
　　弟弟！
　　狄闫一怔。可看李德和李俊两个孩子的神情，也不像是假的。
　　他很快意识到这里面定有隐情。
　　“听本太子指令，”狄闫下令道，“全军后退百步，没有本太子命令不得靠近。”
　　“是，太子殿下！”
　　很快，除了守在狄闫身边保护的韦影，其余人全都后撤百步，远离了狄闫和赵亮，自然也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这时，狄闫看向赵亮，凝眉问道：“你方才说什么？这两个孩子是你的弟弟？”
　　赵亮抬头看向狄闫，回答道：“事已至此，卑职也无必要再保守秘密。卑职其实是李仁李大人的私生子，也是这两个孩子同父异母的哥哥。”
　　“当日，父亲料想自己已经得罪了皇上，定是一条死路，他便写了书信给我，嘱咐我切不可怨恨皇上，还说他另有二子已安排了出路，若是有缘再聚，希望我这个做哥哥的，定要照顾好他们。”
　　“从那时起，我便一直在寻找两个弟弟的下落，他们也是我在这个世上仅有的亲人了。可前些日子，我得到消息，说原本逃过一劫的两个弟弟又被抓住了，还被皇上的人给处死了。”
　　“一想到父亲的死，还有两个无辜的孩子，皇上也不肯放过，卑职这才起了造反的心，想为他们报仇。”
　　说到这，赵亮看看两个弟弟，又对狄闫磕了几个响头，说：“太子殿下，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卑职已听两个弟弟说过了，是您救了他们。”
　　“是卑职愚蠢无知，才会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心，酿成大错。还请太子殿下宽恕！”
　　听完赵亮这番话，狄闫抿了抿薄唇。
　　没想到这件事竟有如此隐情。
　　父皇也定然没想到，就因为当初他一个错误的决定，失去了一个敢谏言的忠臣，还差点引起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内乱。
　　幸而这件事到这里，到今天，应该能彻底结束了。
　　不过，让狄闫费解的是，原本在距离这里近百里的两个孩子，如何到了这里？
　　是赵亮自己寻到的，还是有人将他们送来这里？
　　若是有人送来的，可那人又怎么会知道赵亮身世的秘密，又怎么知道这两个孩子能帮助化解这场战争？
　　想到这，狄闫感觉自己的心脏莫名突突跳动了几下，好像有什么亟待他去发现。


第243章 秦七自投罗网
　　狄闫蹙紧了眉，问赵亮：“你是自己寻到这两个孩子的？”
　　赵亮摇头，如实回答：“不是，是一名男子将他们送来了洙城。”
　　狄闫眉心更紧了，又问，“怎样的男子？”
　　赵亮还是摇头，说，“那人蒙着脸，卑职未看到长相，只知道他应该很年轻，身形看上去也很细瘦，并不高大。”
　　“卑职并不认识对方。可他却知道我的身世，甚至知道我此次要造反的原因，实在令人惊讶。”
　　细瘦的男子……
　　狄闫心口猛然一顿。
　　这时，两个孩子中年幼的弟弟李俊开口了。
　　他笑嘻嘻地看着狄闫，说：“太子殿下，我知道那人是谁……”
　　李俊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哥哥李德拽了他一把，低声说：“俊儿，休得胡说！”
　　“哥哥，”李俊不服气，说，“我怎么胡说了，不是你说的吗，那哥哥就是当日在马场救了我们的人，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个少年啊……”
　　“好了，别说了！”李德捂住弟弟的嘴，不让弟弟再说下去。
　　秦七千辛万苦找到他们，又将他们带来哥哥赵亮身边，嘱咐他们不要说出他的身份。
　　虽然不知道秦七到底在躲避什么，可既然受了他如此大的恩情，保守这点秘密又算得了什么。
　　李德虽明白这个道理，年幼的弟弟却不知。他只知道太子殿下是好人，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对救命恩人岂能知情不报。
　　李俊话已出口，不只是狄闫，就连一旁的韦影也听得清清楚楚。
　　马场上救了他们的人，太子殿下身边的少年，除了秦七还能是谁！
　　没等韦影开口去问狄闫，只见狄闫脸色一沉，眸色幽冷成霜，对赵亮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不知太子殿下为何神色骤变，眸底更是露出骇人的幽光，赵亮愣了愣，回答：“那人说等太子殿下您让人来喊话，留下卑职一命，卑职便可出城。”
　　“他方才还陪在两个弟弟身边，现在大概刚从西门离开。”
　　赵亮话音刚落，狄闫只对韦影留下一句“剩下的事情你来处理”，便策马疾驰进了洙城，往西门而去。
　　【秦七啊秦七，本太子寻你不见，你倒是来自投罗网了！
　　你以为你还能逃掉吗！
　　若是抓住你，本太子是该直接取了你的性命，还是先好好折磨你，以平息我这满腔恨意！】
　　秦七离开已有半柱香的时间，若要从西门官道去追，恐会让他溜走。
　　想到这，狄闫索性策马上了城楼，行至南面的低处时，他一眯眸，连马带人纵身一跃，竟直接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看得城内那些已归降的官兵目瞪口呆。
　　这太子殿下是要去抓谁，竟如此不要命了！
　　洙城西城门外的山林里，秦羽也在策马疾驰。
　　她知道若是要彻底摆脱狄闫，本应在两个孩子送达洙城时她就应该离开。
　　可前世赵亮死在了狄闫刀下，如今是她将两个孩子送来，规劝赵亮投降，若不能亲眼见到赵亮兄弟三人安全，她岂能安心。
　　直到方才听见狄闫的人在城门前喊话，只要赵亮投降，便饶他一命，秦羽这才放了心。
　　身为太子，在众人面前，狄闫自当一言九鼎，不会食言。
　　【PS：来啦来啦！】


第244章 你以为你还能逃走吗
　　此时，从洙城西门离开已有一柱香的时间，秦羽不确定狄闫是否会发现是“秦七”所为，是否会追上来，她只能尽力远离此地，一刻也不敢耽误。
　　可是，前三天都在四处寻找孩子，这三日又马不停蹄地带着两个孩子赶来洙城，秦羽已经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了，骑在马背上的身体轻飘飘的。
　　即便中途换了马，这一匹也早已跑累了，直喘着粗气，哪里还奔跑得起来。
　　果然，还没等跑出林子，马就彻底停了下来，不管秦羽怎么鞭策，都不肯再跑。
　　“哎，你跑啊，这时候不能停！”
　　秦羽焦急地拍马背，可马儿全然不再听她的话，低头嚼起了地上的嫩草。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秦羽咬咬牙，下了马。
　　出了这片山林，也就走出了洙城的地界。
　　狄闫率领大军，就算发现是“秦七”，也不会让军队没了主帅，自顾来寻她。
　　所以，只要走出这片山林，再混入另一处城池中，她就安全了。
　　所以，哪怕是跑，是步行，她也不能在这时候松懈，一定要坚持下去。
　　可不管有多强的意志力，一旦没了身体和力量的支撑，秦羽也只能在山林中缓慢前行。
　　夜幕已降临，山林渐渐陷入黑暗。
　　视线的黯淡使得听力变得更加敏锐。
　　正在前行的秦羽忽然隐隐听到一阵马蹄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难道是狄闫追来了！秦羽一愣，心慌到乱跳。
　　她顿下脚步，又仔细去听。
　　山林里刮着风，树叶婆娑，沙沙作响。还有从山林深处传来的几声狼叫声。
　　倒是没听见方才的马蹄声。
　　秦羽呼了口气，安慰自己，不要自乱阵脚。
　　赵亮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也已嘱咐过李德，不要对其他人说出她的身份。
　　那孩子聪慧过人，拿捏得当，自然会帮她保守秘密。
　　即便狄闫敏锐，发现是她，从洙城城门前到这也得花上好长一段时间，不可能这么快便追上来。
　　虽是如此，秦羽也不敢松懈，喘息了几口，又继续向前。
　　迈出还不到十步，秦羽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啪”的一声。
　　这声音如此脆响，如此清晰，连树上的鸟都惊动了，扑腾着飞走。
　　不好！
　　秦羽心中一喊，回头去看。
　　此时，云层拨开，露出那皎白圆月。
　　在她身后，在月光下，一人骑在高大的骏马上，俯视着她。
　　他身穿铠甲，眸光幽冷，手里拿着长长的皮鞭，仿若暗夜中来索命的阎王。
　　迎着那人冰冷的目光，秦羽脸色惨白，连连后退了几步。
　　那人不疾不徐，马步缓缓靠近，好像她已成了待宰的羔羊。
　　回过神，秦羽立刻扭头，迈开腿就跑。
　　就算希望渺茫，她也不能束手就擒。
　　可是，刚迈开腿，随着一阵疼痛，一条长鞭甩了过来，在她身上有力又灵活地绕了两圈，将她牢牢束缚住。
　　秦羽又觉得皮肉一痛，被人勒紧的长鞭便拽着她往后拖行，直至一对马蹄边。
　　那“阎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缓缓挑唇，冷笑道：“事到如今，你以为还能逃走吗？”
　　“秦七。”


第245章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金丝雀
　　是狄闫……
　　他果然还是追来了……
　　被皮鞭死死锁住的秦羽，无力地仰着头，看狄闫下了马。
　　狄闫一提皮鞭，纤瘦的秦羽便被他轻松提了起来。
　　一转手，她的颈脖已在他的虎口之下。
　　“秦七。”狄闫唤她，眸瞳比夜色还凉，唇边的笑意比雪峰还寒。
　　“自你离开本太子，是否想过会有今天？”
　　秦羽已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掐住自己，任由他的虎口一点点收紧，一点点夺走她的呼吸。
　　他会杀了她吗？
　　好无奈的人生。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是自尽还是死在这里，她终归都是因为这个男人丢了性命……
　　若是她继续留在砦县，没有前来多管闲事，也许就不会有如此结果。
　　可秦羽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今生至少她有所作为，救过宫泽玄，也救下了赵亮，免了一场战事，也算值了。
　　从惊慌到淡然，秦羽放弃了挣扎，一双漆黑的眼睛只静静地看着狄闫，连言语都没有。
　　看到这样的“秦七”，狄闫微微一怔。
　　他不是要逃吗？不是倔犟得很吗？
　　为什么现在连一点挣扎都没有，为什么用这种平静的眼神看着他，一脸从容赴死的淡然！
　　所以，秦七的意思是，宁死也不屈服于他吗！
　　狄闫忽地睁大双眼，骇浪在眸底翻涌！
　　他从未如此喜欢过一个人，也从未如此怨恨过一个人！
　　他真的恨得想杀死秦七吗？
　　不是。狄闫很清楚，他从来不是真正想要秦七的命，就算秦七背叛他、欺骗他、伤害他。
　　他想要的，不过是秦七的回心转意。哪怕要他放下尊贵和傲骨，也不是做不到。
　　可秦七呢？秦七给他的，只是宁死不从。
　　呵，好你个宁死不从。本太子偏不让你如愿！
　　冷笑一声，狄闫松开了之前收紧的虎口。
　　感到颈脖的力道松开了，秦羽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
　　狄闫不打算杀她吗？
　　她很清楚，“秦七”的背叛已让他感受到了奇耻大辱。他明明都已经那么气那么恨了，紧追而来，为什么现在又会放了她？
　　前世，要不是顾及皇家的脸面，不能轻易杀了她这个皇后，他必定早已要了她的命。
　　今生，难道“秦七”真的重要到足以改变这位薄情的帝君？
　　面对秦羽惊讶的目光，狄闫唇边的冷笑更甚了。
　　捏住秦羽的下巴，让她无法避开自己的视线，狄闫如恶魔般低笑道：“小七，你以为死就能摆脱本太子吗？本太子岂能让你如愿。”
　　“放心，此次回去，我会令人专门为你打造一副纯金的脚镣。从今以后，你就是本太子的金丝雀。以后本太子在哪，你就在哪，看你还如何逃走。”
　　什么？！
　　狄闫打算把她捆绑在身边！
　　秦羽眼睛睁得更大了，脸色苍白地看着狄闫。
　　狄闫扬起眉梢，神情冷漠却也笃定。
　　他已经做了决定。
　　既然得不到秦七的心，那就留住他的人。
　　不管是关还是绑，不管是爱还是恨，不管是生还是死，他狄闫要的人，绝不会轻易放过！


第246章 不留活口
　　狄闫正要将秦羽拎到马背上带走，忽然听见风中传来什么声音。
　　他飞速转身，也将秦羽紧楼在怀里。
　　还没等秦羽反应过来，嗖嗖几支利箭从斜后方射来，杀气腾腾！
　　若不是狄闫及时避开，恐怕他和她都会受伤。
　　躲过这几支箭，狄闫往后一看。
　　月光下可见数十个骑马的黑色身影在林间穿梭，正奔着他们而来。
　　没有丝毫犹疑，狄闫抱起秦羽翻身上马，向前疾驰。
　　这些人应该是冲着他来的。
　　虽不知是哪路人马，但他们定然跟了他许久，见他独行于此便立刻下手。
　　想到这，狄闫更紧地抱住了秦羽，宽厚的胸膛将她整个围住，保护得密不透风。
　　秦七负了他，不管多气多恨，狄闫都不会让其他人伤到秦七，尤其是在他面前！
　　“杀了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秦羽听到身后追来人的喊声，也听见不停有利箭射来，从她和狄闫身边飞过。
　　想必是来追杀狄闫的刺客！
　　因为要保护她，原本可以趴在马背上避开利箭的狄闫，此时却只能弓着背，也将自己更多地暴露在敌人面前。
　　秦羽下意识对狄闫喊道：“你快放了我！”
　　她知道此时不是和狄闫计较私人恩怨的时候，也知道狄闫若是放开她，凭他这匹千里宝马追风的速度，足以带他安全离开。
　　不是她舍不得这个男人受伤，而是她很清楚，狄闫会是一名明君，如今众多皇子中也只有他才能给焱国长久的安定和太平。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今天。
　　如有必要，她愿意牺牲自己，不为狄闫，只为焱国的百姓。
　　见狄闫充耳不闻，依然将她牢牢抱在怀里，秦羽开始用力挣扎。
　　以为“秦七”还想趁乱逃走，狄闫愠怒吼道：“别动！你以为你现在离开，那些人就会放过你吗？只要和我在一起的，他们绝不会留……活口。”
　　不知为何，狄闫说话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才说完。
　　可他神色并未改变，除了抱住秦羽的手收得更紧些。
　　稍顿，狄闫又低沉说道：“我一定会带你安全离开！”
　　那些刺客射来的利箭还是从身边擦过，可他们的坐骑哪里比得上狄闫这匹有灵性的宝马。
　　趁着幽暗的夜色，在经过林间的某处山坡时，狄闫看准时机，抱着秦羽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追风似乎明白狄闫所想，在他们跳下马背后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前奔驰。
　　刺客们果然没注意到有人从马背上跳了下去，一直追着追风。
　　狄闫却抱着秦羽顺着小山坡一直翻滚下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秦羽只得紧闭着双眼，没发现狄闫抱着她翻滚而下时，有一瞬眼底闪过怎样的暗涌。
　　到了坡底，又过了一会，听着那些马蹄声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没了声音，秦羽松了口气，知道他们暂时安全了。
　　不过，奇怪的是，从滚下山坡到现在，狄闫就没怎么动弹过，就连之前紧紧抱着她的手臂也松开了些。


第247章 他受伤了
　　秦羽抬起头去看狄闫。
　　可月亮此时被云层挡住了，光线幽暗，除了依稀辨别出狄闫闭着双眼，看不清他的神色。
　　秦羽试着动了动，竟然从他双臂里挣脱出来了。
　　难道狄闫从山坡上滚下来时昏迷了？
　　挣开缠绕在身上的长鞭，秦羽缓缓低下头，凑过去看狄闫。
　　他果然闭着眼睛，没有动静，好像真的昏了过去。
　　虽然他也算是为了保护她才变成这样，可机会难得，她得趁他昏迷之际赶紧离开。
　　叹了口气，秦羽低声说：“别怪我狠心，我总不能等你醒来再把我关起来吧。”
　　“放心，我会先把你安全藏起来，离开后便去找韦影，他会护你周全的。”
　　说完，秦羽看了看四周。
　　这条山坡地势较低，现在又是漆黑的夜晚，即便那些刺客发现追风背上已经没了人，回头来寻也不一定会发现这里。
　　不过狄闫现在已经昏迷，没办法保护他自己，她还是需要将他掩护起来，直到韦影赶到。
　　那些人应该知道狄闫率领的大军就在洙城，断不会在此停留太久，只要熬过了今夜便安全了。
　　还是有点不太放心，秦羽又拿了些枯草和树枝堆放在狄闫的身上和四周，让人无法一眼看到他。
　　“好了，这样应该就不会发现你了。”
　　秦羽拍拍手上的泥土，准备离开。
　　她正要起身，一只手却忽然伸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秦羽一惊，抬眸时正好对上狄闫那双漆黑幽邃的冷眸。
　　他没晕！
　　不止没晕，狄闫还甩掉身上的枯草和树枝，在秦羽面前缓缓站了起来。
　　他目光幽冷地看着她，低沉道：“又想逃了？”
　　秦羽回过神，一股怒气用上心头。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思耍她！
　　“对！我就是要逃！”
　　秦羽瞪着狄闫，喊道，“我不想当你的宠物，当你的金丝雀，不想逃的人是傻瓜！”
　　说着，秦羽攥紧拳头，对准狄闫胸口用力一击。
　　她知道凭她的气力和身手，不可能打倒狄闫从他手里逃走。
　　可她太气太无奈太挫败了，她只想发泄！
　　原以为狄闫会纹丝不动，甚至冷冷嘲笑她，可不知为何，被秦羽用力打了一拳的狄闫，竟然一副吃痛的表情，神色微变，还弓起了身体，就连抓住她的手也松了几分力道。
　　秦羽愣了一下，然后趁机用力甩开狄闫的手，扭头就跑。
　　可她刚跑了几步，又缓缓停下了脚步，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
　　那里竟然都是粘稠的鲜血！
　　这血不是她的。不管是在马背上，还是从山坡上翻滚下来，她都被狄闫保护得好好的，没有丝毫外伤。
　　所以，这血是……
　　狄闫受伤了！
　　秦羽不禁回头去看。
　　此时云层又拨开了，月光洒下来，映照着狄闫缓缓走来的身体。
　　秦羽这时清晰地看见，狄闫背上插着两支箭！
　　难怪那时狄闫说话顿了一瞬，原来他那时就受伤了！
　　只是因为他身上穿着铠甲，流出来的鲜血渗透缓慢，直到刚才，鲜血顺着狄闫的胳膊刘到了秦羽身上，她才发现。


第248章 他的残忍无情，她做不到
　　原本就受了伤，刚才从山坡上滚落下来时，因为护着她，箭一定又插得更深，让狄闫伤得更重。
　　所以方才，他确实有过短暂昏迷，又很快醒过来了。
　　可就是这样，狄闫还不打算放过她，还拖着受伤流血的身体，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就是这样了，狄闫还紧盯着她，低哑道：“秦七，你别想逃！”
　　其实他已流血过多，迈不动脚步，视线也在渐渐迷离。
　　可为了震慑住秦七，不让他看出自己此时的虚弱，狄闫依然咬牙前行，任凭鲜血顺着脊背一滴滴落下。
　　这个男人的执拗和倔强，秦羽何尝不知。
　　秦羽也很清楚。若她现在执意要跑，他也一定会追。哪怕流血致死，哪怕天涯海角，他也一定会追来。
　　心口一阵钝痛，秦羽呆立在原地，再也拔不动双腿。
　　直到看见狄闫高大的身躯开始摇晃。
　　罢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更何况还是未来明君。
　　万没想到重活一世，她还会去亲手救这个男人。
　　可再没想到的事情，她现在也打算去做了。
　　她终究是与他不同的人。
　　他的残忍无情，她真的做不到。
　　就当他是个受伤的路人，她也不能见死不救。
　　“你别动！”
　　在狄闫终于支撑不住要栽倒下去时，秦羽还是忍不住冲了过去，扶住了他。
　　秦羽一靠近，狄闫又像之前那样牢牢抓住她的胳膊。
　　“秦七，我还是抓住你了。”
　　秦羽看着他，睁大的眼睛眨了眨。
　　此时他竟然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她主动走来的，还是被他抓住的。
　　身负重伤的狄闫，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
　　不能再耽搁了，她必须马上想办法给他止血！
　　可狄闫还牢牢抓着她的手，秦羽没办法帮他。
　　看他已经渗透铠甲的一身血，秦羽焦急地低喊：“狄闫，你快放开我！”
　　以为秦七又想跑，狄闫拒绝，道：“不放。”
　　即便浑身是血，意识涣散，他依然语气沉稳，神色冷峻，给人无形强大的压力和威胁感。
　　可怕的男人，这性子也太坚毅了吧。
　　若不是秦羽足够了解他，恐怕也会被他骗过去，以为他安然无恙。
　　知道硬碰硬只会让狄闫更不配合，秦羽抿了抿唇，让自己尽量换了语气，轻声道：“太子殿下，秦七不是要走，我只是想帮你看看伤口。”
　　怕狄闫不会相信，秦羽又说了一句，“我保证不会离开。”
　　狄闫从模糊的视线里辨清“秦七”的脸，看他一脸认真和笃定，说话的声音也轻柔了不少。
　　若狄闫还清醒，恐怕依旧不会相信秦羽。
　　可他此时思绪已然不稳，只想“秦七”能留在身边，便也选择了相信，松开了对方的手。
　　见狄闫配合，秦羽也松了口气。
　　她走到狄闫身后。
　　当看清插进狄闫后背的两支箭时，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半支箭都插进了他的身体，难怪会流了那么多血，难怪刚才她不过是打了他胸口一下，他便痛得弓起了身体。若是箭再深入一寸，怕是会穿透胸口！


第249章 你是真心的吗
　　箭插得太深，若不及时拔出，稍一动作，身体里面的箭头就会伤到其他地方，流血更多。
　　可若是就这么拔出来，又没有及时止血，狄闫同样会失血过多而亡。
　　秦羽记得之前在山林中行走时就发现，这片山林里有不少草药，其中就有止血用途的。
　　这是爹爹和哥哥教她认的。
　　身在军营，外出征战时难免会受伤。若是遇上急需，身边没有药，便可用一些止血草药应急。
　　没有犹豫，秦羽转身便去寻找草药。
　　果然，在这山坡下，她也寻到了一些止血草药。
　　有了草药，还需包扎的东西。
　　秦羽顿了顿，背过身去，在狄闫看不到的角落解开衣裳，悄悄扯出了缠绕在自己胸前的布条。
　　狄闫已经不太清醒了，即便没有伪装，他恐怕也难以发现她胸前的变化。
　　她也打算，一旦给狄闫包扎好伤口就会离开，不会给狄闫发现她身份的机会。
　　准备好了这些，秦羽一边走向狄闫，一边将草药放进嘴里咀嚼。
　　狄闫此时已然无力，靠着一棵大树而坐，身后的草叶上全是他渗透下来的鲜血。即便是在这暗夜里，也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秦羽眯了眯眸，在狄闫身后站定，目光集中在那两支箭上，双手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忍着点，很快就好。”
　　对狄闫低声说了一句，秦羽一咬牙，用最快的速度，先后抓住那两支箭，用力拔了出来。
　　箭头拔出来的那一瞬，鲜血也喷溅了秦羽一身！
　　来不及擦掉脸上的鲜血，秦羽飞快摘掉狄闫身上的盔甲，撕开他的衣裳，将口中咀嚼好的草药敷在流血的伤口上，又快速包扎起来。
　　做这些时，秦羽眼里只有坚毅和果敢，没有犹豫和胆怯。
　　半昏半醒之间，狄闫虽然虚弱，却还是一直侧眸看着她。不知是还担心她会逃走，还是觉得惊讶，不明白一直想要逃走的“秦七”，为何现在又如此救他。
　　秦羽顾不上去想这些。
　　她一直看着狄闫的伤口，心里很是焦虑。
　　这样救人，她也是第一次，不确定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不知道自己这么做能否救得了狄闫。
　　她只知道，常人若是再这么流血下去，必死无疑。
　　所以，看到狄闫的血还在流，包扎上的布条很快被渗透了鲜血，她喉咙发紧，眼眶也有些酸痛了，好像有什么要跟着这鲜血一样，从心底里流出来。
　　“秦七。”
　　这时，秦羽听到狄闫唤她的声音。
　　他的语气还是那样淡然平静，只有声音是虚弱的，气息也听着清浅。
　　秦羽犹豫了一下，答应道：“嗯，我在。”
　　爹爹说过，若是伤势太重，务必尽量保持清醒，顽强的意志有时能帮人闯过鬼门关。
　　不过这一声，也让秦羽到自己声音里，竟夹杂了几分沙哑和哽咽。
　　“秦七，”狄闫半睁着眼睛，竟然在此时温柔地笑了笑，目光一直停留在秦羽身上，微微闪亮，问一句，“你现在是在担心我吗？”
　　说到这，狄闫又问了一句，“你是真心的吗？”


第250章 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狄闫是受伤了，浑身疼痛无力，意识也很难集中起来。
　　可他还是清楚地记得秦七的背叛和离开，记得秦七曾在他面前虚情假意地做戏，记得他如何被伤害过。
　　明明都还记得，可此时，狄闫还是想相信秦七，想相信秦七对他可有一丝半点的真情实意。
　　听到这一问，秦羽怔怔地看着狄闫。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心。
　　若不是真心，看他流血不止，她心底为何如此焦虑。
　　可若是真心，哪怕是此刻，他又一次为保护她受伤，她依然还想着逃离，依然不想留在他身边。
　　见“秦七”一直沉默没有回答，狄闫眼里的光亮黯淡了些。
　　血还在流，只是流得没那么多了，在缓缓停止。
　　狄闫也已经耗尽最后一点气力，只能勉强支撑着身体。
　　身体的虚弱，也容易让人流露出心里的脆弱。
　　即便是狄闫这样高高在上的尊贵之人，也同样如此。
　　对，他也有脆弱，只是被他藏得很久很深。
　　自出生，他便是万众瞩目。
　　既身为嫡皇子，狄闫没有选择。他必须赢得父皇欢心，也不能让母后失望。
　　他必须事事小心谨慎，敏锐细致，也必须事事胜过他人。
　　他同样也是众矢之的。焱国内外，明的暗的，那么多居心叵测想要取他性命的人，他不得不防，不得不冷酷残忍，不得不将自己与他人隔离。
　　狄闫还记得，在他不过六岁的时候，一日乘轿从集市经过时，遇到人牙子正在打骂一九岁的孩子。
　　见那孩子遍体鳞伤，狄闫不忍心，便着人买下他，还留在身边，希望多个玩伴、朋友。
　　直到有一天，那孩子险些将匕首插进狄闫的胸口，狄闫才恍悟，他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样生活，他也决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明明已有前车之鉴，可他还是犯错了。
　　还是对“秦七”敞开了自己的心怀。
　　比起当年的匕首，这种痛更甚，痛得让狄闫更觉自己的脆弱，在秦七面前无处遁形。
　　视线更加模糊了，狄闫只能缓缓闭上。
　　在陷入黑暗前，他听见自己在说话，声音低沉缓慢，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在对身边的秦七说。
　　“其实我真正想要的不多。普天之下，我狄闫真正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能与我互通心意的人。”
　　“若他是男子，我会视他为知己，只想让他陪伴在身边。”
　　“若她是女子，我会与她结为夫妻。纵使身为皇家之子，我身不由己，不能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我心里期盼的……”
　　狄闫的声音微微一顿，似乎苦涩地低笑了一下，缓缓道，“也不过是，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听到这句话，秦羽猛然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狄闫。
　　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前世明明是拥有众多后宫佳丽的皇帝，今生却对她说，只盼得一人心。
　　前世今生，他不都是狄闫吗？他又没有重生，他的薄情寡义岂会改变。
　　难道前世他的后宫佳丽都是假的？得他圣宠的秦娆是假的？对她的疏远冷漠也是假的？
　　难道她被他们逼死也是假的！


第251章 可怕的想法
　　不是，当然不是！对秦羽来说，那些都是千真万确的。
　　前世，她亲眼看见那些女人进了太子府，又进了后宫。
　　亲眼见到他的御驾每每从自己的寝宫经过，又进了那些女人的寝宫，亲耳听到他们欢声笑语，夜夜笙歌。
　　今生今世，他还是狄闫啊，还是要继承皇位的皇太子啊，他怎么可能会变！
　　可是此时，他为何在她面前流露出这样的落寞和渴望，为何要对她说只盼一人心。
　　是他即便受了重伤，还不忘想牢牢抓住“秦七”，还是，其实前世今生她都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
　　想到后者，秦羽不禁打了个激灵，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怕。
　　前世她都被他和秦娆逼死了，岂能不了解！
　　也许前世的狄闫，也有这样的想法。
　　可就算有，也只会是他一时冲动，心血来潮罢了。
　　面对芸芸众生，在莺歌燕舞中，哪个男人会不动摇，会那么傻地只盼得一人心。
　　更何况，谁说她就是他所盼的那个人了。
　　看狄闫闭上眼睛不再言语和动弹，彻底昏迷过去，秦羽也用力攥了攥手心，懊恼自己的动摇和心软，懊恼刚才有一瞬间，她差点相信了他。
　　那一人心，他想盼想得，随他去，与她何干。
　　今生今世，他是要和一人厮守，还是要坐拥后宫佳丽，更与她无关。
　　眸色渐渐转淡，秦羽也快速擦掉之前喷溅在脸上的鲜血。
　　她又仔细看了看狄闫背上的伤。
　　他虽然失血过多昏迷过去，可庆幸的是，伤口终于不再流血了。
　　狄闫从小习武，体格健硕，这伤口虽深，但凭他的体质和意志，好好休息一夜，应该能撑过去。
　　秦羽知道，时机到了，她也可以离开了。
　　不过，将受伤昏迷的狄闫就放在这里，显然不够安全。
　　救人就到底。她还需要将狄闫好好藏起来，不被那些可能回头来找的刺客们发现。
　　秦羽四下看了看。
　　当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小山洞时，她眼睛一亮。
　　就是这里了。把狄闫藏在这里，那些人肯定找不到。
　　幸而秦羽习武，有些臂力，要不然还真是丝毫弄不动如此高大健硕的狄闫。
　　费了不少气力，又要避开狄闫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当秦羽把狄闫扶起到山洞里时，她都已经大汗淋漓。
　　虽然抗拒这个男人，但在放下狄闫时，秦羽的动作还是不自禁的轻柔。
　　意识到这点时，秦羽自己都愣了一下。
　　好吧。他可是最尊贵的太子，以后的圣君，就当是百姓苍生，她此时好生待他也算不得什么。
　　清理好外面的血迹，又藏好狄闫染血的铠甲，秦羽再回头看看还在昏睡的狄闫后，转身快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此时，已安排好洙城的善后事宜，韦影正带着人四处寻找狄闫。
　　其实狄闫骑马离开后，韦影也不敢耽误，对其他几个将军简单吩咐了几句，便急忙来追狄闫。
　　可也就那么一盏茶的功夫，太子殿下竟没了踪迹。
　　“韦大人！”
　　有手下匆匆来报，神色紧张，手里还拿着几支箭。


第252章 寻找太子
　　“韦大人，小的在林中这些，那边还有不少！”
　　韦影接过箭一看，眉头也拧紧了。
　　太子殿下为了追赶秦七，也进了这片山林。偏巧在这里发现了这些箭，肯定是有人追踪至此，想刺杀太子！
　　“快！”韦影下令道，“将手中火把都点亮，越多越好！再令人大声呼喊太子殿下，最好让整个山林都能听到！”
　　“是，韦大人！”
　　明知大军在前，贼人却在这时候追杀太子，肯定是一直跟踪，等待太子殿下独行再行动。
　　太子殿下的坐骑追风，是万里挑一的千里马。那些贼人既在林中射出如此多的利箭，说明他们并未抓到太子殿下，只能一直追赶。
　　眼下救太子要紧，能不能抓到那些刺客倒是其次。所以韦影令人点亮火把、大声喊叫，就是想让那些贼人知道他们已前来营救太子，尽快放弃刺杀，以保太子周全。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
　　众人点亮火把，散开寻找并呐喊。
　　果不其然，刚过一炷香的时间，在大军前往洙城之前就已安排在山林那边的探子传来口讯，说是有一队可疑之人从山林的南面离开了，但并未见到太子殿下的踪迹。
　　“太子殿下一定还在林中！”韦影再次下令，喊道，“给我仔仔细细地搜查每一处，务必要找到太子殿下！”
　　韦影有些担心。
　　那些贼人都离开了，太子殿下不可能没听到他们的喊声和动静，这时候也应该出现，与他们汇合才对。
　　除非太子殿下受伤了，或是已经被那些人给……
　　韦影心里焦躁得很，不敢继续往下想。
　　就在这时，韦影似乎听到点什么，大喊道：“先别喊，安静下来！”
　　众人皆闭上嘴，止住了声音。
　　这时，韦影听得更清楚了。
　　是一阵马蹄声从远而近。
　　很快，一匹黑色骏马便从韦影的西侧奔跑了过来。
　　是追风！
　　看清那黑马，韦影心里一喜，赶紧跑过去。
　　可是，马背上没有人，马鞍上还都浸染了一大片鲜血！
　　韦影急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动，拉住追风的缰绳，问道：“追风，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现在在哪里！”
　　追风似乎能听懂韦影的话，长长的嘶叫一声，却还是停留在原地，好像在对韦影说，它也不知道狄闫此时身在何处。
　　其他人更是急得浑身冒冷汗。
　　虽说是太子殿下执意独自离开的，可保护殿下是他们的职责。如今太子殿下遇了险，又没了踪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这可如何是好！
　　“韦大人，这可怎么办……”
　　有人着急地问韦影。
　　“什么怎么办！”韦影大喊道，“继续找！就算拔光这里的每棵树、每棵草，找遍每一个山洞和山坡，都要找到太子殿下！”
　　这时，韦影忽然听见嗖的一声。
　　他快速反应，长臂一伸，便在空中用两指夹住了飞来的一支箭。
　　“韦大人，小心！”
　　见正是他们在山林中找到的箭，众人一惊，以为还有贼人藏在山林里，又是冲着韦影而来，不由地全都警觉起来。
　　韦影却看到那箭头上插着一张纸条，不是为取性命而来。


第253章 不是秦七，还能是谁
　　“取火把来。”
　　韦影一边打开纸条，一边说。
　　手下很快将火把递来，照亮韦影手中的纸条。
　　上面写着：“向南行二里路有一处山坡，坡底东侧有一处山洞，太子就在里面。”
　　“韦大人，”手下将信将疑，不禁问道，“太子真的会在那吗？还是别人的陷阱？待我等去将这送字条的人抓来。”
　　“没有时间了，不用去追那人。”韦影收起纸条，没有犹豫，说，“就算是陷阱，我们也得去瞧瞧。”
　　若真是贼人布下的陷阱，也一定能找到太子殿下的踪迹。
　　别说陷阱了，就是刀山火海，韦影也义无反顾。
　　安排其他人继续在山林中寻找太子，韦影骑上追风，又带了几十人前往字条上所写之处。
　　到了南行二里处，果然有一处山坡。
　　来到此处，追风也叫了几声，似乎在提示什么。
　　韦影眯了眯眸，下令道：“下坡去！”
　　山坡也不算太陡峭，韦影一行人也都是身手不错之人，很快便安然来到了坡底。
　　用火把照亮此处，四周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异响，不像是有人埋伏在此地。
　　韦影领着一行人往东面走去。拨开那边长长的草叶，他们果然看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不大，洞口又有草叶遮挡着，隐蔽又昏暗，一时也瞧不出里面有什么。
　　韦影蹙了蹙眉，第一个走了进去。
　　没有别人，更没有埋伏。
　　他们看到的，只有躺在洞里，昏迷不醒的太子殿下。
　　当他们把狄闫从狭小的洞里抬出来，用火把照亮时，所有人都惊慌得变了脸色。
　　太子殿下竟浑身是血，受伤昏迷！
　　韦影尽力保持镇静，先听了听狄闫的呼吸，又摸了摸他的脉搏。
　　当手指感觉到狄闫依然强有力的脉搏时，韦影松了口气。
　　“大家可放心，太子殿下无大碍。”
　　听到韦影这话，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这片山林深处有不少野兽，如今夜深了，此地不宜久留，”韦影道，“我们要尽快送太子殿下回洙城，找大夫医治疗伤。”
　　说着，韦影从身上掏出一只小药瓶，取出里面一粒药丸，让狄闫服下。
　　这是狄闫赐给韦影的皇宫秘药，轻伤者服用可快速恢复，重伤者也可保存元气，得以续命。
　　此药珍贵，尽数不过十余粒，狄闫却将所有都赐给了韦影。
　　对肯舍命待他之人，哪怕身份低微，狄闫也从不吝啬。
　　也正因如此，狄闫深得军心。
　　服了药丸，狄闫虽还未醒，但眼看着他的脸色恢复了些，不再那么死白。
　　其实此时，韦影心里后怕也庆幸。
　　还好有人送信，让他们及时赶到，否则就算是有这救命药丸，也未必救得了太子，后果不堪设想。
　　在发现太子的时候，韦影就注意到他的伤口被人处理过，还包扎了起来。
　　虽然还未查看伤口，可流了这么多血，伤势必定严重。若没有人给太子及时止血，恐怕他们找到这里来时，太子也已奄奄一息了。
　　那个人，是秦七吗？


第254章 天不怕地不怕
　　其实在韦影提出这个疑问之时，他心里也有了答案。
　　能恰好在这片山林里，能救下太子却又不愿现身的那个人，不是秦七，还能是谁。
　　想到这，韦影不由地看向狄闫。
　　太子殿下应该在这山林里抓到了秦七，却又在那个时候遇上了一路跟来此的刺客。
　　凭太子的性情，他当然不会抛下秦七独自离开。
　　看追风马鞍和马背上的血迹，韦影猜想，当时一定是太子将秦七护在胸前，自己却从身后受了两箭。
　　也许是为了避开刺客，太子殿下和秦七来到了这山坡下。
　　见太子殿下受了重伤，秦七给他止血治疗，又在太子殿下昏迷时离开，然后给他送去了字条。
　　从送字条到现在，秦七也未曾出现过，说明他不愿再出现在他们面前。恐怕在送信之后，不想被太子抓到的秦七，也早已离开了。
　　跟随太子好些年，见多了人心险恶、尔虞我诈，韦影自认为也能看透些人心。
　　可对秦七这少年，韦影却觉得自己从未看懂过。
　　起初韦影很讨厌秦七，觉得他是太子殿下的累赘，害太子遇险，又连累了太子的名声。
　　接着，知道太子只想将秦七如宠物般圈养着，韦影替他感到无奈。毕竟见秦七与侍卫们相处和睦，为人开朗热情，韦影觉得他不过是个少年，原本该自由自在地去生活。
　　后来，得知秦七舍身救下五公主，韦影不由地对他有了几分认可。哪怕眼见太子殿下与他亲密，韦影也不再觉得嫌恶和敌视。
　　再后来，当秦七趁着迎亲竟从太子殿下眼皮子底下逃走，韦影对他又是气恼又是佩服。
　　气恼是因为秦七让太子殿下如此痛苦难过。
　　佩服，便是从未有人敢如此挑衅太子殿下，还是这样一个卑微、年轻的少年，有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
　　连韦影都如此纠结矛盾了，可想而知，太子殿下面对秦七时，内心该有多么的不平静，必定如浪潮汹涌一般。
　　太子殿下对秦七都那么恨了，可如今遇见，太子还是没有杀了秦七，甚至还护着他。
　　韦影不敢想象，等太子殿下醒来，发现秦七竟在他重伤昏迷时再次逃走，会有怎样的反应。
　　所以，即便意识到了秦七可能还在这片山林里，韦影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没下令让人去追。
　　众人都在小心地看护狄闫，就连韦影都没发现，一道身影从方才就悄然尾随至此。
　　待亲眼看到他们将狄闫从山洞里安然地抬出来后，才转身离开。
　　太子身上有伤，众人不敢随便动他的身体，放在马背上又担心太颠簸，牵扯到他的伤口。
　　众人临时搭了架子，准备将太子放在架子上抬回去。
　　刚要起步，韦影看见躺在架子上的狄闫动弹了一下。
　　“太子殿下，”韦影赶紧上前，担心地看向狄闫，问，“您感觉如何？”
　　狄闫缓缓睁开眼睛，看了韦影一眼，便问：“秦七呢？”
　　韦影一怔。他果然没有猜错，之前和太子殿下在一起的人，就是秦七！


第255章 挡我者死
　　韦影拧紧眉心。
　　他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回答太子殿下。
　　若是如实告诉太子殿下，他一直没见到秦七的踪影，太子殿下一定暴跳如雷，身上的伤势也只会愈加严重。
　　可就算不说，他又如何瞒得了太子殿下呢？
　　韦影单膝跪下，如实回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卑职未见到秦七。还请太子殿下息怒，此时万万要保重身体！”
　　狄闫喘息一口，喊道：“停下。”
　　抬着狄闫的士兵以为颠着了太子，赶紧停下脚步。
　　他们刚一停下，只见背上还负有重伤的太子，顷刻翻身而下。
　　下一刻，只听见太子唤了句，“追风。”
　　追风即刻来到狄闫面前，甩了甩马尾。
　　“太子殿下！”
　　见狄闫要上马，韦影立刻拦在前面，急促道，“您要去哪？”
　　韦影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问。
　　韦影又说：“您若是想抓秦七，微臣立刻前去！”
　　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劝道：“太子殿下，您伤得很重，需要马上治疗，再经不起折腾了！”
　　“让开。”狄闫的声音依然虚弱，可他眼神坚定得骇人，对众人低沉道，“挡我者死！”
　　他的人，他要亲手抓到。
　　有些事，他也要亲眼证实！
　　闻言，众人只得让开。
　　刚让出一条道，狄闫便翻身骑上追风。
　　后背依然疼痛得厉害，在翻身上马的那一瞬间，失血过多的狄闫也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差点一黑。
　　可他一咬牙，喘息着去，强忍住锥心刺骨的疼痛，用力踢了马腹。
　　好像能感受到狄闫的焦灼一般，追风长鸣一声，长腿一跃，竟三五步便跃上了高高的山坡，载着狄闫飞驰而去。
　　韦影也没有犹豫，随手牵过一匹马，翻身跃上去追狄闫。
　　太子受伤本就是他的失职。若眼下，太子殿下再有个什么好歹，他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一边策马追赶，韦影一边在心里懊恼。
　　他能料到太子殿下会如此心焦，却没料到太子殿下此时竟连他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早知道这样，不如当时就派人将整个山林包围住，务必抓到秦七，也不至于让太子负伤追赶。
　　说到底，还是他不该对秦七有了侧影之心。
　　谁都能猜到，这次秦七若落到太子手里，怕是会生不如死。
　　此时的秦羽，也在快步赶路。
　　狄闫现虽昏迷，但她不敢掉以轻心。
　　那个男人太可怕，恐怕他一睁开眼睛便会来寻她，连伤都不会顾及。
　　这一次，秦羽学聪明了。
　　狄闫若是要来寻她，必定骑马，也只能走林间的大道。
　　所以秦羽特地绕开，专挑曲折的小路前行。
　　走了半个多时辰，秦羽走到了整片山林的中心处。
　　再走过半个林子，便出了洙城地界，她也可以松口气了。
　　可是，这林子的中心处也是最深处。
　　随着夜幕的降临，山林中的野兽开始出没，秦羽时不时就能听到狼嚎的声音。
　　这凶猛饥渴难嚎叫声，听得秦羽毛骨悚然。
　　她是该继续走吗？还是该停下来，爬上一棵大树暂时躲避。
　　秦羽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咬咬牙，继续前行。
　　野兽虽可怕，可一想到被狄闫抓住后，会成为他的金丝雀，秦羽宁可冒险前行。


第256章 比谁狠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秦羽忽而听到周围传来响动。
　　轻微的，缓慢的，却又是坚定的，警惕的，从包围她的几个方向传来。
　　秦羽一怔，拧紧眉心站在原地，手也落在了剑柄上，牢牢握住。
　　不一会儿，几双绿幽幽的眼睛从黑暗中透出来，贪婪凶狠，紧盯着秦羽这只猎物。
　　是狼！
　　预料到自己可能会遇上这野兽，可真的亲身面对时，秦羽还是冒了一身冷汗。
　　狼是群居动物，所以此时，秦羽面对的不是一只，而是狼群，至少七八只。
　　这些野狼很小心，看到秦羽并没有马上扑过来，而是缓缓靠近，似乎在研究这只猎物是否有危险，也在寻找最适合下手的地方。
　　秦羽也看着它们。
　　事到如今，跑是跑不了了，躲也无处可躲，她只能拼死一搏。
　　很快秦羽便发现，狼群中唯有一头狼，一直坐在原地不动，没有试图靠近她，只有那双泛出幽绿贪色的眼睛紧盯着她不放。
　　秦羽断定，这只一定是头狼，是这狼群的首领。
　　凭她一人之力想要对付这里所有狼，当然不可能。但如果她能击倒头狼，其他狼自然会四下散去。
　　可恶！
　　秦羽又握了握手里的剑。若她有弓箭在手，射杀那头狼应该不成问题。
　　可此时她手里只有一把短剑，距离根本够不着那头狼。
　　许是看出了“猎物”的不自信，头狼忽然站了起来，嚎叫了一声。
　　这一声落下，其他狼只像是得到了指令，开始向秦羽扑过来。
　　一只近身，秦羽灵活一闪，躲过了对方的獠牙和利爪。
　　又一只近身，她挥动手中剑，一剑刺过去，正好刺中那狼只的腹部。
　　狼凄惨地嚎叫一声，倒在地上，半天不能动弹。
　　没想到这看上去瘦瘦小小的猎物，竟还有些本事。听着同伴凄惨的嚎叫声，其他狼一时不敢上前，却也不肯放弃，龇着牙围绕着秦羽。
　　原本站立在一旁的头狼，见此情形，也走了过来。
　　秦羽原以为它会直接扑向自己，她也打算一剑割破它的喉咙。
　　可没想到，那头狼与其他狼交换眼神后，它们竟都变换了所在的位置。
　　有三只依然包围着秦羽，另外三只却跃上一旁高大的岩石。
　　秦羽明白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这群狡诈凶恶的野兽。
　　头狼竟做了这样的安排，打算在那三只狼从平底扑向秦羽时，另外三只站在高处的狼也从上方攻击秦羽。
　　纵使秦羽身手灵活，有利剑在手，也抵挡不住这四面八方的攻击。
　　在劫难逃了吗？
　　后面是要困住她的狄闫，前面是要她命的野兽，她横竖都是这样在劫难逃的命运吗！
　　秦羽眯紧眸痛，抹掉方才溅在她脸上的狼血，眼底同样迸射出嗜血的暗芒。
　　那就来吧！不挣扎不反抗，怎能知道前方无路。
　　即便是死，她也要拼尽最后一滴血，绝不束手就擒！
　　“来啊！都来啊！”
　　秦羽朝狼群大吼，声音在山林间回荡，发起狠的表情也如同一只猛兽！


第257章 她是我的
　　听到秦羽这样的吼声，狼群怔了怔，倒有了几分胆怯。
　　它们可从未遇到这样的猎物。
　　不逃跑，不哭喊，不怯弱，甚至比它们还凶狠。
　　狼群回头看了看头狼，不确定它们是否要继续扑过去。
　　头狼岂能容忍别人挑衅它的地位和权威。
　　更凶恶地看着秦羽，恨不得立刻撕碎她，头狼仰头长长嚎叫一声，率先朝秦羽扑过去！
　　擒贼先擒王！
　　秦羽也看定了那头狼，在它扑过来的时候，利箭对准它的头劈过去。
　　这野兽在山林里生活了好些年，在弱肉强食中生存下来，还成了狼群的首领，自然比普通的狼更加狡猾、灵活。
　　秦羽这一剑虽然又狠又准，却还是被它侥幸逃过了，只擦过它的身体，削下来一些狼毛。
　　又因为被狼群围攻，秦羽只顾得上去杀头狼，顾不上对付其他的狼。
　　她一回眸时，好几只狼离她不过几寸的距离。秦羽身手再敏捷，躲过了它们的尖牙，却没躲过它们的利爪，身上好几处都被抓伤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头狼趁秦羽无暇分身，再次朝她猛扑过去时，就在秦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要成为这群野兽的美餐时，一把利剑不知从何处飞过来，直插进那头狼的心窝，让它当场毙了命！
　　见头狼栽倒在地，其他几只狼都怔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之间也没再攻击秦羽。
　　而秦羽，也怔怔地凝视着一个方向，看着一道身影从一匹马上下来，又朝她缓缓走来。
　　因为疼痛，他还微弓着身体，喘着粗气。
　　可不管迈步有多艰难，他还是一步步朝她迈近，坚定不移，眸底盛满她看不懂的暗涌。
　　秦羽僵直在原地，觉得一种疼痛从心底最深处翻涌而上，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处，痛得她无法动弹，无法呼吸，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他……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为什么执着到连性命都不顾，只为她而来。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救她，让她原本坚定到冷硬的心，开始摇晃……
　　狄闫本就浑身是血，这一路飞驰而来，马背上的颠簸让他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又开始流血，血腥味在山林的空气里传散。
　　原本失去首领不知所措的狼群，闻到了这血腥味，很快被激起原始本能的兽性。
　　它们又呲起了牙，准备朝新的猎物扑去。
　　不过，其中一只刚要跃起，就被远处飞射过来的利箭射中，倒在了地上。
　　而后更多的箭，对着狼群飞射过来。
　　是韦影带着士兵赶来了。
　　狼群赶紧四下散去，很快逃走了。
　　“太子殿下！”
　　见狄闫正朝秦七走去，新穿上的披风上也已渗透了鲜血，韦影一行人急匆匆赶过来。
　　“都别过来！”
　　狄闫喊道，幽邃的目光牢牢锁着秦羽，低沉说道，“她是我的。”
　　韦影只得挥手，让所有人停留在原地。
　　秦羽一怔。
　　在她听来，狄闫说的还是“他”，可她又分明觉得狄闫话中有话。
　　因为狄闫此时的神情太诡异。
　　他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秦七”。
　　这是一种饱含欲望和贪婪的眼神。
　　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PS：今天更新到这里。周五，也就是明天上架，会有你们一直在等待的爆更。为了回馈大家的支持和陪伴，明天一部分更新章节后都有章评感恩福利活动，只要符合条件的，都能参与抽奖。大家别错过哦！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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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你，果然是女子
　　秦羽打了个冷颤，狄闫已近至身前。
　　他看着她，眸色比夜还深还沉，竟辨别不出任何思绪。
　　秦羽只听见狄闫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对她说话。
　　“你――果然是女子。”
　　什么？！
　　狄闫已经发现她是女人了！怎么会！
　　秦羽一惊，若不是狄闫已经扣住她的手腕，她整个人恐怕都会跳起来。
　　她脸色惨白地看着狄闫，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身上。
　　直到这时，秦羽才发现，刚才在和狼群拼斗时，狼的利爪撕开了她的衣裳，露出雪白的肌肤。
　　而她，因为之前要给狄闫包扎伤口，已经扯掉了缠在胸口的布条。
　　所以此时，即便只露出一小片肌肤，也足以看出她作为女子，有别于男人的身体。
　　秦羽还未来得及去掩饰，狄闫已将他的披风取下，包裹住她的身体。
　　此时，她又听见狄闫的声音传至耳边，唤她一句。
　　“秦羽。”
　　秦羽瞪大眼睛，死死看着狄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竟已知道她就是秦羽！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明明已经掩饰得很好，祖母那边也绝不会露出破绽，狄闫为什么还是会知道！
　　看秦羽一脸的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狄闫冷冷一笑。
　　若他此时还不知道“秦七”就是秦羽，那他还真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了。
　　那日在砦县秦府，见到遮住面容的秦羽时，狄闫就心生怀疑。
　　很久以前他便让人寻过秦家所有女子的画像，却偏偏没有秦羽的。
　　他选妃的时候，秦羽又偏巧去了砦县。
　　种种巧合碰到一起，好像是这位秦家小姐有意避开他一样。
　　带着几分好奇和疑惑，狄闫便差人回了京城，悄悄去了一趟雅宁郡主府，去找选妃当日主事的嬷嬷问个清楚。
　　终于，在狄闫来到洙城城门前时，派去的人送来了答案。
　　秦羽当日确有去过雅宁郡主府，也是要参加选妃的人选之一。只是听说她那日染了风寒，故而先行离开，也再未问过选妃一事。
　　起初只是怀疑。当狄闫抱着“秦七”从马背上翻滚下来时，当他的手臂无意中触碰到“秦七”胸前的柔软时，狄闫便肯定了。
　　他一直要找的“秦七”，不是男子，而是女子。是秦项秦侯爷的嫡女，秦沐的亲妹妹，秦羽！
　　真是天大的一个骗局啊！
　　秦羽，秦沐，安华夫人，就连佟司逸也都在骗他，看他被一个小小女子耍得团团转，还为她惹怒了父皇母后，为她引起一场大风波！
　　意识到这些，狄闫当时真恨不得掐死这个可恶的女人！
　　可从山坡上一路翻滚而下，他非但没有将秦羽扔出去，反而下意识地将她护得更紧，生怕这柔弱的女子身体经不起丝毫的颠簸。
　　盛怒不过一瞬。
　　在狄闫翻滚到山坡底昏迷之前，狄闫已让自己坦然接受。
　　他甚至更觉欣喜。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钟意于她。
　　在她还是“男子”的时候，他都可以不顾世俗要将她留在身边。
　　知道她是女子，他要她，更不会有任何障碍。
　　对，他要她。
　　之前她是“秦七”，是“男子”，他只求两心相守相伴。
　　她既是女子，他便可与她身心合一，朝朝暮暮！


第259章 宁死不做你的太子妃
　　“秦羽。”
　　再唤一句秦羽的名字，狄闫感受她姓名每个字在唇齿间的韵味，好像这样就能更强烈、更真实地感受到她一样。
　　甚至在意识到她女子之身时，狄闫竟以为是在做梦，生怕下一刻她又变成了男子。
　　也罢。臣服的人是他。
　　她是男子，他便喜欢男子。
　　她是女子，他便钟意女子。
　　只要是她。
　　不去想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计较她曾经那样戏耍他。
　　他不气不恨不怨。只要那个人是她。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想卸下所有伪装和坚强，才想吐露心声，如此迫切地渴望她的回应。
　　所以，在受伤昏迷前，他所说的句句真心。
　　即便受伤浑身是血，也不减他帝王的尊贵和伟岸，狄闫靠近她，每一分气息也在侵袭，包裹着她。
　　“秦羽，我要你，”狄闫眸光深深，“我要你做我的王妃。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
　　聪慧，机灵，善良，勇敢，同样也有狠戾、倔强的一面。
　　她从军，征战，还与狼搏斗。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足以配得上他。
　　虽然她美好的一面从未真正在他面前展露过，也只会令狄闫更加向往。
　　秦羽，你已得我心，便是普天之下的独一无二。
　　【秦羽，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你便是本太子的王妃。】
　　这是狄闫在前世的选妃宴会上对她说的话。
　　此时此刻，他竟说出了与前世相同的话！
　　秦羽不禁狠狠一怔。
　　他要她又如何，说她是最合适的人选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让她苦等，空守一座冰冷的寝宫，却听他与别的女子夜夜笙歌。
　　所谓的合适，不过是前世的她总是一忍再忍，一退再退。
　　他的母后三番五次对她说，身为太子妃和皇后，她要大度，要容得下整个后宫，要让狄闫雨露均沾，才能帮他制衡文武百官，否则同样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所以，为了他这句“最合适”，为了做好“最合适”，就算违背本心，就算心痛如绞，她也笑着看那一个个候选的女子走进皇宫，甚至主动替他纳妃。
　　此时，他又开口说要她？
　　对，他是要她。
　　可他还不是会在将来的一天，转身走进别的寝宫，只听那新人笑罢了。
　　他要的，只是一个宽容大度，也守得住寂寞的皇后。
　　他狄闫早已发现她是女子，却不揭穿她的身份，还在受伤之际说什么“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恐怕从那时起，这个男人就在计划如何将她握在手心里，牢牢掌控吧。
　　前世的她，因这一句话，欣欣然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可这一世，她不会再做傻瓜！
　　越想越气，越想越恨！
　　知道这一世狄闫什么都不知情，与他计较也是无用，所以秦羽告诉自己要放下恩怨，好好活过这一生。
　　可她都已经千方百计逃离他了，他为何还要来苦苦纠缠，非要把她拉进前世的轮回当中！
　　不要！不要！她死也不做他的太子妃！
　　气血攻心，秦羽也红了双眼，用尽全力挣扎，拳脚尽数落在狄闫身上，又狠又重。
　　她冲狄闫喊道：“你死了这条心！我宁死也不做你的太子妃！”


第260章 前世的你，我不想再见
　　若是平日，秦羽这点拳脚对狄闫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这时狄闫还身负重伤，一路飞驰而来，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早就撑裂了，鲜血直流，气息也随之虚弱。
　　狄闫全靠韦影喂下的丹药在撑着，此时被秦羽这么拳打脚踢，只觉得身体又一阵剧痛，头晕目眩。
　　而后，狄闫胸口一热，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太子殿下！”
　　见此景，韦影一惊，赶紧朝这边跑来。
　　全然陷入愤怒而失去理智的秦羽，已无暇顾及狄闫。
　　她只知道狄闫此刻已松开了她，她又有机会逃走了！
　　秦羽正要跑开，忽然狄闫的大掌伸过来，在她后颈力道恰当地一击。
　　秦羽只觉身体一麻，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再也无法逃跑了。
　　“太子殿下！”
　　此时韦影已经跑到了狄闫身边，扶住了眼看就要栽倒在地的狄闫。
　　“不许任何人碰她。”
　　就算意识在涣散，狄闫也很清楚为了不引起事端，“秦七”是女儿身的事情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他要保护好她。
　　话音落下，狄闫两眼一黑，也和秦羽一样，晕倒在地。
　　――――…………――――……
　　“小七。”
　　朦朦胧胧中，秦羽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她。
　　看着白茫茫的四周，浓雾包裹，秦羽一时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是身在荒野，还是在梦中。
　　“小七。”
　　又是一声传来，声音低沉缓慢，好似夹杂着无法言语的悲痛。
　　小七……
　　秦羽一怔。
　　她知道对方唤的不是“秦七”，而是她的小名，“小七”。
　　除了“秦七”这个借用的名字，在秦氏宗亲这一辈的女子中，她也恰好排第七位。
　　只有至亲至熟的人，才会知道她还有这样一个小名。
　　秦羽忽而想起，在前世，在狄闫与她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那段时日里，他也会低低地唤她这句“小七”。看她因此含羞浅笑的模样，他的目光会温柔起来，眸色深深。
　　难怪今生在马场上，第一次听到狄闫唤她“小七”时，她会被触动，隐隐的心痛。
　　只是，那段美好的时光太短暂了，远不及后来的伤痛来得刻骨铭心，以至于重生而来的她，宁可选择忘记，连同“小七”这个名字也一同忘记。
　　“小七。”
　　那声音再一次传来时，秦羽心口一紧。
　　虽然很低很沉，含着浓重的悲伤，是她从未听过的语气，可她听出了这声音。
　　是狄闫。
　　是他在唤她“小七”。
　　不知为何，秦羽竟觉得这是前世的狄闫在唤她。
　　就在这时，浓雾渐渐散开，一道身影在浓雾的那端若隐若现，修长挺拔，也在朝秦羽走来，继续说着，“我的小七，别离开我……”
　　不要……别过来……
　　我不想再见到你！尤其是前世的你！
　　哪怕是在梦里！
　　不想眼见那道身影变得清晰，不想在今生的梦里还要再回顾前世的痛苦，秦羽转身，扭头就跑！
　　她看不清四周，也慌不择路，跑了一会，只觉得脚下一空，竟摔进了万丈深渊里……


第261章 莫名的泪水
　　“啊――”
　　大喊一声，秦羽从噩梦中醒了过来，浑身冷汗漓漓。
　　还好，果然只是一场梦。
　　秦羽呼了口气，按压着心脏快速跳动的胸口，到此时都还心有余悸。
　　她是有多怨他、多不想见他啊，哪怕梦里都是在不停逃跑。
　　忽然，有什么滴落下来，落在了她正捂着胸口的手背上。
　　湿润，温热。
　　秦羽一怔，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去抚摸自己的脸颊。
　　那里，莫名的，竟然布满了泪水……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流泪……难道是因为梦里狄闫的声音，听上去那么深情又那么悲伤吗……
　　意识到这点时，一种尖锐的疼痛从心底最深处爬升上来，她的泪水更汹涌地滑落。
　　呆愣了一会，秦羽飞快地，也用力地擦掉所有泪水，擦得面颊的皮肤都搓得生疼。
　　她又在自己脸上狠狠掐了几下，警告自己不要再想这莫名奇妙的梦境，更不要因为虚幻的感觉牵扯了自己的思绪。
　　等彻底清醒过来，秦羽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
　　房间里只有她自己，没有其他人。
　　再看看自己，当看见自己身上裹着一件沾血的披风时，秦羽想起了之前在山林里发生的事情，想起狄闫吐血的一幕。
　　秦羽不禁蹙紧了眉。
　　狄闫那样吐血，不知道会不会有事？他之后怎样了，伤势如何？
　　想到这，秦羽又懊恼地掐了自己几下，讨厌自己的心软。
　　这个男人，自己都吐血眼看要晕倒了，还不忘先把她打晕，生怕她逃走。他肯定还活蹦乱跳着呢，根本不需要担心。
　　她醒来之后躺在这里，应该就是被狄闫带来的。
　　而且没有人动过她，披风之下，她身上还穿着之前被狼爪抓破的衣裳。
　　秦羽摸了摸后颈，居然一点都不疼。狄闫只是恰好击中她某处穴位，力道并不重。
　　顿了顿，秦羽脱掉身上的披风，不多看一眼，起身下了床。
　　走到房间门口，秦羽拉了拉房门，竟打不开，还听到外面传来铁锁链的声音。
　　可恶！狄闫竟让人将她锁在这里了！
　　知道喊人也是无用，秦羽便扒在门框往外看，看看这到底是哪。
　　房间外面是长长的走廊，宽敞的院子，院子一角还摆放着一排练武的兵器，像是某个武将的住处。
　　想到狄闫率领的大军当时就在洙城城门，狄闫如今又身负重伤，不难猜测，她此时就在洙城城内。
　　秦羽又四下看了看房间的窗户，也全都从外面锁上了。
　　好像要将她与人隔绝一样，锁住的门窗外竟无一人看守着。
　　也是。都这么锁着了，除非她能遁地，否则逃不出去。
　　转身时，秦羽看到桌上叠放着一套干净的衣裳。
　　依然是男子的装束。
　　想了会，秦羽拿起那衣裳走到角落的屏风后换上。
　　狄闫总不会将她一辈子关在这房间里，她总是要出去见人的。
　　既然狄闫都打算继续瞒着她女子的身份，她又何必自己去揭穿。
　　换好了衣裳，无计可施的秦羽又发了会呆，最后重新躺在了床上。
　　既无计可施了，她还不如养精蓄锐。
　　说不定什么时候那位太子爷就会出现在她面前，继续想着法地逼她就范。


第262章 我是灾星
　　躺了一会，秦羽听到有脚步声由远而近，来到房间门口。
　　她赶紧起身一看。
　　来人竟是韦影。
　　韦影打开门锁，又推开了房门。
　　看到已经醒来的秦羽，对上她的视线，韦影愣了一下，随机将手里的食盘放在桌上，面无表情，只淡淡说了句，“吃饭吧。”
　　见韦影放下食盘便要转身离开，秦羽赶紧走了过去，拦在韦影前面。
　　“韦大人，太……”
　　秦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下意识想要问狄闫怎样了。
　　意识到这个，她赶紧住了嘴。
　　韦影看了她一眼，没有要与她对话的意思，迈开脚步，想要从她身边绕过去。
　　“韦大人！”秦羽再次拦住他，抿了抿唇，低声恳求道，“韦大人，你放我走吧。”
　　硬碰硬，她根本不是韦影的对手。
　　虽然从未明说，可秦羽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看似冷漠的男人，已经对她动了侧影之心，再不像最初那样敌视她，也有心放过她。
　　如若不然，凭他的敏锐，在山林里收到他飞射过去的字条时，他为何不派人速去抓她。
　　见韦影沉默，秦羽又说，“我不会让别人知道。你假装被我打晕，演一场戏就好。”
　　这场戏虽然牵强，可若要逃出这洙城，秦羽也只能寄希望于韦影了。
　　“韦大人，我不想回去太子府，也不想留和太子殿下在一起。你也看到了，只要太子和我在一起就没什么好事，好几次都受了伤。”
　　“对太子来说，我就是个灾星。你一向忠心护主，也不希望太子殿下身边有这么一个灾星存在吧！”
　　秦羽继续游说韦影，抓住他的软肋。
　　当初韦影敌视她，不就是因为狄闫为她置身危险吗。
　　韦影顿下脚步，回头看秦羽，神情却却不为所动。
　　“秦七，”韦影眯着眼眸，眸色微凉，低沉道，“太子殿下待你终归不薄，为了你身负重伤，到现在都还……”
　　韦影微顿，咬牙继续说道，“你醒来后第一句话不问太子殿下是否安好，却还是想着逃走，甚至要我与你一起欺君。”
　　“秦七，你果然是没心肝的人。”
　　说完，韦影一把推开秦七，快步走出了房间，随手又锁上了。
　　狄闫的伤势还有危险吗？
　　她以为他有气力打晕她，应该没事了才对。怎么韦影还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好像狄闫垂危一般！
　　秦羽一时呆愣，直到听到韦影锁门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韦大人！”秦羽再也顾不上旁的，只担心狄闫的伤势，冲到紧锁的门边，焦急喊道，“太子殿下现在如何了？他会不会有事？”
　　听到她的喊声，韦影却没停下脚步，一言不发地离开。
　　在他看来，不过是秦七虚情假意，想要动摇他罢了。
　　之前在山林里，虽然听不见太子殿下和秦七的对话，可韦影看得清清楚楚，看到太子已经伤得那么重了，秦七却还是一拳一拳地打在太子身上，直到太子吐血，将秦七打晕。
　　虽然理解秦七一心想要逃离太子的心，可太子毕竟从狼群口中救下了他，秦七怎可如此薄情寡义，实在令人心寒！


第263章 他要死了
　　天黑又天明。
　　秦羽一直呆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窗外，脑子里一直重复着狄闫吐血的那一幕。
　　无法否认自己对狄闫的担心，秦羽只能告诉自己，她的担心不是真正为了他，而是为了焱国社稷。
　　若狄闫真是为了她而死，焱国再次陷入战乱，她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这一整天的时间，也有人来给秦羽送过饭，韦影却不再出现。
　　那两个面色冰冷的老嬷嬷，进了房间放下食盘就走。不管秦羽说什么问什么，她们都不曾搭理一句。
　　看着外面空荡荡的院子，也听不见任何动静，安静得让人害怕。
　　太子殿下亲临洙城，就算这里原是一座叛军之城，也不该有这样的安静，更何况还有狄闫的大军在。
　　难道狄闫真出事了……
　　又过去了几个时辰，眼看这一天又过去了，秦羽开始坐立不安，焦躁难耐。
　　她想亲眼看到狄闫，想亲眼证实他安然无恙！她再也伪装不了淡漠和平静了！
　　“来人！来人啊！”
　　秦羽终于忍不住，用力拍打门窗，喊道，“放我出去！我要见……”
　　话还没喊完，有人过来了。
　　这一次终于是韦影来了。
　　“韦大人，”秦羽急切地说，“我想……”
　　韦影依然面无表情，不等她说完，冷淡道：“太子殿下要见你。”
　　话音刚落下，韦影便拽住了秦羽的胳膊，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韦影迫切的样子，让秦羽更加担心。
　　过了这么久，狄闫却在这时候说要见她，该不是要对她说临终……
　　秦羽不敢往下想，往前迈开的脚步竟比韦影还快。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眼眶早已红透了。
　　这里果然是洙城的将军府。
　　也是之前赵亮住的地方。
　　如今赵亮带着两个弟弟已经离开了。赵亮手下的将士自然也都归顺于狄闫的军队。
　　狄闫此时就住在这将军府的别院里。
　　还没走进别院，远远的，秦羽就看见守在别院外那一层层的官兵、侍从，还有一群下人，个个神色凝重忐忑。
　　进了别院，便看见满院子拎着药箱的大夫，有随军而来的御医，也有平民大夫。
　　他们个个低着头站在原地。
　　虽然瞧不见他们的神色，可偌大的院子竟没有一点人声，看得秦羽更是焦虑，攥紧的手心，指甲深深陷入了皮肉。
　　如果狄闫真有三长两短，那她……
　　在随韦影迈进房间的那一刹，秦羽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心痛的感觉竟如前世剜心一般。
　　狄闫此时正躺在床上，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连嘴唇都是苍白的。
　　他闭着眼睛，赤着的上身缠绕着一层层包扎伤口的布，而在靠近床角的一边，都是他染血的衣裳，触目惊心。
　　秦羽浑身微微颤抖，一步步缓缓地朝狄闫走去，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要死了吗……
　　狄闫要死在今生的这个时候，要因为她死了吗……
　　秦羽此时已经分不清这份心痛，是因为自己不该这样改写焱国的命运，觉得愧疚，还是因为前世的那份旧情让她触动。


第264章 以身相许
　　当秦羽走到床边时，狄闫长长的睫毛颤了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秦羽就站在眼前，看到她通红的眼睛时，狄闫浅浅一笑，轻声道：“你来了。”
　　秦羽愣了愣。狄闫这模样虽然看着还有些虚弱，但完全不是临终的样子，反而像是好转了起来。
　　这时，狄闫对旁人说：“你们都先退下。”
　　守在一旁的大夫和下人赶紧道：“是，太子殿下。”
　　暗藏警告，冷眼看了秦羽一眼后，韦影也和其他人一起退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韦影没有离开，守在房门口，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若是秦七再敢对太子殿下动手，他干脆冲进去直接将秦七这个灾星掐死算了，哪怕太子殿下发怒，要取了他这条性命。
　　等大家都走出去，狄闫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虽然疼痛，还是那样笑着看秦羽，说道：“你眼睛红了。”
　　秦羽一怔。
　　意识到狄闫所指为何时，秦羽懊恼地蹙紧眉头，用力揉了揉眼睛。
　　她才没有想哭！
　　她揉搓眼睛表示否认的动作，让狄闫的笑更轻柔了，继续说：“秦羽，你在担心我吗？”
　　秦羽瞪着他。
　　又是这一句。
　　上次他被刺客刺伤，问她的也是这一句。
　　还有他灼热的眼神，好像她答应一句，他的伤就能痊愈了一般。
　　此时，秦羽也明白了。
　　其实狄闫早已在好转了，根本不是她想的那么严重。
　　大家都在配合他演戏吗？就为了这样试探她？
　　想起自己方才的担心焦虑、心乱心痛，想起自己竟然忘了今世重生的初衷，在为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伤心内疚，秦羽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
　　她太容易心软、太容易动摇、太容易被他戏弄欺骗了，这样下去，还怎么摆脱狄闫，怎么和命运抗争！
　　收起一路赶来的所有情绪，秦羽冷着脸，对狄闫说：“太子殿下，我还是那句话，您若受伤了，众人都不能有好下场，包括我。我当然会担心。”
　　似乎早料到她会如此搪塞，狄闫又说：“别人担心，但不会像你这样红了眼睛。”
　　“他们都是男人当然不会红眼睛，可我是女……”
　　话还没说完，看狄闫扬起的笑意，秦羽猛地顿了下来，又撇过脸去。
　　这个男人心思太深，总能诱导她说出点什么。她斗不过，躲还不行吗？
　　以前还有“秦七”这个假身份作掩饰，她还能演出几分戏来。
　　可眼下，身份曝光，她不仅是秦羽，还是秦家的嫡长女，稍有不慎，整个家族都要遭殃，她岂能不小心。
　　“是啊，”狄闫看着秦羽，目光幽深，似笑非笑道，“你是女子，我是男子。如今，我已救了你四次，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了？”
　　秦羽瞪大眼睛看着狄闫，再次确信他真的安然无恙，否则怎还会有气力与她在这耍无赖。
　　救了她三次？哼，他还真会算账。
　　冷笑一声，秦羽眨眨漆黑乌亮的眼睛，说道：“太子殿下可是要与我算账？那好，那我们便来算一算。看你是否真救过我四次。”


第265章 恩怨相抵
　　秦羽道，“太子殿下说的第一次，是从北境回京城的路上，在客栈遭遇刺客的那次吧。”
　　狄闫点头，幽邃的眸瞳一直紧锁她清丽的脸庞，尤其是那双闪亮如宝石的眼睛。
　　原以为她会狡辩否认，狄闫却听到秦羽爽快道，“那次我承认，的确是太子殿下你救了我。”
　　狄闫讶异地眨了下眼睛，随即又扬起唇角。
　　她本就是如此特别又出人意料，否则怎会吸引他的目光。
　　可秦羽又说，“不过那次，我若是没受伤生病，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若太子殿下不是执意将我从北境带回京城，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看秦羽伶牙俐齿，好似小猫弓起脊背的攻击模样，狄闫挑起眉梢，眼底闪着宠溺的笑意。
　　虽然她对他满心抗拒，可此时的秦羽，是真实的，而不是那个虚情假意、欺骗他的“秦七”。
　　“太子殿下说的第二次，是你将我从刑部大牢中带出来的那次吧。”
　　狄闫继续点头，等待秦羽继续往下说。
　　秦羽道：“可那次，我本就救了太子殿下的妹妹五公主，是皇后娘娘误会才会责罚我。太子殿下将无辜的我从牢狱里带出来，不是应该的吗？岂能算救。”
　　言下之意，狄闫若不救她，便是欠了她。
　　她说的有道理，狄闫也没有反驳，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第三次，太子殿下指的是在山林里遇到刺客这次吧。”秦羽径直说，“我感谢太子殿下有心护我周全，可说到底，那些刺客是来追杀你的。若不是太子殿下非要抓我，我也不至于会被牵连，太子殿下也不会因护我而受伤。”
　　“若是我自己倒霉，遇上了那伙刺客，我也不需要别人救我，死了也是我自己无能，没办法保护自己。”
　　这次她言下之意，便是狄闫在多管闲事，他因此受伤也是他自己的事情，与她无关。
　　“第四次，便是太子殿下你从狼群口中救了我。”秦羽说，“可我也救了太子你啊。滚下山坡后，若不是我及时为你医治，恐怕你早就失血过多而亡了。”
　　这次，狄闫不等秦羽说完，忽然开口问她：“那你为何要救我？趁我受伤，你跑了不就好了，为什么还会回头来救我？”
　　那时候就算神志不清，狄闫也都知道是秦羽救了他。那时她温柔的声音，轻柔的动作，狄闫到现在都还记得，都还能回味。
　　对他，她心里多少有几分的，不是吗？
　　早料到狄闫会这么问，秦羽说出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救太子殿下，当然是为了焱国的百姓。没了储君，朝廷必将动荡，对天下苍生不是好事。”
　　秦羽只说出了其二，没说出其二。在前世，在狄闫登基后，她亲眼见到他统治之下的焱国进入太平盛世。
　　狄闫微微一惊。他没想到秦羽身为一个女子，竟能不为私情，有如此心胸和见地。
　　只是这个答案，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倒宁可她心怀私情，是因为对他有情才救他。
　　“所以，”秦羽迎着狄闫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太子殿下，你何曾救过我四次之多。我们之间，不过是相抵罢了。”


第266章 本太子要杀了他
　　都相抵了？
　　她倒是算得一手好账。
　　不过他本就不想与她计较这些，也不要她以身相许来报恩。
　　狄闫只是想试探她，看她还记得多少，看她心里是否能装下他。
　　原以为她若是记得他的好，便说明她心里装了几分情意。
　　可现在，秦羽记得清楚，却又算得明白，好像与他之间只是你来我往的交易，让狄闫更是猜不透了。
　　狄闫坐了起来，对秦羽说道：“你的意思是，横竖都不想与我在一起了？”
　　秦羽神情坚定，回答道：“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太子殿下了。”
　　是的，她回答过。
　　她说她宁死不做太子妃。
　　就因为秦羽这句话，狄闫心神俱伤，失血昏倒后一直在鬼门关徘徊，时醒时睡，神志不清了好几天。
　　就算是在昏迷之中，狄闫也知道，若他现在死了，秦羽就真的如愿以偿，不当他的太子妃了。
　　所以，靠着一口硬气，狄闫生生闯过了鬼门关。
　　彻底清醒过来的第一眼，狄闫便让韦影将秦羽带来这里。
　　唯有见到她，他才能安心。
　　眯了眯渐渐转暗的眸瞳，狄闫低沉道：“秦羽，你是秦侯爷的嫡长女，我是焱国的皇太子。秦侯爷本就是父皇信赖的老臣子，你哥哥秦沐也为朝廷重用。我们无一不匹配。你却说你宁死不做我的太子妃。”
　　“秦羽，可否给我一个理由？”
　　那时滚下山坡后，知道自己受了重伤，也许支撑不了多久就会昏迷，担心秦羽再次趁机逃走，狄闫当时并未揭穿她的身份。
　　他不知道秦羽为何一心想要从他身边逃走。
　　从选太子妃，到假扮成男子，甚至不惜冒充她哥哥秦沐的“男宠”，狄闫真的想不到秦羽如此抗拒他的理由。
　　做他的太子妃不好吗？
　　享有焱国最尊贵的荣宠不好吗？
　　全天下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唯独她秦羽会避如蛇蝎，到底为什么。
　　他想知道答案。
　　狄闫知道，唯有破解了这道谜题，他才能得到她。
　　秦羽的视线闪躲了一下，然后抿紧唇，回答道：“我想嫁给自己真正爱慕的人，但太子殿下你不是那个人。”
　　这当然不是答案。
　　今生的秦羽只想驰骋沙场，纵意人生。在经历爱的撕心裂肺后，她只觉得爱恨掏空，不想再去爱上一个人。哪怕今生不成亲，做一辈子老姑娘她也不会有遗憾。
　　可这些，关于前世今生的事，秦羽当然不会告诉狄闫。
　　听到这个答案，狄闫先是一愣，而后不屑地笑了笑，道：“我不信。”
　　秦羽的意思是看不上他了？
　　可论相貌、钱权、才华，狄闫不信全天下还能有人更胜于他。
　　若秦羽连他都看不上，还有谁能入得了她的眼。
　　“为何不信？”秦羽也冷笑，“太子殿下是不是太自负了，以为全天下男子都比不过你？”
　　“对，论相貌、钱权、才华，可能确少有人能与太子殿下你相比。可是，若真心爱慕一个人，看中的是他的心，而不是这些。喜欢便是喜欢了，不需要他有多俊美，多强大。”
　　“好！”狄闫心口一痛，攥紧了拳头，“那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本太子要杀了他！


第267章 你可知真心是什么
　　听到狄闫这句“那个男人在哪”，秦羽也清楚地看到狄闫眼里闪过的一道凶狠的暗芒，透出嗜血杀气。
　　这道光，秦羽并不陌生，前世就曾见过。
　　那时以为她与佟司逸悠然，狄闫眼底就迸射过如此杀气，只是那时更深更浓更骇人。
　　想起前世的种种，秦羽唇边的笑更冷了。
　　她看着狄闫，毫不畏惧，道：“是不是我告诉太子殿下这个男人是谁，你就会杀了他？你以为只要没了那个人，我就会倾慕于你？”
　　狄闫一愕。没想到秦羽轻易看穿了他。
　　“太子殿下是不是把人心都想得太肤浅了。”秦羽眼神坚定，盯着狄闫，继续说，“太子殿下素来高高在上，只有你不想要的，没有你得不到的。敢问太子殿下，你可知真心是什么？”
　　“在你眼里，真心是不是稍纵即逝？是不是可以喜新厌旧？是不是说爱便爱，说放就能放？”
　　这番话，秦羽前世没有机会问出口，今日倒是可以痛痛快快地说个够。
　　闻言，狄闫又是一愣。
　　秦羽说的对。长久以来，他确实没有得不到的。除了眼前的她。
　　他也从来没有真正思索过“真心”这种东西。
　　他想要她，想和她朝朝暮暮，长长久久，难道就不是真心吗？
　　狄闫眯眸，忍着背部的疼痛，又缓缓起了声，走向秦羽，低沉道：“你不是我，怎知我就没有真心。你不给我机会，又怎知我对你不是真心。”
　　克制住内心的嫉妒和狂乱，狄闫又说，“除非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让我知道他的确远胜于我，比我更配得上你，否则我不会甘心。”
　　“看来太子殿下还是不懂。”秦羽没有退缩，看狄闫一步步走到面前，“爱一个人的心不会轻易改变，同样，讨厌一个人的心也不会轻易改变。”
　　“太子殿下的确出众，是焱国最尊贵的公子，奈何，”秦羽昂头迎着他的视线，道，“我讨厌你，又怎会接受你。”
　　爱过，更怨过、恨过。
　　只求爱恨两忘的秦羽，此时只能用“讨厌”来形容这个男人。
　　一句“讨厌”，让狄闫拧紧了眉心。
　　秦羽对他的抵触，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狄闫就感觉到了。
　　可是，为什么呢？在今年以前，他们从未接触过，他也未曾对秦家做过什么，从何而来的“讨厌”。
　　别的女子，哪怕就是秦家宗室里那几个从未谋面的秦家女子，一见到他时也掩不住欢喜。秦羽不喜欢也就罢了，何来如此强烈的“讨厌”。
　　“为什么？”狄闫逼近秦羽，高大的身躯几乎让她包围起来，问道，“我做过什么，以至于让你如此讨厌。”
　　秦羽微微一怔。
　　她说得太投入了，以至于忘了自己今生的处境，忘了今生的秦羽不至于会如此讨厌狄闫。
　　被狄闫的眼神追问着，秦羽咬咬牙，说：“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谁不知道当今太子喜怒无常，自负傲慢。为了躲开你，我宁可女扮男装，宁可远走异乡，你却还是苦苦相逼，自以为施点恩惠我便会臣服，全然不顾他人的感受。”
　　“你这样蛮横纠缠，不就是因为你太子殿下的身份，以为众人不敢得罪吗？你可知，我秦羽最讨厌的，便是你这样自以为是的人！”


第268章 爱而不得的痛
　　听完这番话，狄闫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承认，在最初遇到秦羽时，只想征服她，将她当成宠物养在身边。
　　可是，察觉自己对她动情以后，他不是一直在对她好吗？
　　哪怕成为“龙阳之好”的人，哪怕惹怒了父皇母后，哪怕当众悔婚，成为天下人的谈资，他也一如既往，从未想过放弃她。
　　她欺骗他，伙同秦家人甚至他的好友佟司逸，一起欺君罔上，这些他都不想去计较，甚至还帮她隐瞒住女子的身份，想要从长计议，不至于母后对她发难。
　　可到头来，她不记得他的好，不念一丝一毫的情，却说是他蛮横纠缠，害她流落异乡。
　　是的，她是讨厌他。可狄闫不信这份讨厌没有由来，不信她生来就讨厌他。
　　她定是有心上人！
　　怕他会对她的心上人不利，她才会牵强地说出这个理由。
　　狄闫嫉妒得快要发狂，双目赤红，喊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秦羽回答：“可惜，我现在还没遇到那个人，也许永远都遇不到。我只是单纯地讨厌你，不稀罕做你的太子妃。”
　　“秦羽！”从未被人如此羞辱、拒绝，狄闫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动，“你如此犯上，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
　　秦羽冷冷道：“杀了倒好了，一了百了，你不就是擅长用地位权势逼迫别人就范吗？如果我不从，你是不是还打算用我父兄来威胁我？”
　　狄闫气得语结，“你……”
　　他哪里舍得杀她，连动她一根手指头都不会。他只是无可奈何了，无计可施了，走投无路了，才会说出这句恼羞成怒的话。他若是真要用秦氏父子来威胁她，又怎会迟迟没有动作。
　　“在你心里，我狄闫竟然是这样的人！”狄闫粗喘了几下，紧盯着秦羽，问，“秦羽，你到底想要什么？想要我做什么？”
　　一个女子最好的归宿不是嫁得好郎君吗。
　　她却说她没有心上人，又说也许永远都遇不到。
　　她还说讨厌他，宁死不做太子妃，不要天下人艳羡的荣宠。
　　那她想要什么。
　　“谁说女子定要嫁人了。”秦羽也不隐瞒，坦言道，“我是将门嫡女，不求别的，只求能像男儿一样，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她一个年轻女子，说什么笑话。
　　就算是她的祖母宋老太太，当年也只是随夫出征。
　　狄闫看着秦羽，愣了愣，神情随即暗沉下来，眸底闪烁着暗芒。
　　呵，还说什么没有心上人。看来想从军是假，在军中会情郎才是真吧。
　　她还是一心护着她爱慕的那个男人，不惜用这种方法来掩护，真是痴心一片啊。
　　她护着她的真心，却这样肆意践踏他的，一次次欺骗他、拒绝他、羞辱他。将来是不是还要将这些说与她的情郎听，再去博她情郎的欢心？
　　想到秦羽有一天会依靠在别人怀里，躺在别人身边，会与别人伉俪情深、缠绵悱恻，狄闫的牙根都快被咬碎了，嫉恨难当！
　　好啊。若是这样，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爱而不得这种痛，岂能让他一人独尝！
　　他自以为是又如何，利用权势来逼迫又如何。
　　他本就是皇太子，是天生的帝王，有与生俱来的权力，岂能容忍别人如此羞辱！


第269章 秦七救驾有功
　　一时沉默，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而狄闫的神色也渐渐沉下，不见了方才的焦灼、怒火和杀气，又恢复成他往日冷峻的样子，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韦影！”
　　狄闫忽然朝外面喊了一声。
　　原本还严整以待，以为狄闫会发怒的秦羽，听到这一声，有点愕然。
　　她知道自己仗着狄闫不忍杀她，刚才太过顶撞，必定惹怒了狄闫。
　　狄闫此时不发作，却喊站在外面的韦影做什么。
　　看狄闫晦暗不明的脸色，秦羽心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她不知道狄闫是死了心，打算放过她，还是正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一直守在房间外的韦影，听到狄闫呼喊的声音，随即推开门，快步走进。
　　“太子殿下。”
　　狄闫看着秦羽，唇边的笑有些诡异，道：“秦侍卫救驾有功，又助我平定洙城，是功臣，等我伤好些便一同回京复命。”
　　啊？
　　韦影惊愕地看着狄闫，猜不出太子此时的心思。
　　这几日太子殿下伤重，时醒时睡。若是醒了，必然会问秦七在哪，还问是否有人去打扰秦七。
　　得知秦七被安全关在这将军府里，无人打扰，太子又沉沉昏睡过去。
　　见太子一直没有起色，除了随军带来的太医，韦影还找来了洙城所有大夫，让他们一同会诊。
　　十几副药下去，又用丹药支撑着，总算让太子回过了神，好转起来。
　　太子清醒的第一句话，便是要见秦七。
　　方才在房间外面，韦影虽未去听他们的谈话，但偶尔听到有争执的声音，肯定是秦七又不识好歹地激怒了太子。
　　韦影当时还攥紧了拳头，打算随时冲进来。看在太子殿下还未痊愈的份上，秦七就不能顺从点、听话点吗？非要把太子气得再次吐血不成！
　　听到太子呼喊自己，韦影当然立即冲了进来。
　　他正准备将秦七拎出去，却听见太子说秦七是功臣，还说要好生伺候秦七。
　　太子殿下虽然唇边含笑，似乎心情不错，可跟随太子多年的韦影很清楚，这样的笑暗藏冷意，必有其他目的。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羽也在讶异地看着狄闫。
　　前一刻他还在生气，想知道她“心仪”的男子是谁，想让她就范当他的太子妃。
　　这一刻，狄闫却又说“秦七”是功臣。
　　他若是非要娶她，自然是回京后将她悄悄送回秦府，为何要提什么功臣，还说要随他一同复命。
　　难道他还想为“秦七”请功不成？
　　狄闫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这时有侍卫过来。
　　见一屋子人都是奇怪的表情，尤其是太子殿下，神色晦暗不明，看得人心惊胆战。
　　侍卫不敢太靠前，走向韦影，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韦影顿了顿，向狄闫禀告道：“太子殿下，宫将军回来了，正在外面候着，您是否现在见他？”
　　狄闫看了秦羽一眼，说：“让宫将军进来。再吩咐下去，让人好生伺候秦侍卫，多派几个人，不得有任何怠慢。”


第270章 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
　　秦羽抿紧了唇。
　　这句话她倒是听明白了。
　　都是“功臣”了，狄闫自然不会再令人锁着她，可也不会放过她，会安排人手无非将她看管起来。
　　如今这是多此一举了。
　　狄闫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为了爹爹和哥哥，为了秦家宗室那些亲人，她也不可能再逃跑。
　　被几个侍卫“陪同”着，秦羽走出了狄闫的房间。刚走上长廊，迎面便看见匆匆走来的宫泽玄。
　　宫泽玄也一眼看到了秦羽，微微一怔。
　　她不是在砦县秦府吗，怎么也到了这里！
　　那日虽分别，可宫泽玄心头始终有几分挂念和不舍。
　　分开后，宫泽玄在城外看见狄闫率领些许官兵进了砦县，又看到更多军马在周边扎营，目标便是平乱，打下赵亮统领的洙城。
　　思量再三，宫泽玄不惜暴露自己，冒险去见太子殿下，请太子宽限赵亮几日，以便他去规劝。
　　不知太子为何进了这砦县，又入了砦县的秦府，宫泽玄还是寻至此处。
　　深夜见过太子殿下后，摸清秦羽所在别院，宫泽玄也在房顶上多待了会，凝视秦羽已经熄灯的漆黑房间，许久才离开。
　　虽从未开口问过，可宫泽玄心中一直有疑问。
　　秦羽与太子殿下究竟是何关系？
　　当初在北境，太子虽直接带走秦羽，承认她是他的人。可回头想想太子的神情和态度，似乎并不知道“秦七”是女子，更不知道她就是秦侯府中的嫡长女。
　　如今，太子一进砦县，便入了秦府。秦羽虽不与太子一起，但也住在隔壁的别院。
　　二人之间似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
　　原本还满腹疑惑，可当听说太子殿下竟在通缉捉拿“秦七”，宫泽玄便明白了些许。
　　在北境之时，太子确实不知“秦七”的真实身份。甚至那时，秦羽也并不是太子的手下。
　　这个机灵聪慧的女子，竟骗过了所有人。
　　只是误打误撞走到了那一步。
　　如今在这里见到秦羽，自然是被太子殿下带来的。被太子缉拿，却能毫发无损地站在这，说明太子对秦羽的感情非同一般。
　　至于是否已被太子发现她的身份……
　　宫泽玄还有很多疑惑之处，还来不及细想，已走到了秦羽面前。
　　看到宫泽玄安然无恙，秦羽松了口气。
　　那日夜里偷听到宫泽玄与狄闫的谈话，秦羽给祖母留了字条，便趁夜偷偷溜了出去，去寻李仁的两个小儿子。
　　寻着了他们，带来洙城，秦羽却未曾见到宫泽玄。
　　问起赵亮时，才知是被赵亮关押了起来。
　　宫泽玄不知赵亮与李仁的关系，试图规劝赵亮，当然是徒劳。
　　但赵亮也不是无情义之人，怕宫泽玄规劝自己不成，回去以后会被皇上定个擅离职守的罪名，索性将宫泽玄等人关押了起来。
　　秦羽知道，赵亮以为若是他叛乱成功，杀了当今皇上便罢。如若不成，被他关押起来的宫泽玄，也可免了嫌疑，不会被他连累。
　　走到了面前，秦羽拱手，平淡道，“宫将军好。”
　　听秦羽如此冷淡的语气，宫泽玄愣了一下，回应道，“秦侍卫。”
　　见秦羽还是男子的装扮，宫泽玄知道，此时至少在外人眼里，秦羽还是“秦七”，他不可揭穿。


第271章 太子撵人
　　宫泽玄还想再与秦羽说几句的时候，她却淡淡回过头，与他很是生疏的样子，迈步离开了。
　　宫泽玄不由地回头去看秦羽。
　　她却头也不回，离开的步伐更快了。
　　宫泽玄再回头时，看见韦影已站在了房间门口，对宫泽玄说：“宫将军，请进。”
　　收回心思，宫泽玄走进了太子的房间。
　　一走进去，宫泽玄便看见狄闫正伫立在窗口，不知在朝外面看什么。
　　“微臣给太子殿下请安。”宫泽玄如常行礼，道，“不知太子殿下的伤势如何了？”
　　狄闫从窗口离开，坐回房间中央的长椅，道：“已经好些了，宫将军无需挂怀。你此行可还顺利？”
　　宫泽玄答道：“顺利。微臣已将赵亮和他两个弟弟安置妥当，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狄闫点头，“如此甚好。”
　　那日在林中晕倒被送来洙城治伤，狄闫第一次醒来时，就问起洙城之事。
　　狄闫得知宫泽玄原来是被赵亮关押了起来。其他人不管擅作主张，只要也先关着宫泽玄，想等太子殿下来做决断。
　　听闻此，狄闫没多问其他，让韦影去传话给宫泽玄，令宫泽玄护送赵亮三人出城，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妥当。
　　狄闫相信宫泽玄对朝廷的忠心，也相信他与赵亮之间的情义。
　　韦影是自己身边的人，此事交给韦影去做太惹眼，交给宫泽玄去做反而最为妥当。
　　后来几次，即便不是很清醒的状态，狄闫也还是吩咐韦影善后好洙城城内的事情，安抚好官兵和百姓，切莫让他们再生变动。
　　“宫将军，”狄闫忽然问，“方才来时，是不是遇到了秦七？”
　　宫泽玄一顿，神色平静，淡然应道：“见到了。只是匆匆见面，不曾谈话。”
　　狄闫又说，“当初在北境，秦七也救过宫将军。宫将军可有想过如何报答秦七？”
　　虽不明白太子殿下忽然问起这个的原因，可直觉告诉宫泽玄，来者不善。稍有不慎，回答不妥，恐会无故惹来灾祸。
　　想起秦羽方才淡漠的神情，宫泽玄回答道：“秦侍卫救了微臣，微臣自当要报答。只是秦侍卫跟随太子殿下远在京城，关于报答，微臣确有心无力。”
　　“这次既在这里见到了秦侍卫，若太子殿下允许，微臣也想与秦侍卫叙旧，再当面好好言谢。”
　　既然秦羽假装与他生疏淡漠，宫泽玄便不提当日从土匪手里救下秦羽一事，更不提是他将秦羽送到了砦县。
　　狄闫眯了眯眸，幽深的眸瞳探究地看向宫泽玄。
　　听宫泽玄这话的意思，他与秦羽的交情并不深，也不知道“秦七”原来是女子？
　　明知北境与京城相距甚远，宫泽玄确无其他机会与秦羽见面，可一想到秦羽曾奔赴北境救宫泽玄，又想到秦羽有个“隐藏”的情郎，狄闫心里总有些郁结。
　　“叙旧倒不必了。宫将军的言谢，本太子会让人转告秦侍卫。”狄闫道，“北境不能无主帅，宫将军稍作休息一两天后，还是尽早赶往北境才好。”
　　宫泽玄将赵亮送至远处，来回奔波，此时太阳也快下山了。若非如此，狄闫恨不得让宫泽玄立刻离开。
　　宫泽玄自然听出了狄闫话里的意思。太子殿下不仅不让他见秦羽，还要赶他走。
　　“是，太子殿下。”宫泽玄应道，“微臣明日便赶回北境。”


第272章 生平第一次动情
　　秦羽回到房间，果然没有人再将房门锁上了。
　　门外却多了好些侍卫和随从，还有府里的嬷嬷、女婢，好像真的把她当救了太子的功臣供奉起来一样。
　　本就没打算逃跑，秦羽躺在床上，盯着床边的帷幔发呆。
　　许是方才说出了不少心里话，发泄了一通，秦羽觉得心里空了，身体也累了。
　　发了会呆，她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到了黑夜。
　　隐约听到房顶上有动静，秦羽打了个激灵，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是她的错觉吗？
　　秦羽再仔细一听，房顶上果然有动静，好像有人在轻轻敲打瓦片。
　　是谁？想做什么？
　　听动静，不像是来行刺的人，倒像是来找她的。
　　秦羽想了想，身体一跃，顺着房柱轻松上了房梁。
　　到了房梁处，秦羽也学着那人敲了敲瓦片。
　　须臾，只见那瓦片被人掀开，秦羽对上一双漆黑深邃，宛如他背后那片星空的眼睛。
　　“宫将军！”
　　秦羽不禁惊讶地低呼一声，“你怎么在这！”
　　对上她惊讶瞪大的圆圆黑眼睛，宫泽玄轻柔一笑，道：“我带你走，如何？”
　　明知太子殿下在撵人，宫泽玄还是停留了一天。
　　他想弄清楚秦羽与太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这半天的时间，陈庚便打听到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
　　远在边塞，京城很多事情传到耳边时，即便是用飞鸽传书，也得需要上十天的时间。
　　更何况，京城这段时日发生的关于太子的大事，都被封锁了，不让传散，宫泽玄又心系赵亮造反一事，更是无从得知了。
　　等陈庚打探回来，宫泽玄才知，“秦七”曾是太子身边的“男宠”，太子殿下可是宠得不得了，不惜惹恼皇上皇后也要保“秦七”周全。
　　起初京城传开了太子殿下有龙阳之好的事情，当谈论之人惨遭杀害，这件事总算平复下来，外头的人便很少知情。
　　然后就是太子殿下在雅宁郡主府前当众悔婚。此等大事，令众人哗然！
　　虽然大家不敢提及原因，但不少人知道，是“秦七”的突然消息导致了这一切。要不然，太子殿下不去成亲，急着通缉捉拿人做什么。
　　所以那日，宫泽玄从土匪手里救下秦羽时，其实是她正在逃亡，想要从太子身边逃走。
　　这天下竟然有不愿意嫁给太子的女子？
　　连宫泽玄都觉得惊讶。
　　相貌俊美，才华横溢，将来会是焱国的帝君。
　　宫泽玄也相信，太子绝非真正有龙阳之好之人，只是遇到了“秦七”，他宁可改变了自己。
　　若知道“秦七”是女子，还是秦侯爷的嫡女，虽有被骗的怒气，但也是一时。太子应该更觉得高兴，能与秦羽真正结连理。
　　“秦七”逃走，太子盛怒，却不曾伤她，如此可见太子对秦羽确实动了情。
　　那么现在，被太子殿下抓住后，秦羽的身份是否已经暴露了？
　　宫泽玄不禁懊恼，若当时在北境让秦羽避开太子，也许就没了之后的事情。
　　宫泽玄不明白，狄闫这样的男子，秦羽为何会拒绝。
　　不过，他不为此感到遗憾可惜。
　　他很高兴。
　　这个他生平第一次动情的女子，他不是没有机会。


第273章 她不想要桃花运
　　宫泽玄要带她走？
　　听到宫泽玄这句，秦羽震惊得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宫泽玄应该已经知道些许她与狄闫的事情了。
　　明知她是太子要的人，宫泽玄却还说出要带走她的话，他不要命了？
　　顿了下，秦羽问：“宫将军，你可知太子殿下要带我回京？”
　　宫泽玄点头，道：“知道。”
　　秦羽：“明知如此，宫将军何必以身犯险，为我得罪太子殿下。”
　　宫泽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羽姑娘，太子殿下是不是已经知道你是女儿身，知道你是秦侯府家的嫡女了？”
　　秦羽咬咬唇，点下头。
　　在宫泽玄面前，她没什么想隐瞒的。今生除了至亲的人，宫泽玄便是她最信任的人。
　　果然如此。宫泽玄蹙了眉心。
　　想必太子殿下更不会对秦羽放手了。
　　宫泽玄又问：“太子殿下打算如何做？他要娶你为妃吗？”
　　秦羽垂下眸，又是轻轻点头。
　　“那你呢？羽姑娘，”宫泽玄眸光深深，问，“你想做太子妃吗？”
　　秦羽没说话，眼眸垂得更低了。
　　见她脸上并无女子的娇羞之意，更多的是抗拒和忧愁，宫泽玄知道如他所料，这太子妃，秦羽不愿意做。
　　可明知她已是太子挑中的太子妃人选，宫泽玄还是问：“你不想嫁给太子，可否愿意嫁给我？”
　　没想到宫泽玄竟直接说出了这句话，秦羽猛地抬头看他，对上他坚定淡然的双眸。
　　宫泽玄与其他臣子不同。若是国事军事，他皆可服从。
　　可这男女之事，不就是要两情相愿吗？若一方不喜不愿不从，强扭的瓜又有何甜。
　　若秦羽喜欢太子便罢，他亦不会强求。
　　可秦羽不喜欢太子，他便不会畏于强权而让步，拼上所有也要试一试。
　　一切都看秦羽如何选择。
　　看出宫泽玄的心思，秦羽心里不无钦佩。
　　倒不是因为他愿意为她不顾一切，而是秦羽难得见到如此不畏强权之人。
　　要是她也有这样的魄力就好了。
　　只可惜，一想到家中爹爹和哥哥，还有祖母，害怕他们被她牵连，她实在做不到独自离开。
　　秦羽轻轻笑了笑，对宫泽玄说：“秦羽谢过宫将军的心意，可我尚未考虑婚嫁之事。现在，我只想早日回京，能与父兄团聚。”
　　宫泽玄看着她。这算是被秦羽拒绝了吗？
　　也许秦羽对他确实没有男女情分，也许秦羽是顾忌太子殿下，怕连累到亲人。
　　可不管怎样，宫泽玄不相信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
　　直觉告诉他，秦羽信任他，对他的情分与别人不一样。
　　宫泽玄浅笑，声音低沉轻柔，道，“羽姑娘，宫某尊重你的决定。不过，若哪日你改变了主意，可差人来找我，宫某必定前来。或者，你也随时可来北境找我。”
　　“宫某会等你。”
　　说完，再深深看秦羽一眼，宫泽玄转身，飞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看着那片夜色，秦羽有些发怔。
　　又是一个说要等她的人……
　　佟司逸好不容易放弃了，如今又是宫泽玄。
　　可这桃花运不是秦羽想要的。


第274章 避而远之
　　若不谈儿女情长，秦羽能和宫泽玄一同守卫边塞，也是件快活的事情。
　　可她不能这么做，不能自私地捆绑住别人的人生。
　　所以方才在长廊处见到宫泽玄，秦羽有意冷淡疏远，就是不想让狄闫怀疑上宫泽玄，不想再像前世那样连累无辜的人。
　　他们不过是钟情于她，何罪之有，何苦受罪。
　　如今她已经被狄闫盯上了，所以不管是佟司逸，还是宫泽玄，她只能避而远之。
　　――――……――――……――――
　　自那日后，宫泽玄离开洙城，狄闫也没在秦羽面前出现过。
　　直到狄闫伤好、大军离开洙城那天，秦羽才远远看到了狄闫一眼。
　　狄闫的伤还未痊愈，不宜骑马，只能乘坐马车。
　　上马车前，狄闫只朝秦羽的方向看了一眼，面无表情。这一路，马车在后，秦羽在前，两个人也未再碰过面。
　　秦羽一边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如此了，她无需再担心。
　　可另一边，狄闫让她猜不出心思，算不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秦羽的心还是不由地七上八下，难免忐忑。
　　终于回到了京城。
　　一进京城，狄闫便领着韦影和几个副帅进宫复命，秦羽则又被送回了太子府。
　　刚一进府，秦羽就发现了异样。
　　原本喜欢亲近她的女婢，此时见她，都躲得远远的，脸上也都没了笑容，躲她如躲蛇蝎一般。
　　好不容易接近之前熟悉的嬷嬷，对方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才说完原因。
　　原来在“秦七”逃走后，太子殿下“恰好”发现了“秦七”私藏的与杜芸芸之间的信物，太子一怒之下，竟将杜芸芸乱棍打死！
　　就连与此事不相干的厨房女婢阿桃，也被太子殿下撵出了太子府，如今不知身在何处。
　　虽然早料到狄闫会大发雷霆，但听那嬷嬷说起当日的场面，秦羽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前世杜芸芸是害她的人，今生也不想放过她，一直在背地里耍阴谋诡计。这种小人被狄闫弄死也就弄死了，免得以后祸国殃民，没什么值得可惜可叹的。
　　只是想到那阿桃，想到有可能累及无辜的人，秦羽多少有些后怕。
　　秦羽回到“秦七”的房间。
　　这里还是她离开之间的样子，家具、摆设，什么都没变。想必经常有人打扫这里，竟一点灰尘都没有。
　　这个她厌恶至极、再也不想回来的房间，某个人却着人仔细打理着，好像一直在等待她回来一样。
　　心尖划过异样的感觉，秦羽抿了抿唇，走出房间，就站在院子里发呆。
　　狄闫一行人进了皇宫，过了晌午都还没回来。
　　却有宫里的内官和侍卫进了府。
　　“秦侍卫！”府里管事匆匆忙忙来找秦羽，说，“宫里来人了，有圣旨要宣！”
　　正坐在院子凉亭里的秦羽撇了撇嘴，说：“让他们宣旨呗，为何来叫我。”
　　宫里来人自然是找太子狄闫。即便不是找太子，也是找韦影他们，何时轮到“秦七”这种小侍卫前去接旨了。


第275章 三品侯爵
　　见秦羽还坐在原地不动，管事着急了，一把拽住秦羽的胳膊，拉着就走。
　　一边走，管事还一边急促地说，“皇上就是差人来向你宣旨的！”
　　秦羽一听，愣了。
　　居然是向她来宣旨的！
　　秦羽忽然想起那日狄闫说的话，说她是救驾的功臣，救了他，还救了洙城的百姓，免了一场战事。
　　因之后狄闫再未提起此事，秦羽还以为他只是气极之下说笑而已，并不是认真的。
　　可这皇上的圣旨都到了她面前，恐怕不是说笑那么简单了。
　　到了前厅，从宫里来的内官已经在等她了。
　　秦羽轻蹙眉心，有种莫名不安的感觉。
　　“秦七接旨。”
　　内官喊道。
　　秦羽跪下，道：“卑职在。”
　　内官展开卷轴，大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七助皇太子平定洙城之乱，未动一兵一卒，又救驾有功，特封为三品侯爵，赐侯爵府，赏良田千亩，即刻进宫面圣。钦此。”
　　什么？！三品侯爵！
　　这样的官位，若非皇亲国戚，若非身份显赫又立下战功，绝对得不到！
　　尤其是像“秦七”这样身份地位卑微的人。
　　不知道狄闫在皇上面前是如何说的，竟真的给她邀功，还破格邀来了一个侯爷的封号！
　　秦羽瞪大双眼，半天动弹不得。
　　她是想要立战功，想为国为民效力，若是能得到功名，也是朝廷和天下人对她的认可。
　　可她不是想用这种方式得到功名。
　　这哪里是战功之名，分明是狄闫在泄私愤！
　　如今他给“秦七”的身份赐了功名，甚至高居三品，面对天下之人，她还如何回得了秦府，如何去见爹爹和哥哥。
　　皇上狄宏可不是狄闫。若日后知道她女扮男装欺君罔上，恐怕会诛她九族，连累到所有人！
　　狄闫这是要让她用“秦七”的身份生活到死吗！
　　“秦侯爵，”内官笑眯眯地看着新得圣宠的秦羽，说，“还不快点接旨谢恩。”
　　听清圣旨内容，管事也愣了好一会。没想到原本被太子殿下缉拿的秦七，竟在外面立下显赫军功，还被皇上钦赐了侯爵的封号。
　　虽然三品侯爵比不上公侯、亲王，但也相当于正三品的官员。秦七这样的身份，竟能从侍卫一跃成为侯爵，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天下少有了！
　　回过神，管事赶紧去拉还在发愣的秦羽，低声提醒她，道：“秦侍卫，哦不，秦侯爵，快点领旨谢恩吧，内官大人们还在等着呢。”
　　秦羽颤了颤，终于还是伸出手，接下了那沉甸甸的圣旨，还有一并送来的朝服。
　　“卑职叩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内官笑着看秦羽，说：“秦侯爵，快点换上衣裳，现在就随老奴进宫面圣吧。皇上和太子殿下都还在大殿等着你。”
　　闻言，秦羽又是一颤，脸色都快变了。
　　秦羽知道，如今她已是骑虎难下。
　　这侯爵，她不要也得要。
　　这圣恩，她只能受下，无路可选。
　　――――――
　　【PS：关于侯爵的官职及等级，大家不要太较真，看看就好。】


第276章 魅惑君心的姿色
　　换了朝服，进了皇宫，入了大殿。
　　等迈进大门时，秦羽才发现这大殿里不止有皇上和太子狄闫，还有一些文武官员。
　　当看到正站在自己左前方的一道身影时，秦羽一怔，差点没扭头就跑。
　　对方也已经看到了她，目露惊愕，面色苍白，如同他两鬓新增的白发。
　　这人正是她的父亲，秦项！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看着那身穿朝服的年轻“男子”缓缓走近，秦项确定，这就是他嫡亲的女儿秦羽！
　　羽儿怎么一身男装！还穿着朝服！
　　还有，她不是在砦县老家吗？不是在老夫人身边吗？什么时候回来了京城他却一点都不知情！
　　皇上就在跟前，大殿上还有这么多官员，秦项再意外再震惊，在不知道发生何事的情况下，也不敢表露半分，只直直地看着秦羽走过来，走到大殿中间。
　　秦羽同样如此，不敢在皇上和众人面前表露半分。
　　她收回了看父亲的目光，回眸时，正好对上狄闫的。
　　狄闫此时正站在官员之首，在离皇上最近的地方。
　　他幽暗的眸瞳看着秦羽，没有波澜，平静得好像她真的只是他身边一个小侍卫而已。
　　秦羽在皇上狄宏面前跪下，恭敬道：“卑职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狄宏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笑着看台阶下的秦羽，问：“你便是秦七？”
　　秦羽低着头，应道：“是，皇上。”
　　此话一出，大殿上的官员暗自哗然。
　　方才被皇上传召入宫，后又见一陌生少年走入大殿，明眸皓齿美如玉，一袭朝服穿得更是清贵优雅，大家已然诧异，不知对方是谁，也惊讶何时朝堂之上有了如此年轻之才俊。
　　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就是秦七！是传闻中太子殿下的男宠！
　　原本不相信，如今见到秦七本人，清丽如女子，众人也不得不相信。放这样的少年在身边，难保太子不动心思。
　　秦项素来除了军务，其他事情一概无兴趣。直到听见周围官员窃窃私语，说什么秦七是太子殿下的侍卫，也是太子的男宠时，秦项震惊得冷汗连连。
　　好端端的女子变成了男子不说，竟还成了别人眼中太子的男宠，这可如何是好！且不说她的清誉和名声，与太子有关，便是与皇室、与皇上有关，这欺君罔上的罪名该如何澄清！
　　狄宏也在仔细瞧着秦羽，神情看似更加高兴。
　　这个能迷惑自己皇儿的男子，狄宏也难免好奇，想知道秦七到底是何模样。
　　如今一见，狄宏也觉得这秦七果然是美，就是在女子中，也是少有的绝色，难怪皇儿会动心。
　　论姿色，这秦七如果身为女子，恐怕更能魅惑君心。
　　若是往日，对此等可能会魅惑君心的绝色，不管男女，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和江山社稷，狄宏会起杀心。
　　可不知为何，今日看到秦七这双漆黑透亮的眼睛，狄宏竟觉得如此干净纯粹，聪慧机灵，竟可惜他不是女子。否则许配给皇儿狄闫，以后定会是能辅佐君王、为君解忧的好皇后。


第277章 功不可没
　　要给秦七封侯是太子狄闫的主意，狄宏起初还有些质疑。
　　毕竟秦七身份太低，纵使皇儿狄闫说他在平定洙城之乱中立了大功，又从刺客手里救下了狄闫，破格封为侯爵也是历朝历代没有的事情，恐会引起众臣的不满和议论。
　　可如今亲眼见到了秦七，狄宏很是满意，龙颜大悦。
　　秦七虽然年轻，但眉目间已透出一股这年纪少有的坚毅和狠劲，若加以重用，将来必定能成为辅佐狄闫的忠臣、重臣。
　　再来，狄宏也细细想过，将秦七封侯，赐予侯府，秦七也能从太子府离开。就算皇儿对他还有情意，毕竟不再朝夕相处，身份也变成了君臣，总比豢养男宠好听得多。
　　至于当初皇儿因这秦七悔婚，又在整个焱国缉拿秦七的事情，狄宏也不打算多问。
　　狄闫心思细腻，事事都考虑周全。经过近段发生的事情，狄宏越发觉得，没有皇儿狄闫解决不了的。再危机的事情到了狄闫手里，也都会有逆转的机会。
　　今日狄闫既主动来大殿给秦七请功，又提出封侯一事，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这江山社稷迟早是要交给狄闫的。
　　他这准备安心做太上皇的人，又何必太介入儿子的事情。只要狄闫处理得当，他无需多问理由和经过。
　　就好比赵亮造反一事。
　　在大殿上，狄闫只说了赵亮投降一事，也说因他许下君子承诺，便放了赵亮一马，却未提及原本执意造反的赵亮为何突然投降。
　　只要结果的狄宏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未开口询问。
　　就好比李仁两个小儿子的事情。
　　当年一时冲动，错杀了李仁，狄宏心里也很懊悔。得知李仁两个儿子逃走后，狄宏还觉得几分庆幸。
　　至少这一门忠臣还留有香火，他也有所安慰。
　　大皇子狄腾却几次三番在狄宏面前提及此事，还意有所指是太子狄闫偷偷送走了李仁的两个儿子，是对狄宏的不忠。
　　狄宏虽疼爱狄腾这个长子，可也经常感叹狄腾远不如狄闫了解自己。
　　狄宏何尝不知是狄闫有意放走了李仁的两个儿子。
　　他有意放李仁后人一马，狄腾却偏偏生事，擅自派人去抓了那两个孩子，还送去了狄闫面前。
　　狄宏身为皇帝，放出去的耳目自然多，即便两个儿子都不提及此事，他也全都知道。
　　要制衡天下，很多事情也都需要睁只眼闭只眼，包括赵亮如何投降、秦七又如何立下战功。
　　“很好。”细细看过秦羽后，狄宏开口道，“太子果然没有看错人。”
　　回头，狄闫又对众臣子说，“今日传众爱卿入宫，是有一桩喜事与大家分享。”
　　“我儿今日凯旋而归，不费一兵一卒便平息了洙城之乱。”
　　闻言，众人皆喜，道：“恭喜皇上！恭喜太子殿下！”
　　狄宏又指向秦羽，对众臣道：“此次平乱，秦七功不可没，又保护太子有功，朕方才已下旨，封秦七为三品侯爵，已赐府邸和良田。”


第278章 断了她做女人的情缘之路
　　啊？！
　　这秦七前些日子还被太子殿下通缉捉拿，怎么如今又被封三品侯爵了！
　　众人皆震惊，面面相觑。
　　什么功不可没，什么保护太子，恐怕是太子殿下徇私，想给他这男宠施点恩惠，好让秦七安心在京城待下去，不至于再逃跑吧！
　　秦项的脸色最是难看。
　　他倒不是怀疑女儿的能力。
　　秦项自秦羽小时便知，可惜她身为女子，若是男子，必定能胜过他这个父亲，成为更英勇更坚毅，纵横沙场的大将军。
　　秦项是在担心以后该怎么办。
　　秦羽一旦被圣上封侯，便是真正的朝廷命官，他日要想再恢复女儿身恐怕是不可能了。
　　不仅如此，已经成为“男子”，又单门立户成侯爵，秦羽甚至连家都回不了。就像现在这样，见了爹爹，也无法相认。
　　众人一时沉默，不少人面有难色，眉心紧蹙。
　　倒是有擅长阿谀奉承的，眼见狄宏脸色变暗，连忙应道：“皇上英明，有功者自当论功行赏。”
　　他们又面向秦羽，拱手道：“恭喜秦侯爵，贺喜秦侯爵！”
　　其他人虽质疑和不满，可想到皇上的圣旨都已经下了，他们也无力改变。
　　再来，别说太子殿下要用侯爵的身份养着一个男宠，就是将来太子登基进了皇宫，要将秦七封为公侯或者亲王，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皇上后宫佳丽甚多，全都是真金白银地养着。如今就当太子也多养了一个女眷，从国库中多发些俸禄，多拨些良田而已。
　　想到皇上只是封号，并未给秦七实权，其他人便也想开了，也都对秦羽拱手道：“恭喜秦侯爵！”
　　“……谢谢。”秦羽笑得言不由衷，表情都要扭曲了。
　　尤其是在对上父亲秦项的目光时，她仓皇地躲开。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亲，如何解释。
　　仓皇之下，秦羽又对上那边狄闫的视线。
　　从她走进大殿到现在，狄闫未曾开口说话，一直站在原地，神情淡然，毫无波澜。
　　直到这时，秦羽清楚地看见从狄闫眼底划过的那抹狡黠、阴冷，还有狠戾。
　　狄闫那日在洙城说出那番话，目的就在此吧。
　　用这种方式惩罚她对他的拒绝和羞辱，让她回不去女儿身，做不了秦家的女儿。
　　同样，也能断了她作为女人的情缘之路。
　　看到秦羽瞪圆的眼睛，暗自攥紧的拳头，狄闫挑起眉梢，冷冷一笑。
　　是啊，他就是要断了她作为女人的情缘之路。
　　就像一道咒语，除了他这下咒之人，她去不了任何人身边，做不了别人的女人。
　　整个焱国，只有他才是她的解咒之人。
　　浑浑噩噩的，秦羽只记得那些官员先行离开，又听见狄宏对她夸赞、嘱咐了几句，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离开了大殿。
　　随行的内官对她说：“秦侯爵，太子殿下已安排了车马在皇宫玄武门处候着，奴才领您前去玄武门。”
　　“好的，”秦羽心不在焉地应道，“多谢内官。”
　　秦羽正朝玄武门走去，迎面走来几个穿着富贵的年轻女子，个个貌美如花。她们后面还跟着一众宫女。
　　【PS：还有更新！白天继续更新，么么哒！】


第279章 怎从未见过
　　走在前边的那些年轻女子里，秦羽认得一个，是皇帝狄宏的三公主。
　　其他有几个略微眼熟，应该是亲王的女儿。
　　倒是走在三公主身边的那个身材高挑的美艳女子，是秦羽前世今生都未见过的。
　　迎面走近了，几位女子不禁盯着秦羽看，面露娇羞地笑。
　　她们心里都在想，这是哪里来的俊俏小生，还穿着朝服，怎从未见过。
　　见与男子在一起的内官是父皇身边的人，自己也认得，三公主笑着，开口问：“郑内官，这是哪位臣子，怎从未见过？”
　　内官行礼，回答道：“回三公主的话，这是新封号的秦七秦侯爵。”
　　秦七？！
　　闻言，几个女子都变了脸色，也都看向那个高挑的华服女子。
　　那女子的脸色更是难看，青一阵白一阵，看秦羽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内官也察觉到了女子的怒意，赶紧笑着唤道：“奴才给夏婉郡主请安。”
　　内官又说：“三公主，夏婉郡主，秦侯爵也是第一次来皇宫，未曾见过各位公主、郡主，礼数不周，还请恕罪。”
　　说着，内官赶紧给秦羽使了眼色，示意她快点请安。
　　原来这就是被狄闫悔婚的夏婉郡主啊。
　　难怪她没见过。
　　前世夏婉被皇后塞进狄闫的后宫里时，秦羽已经被打入了冷宫，故而没见过。
　　虽未打过交道，但夏婉的眼神已经告诉秦羽，来者不善。
　　因为狄闫，恐怕夏婉已经嫉恨上了她。
　　唉，她真是有冤无处诉。她不想和狄闫在一起，却无辜招来这么多情敌。
　　秦羽顿了顿，行礼道：“秦七给三公主、各位郡主请安。”
　　其中一个亲王女儿，冷嗤了一声，说：“秦侯爵是吧？你这可是喊错了，如今不能称夏婉郡主了。这可是皇上钦封的安和公主，如今就住在皇后娘娘的寝殿里。”
　　如今全京城谁人不知夏婉郡主被太子殿下当众悔婚的事情。
　　太子再无意去迎娶，为了安抚夏氏一族和安庆王爷，皇后便请皇上下旨，赐予夏婉“安和公主”的称号，如今又住在皇后娘娘那，论尊贵和地位，除了嫡公主，几乎和其他公主相同。
　　有了这样的尊荣，自然无人再敢笑话夏婉郡主，京城的名媛女眷也都想办法来巴结这位安和公主，借以讨得皇后娘娘的欢心。
　　不能成为太子妃又如何。皇后娘娘可是太子的亲生母亲，将来也是皇太后，只要有皇后撑腰，何愁无尊荣。
　　可夏婉还是心有不甘、不平，还是满腹怨恨。尤其在得知太子狄闫悔婚的真正原因后。
　　她，夏氏一族中最美的女子，身份尊贵荣耀，怎就会输给了一个男子！
　　如今见到“秦七”，亲眼看到“他”清丽如女子，甚至比过她的容颜，夏婉更是嫉恨难平。
　　自第一眼见到太子狄闫，夏婉便倾心于他。
　　好不容易盼来机会，能与狄闫结成连理，成为太子妃，以后还能成为焱国的皇后，夏婉满心欢喜雀跃。
　　哪怕有传闻，说太子有龙阳之好，迷恋上一个男子，夏婉也不相信。
　　太子那样伟岸挺拔的男子，怎会有龙阳之好，定是别人嫉妒她，故意说这话想让她怯懦、退却。


第280章 免不了皮肉之苦
　　等到成亲那日，夏婉早早醒来，梳洗打扮，穿上最美的喜服，打扮成最美的新娘，翘首企盼来迎亲的太子。
　　可这样的女子芳心和痴心，却等来太子临门悔婚的消息。
　　直到这时，夏婉才相信，原来太子真的喜欢上了一个叫秦七的男子，如此迷恋，竟连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新娘，他都不要了。
　　面对满京城的嘲笑，父亲的劝慰，原本可以在封号后离开京城的夏婉，却选择留了下来。
　　她知道，只有留下来才会有机会，走进太子府，走进太子狄闫的后宫，成为心爱男人的女人。
　　夏婉认为，反正秦七已经逃走了，不知何时才会被抓住。即使被抓住了，凭他对太子的背叛和羞辱，凭太子的性情，夏婉不信秦七能活下来。
　　一个男宠而已，一时新鲜而已，只要秦七没了，太子迟早会看到一直在皇后身边等着的她。
　　可现在，重新出现的“秦七”不仅毫发无伤，还被封了三品侯爵！
　　太子竟喜欢秦七到了能容忍羞辱的地步！
　　夏婉郡主咬紧了牙根，攥紧了手心，恨不得扑过去，撕烂秦七这张美如妖孽的脸，看他还如何魅惑太子！
　　想到这，夏婉迈进一步，毫无预兆地高高扬起了胳膊。
　　啪的一声！
　　清脆有力的声音，又狠又准，秦羽细滑白皙的脸上随即落下了鲜明的巴掌印。
　　这一巴掌甩得猝不及防，别说秦羽了，就连三公主一行人也愣住了。
　　她们都知道夏婉嫉恨这个叫“秦七”的男子，可在皇宫大院里就这么动手，这秦七还是皇上钦封的新侯爵，实在不妥。
　　可夏婉仗着皇后娘娘宠爱、偏袒，就是这么做了。
　　她还理直气壮地瞪着秦羽，怒道：“无耻之徒！你是外男，岂可盯着我等女子看！”
　　突然被甩了一巴掌，秦羽也怒瞪着夏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何时盯着她们看了，她恨不得立刻从她们面前走开，不想惹出事端。
　　见“秦七”毫不畏惧地瞪着自己，夏婉更生气了。
　　不就是仗着太子宠爱吗。可这是后宫，是皇后娘娘的地盘，她就不信自己奈何不了这个秦七！
　　“好大的胆子！你竟敢还瞪着我！”夏婉再次扬起胳膊。
　　着一巴掌下去，无非两种结果。
　　要么秦七老老实实地受下。
　　要么，他不怕死地来还手。
　　夏婉也是心狠手辣的人。此时她倒是希望秦七对她动手，这样她便有理由去皇后面前告状。
　　即便是皇上钦封的侯爵，是太子宠爱的人，敢对公主动手，以下犯上，秦七就算不死，也难逃责罚，免不了皮肉之苦。到时候可就不是几个巴掌如此简单了。
　　看夏婉又要去打秦七，其他人要么不想说话，要么不敢说话。
　　相处久了，谁不知道这夏婉跋扈得很。除了在皇上皇后面前表现出一副顺从乖巧的样子，在其他人面前都是高高在上，一副不可冒犯的样子。
　　三公主不是皇后亲生的，又不是得宠的荣妃所出，自然也不吭声，以免将自己牵连进去。
　　看夏婉又一巴掌要朝自己甩下，秦羽眯了眯眸瞳，眸底迸射出一道暗芒。


第281章 难缠的人
　　新封的侯爵也敢打，夏婉是要仗着皇后娘娘撑腰在皇宫大院里当众欺负她？
　　依着秦羽今生的脾性，定是不能忍，她也攥紧了手心，准备给这个飞扬跋扈的郡主一个下马威。
　　被封为公主就了不起了，被皇后偏爱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她连狄闫都不怕，还会怕一个小郡主！
　　凭这郡主的娇弱之躯，只怕她一出手，夏婉便会在床榻躺上十天半月了。
　　可是，秦羽眸眼一转，看清夏婉唇边那抹诡异阴冷的笑。
　　不像是在得意可以欺负到她，倒像是有别的谋划。
　　秦羽一顿，心里暗自冷笑了一下。
　　看来这夏婉与杜芸芸不一般，是会用心机的人，也是个难缠的人物。
　　夏婉必定料想两个结果。一是她受下这一巴掌，平白吃亏。
　　二是她予以还手，夏婉以此闹到皇后那去，让她免不了一场更狠的皮肉之苦。
　　想起上次在刑部大牢，皇后欲对她使用炮烙之刑，秦羽眯紧了眸瞳。
　　不难猜测，皇后对秦七已深恶痛绝，若有机会，恐怕就不是让她受些皮肉之苦那么简单了。
　　两个结果，秦羽都不想要。
　　唇角一挑，秦羽眸底闪过过一道狡黠的光，在夏婉的巴掌甩下来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向往扑倒，一面躲过了这一巴掌，一面保住了夏婉的腿。
　　“请安和公主饶命！”
　　大家看见“秦七”竟用力抱住夏婉的腿，恳求道，“秦七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安和公主多多饶恕，公主饶命！”
　　说着，大家还看到秦七眼眶红了，好似还眼泪汪汪的。
　　啊？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也都打听过这秦七的事情，不是说他一身傲骨，很难征服，所以才更能挑起太子对他的兴趣。
　　怎么今日一见，除了容貌俊美如传闻，其他事情一点都不像。她们看到的秦七分明就是一把软骨头。
　　夏婉也愣住了。
　　这秦七，要么忍，要么不忍。可他忽然抱着她的腿可怜巴巴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是真想求她原谅，求她饶命？
　　见夏婉发愣迟疑，秦七又大喊一声“安和公主啊”，抱腿抱得更紧了。
　　这一抱，两个人的姿势看上去更紧密了。
　　就连后面的宫女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皇宫之中，虽知道两人不合，可这样的姿势实在有失体统。
　　夏婉也意识到了，用力想甩开秦羽，大声喊道：“你这样成何体统！快放开本公主！”
　　秦七就算只有龙阳之好的人，那也是男子。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还是公主，岂能是他可以抱腿的！
　　可那秦七像是没听见一般，还紧紧抱着。
　　夏婉又急又羞，又对旁边的人喊：“还不快点把他给我拉走！”
　　如此情形，也让内官大出意外，只能劝秦羽，道：“秦侯爵，您快放手吧，这样实在不妥。”
　　其他宫女也来拽秦羽。
　　秦羽暗自一笑。
　　她若是不肯放，凭这些宫女的气力，奈何不了她。
　　秦羽当然不想去抱这夏婉的腿。
　　她的目的自然是让这位郡主嫌恶她，以后见着了也避得远远的，不来招惹她，不敢靠近她才好。


第282章 秦七是皇兄的宝贝
　　不过见好就得收，秦羽心里正斟酌着何时放开夏婉的腿时，忽然听到一句“你们给我住手！”
　　这么熟悉的声音，不正是她前世的小姑子，五公主狄岑吗？
　　秦羽回头一看，果然是狄岑。
　　见“秦七”正跪在地上，还被一群人拉扯，狄岑气冲冲地跑过来，拨开围着秦七的人，怒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说完，狄岑又转身去扶秦羽，担心地问：“秦七，你怎么样，没事吧？”
　　秦羽对狄岑笑了笑，起了身，说：“谢五公主关心，卑职没事。”
　　有些情缘真的难以解释。就像她与狄岑，即便今生交集甚少，也还是一见如故。到了皇宫，狄岑也还是和前世一样护着她。
　　见秦七安然无恙，狄岑才送了口气。
　　她重新回头看向夏婉一行人，怒气冲冲道：“你们在做什么！不知道这是今天父皇新封的侯爵吗？怎可如此对待秦七！”
　　“小心我到父皇和皇兄面前告你们一状去！”
　　身在皇宫，狄岑的消息自然灵通。
　　知道秦七被封为三品侯爵，又在大殿上面圣谢恩，狄岑便匆匆往玄武门这边赶来，想趁秦七离宫之前见上一面。
　　没想到，刚来这便撞见刚才那一幕。
　　嘿，这些人心里到底有没有数，到底知不知道天高地厚！
　　秦七可是皇兄的宝贝，也是她的宝贝，连父皇都会给三分情面，这些人竟还敢在此欺负秦七，当她五公主是吃素的吗！
　　见最受宠爱的五公主生了气，三公主赶紧来劝，笑着说：“五妹妹，我们哪里会欺负秦侯爵啊。不过是场误会，不至于闹到父皇和皇兄那里去，惹他们不高兴。”
　　“三姐姐，你不必替她们说好话。”狄岑瞪圆的眼睛丝毫不让步，紧盯着夏婉，说，“我是知道的，有些人自以为能跟在我母后身边，就可恣意妄为，连皇兄都不放在眼里了，哪里还会怕他不高兴。”
　　秦羽看着一心维护自己、打抱不平的狄岑，心里荡起一股暖流。
　　前世的狄岑也是这般直率，平日里虽然野了些，不似其他公主温婉安静，但对她喜欢的人全心相待，也有一股子狠劲和拼劲。
　　这夏婉也是精明狡猾之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面对狄岑，她早已变了脸色，笑脸盈盈起来。
　　“五妹妹，真是一场误会。”夏婉笑着去拉狄岑的手，说，“我今日也是第一次与秦侯爵相见，实在不知道他的身份。方才也是秦侯爵不小心跌倒在我脚边，我让她们去扶起他而已。”
　　“胡说！”狄岑毫不客气拍开夏婉来拉的手，指着秦羽的脸，喊道，“不小心跌倒会在脸上留下手掌印？你当本公主眼瞎吗！还有，这五妹妹岂是你能喊的？你与我同父，还是同母啊？”
　　走近秦七跟前，狄岑便看见落在秦七脸上的巴掌印。
　　秦七的皮肤不似普通男子，又白又细，一巴掌受下来，脸颊自然又红又肿，看得狄岑都觉得疼了。、
　　不用问也知道，这巴掌肯定就是夏婉打的！


第283章 我把你当好朋友
　　狄岑的所做所言让夏婉脸上挂不住，嘴角的笑也在抽搐，很是僵硬。
　　这狄岑见她从来都没有礼数，平日里也像野丫头一样，哪里配得上当公主了！
　　若她不是皇上皇后最宠爱的公主，夏婉何苦愿意受她的气。
　　夏婉思来想去，横竖都是秦七的错！
　　要不是秦七，她早已嫁给了太子狄闫，成了尊贵的太子妃。
　　要不是秦七，她不至于寄人篱下般留在皇宫中，被这么一个小丫头羞辱！
　　心里越想越气，可夏婉也很清楚不能当众得罪了狄岑，否则到了皇后面前，她也讨不了好。
　　夏婉又变了脸，瞬间就红了眼睛，泪眼婆娑地说：“好，好，都是我夏婉一个人的错。我是因为秦侯爵一下扑过来，又抱住了我的腿，男女本就授受不亲，我一时害怕才会动手，才会让她们帮我拉开秦侯爵。”
　　“五公主如若不信，可以问在场所有人。”
　　在场的人，除了秦七和一同的内官，其他都是夏婉的人，谁会帮秦七作证。
　　至于这内官，若他聪明，还要在这皇宫里生存下去，自然也不会来得罪她。
　　“本公主会信你的话，那还真是见了鬼了！”狄岑当然清楚夏婉心里的盘算，冷嗤了声，直言道，“这些都是你的人，就连我这三姐姐都不敢得罪你，还怎么替秦七说话。”
　　虽然交往不多，可那日在太子府，是秦七舍命相救，她才安然无恙。
　　秦七是什么人，狄岑当然清楚，绝不信他会是轻薄夏婉的登徒子。
　　听夏婉如此冤枉秦七，狄岑气不过，还要再说，却被秦羽拦住了。
　　秦羽看着狄岑，微微摇头，说：“秦七谢五公主抬爱。不过今日之事确是我的错，与几位公主和郡主无关，秦七受这一巴掌也是应该的。”
　　狄岑也是天不怕地不怕横到底的性子，若再这么闹下去，恐怕会惊动所有人。
　　她才被封侯，本就茫然无措，不想在这时候引起乱子，再惹祸上身。
　　见秦七选择忍气吞声，狄岑虽还有不平，但她素来听秦七的话，便还是罢了。
　　“算了，既然秦七都不与你们计较，本公主也放你们一马。”狄岑恶狠狠说道，“下次别再欺负秦七，若被本公主见到，绝饶不了你们！”
　　“……是，五公主。”众人怯生生应道。
　　夏婉也低头应道，“谢五公主，秦侯爵。”
　　她才不傻。经过了这次，下次若再见到秦七，绝不会再像今日这般正面冲突，免得这男子再耍什么花招，欺负不成，倒还惹来自己一身臊。
　　见夏婉那行人灰溜溜地快步离开，狄岑重新笑了起来，一脸灿烂地看向秦羽，道：“秦七，你都进宫了，为何不来看看本公主。我可是把你当好朋友的！”
　　对狄岑这张单纯直率的脸，秦羽不禁温柔地笑了笑。
　　如果没有狄岑和皇后夏氏，她当然也愿意和狄岑做朋友。
　　秦羽回答：“五公主贵为皇女，身在后宫，秦七贸然相见，恐有不便，会惹人非议。”


第284章 狐假虎威
　　狄岑撇撇嘴，面露委屈地说：“皇宫里就是规矩多，害本公主连个朋友都没有。那些人啊，要不就是上赶着奉承我，要么就是怕我，怕我母后。没有一个是真心待我的。”
　　“也就只有你了，”狄岑看向秦羽，直言道，“敢对我说真心话，我要是做错了事情你也敢对我说。我就是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秦羽看着狄岑。
　　她前世在后宫里生活了几年，狄岑的这些想法她当然都明白。
　　虽明白，但也无奈。
　　就像前世她去规劝狄岑和亲一样，都是无奈。
　　对上秦羽漆黑乌亮的眼睛，狄岑忍不住又说：“秦七，你要是女子就更好了，你嫁给我皇兄，做我嫂子，我们便能更加亲近了！”
　　秦羽怔了怔，拱手道：“五公主说笑了。”
　　狄岑撅了撅嘴。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在说笑，只是心有遗憾，以表感慨而已。
　　秦七是皇兄宠儿的事情，狄岑早就听说了。
　　可她不以为然。八皇叔不也养了一个美男子在府里吗？人各有志，两情相愿即可，何必拘泥于世俗之见。
　　若她以后喜欢上一个人，那人也是世俗不能接受的或是在一起有千万般困难，她也不会畏惧。人生在世，也就那么几十年，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多活一点？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走到了玄武门前。
　　虽然不舍，但狄岑也没强留秦羽，笑着说：“从今天起，秦七你就是三品侯爵了，以后每日都会来上朝，我可以见到你的机会也就多了。”
　　知道皇后里规矩多，狄岑也已经盘算好了。以后她早起些，等在大殿外。等秦七退了朝，她自然能见到秦七了。
　　狄岑又说：“你不用怕那个夏婉。她不过是就是狐假虎威，仗着我母后有意偏袒她，弥补皇兄悔婚的过失，在这宫里横行霸道。”
　　“可她见了我，还不是老鼠见了猫，得躲着、怕着。这个女人假的很，总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本公主早就看不惯她了。”
　　“要我说，幸亏皇兄临门改变主意悔了婚，否则真要当了太子妃，岂不是要闹得后宫鸡犬不宁！”
　　跟在狄岑身边的小宫女听到这话，赶紧拉了拉狄岑的衣袖，低声说：“五公主，这话可不能再说！若皇后娘娘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
　　“生什么气，”狄岑甩掉宫女的手，一脸认真地说，“我说的本来就是真的。再说了，这里又没旁人，谁会去母后那告状。”
　　小宫女哭笑不得，心里直嘀咕。五公主啊，您这话早就在宫里说了好些遍了，恐怕早就传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去了。
　　知道狄岑是直肠子，有些话闷不住，也还在为自己打抱不平，秦羽有些担心，不禁凝住了眉。
　　“五公主，祸从口出。”秦羽看着狄岑，认真说道，“你现在虽年幼，又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护着，有些事情不会有人与你计较。”
　　“可你终有一天会长大，需要自己面对很多事情，可能没有人能再保护你，所以要学会谨慎，学会自己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第285章 好个心肠恶毒的女人
　　狄岑怔怔地看着秦七。
　　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
　　哪怕是母后和皇兄，也都会对她说，有他们在，他们会一直护着她。
　　她虽年幼，但也知道，她不可能一辈子生活在母后和皇兄的羽翼之下。就像秦七说的，总有一天，她需要自己面对很多事情。
　　可现在因为有母后和皇兄护着，狄岑一直觉得自己还小，还可以慢慢长大，还可以不去想未知的将来。
　　直到秦七告诉她这番话。
　　狄岑不由地红了眼眶。
　　多好的秦七啊。他为何不是女子，不能嫁给皇兄呢？她由衷希望，秦七能成为自己至亲的人，能一直像现在这样陪伴她，也引导着她。
　　这时，有人从远处走来。
　　是皇后身边的崔嬷嬷，后面还跟着几个宫女。
　　走到狄岑和秦羽面前，崔嬷嬷先面无表情地对秦羽鞠躬道：“恭喜秦侯爵，老奴给您请安。”
　　明知对方并非真心道贺，秦羽也笑着回礼道，“谢嬷嬷，嬷嬷免礼。”
　　崔嬷嬷一起身，便不再看秦羽，转而看向狄岑，道：“五公主，皇后娘娘让您过去一趟，有话要对您说。”
　　狄岑不快地嘟着嘴，说：“晌午才和母后一起用的午膳，母后也没说有话啊，怎现在又传我过去了。”
　　她还没和秦七说个够呢。
　　崔嬷嬷笑着说：“五公主还是赶紧过去一趟吧。”
　　狄岑无奈，只得对秦羽说：“秦七，那明天等你下朝，我们再好好聊。”
　　不忍拒绝狄岑，秦羽只好点头。但她很清楚，皇后此时差人来唤狄岑，就是不想让狄岑和她在一起。
　　恐怕明天她们是没办法见面了。
　　狄岑随崔嬷嬷一同去了皇后夏氏的寝宫。
　　还没走到，远远的，狄岑就看见夏婉领着宫女从母后的寝殿里走出来。
　　狄岑回头看看崔嬷嬷，对方表情讪讪的，笑得不太自然。
　　狄岑冷哼了一声。
　　好你个夏婉！我刚一转身，你倒先去母后那告状了！
　　好啊，我倒要看看，母后是帮你这个侄女，还是帮我这个亲生女儿！
　　狄岑冲进了夏氏的寝殿。
　　一进去，夏氏正坐在房间正头的长椅上喝茶，脸色不太好看。
　　听到狄岑匆匆跑进来的脚步声，夏氏也没回头看她。
　　“母后，”狄岑不管不顾地喊道，“您可别听夏婉的一面之词，明明是她先欺负秦七在前的！”
　　“好个心肠恶毒的女人！她先动手打了秦七不说，还背着我偷偷来您这告状，太有心机了……”
　　“你说完了没。”不等狄岑说完，皇后夏氏将手中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瞪着狄岑，道，“什么心肠恶毒的女人。”
　　“岑儿，婉儿是你的表姐，现在也是钦封的安和公主。在这皇宫里，没有比她与你更亲的姐妹了，就是你父皇的那几个女儿，你的皇姐皇妹，也都不是和你我一个鼻子出气的。”
　　“你倒好！自己的姐妹不帮，倒向着外人，还是那种不知廉耻、魅惑君心的小人！你知不知道，婉儿受了多大的委屈，方才在我这哭了多久，看着让人多心疼！”


第286章 对秦七有偏见
　　狄岑不服气，说，“不就是哭吗？谁还不会！若秦七是女子，也早已被夏婉欺负得哭了！”
　　“母后，不是我非要帮着外人，实在是那夏婉太过分。她也就是在您面前装个乖巧顺从，在外面谁不知道她仗着您的偏爱飞扬跋扈啊。”
　　“母后，我知道因为皇兄悔婚一事，您觉得亏欠了舅舅安庆王爷和夏婉。可事情已经这样了，您总不能一辈子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吧。”
　　“再说，皇兄看人多准哪。那夏婉就是配不上他，配不上当我们焱国的太子妃。”
　　“母后，您不能因为对秦七有偏见，又对夏婉偏爱，就失了公正！”
　　狄岑很是激动，一鼓作气说完这些话，话音落下时还在喘着粗气。
　　皇后夏氏却沉默着，脸色越发阴沉。
　　好一会，她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这才开口，问：“所以，岑儿，你讨厌婉儿，还说过你皇兄悔婚悔得好的话？”
　　狄岑一怔。
　　这话她是说过，但都是在她自己宫里说的。她再任性莽撞，也知道有些话不能对外讲，以免让母后为难。
　　如今母后知道了这话，只能是她宫里的人说出去的。
　　一想到自己身边出了“叛徒”，狄岑不禁回头去看自己随行的宫女。
　　夏氏却又说：“别看了。这皇宫虽大，但也都在本宫掌控之中，想要知道你的一言一行易如反掌。”
　　知道狄岑爱惹事，夏氏早早就在狄岑的寝宫里安置了几个宫女。但凡狄岑有什么异样，她们都会来向皇后禀报。
　　包括今日狄岑在夏婉面前维护秦七一事。
　　“母后之前未曾提起此事，是念你年幼，你只是在自己宫中发泄而已，有些事情也不与你计较，任由你去。可刚才你那番话让本宫察觉，再不能任由你恣意妄为下去。”
　　“你知道你皇兄临门悔婚，给王室、给我夏氏一族带来多大的羞辱吗？你知道母后为了弥补这过失，做了多少事情，又承受了你父皇多少白眼吗？还有那与我水火不容的荣妃，也看了我多久的笑话！”
　　“夏婉是我夏族之女，与你皇兄婚配，是天作之合，也能保我夏族势力长长久久，不至于将来被他族欺凌。你是我女儿，此事对你，同样百利而无一害。”
　　“考虑至此，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安庆王爷，让他将婉儿留在我身边，一来是为了弥补，不至于让她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二来也是寻机，好让她再进了太子府。”
　　“母后一心为你兄妹、为夏族操持，你兄妹二人却无人懂我心意。你皇兄大了，早就不再听我这个母后的话，我也管不了他太多了。母后也不求你能为我做些什么，只求你不要像你皇兄那样惹事便好。”
　　“可你，不护着我夏氏一族的夏婉，倒去帮秦七那妖孽。你才见过秦七几次，就这么护他，难不成就连你，也被这妖孽魅惑了心智！”
　　“要不是秦七，你皇兄早就与婉儿成亲，哪有今日这多事。所以，别说婉儿今日打了秦七一巴掌，就算是她杀了秦七，我也不会多说半句。”
　　“岑儿，母后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第287章 秦七不是妖孽
　　狄岑咬了咬唇，依然试图说服夏氏，说：“母后，秦七不是妖孽，他也没有魅惑我的心智。”
　　“母后对秦七有偏见，不过是因为皇兄违背伦常喜欢上了他，又为了他临门悔婚。可现在，秦七立了战功，又在洙城救过皇兄，也是焱国的功臣啊。”
　　“而且皇兄喜欢秦七，是他的私事，并没有影响他做焱国的太子，将来依然会登基成为焱国的皇帝，也没有影响他与母后的情分。皇兄只不过是想身边多一个知己而已，母后为何如此反感。”
　　“女儿以后若是有了喜欢的人，就算那人不被世人所接受，女儿也不会轻易放……”
　　啪！
　　狄岑话还没说完，只看见夏氏忽然抬起端茶的手，然后用力一扔，茶杯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狄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夏氏怒喊，拍案而起。
　　夏氏素来疼爱狄岑，哪怕狄岑在宫里惹了祸事，都不曾如此发怒过。
　　崔嬷嬷和一众宫女赶紧跪下，低头道：“请皇后娘娘息怒。公主还小，分辨不清是非黑白，请皇后娘娘切莫放在心上。”
　　看那碎了一地的茶杯，狄岑怔住了，呆愣在原地。
　　她知道母后是真的生气了。
　　可她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错，不觉得皇兄和秦七有错，更不觉得追求一生挚爱有何错。
　　生为皇家子女，不就是可以拥有更多的选择，得到更多的东西吗？怎么现实却告诉她，没有自由，只有束缚，连自己喜欢什么人都不能痛快选择。
　　见狄岑还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认错的样子，夏氏眯紧眸瞳，脸色幽冷，连手心也攥紧了。
　　夏氏面无表情道，“她哪里辨不清是非黑白。她是被我骄纵惯了，真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
　　夏氏看了狄岑一眼，转过身去，冰冷道：“从今日起，五公主禁足于她寝宫，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她出来。”
　　听宫女来说，岑儿竟还和那秦七约好了明日下朝后见面。哼，休想！
　　秦七已经将她的儿子夺走了，岂能再夺走她的岑儿！
　　真不知道皇上怎么也跟中邪了一样，竟然就听了闫儿的话，将那妖孽封为三品侯爵。
　　方才夏婉哭兮兮地来找她诉苦，夺了她夫君的人，竟还成了功臣，夏氏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在忧心生气，岑儿又来添乱，叫夏氏如何不发怒！
　　“母后……”狄岑瞪大眼睛看着夏氏，不敢相信母后真的要将她禁足。
　　母后明明知道她最讨厌被关在寝宫里，没有丝毫自由了！
　　崔嬷嬷知道皇后娘娘也是又伤心又生气，才会做了这样的决定。
　　崔嬷嬷叹了口气，对狄岑说：“五公主，皇后娘娘正在气头上，您还是先回寝宫吧。等过些日子，皇后娘娘自然会放您出来的。”
　　见母后头也不回，背影冰冷地站在那里，狄岑知道母后不会改变主意，只得恹恹地转过身，回了自己的寝宫。
　　这一刻，狄岑也更清晰地领悟到秦七对她说的那番话。
　　如今连母后都会惩罚了，将来更不会有人能一直保护她到底。
　　她确实该学着长大，学着保护自己了。


第288章 让她回家
　　这边，秦羽走出了玄武门。
　　门外果然是太子府的马车在候着。
　　见“秦七”走了出来，府里派来的随从赶紧迎上去，恭敬道：“秦侯爵，请上马车。”
　　不只有马车和随从，还有六七个侍卫，全都跟在一旁。
　　她都被封侯了，还见过了皇上，难不成狄闫还怕她跑了，安排这么多人来看着她。
　　秦羽冷着脸，问：“去哪？”
　　随从回答道：“太子殿下吩咐，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侯府，小人现在就送秦侯爵过去。”
　　秦羽没吭声，上了马车。想不到狄闫速度这么快，不到一日的时间，就给她安置好了侯府。
　　这也好，省得她再住在他的太子府，免不了朝夕相对。
　　至于以后的事情，她只能再慢慢应对了。
　　秦羽心事重重地坐在马车里，也没注意马车外面的事情。
　　等马车停了下来，听见外面的随从喊了一句“秦侯爵请下马车”，秦羽才掀开布帘。
　　当她下了马车，看清眼前的大门时，秦羽猛然一怔，脸色也变了。
　　马车竟然在秦府门口停下了！
　　不是说送她去给她安排的府邸吗？差人将她送回家，狄闫到底是何用意！
　　就在这时，远处快速驶来几匹马。
　　为首的那匹速度极快，经过之处都掀起了一阵风。
　　那骑马之人身穿铠甲，相貌英俊，神情却尤为凝重、焦虑，脸色铁青，好似发生了何等的大事。
　　到了秦府门口，还没等马步停稳，为首的男子便翻身下马，急匆匆地要往府里走。
　　他刚要迈开步子，看到停在这边的马车，看到站在马车旁的秦羽，猛地顿了下来。
　　看清楚秦羽身上的男子朝服，他脸色又凝重了几分，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动，攥紧了拳头。
　　也就在这时，先前迎接秦羽的随从，在秦羽身边说：“秦侯爵，太子殿下吩咐，说您是秦家宗亲的人，虽然与秦侯爷的血亲关系甚远，但来了京城，也是一族之人。”
　　“所以，太子殿下特意让小人送秦侯爵来这，与秦老侯爷和秦统领见面团聚。”
　　听到这番话，秦羽也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秦沐。
　　狄闫哪里是这份好心肠。让人送她过来，无非就是要让她面对现实，无法逃避，也给她一个措手不及。
　　秦沐自然也听到了这番话。
　　这么飞奔着从练兵场赶回来，就是父亲让人给他送话，说“秦七”今日被皇上封了三品的侯爵。
　　父亲这样给他传话，自然是在试探他，看他到底知不知晓秦羽装扮成男子，成为“秦七”的事情。
　　试探就试探吧。秦羽都被皇上封侯了，他哪里还能隐瞒得住。
　　秦沐就担心妹妹的安全，只想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还没进府，倒是在门口见到妹妹了，还是和太子的人一同过来的。
　　秦沐咬了咬牙，先让自己冷静下来。
　　“恭喜秦侯爵，”秦沐对秦羽笑着，说，“你我都是秦氏一族，既来了京城，当然要相互照应。”
　　秦沐又说，示意秦羽进府，道，“秦侯爵，请。”


第289章 想办法救你
　　一迈进秦府的大门，闻到了院子里熟悉的花香，秦羽便不由地红了眼睛。
　　离开家不过半年的时间，可她就像是离开好些年了一样。
　　进府之前，秦沐已让随从将府里的下人全都退下。
　　别人不知道，可这秦府里伺候好些年的下人，一见“秦七”便会怀疑是秦羽。人多嘴杂，为了秦羽的安全，还是小心为好。
　　尤其是秦娆。
　　时间来不及，秦沐索性让人把秦娆和她的贴身使女都反锁在房间里。
　　狄闫派来的人，也都没有跟进来，说是太子吩咐，不打扰他们相聚。
　　秦羽在心里冷笑。狄闫的“好心”，不过是想让她在亲人团聚中，更真切地感受到对未来的绝望。
　　此时，秦羽走在院子里时，四周静悄悄的。
　　“哥哥……”
　　四下无人，秦羽也终于敢对秦沐唤出了这句哥哥，千言万语堆积在心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又有好多事情出于意料。
　　秦羽只知道，不管其他事情如何解释，关于她死后重生的事情，绝对不能对爹爹和哥哥提起。
　　“别怕，羽儿，”秦沐摸摸秦羽的头，就像以前经常做的那样，又让自己尽量笑得轻松，说，“一切有父亲和哥哥呢。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走，我们先去见爹。”
　　走到秦项的书房处，这里也没有一个下人。
　　想必秦项已经知道秦羽回了秦府的事情，正在此处等她。
　　进了书房，秦项果然在此，正背对着房门的方向伫立，背影甚是忧愁。
　　兄妹俩走了进去，秦沐又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便只有他们三个人。
　　“爹爹……”秦羽跪在秦项面前，泪水也已经涌了出来。
　　时隔半年再见爹爹，却是在朝堂之上。
　　不管多想念，多愧疚，她也不能唤出一声爹爹，直到此时。
　　秦项缓缓转身，双眼早已布满了血丝，低声沙哑道，“羽儿啊……”
　　亲眼见到女儿女扮男装站在大殿之上，还莫名奇妙被封了侯爵，秦项又震惊又生气又担心。
　　他最疼爱的女儿竟然一直在骗他！
　　还连同她的哥哥秦沐一起在骗他！
　　不止是他们兄妹，就连宗亲家的老夫人也都是和他们一伙的。
　　否则，为何他总是能收到秦羽的亲笔书信，老夫人那边也总是说秦羽待在那很好。
　　还有秦沐，上次他提起要接秦羽回京，沐儿也找理由阻止了他。
　　恐怕那个时候，秦羽早已不在砦县秦家了。
　　去了砦县后，秦羽到底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遇到过什么？
　　为什么她会和太子在一起？她女扮男装是何用意？他们口中说的太子“男宠”一事又是怎么回事？
　　羽儿立下战功，被皇上封为侯爵，又是怎么回事！
　　满腹疑惑，秦项一回府，便差人急传秦沐，看这个混小子知道多少。
　　在等秦沐回府的时间，秦项独自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坐立不安。
　　而到了此时，看到秦羽时，秦项的震惊和怒气早已褪去，只剩浓浓的担忧。


第290章 用意颇深
　　事已至此，兄妹俩也没什么可对父亲隐瞒的了。
　　他们先从秦羽女扮男装，第一次在练兵场遇见太子狄闫开始说起。因太子提出要将秦羽带回太子府，秦沐不得已说了谎。
　　之后秦羽被送去砦县，在那里征兵从军去了北境，又在那里第二次遇到太子。这一回，太子真的将名为“秦七”的秦羽带回了京，带进了太子府。
　　在太子府里发生的事情，秦羽只简单说了些，也未说自己还惹到了皇后。
　　再后来，就是太子迎亲她却逃跑。逃到了砦县却还是遇到了太子，又阴差阳错地救了他，所以立功封了侯爵。
　　赵亮一事的真相，秦羽相信狄闫并未向皇上说明细节。
　　有些事情只能是秘密。
　　所以对爹爹和哥哥，秦羽也是轻描淡写地带过，未提及许多。
　　幸而爹爹和哥哥的注意力没有全部放在此处。
　　秦羽说的这些，就连秦沐都不是全然知道，更何况秦项。
　　他们需要足够的气力来消化这些事情。
　　沉默了近半柱香的时间，秦项才缓缓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秦项看着秦羽，眼神复杂，问：“那爹爹问你，太子是否已经知道你是女儿身，是我女儿的事情？”
　　秦沐也正焦灼地看着秦羽。
　　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秦羽没有说话，低下头，轻轻点了点。
　　果然！
　　父子俩同时攥紧了拳。
　　知道秦羽是女儿身，这么久以来都在欺君，太子要么杀，要么放。
　　可如今，太子却将秦羽以“秦七”的身份报功，还让皇上封她为侯爵，将事情闹得如此之大，恐怕用意颇深啊。
　　父子俩始终有默契。
　　知道父亲有些话不方便问出口，秦沐便开口了，问秦羽道：“羽儿，那哥哥再问你。你觉得太子到底是喜欢你装扮的秦七，还是你？”
　　秦羽抬头看看秦沐和秦项，抿了抿唇，低声说：“他想娶我做太子妃。”
　　还没等秦项父子说话，秦羽又说：“可我不愿意。若是我愿意，又怎会退出太子的选妃。”
　　秦项和秦沐不禁互相看了看，面色更凝重了。
　　原来如此。
　　是羽儿拒绝了太子的情意，才会让太子如此恼羞成怒，弄成如今的局面。
　　虽然事情变成这样不是她所愿、所料，可一想到日后若是被人揭穿身份，定然会连累到秦家，连累到爹和哥哥，秦羽的眼眶更红了。
　　“是女儿不孝，”秦羽内疚万分，低着头，说，“连累了爹爹和哥哥……”
　　虽然狄闫并无迫害她父兄的意思，可以后的事情谁能料到。这朝廷上下，尔虞我诈、心狠手辣的人何其多，万一被人发现了她的身份，以此为把柄，她的父兄定会被牵连。
　　秦项目光慈爱，大掌轻轻落在秦羽的肩膀上，温和道：“羽儿啊，说什么连累。若你真不喜欢太子，不愿意做太子妃，父亲就算豁出性命，也不会将你送进后宫。”
　　“那里本就不是什么好归宿，父亲也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为秦家带来荣耀。”
　　“父亲只想你能过得幸福快乐，哪怕简单一点。”


第291章 更受煎熬的人
　　“是啊，傻丫头，”秦沐也微笑着，宽慰秦羽说，“就算他贵为太子，只要不是我家羽儿钟意的男子，我们秦家就不稀罕。”
　　知道父兄不会埋怨她，也会如他们所言，为了她的幸福付出一切，可这样反而让秦羽心里更是难受、担心。
　　明明是她做错了事，一直在欺骗他们，到头来却是他们在安慰她，她倒宁愿他们骂她、训她、罚她，最好将她赶出家门，断绝关系，以后再不会有任何牵连，也就不会有任何连累。
　　秦项想了想，说：“如今虽是骑虎难下，但太子的本意应该是想让你回心转意，不会为难你和秦家。对此事，羽儿，你也可宽心。现在难办的，就是如何对外人隐瞒住你女子的身份。”
　　秦沐说：“爹，这个您倒不用担心。羽儿既然连太子都骗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要想骗住外人，应该不难。”
　　秦羽也点了点头。
　　从军营到太子府，她确实都掩饰得很好。如今更是熟能生巧，若非朝夕相处、甚为了解的人，定然看不出她的身份。
　　“如此甚好。”秦项总算松了点气。只要能暂时瞒住外人，他们便可有时间从长计议。
　　秦羽刚被皇上封为侯爵，又被太子盯着，一时半会难以脱身，只能静待时机。
　　他们正要商量以后该怎么办，府里管家在外面敲门，声音有些急促。
　　“老爷，太子殿下派来的随从已经在门外催了，说秦侯爵的府邸差不多安置好了，该回去了。”
　　秦羽咬咬牙。
　　狄闫可真是算好了时间。可让她与父兄团聚一会，勾起她的不舍和眷恋，却也不给她任何商量和逃脱的机会。
　　秦项不悦地蹙眉，说：“这才多久就催了。他们方才不是说让秦侯爵进府来小聚吗？如今怎么又催上了。让他们且等会。”
　　“可是，老爷……”管家也很苦恼，但也不得不说，“那随从还说，太子殿下也在等着秦侯爵了。若秦侯爵还不出去，太子殿下便直接来秦府了。”
　　太子未免欺人太盛了！秦项和秦沐都怒得攥紧了手心。
　　“他要来便来！”秦沐喊道，“我这秦府也不小，容得下这尊佛！”
　　“哥哥！”怕秦沐还会说出更冲撞的话，被人抓住把柄，秦羽赶紧低喊道，拽了拽秦沐的胳膊，说，“别再说了。”
　　回过头，秦羽又看看父亲，对两个人都笑了笑，说，“爹爹，哥哥，放心吧，我没事的。你们不也说了吗，太子此时不会为难我，我放心去就是。”
　　“而且，我现在也是皇上钦封的三品侯爵，是朝廷命官，太子若真要对我做什么，也得对外人有个说法。”
　　“再说了，”秦羽眯眸浅笑，语气笃定道，“我秦羽是好欺负的人吗？到头来，还不知道是谁吃苦头呢！”
　　秦项和秦沐看着她，心里将信将疑。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秦羽骗了太子那么久，太子还能心系于她，处处手下留情，想来内心更受煎熬的人，是太子，而不是秦羽。


第292章 侯爵府
　　“爹爹，哥哥，羽儿没事的，你们不用担心我。”秦羽忍住鼻尖和眼底的酸涩，笑着说，“羽儿虽不能回家与你们相聚，可每日上朝，我们都可以见面，对吗？”
　　“你们就当羽儿已出嫁了，一切都好，只是不能日日回家而已。”
　　一番话说得秦项和秦沐都心头一紧。
　　他们知道是秦羽在安慰他们，也知道当前确实无可奈何。
　　若真是惹怒了太子，整个秦家都会被殃及。
　　纵使他们可以不顾自己，秦氏一族还有近百人，难道都要送进牢狱和刑场吗？
　　秦羽刚走到大门口，还没迈出门槛，之前跟着的随从就笑呵呵地迎了过来，说：“秦侯爵，和秦侯爷见面可还好？”
　　余光瞥见街角的一辆马车，秦羽扬起唇角，看上去一脸的愉快，笑着说：“当然好。还要多谢太子殿下成全。”
　　虽听了太子殿下的吩咐，但随从对个中事情一概不知，只知道太子将这个秦侯爵盯得很死。
　　随从此时听了秦羽的话当然也不明白是何意思，以为秦羽是当真高兴。
　　“秦侯爵高兴就好。”随从殷勤道，“那我们回府吧？府里应该都收拾好了。”
　　“有劳。”
　　秦羽应道，又朝街角的方向冷冷瞥了一眼，上了马车。
　　狄闫就在那，在那辆看似普通的马车里。
　　他换了辆平民用的马车，只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不代表不想引起她的注意。
　　否则，在她迈出秦府大门的时候，为何他偏要撩起马车上的布帘，恰好让她看到他。
　　这个男人太攻于心计了。步步为营，一点机会和余地都不留给她。
　　上了马车，秦羽也懒得去问安置给她的新府邸在哪。
　　不想猜也知道，必定是狄闫给她安排好的。
　　所以，马车停下，秦羽看到眼前的府邸时，她也没那么惊讶。
　　所谓的新侯爵府邸，其实就背靠着太子府，仅一墙之隔。
　　这原是一位太傅的府邸。这太傅是狄闫的老师，因年事已高，早已告老还乡，府邸自然也空着。
　　如今倒是被狄闫好好利用上了。
　　虽之前只是太傅府，但足以比得上一个郡王府，给了她倒还富余了。
　　府邸虽然放了些年，但已经翻新过了，到处也都是新的家具和摆设。
　　动作挺快的。
　　秦羽暗自冷笑。恐怕还在洙城时，狄闫就已经差人回京安排了，好给她一个偌大的“惊喜”。
　　刚到府邸门口，一群人便低着头迎了过来，表情极为恭敬，异口同声道：“小的们给秦侯爵请安。恭喜侯爵，贺喜侯爵！”
　　秦羽定睛一看，惊愕了好一会。
　　好家伙！
　　狄闫竟然给她安置了四十多个下人！
　　就是在她自己的秦府，得算上爹爹和哥哥的随从、侍卫，才有这么多人。
　　她一个单身“侯爵”而已，五个下人都嫌多了。
　　仔细一看，这下人里女子多过男子。
　　这时，一个三十余岁的女人走了过来，先是笑着给秦羽行礼，然后说：“给秦侯爵请安。我是太子殿下安排过来的管事，我叫孙鹃。”
　　秦羽不禁眨眨眼。
　　狄闫连这都防着她，竟连管事都用女子了？这在京城可是稀罕事。
　　呵，狄闫是怕她与别的男子太过亲近吧。


第293章 年轻俊俏的侯爵
　　孙管事指着身后站着的一众人，笑着对秦羽说：“奴婢给秦侯爷说说目前府里的安排。”
　　“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这些人都大概分了职责。”
　　孙管事先指着其中的男人，说：“侯爷，这是侍卫和护院，负责侯爵府的安全和外院。”
　　孙管事又指着身后的女人，说，“她们负责内院。侯爷觉得哪些顺眼的，便挑起近身伺候。”
　　孙管事这话音一落，女子中便有了些许骚动。
　　大家虽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盯着秦羽看，但那些年轻的女婢无一不微红了脸。
　　方才这秦侯爷一进府，她们就都瞧见了。
　　秦侯爷是何等年轻，何等俊俏啊！简直像是从壁画里走出来的神仙男子一般！
　　若是能被侯爷挑中做近身女婢，那可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而且，若侍奉得好，被侯爷看上，纳为妾室，不仅能终日守着如此俊俏的男子，还能摆脱低贱的身份，享受荣华富贵了，岂不是更美！
　　想到这，女婢们更是蠢蠢欲动，个个脸上飞上了红晕。
　　秦羽自然知道这些女婢的心思。
　　可她们哪里知道，她和她们一样，同是女子。
　　如果可以，秦羽一个女婢都不想挑，省得在房间里还要想方设法掩饰好自己的身份。
　　可真要不选女婢，更会让人生疑。
　　想了想，秦羽又往女子群中看了看，最后指了几个女子，说：“那就她们来我身边伺候吧。”
　　看着被秦侯爷挑中的女婢，众人皆为一愕。连那几个女子都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论相貌，她们可是这一众女婢中最不起眼的，而且身形也蠢笨。原本分来侯府，就是来打扫房间洗衣做饭的，可从未做过近身伺候主子的活。
　　孙管事还以为是秦羽指错了，赶紧上前低声说：“秦侯爷，这几个女婢蠢笨，从未近身伺候过主子，怕是会侍奉不周，要不您再挑挑？”
　　没近身伺候过？那就更好了。就要她们几个！
　　秦羽眯眸微微一笑，道：“不用挑了，就是她们几个，我看着有眼缘。”
　　侯爷都决定了，孙管事也不好再有异议，便让那几个女婢走上前，道：“还不快谢谢侯爷。”
　　几个女婢赶紧跪下，欣喜万分，道：“奴婢多谢侯爷！”
　　孙管事又不忘嘱咐道：“既然侯爷亲自挑选了你们，那就好好侍奉。不管以前你们是做何种事情的，今后在侯爷身边都要机灵点。知道了吗？”
　　“我们知道了，孙管事。”
　　挑好了近身的女婢，秦羽便对孙管事说：“我如今也是一个人，家人也都不在京城，府里用不着这么多下人。”
　　“除了侍卫和看护，剩下的留几个做饭打扫，其余的你看着安置到别处去吧。”
　　一听这话，剩下的女婢都急了。
　　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好去处，又是如此年轻俊俏的侯爷，他不选她们近身侍奉便也罢了，怎么还要赶她们走！
　　莫非他喜欢长相丑的？
　　留下丑的，却将长相貌美的打发了？
　　还是说，她们听到的某些传闻是真的？
　　这俊俏年轻的侯爷，有龙阳之好？！


第294章 对本太子的安排满意吗
　　虽然听说得不太详细，她们也不敢去打听，但确实有传闻说当今太子殿下宠爱一个俊俏的侍卫。
　　还说如今被封侯赐府的秦侯爷，便是太子殿下身边那个年轻的侍卫。
　　想想也觉得这话没错。
　　听说这新侯爷没什么背景，不过因为救了太子殿下，又立了战功，所以被破格封侯，这在焱本就极少有。
　　就连府邸也都在离太子府最近的地方。
　　还有这孙管事，也是太子府管事的儿媳妇，是太子殿下亲自安排过来的人。
　　千丝万缕的联系，都说明她们这位秦侯爷与太子殿下交情“匪浅”，关系很不一般。
　　难怪孙管事挑选过来的下人，除了看家护院的侍卫是男子，其他的都是女子，恐怕就是担心秦侯爷与别的男子生情吧。
　　想到这，女婢们不禁暗暗叹气。这般关系，可惜了如此俊俏的男子不说，就连她们也没了好的安生之所。
　　“侯爷这可使不得！”孙管事连忙说，“别人府上只有嫌下人少的，哪里还有嫌多要打发走的！”
　　秦羽眸光冷视，低沉道：“怎么，敢情这侯府不是我的，而是你孙管事的？我连能不能把下人打发走的权力都没有？”
　　留下几个女婢，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以免外人生疑。但剩下的都留在府中，实在多余，对秦羽来说更是负担。
　　谁不知道人多嘴杂。府里上下这么多人盯着她，难免会出现纰漏。少一双眼睛便能多一份安全。
　　“……不，不，侯爷，”孙管事知道秦羽不高兴了，又赶紧说，“侯府当然是秦侯爷您的，小的哪里敢替您做主。”
　　“只是，您这刚封侯，若是府里人少了，气派不够，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和太子不器重您。小的也是为您着想。秦侯爷还如此年轻，不知道这官场上的人有多势利。”
　　看来狄闫安排了一条好“狗”在她身边，事事都要如此“关心”。
　　秦羽的眼神更冷了，冷笑一声，道：“这些事情本侯爷自有分寸，无须孙管事操心。再说一次，我用不了这些下人，孙管事要是无事可做，不如早早想好如何打发了她们。”
　　话音刚落，有声音从秦羽身后传来。
　　低沉，醇厚，熟悉。
　　“秦侯爷，这些下人你会用得着。”
　　不等秦羽回头，站在一旁的孙管事和其他下人已经对她身后的方向跪了下去，无不恭敬，道：“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秦羽咬咬牙，缓缓转身，对已走到她身后的狄闫道：“微臣给太子殿下请安。”
　　狄闫看着秦羽，眼梢微挑，似笑非笑。
　　他一挥衣袖，对旁人道：“你们先退下。”
　　“是，太子殿下。”
　　很快，原本站满了人的院子，此时变得空荡荡的。
　　只有狄闫和秦羽面对面站立。
　　狄闫依然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秦羽，说：“秦侯爷，对本太子的安排还满意吗？”
　　秦羽不惧地看他，淡然回答道：“太子殿下，您认为呢？我是该满意，还是不满意？”


第295章 撑得了多久
　　狄闫笑了一下，没有温度，幽深的眸瞳凝视着她，道：“不是你说不想嫁人，想征战沙场，一展抱负的吗？如今，你的愿望实现了，应该甚是满意才对。”
　　“对啊，”秦羽也笑，道，“多谢太子殿下成全，微臣很满意。”
　　看着秦羽眼底闪烁的挑衅、不屈和倔强，狄闫唇边的笑意更甚，说，“那便好。至于秦老侯爷和秦统领那边，”
　　狄闫微顿，看到一抹慌乱从秦羽脸上划过，满意挑唇，道，“秦侯爷尽管安心，只要你好好待着，他们也便会好好的。”
　　“秦侯爷虽然看不上本太子手中的权势，但我感觉甚好。能助你实现愿望，也能助我。”
　　“若秦侯爷哪天改变主意了，可来找我。我太子府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秦羽咬牙眯眸。果然如她所料，他费尽心思安排这么多，除了要还她羞辱，更是想让她回心转意。
　　说到底，他依然觉得她是需要依附男子的女人，依然以为她不过在找借口骗他。
　　这一刻秦羽做了决定。
　　既然狄闫都给了这个机会，她何不好好当这侯爷！
　　虽然不能和父兄相认，不能回家，但凡是有利有弊，如今她倒是确有机会一展自己的抱负了。
　　只要立了战功，说不定她能以此换来恢复身份的机会，也能为秦家争光，弥补她此时的过失。
　　狄闫不是不相信她的话吗？她会让他看到，将来有一日，她会成为纵横沙场的巾帼英雄，让全天下的人都认可她这个女侯爷！
　　“微臣多谢太子殿下美意。”秦羽笑容更加淡然，道，“可微臣已有了自己的府邸，无需再打扰太子殿下。”
　　狄闫眯了眯狭长的凤眸。
　　听她的意思，是绝不回心转意，不肯回到他的太子府了？
　　呵，那就拭目以待，看她这侯爷能撑得了多久。
　　早料到秦羽不会轻易臣服，狄闫也不气恼、不着急。
　　“既然如此，秦侯爷就在这侯府里安心住着吧。”狄闫道，“孙管事是我太子府总管事的儿媳妇，为人小心谨慎，行事稳当，府里有什么需要，你尽管使唤她。”
　　“还有其他下人，秦侯爷虽然觉得多余，但我既已让孙管事安排了过来，自然不能就这么打发走了。”
　　“秦侯爷若真是不喜欢，那便直接打死了扔出去，你我皆可省心。”
　　“本太子还有公务要处理，改天再来看秦侯爷。”
　　说完，狄闫转身，迈步离开了。
　　将那些女婢打死扔出去？
　　这种事情狄闫可以不眨眼，秦羽可是做不出来。
　　罢了，那就都留下吧。
　　反正这府里都是外人，她凡是都要处处小心，不在乎多几双眼睛了。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如何在世人面前证明自己。
　　虽从未介入过政事，但前世嫁给狄闫后，对朝堂之事多少有些熟悉。
　　秦羽很清楚，如今这三品侯爵的功名无法服众。等明日正式上了朝，恐怕她要面临的事情远比想象的更艰难复杂。朝廷里尔虞我诈的事情甚多，一个不小心就会将身家性命都搭上去，就像李仁那样。
　　她得想方设法站稳脚跟，方能有机会证明自己。


第296章 开仓赈灾
　　见狄闫从新侯爷府里走出来，随从赶紧迎上去，问：“太子殿下，现在回府吗？”
　　太子一回京，便进宫面圣复命。好不容易与皇上谈完军务，见过了皇后娘娘，一出宫又去了秦项老侯爷的府邸。
　　太子殿下先是吩咐换了马车不说，还一直待在街角，并未走进秦府。
　　直到看见新侯爵秦七从秦府里出来，太子殿下才吩咐他们跟在后面，一直跟来了这新侯爷府。
　　听说太子殿下此次出行受了重伤，先是马不停蹄赶回京，又忙活到现在，也该回太子府好好歇会了。
　　可他又听见太子殿下说，“先不回府。我要去一趟吏部。”
　　“是，太子殿下。”
　　随从担心地看了看太子殿下有些发白的脸色，不敢迟疑，赶紧掀开布帘，让太子上了马车。
　　此时，吏部里正忙得不可开交。
　　焱国南面正是干旱季节，旱情尤为严重。
　　为了救助百姓，稳定民心，和往年一样，各地都要开仓赈灾。
　　而且今年，连京城也不例外。
　　因百姓所需远远超过了各地粮仓的储备，粮食不够吃，有些难民便往北迁，如今已到了距离京城不足百里的樊城。
　　若是难民入京，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此时，各部官员都参与了开仓赈灾一事，筹措附近各个城池的粮食安置难民，以保京城的稳定。
　　佟司逸也在其中。
　　为了公务，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回佟府了，吃住都在吏部。所以对赈灾以外的事情，也一无所知。
　　“太子殿下驾到！”
　　听到有人喊，佟司逸先是一怔，而后欣喜地朝议事厅的大门方向看去。
　　果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迈步走来，步伐一如既往地沉稳、倨傲。
　　佟司逸笑着迎过去，和其他官员一起恭敬道：“微臣给太子殿下请安。”
　　“免礼。”狄闫看了看众官员难掩憔悴疲惫的脸色，道，“知道大家近日为了赈灾一事都辛苦了，我今日回京，来看看大家。”
　　众官员道：“谢太子殿下关心。”
　　狄闫的视线又落在佟司逸身上，当对上佟司逸和以往一样谦逊含笑的双眼时，狄闫微微一顿，一道暗芒从眸底划过，很快便又消逝了。
　　知道太子殿下与佟侍郎私交甚少，此番自然也是来看看佟侍郎，众官员识趣，很快便一一告退了。
　　狄闫和佟司逸也去了一旁的偏厅。
　　待狄闫坐下，佟司逸愧疚道：“微臣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回京，未曾看望，实在罪过。”
　　“无妨。”狄闫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然后低缓道，“我知你如今一心扑在赈灾之事上，你我有时间再聚便是。”
　　“谢殿下体恤。”佟司逸又问，“太子殿下此行可还顺利？虽不知细节，但听闻有信使来报皇上，说洙城之事已了，叛军皆已投降。”
　　“确是如此。”狄闫点头，道，“虽然受了点伤，但总体都还顺利，还有一份惊喜……”
　　不等狄闫说完，佟司逸目光担忧，急促问道：“太子伤到哪了？怎么伤的？严重吗？”
　　佟司逸只恨他是文官，不能保护太子左右，陪同他一起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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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他的罪
　　狄闫看着佟司逸，看着对方清澈漆黑的眼睛。
　　他很清楚，佟司逸对他的关心、担忧都是真情实意。
　　他一直都很清楚，所以有些事情才会纠结、矛盾。一向杀伐决断的他，才会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没事，遇到了一帮刺客。小伤而已，现在已经无碍了。”眯了眯眸，狄闫依旧不动声色，浅笑着，问，“司逸，你不想知道我此次出行所遇的惊喜是什么吗？”
　　佟司逸方才听狄闫说他受伤了，心里担心，也没去听旁的。
　　听狄闫说他已经伤好，佟司逸总算放了心，便问：“太子殿下，是何惊喜？”
　　狄闫挑唇微笑，视线看似移开了，余光却还是落在佟司逸的脸上，细细地、精明地观察。
　　狄闫笑道，表情很得意的样子，“本太子抓到秦七了。”
　　什么？！秦羽被太子抓到了！
　　这不是什么惊喜，是完完全全的惊吓！
　　佟司逸一惊，脸色瞬间变了，整个人也猛地抖了一下。
　　假装没看到佟司逸突变的脸色，狄闫端起桌上的茶杯，又轻轻拨了拨茶盖，缓缓喝着。
　　这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确实让佟司逸难以回神。
　　“秦七”逃离出京，太子大怒，全城甚至在整个焱国缉拿。如今太子抓到了“秦七”，他会如此处置？
　　秦羽现在还安全吗？她人在哪里？
　　若太子殿下没有杀她，是不是也将她带回京城了？
　　千万个问题在心头，所有的答案也都在太子手中。
　　可佟司逸绝不能去问。
　　他此时已察觉到了太子殿下的异样。
　　也许太子不是来找他分享“惊喜”的，而是来试探他的。
　　如果真是来试探他的，这便意味着太子已经发现了秦羽的真实身份，包括她就是秦侯府嫡女、秦沐妹妹一事。
　　试探他，是想知道他是否知情，是否与秦家为伍，又在暗中一直与之作对。
　　明知道此时应该担心自己，可一想到秦羽已经落入太子手中，佟司逸还是忍不住问：“太子殿下打算如何处置她？”
　　狄闫笑着，道，“处置什么？秦七在平定洙城之乱中立了功，又在刺客追杀我时救了我。他这样的功臣，我奖赏还来不及，为何还要处置。”
　　“我知司逸你一向宅心仁厚，即便他是罪人，也不主张重刑处置。放心，我已将秦七之事禀告了父皇，他龙颜大悦，已颁旨下令，封秦七为三品侯爵。明日朝堂之上，你便可见到他本人了。”
　　什么！皇上已封秦羽为三品侯爵了？！
　　这个消息让佟司逸彻底怔住，怎么都掩饰不了了。
　　这可如何是好！如此昭告天下，今后秦羽还如何恢复女儿身，如何与秦项父子相认，如何嫁给她钟意的男子！
　　见佟司逸僵立在那，好一会都没能说出话，狄闫冷冷一笑，放下了茶杯。
　　“佟侍郎。”狄闫甚少如此称呼佟司逸，“你可知罪？”
　　佟司逸看着狄闫。此时不用再揣测，太子的的确确已经知道了秦羽的身份。
　　而他的罪，便是欺君之罪。


第298章 欺君罔上
　　没有辩驳，佟司逸低垂下头，也在狄闫面前跪了下去。
　　“太子殿下，微臣知罪。微臣甘愿受罚。”
　　不管有何种理由，不管有多纠结痛苦矛盾，他的确犯下了这不可饶恕的欺君之罪。
　　是罪，他会认。
　　是罚，他亦会领。
　　只希望太子能消些气，对秦羽也能网开一面，不至于将她赶上一条不归路。
　　见佟司逸跪下，狄闫依然冷笑，问：“你可知自己所犯何罪？”
　　佟司逸坦然承认，“欺君之罪。”
　　狄闫眯紧眸瞳，又问：“你既知道是欺君之罪，为何还要犯？你不知道欺君是死罪吗？”
　　佟司逸还是低垂着头，低沉应道，“微臣知道。只是微臣……微臣无话可说。”
　　他能说什么？能告诉太子，他是因为自己对秦羽有私情，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太子吗？
　　终归是他欠了太子，也负了太子。与其用真话彻底撕碎他们之间的情谊，让太子殿下更愤怒难过，不如他就缄默下去，缄默到死。
　　“既然你无话可说，那我便替你说了吧。”狄闫冷哼道，“佟司逸，不论君臣，只论友情，在你心目中，是不是秦沐比我与你更加亲近？”
　　“你素来与秦沐交好，自然也与他的妹妹秦羽熟悉。知道秦羽有意避开本太子，你便从了他们兄妹的意思，在我面前一直没有揭穿秦羽假扮成秦七的事情，对吧？”
　　佟司逸一怔，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抬头看向狄闫。
　　太子殿下是在为他找理由吗？欺君罔上如此重罪，况且秦羽又用身份之事多次戏耍太子，如今竟被太子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在比较谁与谁更亲近、友情更牢固一般。
　　太子殿下是打算放过他吗？
　　狄闫看了看佟司逸，起了身，神情冷峻，道，“司逸，我与你虽是君与臣，但我从不想与你生分，也希望你能像与秦沐交心一般，与我交心，成为挚友。如今你为了他人如此负我，实在让我太失望。”
　　“念你忠君之心，此事我不与你计较。但秦家今后的事情，你不许再过问。”
　　说完，狄闫转身离开，只听见佟司逸在身后低沉沙哑道，“微臣谢殿下恩典。”
　　狄闫眯了眯眸，面色更为冷峻。
　　方才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事情并不如此简单。
　　除了秦羽装成秦沐“男宠”，又装扮成“秦七”等诸多事情，还有便是秦羽当初如何从京城逃走一事。
　　那时，秦沐一直待在秦府里没有外出，京城里又都是要抓捕秦羽的人，凭秦羽一个人，不可能从京城城门走出去。
　　知道她女扮男装的秘密，又能帮助她逃离京城的人，便只能是佟司逸了。
　　不仅是这些，还有秦羽当初参与选妃之事，佟司逸不可能不知道，却骗他说秦羽那时已经去了砦县，让他错失了发现秦羽的机会。
　　佟司逸为什么要这么做？单单是为了帮秦沐，帮他们兄妹俩达成心愿吗？
　　还是说……佟司逸也喜欢秦羽？
　　当这个可怕的念头从心里划过时，狄闫不禁咬紧了牙根。


第299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狄闫没有让自己细想下去。
　　狄闫告诉自己，若佟司逸真的喜欢秦羽，凭他与秦沐的关系，让秦沐在秦老侯爷面前多美言几句，早就可以上门提亲了，也就没了以后的实情。
　　就算秦羽有意参加选妃，可她后来不是退出了吗？佟司逸依然有机会，又何苦看她离开京城，女扮男装地生活呢？
　　有些问题，狄闫方才没有去问佟司逸，此时也不会让自己再深究下去。
　　他选择相信佟司逸是为了秦沐，而不是秦羽。
　　狄闫知道，有些事情说穿了，彼此都没了后路。
　　他也知道，佟司逸虽对他有隐瞒，但此生恐怕也只会有这一件。佟司逸一向忠君，是难得的忠臣，也是狄闫现在唯一的朋友。
　　狄闫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希望佟司逸能明白他的苦心，也知道今后该如何抉择，切莫再让他失望。
　　――――……――――……――――
　　转眼到了第二日该去上朝的时间。
　　此时不过清晨，外头的天色也才微亮。
　　秦羽起身下床，看了看睡在外间的几个女婢。
　　果不其然，她们都还在睡着。
　　其中一个身形最胖的，还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一个个睡得正香。
　　要几个蠢笨的丫头自然有好处，属于秦羽自己的时间也多了些许。
　　笑了笑，秦羽转身走进屏风后，自己换上了朝服，然后轻声走了出去。
　　外头等着抬轿的马夫和随从倒是起得早。
　　看秦羽一个人从院子里走过来，也都愣了愣。
　　那些近身侍奉的女婢呢，怎么不见踪影。
　　看他们一脸疑惑，还探头看看秦羽身后，秦羽道：“我让她们都在屋子里候着，不必出来相送。”
　　“此事你们知道便可，不必让孙管事知道。她这人规矩太多，我不自在。”
　　“是，侯爷。”
　　半个时辰后，秦羽的官轿在皇宫玄武门外停下。
　　掀开轿帘，秦羽刚走下来，又有两抬官轿在旁边停下了。
　　里面的人走出轿子，一照面，秦羽不禁蹙了眉。
　　早料到会和这人遇上，也提醒自己切莫喜怒言于色。看真见着了，秦羽还是忍不住心底反感，好一会才抚平眉心。
　　来人中的一个，见到秦羽，倒是飞扬起了眉梢，笑容邪肆贪婪，狂妄得连一点掩饰都没有。
　　“秦侯爵。”
　　那人笑着，径直朝秦羽走来。
　　知道避开不了，秦羽也若无其事地笑着，表现出一脸的恭敬，拱手道：“微臣给大皇子殿下请安。”
　　“你我也算相识，不必多礼。”
　　大皇子狄腾身手要来扶秦羽，却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见秦羽有意避开自己的触碰，狄腾顿了一下。
　　可见秦羽一身朝服，身形虽不高大，但纤细得别有滋味，面如冠玉，肤若凝脂，就连他这个男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动几分。
　　狄腾不恼，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上次见秦侯爵，你还是我皇弟身边的侍卫。如今已是三品侯爵了。”
　　“秦侯爵离京一趟，便能立下此等汗马功劳，实在令人惊叹，也是后生可畏啊！”


第300章 本皇子更会疼人
　　秦羽笑答，与狄腾保持距离，“微臣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是皇上和太子殿下抬爱，才给了微臣这等殊荣。”
　　狄腾眯眸微笑。
　　果然是狄闫足够抬爱秦七。
　　之前为了这个侍卫临门悔婚，闹得沸沸扬扬，狄闫也气得将整个京城封门，那阵势好像要将秦七碎尸万段还不足以解恨一般。
　　狄腾也等着看笑话。
　　原本有父皇和皇后宠爱着，狄闫当然无法无天，连他这个皇兄都不放在眼里。
　　如今闯下滔天大祸，连自己的婚事都悔了，生母也得罪了，狄腾倒要看看狄闫有何能耐收拾残局。
　　说不定，父皇一怒之下废了狄闫的太子之位，他狄腾不就有机会了吗？
　　可这狄闫竟如此巧舌如簧，不仅皇后奈何不了他，只得放下尊严将夏婉留在自己宫中以安抚，就连父皇都不与他计较了。
　　太子悔婚如此大的事情，竟然就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虽然说要让狄闫戴罪立功，前往洙城平乱，可这点惩罚未免太轻了。
　　父皇狄宏一向说一不二，不容质疑，狄腾虽不服，但也不好争辩。
　　而且，父皇给的惩罚虽小，不代表他不会出手“相助”啊。
　　听说那叛军赵亮也是一员猛将，此番平乱自然也是一番恶战。
　　只要狄腾在军队中安插进自己的刺客，趁乱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狄闫，岂不妙哉！
　　狄腾将派去的刺客安插进了军队，一路都在等待机会。
　　可狄闫率领的影子军果然神出鬼没。那些刺客还不等跟随大军到洙城，便一一没了消息。
　　所以后来，洙城传来消息，说太子狄闫身负重伤、生死未卜时，狄腾又欣喜又惊讶。
　　此次刺杀狄闫的，当然不是他的人。
　　想要取狄闫性命的人果然不在少数。
　　管他是谁，只要能让狄闫死便行！
　　不只是这，还有秦七。
　　听说狄闫遇刺时，正好抓住了秦七。秦七安然无恙，太子狄闫却中了两箭。
　　这让狄腾更为高兴。只要狄闫死了，这秦七迟早也会是他的人。
　　只可惜，狄闫命大，竟闯过了鬼门关。
　　只怪那些刺客不够狠毒，若是在箭头上抹了剧毒，狄闫岂有不死之理！
　　如今也只能再继续等待机会了。
　　不过耐人寻味的是，狄闫既然抓住了秦七，为何丝毫惩罚没有，还带回京城封官授爵。
　　就算秦七真的救了狄闫，不过是功过相抵，不至于赏赐如此恩典。
　　是狄闫爱得太深，还是另有缘由？
　　所谓秦七立下战功，又是什么情况？
　　狄腾越发觉得眼前的秦七甚是神秘，对他的兴趣也越发浓郁了。
　　“父皇抬爱，也要秦侯爷有能耐才行。”狄腾勾起眼梢，声音忽然低了几分，对秦羽说，“如今你自立门户，可否考虑来我身边辅佐？”
　　“狄闫脾气太坏，太难伺候。比起他，本皇子才更会疼人。”
　　这是要挖狄闫的墙脚吗？
　　笑话！今生的她，不会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秦羽笑，声音未变，不卑不吭，道：“大皇子误会了。微臣效忠的是皇上，是朝廷，不是哪一个人。”
　　“哦？”狄腾也笑，道，“秦侯爷言下之意，谁是皇上，你就效忠于谁？好，这话我记住了。”


第301章 好色的亲王
　　好无耻的应答。
　　好像是她让他去争抢那皇位一样。
　　秦羽蹙了蹙眉，懒得再搭理这位大皇子。
　　正要转身离开，又一人走了过来，笑呵呵的，却让秦羽的眉心不由地又蹙了蹙。
　　来人是荣妃的哥哥，狄腾的亲舅舅，裕亲王。
　　这人是个笑面虎，表面上对皇上狄宏效忠、臣服，暗地里却一直在怂恿、扶持狄腾争夺皇位。
　　不仅如此，他在朝廷里贪赃枉法，在民间也是作恶多端。
　　只是他为人狡猾，善于隐藏，宫里有妹妹荣妃撑腰，外面又有狄腾给他这个舅舅掩饰，许多事情不被外人知道。
　　就比如他的好色，糟蹋了不少良家妇女。前世，竟然连她这个太子妃也敢觊觎。
　　狄闫察觉后，不顾众人在场，直接将这裕亲王轰了出去，不留丝毫情面。
　　裕亲王的所作所为同样没逃过狄闫的双眼。
　　在狄闫登基之后，拿出铁证如山，杀掉的第一个贵胄，便是裕亲王。
　　算起来，今生的这个时候，狄闫已经在搜集裕亲王罪行的证据了。
　　秦羽正想着，裕亲王已经走到了身前。
　　“大皇子，”裕亲王看着秦羽，眼神闪烁出某种幽幽的绿光，说，“这位就是皇上昨日新封的侯爷？果然英雄出少年啊，如此年轻俊美！”
　　秦羽知道，被裕亲王这么夸奖，可不是一样好事。
　　反正“秦七”这个身份也不认识裕亲王，秦羽索性来个装傻，问：“请问阁下是？”
　　裕亲王愣了愣，脸色也有点难看。
　　满京城谁不认识他裕亲王啊！
　　这小侯爷是真不认识他，还是在这充愣装傻，不把他放在眼里呢？
　　狄腾倒是来打圆场，对秦羽说，“秦侯爷之前都待在太子府里，甚少抛头露面，恐怕还不认识我这位舅舅。他便是裕亲王。”
　　直到这时，秦羽才好似恍悟地点点头，拱手道：“微臣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裕亲王恕罪。”
　　不等裕亲王开口，狄腾又说，“不知者无罪，裕亲王不会怪罪的。”
　　说着，狄腾还往前迈了一步，几乎整个挡在了秦羽与裕亲王之间。
　　舅舅方才的眼神，狄腾太明白，怕是又看上秦七的容貌了。
　　裕亲王为人精明狡诈，却有一个极大的弱点，便是好色，无论男女。为了这个，他们没少收拾烂摊子。
　　若不是需要裕亲王的财力和人脉，帮助自己争夺皇位，狄腾还真是懒得搭理这个舅舅。
　　在狄腾眼里，旁人也只分两种。一个是自己能利用的，一个便是自己想要的。
　　而眼前的秦七，便是他如今想要的。
　　甚至比他的宠妾更能挑动他的心。
　　有一个狄闫挡在前面已经够让人心烦了，狄腾绝不允许舅舅裕亲王也跟着插上一脚。
　　不管是男是女，正在垂涎秦羽美貌的裕亲王，视线却被狄腾挡住，不悦地皱了眉。
　　莫不是他这外甥大皇子也看上了秦七？
　　不动声色地撇撇嘴，裕亲王很快又笑了起来，说：“大皇子说得对，不知者无罪嘛。”


第302章 光天化日，不知廉耻
　　知道狄腾性情狠戾，哪怕是自己的亲外甥，裕亲王也还是有几分忌惮。
　　再说，日后若是进行顺利，狄腾便会成为焱国的皇帝，他当然更要忍让几分。
　　至于眼前这个貌美的秦七，裕亲王也没打算放弃。
　　明的不行，他就不能来暗的吗？
　　而且，若狄腾哪天先他一步得到秦七，他也可以等狄腾玩腻了再接手。
　　舅舅与外甥，不必那么计较。
　　“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不知廉耻！”
　　忽然，有一道严厉讥讽的老者声音传了过来。
　　声音也是秦羽熟悉的。
　　秦羽回头一看，来人正是当朝宰相，翁华。
　　翁宰相是三朝元老，也是当今皇上狄宏的老师，在朝中极有威望。
　　所以，就算翁华是站在狄闫那一边的，面对他，一向目中无人的狄腾也还是恭敬地唤道：“翁宰相。”
　　裕亲王当然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翁宰相。”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对这位老宰相，秦羽素来敬重，此时也谦逊地行礼，恭敬唤道：“翁宰相安好。”
　　翁华是性情耿直之人，爱憎分明。察觉狄腾一直在针对狄闫，还妄图争夺太子之位，翁华便对这位大皇子没了好脸色。
　　此时，面对狄腾和裕亲王，翁华也只是冷冷淡淡地应了声，并无任何客套之话。
　　当翁华从秦羽身边经过时，眼神就更嫌恶鄙视了。
　　翁华素来恪守老祖宗的遗训，支持立嫡为储。当年皇后夏氏诞下狄闫，翁华就认定他是焱国将来的帝君。
　　在狄闫三岁时，皇上狄宏请翁华再教狄闫读书时，翁华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都知道翁华学识渊博，朝中无人能敌，当年荣妃还为这事去求过皇上，希望让大皇子狄腾也跟着翁华学学问。皇上拒绝不了，便再去请翁华，却被他拒绝了。
　　翁华也是以此想让荣妃知道，狄腾虽是皇上的长子，但终究不是皇后所出，有些规矩不能逾越，有些事情不要贪图，安分守己即可。
　　翁华那时已是朝中宰相，日理万机，诸事繁多，很难抽身来教书。原本只想教狄闫三年，让他入门便罢，可见狄闫聪慧过人、雄韬武略，又能运筹帷幄，翁华大喜，一直教到狄闫十岁，才交给了别的太傅。
　　魅惑堂堂焱国太子、他爱徒狄闫的男子，就是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吧？
　　别说厌恶鄙视了，翁华连一剑杀了他的心都有！
　　狄闫被立为太子以后，为避免结党之嫌疑，翁华与狄闫的私交少了些。
　　听闻狄闫临门悔婚，翁话也很震惊，但他相信狄闫的所有判断和抉择。
　　他甚至欣赏狄闫的做法。因为对夏氏一族势力太过庞大一事，翁华的想法也与狄闫一样，应当遏制，而不是纵容。
　　所以，当皇后娘娘召他入宫，试图让他去说服狄闫迎娶夏婉郡主时，翁华以不能干涉太子之由，婉言拒绝了。
　　当时，皇后倒是支支吾吾说了几句关于秦七的事情，但翁华并不相信自己的爱徒竟会好上男色。
　　直到昨日听闻有个叫秦七的男子因救了太子殿下，被皇上封了侯爷，满朝官员皆议论纷纷，这秦七和太子之间的“丑事”自然也都传进了翁华的耳朵里，气得翁华几乎一夜未眠。


第303章 老夫子
　　如今，这魅惑太子的妖孽又在当众勾搭大皇子和裕亲王不说，还有脸来唤他，真是不知廉耻到了极点！
　　一甩衣袖，翁华没搭理秦羽，从她面前径直走了过去。
　　秦羽蹙了蹙眉。
　　这位老宰相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和别人一样，翁华也以为“秦七”和狄闫之间有超乎寻常的关系，以为是“秦七”魅惑了太子，自然不会给“秦七”好脸色。
　　唉。
　　看着翁华拂袖而去的背影，秦羽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前世，她成为太子妃后，还有幸得到过老宰相的点拨，得了不少学问。
　　这一世，没再多学点学问也就罢了，还要被这位老先生厌恶，真是让人郁闷啊。
　　还有这位老先生的性情，如此喜怒言于色，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朝中生存这么多年，还过得如此风生水起的。
　　若是换作他人，如此得罪人，连大皇子都敢冲撞，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李仁不就是如此吗。
　　也许就是命不同。同样都是性情中人，翁华却因是皇上和太子的老师，这些年都可安然无恙。
　　这也提醒了秦羽。她如今进退两难，也不似翁宰相这般有“护身符”傍身，朝中扶嫡和夺嫡两派势力也都容不下她，她更要处处小心，也一定要站稳自己“中立”的立场，在夹缝中求得生存。
　　不想再被狄腾和裕亲王缠住，秦羽转身，跟在翁华后面朝大殿走去。
　　狄腾也拿翁华这个倔强耿直却深受父皇敬重的老头没办法，不想自讨没趣，便眼见秦羽转身离开，没有立刻跟上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翁华回头一看，看到“秦七”跟在了后面。
　　这“秦七”知道他是圣上敬重之人，想要来讨好、奉承他吗？
　　可一想，翁华又觉得不对。
　　他年近七旬了，脚力哪里比得上年轻男子。“秦七”明明可以追上他，却又不追，只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好像不想再惹他心烦一样。
　　哼，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
　　翁华又冷哼了一声，回头继续朝前走。
　　能太子都能被这妖孽魅惑，秦七自然是有点本事的。不过他这点本事，到了老夫这里，自然是一点劲都使不上。
　　又穿过皇宫的几道门，便能看见大殿了。
　　这时，秦羽也看见大殿台阶下站立的两个人。
　　是秦项和秦沐。
　　一见到他们，秦羽不由地热了眼眶，好一会才强忍了下去。
　　爹爹和哥哥是习武之人，素来勤勉，进宫上朝的时间也比别人早些。
　　他们现在还站在大殿之下，恐怕就是在等她。等着在上朝之前，避开文武百官的视线，再好好看看她。
　　果然，看到秦羽，秦项和秦沐都不动声色地扬起了唇角。
　　不过他们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深深情感，也只有秦羽才看得明白。
　　走在前面的翁华也看到了秦项父子。
　　不过他年纪大了，有些眼花，看不清秦项父子与秦羽之间的眼神交流。
　　“翁宰相。”
　　秦项已经收回了看秦羽的视线，不动声色对翁华行礼。
　　秦沐也道，“翁宰相安好。”
　　翁华回礼，眉目温和，道：“秦侯爷。秦统领。”


第304章 出了个异类
　　一个文官，一个武将。翁华与秦项之间虽无多少私交，但彼此敬重，无丝毫对立。
　　说到这，翁华想起身后还跟着一个“秦侯爷”，不由提高音量对秦项说道：“秦侯爷，如今我朝中又多了一个秦侯爷，你可知晓？”
　　秦项已然察觉这位老宰相对秦羽的嫌恶。
　　这也怨不得别人。只怪自己女儿造化弄人，阴差阳错至此地步。在老宰相眼里，她是一个男子，还是一个魅惑了宰相爱徒、太子殿下的男子。
　　秦项护女心切，又担心适得其反，想了想，便对翁华说：“翁宰相，秦七是我秦氏宗亲一族的子嗣，虽门第没落，但如今被圣上赏赐封侯，也是我秦氏一族的荣耀。”
　　“秦七年方十六，虽承蒙圣恩，但甚为年轻，处事莽撞冲动，亦是无知，也是我秦氏一族教养不当的过失。若有失礼之处，还望翁宰相海涵。”
　　爹爹！
　　秦羽心里呐喊一声，赶紧走上前。
　　“秦七”是秦氏宗亲的事情，大家很快便会知晓。昨日她又去过秦府，就当是去拜会京城的族人，自然也不是秘密。
　　若是她刻意回避或是装作不认识，反而容易生疑。
　　可为了父兄的安全，在朝臣面前，秦羽只打算与他们君子之交，万没想过爹爹会在宰相面前替她说话。
　　此时，听到秦项这番话，翁宰相已经愣住了。
　　“秦老侯爷是说，这秦七是从你秦氏宗亲，砦县秦府出来的？”
　　秦项回答道：“正是。”
　　翁华不禁摇头。他没想到秦七竟然是秦项一族之人。
　　啧啧，实在令人叹息啊！
　　秦项父子皆是铮铮铁骨的汉子，秦氏一族就连女子也不乏豪杰，比如宋老太太。
　　如此出英才的家族，怎就出了秦七这么一个异类！
　　“秦侯爷早。秦统领早。”
　　秦羽走过来，对秦项和秦沐拱手道，表情虽然恭敬，但不至于亲近。
　　翁宰相又不由地看了看秦七，顺手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
　　就算是秦项一族之人，翁宰相也丝毫不减对秦七的厌恶之情。
　　不过，看在秦老侯爷的面子，还有那位令人钦佩的宋老太太的份上，对秦七的事情，他顶多不搭理就是。
　　“既是秦侯爷一族的人，就该想着凭真本事光耀门楣，光宗耀祖，而不是走歪门邪道，贪图捷径。路可以怎么走，都是自己选的。”
　　说完，翁华转身离开，不再多言语。
　　“谢翁宰相教诲。”
　　即便翁华不搭理，秦羽还是在他身后深深鞠躬。
　　老头虽然迂腐、倔强也自负了些，但为人善良正直。若今生有机会，秦羽依然想跟着翁宰相学学问。
　　这边翁华虽然离开了，但更多来上朝的官员也朝大殿走来，也都看到秦羽和秦项父子站在一处的情形。
　　秦羽索性再对秦项拱手，恭敬道：“多谢秦侯爷替我在翁宰相面前说话。”
　　秦项明白女儿的用意，是为了百官面前演戏，让众人以为他们之前并无往来，不会生疑。
　　秦项面色平淡，道：“你我本是族人。如今你在京任官，若有需要之处，可寻我父子相助。”
　　【PS:朝廷为官不容易，处处皆是戏。】


第305章 解困
　　经过的朝臣见到这一幕，虽然惊讶“秦七”与秦老侯爷的关系，但天下之大，谁还没有几个拐了弯的远亲相遇。
　　况且，“秦七”被皇上封侯的事情大家都能接受了，与秦项沾亲带故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与秦项父子寒暄几句，便上了台阶进了大殿。
　　见众人皆无异样，没有生疑，秦家三个人也都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庆幸，这些上朝的官员没有见过长大后的秦羽，所以不知“秦七”的长相与秦项之嫡女一模一样。
　　众人进殿不久后，狄闫也来了。
　　身为太子，狄闫自然站在文武百官的前列，距离皇上最近的地方。
　　秦羽则站在武官的中间，被一帮高大魁梧的武将包围着，瘦小的身体也被彻底挡住。
　　别人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其他人。
　　可即便是这样，秦羽也能感觉到狄闫的视线穿透那些官员落在她身上，好一会才移开。
　　秦羽若无其事地昂着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的龙椅。
　　昨日都已经做了决定，她要当好这个三品侯爵。
　　所以此时，站在这里的，不是前世的太子妃、皇后，也不是今生秦侯府的嫡女，而是秦七。是能征战沙场的好男儿，秦七！
　　纵使如今只有封号，没有实权，她也要搏出一番天地来！
　　过了一会，皇上狄宏来了，脸色看上去很凝重。
　　还没等坐上龙椅，狄宏便开口问众臣，道：“众爱卿可有法子，解了樊城之围？”
　　昨夜樊城的守城官便差人来禀告，说是如今守在樊城外的难民已达千人，而粮仓已空，骚乱已起，若再不想办法安抚、驱散这些难民，恐怕他们会冲进樊城。
　　众臣都低着头，不敢抬，也不敢吭声，都看向户部尚书。
　　大家都清楚，最根本的问题，还是这些难民的生计。开仓赈灾只能解一时之困，却不能让这些难民长期安定。
　　这些难民大都来自永城。永城虽然地处高原，缺乏雨水，但那里早些年出过银矿，当地的百姓以帮官府采矿为生，又有官府扶持，也还能生活。
　　可常年采矿下来，山都挖空了，官府的人也早已搬离，当地百姓生活艰难。
　　又遇上今年旱情严峻，方圆百里滴雨未下，寸草不生，湖水、池塘，甚至有些河流都完全干涸了，百姓们迫于无奈才会放弃家园。
　　即便此时打开京城所有的粮仓，暂时解决了难民们的吃喝，也无法解决他们的定居之所。
　　户部尚书也是想不出好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回答道：“回皇上，为解樊城之困，我户部连同其他五部调来的官员都在全力以赴调动粮食。”
　　“那些难民，只要肚子吃饱了，自然就会离开。”
　　狄宏沉着脸，问：“现在可以送去樊城的粮食有多少？”
　　户部尚书犹豫了一下，道：“两千石。”
　　“两千石？”狄宏拧眉，“就算那些难民省着点吃喝，也不过能撑几天，如何能将他们安抚、打发！”


第306章 奇货可居
　　“皇上，”户部尚书赶紧说：“因为别的地方还要开仓赈灾，各部能调到的粮食只有这么多了。”
　　狄宏凝眉想了想，问：“京城的呢？都调了吗？”
　　户部尚书又支吾了一下，道：“调了一些……”
　　“调了一些是什么意思？”狄宏愠怒道，“朕不是早就说过吗？京城的粮仓全都要开！”
　　“微臣……”户部尚书的视线往左右亲王身上扫了扫，还是不敢言语，在狄宏面前跪了下去，低喊道，“微臣知罪，请皇上息怒……”
　　皇上确实下过旨，大开京城官府的粮仓，就连富绅的也要捐出些许。
　　可是，京城的许多粮仓，表面上还是朝廷的，实际上早就进了一些王爷和亲王的口袋。
　　如今闹灾的地方不少，这些皇亲国戚们自然要好好捂住自己口袋里的粮食，哪里会肯拿出来。
　　而且，他们平日里斗得死去活来，如今却极有默契，谁都不肯开仓。
　　他不过一个户部尚书，得罪一个，便是得罪了一群。就算熬过了这次赈灾，恐怕今后也活不了几日。
　　啪！
　　狄宏盛怒，当众甩下桌上的茶杯，砸个稀碎！
　　“皇上息怒！”
　　见状，众臣皆跪下。
　　看着在自己面前跪下的满朝官员，狄宏又怒又恨又无奈。
　　他当然知道户部尚书方才为何支支吾吾，知道京城粮仓为何只开了一小半，知道眼前这些皇亲国戚、文武官员里，不乏贪官污吏，就像蛀虫一样啃食着焱国、焱国的百姓。
　　可是，他能如何，能将这些人全都杀了？
　　若真要这样，恐怕这里一半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朝廷众臣，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先帝也曾为此苦恼过、斗争过，可到头来，不仅没能除掉恶瘤，反而引起了更大的动乱。
　　此事非同小可，若无周全的、万无一失的计划，切不可轻举妄动。
　　今日之事，也是如此。
　　明知京城的粮仓被某些人私自霸占着，狄宏也不能当众发作。
　　眼下先解决救灾粮食之事，至于那些粮仓，狄宏打算从长计议，但决不能再纵容。
　　眯了眯眸，狄宏渐渐放缓了神色，重新坐回了龙椅。
　　“既然众爱卿都没办法，那就每人上交一百石粮食到户部吧。朝廷的俸禄是从赋税中得来，众爱卿也拿了朝廷这些年的俸禄，如今筹措不到粮食，也该让你们回报一下焱国的百姓了。”
　　狄宏知道此法有失公正，是下下策。一百石粮食，对哪些亲王来说不足挂齿。可那些为官清正廉洁之人，却甚为头疼。
　　可为了能筹到足够的粮食，安抚好难民，狄宏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果然，狄宏此话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那些私占粮仓的亲王们，原本是为自己囤的粮食。如今皇上要求每人上交一百石粮食，自然会有人拿不出。
　　拿不出，就得问罪，就得想办法买。
　　现在京城的粮食本就不多了，顶多是些散户。
　　奇货可居。皇上此令一下，京城里的粮食岂不是可以卖出真金白银的价！


第307章 冒死出风头
　　“请皇上三思。”站在前列的翁宰相，听皇上下此令，微蹙眉心，说道，“不要便宜了那些私占粮仓之人。”
　　不用想也知道，此令一下，不出今日，京城内的粮食价格必定会翻上几番。别说那些清正廉洁、家中并无这多余量的官员，就是京城的百姓，也会受此牵连。
　　狄宏正在气头上，又无人能解忧，此时面对翁宰相，也还是冷着脸，问：“翁宰相可有更好的办法？”
　　一向耿直的翁华，此时也犹豫得皱紧了眉，额头上的皱纹也更深了，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翁华何尝不想挖掉朝廷里的这些毒瘤，除掉这些贪官污吏。可有先帝的前车之鉴，翁华也知道，轻易对他们下手，又无应对之策，会使事态更糟糕，朝纲亦乱。
　　一旁的狄闫也在蹙眉。
　　当初离开京城前往洙城时，灾情还并未如此严重，也未听闻有难民往京城的方向来。
　　他昨日才回京，还未去樊城查看民情，只知道各部正在筹措粮食，却不知竟如此艰难。
　　“皇上……”
　　正想着，狄闫的听觉敏锐地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回头去看，果然是秦羽。
　　她此时正看着父皇那边，还打算从一众官员里走出来，好像有话要对父皇说。
　　直觉告诉狄闫，秦羽定是要开口反对父皇的决定。
　　愚蠢！父皇可不是他，容不得她在面前放肆，挑衅他的威严！
　　她没看到吗，就连翁宰相都选择了缄默，她为何还要冒死出风头！
　　秦羽以为他真想让她当个为国、为民解忧的侯爵吗！
　　幸而秦羽身材瘦小，被一堆武将挡着，刚才那一声也没传到父皇耳边去，只被几个武将听到了。
　　凤眸眯紧，不等秦羽走到父皇的视线里，狄闫先一步开口，道：“儿臣遵旨！儿臣再加两百石粮食，定准时送去户部。”
　　户部尚书眨眨眼，惊愕地看着太子狄闫。
　　知道出现旱情急需赈灾，太子殿下人还没回京，就令人将他个人名下安置在京城的粮仓打开了，所有粮食也都送到了户部，只保留了供太子府上下半年的口粮。
　　户部尚书亲自去了一趟太子的粮仓，太子殿下还有没有余粮，他最是清楚。
　　可如今太子殿下说要送三百石粮食到户部，难道太子也打算从那些亲王们手里买粮食？那恐怕到太子手里的粮食，会贵比黄金啊。
　　而且，太子殿下都当众应允了，其他官员岂有不从之理。
　　太子殿下以往都挺明白的，明的暗的，也总给那些亲王们使绊子，怎么今儿个倒辨识不清了？
　　太子是太想为皇上解忧、为难民解愁，还是因为昨日皇上封了他的男宠“秦七”为侯爵，太子领了皇恩，也不好再反对皇上的决定了？
　　“皇上心怀天下，当是我等效仿之楷模。”裕亲王笑眯眯地附和，道，“微臣谨遵圣旨，明日便差人将府上仅存的粮食全部送去户部，交给尚书大人。”
　　面对裕亲王看过来的笑脸，户部尚书嘴角僵硬地也笑了笑。


第308章 待宰
　　什么府里仅存的粮食？裕亲王说得好像他过得有多节俭，有多清廉一般。
　　以前不清楚，可此次赈灾，为筹措粮食，户部尚书可是把整个京城查了个底朝天，这才知道，原来裕亲王私占的粮仓竟有四处之多，也是亲王之中数目最多的。
　　发现这些后，户部尚书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裕亲王的亲妹妹荣妃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妃子，外甥又是皇上的长子。这样的关系，谁敢得罪。
　　皇上此令一下，能从中获利最多的，恐怕也会是裕亲王。
　　裕亲王一开口，其他亲王贵胄们也一一应道，“微臣谨遵圣旨，定全力协助赈灾一事。”
　　那些清正的官员心中虽很是无奈苦恼，也不敢不从，道，“微臣遵旨。”
　　这边，秦羽已经收回了脚步，在人群中狠狠瞪了狄闫一眼。
　　前世与今生的这个时刻不同。
　　前世的此时，在宫泽玄重伤退下战场，鑫国入侵北境后，战乱四起，狄闫分身乏术，人也不在京城，赈灾一事他并未参与。
　　可凭他的聪慧敏锐，岂能不知这粮仓之事的猫腻。凭他的性情、做派，岂会纵容那些贪官污吏。
　　这倒好了，狄闫不去劝皇上改变主意便罢了，还主动加上两百石，岂不等着被人狠宰一大笔银两！
　　前世狄闫虽不在京城，但听闻赈灾之事，便对秦羽嘱咐，说把太子府所有粮食全捐赠出去。
　　想必这时候，太子府也没粮了。不去买，难道还等着播种吗！
　　虽对皇上狄宏的决定甚是不满，可文武百官都应承了，爹爹和哥哥也都暗暗递来好几个眼神，提醒秦羽不要轻易说话，强出风头。
　　秦羽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安安份份地站在原地不动。
　　见众臣都应承了，狄宏心里的不爽快多少消减了些，宣布散了朝。
　　秦羽也要走，却被一个人拦住了。
　　“秦侯爵，”狄腾一双凤眸凝着秦羽，道，“你新添的府邸，恐怕府上也只有你府里人的口粮。这两一百石粮食，你打算如何筹措？”
　　秦羽心里正烦闷，被狄腾这么一拦，更是烦躁，冷着脸说：“此事微臣自会想办法解决，不劳大皇子费心。”
　　狄腾好像丝毫不在意秦羽的冷淡，反而更觉有趣，又说：“本皇子府上倒是有多的几百石粮食，秦侯爵若觉得吃紧，可带人来我府上。就当本皇子送给新侯爷的贺礼了。”
　　“呵。”
　　狄腾正说着，从身后传来一道冷笑声。
　　“皇兄，你这话要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哪有送粮食当贺礼的，又不是赈灾。”
　　说话间，狄闫已经迈开长腿，站在了秦羽和狄腾之间，挡住狄腾去看秦羽的视线。
　　狄闫冷冷看着狄腾，道，“再说，若要送给秦侯爵做贺礼，还不如直接给了户部，也好讨父皇欢心。”
　　不是第一次争锋相对了，面对狄闫的讥讽，狄腾也不恼，笑了笑，说：“太子，你这是吃不到的葡萄说它酸吗？”
　　“只要能解人忧心之事的，粮食也能当贺礼。只怕是，太子你想拿也拿不出来吧。”
　　说着，狄腾忽然沉下了脸。


第309章 花落谁家
　　“狄闫，”狄腾眼底闪过阴狠的光，低声对狄闫说，“你不就是想在父皇面前出风头吗？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拿得出这三百石粮食来！”
　　眼下满京城，就属他舅舅裕亲王囤下的粮食最多。
　　其他囤粮的亲王、官员，除了自己应当上交的份额，余数也不多，不少人还有把柄握在狄腾手里。
　　若狄腾这边的人不松口，狄闫即便出高价，也不一定能凑得上那三百石粮食。
　　被狄腾威胁，狄闫反倒一笑，道，“区区三百石粮食，本太子为何拿不出来。方才是不想让其他官员太为难，否则我说要拿出三千石来，又如何。”
　　看狄闫如此笃定的表情，狄腾眯了眯眸，不知狄闫是在诈他，还是真的有把握。
　　“狄闫，”狄腾冷笑道，“小心狂妄过头了，会引火烧身。”
　　“狂妄过头会不会引火烧身，我不知道。”狄闫眸光冷冽，“不过敢觊觎本太子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自掘坟墓！”
　　狄闫所指的，当然是“秦七”，秦侯爵。
　　提到这，两人不禁都往秦羽的方向去看。
　　可狄闫身后竟不知何时空了，原本站在那的秦羽，趁他们说话之际，早已不知所踪。
　　狄腾先是愣了愣，而后笑了，挑起眉梢对狄闫说：“怎么办，这小东西好像不希望成为你的。”
　　“所以，皇弟，花落谁家，还是未知。到最后，谁赢谁输，咱们走着瞧。”
　　说完，狄腾迈步离开。
　　狄闫寒着脸，攥紧了手心，伫立一会后也转身离开了大殿。
　　此时，秦羽已经离开了大殿。
　　虽那两个男人去争去抢，反正与她无关，也不会被他们牵连进去。
　　他们说他们的，她直接走就是。
　　秦羽走出大殿，正要朝玄武门走去，拐角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又将她拉了进去。
　　“哥哥！”看清来人，秦羽不禁低呼一声。
　　“长话短说。”秦沐警惕地看了看四下，确定无人经过，对秦羽说，“爹爹和我都是同样的意思，在朝堂上，不管什么情形，你切莫支声，行事越低调越好。”
　　“尤其是开仓赈灾一事，水太深，牵连的人也甚多，连户部尚书都没办法的事情，岂是你强出头就能解决的。”
　　方才大殿之上，一直留意秦羽的秦项父子，自然也看到了她要走到皇上面前说什么的样子。
　　幸亏太子那时候开口，大家没留意到秦羽，之后她也没了开口的机会。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贪污是朝廷诟病，当年先帝狠下心肠想铲除他们，最终也没能成功。当今皇上也尤为慎重，时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这些只擅长上阵打仗的武将，更做不了什么。
　　不想让父兄担心，秦羽轻轻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秦沐又问：“羽儿，你这两日可能凑够一百石粮食？”
　　秦羽撇撇嘴，摇摇头，说：“我方才算了算，就算府上人的吃喝省着点，也只能凑上五十石。”
　　虽然赐了府邸和良田，但农田有好些不在京城，现在也不是收获的季节，怎么都赶不上两日的期限。


第310章 沐哥厉害
　　“别担心，你那些粮食就放着吧。”秦沐说，“爹爹和我都商量好了，把府里的余粮先给你交差。安排好了，我就差人送信给你。你明日派人去运送就好。”
　　秦羽睁大眼睛，惊愕道：“哥哥，加上我的，便是要拿出三百石粮食，你和爹爹哪里有这么多余粮！”
　　“我的傻妹妹，”秦沐笑着说，“没有余粮，可以花钱买啊！”
　　秦羽还是着急，说，“哥哥，我当然知道可以花钱买。可如今，京城粮食不多，又被一些亲王私囤，若非高价岂能买到。今日，皇上一道口谕，这粮价又得上升。我们这几百石粮食买下来，恐怕得花上千两白银了吧！”
　　“你和爹爹一向清廉，手上哪里会有这么多现银。”
　　秦家一向清正廉洁，又是武将，除了朝廷的俸禄、赏赐的良田、封地外，并无外财，还时常拿出些犒赏手下的将士，一时之间上哪里去凑这么多粮食和钱财。
　　而且吴巧莲之前将府中钱财卷走了半数，也难以追回，自然更不如以前宽裕。
　　“哟哟哟，”秦沐目露欣喜地看着秦羽，说，“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看我的羽儿妹妹，如今都变成机灵鬼，这么会算账了！”
　　“哥哥！”秦羽皱着眉头，焦急地说，“认真点，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秦沐笑了笑，说，“难不成在你眼里，爹爹和哥哥都是穷人，连千两白银都拿不出来？”
　　“这倒不是。”秦羽低声道，“只是秦府本就养着不少人，军中还有些家境贫苦的将士，你和爹爹又时常补贴救济着。我是觉得，把白花花的银子给了那些贪官，心里实在替你们冤屈。”
　　见秦羽一脸郁闷，秦沐不禁伸出手，在她头上宠溺地摸了摸，说，“放心吧，羽儿，哥哥自有办法。你以为哥哥像父亲那样墨守成规、刻板迂腐吗？你也不想想，哥哥平日里花天酒地，钱从何来。”
　　秦羽眨眨眼睛看着秦沐，说：“不是说和你的酒友们相互请客吃酒吗？”
　　秦沐无奈，道：“那么说是为了应付爹。你哥我出去喝酒，什么时候让别人请客过。”
　　秦羽疑惑了。是啊，哥哥每月就那么俸禄，却时常在外喝酒，听说还花钱养着歌姬，这钱哪里来的。
　　秦羽拽住秦沐的衣袖，急促问道，“哥，那你快说，钱是从哪里来的。”
　　秦沐说：“先帝和皇上之前都赏赐过秦家农庄、店铺，但那些店铺到手时，都是一笔烂账，说是欠债多过收益，其实是都被管事们贪污了。”
　　“你知道爹爹不喜经商，也看不上商人，他懒得打理，便都交给了我，说让我做好善后一并关了就是。我没听他这些，便私下里在打点。”
　　“我把农庄改成了酒坊，把布坊改成了当铺，再买店开店，店生店，这些年的生意都很不错。还有的……”
　　秦沐嘿嘿一笑，在秦羽耳边低语了一句，听得她双眼睁得更大。
　　赌场！哥哥竟然私下里开了赌场！


第311章 我沐哥是首富
　　秦沐冲秦羽眨眨眼睛，说，“只接待有钱人的地方。换言之，我这时花钱去买粮食，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劫富济贫。”
　　“对了，”秦沐又想起什么，说，“吴巧莲卷走的那些钱财，爹虽说算了，但我用了些手段，几乎全都追了回来。所以啊，我们秦府有钱得很，妹妹你无需担心。”
　　秦沐一番话，让秦羽好半天才回神。
　　有田有地有店有钱，没想到家里竟然藏了一个大富绅啊！
　　秦羽凝眉，盯着秦沐，问：“哥，老实告诉我，你这外财挣了多久了？你现在到底家产有多少了？”
　　秦沐想了想，说：“自父亲第一次将店铺交给我善后，有六七年了。至于家产，”
　　他算了算，又算了算，说，“这个我还真没好好算过。不过，做个京城首富应该不在话下。不过，你可得为哥哥保守秘密啊。”
　　“若是被爹知道了，不管明的暗的，我这京城首富可是做不了了。”
　　若不是秦沐好酒，农庄也多数改成了酒坊，这次捐粮，别说三百石，就是三千石他也能一次拿出来。
　　“……”
　　秦羽翻了秦沐一个白眼，阴阴凉凉地说，“京城首富啊，之前妹妹看上一把漂亮的弯刀，也不见得你给我买，还装穷。”
　　那是两年前的事情，有番邦的商人进京易货，秦羽一眼便看上了一把造型精致独特的弯刀，想让秦沐买下来，却被拒绝了，还笑着说他俸禄都不够自己花，哪里还能给她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哼，这个哥哥，什么都好，就喜欢逗她！
　　“我的傻妹妹，那可是纯金配翡翠的匕首，价值连城，我若是给你买回去，爹爹岂不是会发现我的秘密。”秦沐笑着说，“放心吧，哥哥早就给你买好了，只是一直没拿给你。”
　　“哥哥准备放进你的嫁妆，日后陪着你嫁人。以后夫家人若是敢欺负你，就用那把弯刀好好修理他们。到时候你也会知道，有哥哥这样财大气粗的人在后面给你撑腰，你横行无忌便是！”
　　听闻此言，秦羽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些事，问：“哥哥，那把弯刀是否放在一个雕刻牡丹花的锦盒里？”
　　秦沐讶异地看着秦羽，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那盒子是秦沐令人打造的，连同弯刀一起藏着，没让秦羽见过，她怎么知道。
　　“……我猜的。”秦羽低声道。
　　原来前世，她早已见过了这份特别的礼物。
　　这份礼物确实作为嫁妆，随同她一起进了太子府的嫁妆里。
　　当时秦羽没有打开它。
　　一来她刚入太子府，对周遭很紧张也很新鲜，无暇去处理自己的嫁妆。二来，秦羽以为是哥哥送的贵重物品，给她傍身的，她自然舍不得去用，索性保存好不再去动。
　　等日后被打入冷宫，见不到父兄极为想念时，秦羽想翻开自己的嫁妆，睹物思人。所有东西却被秦娆和吴巧莲拿走了，所以到死，秦羽也不知道哥哥竟送了如此特别的嫁妆给她。


第312章 在夫家横行无忌
　　秦羽还记得，在冷宫时小梅给她传过消息，说秦沐散尽家财为她打点，希望能让她早日出冷宫。
　　那时秦羽还疑惑。都是皇亲贵族，秦府那点财力如何能打点得了那些人。
　　如今想来，秦沐散去的，便是他现在所说，这些年苦心经营积攒下来的财富。
　　只是，前世要关住她、惩罚她的人，是皇上狄闫，就算是金山银山，也奈何不了。
　　见秦羽低头不语，眼眶却微微发红，秦沐以为是“嫁妆”一词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如今妹妹的身份是男子，是侯爵，嫁人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
　　眸色随之暗了暗，秦沐很快又让自己扬起了唇角，表情轻松地说，“羽儿，你若现在想要，哥哥回头就拿给你。”
　　秦羽回神，抿了抿唇，对秦沐笑着说：“不用了，就先放在哥哥你那吧。说好了，他日等我嫁人，一定要送给我做嫁妆，陪着我去夫家横行无忌。”
　　当做嫁妆继续放在哥哥那，便能让他心生希望，觉得她终有一天能回归秦家嫡女的身份。
　　明知是妹妹在安慰自己，秦沐也还是笑着应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皇宫中总有人来来往往，秦沐也不宜与秦羽在此相处太久。
　　兄妹俩简单说了几句后，秦沐便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先行离开。
　　出了宫门，秦府的马车还在候着。
　　秦沐刚上马车，早已坐在里面的秦项便问，“见到羽儿了吗？”
　　秦沐点头，道，“爹，我见到她了。”
　　秦项又问，“叮嘱她的话，你都说了吗？”
　　“爹，您放心，我都说了。她也答应了。”
　　秦项总算松了口气，说，“那就好。”
　　秦项又说，“粮食的事情你也说了吗？”
　　秦沐这边已令人赶起了马车。
　　回过头，秦沐对秦项回答道，“爹，我又不是孩子了，难道事情得要你一一嘱咐才记得吗？放心，我都说了。回去我便先安排好粮食给她，让她先行交差。”
　　“嗯。”秦项点点头，又蹙了眉心，说，“府上拨给羽儿些，剩余的再凑凑也就那些。如若不行，我们先交去户部，尚书大人那我再去请他多宽限几日。”
　　秦沐说，“爹，这倒不用。我方才忽然想起，京郊西面的农庄里还囤了百来石粮食，肯定够数了。我今日便让人运送过来。”
　　秦项疑惑，问：“那里怎么还会有囤粮？”
　　秦沐呵呵笑了两下，说，“爹不是经常教导我们要省吃俭用、居安思危吗？前些年庄稼丰收，我就囤了些放在那边废弃的仓库里，想着万一有需要呢？这不，果然派上用场了。还是爹教导得好啊。”
　　秦项点点头，并未起疑。
　　秦沐也神情自若。这些年，与这个固执古板的父亲斗智斗勇，他也颇有心得，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耍得如鱼得水。
　　马车又往前行了一段路程，秦项一直神色凝重，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忽然，秦项开口，问秦沐：“你知道羽儿当初为何退出太子殿下的选妃吗？”


第313章 只相见不相认
　　秦沐一愣，惊讶地看着秦项，说，“爹，您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了？选妃那日，羽儿不是染了风寒便回了秦府吗？之后便没再提太子选妃之事了。”
　　秦项凝眉道，“忽然觉得她当日突然染病，又说不再参加选妃，这件事多少有些古怪。”
　　秦沐也回想了当日的情形，想起秦羽其实是在装病躲过太子。
　　这件事当然有些古怪。但秦沐心里偏向着佟司逸，希望妹妹能和佟司逸在一起，不去选妃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便没询问太多。
　　只是后来，秦羽既没选太子，也没选佟司逸。
　　说起佟司逸，秦沐已经好几日没见他了。一则是吏部在帮户部赈灾，佟司逸连佟府都没回，自然更没时间与他相聚。
　　二则，如今秦羽成了皇上新封的三品侯爵，此事也不知佟司逸是否知情。一想到佟司逸会心痛难过，秦沐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面对他。
　　而且，这些事情秦项也全都不知情。
　　秦沐道：“爹，女子大了，自然有她自己的心思，我们是男子，哪里猜得到。”
　　秦项又说，“今日在朝堂之上，你我都在留意羽儿，也都看见她试图出头，却被太子殿下及时打断了，是吧？”
　　秦沐点点头，问：“爹，您提起这个，是何用意？”
　　好端端的，提什么太子啊。要不是太子，他们至于和羽儿只能相见不能相认吗？
　　秦项凝眉，说出一句让秦沐愣了好半天的话。
　　“我觉得太子有心在保护羽儿。其实转念一想，除去太子殿下的身份，还有后宫的尔虞我诈，羽儿与他，倒是般配的。”
　　“爹！”秦沐回神，拧紧眉心看秦项，说，“您可不要一时糊涂。太子若是好心，真想和羽儿在一起，大可将她以女儿身送回秦府。”
　　“若羽儿不肯当他的太子妃，要么他想办法让羽儿动心，要么洒脱放手，何必大费周章将羽儿送进大殿当什么侯爷，让我们整个秦府都骑虎难下！”
　　秦项抿了抿唇，叹口气，道，“也是，这些事情为父也都知道。许是我老了吧，见不得儿女折腾，所以不禁在想，若是两厢情愿，哪怕曲折一点，也希望有个好结果。”
　　见秦项竟对太子有一丝心软，秦沐咬牙，道，“爹，这件事情我们谁也不能为羽儿做决定，她若不肯，我不劝半句。纵使她一辈子不成亲、不嫁人，我当哥哥的，护着她一辈子就行。”
　　不，就算将来羽儿肯了，他这当哥哥的，也不会轻易放过太子狄闫！
　　过了会，秦沐又回头看秦项，眼神试探，道，“爹，您刚才说的，都是您的真心话？只要儿女们自己两厢情愿的事情，您都同意？”
　　秦项点点头，问，“你这么问，莫非有事情要告诉我？”
　　想起秦沐身边有个歌姬，秦项又沉下脸，说，“你那个什么歌姬，绝对不行！我秦府还是要脸的！”
　　秦沐嘿嘿一笑，说，“儿子只是问问，爹您别当真。再说，儿子也不会和那歌姬在一起的，您只管放心。”
　　唉。果然还是那个迂腐古板的爹，他不过是一时感慨而已，不会改变根深蒂固的观念。


第314章 熟悉的眼神
　　见秦沐离开，秦羽又在原地待了一会，确定无人经过才准备离开。
　　她刚要迈开腿，一只手从身后伸了过来，拉住她的胳膊。
　　秦羽惊吓一跳，连忙回头去看。难不成方才有人看到她和秦沐在一起悄悄说话了！
　　这一看，虽然不喜，但秦羽也放了心。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狄闫。
　　“太子殿下，你要做什么！”秦羽毫不客气地甩开狄闫的手。
　　这人怎么神出鬼没，天天盯着她不放！
　　狄闫勾唇一笑，眼神清冽，道，“想看看你在这皇宫之内，还想勾引多少人。”
　　什么？！秦羽怒瞪着狄闫。
　　什么叫勾引，她勾引谁了，他凭什么这么说她！
　　狄闫却还在说，“本太子送你上朝堂，是要圆你征战沙场愿望，可不是让你来这里勾三搭四的。你以为你勾搭上大皇子狄腾就能摆脱本太子了？”
　　狄闫冷冷眯眸，道，“休想！”
　　闻言，秦羽按捺下怒气，一双美眸更为冷冽地看着狄闫，说，“对啊，是太子殿下您让微臣成为侯爷，走进大殿的。”
　　“可您也知道啊，这大殿之上的所有朝臣都是男子。难不成要我变成哑巴，一句话不说才对？难不成要我以下犯上，得罪大皇子，然后被杀头才对？”
　　狄闫简直不可理喻！
　　在他打定主意让她成为侯爷走进大殿的那天起，他就应该知道把她送进了男人堆，岂有不和男子打交道之理。
　　听秦羽话的意思，她也是迫于无奈才和狄腾说话，想起当日在马场，她也和狄腾对着干，狄闫眸底的冷意散了些。
　　狄闫说：“你若不想，不搭理大皇子便是，有我在，他不敢杀你。”
　　确切地说，是狄腾不想杀秦羽。
　　狄腾也看上了“秦七”。
　　在狄腾看着秦羽的时候，狄闫分明看到了一种熟悉的眼神。
　　这种眼神，狄闫也曾有过。
　　几分好奇，到几分兴趣，再到几分迷恋，最后不可自拔。
　　当初他对“秦七”不也是这样吗？
　　若是狄腾知道“秦七”是女子，是秦羽，恐怕也会和此时的他一样，誓不罢休。
　　“这种事情微臣会处理，不劳太子殿下费心，只要你们之间的恩怨，不牵扯到微臣，微臣就谢天谢地，感激涕零了。”
　　狄闫盯着秦羽，目光忽然有些奇怪，看得秦羽心里莫名地发虚。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鹰隼般的黑眸牢牢凝视着秦羽，狄闫低沉道，“为何你会知道关于那么多事情。从北境到太子府，还有大皇子、李仁、赵亮。”
　　“许多事情就连秦侯爷都不知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之前你还可以骗我，说是以男子的身份勾搭了不少京城官宦，从别人那得来的消息。可事实上，你是秦侯爷的嫡女，名门之后，怎可能会与众多外男有接触。”
　　“事到如今，你还打算继续骗下去吗？”
　　秦羽一惊，攥紧了手心。
　　她知道狄闫迟早会来问这些问题。
　　换做谁，都想不通这些奇怪的事情。
　　同样，换做谁，也不会相信她死了又活了，重生而来。


第315章 以牙还牙
　　一挑红唇，秦羽漆黑的眸瞳在阳光下闪烁流光。
　　靠近一步，她仰起头含笑看着狄闫，眉梢含情，呵气如兰道：“太子殿下想知道吗？”
　　从未见过秦羽如此媚态，狄闫不禁一怔，有些发紧。
　　“你说呢？”
　　开口时，狄闫听出自己的声音掠过一抹颤音。
　　这抹一瞬而过的颤音，被秦羽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满意扬唇，笑容如娇嫩花瓣。
　　这一抹笑，也让狄闫想起那日在雅宁郡主府，第一次见到秦羽的样子。
　　她穿着女使的衣裳，高高站在墙头，迎着阳光，也是这般自信笃定的笑。
　　心头一动，眸色也瞬间变深，狄闫不禁朝秦羽的腰肢伸出手。
　　管他是否在皇城之内，管他是否被认为龙阳之好，此时，他就是想将这女子揽入怀中，将她的微笑占为己有！
　　就在这时，狄闫的手掌刚触到秦羽的腰，她已灵活地往后一退，远离了狄闫的范围，目光闪烁着狡黠。
　　“难得有事情能让太子殿下如此好奇又如此费解，太子殿下觉得微臣会轻易说出答案吗？”
　　逗逗他而已。
　　一直都是他在逗弄她，戏耍她，难道她就不该以牙还牙？
　　这件事是她的秘密。秦羽也不知道今生会不会说出这件事，但至少不是在这里，不是告诉狄闫。
　　原以为狄闫会不悦地沉下脸，可秦羽看到他只是微微一愣后，浅浅一笑，仿佛她只是一个淘气的孩童。
　　狄闫看着秦羽，低缓道，“不着急，迟早有一天，我会知道答案的。”
　　是啊，无需着急，他有一生的时间在她身上寻找答案。
　　说着，狄闫又伸出手，也不靠近，只在秦羽的头发上轻轻抚摸，说，“赈灾的事情你别强出头。”
　　那个地方正是之前秦沐抚摸过的。狄闫此时抚摸，好像是要去掉秦沐停留在她发上的气息一样。
　　他的动作轻柔，温和，带着几分宠溺，又和秦沐的感觉不太一样。
　　秦羽不禁心头一跳，一股异样的暖流渐渐涌上。
　　这种感觉让秦羽有些烦躁。她蹙起眉，偏头躲过狄闫，不让他继续抚摸。
　　秦羽没好气地说，“太子殿下有时间管微臣的事情，不如先筹措好您自己的粮食。”
　　狄闫反问道：“你的呢？”
　　秦羽冷笑，道，“这件事同样不劳太子殿下替微臣费心。”
　　狄闫：“看来秦统领已经为你安排好了。”
　　秦羽瞥了狄闫一眼。他刚才果然看到她和哥哥在一起了。
　　“是啊，那又如何？”
　　无所谓，看到就看到。这不正是狄闫想要的吗？相见不能相认，折磨他们一家人。
　　狄闫却说，“秦统领既已为你安排，也一定会嘱咐你不要插嘴赈灾之事。你可知祸从口出，若是在大殿上惹怒了父皇，后果不堪设想。”
　　秦羽冷嗤一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太子殿下如今倒来替微臣考虑这些事了？难不成微臣还要感谢太子殿下的体恤和关照？”
　　“没办法，微臣就是这样的性子，想说的话、想做的事情，任谁也拦不住。是福是祸，微臣自己受着就是，无太子殿下无关。”
　　“太子殿下若是没别的事情，微臣先行告退了。”


第316章 劫富济贫
　　看着秦羽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狄闫虽面无波澜，却已暗暗咬紧了牙根。
　　不用秦羽说，他也知道自己后悔了。
　　他后悔不该将她推入全是男子的朝堂之中，不仅是狄腾，就连那些五大三粗的武将们，看到“秦七”时脸上都不禁划过惊艳的神色。
　　他也后悔，明知她正直善良又倔强执着，却还是将她带入这龙潭虎穴般的大殿。
　　今日在朝堂上商议开仓赈灾之事，父皇当时已经发怒，若他不及时制止秦羽擅自开口，必定引来杀身之祸，就像当年李仁一样。
　　凭秦羽这样的性情，恐怕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少。
　　可事已至此，他亦是骑虎难下，无反悔余地，只能尽所能保护好她。
　　这个看似柔弱却刚强的小女子。
　　狄闫对自己也很无奈，似乎已越陷越深，容不得别人对秦羽有一丝觊觎。
　　哪怕是她的亲哥哥秦沐，看到秦沐抚摸秦羽头发的样子，妒火便会在狄闫心中灼烧。
　　所以刚才，狄闫有意去抚摸秦羽的头发，就是想抚摸掉别的男子留下的气息。
　　她是他的！
　　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哪怕她不愿意，他也绝不放手！
　　沉下眸，狄闫迈步朝宫门走去。
　　先放下这些，眼下还有其他亟待解决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
　　夜深了。
　　整个京城也静悄悄的。
　　一处粮仓前，两三个侍卫正看守着。
　　这一处粮仓表面上是某个富绅的，其实是裕亲王私占的。
　　“哎，”侍卫甲对另外两个说，“我去方便一下，一会回来。”
　　“行，你去吧，不着急，”侍卫乙笑着说，“反正看守了这么久，从未出过事情。”
　　侍卫丙说，“就是。等明天员外将这些粮食都卖出去，我们也不用这么辛苦一直看守着了。”
　　侍卫甲也笑了，说，“听说今日好几个官员来找员外说，要买这粮仓里的粮食，你争我抢的，员外也得了高价。员外说了，等明儿收了钱，也给咱几个赏钱。”
　　侍卫乙说，“这事高兴。索性你一会再去弄点酒来，咱也庆祝庆祝，顺便醒醒神。”
　　“得嘞！”
　　那侍卫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剩下两个侍卫靠着仓门说话，以免犯困。
　　他们谁也没注意，一道黑影正从不远处的房顶上掠过，又落在了粮仓旁的屋顶上，正看着他们。
　　看走了一个，还剩两个，秦羽摸了摸蒙在脸上的黑布，确定不会有人看到她的相貌。
　　今天，听哥哥说起“劫富济贫”一词时，秦羽便有了来劫粮仓的主意。
　　虽然这个法子有点愚蠢、冲动，但秦羽实在不能坐视不理，任由那些贪官漫天要价，扣着粮食不捐倒罢了，还要从其他清廉的官员身上大捞一笔。
　　不想牵连到其他人，秦羽也只能凭一己之力，拿下一个粮仓算一个吧。
　　刚才秦羽已经观察了一会，这三个侍卫看上去都不机灵，现在又走了一个，她对付剩下两个，应该绰绰有余。
　　当然不能随便杀人，而且他们也只是当差的，杀了也无用，秦羽决定快速打晕他们后，便打开仓门。


第317章 奇观
　　上千斤的粮食，秦羽一个人当然运送不了。
　　所以，方才她还悄悄去了户部尚书大人那一趟，在他书房里留了一封信，告诉他，今晚会有一处粮仓打开，请尚书大人来收粮食。
　　看到那两个侍卫又打了哈欠，秦羽知道机会来了。
　　可是，她正要跃下房顶，去“会会”那两个侍卫时，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小步跑动，悉悉索索的，听着又像是有一大群。
　　声音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因为那边光线昏暗，秦羽只能眯着眼睛去看，试图分辨出来者到底是何。
　　等那声音近了，又被粮仓前的几盏灯照亮了，秦羽再定睛一看时，惊呆得差点从屋顶上跌下来！
　　天啊，这黑压压的一片，竟然都是老鼠！
　　秦羽虽然不怎么怕老鼠，可这么一大群涌过来，就算不是在自己脚下，也是看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阵阵寒颤！
　　这老鼠群显然是冲着粮仓来的，直奔那去。
　　“天啊！哪来的这么多老鼠！”
　　一大群老鼠冲过来，那两个侍卫也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先是壮着胆子驱赶，可那老鼠也不傻，仗着数量多，压根不怕那两个人，甚至还有老鼠直接往他们身上蹿。
　　很快，老鼠群就包围了整个粮仓，不少老鼠从门洞或者墙角里钻了进去。
　　“不得了了！闹鼠灾了！”两个侍卫都被老鼠咬了，疼得嗷嗷直叫，大声喊起来。
　　远处，正拎着酒瓶回来的侍卫甲，见此情形，吓得酒瓶都扔了。
　　“快！快！”其中一个侍卫喊，“快去告诉员外，老鼠来吃粮食了！”
　　这么多老鼠一来，就算没吃光整个粮仓，也去了一半。剩下的估计也没人敢买了，万一沾染了鼠疫，这祸算谁的。
　　“……好，好……”侍卫甲也吓得腿直哆嗦，“我马上就去……”
　　“哎，等等我们！我们才不要留在这里！”剩下两个正努力甩掉身上的老鼠，连滚带爬地往外走。
　　很快，侍卫都跑得不见人影了，只剩下那些老鼠还在围攻粮仓。
　　还趴在房顶上的秦羽也皱起了眉头。
　　她可以去和人抢粮食，可没本事和这么多老鼠抢啊。
　　就连三个大男人都奈何不了它们，她又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秦羽听见“喵”的一声。
　　她回头，身边不知何时来了一些猫，正目光幽绿地盯着那些老鼠。
　　“喵――”
　　“喵――喵――”
　　又是猫叫，而且一声接着一声。
　　秦羽再回头一看，树上、街道上也全都是猫，正朝粮仓这边奔跑而来。
　　秦羽身边的猫群，也都灵活地跳跃几下，从房顶顺着墙壁落了下去。
　　忽然听到猫叫声，原本争先恐后的老鼠全都愣住了。
　　眨眼功夫，确定是自己的天敌出现，老鼠们立刻四下逃散。
　　老鼠们一逃散，猫群自然也散开，纷纷去追捕猎物。
　　她的机会来了！
　　虽然很疑惑刚才发生的“奇观”，怎么老鼠和猫如此凑巧地在这里“集合”，可秦羽此时也想不了太多。
　　书信上告知尚书大人的时间快到了，她得尽快打开仓门，好让尚书大人接手这个粮仓。
　　国难当头，人人都该出力。所以只要仓门打开，就算富绅来了，也不好阻止尚书大人带走粮食。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道黑影，竟比秦羽还快一步打开了粮仓！


第318章 默契
　　原以为那人是在打粮仓的主意，想占为己有，秦羽刚想下去抓人，又看见那人飞速离开，并无逗留的意思。
　　也就在这时，街尾传来一阵人声，还有火把的光亮。
　　秦羽定睛去看，是户部尚书大人带人过来了。
　　再回头一看，那开仓门之人也早已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来去无影。
　　“尚书大人！”
　　官兵指着已经开了仓门的粮仓，对骑在马上的户部尚书说，“这个粮仓确实是打开的，而且无人看守。”
　　“嗯，”户部尚书摸了摸胡须，说，“既然无人看管，又通知本官来收粮食，那自然是捐赠给朝廷和难民的了。”
　　“好，将此粮仓加上朝廷的封条，明日差人来直接送去樊城接济难民！”
　　秦羽怔住了。
　　之前的老鼠和猫群，应该和方才来去无影的人有关联。
　　来人的想法也和她一样，都想趁夜“劫”走这些粮食？
　　应该是这样。
　　正想着，又有人骑马赶了过来。
　　“尚书大人！”来人向户部尚书禀告，“您方才提起的西街、南街和北街的几个粮仓，都大开仓门，粮仓也都无人看守。”
　　“好，好，好！”户部尚书不由连说了三个好，眉开眼笑，道，“真是太好了！快，都去贴上封条，再差人看管着，明日一并收走！”
　　真是太好了！四条街加起来一共六七个粮仓，差不多能收上六千石粮食，不仅能缓解樊城的燃眉之急，还能解其他城池之急。
　　“快！我即刻就进京向皇上禀告此事。”户部尚书说，“就说圣恩感动上苍，也感动民心，大家都匿名捐赠粮食，实在是大义之举！”
　　“皇上龙心大悦，一定也能免了其他官员的上交粮食之事。”
　　户部尚书当然知道，这些富绅亲王哪里会主动捐赠粮食。今晚肯定是有仁义之士相助，甚至可能就是朝堂上的某些官员所为。
　　不过究竟是谁，不管是户部尚书，还是皇上自己，这种明摆着“劫富济贫”的好事，都不会有人过问。
　　户部尚书的这番话，秦羽自然也听到了。
　　能想到利用猫鼠这种奇招，能同一时间派人收了四条街的粮仓并通知给户部尚书，这个与她有默契的幕后之人，必定不是普通人。
　　秦羽蹙了眉心。
　　虽然不想承认与那人有默契，可她知道，京城之内能做这件事、敢做这件事的人，恐怕只有太子狄闫了。
　　想起早上在大殿上，狄闫主动应承筹粮之事，秦羽便想，恐怕那时，狄闫就已经在想办法对付了。
　　他果然不会纵容那些贪官污吏趁机获利。
　　想到这，秦羽不禁扬起了唇。
　　作为将来的明君，她确实没有看错他。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笑，秦羽赶紧又沉下了嘴角。
　　他走他的阳光道，她过她的独木桥。今晚之事不过是凑巧，不代表他和她之间真有默契。
　　既然太子已经搞定了粮仓的事情，她也不用再费心，回去安心睡觉便好。
　　亲眼看到户部的官兵重新关上粮仓的门，又贴上了封条，秦羽松了口气，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第319章 她知道就好
　　子夜，一道黑影翻身跃进太子府，动作灵活敏捷，无声无息，恰好是无人巡夜的角落。
　　摘下蒙面，黑影来到了太子书房前。
　　他才刚站定，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吧”，似乎早就在等待。
　　黑影走了进去，对正在书房里挥笔写字的狄闫道：“太子殿下。”
　　狄闫看了韦影一眼，没放下手中笔，问：“事情办得如何？”
　　韦影道：“回太子殿下，事情很顺利。卑职将之前被农户们抓捕的老鼠，令人在深夜放入街道。老鼠发现粮食便围攻上去，也吓走了守粮仓的侍卫。”
　　“再令人适时放出猫群，让猫群去捉老鼠。猫鼠散去，手下之人便去打开粮仓大门，户部尚书大人也恰好带人到了，正好接手了无人粮仓。”
　　“眼下，户部尚书大人已着人封了粮仓，高高兴兴地向皇上禀告去了。”
　　闻言，狄闫扬起唇角，大笔一挥，已在宣纸上写完一个“功”字，道，“很好。”
　　说到这，韦影不禁心怀敬佩，再对狄闫拱手道：“太子殿下仁义、英明！这下，樊城之困能解，那些贪官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粮食被没收，有苦说不出了。也可解了朝廷那些清官的围。”
　　韦影又轻轻叹息一口，说：“只可惜，这些事情目前只能悄悄地做，别人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您的好。”
　　狄闫不在意，淡然道：“我只求国泰民安，别人念不念我的好，倒无所谓。若事事想求别人的赞誉，反而有很多事情不可为了。”
　　“另外，再令人在民间放出消息，就说那些私藏粮食拒不捐赠的人，定是遭到了天谴，才会被鼠群围攻粮仓。”
　　“是，太子殿下。”韦影忽然想起一事，说：“太子殿下，卑职在往户部尚书大人书房里送秘信时，发现他书桌上还有一封秘信。上面也写着让户部尚书大人前去接手粮仓之事。”
　　“卑职担心会干扰了我们的计划，索性将信拿走了。”
　　“哦？”狄闫惊讶，问，“信在何处？”
　　趁夜“打劫”粮仓的计划，狄闫只告诉了韦影，其他做事之人也只知其一，未知其二。
　　那还会有谁往户部尚书那送信呢？
　　“在此。”韦影从内兜里取出信件，交与狄闫。
　　此事可大可小，韦影心中有数，自然会将信件好好收着再禀明太子。
　　狄闫展开书信。
　　字迹清秀娟美，虽然写信之人故意扭曲了字形，不想被人辨识出来，可狄闫一眼便知，写信之人是个女子。
　　信中写着，让户部尚书深夜前往东街的一处粮仓，届时粮仓门会大开，仓中粮食尽数捐赠给朝廷和需要接济的难民。
　　看这字迹，看书信内容，狄闫忽然挑起唇角，眉梢上扬，心情愉快地笑了。
　　狄闫忽然的笑让韦影疑惑不解，不禁道：太子殿下？”
　　狄闫叠好书信，再放进一旁上锁的抽屉里，似乎打算好好保存。
　　面对韦影疑惑的目光，狄闫也不解释，只说了句，“她知道我就好。”


第320章 你，非我莫属
　　满腹侠义，又不惧强权，胆敢挑衅皇亲国戚的女子，全京城便只有秦羽一人。
　　想趁夜“打劫”粮仓，又去给户部尚书送信的人，不是她还能是谁？
　　只是，她这样莽撞冲动，实在让人担心啊。
　　若韦影他们没去粮仓，她打算怎么让户部尚书接手。
　　难不成要徒手与那些看管粮仓的侍卫打斗？
　　凭她的身手也不是做不到，只是太冒险了。若其他人赶到，将她围困，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就算她劫了一个粮仓，也远远解不了燃眉之急。
　　担心之余，狄闫又有深深的欣慰。
　　她必定也看到了鼠猫大战，看到了另有他人打开了粮仓大门，也看到了户部尚书前去接手了各个粮仓。
　　凭她的聪慧，应该已经猜想到幕后之人是他。
　　所以，狄闫才说出刚才那句，“她知道是我就好”。
　　她会意识到，他们之间有默契。不可否认的默契。
　　【秦羽啊秦羽，你怎么就不肯承认，我们才是最相配的人，也是可以心心相印之人。
　　你，是我命定的伴侣，非我莫属。】
　　―――………―――………―――
　　“你们说什么？！”
　　裕亲王一把推开靠在胸口的美人儿，从床榻上起身，冲到跪在帷幔外边的富绅们前面。
　　以为自己方才听错了，裕亲王又喊道：“你们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那几个富绅早已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
　　其中一个胖的，支支吾吾地说：“裕亲王饶命啊……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三个粮仓都被户部封了，明日朝廷便会派人，来将那些粮食悉数运走……”
　　目前已被户部查封了一共六个粮仓，其中三个就是裕亲王的。
　　“胡说八道！”裕亲王怒喊道，“就算给户部尚书十个胆，他也不敢动那些粮仓，怎么会让人随随便便就封了！莫不是你们看守不当，让人给劫了，又联合着编个理由想诓我？”
　　皇上口谕一下，谁都知道如今京城，粮食堪比真金白银，当然会有人觊觎。
　　“是真的，裕亲王！我们哪里敢诓您啊！”另一个矮的员外哭丧着脸，说，“听裕亲王您的吩咐，那几个粮仓我们都差人好生看管着。”
　　“可不知怎么了，好端端的，今晚竟招来了数百只老鼠，全都钻进了粮仓。看守的侍卫奈何不了，便回头请人去帮忙赶老鼠。”
　　“等小的安排好人手，急急忙忙赶过去的时候，户部尚书的人已经将粮仓贴上了封条，令人看管着，还说他们来的时候，仓门就已大开，如今已归朝廷管，我们也无可奈何啊！”
　　裕亲王惊愕道：“几百只老鼠？怎么可能！”
　　还有一个瘦高个员外也开口道，“千真万确啊，裕亲王！我们西街的粮仓也是遭到了老鼠的群攻，几个侍卫还被咬得浑身是伤！”
　　“待我亲自带着人去赶老鼠时，看见仓门大开，户部的官兵也已经站在了粮仓前，正在贴封条！”
　　“是啊，是啊，”跪在地上的富绅们都应道，“裕亲王，我们管理的粮仓全都被老鼠围攻了！”


第321章 不用脑子的猪
　　听众人都这么说，裕亲王也不得不相信了。
　　可是，他在京城住了这么多年，也没见闹过鼠灾，没见过这么多老鼠，怎么就赶在今夜全出来了？
　　这时，那个胖员外又说话了，“不只是我们的，还有几个亲王的粮仓也是同样的情况。这么多老鼠一夜之间全蹿了出来，诡异得很，所以大家，大家……”
　　胖员外又支支吾吾的，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裕亲王不耐烦，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快说！”
　　胖员外低声说，“大家都说，是我们私占粮仓不肯捐赠，惹了天怒，遭了天谴，放老鼠来给我们警告……”
　　“一派胡言！”裕亲王一拍桌子，怒瞪起双眼，道，“你们刚才说户部尚书去粮仓的时候，仓门已经打开了吗？这老鼠会打地洞、钻仓门，难道它们还会撬开仓门的锁不成！”
　　“分明就是有人利用老鼠，劫了我的粮仓，还用这种谎言来造势！”
　　听裕亲王这么一说，富绅们也才恍然大悟。
　　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他们的粮仓呢？还计划得如此周全、精密，连户部官兵到达的时间都算好了。
　　“裕亲王，”大家忍不住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裕亲王已经气得直喘粗气。
　　这帮富绅，简直都是不动脑子的猪，竟连这一层都想不到！他们派去守仓库的侍卫也都是酒囊饭袋，连一群老鼠都搞不定！真是气死了！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裕亲王怒喊道，“难不成你们还能有办法违抗圣旨，从户部手里把粮食给抢回来吗！”
　　不用说，这么大的“喜事”，户部尚书肯定早早就去禀告了皇上。皇上一旦知道，又岂会让人再把粮食拿回去。
　　他们这些亲王，自然一个也不敢出头，去认那早就该捐给朝廷的粮食。
　　这件事，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自己认了。
　　不，也轮不着他来认。不是还有这帮猪富绅吗？既然是从他们手里丢失的粮食，自然要从他们的口袋里拿出他的损失。
　　阴森贪婪地一笑，裕亲王又说，“粮食虽然没了，但你们今年要给本亲王的银两不能少，听见了没？”
　　闻言，富绅们呆愣了好一会才回神。
　　他们哭丧着脸，试图求情，道，“裕亲王，这……这粮食被征收了，我们的收入也减了不少啊，还请裕亲王……”
　　他们话还没说完，这边裕亲王两眼一瞪，站在一旁的侍卫便抽出了佩剑，剑尖对准了那些富绅。
　　富绅们吓得脸色惨白，额头直冒冷汗，赶紧又改了口，连连磕头道，“裕亲王饶命，我们一定如数奉上，一两都不会少……”
　　裕亲王满意地笑了笑，说，“答应不就行了，大家皆可安然无恙。”
　　“好了，既然没什么事，你们就先回去吧。本亲王也要早点歇息了。”
　　事已至此，保住了银两再说。
　　至于那幕后人，要么就是江湖人士，要么就是朝廷中人。若真是朝廷之人，胆敢如此和亲王们做对的，也没几人。
　　这种清除政敌的事情，就由大皇子狄腾亲自去做吧。
　　说完，裕亲王转身走进了帷幔中，又去寻美人儿快活了。


第322章 大开杀戒
　　果然，到了第二天上朝时，那些亲王们，无人敢提粮仓被“劫”的事情。
　　只听得户部尚书高高兴兴地当朝说明此事，又听皇上高高兴兴地免了朝臣们捐粮之事。
　　听到这，依然站在一群武将中的秦羽，不由地往狄闫的方向看去。
　　他也还是站在朝臣的最前列，还是那样气宇轩昂地伫立着，还是那样气定神闲也处变不惊的神态。
　　明明有众人挡着，狄闫应该看不到她。
　　可不知怎么的，他的视线竟回过来，精准地对上她的，然后很轻地微微一笑，温柔，笃定，还有一抹得意，好像她做的事情，他完全知晓一样。
　　秦羽一惊，赶紧收回了视线。
　　大家正为解决捐粮之事高兴，忽然有人在大殿外喊：“禀告皇上，樊城有急报！”
　　狄宏蹙眉，道，“传。”
　　内官赶紧大声喊道：“来人快进殿禀告！”
　　一个身穿铠甲的士兵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跪在大殿中央，对狄宏禀告道：“禀告皇上，原本围在樊城之外的难民忽然对樊城发起攻击，情况危急。”
　　“知府大人说此事重大，不敢擅自杀害难民，但难民数量众多，守城官兵难以抵挡，特令我速来禀告，请皇上定夺！”
　　此时，狄宏的眉心已拧紧，问，“昨夜不是已经向你们知府送信，说粮食已筹备好，让他安抚好难民，今日便可送到吗？怎么还会有难民对樊城进行攻击？”
　　士兵道：“回禀皇上，知府大人收到朝廷送信后，确已安抚了难民。只是，不知为何，难民中不少人开始上吐下泻，又有人说是官府提供的米粥有问题，想害死他们一了百了。”
　　“那些难民根本不听知府大人的解释，一怒之下，便开始围攻樊城。因朝廷之前下令要善待这些难民，万不可擅动武力，樊城的官兵也只能自我防卫，不能反击，目前已有不少官兵受伤了。”
　　上吐下泻？！
　　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原以为解决了捐粮之事，便可安抚好这些难民，解了樊城之围，没想到临了了又出了这种事。
　　难民在樊城外的吃喝，都是官府提供的，如今上吐下泻，官府确实难脱干系。
　　可是，那些粮食大都是官粮，京城官兵都吃着无事，怎么到了难民那就出事情了？太蹊跷了！
　　难道是有人从中作梗，在粮食里下毒？
　　狄宏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那士兵：“可让大夫看过？是不是被人下毒了？”
　　士兵连连点头，说，“已经让大夫瞧过了，米粥也检查过，里面并无毒物。好几个大夫也都看不出异样，开了几副方子下去，也不见好转。难民们这才起了乱，说大夫也是官府找的，自然帮官府一起蒙骗他们。”
　　狄宏的眉心拧得更紧了。
　　粮食没有问题，又没有人下毒，那问题出在哪里呢？
　　找不出根源，自然没办法向难民们解释，没办法安抚他们。
　　数千的难民，樊城守城的兵力自然抵挡不了。若一发不可收拾地闹下去，京城的安宁也不保住。
　　难道，真要大开杀戒！


第323章 镇压
　　狄宏当然知道，对自己的臣民大开杀戒，实在是下下策。一个不小心，还会引起更大的战乱。
　　凝住眉，狄宏看向文武百官，问：“众爱卿，可有良策？”
　　官员们相互看了看，又都摇摇头。他们能想到的法子，恐怕樊城的知府大人早已想到了，也用过了，实属无奈才会来请皇上定夺。
　　众人皆无良策，大殿里也是一片寂静。
　　见众人皆无奈沉默，狄腾冷冷一笑，站了出来，对狄宏说道，“父皇，依儿臣之见，这等刁民必须除之而后快。”
　　“朝廷已经对他们处处让步了，他们却得寸进尺。说不定那些难民根本就是在装病，就是故意在找借口攻城。”
　　“这些年，邻国对我焱国依然虎视眈眈，鑫国又数次来犯。也许这次难民所为，就是有贼人在怂恿，甚至参与其中，与其等着他们闹得天翻地覆，不如趁早斩草除根，以除后患。到时候，我们再以反叛的名义昭告天下，也无人敢非议。”
　　狄腾此言一出，朝堂哗然，众臣议论纷纷。
　　镇压难民岂非儿戏。若是少许刁蛮无理之民，杀了倒也无可厚非，可如今是上千人的难民，全部镇压可是史无前例！
　　翁宰相首先站出来反对，说：“老臣反对。数千难民就这么杀了？就算其中真有贼人，但更多的也是我们焱国的无辜百姓，岂能镇压！民能载舟，亦能覆舟！”
　　自然也有人站在狄腾这一边，支持镇压难民，说，“听宰相的意思，我们若要镇压，还要分贼人和百姓不可？可数千人之中，如何分得清谁是贼人谁是平民？就算有能力查清楚，恐怕那些难民也已经到了我们京城，围困住全京城的百姓了！”
　　“微臣觉得，必须镇压，不可容忍！若是其他地方的难民知道我们如此纵容，恐怕也会造反，必须杀鸡儆猴！”
　　秦项自然也反对如此镇压，站出来说话：“微臣和宰相意见一致，亦不赞成镇压。若真有贼人，恐怕内乱也是他们的奸计。微臣觉得，还是先要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要让无辜百姓遭殃。”
　　还有臣子不断出来说话。
　　“皇上，微臣觉得大皇子说得没错，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皇上，微臣反对！天下皆是皇上的子民，皇上一向爱民如子，若是如此镇压，恐被天下人指责啊！”
　　……
　　众说纷纭，说得狄宏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当然知道不可镇压，但不镇压又无他法解燃眉之急，该如何是好。
　　“太子。”
　　狄宏开口说话，点名狄闫，问，“你有何看法？”
　　从刚才狄腾开口说话到现在，狄闫却一直沉默。
　　比起狄腾的狠辣，狄宏更欣赏狄闫的睿智。
　　而且，众臣皆一筹莫展，眉心紧锁，狄闫却还是淡然的样子。
　　此时此刻，他真的需要听听狄闫的想法。
　　狄闫对国事很有见地，说不定此时已然有了主意，只是没有说出口罢了。


第324章 新仇加旧恨
　　狄闫看向狄宏，道：“父皇，此事不宜心急，欲速则不达。樊城毕竟只是一座小城池，大夫和医药都不如京城多。儿臣想带些御医亲自前往樊城，了解难民的情况，事后再做决断到底该如何处理。”
　　不是所有事情都可快刀斩乱麻。
　　这件事虽然来得蹊跷，但不一定就是贼人所为。就是狄闫，此时也不敢妄下判断。
　　作为君王，也要善于倾听。
　　方才狄闫一直没说话，便也是在听其他人的想法。万一谁能有惊人之良策呢？
　　即使没有对策，也可让父皇都听听大家的意见。他身为太子，一旦先出了主意，其他人自然不好反驳。
　　“呵。”狄腾在一旁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太子会有何好主意呢。想来也是没办法，故意在此拖延时间吧。”
　　回头，狄腾对狄宏道：“父皇，儿臣愿亲自领兵去樊城，定保樊城平安！”
　　昨日狄闫便在父皇面前抢风头，不仅率先应承下两百斤粮食的事情，还说要加两百斤。狄腾原想趁这个机会，杀一杀狄闫的威风，看他如何能兑现承诺。
　　没想到，夜里竟有老鼠出来捣乱，让户部尚书收了不少粮仓。粮食一充足，父皇一高兴，自然免了大家的捐粮之事。狄腾的想法也落了空。
　　想必昨夜猫鼠之事，就是狄闫所为吧。新仇加旧恨，他需要慢慢和狄闫算。
　　不管怎样，今日朝堂之上，必定不能再让狄闫抢了风头。
　　见狄闫并无主意，狄宏确有些失望。
　　可狄闫一句“欲速则不达”，倒是让狄宏焦虑的心缓了几分。
　　确实如此，如今也只是听这士兵禀告了些许樊城的情形，谁也没有亲眼去证实情况究竟有多危机，那些生病的难民到底有没有办法医治。
　　不先想尽办法去解决问题，却只想用暴力掩饰，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今日杀了千人，难道明日还要杀万人不可？
　　他是皇帝，是治理一国的君王，不是屠夫。
　　眼见狄宏缓和了脸色，视线却是落在狄闫身上，狄腾皱起了眉头。
　　狄闫到底有何能耐，竟又将父皇蒙骗住了！
　　“父皇，”狄腾忍不住开口，道，“恳请父皇下旨，让儿臣……”
　　“你且领兵在京城内做好准备。”狄宏打断了狄腾，说，“如有需要，朕再派你前往樊城。”
　　知道狄腾一向与狄闫争宠，此时又是在大殿之上，百官面前，狄宏不好当众驳了狄腾的面子，故而这么说，先安抚住狄腾。
　　而后，狄宏看向狄闫，说，“朕给你两日，若还是不能安抚住那些难民，朕也不能等着他们冲向京城。”
　　“是，父皇，”狄闫知道狄宏已采纳了他的意见，道，“儿臣遵旨。”
　　“皇上，不可！”
　　这时，有人出声反对。
　　而反对的人竟然是翁宰相翁华。
　　狄闫有些惊讶。
　　翁华是他的老师，狄闫自然清楚老师是仁义之人。
　　方才翁宰相不是还反对狄腾出兵镇压难民吗？怎么现在又来反对他的建议了？
　　连狄宏都惊讶问道：“翁宰相，你为何反对？难道有更好的主意？”


第325章 不怕死的女子
　　“不，老臣并不反对太子殿下的建议，确实应该先去察看再定夺。只是，”翁华说，“为慎重起见，此事不应让太子殿下亲自去处理。”
　　翁华继续说，“现在尚未清楚难民的病从何而起，是水土不服所致，还是有人从中作梗，伺机下毒，甚至会不会是可传染之疾病，我们都无从知晓。”
　　“太子已是我焱国之储君，贸然前往，万一沾染疾病该如何是好？”
　　“老臣之建议，还望皇上、太子殿下三思。”
　　此话一出，狄宏果然凝住了眉眼。
　　不仅是疾病问题，狄宏还想起了之前去洙城平乱，狄闫被刺客追杀，才刚刚闯过了一次鬼门关。
　　虽说几个皇子，狄腾都疼爱，但他也很清楚，他和焱国最不能失去的，便是太子狄闫了。
　　其他官员也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父皇！”狄闫却坚决，说，“难民若知道是儿臣前往，更能知晓朝廷对他们的宽容之心。儿臣自会小心得当，还望父皇准许儿臣前去！”
　　狄宏却也下了决心，说，“太子，朕知道你的用心，但翁宰相所言甚是，你已是焱国储君，万事得处处小心。”
　　狄宏看向群臣，问，“樊城之事，谁愿替朕和太子走一趟？”
　　刚才还有些声音的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狄腾一党，主张镇压难民，自然不会再接太子的活。
　　其余的官员，却是在惧怕后果。
　　如果能查清，安抚好难民，那是最好，皇上也一定有重赏。可若是查不到，难民难挡，自然也会被皇上砍了脑袋。
　　这么艰难的事情，谁也不敢轻易接手。
　　“无人愿意去吗？”狄宏的声音已经透出了愠怒，低沉道，“那朕只能下旨了……”
　　“皇上。”
　　这时，一个小小的声音传了过来，狄宏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上，微臣愿意前往！”
　　又是一声，随着那人从身形高大的武将中走出来，瘦小的身子站在了大殿中央，狄宏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再定睛一看那人，狄宏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竟然是前几日新封的三品侯爵，秦七！
　　此时，其他人也全都惊愕地看着“秦七”。
　　若有人留心去看，便会发现和太子殿下的脸色一样难看的，还有秦项和秦沐。
　　“秦七！”明知此时自己不该说话，有损圣威，狄闫还是忍不住对秦羽低喊道，“这里没你什么事，快退回去！”
　　这不怕死的女子！她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是什么吗？连那些经验老道的老臣子都不敢应承的事情，她居然跳了出来！
　　不是说让她不要强出头吗？不是秦侯爷父子也已经嘱咐过她了吗？为何如此不听话！
　　秦羽却像是没听见狄闫说话一般，又往殿前迈了几步，对狄宏拱手道：“皇上，微臣愿前往樊城，为皇上解忧！”
　　此时，狄宏已经回过了神，目露欣喜地看着秦羽。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少年，身高才不过刚及那些武将的肩膀，竟有如此胆识和胸怀，实在让他意外又欣喜！


第326章 钦差大臣
　　“哈哈哈……”狄宏笑了，大声道，“好，很好！秦七，朕现在便命你为钦差大臣，前往樊城替朕查清难民病情一事。如有需要，你可调动樊城所有兵马。”
　　秦羽道：“谢皇上，秦七领旨！”
　　“父皇！”狄闫急了，少有的慌乱，“秦七行事鲁莽冲动，此等重要之事不能交予他去做！”
　　狄宏却和秦羽一样，装作听不见，对狄闫说，“朕知道秦七曾是你身边的侍卫，如今任钦差大臣前往樊城安抚难民，也能代表你太子府。如此安排，甚是妥当。”
　　而且，当初封秦七为三品侯爵，众臣皆有微词。此次若是秦七办事顺利妥当，也可名正言顺。
　　见狄闫还想开口，狄宏索性对众臣说，“今日国事已议毕，众爱卿退朝吧。”
　　说完，狄宏便起身走了。
　　内官彭灿也看到了皇上的神色，赶紧宣道：“退――朝――”
　　不等众臣散开，狄闫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抓住秦羽的胳膊，低喊道：“你疯了吧，这种事情你也去做！”
　　众人虽都知道太子与“秦七”有“龙阳之好”，但亲眼所见他们亲近，还是觉得不堪入目，赶紧迈步离开，眼不见为净。
　　更是有人希望“秦七”此次出行不利，回来就被皇上砍了头，也好恢复这大殿的干净。
　　“太子殿下，请放手。”秦羽冷冷淡淡地看着狄闫，说，“皇上已下旨，微臣也愿意前往，这与太子殿下有何干系。”
　　想到她可能面对的种种危险，还有可怕的后果，狄闫已经赤红了眼睛，再一次低喊道：“若有不慎，你会死的！”
　　秦羽淡然道：“为民而死，有何不可。”
　　她又说，“也好过为某一个人死。”
　　前世，她不就是因为他而死吗？死如鸿毛一般。
　　狄闫自然不知秦羽这句话的意思，以为她指的是如今骑虎难下，迟早被他害死。
　　狄闫不甘心，还在试图说服秦羽，压低声音对她说，“你这一去，就没想过你爹和你哥？”
　　狄闫又说，“你若是改变主意，父皇那边我去说服。主意是我出的，我定能改变。”
　　活着还能掩饰，可若是死了，验身时如何能瞒天过海。
　　秦羽冷笑一声，说：“说得好像太子殿下就曾考虑过他们一样。”
　　“太子殿下不必费心，我既决定站出来，就没想过要反悔。”
　　“你……”狄闫语结，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她这样的伶牙俐齿。
　　“太子。”
　　那边，狄腾和裕亲王一干人说了话后，往狄闫和秦羽这边走来。
　　狄闫咬咬牙，知道有些话不能再说。
　　“太子，这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狄腾一边走来，一边笑着说，“我都钦佩秦侯爷这样的胆识，你既有心栽培他，就不应该阻拦他。秦侯爷若立了功，也会有太子你的一份，父皇自然会更高兴。”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竟然是秦七去樊城。
　　狄腾先是一愣后，觉得这会是一个转机。
　　若是狄闫亲自出马，狄腾还未必有机会带兵去镇压。
　　可如今是秦七去。
　　那些难民多刁钻、多难缠啊。秦七再聪明机灵，也从未对付过这种事情，难免会出纰漏。
　　只要出了纰漏，狄腾便又有了机会。


第327章 确是中毒
　　“秦侯爷，”狄腾又看向秦羽，笑着说，“你只管放心去，若那些刁民敢造访，本皇子定会带兵前去镇压，护你周全。”
　　就算秦七出师不利，只要落入狄腾手里，略施个苦肉计，狄腾再想法子在父皇面前保住他，实在不行干脆将秦七调包，私藏起来岂不更好。
　　面对狄腾，秦羽嫌恶地蹙眉。
　　怎么到哪都有这个大皇子缠着，前世的狄腾也不曾对她这般殷勤啊。
　　不过，前世的秦羽常年在深宫后院，并未像今生这样与狄腾交集甚多。
　　狄闫眯紧幽冷的眸，狠戾地瞪着狄腾，道：“我的人，不用你护着。”
　　又来了又来了！她不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她就是她自己的，他们有什么好争的！
　　秦羽烦躁地直摇头，索性用力甩开狄闫的手，直接跑走了。
　　刚跑出大殿没多久，在经过一处拐角时，秦羽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咬牙，秦羽走上了人人可以看到的大道，避开了那个角落。
　　可那人还是不甘心，一直低声喊她，“羽儿！羽儿，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是哥哥秦沐。
　　可秦羽还是假装没听见，加快步伐地跑开。
　　她知道哥哥要对她说什么。
　　她知道所有知情人都在反对她去樊城，去当这钦差大臣。
　　可很多事情他们不知道，她却很清楚。
　　也许是老天爷已经注定，这樊城之劫难，此生只能让她去解。
　　其实，生病的难民中，有些是水土不服，有些确实是中毒了。
　　但中毒与食物无关，也不是贼人偷偷下毒，而是难民们自身带有的毒素，时隔几个月，因为水土不服彻底发作了。
　　这些难民曾经帮官府挖矿、运矿，长期和矿石在一起，因而中了某种毒（重金属中毒）。
　　这种毒，普通大夫是诊断不出来的。
　　之前，秦羽自然也不知道这些。
　　前世，因战乱四起，这些难民也被冲散了，不至于像今生这样围着樊城，官府发些粮食也便安抚了他们。也是许久以后，几个混进京城的难民在街头病倒了，恰好被已成为太子妃的秦羽看见，便让大夫去诊治。
　　好几个大夫也都瞧不出问题，直到宫里来了一个老太医，原本是来给秦羽诊脉，调理身体备孕的，秦羽便让老太医也去瞧瞧那几个难民。
　　这个老太医原是江湖郎中，流落到京城，因医术精湛，被狄闫留下又举荐进了宫，比宫里那些御医倒是见过不少稀奇事。
　　几副方子下去还不见起色，老太医便换了法子，试了毒。这一试才知道，他们体内已暗藏了毒素好些年，因到了京城水土不服这才跟着发作起来。
　　今生已有许多事情改变，即便那老郎中还能被狄闫留下，也未必能遇上难民，为他们医治。
　　秦羽也知道，若是将此事告诉其他人，不信她倒也罢了，恐怕还会怀疑是她伙同贼人从中作梗，对难民下毒。
　　为今之计，秦羽只能自告奋勇去樊城，再假装无意中发现此事。
　　当然，她还需要一人相助，便是此时已经入京，正在摆摊的老郎中，谢郎中。


第328章 江湖郎中
　　一个小摊，一把竹椅，一壶酒，谢郎中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药摊子前喝着他的小酒，晒着太阳。
　　阳光真好啊！
　　给农户们治病，在深山老林里游荡时间长了，偶尔来京城歇歇脚，也蛮不错的。
　　尤其是这京城里的酒，的确是别处不可比拟的醇厚。
　　好喝，真好喝！
　　谢郎中一口喝干酒壶里的酒，回头又要去取另一壶。
　　“谢老！”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听着像是与他很熟悉一般。
　　谢郎中拎着酒壶回头，看到一少年正伫立在灿烂阳光下，对他展开的笑脸也是灿烂的。
　　很俊俏的少年。笑得也很好看。
　　可是，他认识吗？完全是一个陌生人，喊得这么熟络，害他差点以为是老朋友找来，寻他喝酒的呢。
　　谢郎中又喝了一口，咂咂嘴，这才又看向少年，问：“有人介绍你来这看病的？”
　　少年也不反对，笑着在谢郎中面前的小板凳上坐下。
　　谢郎中掀起眼皮又看了少年一眼，说：“说吧，哪里不舒服，有何症状？”
　　谢郎中表面上摆着清高样，心里却在说，这少年看着面善，也颇有眼缘，实在讨人喜欢。若是少年真有哪里不舒服，他定全力医治。
　　这谢郎中得祖上医术，又自学成才，医术颇高。但他喜欢自由，不好被人约束，平日里也做惯了闲云野鹤，所以性情很是古怪、清高。
　　别看他支个药摊看病，可真有人来瞧病了，他也是挑着诊治的，收的药钱也没个准。
　　但凡是被他瞧过病的，不管多奇怪多难诊治，他都能医好。
　　少年却说，“谢老，我身体无碍无需瞧病，今日来找谢老，是想请您去帮个忙……”
　　一听这，谢郎中不高兴了。找他却不瞧病，这不是耍他吗？
　　“不去不去！”不等少年把话说完，谢郎中就挥手撵人，说，“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何要帮你忙。再说，我一个郎中，也只会看病。”
　　“哎，谢老，您先别着急啊。”好像早就了解谢郎中的脾性，少年也不恼，还笑嘻嘻地说，“听我把话说完，我就是想请谢老出趟诊。”
　　谢郎中问：“去哪？”
　　“不远，”少年嘿嘿了两声，道：“樊城。”
　　谢郎中一愣，又开始撵人，“不去不去！我在这待得挺好，别给我找麻烦！”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难民堵在樊城一直不走，现在又有好些人得了病。
　　听说整个樊城的大夫都看不出毛病来，还有传言说是官粮里被人动了手脚，难民们这才起了乱子，要向朝廷讨个公道。
　　就算医者仁心，见事情闹得如此复杂，谢郎中也不想去这浑水，当然不会去。
　　少年又嘿嘿了两下，拽着谢郎中的椅子，说，“谢老，怎么会是麻烦呢？樊城那么多大夫都看不好的病，您若是看好了，岂不是可以扬名立万。”
　　“再说，我平时里就听闻谢老对疑难杂症颇有研究，此番去樊城不正好派上用场吗？”
　　谢郎中怔了怔，被少年说得有点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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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浪得虚名
　　其实，刚听闻樊城难民生病却又看不出病在何处时，谢郎中就有了点心思，想去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病，竟把樊城所有的大夫都难住了。
　　可再一听，那么多真真假假的消息，谢郎中想了想，还是决定守着自己的净土，不去招惹麻烦才好。
　　如今，听少年这么一说，他又开始心痒了。
　　谢郎中还是很犹豫，皱着眉头不说话。
　　少年知道他已动摇，但还在犹豫。
　　少年挑起眉梢，一脸不屑和嘲讽，说：“谢老，该不会您在外面的那些名声都是假的吧？浪得虚名而已。您根本看不了疑难杂症，对吧？所以啊，这樊城，您压根是不敢去！”
　　“谁说我不敢去了！”谢郎中气得胡须都翘起来了，说，“谁说我浪得虚名了！哼，别说樊城了，就是整个京城的大夫看不了的病，我也一样看得了！”
　　少年怀疑地看着谢郎中，问：“真是这样？”
　　谢郎中挺直了腰杆，大声道：“那当然！”
　　“好，”少年说，“那谢老就随我走一趟，证明给我瞧瞧。”
　　谢郎中对少年翻了个白眼，说，“你这是对我用激将法呢？我才不上当。再说了，我不知道你是何人，可不可靠，是不是恶人，岂能你说走就跟你走。”
　　少年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递到谢郎中面前，低声笑着说：“谢老，您看我这样的身份值得您信任吗？”
　　谢郎中一看那令牌，睁大了双眼。
　　这少年竟然是朝廷的钦差大臣！
　　不等谢郎中开口说话，少年又说，面色比之前凝重，双眸漆黑深沉，道，“谢老，我知您是不在乎钱权之人，但此次樊城之危也关系到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您医者仁心，也不希望看到更多子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吧。”
　　“我无意强求您为朝廷效力，只希望您凭本心为百姓谋利。这样可好？”
　　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谢郎中的神色也凝重下来。
　　他确实没想过有朝一日要去为朝廷办事，朝廷规矩太多、算计太多，不是他这样随性之人的安身之所。
　　可这少年说得对，此时樊城有难，百姓有难，为朝廷办事便是为百姓。他又何必计较太多、畏惧太多。
　　只是，他方才已经拒绝了，如今少年亮出朝廷的令牌，他就答应，未免让人以为他是趋炎附势、畏惧朝廷之人。
　　“……嗯，”谢郎中抿紧了嘴唇，又摸了摸胡须，说，“容老夫再好好想想。”
　　知道谢郎中是何心思，少年笑着说：“谢老当惯了闲云野鹤，还不知道当官是何滋味吧？您不是经常说要经历人世百态吗？朝廷为官也为一态啊。谢老不如屈尊，做个太医，陪我走一趟。”
　　说罢，少年又说了一句，“樊城的云酒最是有名，谢老若跟我去，好酒管够！”
　　谢郎中眯眸看了看少年。显然，对方给了他台阶，圆了场，让他好好地顺着往下走。
　　面子给得很足，而且，呵呵呵，还有樊城的云酒管够啊！
　　“好！”谢郎中终于点头，“那老夫就陪你走一趟。不过，还不知如何称呼你。”
　　少年面色飞扬，道，“我叫秦七。”


第330章 得罪不起
　　躲过了狄闫，也避开了爹爹和哥哥，秦羽一大早便领着狄宏安排的护卫，带着谢郎中，出发去了樊城。
　　傍晚抵挡樊城时，驻城的知府姚大人正领着一群官兵在东门迎接。
　　“知府大人，”守城的副将军看见远远走来的一队兵马，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为首的骑马人，又问知府，“那个就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大臣？”
　　姚知府也正仔细看着，瞪大眼睛去分辨为首那人。
　　那人虽身形不够高大，但气场不减，依然有气宇轩昂之态，穿戴的铠甲也与别人不同。
　　“不会吧。”知府也觉得不可思议，“皇上竟派个少年来办此事？不会，不会，可能钦差大臣在后面。”
　　可看来看去，等人马都到了眼前，樊城知府也没瞧见还有谁的穿戴不同，更像是钦差大臣的。
　　秦羽跳下马，对姚知府道：“姚知府，我是秦七，皇上派我来樊城专办难民一事。”
　　说着，秦羽亮出皇帝狄宏钦赐的令牌，还有表明自己身份的腰牌。
　　看清秦羽手里的两张令牌，知府总算相信，眼前这位不过十六岁的少年，就是皇上这次派来支援的钦差大臣，还是官阶高他一品的侯爵。
　　这……知府蹙眉。
　　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皇上到底是有心处理樊城的难民，还是随便封了个人便打发过来应付。
　　此时，知府夫人从后面走了上来。
　　因是皇上亲自派来的人物，作为重视，姚知府自然是携夫人一同来迎接。
　　“臣妇给钦差大人秦侯爵请安。”
　　知府夫人先给秦羽行过礼，而后转身对知府低语道：“老爷，我知道您心里在担心什么。可这秦侯爵，我们得罪不得。如果您实在信不过他，就让他在樊城里做做别的，别去招惹那些难民就是。”
　　姚知府看向“秦七”，副将军正在将樊城此时的状况告诉于他。
　　姚知府趁此回头，低声问夫人，“夫人何出此言？”
　　知府夫人看了看四周，又压低了几分声音，说：“关于这个秦侯爵的事情，老爷所有不知，我也是之前从京城表妹处听来的消息。”
　　“说这年少的秦侯爵原本是太子殿下的男宠，太子殿下怕他跑了，为了让他安心留在京城，所以才找了由头，请皇上封了他做侯爵。”
　　“此次让秦侯爵来樊城，也是想让他有所表现，也好堵上悠悠众口吧。”
　　“老爷，既然这秦侯爵是太子殿下的人，皇上都不说什么，还封了侯爵，我们自然不能得罪。我是觉得，就让他在这樊城里待上几日，回头随便找点借口打发他回去便罢了。”
　　“他这么细皮嫩肉，和女子们一样柔弱的样子，肯定也熬不住几日的。”
　　姚知府想了想，又看了看“秦七”那瘦瘦小小的身形，那未脱稚嫩的脸，苦恼地摇摇头。
　　难怪前去京城禀报的士兵回来说，太子殿下原本要来樊城亲自处理难民之事的，可后来又换了一个侯爵，好像还是太子殿下的人。


第331章 此人靠不住
　　之前知府还抱有希望，以为所来之人会像太子殿下那般沉稳老练，定能将樊城之事妥善处理。可没想到，竟派来这么一个人物，不能帮忙倒也罢了，恐怕还会惹出祸端来。
　　“嗯，”姚知府低沉道，“就像夫人说的那样，不让他接触难民便好。”
　　那些难民可是知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刚刚安抚下来的。
　　幸亏户部尚书大人及时送来了粮食，知府又当着那些难民的面吃下官粮，让难民们知道朝廷有心帮助他们，并未在粮食里动手脚。
　　亲眼看到知府大人吃下粮食，事后也安然无恙，又让大夫们尽心照顾病患，难民们这才稍稍平息了些，没有继续围攻守城的官兵。
　　可知府也很清楚，不知道病根，医不好那些病患，这些难民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起乱子了。
　　这种时候，岂能让这么一个只会魅惑君主的妖孽男来捣乱！
　　打定了主意，姚知府笑着对秦羽说，“秦侯爵已经赶了一天的路，想必很是辛苦了。在下已经安排好了食宿，秦侯爵先行休息，其他事情我们明日再说。”
　　秦羽摇头，说：“姚知府，公务要紧，我晚点再去歇息。我想先去看看那些生病的难民，看他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还有，”
　　秦羽指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谢郎中，对姚知府说：“我从京城带来一名太医，也可先去瞧瞧那些患者。”
　　那个老者是太医？
　　姚知府看向谢郎中，很是怀疑。
　　姚知府虽不在京城任官，但也去过皇宫几次，见过宫里的太医，个个面色庄重，举止稳重得当。
　　可眼前这位，隔老远就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酒气，举止也很是随性，丝毫没有在宫里当差的样子。
　　看来这秦侯爵靠不住，他带来的人亦是靠不住。
　　“不急，不急，”不好当面回绝，姚知府笑着说，“难民们我都安抚好了，那些生病的现在也都休息了。而且，此时天色已晚，不利观察，还不如等明天赶早再让这位太医去好好瞧瞧。”
　　秦羽轻轻蹙眉。
　　她已经察觉到了，这位姚知府似乎并不相信她，也不打算让她介入难民的事情。
　　凭她此时钦差大人的身份，若强行要姚知府配合当然可以，可这也难免引起不快和冲突，对解决樊城之事百害而无一利。
　　姚知府虽不是完人，但也是个勤勉爱民的好官，秦羽也不想当众为难他，让他难堪。
　　原本也没奢望到这后能事事顺利，所以秦羽很快松开了眉心，笑着对姚知府说：“那好，就听姚知府的。我等先休息，等明日再去看看难民。”
　　姚知府也笑着，拱手道：“秦侯爵，请。”
　　跟在后面往樊城内走的谢郎中，自然也看到了此番情景，看出秦七来此地并不太顺利，也看出了秦七的镇定自若，而不是凭借手中权力肆意发难。
　　【呵呵，倒是个有趣的少年，老夫越发欣赏他了。】
　　谢郎中正要去取挂在腰间的酒壶时，忽然想起方才姚知府看他的质疑眼神，顿了顿，还是收回了手。
　　罢了，还是先做好了正事。酒嘛，回头找秦七讨要便是。


第332章 新来的大夫
　　清晨，谢郎中还在迷迷糊糊睡着，忽而闻到一阵酒香。
　　还听见一个声音在喊他，“谢老。”
　　谢郎中缓缓睁开眼睛，先是看到了一个在他眼前晃动的酒瓶。
　　然后看见秦七那张含笑的脸。
　　“哼，这么早喊我作甚，搅了我的好梦！”
　　嘴里这么说着，谢郎中却一把拿过了秦七手里的酒瓶，咂咂地连喝了好几口。
　　啊――妙哉妙哉！此酒甚好！
　　为了不耽误秦七的正事，谢郎中都忍了一晚上没喝酒了。这么几口喝下去，人顿时精神了不少。
　　“谢老，”秦七笑着说，“这酒好喝吧？”
　　谢郎中嗜酒如命，自然品得出这酒的醇香，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这就是樊城有名的云酒吧？”
　　秦七点点头。
　　谢郎中又把酒壶里剩下的几口一并喝完了。
　　“这就没了？”
　　谢郎中摇了摇已经空了的酒壶，失望地看着秦七。
　　秦七狡黠一笑，道，“当然有，但先随我走一趟。事成之后，要多少给多少。”
　　谢郎中偏头看了看秦七，又摸了摸胡须，然后说，“好，老夫跟你走一趟。”
　　天色都还没完全亮，秦七就来叫他，自然是想避开姚知府，以免生出争执。
　　再看秦七的装扮，也不是昨日那身衣裳，而是换了普通官兵的。
　　这秦七的心思倒是细腻，将来定有大作为。
　　秦羽和谢郎中走出了住所，往樊城西门去。
　　等出了西门，到了难民所住的布篷，秦羽和谢郎中才发现病患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更为严重。
　　因为许多人上吐下泻，又查不出缘由，除了一些大夫或仁心或迫于无奈留在这里，无人敢靠近，也就无人打扫，到处都是污秽之物，奇臭无比。
　　即便是几个留守的士兵，也都蒙住口鼻，生怕被传染了疾病。
　　谢郎中见多了病症，倒也能适应。只是秦羽本就是女子，出生在名门，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她也是强忍了好几次，才没让自己当场吐了出来。
　　刚要去看其中一个病患，一个壮年男子冲了过来，警惕地看着秦羽和谢郎中，问：“你们是谁？来这做什么！”
　　秦羽说：“知府大人寻了一个大夫，来给大家瞧瞧病。”
　　“瞧病？”
　　壮年男还是一脸的警惕，看看谢郎中，又看看秦羽，问，“新寻的大夫？”
　　秦羽点头，道，“是的。听说医术不错，特请来给大家瞧瞧。”
　　“怎么知府大人昨日来这时，没提过什么新请的大夫？”壮年男盯着秦羽说，“还有你，我从未见过你，你怎么证明自己是姚知府的人？”
　　秦羽看着这人。他应该也是这里的难民，而且在难民中说话比较有份量。
　　因为在他说话的时候，另外有几个男子也走了过来，围在他们四周，好像随时会发起攻击一样。
　　恐怕将樊城官兵打伤的，也有他们吧。
　　这些人对朝廷心存怀疑，秦羽此时自然不能轻易亮出朝廷的令牌。万一事情没办好，反倒让这些人以为朝廷另有所图，心怀不轨。


第333章 死马当作活马医
　　秦羽镇定地笑了笑，说：“这位大哥未见过我，是因为知府大人看樊城里的大夫都拿病患束手无策，所以差我出去寻其他大夫来看看，这几日都不在樊城。”
　　难民们一路颠沛流离至此，除了饿倒、病倒的，能撑下来的人，自然比其他人要坚韧、警惕得多。
　　那壮男还是怀有戒心，说：“知府大人知道我等对朝廷、官府存有戒心，若真是他差你去寻来新大夫，也应该找个我们熟悉的侍卫陪同你一起前来。而不是让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出现在我们面前。”
　　秦羽一愣。没想到这难民比她想象的聪明，也难以糊弄。
　　见秦羽怔住了，没有说话，壮男更坚信了自己的怀疑，怒瞪起双眼，喊道：“从刚才我就觉得你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好人！说，你到底是何人，来这做什么！难道还想对我们的人下毒不成！”
　　听到这话，和他一起的其他难民纷纷围了过来，恶狠狠地瞪着秦羽。
　　秦羽丝毫不惧，冷然道：“你们也不想想，若是要下毒，为何不去储藏粮食的地方或者厨房，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已经都是病患了，还有必要再下一次毒吗？”
　　“再来，我们不过两人，一个小的，一个老的，你们这么多壮汉。若我们真图谋不轨，不管是谁，恐怕都不能活着离开吧。我们会有这么傻？”
　　难民们互相看了看，又想了想，觉得的确如此。
　　眼前这个士兵不过十六岁，瘦瘦小小的，他们随便一个人就可以直接勒断他纤细的颈脖。
　　另外一个胡须都发白了，看上去更是脆弱，怎么可能会是他们的对手。
　　秦羽又放缓了语气，说，“我知道大家如此都很惊慌，草木皆兵，不知道其他人为什么会生病，也不知道下一个生病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明明看到官府在努力了，可也未见任何起色，心里更是没有依靠、着落。”
　　“都说死马当活马医，事情反正都已经到如此地步了，大家何不相信我和这位大夫一回，让大夫给他们好好瞧病，说不定就能找到病根，将大家都治好了呢？”
　　“你们现在拦着我，没有任何意义，反而耽误了大家的病情，百害而无一利。”
　　一番话说完，为首的壮汉先是皱了皱眉，而后缓缓松开，对周围的人也都挥了挥手，说了句，“就让他们看看吧。”
　　这个士兵说得对，死马当作活马医，他们总得试试各种方法。
　　要这两个人真有什么坏心眼，大不了杀了填命！
　　见他们散开，秦羽松了口气，赶紧回头对谢郎中说，“谢老，现在就看您的了。”
　　谢郎中摸了摸胡须，点点头。
　　其实从方才，在秦羽与其他人说话的时候，谢郎中已经在注意这些病人的脸色了。
　　把了几个人的脉，谢郎中又看过他们正在服用的药方，脸色越发凝重了。
　　明知道这些人是中毒，秦羽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再着急也要装模作样问几句，也好让谢老早点发现病根，别再耽误了。


第334章 银针入体
　　“谢老，”秦羽低声问谢郎中，“怎么样？看出什么门道了吗？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谢郎中凝着眉，说：“确实古怪，老夫至今还未见过这种病症。”
　　“这事急不得，老夫要好好研究一番才能做出诊断。”
　　【谢老啊谢老，没时间好好研究了！我就把您前世发现的事情，直接告诉您吧！】
　　秦羽心里焦急，表面上若无其事，只装作疑惑地问：“谢老，难道他们真是中毒了？”
　　谢郎中顿了顿，说：“不好说。脉象上倒是看不出来。”
　　“把脉不行的话，”秦羽斜睨着谢郎中，说，“要不试试您老人家的银针？”
　　谢郎中摇摇头说，“银针确实可在食物上试毒。可他们所吃之物，其他大夫早已检查过，没有丝毫问题，老夫又何必多此一举。”
　　“哦，”秦羽假装无知，说，“我还以为银针也可在人的身体上试毒呢。我是习武之人，也知道穴位的重要。我还以为，只要在某个穴位上扎入银针，也可知道人血里是否有毒物……”
　　“你说什么！”不等秦羽说完，谢郎中忽然喊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秦羽，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秦羽眼底闪过一道喜悦又安心的光芒。
　　她看着谢郎中，缓缓地清楚地说，“谢老，我是说，如果找准了人的某个穴位，说不定用银针也可试出藏在人体内的毒物呢？”
　　“对，对，对！”谢郎中忍不住连说了三个“对”，又说，“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我可以在那个穴位上试一试，只要把银针插入……”
　　谢郎中一面喃喃自语，一面将病人翻过身。
　　谢郎中很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又转身打开自己随身带来的药箱，从里面拿出包好的银针，挑出一根粗细适中的银针，正对着病人颈脖的某一处穴位要扎下去……
　　“你要做什么！”
　　谢郎中还没扎下去，手臂就被人牢牢抓住了。
　　是方才为首的那个壮汉，正恶狠狠地瞪着谢郎中。
　　谢郎中自然解释道：“我要给他扎针，看他是不是中毒了。”
　　壮汉却说，“我从未见过有人如此试毒的！我说的没错，你们果然是来害人的！”
　　“住手！”
　　见壮汉要将谢郎中手里的银针夺走，秦羽大喊道。
　　不等壮汉要让其他人来抓她，秦羽又喊道：“我来试针！”
　　这个士兵要主动试针？
　　闻言，大家都愣了愣，怔怔地看着秦羽。
　　谢郎中也看着秦羽。
　　虽然银针入体，只要扎对地方不会有其他坏处，但疼痛是有的。
　　而且，谢郎中也从未用这种方法试过毒，不知道成效如何。
　　在病人身上试便罢了，秦侯爵又何苦来受这个罪。
　　可秦羽眼神坚定，看着大家，一字一顿地说：“你们若是不相信谢老，以为我们还害大家，我愿意让谢老在我身上先试针。大家看我安然无恙后，再让谢老给其他病人验毒，如何？”


第335章 真疼
　　听完秦羽这句话，大家又是一怔。
　　这个小士兵可是好端端的人，没病没痛的，竟愿意为了他们去试针！
　　大夫拿的银针虽然不是很粗，但大家都看到了，那银针甚长，若是要顺着颈脖插入骨髓，活人都会被疼成死人！
　　大家都看着为首的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试针，他们心里害怕，生怕会伤到了他们已经病倒的家人。
　　可试针，他们也于心不忍。万一这士兵和大夫都是好人呢？那他们岂不是白白让好人受折磨了。
　　那壮汉也蹙着眉心在思索。
　　这时，秦羽已经走到了谢郎中的面前，然后背对着他。
　　“谢老，开始吧。”秦羽眸光坚定淡然，甚至还笑了笑，说，“秦某相信你。”
　　前世，狄闫看中谢郎中的医术和品行，愣是拜访、劝说了好久，才将谢郎中请进了皇宫，以后也在他和秦羽身边伴随了好几年。直到秦羽被打入冷宫，谢郎中劝说狄闫不动，才气得拂袖而去。
　　对这个性格古怪清高却又有几分可爱的老头，秦羽敬重，信任，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听到这句“秦某相信你”，谢郎中竟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谢郎中知道秦侯爵是发自肺腑地信任他。
　　要不然，之前素不相识，也明知他是第一次试针，秦七为何敢用他自己的身体来试？
　　老了老了，真是老了，年轻人几句话竟轻易让他感动了。
　　谢郎中清了清嗓音，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对秦羽说道，“老夫尽量轻点。”
　　重新烤了烤针尖，从来都毫不犹豫下针的谢郎中，第一次有了一种犹豫。
　　可他没有犹豫很久。他知道，秦七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这些难民信服。
　　而他，要帮秦七。
　　眯了眯眼眸，谢郎中找准穴位，一根细长的银针直接扎进了秦羽的皮肉。
　　疼！
　　真疼！
　　若是病人倒还好，病得迷迷糊糊的，并没多少痛感。
　　可秦羽是如此清醒的正常人，又是个女子，别说扎针了，就是蚊子在皮肤上咬一口也能清楚地感觉到，更别说此时的感觉。
　　早料到这银针扎入身体会有多疼痛，可真的面对时，秦羽还是疼得脸色苍白，额头上、手心里全是冷汗。
　　可她没有吭声，没有喊疼，眸地甚至连一点波澜都没有。
　　她怕吓坏了这些难民。
　　她的镇定确实骗过了其他难民，却骗不过那为首的壮汉。
　　他看到她的脸色一点点褪去红晕，额头上的碎发一点点黏在汗珠上。
　　也是一点点的，从方才的敌意到此时的钦佩、欣赏，壮汉已经完全放下了对秦羽的戒心。
　　如果这士兵真是来害他们的人，何苦还要让他自己先受这番罪。
　　银针扎入须臾，而后拔出。拔出时竟未有丝毫血迹，只留下颈脖处的一个红点，可见谢郎中手法果然了得。
　　而银针一拔出，疼痛全无，秦羽的脸色也很快恢复了。
　　其他难民都盯着她看，确定她无恙后，又看向为首的壮汉。
　　壮汉此时毫不犹豫地说：“那就劳烦这位大夫为他们验毒吧。”


第336章 无辜
　　原本从秦羽体内拔出没有丝毫变化的银针，却在谢郎中将它从另一个病人体内拔出时，泛出了淡淡的青色。
　　众人皆一颤！
　　“谢大夫，”壮汉此时说话客气、恭敬了许多，对谢郎中拱手道，“他们确实都中毒了吗？”
　　谢郎中凝眉点头，道，“确是中毒。”
　　“果然如此！”难民中有人喊起来，“我们就说是朝廷在官粮里给我们下毒了，就是怕我们闹事，想让我们死了，一了百了！”
　　“就是！说不定朝廷里还有人正商量着怎么镇压我们，再编造谎言欺骗天下所有人！”
　　“不行，我们不能这么任人宰割！”
　　“要我说，这两个人也是官府派来的，他们身上肯定有解药！就算没有解药，我们也要把他们绑起来，让天下人为我们做个见证！曹武，你说吧，我们要怎么做！”
　　“对，曹武，你拿个主意。这一路北上，我们跟着你也少吃了很多苦头，你主意好，你说什么，我们都听着。”
　　“对，曹武，我们都听你的！”
　　……
　　大家吵吵嚷嚷的，又把秦羽和谢郎中围了起来。
　　正有人要将他们绑起来时，那个叫曹武的壮汉开口说话了。
　　“不要动他们。”曹武看看谢郎中，视线最后落在秦羽身上，说，“官府找来的其他大夫都验不出毒，他们却验了出来，说明他们是无辜的。”
　　“眼下是谁下毒，怎么下毒，目的何在，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先医治我们的至亲。”
　　闻言，秦羽惊讶地眨眨眼睛。还以为他们皆是莽夫，没想到还有个睿智、识大体的，难怪他会被这些难民所拥护。
　　说着，曹武又看向谢郎中，说：“谢大夫，多有冒犯，还请您多多包涵。”
　　谢郎中早就见惯了不为人理解之事，也不在意，道：“无妨。就冲你刚才说救人最重要的这句话，老夫不与他们计较。”
　　曹武对谢郎中鞠了一躬，道：“多谢大夫。不知谢大夫可有医治之法？”
　　谢郎中想了想，说：“既已知道人体内有毒物，只要清楚是何毒，就能有解救之法。不过，光凭银针诊断不出是何毒，老夫还需好好琢磨。”
　　还要等？
　　曹武不禁着急地问：“谢大夫，那要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
　　谢郎中也皱了眉头，说：“这个，老夫就说不准了。快则一日，慢则十天半月。毕竟，老夫也只能一一试过才知道，实在没办法。”
　　在场人都傻了眼。十天半月？！可这里的病人情况每况愈下，根本撑不了那么久！
　　“谢老，”秦羽的表情看似犹疑，语气却坚定地对谢郎中说，“这些村民原本都以挖矿石为生，常年生活在矿山上。虽说是来到樊城后突然生病的，可会不会有可能是某种潜藏的病，因长途跋涉或是水土不服，因而发作了呢？”
　　谢郎中不禁问：“你的意思是，这些人中的毒与常年接触矿山、矿石有关？”
　　秦羽笑了笑，说，“谢老，我也是乱猜的，并不确定。”
　　虽是士兵乱猜的话，可难民们都忍不住回想、思索。


第337章 俯首称臣
　　这次病倒的人，除了一些确因水土不服病倒的女人、孩子，剩下那些吃药不好、查不出病因的，皆是年长的男人。
　　而这些男人当年就是以挖矿石为生的，几乎天天待在矿山里。难道真如这个士兵所说，他们中的毒与常年待在矿山有关？
　　谢郎中问了问大家当年在矿山上的情况，又凝眉思索了好一会，说：“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众人一愣。若真是这样，那就与官府给的官粮无关了？
　　谢郎中又说：“此病我以前也未遇到过，不能肯定，不如先试试。我一会调一副方子，若喝下的病人能吐出泛黑之物，说明确为矿石引起的毒症。”
　　众人相互看了看，又都看向曹武，等他拿主意。
　　曹武这次依然毫不犹豫，看了秦羽一眼后，点头道：“好。”
　　谢郎中需要的药材大都普遍，从大夫们之前放置在此处的药材里便能找到。可有一味确是没有，便是蜈蚣。
　　蜈蚣入药，可清热解毒，但需风干制作。就算眼下上山去抓，也不可能来得及风干制作，只能在樊城各个药房里去找。
　　若是进城找药，必定会被姚知府知晓他们偷偷在此处医治难民的事情。
　　知道事情紧急，秦羽也没犹豫，对谢郎中说：“谢老，您先配着其他药材，找蜈蚣的事情我去办。”
　　说完，秦羽转身离开了布棚。
　　看秦羽离开的背影，曹武顿了顿，回头问谢郎中，“谢大夫，这位少年到底是何人？”
　　谢郎中笑了笑，摸着胡须说：“是不是觉得他很不一般？”
　　曹武点点头。
　　除了不一般的俊美相貌，还有别的。
　　这少年虽穿着普通士兵的衣裳，可眼神、举止丝毫没有怯懦，处事果断，不像小士兵，倒像是从名门贵族中走出来的。
　　乍看一眼觉得他瘦小可欺，可不知不觉中，他散发出一种气场和魅力，吸引众人，也让众人臣服。
　　见曹武点头，一脸期盼地等待自己给出答案，谢郎中嘿嘿地笑了笑，道：“想知道啊？自己找答案去。”
　　方才对秦七那般不客气，现在倒是对秦七钦佩有余了？
　　谢郎中才不会那么痛快地给出答案呢。他就等着这些人睁大眼睛看着秦七的样子，看他们俯首称臣的样子，哈哈那才过瘾！比喝酒还过瘾！
　　这边，秦羽已凭令牌从一个士兵那牵了马，飞快进了樊城。
　　她先是去了樊城里最大的药房。药房先生却告诉她，因为难民围城，他们的人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外出收药材了。
　　而且之前的药材，也都被姚知府派人征收了去，别说蜈蚣，就是其他普通药材也很短缺。
　　秦羽又去了其他药房，得到的也全是同样的答案。
　　看样子，只能去官府储存药材的库房走一趟了。
　　秦羽刚骑马来到库房，还没下马，一队官兵便过来了。
　　为首的正是姚知府本人。
　　看对方的神色，大概已经知道她去看难民的事情，也是来阻止她继续“捣乱”的。


第338章 派了个来添乱的
　　“秦侯爵。”
　　姚知府下马，笑呵呵地迎向秦羽，若无其事的样子。
　　秦羽也下了马，“姚知府。”
　　姚知府笑道：“下官起得晚，竟不知秦侯爵是何时出门的？下官方才去找你一同用早膳时，您和谢太医都不在房里。”
　　姚知府昨日将秦七和谢太医都安置在自己的府里，一来是显得重视，二来也是便于看着他们，别惹是生非。
　　姚知府起床已算不晚了，可差人去看秦侯爵醒了没时，他们竟然都已不在房中了。
　　料想他们可能去了难民那，姚知府赶紧让人去打听。
　　一打听便知果然如此，秦侯爵的确一大早便领着谢太医从西门出去了。而且出城门时，这秦侯爵也不说明身份，还不知从哪里换上的普通官兵的衣裳，所以问了许久，守城门的官兵也回想起来，还说方才秦侯爵已返回了樊城。
　　姚知府速派人去寻秦七，一直寻到了这里。
　　看到眼前的秦七，姚知府忍不住在心里直叹气。唉，皇上还真是派了个来添乱的人！他手里已经那么多烦恼的事情亟待处理，却还要花时间来寻人。
　　假装没看到姚知府蹙起又松开的眉心，秦羽笑了笑，说：“皇上既将此等重要之事托付于我，我自然不敢怠慢，起了早便去西门外看看那些难民。”
　　姚知府很是勉强地哈哈了两声，说：“秦侯爵如此勤勉，下官钦佩。既然秦侯爵已经看过他们了，可否想到良策来应对？”
　　姚知府料想秦七并无对策，而是已经打了退堂鼓。
　　从秦七出府到现在，不过短短两个时辰，能为那些难民做什么。
　　想必是秦七嫌弃难民那又脏又臭，撇下太医，自己先回来了。
　　不过，令姚知府不解的是，回城的秦七怎么跑来库房了？他是要找什么吗？还是想看看库房里有什么是他喜欢，想拿走的？
　　“我确实已经有办法了，”秦羽的神色依旧淡然，微笑道，“不过还是需要姚知府相助。”
　　“哦？”姚知府怀疑地看着秦羽，“需要下官相助什么？”
　　秦羽说：“我来库房，便是想从这里拿取一味药材，去给生病的难民治病。”
　　闻言，姚知府倒是一喜，问：“谢太医已经诊断出病因了？他们到底是何病？需要取什么药？”
　　秦羽顿了顿，眉心微蹙，道，“此时说来话长，救人要紧，待我将药送去给谢太医，再向姚知府说明。”
　　矿石致毒一事甚是少见，寻常人更是从未听过，她也是前世经历过才知晓。
　　秦羽担心，就算自己告知实情，姚知府也未必相信，反倒以为她在无事生非。
　　确实救人要紧，姚知府想了想也没去追问。只要这位秦侯爵真能救了人，事后再听他说明也无妨。
　　姚知府一边让人打开库房的大门，一边回头问秦羽，道：“不知秦侯爵所需何药材？我令人赶紧去取。”
　　秦羽道：“蜈蚣。”
　　“什么？！”姚知府一愣，赶紧挥手让进库房的人停下了脚步。


第339章 闻所未闻
　　姚知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秦侯爵刚才说你需要什么药？”
　　秦羽便又说了一遍，一字一顿，很是清楚，“蜈蚣。”
　　姚知府皱起眉头，声音也沉了下来，说，“秦侯爵可知蜈蚣是何药性的药材？”
　　“我知道，”秦羽点头，说，“是清热解毒的。”
　　“所以，”姚知府问，“秦侯爵的意思是，那位谢太医诊断的结果，那些难民确实是中毒了？”
　　秦羽没回答，但眼神已经避开了。
　　秦侯爵的反应，就是默认确为中毒了？
　　“怎么可能！”姚知府忍不住喊了起来，说，“他们怎么可能会中毒！难不成是想说我姚某送去的粮食真有问题吗！”
　　自那些难民口口声声说他们是中毒才会生病，姚知府就寝食难安。
　　一来，中毒之事非同小可，若无解药，恐这些难民都会危在旦夕。
　　二来，粮食是他差人送去的，若那些人真是中毒，又找不到毒物的来源，不管是谁在使坏，他都难辞其咎，也担心樊城内其他百姓的安全。
　　起初，姚知府也做好了给他们治毒的打算，就算被朝廷问责他也认了。
　　可整个樊城的大夫无法确认他们是否中毒，姚知府也只能尽量安抚好难民，再做别的打算。
　　这回倒好了。他这边好不容易安抚好难民，这位秦侯爵一来，便又提起中毒一事，那些难民此时肯定又开始起乱子了！
　　姚知府不禁怀疑，要么是朝廷想找人背黑锅，要么就是秦七自己想立功想疯了，想把毒物一事栽赃到他身上！
　　正是因为担心姚知府会误会，秦羽方才才没说出中毒一事，可事情还是变成了这样。
　　秦羽只好解释，道：“姚知府，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难民中毒一事，与你无关。他们中间有人曾常年在矿山里劳作，毒物入侵身体而不自知。”
　　“如今因为长期劳累，加上来这水土不服，才使得毒物发作，出现今日的状况。”
　　姚知府冷冷地看着秦羽。
　　难道这就是这位年轻侯爵想出来的良策？
　　不怪官府，却把原因推到那些难民身上？还说是难民自己身上的毒素发作了？
　　还有矿石能让人中毒，这种事情更是闻所未闻。
　　这种不可能的理由说出去，恐怕只会让那些难民更愤怒！
　　就算秦七不是有意要害他，也绝对给他带来了大麻烦！
　　“秦侯爵，”姚知府彻底沉下脸，对秦羽说，“下官多有得罪了。但你要的药材，恕下官不能给。”
　　说着，姚知府扬手一挥，两侧的士兵全都站在了库房前，又将库房重新锁上，一副绝不让秦羽走进去的阵势。
　　若真给了秦七，给了那看似靠不住的谢太医，再弄出个致命的方子，吃死了人，就真的无法弥补了！
　　唉。秦羽暗暗叹了口气。
　　姚知府是个好官，她也不想闹到撕破脸的那一步。可此时姚知府不肯配合，她也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凝眸，秦羽从腰间拿出皇上狄宏钦赐的钦差令牌，大声说道：“皇上钦赐的令牌，见令牌如见皇上！尔等还不快快打开库房大门！”


第340章 再疼也值得
　　见这个年少的侯爵忽然高高举起手中令牌，神情淡然笃定，不卑不亢，声音也响亮清脆，姚知府不禁怔了怔。
　　秦七明明只有一个人，明明身后无任何援兵，明明如此年轻又瘦小，姚知府原以为凭着自己的阵势将他吓退回去，没想到他会这么单枪匹马地迎难而上。
　　敬畏皇令，更是被这位少年打动，他的笃定、胆量，还有他似乎与生俱来的从容。
　　姚知府顿了顿，然后站在了一边，不再说什么。
　　见状，他身后的官兵赶紧打开库房大门，又回头怯怯地问手持令牌的秦羽。
　　“秦侯爵，需要多少蜈蚣？”
　　“越多越好，”秦羽道，“我要库房里所有的。”
　　很快，便有人将药材取出送出来，交给了秦羽。
　　收到药材，秦羽回头，对姚知府拱了拱手，凝眉道：“姚知府，今日得罪了。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秦某是不是在骗你。”
　　说完，秦羽跨上马背，飞奔离去。
　　“知府大人，那现在怎么办……”
　　身后有人来问姚知府。
　　虽然迫于皇令，他们不得不从。可若真出了什么事情，这位钦差大臣有太子殿下保着，谁也动不了，他们这些樊城的官兵就不见得能逃过一劫了。
　　姚知府还在紧紧拧着眉心。
　　秦侯爵离开前说的话那么自信、笃定，难道他真有办法治好那些病人？
　　想了想，姚知府说：“走，去西城门。”
　　不管是见证，还是去善后，姚知府都觉得自己该跟着走一趟。
　　秦羽火速赶来了难民处。
　　进去时，谢郎中正在熬制药汤，众人也都围着他，焦心等待着。
　　见秦羽回来，谢郎中赶紧问：“正好赶上下蜈蚣这味药。蜈蚣拿到了吗？”
　　秦羽笑着点头，“拿到了，就看够不够。”
　　谢郎中一看秦羽的包袱，摸着胡须，笑道，“够，足够了。”
　　守在一旁的难民也都欢喜地喊道，“太好了！”
　　谢郎中从中取出一只风干的蜈蚣，稍作处理后扔进了方才熬制的药汤里。
　　又过了两盏茶的功夫，谢郎中从瓦罐里倒出了一碗汤药。
　　这药看着黑乎乎的，还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看有的人皱起了眉头，秦羽端起碗，说：“若大家不相信，我可以先试药。”
　　那么疼的针都试过了，还怕喝药吗？
　　秦羽正要去喝，曹武却一把拿了过来，说：“好不容易熬出来第一碗药，当然要给病人喝。”
　　说完，曹武便弯下腰，将药水喂进一个男人的嘴里。
　　秦羽不禁抿唇笑了笑，很是欣慰，心里涌上一股暖暖的热流。
　　她知道，曹武已经相信她了，这帮难民也都不再怀疑她了。
　　虽然吃了些苦头，可她觉得很值得。
　　看那药汁喂进病人的嘴里，看病人缓缓咽下，众人也都围在旁边，细细观察，焦急等待着。
　　起初那病人还没有丝毫反应，依旧奄奄一息地躺在那不动。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他忽然呼吸急促地喘了喘，又突然坐起来，对着地上哇一口便吐了！
　　吐出来的东西果然泛黑！
　　而后，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那人的脸色从原来的发青渐渐转白，紧闭的双眼也终于睁开了些。


第341章 有眼不识泰山
　　“曹武……”
　　那人看向曹武，虚弱地问，“我们这是在哪……还在樊城吗……还是都已经死了……”
　　见那人能开口说话了，曹武一众人欣喜得个个红了眼眶。
　　“没有死，大家也都不会死了！”曹武激动地拉住那人的手，说，“我们有大夫，大家有救了！”
　　回过头，曹武眼睛通红地看着谢郎中，扑通一声跪下，喊道：“谢谢，多谢大夫救命之恩！”
　　“多谢大夫救命之恩！”其他人也都朝谢郎中跪了下去。
　　“不必谢我，我是大夫，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
　　谢郎中笑着，去看一旁的秦七，说，“要谢就该谢他。要不是，我不会来这，你们也不会相信我，让我医治，不是吗？”
　　“是啊，是啊！该谢谢这个小士兵！”
　　不等大家转身，曹武已经对着秦羽跪了下去，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对不起，小兄弟，是我们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之前误会了你，还让你吃了苦头，实在是……”
　　曹武内疚地低下头，“还请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们这等粗野村夫计较。”
　　其他人也都对秦羽跪下，也跟着连连磕头，一声声地道歉，也一声声地道谢。
　　的确。若不是这个小士兵执着相待，以身试针，他们会肯相信。
　　秦羽早已湿润了眼眶。
　　太好了！这样真是太好了！
　　看到病倒的村民好了起来，看到大家对她的信任、认可，她喜极欲泣。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不让人看到她眼底的湿润，秦羽又连忙去扶起那些跪下的村民。
　　“也不要谢我，我只是官府派来的，这些事情也都是皇上的旨意，令我等尽全力救你们，帮助你们。”
　　秦羽说，“你们都是皇上的子民，要相信皇上和朝廷绝不会置你们于不顾，大家都在关心你们。”
　　众人都看着秦羽，红了眼眶，然后重重点头。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岂会怀疑官府，岂能与朝廷作对，岂能对皇上不恭。
　　他们之前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啊！
　　不过这些日子大家也都看到了，朝廷的粮食不停地运来，樊城的官兵、百姓也都在关心他们。
　　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现在已查清了真相。
　　“这位兵爷，你放心吧！”曹武对秦羽抱拳，诚恳说道，“我们相信你，相信皇上和朝廷。如今你们救好了我们大家，我们以后再也不闹了，你说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我……”
　　秦羽刚开口要说话，便看见不远处，姚知府正带着一队官兵往这边匆匆忙忙地赶来。
　　难道姚知府还想阻拦她？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些人的信任，万一和姚知府在这里起了冲突，或者姚知府说错了什么，岂不是前功尽弃！
　　秦羽赶紧迎面走过去，脑子里也在想着如何敷衍过去，先将姚知府打发走。如今已有病人好转了，等谢老准备好更多的汤药，救活更多的人，姚知府自然知道她没有骗他。
　　秦羽才刚刚走到姚知府面前，姚知府竟然在她面前，扑通跪了下去！


第342章 誓死追随
　　秦羽才刚刚走到姚知府面前，姚知府竟然在她面前，扑通跪了下去！
　　“是下官愚昧，错怪了秦侯爵，”姚知府字字真心，“都是下官的错，险些误了大事，还请侯爵责罚。”
　　没想到事情突然反转，秦羽都愣住了。
　　原来姚知府领人跟着秦羽来到此处后，没有急着进来阻止她，而是问了问其他难民关于她的情况。
　　原本是想打算提前做好善后的准备，可这一问，姚知府才发现秦侯爵为了让难民相信他，竟然肯让谢太医在他身上试针！
　　联系事情的前因后果，又联想方才在库房前发生的一幕，姚知府知道，是他错怪了秦侯爵。
　　是他因为对秦七心存偏见，以为秦七只是一个会魅惑君主的妖孽，才会让自己错怪了一个好人。
　　这一跪，是应该的，是他欠了秦侯爵的。
　　“姚知府，快快请起！”秦羽回过神，赶紧将姚知府扶起来，说，“你我都是为了百姓，何错之有。”
　　“秦侯爵？！”
　　此时，方才那些难民也都围了过来，曹武更是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秦羽。
　　“你……竟然是侯爵？！”
　　不过是个少年，身上也只穿着普通士兵的衣裳，他们谁也料想不到这少年竟然是侯爵！
　　“不仅是侯爵，”姚知府解释道，“秦侯爵还是这次皇上派来帮助大家的钦差大臣。”
　　此言一出，大家更是震惊了。
　　身为钦差，这少年手里应该会有皇上钦赐的令牌。谁要是不敬或是反抗，惹怒了他，来个先斩后奏也不在话下。
　　可这少年，从头到尾有都没有要对他们发难的意思，反而一直都在耐心劝说，让他们真正放下心结。
　　年纪虽小，个头虽小，少年却对百姓有如此宽大的胸怀，实在少有，实在令人钦佩。
　　“秦侯爵，大恩不言谢，”曹武对秦羽敬重鞠躬，“总之，我石头村村民定当誓死追随侯爵，报答侯爵，肝脑涂地！”
　　“对，誓死追随侯爵，报答侯爵！”
　　“救命之恩定当报答！何况侯爵您救了我们全村人的命！”
　　……
　　“不用！”秦羽有点手足无措，连连摆手，说，“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不用大家报答，真的不用！”
　　可大家已经听不见她的推辞，将她围在其中，不停高呼着。
　　姚知府一面欣慰地笑着，一面安排人去京城，将此好消息告诉皇上，也好让皇上早日安心。
　　一旁的谢郎中摸了摸发白的胡须，脸上洋溢的满足竟胜过他喝过最美的酒。
　　对嘛，这就是他要看到的场面，所有人皆对秦七俯首称臣。
　　――――……――――……――――
　　入夜。
　　忙碌了一天的谢郎中，美美喝过一顿酒后，已经睡下了。
　　因为高兴，秦羽也陪谢郎中喝了几杯，但她的酒量自然不能和谢郎中相比。
　　见谢郎中已经熟睡，秦羽走出房间，翻身上了屋顶。
　　今日正值十五，夜空中的月亮又大又圆，皎白的月光洋洋洒洒地落满了整个屋顶。
　　秦羽坐在屋顶上，沐浴月光，遥望天边的星空，蹙眉沉思。


第343章 暗中保护
　　虽然在谢郎中的帮助下，村民们中毒的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服用熬制的汤药后，所有人也都开始好转，过不了几日便可恢复。
　　可是，这些村民将来如何生计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
　　有一些难民并不是来自石头村，等旱季过去，还可以回去他们自己的家乡，继续种庄稼。
　　可石头村的村民，肯定是回不去了。他们的庄稼地本就种不出什么，如今知道矿山里有毒物，自然不能再回去等死了。
　　那这石头村一两百人，以后该安置在何处？难道还要继续飘零下去吗？
　　想起曹武那些人对她高呼的场景，秦羽攥紧了手心。
　　其实那都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她不需要他们的效忠和报答，她只是单纯地想帮他们、救他们。
　　可他们真的说出这番话来，秦羽又不由地觉得他们成了她义不容辞的责任。除非能让他们有一个好的去处，安身立命，否则她余生定会不安。
　　不过，哪个地方能让他们有生计，还能让他们长久、安定，世代生活下去呢？
　　看来没想到这个问题之前，她还不能离开樊城。
　　也好，免得回了京城，还得面对狄闫那张讨厌的脸。
　　姚知府已经差人回京去向皇上复命了。听到她在这边都好的消息，爹爹和哥哥应该也都能放心。这样就好了。
　　想着，秦羽顺着房梁躺了下去，仰头看着天空上犹如银盘的月亮。
　　若是真寻了个好地方，不如她就领着石头村一帮村民发家致富去，做个闲云野鹤般的侯爵，应该也不错。
　　秦羽不由看着月亮，憧憬着，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动静。
　　比较秦羽所在屋顶的明亮，这一处阴暗不少，很难被人一眼看到。
　　此时，这个角落里，正伫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男子静静站立，默默注视，幽邃双眸凝视的方向，正是秦羽所在。
　　很快，不知从哪里又窜出来一道身影，单膝跪在一旁，对男子恭敬道：“不知太子殿下驾到，卑职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狄闫低沉道：“起来吧。”
　　那人应道，“谢殿下。”
　　视线依然看着秦羽那边，狄闫问身后人：“她在这边可好？”
　　那人回答：“回殿下，羽小姐目前很安全，身边没有可疑人物。”
　　狄闫微顿，又问：“她真的替那些人试针了？”
　　即使是在黑暗里，也能感觉到太子殿下情绪的变化，那人赶紧又敬畏地跪了下去，道：“是卑职保护不周，才会让羽小姐受苦。请殿下责罚！”
　　那人又将前后发生的事情悉数告诉狄闫。
　　姚知府已差人将秦七救了生病难民的事情禀告朝廷，所以有些事情，狄闫此时已知晓。但有些事情，他事先并不知道。
　　狄闫眯了眯眸，道：“此事与你无关。我虽命令你暗中保护她，可她若执意做什么，你拦不住，反倒会惊动了她。”
　　“不过再有下次，哪怕让其他人都遭殃，也不可再让她受伤。包括那个谢郎中。”


第344章 无言守护
　　狄闫也不知道秦羽上哪里找来这么一个江湖郎中，竟真的医治好了那些生病的难民，为朝廷解决了一大难事。
　　狄闫已差人去查了谢郎中的底细。
　　这谢郎中倒也不是可疑之人。他医术颇高，但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曾经还拒绝了某位还乡老太医的举荐，不想进皇宫为官。
　　这样的人，倒是合了狄闫的胃口。
　　既然秦羽都将此人找了出来，他日狄闫定会说服这位谢郎中为他所用。
　　虽然秦羽不会承认，可这次樊城之行，她也是帮了他。
　　在众人眼里，“秦七”就是他太子的人，“秦七”立下的功劳，自然少不了算在他的名下。
　　如今她又寻回一个医术高超的人，将来自然也会被他所用。
　　奈何，她就是不肯顺从于他，不肯将心交给他……
　　此番秦羽独自离京。任钦差来樊城一事，狄闫知道自己劝阻不了，只能安排手下暗中保护她。
　　那人应道，“是，太子殿下。”
　　看着不远处躺在月光下的小小身影，狄闫又回味着方才手下所说之事，不禁问道：“你说，那些村民真的很拥护她？还说要追随她、报答她？”
　　“是的，太子殿下，这是卑职亲眼所见。”
　　狄闫又问：“那她的反应呢？”
　　手下道：“她虽有些茫然失措，但还是高兴的。”
　　狄闫眯了眯幽深的眸瞳。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狄闫开始有点担心，秦羽会不会当这个侯爵当上了瘾，乐在其中了？
　　过了会，狄闫开口对手下说：“我既令你暗中保护她，她是女子的身份自然也会被你知晓。”
　　“但是切记，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了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个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目前连韦影都不知道。
　　那人道：“太子殿下放心，卑职绝不会泄露半个字。”
　　“太子殿下对卑职有救命之恩，也帮卑职报了血海深仇，卑职余生便是报答太子，万死不辞。”
　　上次已经疏忽了一次，没料到秦羽竟如此机灵，竟在深夜离开侯爵府，偷偷前往户部尚书大人府中送信，以至于没能及时禀告太子殿下。
　　这次太子殿下下令前来樊城，暗中保护秦羽，绝不会再犯第二次错，死也会替太子殿下好好守护住这名女子。
　　狄闫微抿薄唇，淡淡道：“不用你死，好好活着，替本太子保护好她就行。”
　　“是，太子殿下！”
　　再看那抹身影一眼，眸底尽是不舍的温柔，狄闫缓缓收回了视线。
　　戴上兜帽，宽大的黑色披风一扬，化作一道黑影的狄闫，融入夜色之中，转身离开。
　　――……――………―――
　　“想起来了！”
　　随着一声低喊，秦羽腾地从床上坐起来，连惺忪的睡眼都还没完全睁开。
　　就在刚才，半睡半醒之间，她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
　　其中，便有能解决石头村村民去处的好办法！
　　前世，两年后，就在离樊城西边百里的一处荒凉之地，有人无意中发现那里藏有铁矿。
　　铁矿无毒，而且不管是官府打造兵器，还是民间造锅制刀，都是必需的材料。
　　石头村村民本就擅长挖矿，若是能将此处好好利用，何愁生计！


第345章 活捉她
　　前世那时候，为了守住那片铁矿，狄闫还特意调动了官兵去镇守。
　　这一世，若是让石头村的村民去守住那片铁矿，也可省了不少兵力，岂不两全其美。
　　只是，关于铁矿的事情，前世她也是听狄闫说起，并未亲眼见过。又是发生在两年后的事情，以保万全，她需要亲自去一趟。
　　做了决定，秦羽赶紧起身换了衣裳走出房间。
　　“秦侯爵。”
　　从京城随行而来的士兵，见秦羽要出门便要跟着。
　　“不用跟着，”秦羽道，“我自己在樊城内转转便好。”
　　未亲眼看到铁矿前，此事不宜张扬。
　　士兵相互看了看，也不好抗令，只得留在原地。
　　牵了匹马，秦羽跨上，飞快地出了城门。
　　几个时辰后，秦羽来到了距离樊城百里的一处荒处。
　　这里有不少山丘，地形复杂，幸而前世听狄闫说起过具体位置，还说那里有一棵百年大树，很是醒目。
　　“哈，就是这里了！”
　　看到不远处的那棵大树，额头上已经冒汗的秦羽扬起了唇角。
　　走近大树，秦羽又四下找了找，果然发现了一个山洞。
　　前世，便是有人在这山洞里挖出了铁矿，而后禀告了官府。
　　确定了地方，秦羽打算回樊城找曹武，让他带几个村民来看看。
　　若现在真能挖出了铁矿，她便立刻回京，将此事禀告皇上，让石头村的村民在此处安家落户，帮官府挖铁矿，直接在这里建一个兵器工场。
　　石头村还有不少村民原本就是铁匠，他们也可以继续帮官府打造兵器，维持一个村落的生计。
　　秦羽正要转身离开，忽而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再回头时，竟不知从何处冒出了五六个人，将她团团围住！
　　这些人都是壮汉，还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秦羽握紧了腰间的佩剑，低沉道：“你们是谁？”
　　是来杀她的？
　　是从京城来的，还是从樊城来的？
　　一路跟到此地，想必也是一直在等她落单的机会。
　　其中一个蒙面男，看秦羽握紧剑柄的样子，眼里浮现出不屑的嘲笑。
　　这么瘦小的一个少年，还想抵抗他们这么多壮汉，简直笑话！
　　挥挥手，他对其他人说，“拿下他！”
　　说罢，那人又说了一句，“抓活的，不要伤到了他。”
　　闻言，秦羽更蹙紧了眉。
　　到底什么人想要活捉她！
　　仔细想想，原本想简单活的今生，她却已经树敌不少。
　　皇后。狄腾。夏婉。说不定，还有藏在焱国的别国细作。
　　只要在众人眼里，她是与狄闫有关的人，明的暗的，都会有不少敌人。
　　来不及猜想对方到底是谁派来的，秦羽抽出佩剑迎敌。
　　许是看不起她，对方先是只来了一个人。
　　那人连兵器都不拿，赤手空拳地朝秦羽走来，以为三拳两脚就可拿下她。
　　可那人刚近身，正要擒住秦羽的双手时，她手中剑锋一挑，那人的胳膊瞬间见了血。
　　没想到少年还有这样的身手，几个壮汉都愣了愣。
　　受伤的那个也怒了，拿起大刀就朝秦羽砍来！


第346章 神秘义士
　　见那人凶神恶煞地朝自己扑过来，秦羽却冷冷一笑，丝毫不惧。
　　动作凶猛如何，身形健壮又如何，殊不知四两拨千斤，小个子不见得就一定会输。
　　一眯眸，在那人的大刀离自己仅一步之遥时，秦羽灵活一跃，又是一个转身，人已经到了那人的侧面。
　　胳膊一挥，长剑一刺，这回正刺中了那人的后背，顿时鲜血四溅。
　　“啊――”那人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见同伴受伤，其他几个人也怒了。
　　为首的那个也喊道：“伤他一点无妨，只要不死就行。回头就说是他自己弄伤了自己。”
　　“是！”其余几人应道，也都拿起兵器，恶狠狠地朝秦羽扑过来。
　　秦羽知道，若凭气力和身手，对付一个人她还可以，可要一同对付好几个，她很难招架。
　　眼看那几把大刀就要挥到身前，忽然，咻的一声，一把飞刀不知从何处射过来，直插进一个壮汉的喉咙，当场毙了命！
　　不止对方，就连秦羽都怔住了。
　　这里还有其他人！
　　正想着，又有一把飞刀射出。要不是另一人闪躲及时，飞刀也定会插进他的喉咙。
　　不过就算他避开了要害，那飞刀还是狠狠插进他的肩膀，痛得他嗷嗷直叫。
　　“是谁！快出来！”
　　没想到被这样偷袭，剩下的几个人吓得大喊，紧张地四下看去，可什么都没看到。
　　为首的男人不甘心，皱紧眉头，还想再靠近秦羽。
　　他才刚走近一步，一把飞刀又射了过来，直接落在他脚边，好像在警告他，不要再靠近。
　　男人咬了咬牙，又看了看还是空无一人的四周，低喊道：“走！”
　　原以为秦七落了单，又是在这无人的山林里，轻而易举便能绑走他。
　　没想到，他身边还跟了个暗中保护的高手。真是失算了。
　　恐怕樊城这一趟，恐难再得手。
　　秦羽站在原地，面色看似从容，好像射出飞刀之人确是她的。
　　等那几个男人走得没了身影，秦羽才环视四周，大声喊道：“多谢英雄相救，可否出来一见？”
　　之前只见飞刀不见人，秦羽心里还不确定，这人是敌是友。
　　直到刚才那把飞刀落在地上，警告那几个男人不要再靠近她，秦羽便确定，这人的确是在救她。
　　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有人现身。
　　秦羽轻蹙眉心。
　　是爹爹和哥哥派来保护她的人吗？
　　不对。若是爹爹和哥哥派来的，没理由躲着不出来跟她见面。
　　那是……狄闫派来的？
　　也不太像。来樊城几日了，她没察觉到有何异样。而且昨日她和难民们在一起，还有过冲突，若狄闫真安排了人过来，凭他的性情，恐怕早就插手干涉了。
　　应该是路过的江湖义士吧。见她被人围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不图回报，所以不与她见面。
　　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秦羽便也不再多问。
　　“既然义士觉得不便相见，秦某也不勉强。”秦羽对依旧无人现身的林子鞠了一躬，道，“义士救命之恩，秦某没齿难忘，如有机会，秦某定会报答。”


第347章 加官进爵
　　等秦羽转身离开了山林，一道身影才从旁边的大树上纵身跃下。
　　这人走到已经死了的绑匪身边。
　　秦羽在走之前，已经取下了绑匪的蒙面。看她的样子，应该不认识对方。
　　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那死人，神秘人缓缓收回了视线。
　　神秘人也不认识。
　　其实方才可以将对方几个男人都杀了。
　　之所以后来只给他们警告，却留下了他们的性命，就是因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若全部杀了，不保证不会有下一拨人来抓秦羽。
　　留送信的回去，让背后致使之人知道有人在暗中保护秦羽，他们也不会再轻举妄动。
　　不过此事，还是要尽快禀告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知道已经有人在打“秦七”的主意！
　　――――…………――――……――
　　京城皇宫。
　　大殿外，刚从樊城回京的秦羽正伫立在此等候。
　　“宣三品侯爵秦七觐见。”
　　听到内官的喊声，秦羽给自己鼓了鼓劲，迈开腿，朝大殿内走去。
　　一进大殿，秦羽就感觉到气氛与以前的不同。
　　大家看她的眼神，也都和以前不一样。
　　之前，朝臣们看她的眼神，大都是嘲讽的、不屑的、嫌恶的。
　　如今，已然都变成了认可的，敬佩的，也是惭愧的。
　　秦羽不禁心头一热。
　　她知道，就像石头村那些村民一样，她终于也得到了朝臣们的认可。
　　还有当今皇上狄宏的。
　　秦羽朝大殿中央的皇上狄宏走去。
　　当余光扫到站在大殿前身着紫衣的狄闫时，秦羽没有细看他的神情，却更是昂首挺胸地往前走。
　　他不是以为她的雄心壮志，只是拒绝他的借口吗？不是以为她自不量力、做不好樊城的差事吗？
　　如今，她就让他亲眼见证，她办到了，立功了，不负他当初“赏赐”的侯爵封号！
　　此时，看到她一步步走进大殿，狄宏也展开了笑颜。
　　秦羽上前一步，行礼道，“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狄宏笑道，“秦侯爵，平身，快平身。”
　　等秦羽平身，狄宏又说：“秦侯爵此次去樊城安抚难民，查清难民中毒一事，为朕解除一块心病，立下一件大功啊！朕已下旨，晋你为二品侯爵！”
　　说话间，狄宏又看向大殿上的其他朝臣，看他们个个面露愧色，满意地扬起眉梢。
　　当初封秦七为三品侯爵，朝臣们颇有微词。
　　而现在，他们不敢做也做不到的事情，秦七却单枪匹马地做到了，证明他这个皇上没有偏私，眼光更是独到。秦七立下如此功劳，晋升二品名正言顺，看谁还敢给秦七甩脸色！
　　比起之前的三品侯爵，这二品才是秦羽自己挣来的，光明正大，名正言顺。
　　果然，朝臣们均无疑议，还对秦羽贺喜，道，“恭喜秦侯爷。”
　　秦羽高高兴兴，大大方方地受下这份恩典，道，“谢皇上恩典。谢各位大臣。”
　　狄宏很是高兴，又说，“秦侯爵还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来。你帮樊城解了困，也是帮京城解了困，自然是要重重奖赏的！”
　　秦羽没有推辞，眸光闪亮，直言道，“皇上，微臣想要一块地。”


第348章 让人欲罢不能
　　秦羽正在皇上狄宏的御书房外等着觐见。
　　余光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朝她走来，秦羽蹙了蹙眉又松开，假装没看见，目不斜视地看着御书房的大门，等着被传召。
　　不顾其他人的视线，狄闫径直走向秦羽，在她身边站立，不似君臣，只有亲密。
　　“秦羽！”狄闫低声唤她的名字，咬着牙，用只有她才听见的声音说话，“你又想干什么！”
　　“微臣给太子殿下请安。”秦羽行了礼，却对狄闫的提问充耳不闻，没有回答。
　　“我在问你，”狄闫彻底挡住她看御书房的视线，目光难掩焦灼，声音更加低沉，道，“你要那荒山野林做什么！”
　　昨日，手下飞鸽传信来，说秦羽在一片山林里遇到匪徒，试图将她抓走。
　　狄闫当时就在疑惑，无缘无故的，秦羽忽然跑去那荒山野林做什么。
　　每一个加官进爵，进而封地的，谁不是选一块肥沃的，将来也建农庄，收租子。
　　她倒好，偏选了块鸟不拉屎的地方。那片山林位于樊城的西面，连村落和农户都没有，于她一点利益都没有。
　　秦羽急匆匆从樊城赶回来，今日在大殿上又向父皇提出要那块地，狄闫就更是不解了。
　　那块地有何奇妙之处，能令她如此执着？
　　秦羽眨眨眼睛，对狄闫说：“太子殿下，莫非那块地是您的？”
　　她眨眼睛的动作看上去太无辜，也太迷人，让狄闫心尖跳动了几下。
　　狄闫沉着脸，掩饰这份悸动，声音却染上了几分沙哑，道：“不是。”
　　“既然不是，”秦羽浅笑，好像狄闫说了笑话，道，“微臣为何不能要？难不成太子殿下连这个也要跟微臣抢吗？”
　　抢？
　　谁要跟她抢！只要是她想要的，他恨不得都掏空了送给她。只可惜，他要给，她却不稀罕。
　　狄闫是担心，她又在暗地里鼓捣什么。
　　从悄悄打粮仓的主意，到拽出来一个谢郎中，再到竟不顾疼痛、不要命地替那些难民试针，秦羽做的这一桩桩事情，都超出了狄闫的预料。
　　稍有不注意，恐怕这小女子又得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我不跟你抢，”狄闫从未有过的耐性，还放轻了语气，微笑着问，“我只想知道你拿它何用。听话，告诉我就好。”
　　知道她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狄闫只能哄着。
　　秦羽却连这套也不吃，比他笑得还灿烂，嘿嘿了几下，说：“太子殿下急什么，过几日您自然就知道了。”
　　最让狄闫按捺不住的，就是面对她这样粲然的笑脸，就像一只小猫偷偷溜进了胸膛里，小爪子轻轻挠他心口最敏感最柔软的一处，让人欲罢不能。
　　“秦羽！”
　　狄闫的双眸瞬间幽邃，荡漾出粼粼光芒，唤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大掌也朝她伸去。
　　他知道这是御书房门口，知道守卫的士兵都在看着他们，也知道父皇就在书房里，随时会看到这一幕。
　　可是，管他呢！
　　狄闫此时就是想将眼前这个女子揽入怀中，紧紧抱着，让她反抗不得，挣扎不得，只想让她柔软、温暖的小身体紧紧靠在他的胸膛上，依靠于他，也臣服于他，再不要离开……


第349章 如此上心
　　“秦侯爵，皇上宣您……”
　　内官彭灿笑呵呵地从御书房里走出来，正打算传秦七觐见，便看到太子殿下亲密靠近秦七的这一幕。
　　这姿态未免太暧昧了，好像他晚出来一步，太子殿下就已将秦七拉进怀中了。
　　一看，太子殿下果然沉脸看着他，那幽深的眼神，分明就是在怨彭灿坏了他的好事。
　　“老奴……老奴给太子殿下请安。”
　　彭灿赶紧低头，避开狄闫的视线。
　　再一看周围那些守卫的士兵，知道避忌，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早已避开了视线。
　　此时，秦七已经趁机避开了太子殿下的碰触，又快速走了几步，走到彭灿面前，若无其事地笑着问：“彭内官，皇上是不是传召我觐见了？”
　　彭灿连忙点头，说：“是，秦侯爵，皇上让您进去。”
　　“多谢彭内官。”
　　秦羽道谢，只对狄闫匆匆行了个礼，便转身进了皇上的御书房。
　　很是不放心，狄闫自然也迈开步伐，想要跟着秦羽一起进去。
　　彭灿只得硬着头皮拦在狄闫面前，说：“太子殿下是要见皇上吗？待老奴先去通传一声。”
　　狄闫寒着脸，说：“不用通传，本太子要与秦侯爵一同进去。”
　　“太子殿下，这……”彭灿哭笑不得，低着头说，“这不太合适。皇上只传秦侯爵一人觐见……只能请太子殿下先回吧。”
　　狄闫蹙紧眉心，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作罢。
　　狄闫担心万一惹恼了父皇，恐会连累到秦羽。
　　“那本太子就在这里等。”
　　“这……”彭灿又哭笑不得。
　　堂堂太子，哪有在殿外一直站着等的。
　　彭灿也知道，太子殿下等的不是皇上，而是方才进去的秦侯爵。
　　“这什么。”狄闫冷言道，“还不快进去伺候着。万一秦侯爵说错了什么，可别气着父皇的身体。”
　　“是，是，老奴立刻进去伺候。”彭灿连忙应道。
　　太子殿下哪里是担心皇上被气着身体。太子殿下是在担心秦侯爵说错话，被皇上责罚，想让他这个老内官帮衬着点，适时圆场，也好让秦侯爵脱身。
　　彭灿一边走回御书房，一边在心里想。他在皇宫几十年了，看着太子殿下长大，还是头一遭见太子殿下对一个外人如此上心。
　　唉，只可惜秦侯爵是个男子，若是个女子就好了。论相貌才华，与太子殿下还真是登对。也不至于让已经动心的太子殿下，如此苦恼。
　　这边，秦羽已经站在了皇帝狄宏面前。
　　狄宏笑看秦羽，觉得越看越喜欢，越欣赏。
　　“秦爱卿，你说有事情要向朕禀告，是何事？”
　　“回皇上，”秦羽道，“方才微臣在大殿上求皇上赏赐了一处山地。微臣正是为此地而来。”
　　狄宏扬眉，问，“说来听听。”
　　其实刚才听见秦七所要之地竟是一处荒地，狄宏也纳闷。可连一块荒地，他都要问个究竟，在众臣眼里，他这个皇帝未免太小气了。
　　正好，既然秦七主动来说明，他便好好听听，看秦七究竟为何要这样一块荒地。


第350章 两全齐美
　　看着狄宏，秦羽说：“皇上，樊城外的那些难民，生病的人差不多痊愈，又有朝廷拨的粮食，目前已安抚好，不会再起乱子。可是，”
　　“朝廷救济的粮食只能应付一时，不能对付一世。且不说石头村维以生计的矿山已经无矿可挖，官府的人也早已离开，就算还有，那里的矿石有毒，农田也无法耕种，他们没办法生存下去，所以才会一直流浪，来到樊城。”
　　“他们并不是存心作乱，只想来依靠朝廷，给他们谋一条活路。微臣觉得，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为今之计，要想长治久安，只能再寻一块良地，让他们得以安生立命。”
　　一番话，说得狄宏凝住了眉，看秦羽的目光也更深了。
　　好一个“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这也正是狄宏在思索的难题。
　　虽然要养着几个百个难民，对朝廷来说不算难事。可此时一旦传扬开，整个焱国，但凡遭遇灾祸的百姓，恐怕都会涌来京城，等着被朝廷养活。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发生！
　　想了想，狄宏问：“所以，秦爱卿要的那块地，其实是为石头村的村民要的？”
　　秦羽点头，道：“是的。”
　　狄宏蹙眉，又问：“可那块地不是荒山吗？就算朝廷出钱出人建造村子，可是要拿什么让他们维持生计。”
　　秦羽一笑，道：“这正是微臣要向皇上禀告的。因此事重大，不宜过早宣扬，故而微臣方才在大殿上没有说。”
　　狄宏好奇地问：“你快说，是何事？”
　　“微臣也是无意中发现的。”秦羽故意忽略掉细节，说，“那片山林看似荒凉，但藏有铁矿。”
　　“铁矿？！”狄宏惊喜道，“秦爱卿，你真的发现有铁矿？”
　　论战事，除了兵力，便是精良的兵器。
　　要兵器，就要有铁矿。
　　如今诸国战乱四起，所需的兵器自然多，焱国境内的铁矿供应却有些吃力。
　　若真是发现了铁矿，那可真是大喜事！
　　“是的，皇上。”秦羽笑着说，“定是皇上爱民之心感动了上苍，才会让微臣此次在樊城附近发现了铁矿。”
　　“哈哈……好，甚好！”听到秦羽这话，狄宏更高兴了，不禁放声笑开。
　　秦羽继续说：“铁矿自然是皇上、朝廷所有。不过，铁矿在山林中，还需人力挖出。微臣是想，既然石头村的村民原本就是挖矿的，对挖矿之事精通，还有不少人原本是铁匠，有他们做事定事倍功半。”
　　“铁矿无毒，何不将这铁矿交给他们去挖，一来难民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可以长治久安，不再作乱，二来，朝廷也省了不少官兵之力，只需让人监管，打造出精良的兵器即可。乃两全齐美之事。”
　　“两全齐美之事？”狄宏凝眉思索，眉间的悦色越来越浓。
　　确实是两全之策，妙哉，妙哉！
　　秦羽又恭敬地说，“皇上，微臣之所以当众要了那块地，就是怕别人发现铁矿后另打主意。不过微臣知道，即便皇上将地赏赐给了微臣，那山林和铁矿，也都是皇上您的。”
　　“好，好，好！”狄宏又连说了好几个好，对秦羽实在是满意得不得了，说，“这件事朕允了，就照秦爱卿的意思办！”


第351章 真心，强求不来
　　站在御书房外的狄闫，听到从里面传来父皇一阵阵笑声，不禁愕然地蹙眉。
　　秦羽到底说了什么，竟能让父皇如此高兴。
　　不过很快，狄闫又松开了眉心，不自觉地上扬了唇角，眼底也流露出了宠溺。
　　她本就是一个独特神奇的女子，不是吗？
　　她身上还有那么多神秘的事情，他还没发现，如今能把父皇逗得如此高兴，对她来说又有何难。
　　狄闫也松了口气。至少这次秦羽没折腾出什么惹父皇生气。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狄闫这才看见秦羽从御书房里走出来，内官彭灿也在身后笑呵呵地迎送。
　　狄闫正要去问秦羽到底和父皇说了什么，便听见父皇在书房内喊他。
　　“太子，进来吧。”
　　狄闫顿了顿，还是应道：“是，父皇。”
　　说话间，秦羽冲他挑衅地扬了扬眉，好像在说“你抓不住我”，然后笑着转身离开。
　　狄闫也只能眼看着秦羽离开。
　　走进御书房，狄闫有些心不在焉，对狄宏行礼，“父皇万安。”
　　狄宏看着狄闫，问，“你一直在外面等着，莫非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朕？”
　　狄闫抿了抿薄唇。
　　他来找的人是秦羽，之后又担心她惹恼了父皇，所以才在外面一直等着，并非真有事要找父皇。
　　见儿子沉默，狄宏叹了口气，说，“算了，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也不为难你了。只是，闫儿啊，有些事勉强不了就罢了，何必为难他人，也苦了自己。”
　　狄闫眉心一蹙。
　　什么勉强，什么为难。难道父皇在说他和“秦七”之间的事情？想让他对“秦七”放手？
　　想到这，狄闫不由地看向一旁的彭灿，以为是他在狄宏耳边说了些什么。
　　彭灿赶紧用力摇头，眼神告诉狄闫，对刚才在御书房外发生的事情，他在皇上面前只字未提。
　　狄宏道：“你也不用看别人。这点事情，父皇还需要别人说给我听吗？父皇还没老，在朝堂上，你和秦七现在的关系，父皇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儿子有情，可秦七无意。好多次，狄闫都看向秦七那边，秦七却视若无睹。
　　狄闫垂下眼眸，也攥紧了手心。
　　就算是父皇，也别想让他放弃秦羽！
　　看出狄闫心里暗藏苦楚，却又是个冷傲的人，轻易不肯说出，狄宏也不想增添他的苦恼，微微摇头后又说，“父皇不是逼你如何，可秦七毕竟是个男子，你如此强求最终也得不到什么。”
　　“若他是个女子，哪怕他不愿意，哪怕是用皇权相逼，父皇也会成全你。”
　　可这“秦七”本就是女子，是秦项的嫡女！
　　狄闫的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
　　若是走到那一步，秦羽恐怕会更讨厌他吧。
　　可狄闫很清楚，比起得到她的人，他更想得到她的心。
　　他想看她对他绽开笑脸的样子，想听她温婉低柔的声音，想让她真心相待，想她的眼里心里只看得到他一个男子，就像他只想要她一人一样。
　　而这些，是强求不来的。


第352章 痴迷到如此地步
　　狄闫凝眸，对狄宏淡然道：“父皇，若您是想对儿臣说这些，那儿臣先行告退了。”
　　“你……”狄宏语结，没想到狄闫竟对一个男子痴迷到了如此地步。
　　“算了，等你日后自己想清楚吧。”狄宏无意相逼，说，“朕让你进来，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安排。”
　　狄闫应道：“父皇尽管吩咐。”
　　狄宏说：“方才在大殿上，秦侯爵所要的那块荒地，太子可知道地方？”
　　狄闫点头，说：“儿臣知道。”
　　昨日秦羽在那遇险，差点被贼人捉去，他岂会不知。
　　“这便好，”狄宏说，“你即刻差人去守着那片山林，再令人在山林附近建造村落。等安排妥善了，便让那些石头村的村民住进去。从此以后，那里便是他们的新家。”
　　狄闫不禁问道：“为何要选在那里？”
　　想起秦羽，狄闫又问，“是不是和秦侯爵有关？”
　　狄宏心情愉悦地笑了几声，就和狄闫刚才在外面听到的一样。
　　“是啊，”狄宏说，“这可是秦侯爵立的另一大功！不过他也说了，此事不宜宣扬，对外只说是朝廷去封地时发现的，所有东西也归朝廷所有。哈哈，朕就是喜欢他这份心思，心胸宽广，也很是有分寸，不好大喜功。”
　　“父皇，”狄闫有点着急了，问，“秦七到底在那里发生了什么？”
　　狄宏眉开眼笑，道，“铁矿！秦侯爵无意间在那山林里，发现了我们此时急需的铁矿。闫儿，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啊？一定是朕爱民如子感动上苍，所以赐给我们焱国此等珍贵之物，哈哈……”
　　狄闫轻蹙眉心。
　　秦羽竟然在那荒山里发现了铁矿！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
　　不过，狄闫可不相信这是秦羽无意间发现的。
　　听手下人传话，说昨日秦羽只身前往那片荒山，不让侍卫们跟着，进了山林后好似一直在寻找什么，直到发现了一个山洞。
　　如今想来，秦羽昨日就是冲着藏在山里的铁矿去的。
　　可是，她一个女子，怎么知道那里有铁矿？
　　正蹙眉思索，狄闫又听见狄宏说：“秦侯爵的主意，说那石头村的村民本就精通挖矿和铸铁，让他们住在那荒山里，一来可让他们有安身之所，二来也可为朝廷节省兵力。”
　　“朕也觉得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主意，便应允了。既然是秦侯爵的主意，本想交给他去办，可秦侯爵说他应避嫌，怕将来有人说他侵吞铁矿，谋取朝廷之物。”
　　“秦侯爵心思如此细腻，也一心为朝廷着想，实在难得。”狄宏说，“他原本就是你身边的人，此事交给你去做，最为合适，朕也最为放心。”
　　见狄闫抿唇不语，狄宏又说，“闫儿啊，这秦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还如此年轻，已有常人不可比的才华，将来定能有大作为。”
　　“若两情不能相悦，与他成为真正的君臣，也不是不可。将来，他依然在你身边，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助你治理天下，岂不是更好！”


第353章 不做任何让步
　　走出御书房很久，狄闫都还在沉思之中。
　　没想到她会发现铁矿。
　　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两全之良策。
　　没想到她会有如此细腻的心思，不仅哄得父皇开心，以后也可在这尔虞我诈的朝堂里长久地存活下去。
　　她推了这份差事，确实是明智的。
　　如今，铁矿何其珍贵，她若是独占，定会遭到父皇和其他朝臣的猜忌，不如将此事推了出去，一来讨得父皇欢心，深得信任，二来也不会被人非议。
　　更重要的，是她可以护石头村村民的周全，让他们可以在她的领地里长久、安定地生活下去。
　　她不就是一个女子吗？顶多出自将门而已，比其他普通女子多些见识，多些本领而已，可她为何竟懂得如此之多，丝毫不像一个才十六岁的年轻女子。
　　倒像看尽了人间险恶，步步小心，步步为营地向前走。
　　就连对感情，她似乎也是如此。
　　心不在焉之际，狄闫正准备出宫，忽然想起好几日都没去皇后宫中请安了。
　　狄闫顿了顿，还是又转回了身，朝皇后寝宫走去。
　　虽因为秦羽的事情，狄闫与皇后夏氏有了些嫌隙，但毕竟是母子俩，不至于真的疏远，也不至于不去请安。
　　倒是一直留在皇后宫中的夏婉郡主，让狄闫有些头疼，这才不太愿意迈进皇后的寝宫。
　　狄闫一走进皇后寝宫，在夏氏身边伺候的崔嬷嬷便欢天喜地迎了过来，一面接过狄闫的披风，一面笑呵呵地说：“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正在前厅。知道您来了，皇后娘娘一定非常高兴！”
　　狄闫点头，走向寝宫的前厅。
　　可崔嬷嬷口中所说的母后会非常高兴，狄闫有些怀疑。
　　从洙城回京，他来看望母后，母后要么称抱恙在床，要么说话时不冷不热，似乎还在为他悔婚于夏婉郡主的事情生气，只让崔嬷嬷给了他些治伤的药膏。
　　夏婉一事，狄闫不打算做任何让步。所以，母后要生气就生吧，时间长了自然就消气了。
　　迈进门槛，狄闫看见皇后夏氏正坐在前厅里喝茶。
　　“儿臣给母后请安。”
　　“闫儿来了！”这一次，夏氏竟喜笑颜开地看着狄闫，道，“你都还几日没来看看母后了。”
　　不等狄闫开口，夏氏又说，“母后知道你公务繁忙，少有空。不妨事，只要你有空了，过来坐坐便行。还有你上次在洙城受的伤，虽说已经痊愈了，也要多注意些，莫要落下病根，日后难受。”
　　见夏氏这次忽然转变了态度，狄闫怔了怔，道，“多谢母后关心。最近是儿臣疏忽了，儿臣不忙时，定会多多来看望母后。”
　　夏氏笑道，“好，好，母后知道你孝顺，心里一定时时放着母后的。”
　　狄闫从洙城回来那天，听闻他在外遇刺受伤，夏氏很是担心。
　　知道狄闫当时就在皇上的御书房，夏氏匆匆赶去，想看看儿子伤势如何，却听见狄闫正在向狄宏请求封秦七为侯爵一事，气得她扭头就走！


第354章 日久见人心
　　夏氏心想，这个儿子还真是对秦七鬼迷心窍了！
　　狄闫当众悔婚，丢了这么个烂摊子给她收拾不说，好不容易回京了，身上还有伤，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给秦七请功，叫她这个做母亲的，如何不生气不失望不难过！
　　之后，夏氏故意冷落了狄闫一段时间。就算狄闫来请安，她也是不冷不热地说话，以为这样就能逼得儿子退让。
　　可到了后来，儿子不仅没退让，就连她这也来得少了。
　　夏氏深感不妙。若这样下去，他们母子情分岂不是变淡了！
　　想了想，夏氏还是觉得要改变策略，不可对狄闫逼太紧了。
　　今天狄闫好不容易又来了寝宫，夏氏当然顺着台阶就下，装作之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这边，狄闫也对夏氏扬唇微笑。
　　可他知道，母后虽转变态度，但只要夏婉还留在宫中，就不代表她们妥协让步了。
　　母子俩坐着喝茶。
　　过了会，夏氏语气平淡地问起，“听说秦侯爵此次又立功了？”
　　“嗯，”狄闫淡淡地喝茶，“确有此事。”
　　夏氏抿唇笑了笑，说，“都是日久见人心，如今，本宫也知道自己当日的判断过于武断自负了。”
　　“秦七其实是个好孩子。他先是救了岑儿，后来救了你，现在又救了樊城那些难民。这样的人，岂能是坏人。就算你有情于他，也不是他的错，只能感叹造物弄人。”
　　“如今他立功封侯，已是朝廷命官，日后等你登基成帝，他也会一直伴你左右，也算圆了你当初所愿。闫儿，你说呢？”
　　狄闫放下茶杯，一双幽深的凤眸看向夏氏，问：“母后，此话何意？”
　　夏氏还是笑着，目光温和地看着狄闫，说，“母后的意思是，你以后想要和秦七相处，母后也不会干涉。他现在、以后都是你的人。”
　　狄闫眯了眯眸瞳，知道夏氏还有后话，道，“然后呢？”
　　夏氏也放下了茶杯，笑着说：“可你还是要成亲的啊，总不能将来登基后还空着皇后之位。”
　　“本宫知道，当初你临门悔婚也是一时冲动。夏婉这孩子心善也宽仁，她丝毫都不计较。”
　　“而且，本宫已经和夏婉说过了，她也答应，你和她成亲以后，不管和秦七的交往有多亲密，她都不能干涉，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管理好后宫即可。”
　　说着，夏氏对身旁的崔嬷嬷说：“去请安和公主出来，让她当着太子的面应下这番话。”
　　事已至此，夏氏能做的最大让步，便是容下秦七。
　　夏婉为了能嫁给一直倾慕的狄闫，坐上皇后之位，当然也愿意咽下这口恶气。
　　利用这点，夏氏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夏婉，现在就只等狄闫点头了。
　　“好的，皇后娘娘，老奴立刻就……”
　　“不用了。”不等崔嬷嬷迈步，狄闫已经站了起来，面无表情，语气坚定地对夏氏说，“儿臣多谢母后成全之意。但娶夏婉之事，儿臣不会答应。”
　　“太子殿下！”
　　狄闫正要离开，一道身影从一旁的屏风后冲了出来，直扑向狄闫的怀里。


第355章 把自己嫁进秦侯府
　　一听这声音，狄闫便蹙了眉。
　　眼看那人要扑进自己怀里，狄闫一个侧身便避开了。
　　要不是一旁的几个宫女及时扶住，那人恐怕要直接摔倒在地上。
　　没想到狄闫会生生避开自己，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夏婉眨巴着一双美眸，可怜又委屈地看着他，轻声唤道，“太子殿下……”
　　狄闫也不答应，看都没多看一眼便要离开。
　　夏氏一个眼色，崔嬷嬷赶紧让几个宫女堵在了门口，不让狄闫就这么走出去。
　　夏氏又若无其事地对狄闫说：“闫儿，你都好久没来本宫这里坐坐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就陪母后用过午膳再走吧。”
　　崔嬷嬷也笑着走过去，对狄闫说：“是啊，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这些天总在念叨，说您什么时候才能有空来看看她。皇后娘娘就您一个儿子，将来她不依靠您，还能依靠谁啊。”
　　见狄闫沉默，崔嬷嬷又说，“老奴已经差人去做太子殿下爱吃的菜，一会就端上来，太子殿下稍等片刻。”
　　狄闫看看崔嬷嬷，又回头看看皇后。
　　母后曾失去过一个皇子，几年后才有了他。狄闫知道，他是母后在这深宫里的希望和寄托，是母后将来的依靠。
　　说到底，母后不过是个女子，一个有野心、有谋算，却无宽大胸怀的女子。
　　想到这，想到母后在这深宫里的不容易，狄闫心软了几分，转回了身，重新坐了回去。
　　见狄闫坐下，夏氏也放松了表情，松了口气。
　　夏氏也朝夏婉递了个眼神，示意夏婉不要太着急，先慢慢靠近狄闫再说。
　　夏婉轻轻点头，也在一旁坐了下去。
　　“太子殿下，”夏婉看着狄闫，语气怯生生的，说，“刚才是婉儿不小心，差点摔到太子殿下身上去，您没伤着吧？”
　　狄闫冷冷哼了一声，一脸的不耐和冷漠。
　　夏婉方才分明就是故意想扑进他怀里。怎么，还想凭一个扑怀就赖上他吗？
　　那他抱过秦羽那么多次，岂不是可以把他这个太子“嫁”进秦羽的侯府了？他倒是想，可那女人不要他。
　　想到这，狄闫的脸色更发青了。
　　而且，也不知为何，以前虽觉得大多数女子都是庸脂俗粉，看不上眼，但也不至于厌恶，觉得将来后宫佳丽众多也是情理之中。
　　可如今，除了秦羽，其他任何女子都让狄闫觉得厌烦、嫌恶，不愿多看一眼。
　　他病了。是相思症，也是偏执症。
　　只有秦羽才治得好的病！
　　见狄闫没回应，夏婉脸色难堪地变了变。
　　可她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很快，夏婉唤来身边的宫女，从宫女手中拿过一个精致的细长纸盒，朝狄闫递过去。
　　“太子殿下，这是婉儿亲手做的流苏挂坠，可安放在太子殿下的佩剑上。太子殿下不妨试试，看合不合意？”
　　狄闫依旧没说话，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因为母后，他才提醒自己要忍耐，忍耐到午膳结束即可。
　　夏婉看狄闫还不回应，只得求助地看向皇后。


第356章 要了她的命
　　夏氏当然也看到了狄闫的神色，那么不耐、冷漠又嫌恶。
　　原本夏氏打算让夏婉在狄闫面前展现女子柔美和娇媚的一面，希望以此让儿子动心。
　　秦七不过是个男人，长得再美，也不会有女子与生俱来的娇媚。
　　可眼下的情形，似乎没有夏氏预想的那样好。
　　事已至此，也没有退路了，夏氏只能硬着头皮让夏婉再试一试。
　　嘴角抽了抽，夏氏笑着对夏婉说：“闫儿是男子，他哪里懂得这些小玩意。婉儿，你手巧，你替太子把这挂坠挂在他佩剑上吧。”
　　夏婉盈盈笑道：“是，皇后娘娘。”
　　夏婉起身，从盒子里拿出华贵精致的金黄色吊坠，又走进狄闫，准备去拿他挂在腰间的佩剑。
　　狄闫忽然也起了身。
　　“你想要本太子的剑？”狄闫扬唇，忽而一问。
　　谁也没看到从他眼底划过的一道阴鹜寒光。
　　还以为太子是来配合她取剑，夏婉欣喜一笑，将手伸了过去，应道：“是的，太子殿下。”
　　可是，还没等她碰到剑，狄闫先一步将剑从剑鞘里抽了出来。
　　顿时，寒光乍现，惊得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缩紧了脖子！
　　再一定睛，那闪着寒芒的剑身已落在了夏婉的肩膀上，剑锋正对着夏婉纤细雪白的颈脖！
　　“狄闫！”
　　皇后夏氏一惊，腾地站了起来，瞪大眼睛恐慌地看着狄闫，看着狄闫手中的剑。
　　夏氏想起狄闫悔婚那晚，就在太子府，他一只手掐住杜芸芸，双眸迸射出寒芒，就和此时一样。
　　然后，夏氏亲眼看到杜芸芸死在乱棍之下。
　　夏氏很清楚，狄闫虽从小孝顺，可他的性子烈，若触碰了底线，他会如同脱缰的野马，丝毫不会顾忌其他人的感受，包括她这个母后。
　　夏氏此时害怕，已经厌烦到了极点的狄闫，真的会一剑要了夏婉的命！
　　而此时，夏婉的小脸已经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对准自己的利剑，再对上狄闫那双阴鹜骇人的黑眸时，她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公主！”
　　“安和公主！”
　　终于回过神的崔嬷嬷和一帮宫女赶紧围了过去，将晕过去的夏婉从地上扶起来。
　　“哼。”狄闫冷冷哼了一声，将手中剑收回了剑鞘之中。
　　“不是要给本太子挂吊坠吗？这就晕过去了，还真是无趣。”
　　狄闫又转身面对同样脸色苍白的夏氏，道：“母后，儿臣忽然想起府里还有要事要办，今日就不陪母后用膳了。等改日没了闲杂人，儿臣再来好好陪伴母亲。”
　　“儿臣先行告退。”
　　说完，狄闫便迈步离开了，懒得去管这一屋子的惊慌和焦虑。
　　狄闫刚从夏氏的寝宫走出来，便听到一个声音在低声喊。
　　“皇兄！”
　　回头一看，竟是狄岑躲在门口的大石狮后。
　　“岑儿，”狄闫笑着看妹妹，问，“你怎么在这？”
　　“先别问这个，”狄岑一脸的幸灾乐祸，指了指夏氏的寝宫，说，“皇兄快告诉我，那个夏婉现在如何了？”


第357章 给秦七报仇
　　看妹妹可爱的小表情，狄闫笑着回答：“晕了。”
　　狄岑眨眨眼睛，眼神很是兴奋，“她真的被皇兄的剑给吓晕了？”
　　狄闫问：“岑儿，你怎么知道？刚才你又不在母后那。还有，母后不是罚你待在自己的寝宫里，不许跑出来吗？要是被她看到，又得责罚你。”
　　从洙城回京，狄闫也就在当天见过狄岑。后来听说岑儿惹母后不高兴，被关了禁闭，没有母后的允许不许踏出她的宫殿。
　　后来狄闫去给夏氏请安，也想替妹妹岑儿求个情，解了她的禁闭，怕她闷坏了。可那时夏氏对他不冷不热，甚至避而不见，狄闫也不好多提。
　　虽然夏氏的惩罚是严厉了些，但她也疼爱岑儿，不会对岑儿惩罚太久的。
　　果然，狄岑说：“皇兄放心，母后前几日便放我出寝宫了。”
　　狄岑又狡黠地笑了笑，说，“皇兄，我整天就待在这后宫里，无事可做自然得到处闲逛。闲逛多了，便也知道如何能偷偷溜进去。”
　　“我刚才溜进去时，正好看到皇兄你用剑对着夏婉的脖子，看到她吓得脸色惨白。后来母后突然站起来，我怕被她看到，又说我多管闲事，只能离开，要不然也能看到最后了。”
　　“唉，可惜了，没看到夏婉晕倒的那一幕。”
　　明知自己的妹妹性情直爽，不会喜欢夏婉这样娇柔做作的女子，狄闫也还是忍不住问：“岑儿，那夏婉现在住在母后宫里，与你应该亲近，又是你表姐，你为何这般不喜欢她。”
　　狄岑嫌恶地撇撇嘴，说，“她那么矫情的一个人，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岑儿才不喜欢呢。”
　　狄岑又笑起来说，“岑儿喜欢像秦七那样的人，不卑不亢，有什么说什么。皇兄，你今天把夏婉给吓晕，也算给秦七报仇了！”
　　“报仇？”狄闫蹙眉，问，“报什么仇？夏婉对她做什么了？”
　　“就是你们从洙城回京的那天啊，”狄岑说，“知道秦七进宫见父皇，岑儿便去找他，恰好看到夏婉和他在一起，几个人正在拉扯秦七，秦七的脸上还被夏婉打出了一个巴掌印！”
　　“什么？！”狄闫瞠起了双眸，寒光乍现。
　　他竟然都不知道秦羽在宫里被夏婉打了！
　　狄岑疑惑地看着狄闫，问：“皇兄你不知道这件事？秦七没告诉你吗？”
　　见狄闫吃惊的样子，狄岑忍不住叹口气，说，“也是，秦七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主动把这件事告诉你。”
　　狄闫问：“夏婉为何要打她？”
　　一想到那天的事情，狄岑就觉得生气，说：“说什么秦七对她不敬，动手动脚之类的。皇兄，你觉得可能吗？”
　　“我为秦七打抱不平，母后反而帮着夏婉说话，还责罚我，不让我见秦七，所以下令把我关在寝宫里。”
　　狄闫咬紧了牙根。
　　秦羽是女子，怎会对夏婉动手动脚。不过是夏婉想报复“秦七”，想在“秦七”身上撒气，故意编造的借口而已。


第358章 谁也不能伤害她
　　狄岑撅着嘴，还是觉得义愤填膺，气鼓鼓地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觉得皇兄你和秦七才是一对。”
　　“夏婉长得那么丑，秦七怎么可能看得上她，更别说要对她做什么了！她是嫉妒秦七得皇兄你的宠爱，所以才伺机报复秦七，故意陷害他！”
　　狄岑这几句话倒是把狄闫逗乐了。
　　看妹妹这张天真无邪的脸，狄闫笑着问：“你真的觉得秦七与我是一对？可他是男子啊，很多人都不赞同皇兄和他在一起。”
　　狄岑用力点头，说：“男子又如何，情投意合不就好了。岑儿觉得，最重要是皇兄能有个知心人在身边。”
　　“当然了，若秦七是女子就更好了，可以做岑儿的嫂嫂，将来还可以生下皇子公主，可以让皇兄觉得更加幸福！”
　　狄闫心口不由地热了热。
　　以前只把狄岑当个长不大的孩童，现在想来，整个皇宫，也只有狄岑最明白他的孤寂，他的心事了。
　　狄闫伸手摸了摸狄岑的头，目光温和，说，“有你这样的妹妹，皇兄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若以后狄岑知道“秦七”是秦羽，是女子时，肯定会很高兴。
　　父皇似乎对“秦七”也有了好感。
　　只剩下母后。因为夏氏一族的利益，恐怕母后以后也很难放下对秦羽的芥蒂。
　　还有，最大的阻碍便是他自己。
　　没有得到秦羽的心，说这些都是枉然。
　　狄岑对狄闫笑着，又想到什么，皱起眉心说，“皇兄，那夏婉现在被你吓晕了，母后恐怕又会帮着她，说不定回头还要训斥你。”
　　狄闫勾起唇角，不在意地说：“不会。”
　　若刚才已知道秦羽曾被夏婉掌掴之事，恐怕现在夏婉就不只是吓晕那么简单了。
　　经过刚才的事情，母后也绝对不敢再逼他。母后很清楚，比起悔婚，他亲手杀了夏婉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看狄闫一脸笃定，狄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皇兄说不会就不会。敢在母后面前用剑对着夏婉，皇兄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哈哈，她就是钦佩皇兄这样的作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以后她也要成为这样的人，这样有实力、有魄力的人！
　　不过，狄岑也清楚，现在的她，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
　　想到这，狄岑仰头看着狄闫，说：“皇兄，夏婉会一直在皇宫里住下去吗？有她在搬弄是非，岑儿都不敢随随便便去母后那了。”
　　“还有那些亲王府里的女眷，就连皇宫里的几个公主姐姐，如今都唯她马首是瞻，实在叫岑儿看不下去！”
　　狄闫冷冷眯眸，道：“放心，有些账，皇兄会和她慢慢算。”
　　有些事情不能意气用事。这毕竟是皇宫，夏婉又是住在母后那，此时若真出了事，个人恩怨事小，关系到社稷安稳、天下安定便是大事。
　　对付一个夏婉而已，用不了什么气力。狄闫想要震慑住的，是夏婉背后的安庆王爷，是势力庞大的夏氏一族。
　　不仅是为了社稷，为了焱国，也是为了有朝一日，秦羽能安稳踏实地成为他的妃子、皇后，谁也不能威胁、伤害她！


第359章 是输是赢都很高兴
　　接下来几日，狄闫听从父皇狄宏的指令去了樊城，安排官兵前去镇守那片山林，开始建造村落，也着手挖矿一事。
　　这几日没上朝，狄闫自然也没见到秦羽。
　　不过手下人会天天送来消息，将秦羽的事情禀告狄闫。
　　她这些日子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每日下朝后，都还待在皇宫里，听说都是在陪父皇狄宏下棋。
　　秦羽越看似平静，狄闫心里就越是不安烦乱。
　　尽快安置好樊城之事，狄闫便快马赶回了京城。
　　狄闫先是去了秦羽的侯府，她果然又不在府中。府里孙管事告诉狄闫，秦羽一大早便去上朝，至今还未归。
　　狄闫又匆匆进了皇宫，去了父皇狄宏的御书房。
　　才刚走进大门，狄闫便听见了父皇开怀的笑声。
　　不就是下棋吗？何以如此高兴。
　　狄闫凝眉，更快步地朝里走。
　　守在门口的侍卫见狄闫来了，赶紧唤道，“太子殿……”
　　狄闫却给了他冷冷一眼，薄唇微抿，示意士兵不要出声，不要让里面的人知道他来了。
　　他想暗中听一听，秦羽到底对父皇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以至于父皇如此开心。
　　收到太子的眼神，士兵赶紧住了口，也收回了视线，和之前一样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好像从未见到太子殿下一样。
　　狄闫放轻脚步，走到御书房外的前厅，认真倾听里面的动静。
　　秦羽果然在里面。
　　随着“啪”的一声，一颗棋子落下，狄闫也听到了秦羽的声音。
　　她还是那样，故意压沉了几分，像年轻男子一般，对狄宏说道：“皇上，这盘棋可是微臣赢了！”
　　“哈哈……好，好，你赢就你赢！”狄宏笑着说，“再来一盘！”
　　父皇输了棋还这么高兴，狄闫都觉得意外。
　　只听见狄宏一边笑，一边对秦羽说，“秦爱卿，跟你下棋，是输是赢，朕都高兴。”
　　秦羽笑着问：“皇上，这是为何？”
　　狄宏说：“与朕下过棋的那些人，要不就是怕朕不高兴，故意让着朕，要不就是棋艺不精。只有你，与朕正好棋逢对手，又不阿谀奉承地想讨好朕，全力以赴地下好每一步棋，所以输输赢赢都很是过瘾。”
　　“谢皇上赞誉。”秦羽说，“能让皇上如此高兴，也是微臣的荣幸。”
　　狄闫又听见狄宏说，“朕好久没这么高兴了，关于铁矿一事秦爱卿也立了大功。你虽不贪功，但朕赏罚分明，该赏的还是要赏。秦爱卿，有何想要的，尽管说来。”
　　秦羽顿了顿，说，“皇上，微臣真没什么想要的。不过有一事，还请皇上能够准许。”
　　“哦？”狄宏放下手里的棋，问，“何事？”
　　秦羽说：“皇上，秦七是秦氏一族之人，因家道中落，孤身一人，流离失所，直至得到宗亲祖母宋老太太的照拂，才能有进京效忠皇上和朝廷的机会。只是如今，离亲人已有千里之遥，难有机会相聚。”
　　“幸而在京城，还有秦老侯爷一族。虽是远亲，但也是一族之人，是亲人。”
　　“秦七想请皇上恩准，准许秦七多去侯府走动，以慰亲情之思。”


第360章 她的盘算
　　站在房间外面的狄闫，一听秦羽这话，瞬间攥了攥手心。
　　他知道她在盘算什么。
　　狄闫之前还在纳闷，她都立功了，还天天往皇宫里跑什么。
　　谁不知道伴君如伴虎，况且她身上还藏着大秘密，藏都藏不过来，怎么还天天往父皇面前凑！
　　这下，狄闫算是知道这女人在打什么主意了。
　　可狄宏什么都不知道，还惊讶地看着“秦七”，说：“你的身世，朕早已知情，也知道秦老侯爷与你是远亲。既是亲人，你们相互来往是常理，何须朕来恩准？”
　　秦羽在狄宏面前跪下，眉眼凝重，认真说道：“微臣知道皇上最是反感结党一事。微臣虽与秦老侯爷是远亲，但以前并未走动。微臣受皇上恩典加官封侯，本已被不少朝臣质疑，又说微臣是太子殿下的人。”
　　“若此时，微臣擅自与秦老侯爷走动，怕会惹来非议，说太子殿下与秦老侯爷结党营私，连累了他们。微臣以为，只有得了皇上的恩准，微臣才敢多去看望秦老侯爷。”
　　听到这，狄宏先是怔了怔，而后叹口气，目光温和怜惜地看着“秦七”。
　　狄宏说：“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心思，如此谨慎，想必也是和常年流离失所有关，受了不少苦。好，此事朕恩准了！以后，不管你与秦老侯爷如何来往，也只是你们的亲情，与其他事情无关，若有人敢非议，朕定会狠狠责罚！”
　　秦羽立刻磕头谢恩，道：“谢皇上恩典！”
　　又过了两柱香的时间，秦羽才从狄宏的御书房里笑盈盈地走出来。
　　太好了！虽然还不算大功告成，没有真正认回“秦羽”的身份，但至少她以后能正大光明、顺理成章地和爹爹、哥哥见面说话了。
　　走出玄武门，自家的马车正在外面候着。
　　秦羽走了过去，准备上马车回府，却看见一旁的随从和马夫神情都有些怪异。
　　秦羽不禁问，“你们怎么了？”
　　“没……没怎么，”他们又都摇头，低声说，“请秦侯爵上马车。”
　　等上了马车，秦羽才知道他们那奇奇怪怪的表情到底是为何。
　　原来是狄闫已经坐在了她的马车里。
　　秦羽皱紧眉头看坐在眼前的狄闫，冷冷道：“太子殿下不是在樊城吗？为何在此？”
　　狄闫凝眸看她，低沉道，“办完公务自然回京了。”
　　“哦。”秦羽不耐烦地说，“那太子殿下是不是上错马车了？这是微臣的。”
　　“没上错。”狄闫还是紧紧看着她，说，“我就是在这里等你。”
　　秦羽知道狄闫软硬不吃，干脆在他对面端坐而下，问：“太子殿下是有事要和微臣说吗？太子殿下传召微臣便是，何必屈尊在这里等着。”
　　狄闫问：“我若是传召你，你会来见我吗？”
　　秦羽抿唇，不说话了。
　　狄闫若是传召她，她当然不会去，会用各种理由推脱。
　　见她沉默，狄闫眯了眯眸瞳，眸色转暗。
　　她千方百计躲着他，又怎会去见他。


第361章 风生水起的秦七
　　到如今，狄闫非但没有将秦羽拉到自己身边来，反而眼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狄闫凝视秦羽，低缓道：“秦羽，我知道你这几日在盘算什么。方才你在父皇御书房里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秦羽一惊，却还是没有回头看狄闫。
　　她没想到狄闫竟在御书房外偷听她和皇上的对话。
　　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对她用的手段真是越来越不堪了。
　　狄闫继续说：“你这几日想方设法讨得父皇欢心，就是想得到光明正大见秦氏父子的机会吧。”
　　“秦羽，如今你这二品侯爵，当得可是风生水起，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比起秦羽讨父皇欢心的用意，这才是狄闫真正在意的。
　　他担心秦羽真的一心当上了这个“侯爵”，担心有朝一日，她真的成为了朝臣，而不再是秦家的女儿。
　　如今，秦羽越是将周遭的事情处理得干净利落，没有后顾之忧，今后她便越能成为真正的侯爷，就算父皇有一天真知道了她是女子的身份，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了。
　　可这不是狄闫想要的。
　　他当初不过是想借此逼秦羽就范，屈服于他，最终回归到她秦府嫡女的身份，成为他的太子妃，而不是让她成为真正的功臣、二品侯爷。
　　没想到，他精心布的一盘棋，到头来却是他要输了，还成全了她的海阔天空！
　　“对。”秦羽终于回过头来看着狄闫，目光淡然，字字清晰地说道，“我就是要将这二品侯爵当得风生水起。”
　　“其实我就表明过自己的心意。只是太子殿下您不信，以为我是为了拒绝你，故意在找借口。”
　　“如今你也看到了，就算大家还以为我是你的男宠，可在朝堂之上，不会有人再质疑我的能力，我也深受皇上信任。”
　　“我相信，就算有朝一日，皇上知道我的身份，就算触怒龙颜，我秦氏一族也可幸免于难。说不定，我还能成为焱国第一个真正的女侯爷，也可圆了我祖母的心愿。”
　　“说来，这也是托了太子殿下您的福。”
　　她话音虽轻，可落在狄闫心里，却如一下下重锤，又猛又疼！
　　她果真是这么想的！
　　也许她真有心爱男子，可这也不妨碍她有别的理想。
　　是他太自负了，太自以为是了，太盲目自信了，才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让自己陷入了如此被动的局面！
　　看狄闫咬牙沉默的样子，秦羽不禁扬起唇角浅浅一笑，眼里闪过得意和自信。
　　不是不让她回秦府吗？可皇上恩准，“秦七”除了不能以女儿的身份陪伴在爹爹身边，她还是可以天天见到父兄，与他们见面说话。
　　不是不信她能在朝堂里生存下去吗？如今她立了功，得了圣宠，迟早也能得到实权，成为能真正领军打仗、驰骋沙场的侯爷。
　　【狄闫，你以为能威胁我、逼迫我，让我走投无路之下只能选择当你的太子妃？
　　我偏要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给你看看，让你知道越是强求，越是得不到！
　　也让全天下瞧不起女子、以为女子只能成为附属品的男人们看看，女子亦能让你们俯首称臣！】


第362章 来真格的
　　四目相对。
　　马车里一时安静，没有半点说话声。
　　就在秦羽以为狄闫会无奈放弃，会放任她而去的时候，她却看到狄闫缓缓挑起了唇角，勾起一抹邪肆冰冷的笑。
　　“秦羽，你当真以为女扮男装就如此简单，就能当好你的侯爷吗？”狄闫看着她，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接下来如何应付。”
　　秦羽眨眨眼睛。嗯？接下来她还需要应付什么？
　　不等秦羽开口去问，狄闫已经起身，掀开布帘跳下了马车。
　　秦羽忍不住也跟着掀开布帘，想去追问，可怔了怔，又想了想，还是又放下了布帘。
　　她要是开口去追问，岂不是证明她心慌了，不安了，怕他了。
　　说不定是狄闫故意说这种话来诓骗、逗弄她，就像他以前做过的那样。
　　哎，随便他怎么着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难的关都闯过来了，她不信狄闫还能弄出什么新花招来。
　　――――……――――……――――
　　第二天，在朝堂上，皇上狄宏当众说起秦项与“秦七”的关系，便是给了大家明示，以后“秦七”与秦项父子往来不许任何人非议。
　　退了朝，秦羽便高高兴兴地去见秦项、秦沐，一家三人一同离开皇宫。
　　只是，秦羽还不能回家。
　　秦府里太多双眼睛，秦娆也在。那个心眼多的女人，一旦见到“秦七”，肯定要生出许多事来。
　　三人相聚便去了一处酒家。
　　待小二送了茶水和糕点，秦羽便关上了房门。
　　安安静静的，他们三人终于有了可以畅快说话的地方。
　　秦羽刚转身，便对上秦沐瞪大的眼睛。
　　秦沐拧紧双眉对她说：“羽儿啊，你去樊城的事情，爹和我都着急坏了！不是叮嘱你一定要低调，不可插手朝堂之事吗？你是不是不将爹和哥哥说的话放在心里，全当做耳旁风了！”
　　秦羽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的错，赶紧赔笑，哄着秦项，又哄着秦沐，笑嘻嘻地说：“爹爹，哥哥，这件事确实是羽儿的错，是羽儿没听你们的话，擅作主张。”
　　“可羽儿也是想为国分忧，想为百姓们做点什么。而且这次去樊城，不是都挺顺利的吗？我救了百姓，立了功，皇上也高兴了，还能让我们天天相聚。这结果不是挺好的吗？”
　　听秦羽说这话，秦沐更急了，说：“羽儿，你的意思是，你真要做了这侯爷，以后效忠朝廷，为民解忧了？”
　　结果虽是好，可过程太让人煎熬了。一想到妹妹有可能身陷险境，或是没能安抚好难民，回头被皇上责罚，秦沐那些天没有一日是能安心的。
　　秦沐想去樊城看秦羽，想看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却被父亲拦下了。
　　父亲说越是这种时候，他们越不能出面，容易弄巧成拙。
　　幸好妹妹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秦沐不在乎她立了多大的功，能给秦家带来多大的荣耀，只希望妹妹平安快乐。
　　原以为妹妹是一时冲动做了去樊城的决定，如今也见了世面，立了功，可以不折腾了，没想到妹妹竟然是来真的！


第363章 偏见
　　秦羽看着秦沐，表情认真地说，“哥哥，我这样不可以吗？”
　　“哥哥以前不也经常说我可以做不一般的女子，可以有更广阔的天地吗？难道现在变了，不相信我了？”
　　秦沐又急又气，说，“羽儿，不是哥哥不相信你。可希望是一回事，真正做又是另一回事。你知道战场有多危险吗？知道朝堂有多险恶吗？”
　　“你若是有哥哥在身边，去哪里有哥哥陪着、跟着，倒还好。可如今你是一个人，要独自面对那么多危险，如何使得！”
　　是啊是啊，秦沐承认是打自己的脸了。
　　可眼下的情形，哪里是他以前能想象到的。
　　秦沐顶多以为，若秦羽有可能穿上铠甲，那就像祖母宋老太太一样，跟随家人一同出征，时时刻刻有他这个哥哥照看着，如有危险，他也能第一时间冲上去护着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面对秦沐的焦虑担忧，秦羽的声音低了下去，目光却更坚定。
　　秦羽说：“哥哥，我不可能在你和爹爹的羽翼下生活一辈子。其实，对普通女子而言，嫁为人妇，后院或者后宫的生活，其实也是一种战争。”
　　“我不是平民百姓，若是要嫁，恐怕也不会嫁给平民。不管嫁入哪家府邸，或是与婆婆，或是与妾室，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和，甚至争斗。若是嫁给皇亲国戚，那就更难简单平和了。”
　　“要是夫君能与我心心相印，后院里的日子即便难熬，也能撑下去。可要是夫君也非良人，我这一生便有苦难说，也难以改变了，只能让别人来决定我的命运。”
　　“不过，若是在战场上，虽有危险，可我能自己决断，成王败寇我也心服口服，即便是为民为国而死，也是死有其所。总好过一辈子关在后院里，与一堆女人无谓地争个你死我活。”
　　“……”秦沐看着秦羽，好几次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
　　秦羽说得字字有理，他竟无力反驳。
　　“好了。”沉默许久的秦项，这时终于开口了。
　　秦项看了看秦沐，又看了看秦羽，说，“羽儿既已成了朝廷命官，自然也就有了不可推卸的职责。沐儿，朝堂之上的事情，就随你妹妹自己做主吧。”
　　闻言，秦沐不禁低喊道，“爹！”
　　怎么连爹都变了，他不是应该和自己一起阻止秦羽再冒险折腾吗！
　　秦羽却笑了，赶紧对秦项说：“谢谢爹爹！”
　　摸摸女儿的头，秦项笑得慈爱也无奈，说：“其实爹和你哥一样，都很担心你，也很不放心你。”
　　“只是，最近爹一直在想，若你是男子，我还会有这样的顾虑吗？还会不相信你的决定，总怀疑你的判断，不对你放手吗？”
　　“不会。若你是男子，这些顾虑即便有，爹也会让自己放下，让你去好好拼搏，就像你哥哥一样。”
　　“说到底，还是爹对女子有偏见，以为女子都应该像你母亲一样，温婉娴雅，打理好后院，相夫教子即可。如今，也是时候，放下这种偏见了。”
　　说着，秦项回头去看秦沐，说，“沐儿，你说呢？”


第364章 媒婆上门
　　秦沐正蹙眉沉思，思索着父亲说的这番话。
　　他承认，虽然他不像父亲那样，以为女子就该是母亲那般，可若秦羽是男子，他的确不会有如此多的顾虑。
　　可女子就是女子，仅是气力就已经输了男子。就算是自己有偏见，他也见不得自己柔弱的妹妹整日被迫与人勾心斗角，还要冒险冲锋陷阵。
　　秦沐也知道自己拧不过妹妹，叹了口气，对秦羽说：“既然爹都这么说了，我说什么，恐怕羽儿你也听不进去了。”
　　“哥哥只能说，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这能让你觉得快乐。”
　　“谢谢哥哥！”秦羽不禁高兴地拉住秦沐的手，说，“我很快乐，现在的我真的又快乐又满足！”
　　说到这，秦羽不禁说起了石头村的难民，说起他们起初不相信她、敌视她，后来又信任她、愿追随她的事情，还有樊城的姚知府，也都认可了她。
　　得到百姓认可这样的满足感、欣慰感、成就感，是秦羽从未经历过的。哪怕事隔了好些日子，每每想起，她依然觉得激动不已。
　　她知道，她会永世难忘。
　　与之相比，前世的她，因为狄闫的一个微笑、一个抚摸便会雀跃不已的心情，实在太渺小了。
　　看秦羽激动的表情，微微湿润的眼眶，满足的笑容，秦项和秦沐相视而笑。
　　他们经历过，自然知道她的感觉。
　　秦沐也终于承认，他的妹妹秦羽，的确是不一般的女子。
　　一家三人谈笑着，尽享亲情之乐，直到过了晌午，才不舍地分开，各自回了府邸。
　　知道爹爹和哥哥也都认可了自己，秦羽的心情更是愉快，回府的路上还不由地轻哼起了小曲。
　　一进府，秦羽便看见一个穿着碎花罗裙的陌生婆子站在院子里。
　　看到一身华服的秦羽，那婆子赶紧走过来，笑呵呵地对秦羽说：“您就是秦侯爵吧？”
　　这时，府里管事孙鹃也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迎接秦羽，道，“侯爷回来了！”
　　秦羽一边取下身上的披风，一边问孙鹃，“这是谁？”
　　孙鹃接过披风，又给秦羽递上茶杯，正要回答，“这是……”
　　还没等孙鹃说完，那婆子殷勤地凑上来，扬着手里的帕子，笑得也更灿烂了，道，“秦侯爷，我是西大街的李婆子，是陈员外托我说媒的！”
　　什么！说媒？！
　　秦羽惊得将刚喝到嘴里的茶水一口吐了出来，直接吐到了那婆子身上。
　　婆子怔了怔，竟也不在乎，随便一擦后，还是一脸灿烂的笑，继续对秦羽说：“正所谓英雄出少年，尤其像秦侯爷您这样的，年纪轻轻便成了侯爷，又深得圣宠，将来定是前途无量，如今全京城的年轻女子们可都仰慕这您呢！”
　　“陈员外也知道自家身份卑微，配不上侯爷您，奈何他女儿倾慕于您，非您不嫁，所以啊，陈员外托了老生我来说媒。不奢求别的，只求侯爷您能收下他女儿做个侍妾即可。”
　　婆子嘿嘿笑了几声，问，“秦侯爷，您的意思，如何呢？”


第365章 送给她做侍妾
　　侍妾？！
　　说媒也就罢了，一上来不说娶正妻，竟然是要送给她做侍妾！这是哪门子父亲，哪门子说媒！
　　听到这个，秦羽惊愕得双眼睁得更大了，恨不得把手里的茶杯都扔到那婆子身上去。
　　“不好，不好！”秦羽沉着脸，直接拒绝，又对孙鹃说，“快让这婆子出去，好端端的给我说什么媒！”
　　说完，秦羽转身进了屋。
　　原以为是自己名声在外，又还未娶亲，自然会有想要巴结的人找来说媒，秦羽也没放在心上。
　　可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有人上门来了。
　　孙鹃走进秦羽的书房，说：“秦侯爷，又有一个王婆子来了，说是给东大街的张员外来说媒，也说他家有个小女儿，今年十四，希望能与侯爷您结缘。”
　　“若是没那福气，便是做侍妾也愿意。”
　　秦羽蹙紧了眉头，说，“直接打发走吧，就说我现在无意娶亲。”
　　“是，侯爷。”
　　听着孙鹃将那婆子打发走，秦羽回了房间，蒙头睡了一觉。
　　睡得正迷迷糊糊，听得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
　　“小慧。”秦羽揉了揉惺忪的睡醒，开口唤近身伺候的女使。
　　胖胖的小慧赶紧从屋外进来，“侯爷，您醒了。”
　　秦羽问：“外面在吵什么？”
　　小慧犹豫了一会，支支吾吾地说：“外面来了好些说媒的婆子，孙管事赶都赶不走，侍卫们见她们年纪大，也不好动粗，所以正在外面吵着呢。”
　　“孙管事都告诉她们了，说您现在无意娶亲，可她们就是不肯走，说是一定要见到侯爷您本人。有些说媒的婆子，还把那些富绅家的闺女都带过来了。如今，整条大街的人都在外面看热闹。”
　　“什么！”秦羽一听，整个人都清醒了，“那你们怎么也不来叫醒我！”
　　见秦羽要起身，小慧又赶紧来伺候秦羽穿衣裳。
　　小慧一边笨手笨脚地给秦羽提上靴子，一边说，“孙管事原先是让我们来叫侯爷您，可一看您正睡得香，也不忍心。孙管事也是觉得，这点小事她应该能解决，所以才罢了。”
　　“谁想那些婆子竟不肯离开，还越来越多地堵在侯府门口……”
　　不等小慧说完，秦羽急急忙忙走出了房间，朝大门口快步走去。
　　到了大门，往外一看，侯府大门前果然挤满了人，除了说媒的婆子，还有好些个年轻的女子。
　　这些女子一个个怯生生地低垂头，一个个又羞又臊，不敢看其他人。有路人过来围观时，更是缩紧了脖子，生怕被人看到了容貌。
　　不忍见这些女子当众出丑，秦羽一咬牙，走了出去。
　　她刚走出去，便有婆子大声喊，“看，秦侯爷出来了！”
　　秦羽一看，正是之前被她赶出去的李婆子。
　　这婆子还没死心啊。不用说，站在李婆子身边，头都低到下巴处的年轻女子，应该就是那什么员外的女儿了。
　　听到李婆子的喊声，其他婆子也都看向秦羽，看到眼前这个剑眉星眸、面如冠玉的男子时，一个个不禁发出赞叹、惊艳的声音。


第366章 铺满十里嫁妆
　　“哎呦喂，可真是个年轻的俊哥儿！瞧这模样，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了！”
　　“秦侯爷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侯府里岂能少了女子作伴呀！”
　　“就是啊，秦侯爷，我们也是为您着想。这偌大的侯府，您独自住着多寂寞啊，就该多娶几个女子作伴！”
　　被这些个婆子一喊，那些年轻女子更加羞臊了，恨不得都要挖个地洞钻进去，哪里顾得上去看这位侯爷。
　　哪能不羞臊！
　　虽然家世配不上这位侯爷，可她们都是正经的未婚女子，有的还是嫡女，如今却被说媒的婆子领着，又被侯府里的下人挡在门外，进都进不去，还被满大街的人瞧着，真是丢死人了！
　　若是传扬出去，嫁不进侯府也就罢了，恐怕连其他人家都不肯要她们了。
　　见秦羽走了出来，一旁正在劝婆子们离开的孙鹃，赶紧对秦羽说：“是奴婢失职，吵着侯爷休息了。侯爷放心，我一会就让侍卫将她们轰走。”
　　“算了。”秦羽轻蹙眉心，说，“若不让她们死心，今天把她们轰走，恐怕明日还得来。让她们先进来吧，免得让整条街的人看笑话。”
　　同样是女子，秦羽当然知道这些女子此时的心情，也知道名声对她们的重要。
　　秦羽不忍心看她们在大街上被人指手画脚，决定还是先让她们都进来，再想办法解决。
　　孙鹃对这群不讲理的婆子也很无奈，想不出别的法子，便只能按照秦羽说的去做。
　　很快，婆子们便领着各自的姑娘们进了侯府的大门，在院子里乌泱泱地站满了。
　　直到这时，那些富绅家的姑娘们才松了口气，缓缓抬起头来。
　　这一看，看到婆子们口中称呼的秦侯爷，她们也都看呆了。
　　世上竟还有如此好看的男子，美得竟像女子一般，唇红齿白，双眸潋滟，皮肤更是如雪般白皙。
　　哇，如此俊男，她们好想嫁！
　　看着这些女子，秦羽也明白了。
　　之所以来说媒的都是富绅家，却没有一个是高官贵族，是因为朝臣们知道“秦七”是太子的“宠儿”，谁也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这件事被王室瞒得严严实实，对外传言的人也都被杀了，不少京城人士并不知情，所以才会有这些富绅，将自己的女儿送来。
　　若要论身份地位，他们自然配不上二品侯爵，即便是嫡亲的长女，送到这里最多也只能是个妾，做不了正妻。
　　一两个倒也罢了，如今这一数，居然有十几户来说媒。
　　不仅如此，秦羽还听到一个婆子笑着对她说：“秦侯爷，我们刘员外可是樊城的首富，虽然这次来说媒的是四姑娘，可刘员外说了，只要侯爷选中了他家姑娘，陪嫁的嫁妆一定从樊城铺到您这侯府门口，摆满几十里路！”
　　那婆子自然是在与其他说媒婆子比较，炫耀她这位刘员外财大气粗，让其他人莫要与她争抢。
　　秦羽听到的重点却不是这个，而是这婆子说的“樊城”。
　　给她说媒，给她送侍妾，此事竟然惊动到樊城去了！


第367章 收不了这么多女子
　　如果到此时，她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她秦羽就是个大笨蛋了。
　　这就是狄闫口中所说，她需要应对的事情。
　　找人给她说媒、送侍妾，这种损招狄闫竟然也想得出来，做得出来！
　　也不知道他对外都散布出了什么话，以至于这些富绅肯把自家的女儿送来当侍妾。
　　先不想这些，还是得想办法把这些婆子打发走才是。
　　顿了顿，秦羽扬起眉梢，对一众婆子说：“你们都是来给我说媒的？”
　　婆子们连连点头，一脸的谄媚，笑着答应，“是啊，我们都是来给秦侯爷您说媒的。”
　　秦羽看了看众人，笑着说：“我就算真要娶妻或纳妾，也收不了这么多女子。”
　　婆子们相互看了看，中间有人喊道：“那就由秦侯爷您挑吧，挑中谁谁留下便是。”
　　秦羽好似想了想，说：“也行。我先去前厅，一会你们一个个进来，本侯爷看着挑就是。”
　　呵，托狄闫的福，她也过了一把选妃子的瘾！
　　都被人如此奚落、怠慢了，那婆子们一个都不肯走，都站在院子里候着。
　　那些姑娘们也是。原先还很是羞臊，生怕被人看笑话丢了脸面。如今看清年轻侯爷的相貌，一个个也不肯走了，就盼着能被侯爷相中，哪怕只做个侍寝的妾室也心甘情愿。
　　一群人就这么站在院子里，站在火辣辣的太阳下，炙烤着，等着被秦侯爷传唤。
　　此时，秦羽已经在前厅里坐下了。
　　孙鹃走过来，试探地问秦羽，“侯爷，您今儿个真要从这些姑娘中选几个做侍妾吗？”
　　秦羽笑了笑，说，“有何不可。这么大的府邸，又有这么多女使丫鬟，不找几个人来一起享用，岂不浪费。”
　　“孙管事，我渴了，让人沏茶上来。”
　　猜不透这位侯爷到底是什么心思，孙鹃只得应道：“是，侯爷。”
　　说起这个，秦羽便又想起当初狄闫说过的一番话。
　　那时她刚被封侯，狄闫又选了此处的府邸给她，就连这里的下人也都安排好了。当时她说下人太多，他却说她肯定能用上。
　　是啊，塞些女人进来给她做侍妾，自然需要女婢和丫鬟伺候。
　　原来那时候狄闫就已经在玩心思，准备了这样的后招。
　　好啊，那就来吧，难道她就不会见招拆招吗？
　　秦羽又探头看了看站在前厅角落，等着侍奉的两个丫鬟，相貌甚是清秀，比外面站着的富绅小姐可不差。
　　秦羽便又笑着对那两个丫鬟说：“你们过来。本侯爷有些累，你们来给我捶捶腿，揉揉肩。”
　　被俊美侯爷亲自点名伺候，两个丫鬟受宠若惊，赶紧应道：“是，侯爷。”
　　她们走上前，一左一右地给秦羽捶腿揉肩。
　　嗯，不错，小手捶得还挺舒服，正好让她先放松一下，一会好好应战。
　　秦羽眯了眯眸，等人送上茶来，喝了一杯，这才又对站在一旁的孙鹃说，“让那些婆子带着姑娘，一个个按顺序进来吧。”
　　“是，侯爷。”
　　孙鹃走到前厅门口，看了看正翘首企盼、争先恐后的婆子们，然后指向其中一个，说，“你先进来吧。”


第368章 太瘦了，不喜欢
　　“好的好的，多谢这位大姑娘！”婆子一边笑着，一边对自己带来的姑娘说，“咱们进去。一会你好好表现，能不能留在侯府，就看你自己的了。”
　　她能不能从员外手里拿到大笔的赏银，也看自家姑娘的了！
　　姑娘娇羞地跟在媒婆身后往前厅里走。
　　一进去，便看见秦侯爷正斜靠在前方的躺椅上，一左一右两个丫鬟正在给侯爷捶腿揉肩。
　　两个丫鬟长得很是清秀，年纪轻轻的，面若桃花，尤其是在侯爷身边时，双眸潋滟，唇边一直含着娇羞的笑意。
　　秦侯爷也正左右看着这两个丫鬟，凤眸微挑，笑容邪魅。
　　这一幕，看着甚是暧昧，不像是主人与丫鬟，倒像是夫君与宠妾，看得进来的姑娘心头一紧。
　　不是说这侯爷还未娶亲，府里也没养着其他女人吗？
　　可看眼前这情景也不像啊。刚才就已经发现，这府里女子多过男子，而且好些都貌美如花。
　　难怪侯爷不想娶亲，原来是被侯府里这些贱婢给迷惑住了。
　　有这么多贱婢纠缠着，富绅官宦家的女子哪里还能在这里安身！
　　想到这，姑娘顿了顿，可还是抵不过秦侯爷俊美相貌的诱惑，走了过去。
　　姑娘轻扶细软的腰肢，对秦侯爷笑盈盈地行礼，道，“小女子给秦侯爷请安。”
　　秦侯爷缓缓回头，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姑娘，眼神冷傲，说：“不必拘礼。抬起头来，让本侯爷先好好瞧瞧。”
　　姑娘起身，抬起头看秦侯爷。
　　一对上这位侯爷俊美无比的容颜，姑娘立刻红了脸，盈盈黑眸里盛满了爱慕之情。
　　一旁的婆子也笑呵呵地看着秦侯爷，说：“秦侯爷，虽是商户人家，比不上京城里的高官贵胄，但我们二姑娘也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论容貌才华，也是百里挑一，不会输给其他姑娘。”
　　婆子这话说得不假。这位肖家二姑娘，确实容貌出众，所以此时也颇为自信地迎向秦侯爷的目光。
　　可这秦侯爷左看了看，右敲了敲，居然皱起了眉头，说，“不行。太瘦了。”
　　瘦？太瘦了？
　　肖二姑娘惊愕地眨眨眼睛，看看自己，又看看这房间里的其他女子。
　　时下不都是她这样纤细的女子吗？男子不都喜欢不盈一握的蛮腰吗？
　　而且，此时在侯爷身边侍奉的两个丫鬟，不都和她一样的身形吗，甚至比她还瘦。
　　怎么到她这，秦侯爷竟然嫌弃她的纤细了？
　　肖二姑娘不好直接说话，便求助地看向说媒的婆子。
　　婆子也正一脸的疑惑。难道这秦侯爷喜欢丰腴的？
　　婆子嘿嘿笑了两下，不甘心地说：“秦侯爷，我家二姑娘这样的不是刚刚好吗，怎么会嫌瘦呢？若侯爷真觉得瘦了，二姑娘多吃些就长肉了。”
　　“不是这个。”秦侯爷的视线明目张胆地从二姑娘胸前扫过，讥笑地扬起唇角，说，“有些地方瘦，吃多少都长不起来。”
　　被秦侯爷这么一扫，二姑娘瞬间涨红了脸。
　　婆子也明白了秦侯爷的意思。
　　原来这位侯爷，喜欢大月匈的！


第369章 长得再美也无用
　　没想到秦侯爷年纪轻轻，说话竟如此直接、轻佻，连一把年纪的媒婆子都觉得有点羞臊了。
　　为了拿到富绅的赏银，媒婆还是不甘心，硬着头皮说，“秦侯爷，这种事情也不用担心，有些偏方可以让二姑娘……”
　　“好了，下一个。”
　　不等婆子把话说完，秦侯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表示他们已经出局了。
　　肖二姑娘本就窘迫到了极点，再被秦侯爷这么一赶，眼眶瞬间红了，嘤嘤哭着，掩面走了出去。
　　姑娘都走了，婆子无奈地叹口气，也只好跟着灰溜溜地走了。
　　一直在外面院子等着的婆子和姑娘，见肖家二姑娘哭哭啼啼地走出来，婆子也跟在后面垂头丧气的样子，一面幸灾乐祸，一面又想打听出点什么，装着关心的样子，赶紧围了过来。
　　“怎么哭着出来了？秦侯爷在里面都说了什么？”
　　“肖二姑娘相貌清丽，我们方才还说她一定会被秦侯爷选上，怎么如今变成这样了？”
　　“就是啊，刚才进去的时候还喜滋滋的，怎么这回伤心成这样了？”
　　……
　　肖二姑娘当然不会吭声，掩着面急匆匆朝外面走，准备乘马车回家。
　　都是说媒的同行，与这些人以后免不了会有往来，为肖家说媒的婆子也只能应付着回答了几句。
　　但她也不会说实话，让肖家人丢了脸面，只说了句“长得再美也无用，秦侯爷不喜欢瘦的，所以没看上肖家的姑娘”。
　　说完，那婆子也急匆匆地走了。
　　秦侯爷不喜欢瘦的？
　　听完这一句，半个院子的婆子和姑娘都傻了眼。
　　时下的女子，不都是纤细妩媚吗？也都是这样的女子，才更容易讨得男子欢心。怎么到了秦侯爷这，反倒是嫌弃燕瘦，要环肥了？
　　这时，侯府管事孙鹃走了出来，又对着满院子的女人说：“下一个。”
　　方才还争先恐后、个个涌上前的婆子，此时安静了一半。
　　她们来说媒的女子，也都和肖二姑娘一样长得纤细。若是抢着进去，再被秦侯爷撵出来，岂不是比肖二姑娘更难堪。
　　不过，还有一半的婆子在蠢蠢欲动，抢着走向孙鹃。
　　孙鹃又瞧了瞧，指了其中一个，说，“那就你吧。”
　　“多谢大姑娘！”
　　那婆子长得胖，领着走出来的富绅姑娘也很是丰腴。
　　两个人往前一走，几乎堵了前厅大门的一半。
　　婆子一边得意洋洋地往前走，一边看着跟着自己过来的姑娘，很是自信。
　　婆子之前还在忐忑，这陈家姑娘自小就长得胖，长大后虽控制着不让她多吃，也还是很丰腴。
　　无奈陈家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未婚闺女，就算硬着头皮，陈员外也想试试，把女儿送进这秦侯府里来。
　　这下好了，秦侯爷就喜欢这丰腴的，婆子不怕自己收不到陈员外的赏银。
　　进了前厅，她们看到的，和方才肖家人看到的一样。
　　秦侯爷还在喝茶，两个貌美如花的丫鬟还在给他揉肩捶腿。
　　看到她们走进来，秦侯爷还是让陈家姑娘抬起头，笑容邪魅地看着对方。
　　“呃，”这次，秦侯爷却说，“不行，太胖了。”


第370章 坐享齐人之福
　　看到她们走进来，秦侯爷还是让陈家姑娘抬起头，笑容邪魅地看着对方。
　　“呃，”这次，秦侯爷却说，“不行，太胖了。”
　　敢情秦侯爷是要不胖不瘦、恰到好处的？
　　琢磨出这点，原本满院子的婆子，领着各家要么瘦、要么胖的姑娘，离开了一半。
　　明知选不上，何必等着自讨没趣，还得在这明晃晃的太阳下烤着。期间已有好几个姑娘快要晕倒，被人扶了出去。
　　还有七八家站在院子里。
　　“不行，脸蛋圆了。”
　　“不行，眼睛小了。”
　　“不行，嘴巴大了。”
　　“不行，皮肤黑了。”
　　……
　　到太阳下山的时候，这七八家也都被秦侯爷一脸嫌弃地打发走了。
　　其实各家的姑娘，各有各的优势，各有各的美，都是美人坯子。可要想满足秦侯爷的全部条件，非要在鸡蛋里挑出骨头来，那这些姑娘还真没有符合的。
　　恐怕整个焱国也找不出几个来！
　　眼见最后一个婆子垂头丧气地领着姑娘离开，秦羽也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唉，虽然伤了别人的心，可她也不容易啊。
　　坐了这么长时间，腰背早就酸了，她还得绞尽脑汁在这些姑娘身上找缺点，将她们打发走。
　　有时候秦羽还希望自己是男子，也就不用费尽心思一一打发她们了。就像其他男子一样，坐享齐人之福算了。
　　方才，见不同的女子在眼前晃动，秦羽也有一时的走神。
　　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各有风情。谁不想多看些风景呢？她若是男子，恐怕也难以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更别说是坐拥整个天下的帝王了。
　　帝王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又怎会日日夜夜守着一个女人。
　　呵，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哄女人开心的话罢了。
　　想到这，秦羽一怔，随即开始懊恼。
　　这不是狄闫曾经对她说的话吗？她干嘛要记得，干嘛还要去回想。
　　不过是他一句戏言，岂能当真。
　　还有，对这个男人，她切不可掉以轻心。
　　虽然现在已将那些婆子打发走了，谁知道明天还会不会有别人找上门来。
　　若真要天天如此应付，她这侯爷也别想打理其他公务了。
　　坐了一下午说了一下午，到这时候，秦羽饿了也累了。
　　她打算先用了晚膳，填饱肚子，再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可饭菜刚端上桌，外面又开始热闹了。
　　该不会是又来了一拨吧！
　　正拿起筷子要夹菜的秦羽，听到这沸沸扬扬的声音，只觉得太阳穴在抽搐地跳动。
　　不等秦羽让丫鬟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孙鹃已经走过来禀报。
　　“侯爷，侯府外来了个戏班子，说是太子殿下给您请的。”
　　把翠烟楼的戏班子都叫来了？狄闫又想干什么！
　　秦羽毫不犹豫地说：“让他们回去，本侯爷不听戏。”
　　“不只有戏班子，”孙鹃支支吾吾的，“还有……”
　　秦羽蹙眉问，“还有什么？”
　　“还有一队太子殿下派来的官兵，”孙鹃回答道，“说若是这戏班子不能讨秦侯爷喜欢，便要就地处决。”
　　什么！就地处决？！
　　秦羽腾地站起来，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第371章 绝色美人
　　秦羽气得瞪圆了眼睛，管府里的下人是不是狄闫那边的，直接喊起来：“他以为他是皇太子，就可以如此草菅人命吗！”
　　孙鹃低声说：“奴婢方才也问过，那些官兵说，太子殿下听闻翠烟楼的阮千魅，歌声甚是优美，便请来了一个戏班子，让阮千魅主场，请侯爷您好好欣赏。”
　　翠烟楼的阮千魅？
　　秦羽蹙了蹙眉心，觉得这名字很是耳熟。
　　孙鹃还在说，“他们还说，若是侯爷您不听戏，或是觉得戏不好听，那便是阮千魅欺君，还欺骗了整个京城的人，不杀不解恨。”
　　此时，秦羽已经瞪大了眼睛。
　　因为她想起这阮千魅是何人了。
　　不就是哥哥秦沐那日带去马场的歌姬，哥哥口中所说的红颜知己吗！
　　没想到狄闫竟将哥哥身边的女子牵扯进来了！
　　见秦羽睁大眼睛，却还是沉默着，没说要请戏子进来，孙鹃也很是忐忑，轻声问：“侯爷，我们真的不管外面的戏班子吗？”
　　管，哪能不管。狄闫就是吃准了她不如他心狠手辣。也不可能不管哥哥的人。
　　咬咬牙，秦羽点头，说，“那就让戏班子进来吧。”
　　不就是听戏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听说别人都是排着队、挤破门，就想听京城第一歌姬唱出戏，如今她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在府中看戏听曲了，何乐而不为。
　　听侯爷应允，孙鹃也松了口气。都知道太子殿下喜怒无常，心狠手辣。若他真下令让官兵杀了戏班子的人，岂不是他们侯府的罪过。
　　很快，外面热热闹闹的声音便入了府。
　　既然要看戏听曲，秦羽自然得去院子里。
　　这一看，可把秦羽看愣了。
　　何止是戏班子，狄闫这是把戏院给搬来她侯府了吧。
　　戏台子一搭，侯府的整个院子都给占满了。
　　除了戏班子的人，还有不少装扮艳丽、花枝招展的女子，不知是何身份。
　　“哟，这就是传说中的秦侯爷啊！真是俊俏！”
　　还没等秦羽站稳，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娇滴滴地笑着，就要往秦羽怀里扑。
　　秦羽沉着脸，往旁边一迈边躲开了。
　　“不是来唱戏的吗？”秦羽看着眼前十来个人装扮妖艳的女子，蹙眉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红衣女子依然娇滴滴地笑，道：“秦侯爷，我们是翠烟楼的人。”
　　啊？！翠烟楼的女人！看她们的样子，那不就是风尘女子了！
　　狄闫竟连她们都找来了！
　　秦羽猜不出狄闫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又听见那女子说话，道，“今晚唱曲儿的主角是千魅，我们是来侯爷喝酒的主角。”
　　说完，又有几个女子围上来，将秦羽簇拥着。
　　此时，另一端，两个穿着朴素些的丫鬟摆上了桌椅和琴，一个穿着湖蓝色罗裙的女子在琴前坐下。
　　这便是阮千魅吧。
　　秦羽不由地看过去。
　　那日在马场，阮千魅一直戴着帽帷，面纱掩面，秦羽也没看到她的真实模样。
　　如今一见，果然是绝色佳人！


第372章 一群妖魔鬼怪
　　不知这阮千魅与哥哥到底是何种关系。不过只论容貌，她和哥哥倒是很登对的。
　　秦羽正看着，阮千魅也抬起了头，迎着秦羽的视线浅浅一笑。
　　没有谄媚，没有畏惧，阮千魅的眼神与翠烟楼其他女子完全不一样，竟透出了几分清冷。
　　丝毫不染风尘的清冷。
　　芊芊细指，抚琴而落，美如仙子下凡尘。歌声响起时，更是听得人心尖发颤，为之共鸣。
　　秦羽正要认真聆听，一旁簇拥的女子却笑盈盈地将她拉着坐下，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了酒壶和酒杯，倒了满满一杯，递到秦羽面前。
　　“侯爷，不要光听曲嘛，我们姐妹几个先陪您喝几杯。”
　　红衣女子盯着秦侯爷俊俏的脸看，笑容越发娇媚。
　　“本侯爷不喝酒！”秦羽不耐烦地推开送到面前的酒杯。
　　几个女子都笑了，还以为是这位侯爷太年轻，难为情了，说，“侯爷莫害羞嘛，哪个男人不爱喝酒的，有我们陪着您，您这酒会喝得更香！”
　　说着，几个女人又要往秦羽身上靠。
　　秦羽被她们挤得想吐，喊了起来，“去，去，别往我身上靠！”
　　原本是怕那些官兵刁难戏班的人，秦羽这才让他们进来，谁知进来的还有这么一群妖精，实在难缠。
　　那些翠烟楼的女子也没想到这位侯爷竟如此不解风情，愣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们可是太子殿下差人叫来这里的，没有太子殿下的命令，她们谁也不敢就这么离开。
　　这时，侯府门口的守卫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对秦羽跪下，道：“秦侯爷，太子殿下来了！”
　　秦羽一怔。
　　狄闫来做什么？
　　他请的这帮“妖魔鬼怪”已经在这扰她清静了，难道他还要亲眼见证不成？
　　众目睽睽之下，秦羽再不情愿，此时也只能前去迎接。
　　等迎了过去，秦羽才发现，来的不只是狄闫，还有一帮王公贵族家的公子。
　　她还看到了站在其中的佟司逸。
　　佟哥哥……
　　真是好久没见到他了。
　　上次见面，还是佟司逸冒险将她送出京城大门，躲过了狄闫所派官兵的追捕。
　　原以为从洙城回京，她就能见到佟司逸。
　　可听说佟司逸一直在帮户部赈灾，先是在京城，后来又亲自去了受灾的城池。
　　眼下应该是赈灾事宜已大致处置好，佟司逸便也回了京城。
　　秦羽也是想念佟司逸的。
　　与男女情意无关，她只是觉得感恩，也感到愧疚和担心。
　　狄闫既已知道她是秦羽的事情，肯定也会想到佟司逸身上去，知道佟司逸和哥哥秦沐一起帮着她，欺骗了她。
　　狄闫至今未动她分毫，自然也暂时不会动秦沐。
　　可佟司逸呢？秦羽不知道盛怒之下，狄闫对欺君的佟司逸会做出什么。
　　正如前世，因怀疑她与佟司逸有染，即便狄闫心存一丝情意，没有杀了佟司逸，可他削了佟司逸的官职，将佟司逸打入死牢。
　　可对佟司逸来说，这种惩罚和杀了他没有区别。甚至，不如直接杀了他。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害了佟司逸。


第373章 不要以为能安枕无忧
　　在秦羽看向佟司逸的时候，佟司逸也正在看她，幽邃漆黑的眸瞳微微闪烁。
　　确切地说，还没进这侯府的大门，佟司逸就在翘首企盼，等待见到秦羽的这一刻。
　　自那天太子与他见面，当面说起秦羽的事，佟司逸无时无刻不在备受煎熬。
　　佟司逸知道太子殿下对自己网开一面，没有计较他的欺君之罪，甚至找理由为他弥补过失，就是不希望破坏他们的君臣之情、挚友之情。
　　他更知道自己应该彻底掐断对秦羽的情意，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可是，知道秦羽就在京城，他还是那么想去看那她。
　　知道她身处险境，他还是想飞奔前去帮助她。
　　知道她如今水深火热，他甚至想不顾一切带她离开皇宫，离开京城……
　　那么想，却又无法去做，不能去做。
　　除了欺君之罪，佟司逸更怕有负于自己的君王，有愧于太子殿下对他的信赖。
　　他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
　　想到这，佟司逸不由看了站在前列的太子一眼，攥了攥手心，忍住心尖划过的刺痛，终究还是移开了与秦羽对视的目光。
　　太子今晚忽然差人去请他，说要一同前往秦羽的侯府时，佟司逸就觉得不安。
　　他猜不出太子的心思。是真的既往不咎，还是有心试探。
　　佟司逸记得太子曾经对他说的话。
　　太子曾说，对喜欢的，他会强取豪夺，哪怕不择手段。
　　若太子发现他对秦羽有情，佟司逸不怕自己如何，只怕会让秦羽，还有秦沐都陷入两难之地。
　　见佟司逸有意避开了视线，秦羽顿了顿，也移开了目光。
　　她的担心是对的，否则佟司逸不会这样刻意避开她。
　　这两人视线的相撞却又避开，都落进了狄闫的余光里，眉心蹙了蹙，一道寒芒也随即闪过。
　　就算秦羽和佟司逸之间并无男女之情，可他们毕竟亲近，比他亲近得多。关于秦羽的事情，他不知道，佟司逸都知道，至少比他知道的多。
　　一想到这，狄闫就觉得有一把刀在心口上乱扎，虽不深却也刺痛难耐。
　　抿了抿凉薄的唇，狄闫克制住这份疼痛，提醒自己不要去计较。
　　既然选择了相信佟司逸，有些事情，他便不能再去计较。
　　不过，不与计较，不代表不能利用。
　　侯府白天的戏散场，便该上夜晚的戏了。
　　她真打算安安心心、顺顺当当做她的侯爷？那还得问本太子同不同意。
　　以为白日打发走那些说媒的婆子，以后就可安心了？
　　只要他一句话，别说京城了，就是千里之外的未婚女子，也都能找上她这侯府来。
　　女扮男装的她，自然是不敢娶，也不能娶的。
　　所以，一个不行，就十个。一天不行，就一年。
　　让那些说媒的婆子和姑娘天天蹲守在她这侯府外，看她如何招架得住。
　　再来，便是她身边的人。
　　今晚特意叫上佟司逸一起来秦羽的府邸，狄闫的用意并非试探，而是为了提醒某个快要得意忘形的女子。
　　提醒她，不要以为可以安枕无忧地做她的侯爵爷。


第374章 帮你娶进门
　　知道秦羽的身份后，之所以一直不动秦家父子，是因为狄闫还想为将来留点退路。万一秦羽回心转意，秦项会是他的岳丈，秦沐也是他的妻舅。
　　狄闫想提醒秦羽的，是他能动其他人。
　　比如她哥哥的红颜知己，阮千魅。
　　比如与他兄妹俩交好的，佟司逸。
　　只要能让这位“秦侯爷”从此惶恐不安，他还能去动更多的人，直到她认输。
　　当着众人的面，秦羽还是对狄闫恭敬笑道：“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太子殿下恕罪。”
　　狄闫笑道：“秦侯爷不必拘礼。自你搬进侯府，本太子还未正式贺喜过，今日特地请了戏班子，也邀了些人来热闹，秦侯爷可还高兴？”
　　听太子殿下竟还在询问“秦七”的意思，在场其他公子赶紧面露恭谨，纷纷对秦羽行礼道：“秦侯爷。”
　　虽耳闻太子殿下宠爱“秦七”，但亲眼见到太子殿下对秦七如此看重，还是觉得惊诧。难道传闻所说他二人有龙阳之好，是真的？
　　好像料想到他们的心思，狄闫扬起眉梢，笑着说：“大家可别误会本太子与秦侯爷的关系。秦侯爷曾是我身边的贴身侍卫，平日里自然亲近了些，但并非曾经传言的那样。”
　　“秦侯爷与秦项老侯爷可是族人，又是从安华夫人那里出来的，若是被你们这般误解了，岂不是有损老祖宗的颜面，连带老侯爷也无颜面了。”
　　那些公子们赶紧摇头，说：“不会，我们岂能误会太子殿下和秦侯爷呢！肯定是有人嫉妒秦侯爷的才华，又得了太子殿下您的重用，故意造谣生事的。”
　　“如今秦侯爷立功，满朝文武，我等也极为钦佩。秦侯爷如此年轻，便有此等魄力和胆识，我等自愧不如，岂能有误会。”
　　狄闫点头，一双凤眸从秦羽身上看过，似笑非笑，“没有便好，否则岂不是本太子的偏爱连累了秦侯爷。”
　　猜不透狄闫说这番话的用意，秦羽皮笑肉不笑地赔着笑脸，不敢轻易承认或者否认。
　　她不明白，从来不在意别人看法的狄闫，为何此时会特意向众人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澄清龙阳之好的事情。
　　她也不觉得狄闫是在为她着想，为“秦侯爷”好。
　　果不其然，下一句，秦羽听到狄闫对众人说。
　　“秦侯爷虽还年轻，但也到了可以娶亲的年龄。虽有秦老侯爷族人在京城照应，可他身边始终没有亲近之人。这偌大的侯府，也没有主事的女人。就算不娶正妻，纳几房妾室放在府里也是可以的。”
　　“听说今儿个有不少媒婆来了侯府，还带来了各家的姑娘，让秦侯爷相看，可秦侯爷一个也没看中。”
　　“不喜欢胖的、瘦的、脸圆的、眼睛小的、皮肤黑的，”狄闫看着秦羽，勾起唇角，笑容邪魅，漆黑的眸底闪烁着狡黠，道，“看来能让秦侯爷钟意的女子，得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
　　“不过无妨，今儿个来的这些公子都帮你寻思寻思，看哪家姑娘符合秦侯爷你的要求，本太子做主，一定帮你娶进门来。”


第375章 明日便来说亲
　　秦羽一怔，而后咬紧牙，瞪了狄闫一眼。
　　原来他在这等着她呢。
　　见她打发走了那些婆子，他还打算让全京城的人帮她娶妻纳妾吗？要把她这原本清静的侯爷搅得鸡犬不宁吗？
　　这位皇太子奈何不了她，索性要当无赖了！
　　看秦羽瞪亮的眼睛，猜出她此时的想法，狄闫不在意地倨傲一笑。
　　无赖就无赖。
　　他不做强盗，她就该庆幸了。
　　凭着他的性情，哪里管得了秦羽愿不愿意，先收了她的人再说。狄闫就不信，日久天长还收服不了她的心。
　　可就是因为她一句讨厌，讨厌他的自负、强权和霸道，狄闫这才犹豫了，怕会令她更加厌烦、憎恶，这才改变了征服她的方法。
　　如今不赖着她，难不成要放了她？呵，怎么可能。
　　至于这个无赖要当多久，就看秦羽的反应了。
　　若她将他逼急了，从无赖再当回强盗又何妨。
　　听太子殿下亲口说要给秦七说媒，众公子更加确信关于龙阳之好的传闻都是谣传。
　　他们也都摩拳擦掌地要给秦七说媒。
　　一个说，“秦侯爷，莫要心急，定是那些婆子不会挑，将些庸脂俗粉送到侯府来。焱国美女众多，岂能找不到一个合心意的？”
　　另一个说，“就是。不说别家了，就说我叔父家的小女儿，今年十四岁，貌美如花，大眼睛，小嘴巴，瓜子脸，白皮肤，正是秦侯爷钟意的类型。”
　　“若秦侯爷有意，我明日便去叔父那说去，让他挑日子上门来说亲。哪怕不立刻成亲，也能先定下亲事。”
　　众所周知，秦七已然是太子殿下的心腹，如今又深得皇上信任和疼爱，澄清了龙阳之好一事，自然会有大把的官宦抢着要将女儿送进秦七的侯府里来。
　　还有一个争先恐后地说，“秦侯爷，我家嫡亲的六妹妹也尚未婚配，今年十五，恰好也是秦侯爷钟意的类型。我今晚回去便与父母说，明日便可让媒婆上门来说亲。”
　　……
　　听众公子如此热情地你一言我一语，殷勤说媒，秦羽觉得心惊肉跳，头疼得要命。
　　方才，狄闫提到了秦家一族和祖母的颜面，她自然不能再甘愿有龙阳之好。
　　可若真让这些贵公子说媒，来的可就不是白日里那些普通媒婆了。
　　说亲的人皆是王公贵族，推拒一两个还行，得罪多了，便是牵连了爹爹和哥哥，连同他们也一并得罪了这些王公贵族。
　　秦羽原本在皇上面前求个恩准，是方便以后光明正大地与父兄见面。
　　这下倒成了她的束缚，成了狄闫对她的要挟了！这狄闫，实在可恶！
　　见秦侯爵半天不吭声，脸色也有些难看，众公子还以为不小心说错了话，赶紧又去看太子殿下的脸色。
　　狄闫却只轻轻一笑，说，“你们也太心急了吧。本太子不过就是让你们先寻思着，没说让你们明日就来说亲啊。”
　　“你们瞧瞧，说得秦侯爵都难为情了。秦侯爵毕竟才十六岁，不像你们这些已经娶亲纳妾的，亲近的族人也不在身边，娶亲的事情自然得慢慢来。”
　　“秦侯爷，本太子说的对吗？”


第376章 鲤鱼跃龙门
　　众公子面面相觑。
　　方才不是太子殿下亲口说要给秦侯爵说媒的吗？怎么现在又说要慢慢来了。
　　不过，太子就是太子，指鹿为马都可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太子说让他们提亲他们就去提。太子说让他们先寻思着他们就慢慢来，横竖都是听太子殿下的，也都想攀上秦七这门亲。
　　秦羽看狄闫，对方正斜睨着她，凤眸里挑着一抹笑意。
　　这是一种抓住猎物，偏又放一放，故意耍弄猎物的笑。
　　可此时，秦羽已进退两难。
　　明知狄闫在耍弄，要让她知道他在掌控这一切，秦羽也只能顺从应道，“太子殿下说的是。”
　　听她应允，狄闫满意一笑，又说，“娶妻一事慢慢商议，但身为男子，还是要及时行乐，不要亏待了自己。”
　　“今夜，本太子不仅请来了戏班子，还一并送来了翠烟楼的人。她们伺候得还好？秦侯爷可还喜欢？”
　　“我……”
　　秦羽正要说话，那帮女子已经从后面涌了上来，娇笑着将一众男子围住。
　　“太子殿下放心，我等定将秦侯爷伺候好！”红衣女子生怕被太子责难，赶紧拉住秦羽，又亲昵地挽上她的胳膊，笑盈盈地看着狄闫。
　　其他女子中有人与几个贵公子是老相识，见了面自然熟络。
　　这些贵公子知道她们是太子殿下叫来的，也不用避嫌，与女子们开始打情骂俏。
　　“熊二公子，你都好久没来翠烟楼看我了，是不是有了新欢好的，就把我给忘了？”
　　“哪能啊，还不是最近赈灾一事忙得顾不上来。放心，从明天起，我便可经常去看你了。我还令人给你打了一副金簪，过几日便给你送去。”
　　“真的吗？熊二公子，您对奴家真是太好了！”
　　……
　　还有女子在说，“五爷，您什么时候给奴家赎身啊？上次不是说好，要纳我为侍妾的吗？”
　　“你放心，本五爷答应你的事情，便一定做到。只怪府上那婆子太泼辣，我也是怕你进府后日子难过，所以再缓些日子，等我都安置好了，定去给你赎身。”
　　“五爷，那我们可就说好了，您可不能骗奴家。”
　　“那是自然。”
　　……
　　也有女子想借这气氛接近太子。
　　全焱国最矜贵的男子啊，谁不想得到太子的恩宠，鲤鱼跃龙门，从此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呢！
　　可她们还未近太子的身，便感觉到他凌厉冰冷的眼神，好像她们再走近一步便会人头落地一般。
　　女子们打了寒颤，瑟瑟地缩紧了脖子，再也不敢朝狄闫走过去。
　　目光一转，视线落在秦羽身上时，狄闫已然收回了方才凌厉的眼神，勾唇笑着，还在等秦羽的回答。
　　“秦侯爷，你还没回答呢，喜欢她们作陪吗？”
　　秦羽怔怔地看着狄闫。
　　回答？叫她如何回答。
　　她是女子，岂能像其他男子一样，喜欢让这些风尘女子伺候，让她们作陪。
　　可狄闫的眼神分明在威胁她，如若不点头，他便会让这些贵公子给她说媒提亲！


第377章 陪酒
　　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秦羽表面笑着，却咬牙切齿应道：“当然喜欢。微臣多谢太子殿下厚爱，竟连这些都替微臣想到了！”
　　“不客气。”狄闫唇角扬得更高，目光邪肆，道，“你既然是本太子的人，照拂你是应当的。”
　　回头，狄闫对众公子说，“既然大家兴致都不错，那今晚便在秦侯府不醉不归。”
　　“谢太子殿下恩典，今晚我们大家都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众人笑着，各自落了座，身边都跟了翠烟楼的女子。
　　秦羽也被红衣女子拽着，坐在了离狄闫最近的席位上。
　　满场看去，也只有狄闫身边空空如也。
　　还有佟司逸。
　　佟司逸此时坐在秦羽对面，也是距离狄闫最近的席位。
　　一坐下，佟司逸便端起了酒杯，视线只从对面秦羽身上看过一瞬，便又匆匆移开了。
　　方才虽一直沉默，但太子殿下和其他人说的话，佟司逸都听得清清楚楚，手心也早已攥了一手掌的汗。
　　佟司逸很清楚，太子殿下说给“秦七”说媒提亲是假，以此要挟才是真。
　　太子殿下是要让秦羽知道，如若他不肯，她这侯府便无安宁日，她这侯爷也别想过得舒坦。
　　还有秦项父子，秦家宗室。
　　太子给了他们活路，却没打算给秦羽退路。
　　而他，也只能沉默地站在一边，如此懦弱，如此无能。
　　也只能用最懦弱的方法守护心爱的她。
　　左右扫了这两人一眼，狄闫笑着看低头喝酒的佟司逸，说：“连秦侯爷都有人伺候着，佟侍郎怎么一人喝酒？看着实在寂寞。”
　　四下看了看，狄闫对正前方喊道。
　　“让阮姑娘过来，”狄闫稍顿，狭长的凤眸从秦羽身上扫过，笑道，“陪佟侍郎喝酒。”
　　听到声音，正在抚琴的阮千魅手指顿下，抬起头，清冷的黑眸看向狄闫，又左右各自看了看秦羽和佟司逸。
　　眼前这三人，阮千魅上次陪同秦沐去太子殿下的马场时都已见过。
　　如今再见，感觉已与上次大不相同。
　　他们三人看彼此的眼神也已完全不同。
　　似乎彼此已经识破了什么，又想隐藏什么。
　　一触即发的暗涌，诱惑却又危险。
　　这些本与她这个歌姬毫不相干，可这时太子殿下忽然点到了她，她又岂能轻易摆脱干系。
　　君命难违，阮千魅起身，顺从应道：“是，太子殿下。”
　　见阮千魅要朝佟司逸那边走去，秦羽又急又慌。
　　阮千魅是翠烟楼里的歌姬，在寻常人眼里身份低贱，就算卖艺不卖身，和翠烟楼里的其他风尘女无太多差别。
　　可在秦羽眼里，阮千魅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阮千魅还是哥哥的红颜知己。甚至，有可能就是哥哥心爱的女子。
　　只是因为要避忌父亲，所以哥哥一直隐瞒着。
　　若此时阮千魅今晚真坐在佟司逸身边陪酒，日后被人添油加醋地谣传些什么，再传进哥哥耳朵里，岂不要生事！
　　秦羽知道，狄闫是故意的。
　　明知道阮千魅和哥哥的关系，知道佟司逸和哥哥的关系，却故意这么做，不就是想利用他们来胁迫她吗！
　　秦羽咬咬牙，回头对狄闫说：“太子殿下，这位阮姑娘正在抚琴，一会还要唱戏给大家听。不如……”


第378章 我认输还不行吗
　　“太子殿下。”
　　不等秦羽说完，这边的佟司逸站了起来，对狄闫说道，“不如换个女子来陪微臣。阮姑娘歌声优美，应当让众人一同分享，岂能因为陪同微臣一人，扫了大家的兴。”
　　佟司逸又指向熊二公子身边的另一蓝裙女子，说，“这位女子甚是清秀，就她吧。”
　　一众公子里，佟司逸自然是相貌最出众的一个。可他太清冷，方才几个女子靠过去都被他避开了。
　　如今被佟司逸亲口点名，那名蓝裙女子立刻起身，笑盈盈地看向佟司逸，道，“这是奴家的荣幸。”
　　狄闫挑着唇角，看看秦羽，又看看佟司逸，眸光闪了闪，笑着说：“既然佟侍郎亲口点人了，自然是喜欢的。那阮姑娘还是继续抚琴唱曲吧。”
　　刚迈了几步的阮千魅停下了脚步，应道：“是，太子殿下。”
　　然后转身走了回去。
　　虽暂时不用再担心阮千魅，可秦羽并没就此松口气。
　　即使只是一瞬，她也从佟司逸眼里看到了那份苦涩。
　　佟司逸是何人，秦羽很是清楚。
　　如此翩翩如玉的公子，从来都不喜与风尘女子靠近。如今却因她被连累，不得不去做他嫌恶的事情。
　　还有狄闫，佟司逸的为人，狄闫难道不清楚吗？
　　明知佟司逸不喜，狄闫却这样为难他，不就是因为她的事情想泄愤吗？
　　那边，佟司逸已经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地坐下，任由来到身边的蓝裙女子给自己酌酒，再喝酒，一副好兴致的表情。
　　这边，秦羽虽也坐了回去，可还是傻傻怔怔的，觉得自己茫然失措，生怕不小心再做错什么连累了佟司逸。
　　见秦羽表情呆愣的坐在那，狄闫却还是没打算放过她。
　　依然是邪肆的笑容，狄闫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秦羽说：“秦侯爷为何还不喝酒？难不成你想让阮姑娘来陪你？”
　　秦羽蹙眉咬牙。
　　又来了，又来了，这位太子爷就不能让她喘口气吗！
　　【好，好！我认输！今晚认输还不行吗！
　　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只请你不要再折磨这些无辜的人！】
　　端起酒杯，秦羽当着狄闫的面，一饮而尽。
　　“太子殿下，这样如何？”
　　看秦羽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一双漆黑的眼睛也因为愤怒变得晶亮无比，狄闫在心里酸涩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何尝愿意这样激怒她。可若非这样，她会忽视他的存在，丝毫不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狄闫也喝了杯中酒，对秦羽说，“秦侯爷，不用喝得如此着急，漫漫长夜，需好好享受。”
　　狄闫一个眼神，坐在秦羽身边的红衣女子，赶紧又笑盈盈地给秦羽倒满了酒杯。
　　这边，阮千魅重新又开始抚琴，低声吟唱。
　　“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
　　“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痴，天生丽质难自弃……”
　　“长恨一曲千古迷，长恨一曲千古思……”
　　“只为你霓裳羽衣窈窕影，只为你彩衣织就的红罗裙，只为你轻舞飞扬飘天际……”
　　“我这里款款一曲诉深情，切莫道佳期如梦难觅寻……”
　　……


第379章 寻常男子难以消受
　　阮千魅随意挑选的歌曲，却让秦羽微微一怔。
　　她知道这曲唱的是某位君王和宠妃之间的爱情故事。
　　只可惜，圣宠再浓，那女子还不是落了个被君王赐死的下场。
　　前世的她，也不是如此吗。
　　想到前世，再看了看坐在前方的那位太子爷，秦羽不禁心口一痛，又端起酒杯猛喝下去。
　　其他人倒不去留意阮千魅唱的是何，只觉得她歌声甚是美妙，低吟如清晨山林间的小鸟，让人心情舒畅。
　　众人皆恣意喝酒调笑，慢慢的，连歌声也不去细听了。
　　倒还有一人，认真听着阮千魅的歌声，甚至在细细观察她每一个神情，每一次抚琴的动作，看她葱白的纤长手指抬起，又落下。
　　那么纤细，那么娇嫩的手指，到底是如何慢如流水，快如疾风，抚出这般悦耳的琴声呢？
　　正站在树干上的韦影，眯了眯深邃的眸瞳，视线依然停留在阮千魅雪白的手指上。
　　和往常一样，韦影须随身保护太子殿下。
　　今夜来侯府的人众多，以保万全，除了跟随在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外，韦影则暗中潜伏，跃上侯府的城墙，又藏在一棵大树上，可以看到整个后院的动静。
　　阮千魅。
　　一跃上树干，看到坐在琴前的阮千魅时，这个名字就跳进了韦影的脑海。
　　韦影自己都觉得奇怪。
　　他只见过她一次，还是许久前在太子殿下举办的马会上。
　　很少记住女子名字的他，竟然只一次，便记住了阮千魅。
　　记忆同样清楚的，是那日轻风拂过时，那面纱下的惊鸿一瞥。
　　就因为她过于妖冶的美丽容貌吗？明明长得如此美艳，却又透出几分不该有的清冷，着实令人难忘。
　　不过今日，令韦影深刻的，便是阮千魅的歌声了。
　　不愧是京城第一歌姬。光是声音，就能让人心驰荡漾。
　　也对。她总得有些过人之处，否则如何能抓住秦统领秦沐的心。
　　只是听闻秦老侯爷家训严厉。上次马会后，知道秦沐和阮千魅在一起，秦老侯爷大发雷霆，将秦沐关了好几日。也不知他们两人现在是否断了关系。
　　甚少关心无关于太子殿下的事情，可这些事情传到韦影耳朵里，他还是听了一听。
　　有些同情。毕竟对像阮千魅这样的女子来说，能从良的机会并不多。
　　可又有些嫌恶。妄想一举攀上秦侯府这样的高枝，这个阮千魅未免太贪心，还不如寻个普通男子，从了良而后安分过日子。
　　想到这，韦影的视线不由又往上移了几分。
　　雪白的肌肤，嫣红的嘴唇，明亮清澈的黑眸，纤纤细腰，乌发如云。
　　这样艳丽的女子，寻常男子怕是难以消受吧，还不得天天守着，生怕一不小心被别人夺了去。
　　正所谓红颜祸水。依韦影看，这阮千魅便是。
　　不知是他盯着看得太久，让她感觉到了，还是有什么惊扰到了她，原本低头抚琴的阮千魅忽然抬起头，往大树这边看过来。
　　韦影一怔，一时竟不敢动弹。


第380章 他像小偷，可笑可悲
　　当阮千魅那双乌黑清亮的眼睛看过来时，韦影更是连呼吸都摒住了一瞬。
　　不可能。
　　这么昏暗的夜色，他又藏在如此隐蔽的树干之间，阮千魅不可能会看到他。
　　韦影很快意识到这点。
　　果然，阮千魅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继续抚琴。
　　韦影松了口气。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到自己刚才在紧张，甚至连心脏都快跳了几下。
　　为什么？
　　就因为担心被她发现，他一直在盯着他看吗？
　　这种莫名的心虚感，让韦影不快地蹙了蹙眉。
　　他提醒自己今晚藏在这里的目的，提醒自己不要被她的歌声所迷惑，而后也移开了视线，不再去看阮千魅。
　　夜渐渐深了。
　　侯府院子里的男男女女几乎也都喝醉了。
　　跟来的随从将各家的公子搀扶带走。
　　戏班子和翠烟楼的女子也都一同离开。
　　秦羽也喝醉了，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你们几个，将侯爷扶到房间里去歇息。”
　　孙鹃一边将来客送走，一边安排人将秦羽送回房间。
　　“是，孙管事。”
　　几个丫鬟正要去扶秦羽时，有人走了过来。
　　他目光深深地凝视着，高大的身影将趴在桌上的秦羽整个笼罩，低沉道，“我来。”
　　“太……太子殿下。”看清来人，丫鬟们惊吓了一跳，赶紧让到一边。
　　孙鹃也看到了狄闫，赶紧走过来，恭敬道，“太子殿下。”
　　狄闫道，“秦侯爷交给我，你们都退下。”
　　众人相互看了看，低头应道：“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刚才不是和一众公子一起离开了吗，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众人虽有疑问，但谁也不敢问，看着太子殿下亲自去扶起秦侯爷。
　　哦，不，是将秦侯爷抱了起来，整个儿抱在他的怀里！
　　这姿势亲密得让丫鬟们一个个都红了脸，也都疑惑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而且，方才太子殿下不是说和秦侯爷并无龙阳之好吗？怎么现在又对秦侯爷做出这种事情……
　　孙鹃倒是机灵人，蹙眉对众人道：“这里没什么事了，大家都退下，别扰了侯爷休息。”
　　说完，孙鹃又低声提醒一句，道，“不该看的，不该说的，大家都仔细着点，听到了没？”
　　“……是，奴婢们都知道了。”
　　说完，众人全都快步离开，不敢再多看一眼。
　　狄闫自然懒得理睬这些人的反应，此时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怀里的人儿身上。
　　已经醉过去的秦羽，完全不知自己此时是在狄闫的怀里。
　　她只觉得温暖和舒适，比方才冰冷坚硬的感觉好多了，便又更深更沉地睡了过去，也不自觉地往狄闫怀里靠紧了些。
　　她的依赖和靠近让狄闫扬起了唇角，眉目温柔似水，也划过一道忧伤。
　　多难得的时刻。
　　在知道她女子的身份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亲密地靠近她，抱着她。
　　也只有这个时刻，放下全部的警惕和防备，她才会如此柔顺地躺在他的怀里。
　　而他，是如此眷恋，如此着迷，像小偷一样贪婪地汲取她不自觉的柔情。
　　堂堂焱国太子，在女人面前沦为如此低微的样子，是不是可笑又可悲？


第381章 会对她做什么
　　可笑可悲又如何。
　　沦落卑微又如何。
　　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即便是这样，也还是得不到她的心。
　　他只在乎，付出再多，最终都是枉然……
　　想到这，狄闫将怀里的秦羽抱得更紧，朝她的房间走去。
　　走进秦羽的房间，狄闫轻柔地将她放在床榻上，给她盖上被褥。
　　秦羽还是沉睡着，呼吸清浅，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映出浅浅的阴影，显得更加娇柔可人。
　　秦羽还是男子的装扮，梳着男子的发髻，还是当初狄闫看到的“秦七”模样。
　　可此时在狄闫眼里，她已展现出女子最美的一面。
　　如今想来，狄闫自己都无法相信，当初他是怎么被这个小女子给骗过去的，怎么会从未怀疑她其实就是女子。
　　肌肤如雪，吹弹即破，凝脂一般。男子又怎会有如此完美的肌肤。
　　目光一沉，狄闫的手指不禁抚上秦羽的脸颊，人也不由地俯身下去，去亲吻睡梦中的人儿……
　　“太子殿下！”
　　这时，一道惊呼声传来。
　　狄闫一怔，而后蹙紧了眉心。
　　狄闫回过头，往房间门口看去，看见站在那里气喘吁吁的佟司逸。
　　眯了眯幽深的眸瞳，狄闫问道：“司逸，你如何在这？”
　　对上狄闫的视线，一抹心虚从佟司逸眼底闪过，可他还是坚定地看着狄闫，说，“太子殿下，您的侍卫找不到您很担心，我便回这边来寻您。”
　　狄闫顿了顿，语调微扬，应了句，“哦？”
　　是因为侍从不见了他的身影，让佟司逸来寻他？还是佟司逸想等所有人离开后，私下来见秦羽？
　　亦或是，佟司逸见他转身走回了秦侯府，担心他对秦羽做什么，所以尾随而来？
　　答案究竟是什么，从佟司逸方才急促焦灼的眼神，从他破口喊出的那一句，狄闫已经知道了答案。
　　迎着狄闫审视的目光，佟司逸知道自己已被太子看穿。
　　他也知道自己又逾矩了。
　　可是，当看到太子忽然折返回来，看到太子当众抱起秦羽又来到她的房间，看到太子竟然俯身趁秦羽沉睡时轻薄她，佟司逸再也忍不住了。
　　他可以退出。如果太子和秦羽两心相悦，他也会真心祝福。可他不能眼见太子殿下用这种方法去得到秦羽。
　　见佟司逸还是紧张地看着他，看着沉睡中的秦羽，狄闫冷笑勾唇。
　　“怎么，你怕我会对她强来吗？”
　　佟司逸顿了顿，低沉道：“微臣不敢。”
　　眸色微凉，狄闫缓缓起身，走向佟司逸，说，“我若是要对她用强，还需等到今日？还需如此大费周折？”
　　佟司逸低下头，沉默着。
　　他知道太子确是在用心对秦羽，没有像他曾说的那样强取豪夺。
　　可是，耐心总有被消耗光的一天。
　　万一呢？万一秦羽不小心惹怒了太子，把太子给逼急了呢？
　　迈了几步，狄闫已经走到了佟司逸跟前。
　　“还有，本太子若真要对她用强，你以为你能拦得住？”
　　“佟侍郎，”狄闫面无表情，冰冷道，“有些事情你若不能好好藏住，那本太子也不敢保证会怎样对待你。”
　　“更不敢保证，”狄闫看了床上的秦羽一眼，声音越发冰冷低沉，缓缓道，“会怎样对待她。”


第382章 梦境里有他
　　秦羽醒来时，已日上三竿了。
　　宿醉当然浑身不舒服，尤其是头，疼得要裂开了一般。
　　见秦羽醒来，孙鹃立刻送来一碗醒酒汤。
　　秦羽喝下后，头疼竟很快就好了，身上也利索了不少，好像没有醉酒一般。
　　秦羽不禁问道：“孙管事，你方才给我喝的醒酒汤有何独特之处吗？竟如此厉害，我现在一点都不头疼了。”
　　孙鹃笑着，说：“回侯爷，这醒酒汤是太子殿下一早差人送来的。奴婢只是温了温，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来送醒酒汤的人还带来话，说今日早朝，太子殿下已替您告了假，请侯爷放心休息就是。”
　　秦羽怔了怔，原本的笑脸也消沉下去。
　　她差点都忘了昨夜的事情。
　　若不是狄闫，她岂会宿醉，岂会头疼，岂能错过今日的早朝。
　　什么醒酒汤，什么告假，狄闫倒是会在外人面前装好人。
　　原本还想再喝一碗，听了孙鹃的话，秦羽也放了下去，不打算再喝。
　　秦羽问：“孙管事，昨晚我喝醉了，来府里的人可都平安回去了？”
　　孙鹃应道：“侯爷放心，大家都平安回去了。”
　　秦羽点点头，总算放心了。至少昨晚，狄闫没有再为难佟司逸和阮千魅。
　　只是……
　　她喝醉之后，恍恍惚惚中，好像有人将她抱了起来。
　　胸膛很宽厚，怀抱很温暖……
　　那人抱着她走了一段路，又轻轻地将她放下。秦羽甚至还感觉到，那人盯着她凝视了许久，还俯下了身，要亲吻她……
　　宿醉让秦羽的思绪有些混沌，一时回忆不起那种感觉，只觉得那人的感觉很熟悉，好像是……
　　是狄闫？！
　　秦羽瞬间惊慌地睁大了眼睛！
　　是她在做梦，还是狄闫趁她醉酒之际轻薄了她？
　　秦羽赶紧问孙鹃，“孙管事，刚才你说我醉酒后，大家都离开了。那太子殿下呢？他是和大家一起离开的吗？”
　　孙鹃顿了顿，表情有过一丝停滞，不知是在回忆，还是在犹豫。
　　很快，孙鹃笑着说：“侯爷，当时夜深了，太子殿下自然是和大家一起离开的。”
　　秦羽又问：“太子殿下没有返回来过？”
　　孙鹃摇头，说：“没有。”
　　秦羽这才放了心。
　　还好只是一场梦。
　　不过，下一刻，她又拧紧了眉心。
　　她为什么要做这种梦，梦见的人竟然还是狄闫！
　　希望只是她喝多了，糊涂了，否则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摇了摇头，秦羽提醒自己不要再去想。要不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万一今晚又梦见了呢？
　　早朝虽然没错过了，可秦羽没打算继续躺在床上。
　　她起了身，准备洗漱。
　　孙鹃一边差人打水，一边对秦羽说：“秦侯爷，早上谢郎中来过。见您还在睡着，他又走了。”
　　“谢老从樊城回来了？”秦羽一喜，问，“他可有说什么？”
　　之前秦羽虽从樊城回来，可那边有些难民还需要大夫照料，谢郎中便留在了那边。
　　孙鹃说：“这倒没有。看谢郎中的意思，就是过来看看您。”
　　秦羽一边洗漱，一边对孙鹃说：“快去备几坛好酒，我一会去看看谢老！”


第383章 一代明君
　　没让侍卫跟着，带着酒，骑着马，秦羽先是到了谢郎中以往摆药摊的地方。
　　没见着人。
　　秦羽又去了谢郎中在京城的居所。
　　走进巷子，还没走进大门，秦羽便看见坐在院子里，翘着二郎腿的谢郎中。
　　不过今天的谢郎中，看上去心事重重，不是以往逍遥快活的样子。
　　“谢老。”秦羽笑嘻嘻地走进院子，拎着酒瓶，说，“我来看您了。”
　　“秦七！”
　　看到秦羽，谢郎中很是高兴，起了身。
　　虽知道“秦七”是皇上钦封的二品侯爵，一向随性的谢郎中也还是喊她的名字。
　　秦羽自然不在意这个。她就是喜欢谢郎中这样无拘无束的性情。
　　秦羽把酒坛子放在院子的石桌上，对谢郎中说，“谢老，这可是我从皇上那讨来的好酒，整个皇宫也没几坛。您尝尝？”
　　“好好！”谢郎中毫不客气，抱起酒坛就喝起来。
　　咕咚咕咚好几口下去，谢郎中这才放下酒坛，一抹嘴巴，又咋咋了几口，笑着说：“果然是好酒！”
　　谢郎中又说了句，“好酒解忧愁啊！”
　　说罢，谢郎中又抱起酒坛，连喝了好几口，好像真有什么烦心事。
　　秦羽看着谢郎中，等他放下了酒坛，轻声问：“谢老在为何事发愁？”
　　谢郎中撇撇嘴，说：“还不是你小子给我招来的。”
　　秦羽无辜地眨眨眼睛，说：“谢老，我怎么让您烦心了？说来听听。”
　　谢郎中看看秦羽，坐了下去，说：“你前脚离开樊城没几天，那皇太子便来了。”
　　秦羽一愣。原来和狄闫有关。
　　谢郎中继续说，“听说是皇上的旨意，让太子殿下安排人建造新村落，安置好石头村的村民，好像又发现了铁矿，能让那些村民有生计，以后能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秦七，是这样吧？”
　　秦羽点头，说，“确有此事。”
　　谢郎中表情无奈，说，“你说太子殿下到樊城办差事就办差事吧，可他围着我这么一个老郎中作甚。”
　　“他安置好那些官兵办差后，便总是去我那坐着，陪我喝酒，约我下棋，也不嫌我那又脏又臭，就为了说服我进宫当差。”
　　“原以为当今太子是个刚愎自用、目中无人的贵公子，没想到此番接触，老夫才知他与众人的不同。他虽年轻，但已能心怀天下，又颇具远见，实在难得。若他以后顺利登基，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秦羽微微怔忡。
　　前世，是狄闫先遇到谢郎中的。他看中谢郎中的为人和医术，花了不少心思将谢老请入宫中。那时，谢老对狄闫，也是这般认可。
　　本以为今生已经错开了狄闫和谢郎中之间的缘分，没想到即便是这样迂回的关系，狄闫也还是看中了谢郎中，依然想请他入宫。
　　“秦七，”谢郎中看向秦羽，说，“你在朝廷里当差，自然知道其中尔虞我诈，就算只做个太医，也免不了牵涉其中。老夫都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多少折腾，也实在不想去这浑水。”
　　“谢老，”秦羽抿了抿唇，说，“您如此犹豫，莫非已经在考虑？”


第384章 天生一对
　　若不是在考虑，凭谢郎中的性格，自然早就拒绝狄闫，也会离开京城游山玩水去。
　　显然，今世的谢老也已被狄闫动摇了。
　　确切地说，一代明君，乃众望所归，民心所向。就连谢老这样顽固清高的老夫子，也被狄闫的君王魅力吸引了。
　　“你啊你，”谢郎中不禁笑了，说，“就知道你小子明白老夫的心思。我本是不想去的，奈何太子殿下心意太诚，我实在不忍心推拒。”
　　“我左右为难，所以一回京，便去找你，想听听你的意见。”
　　秦羽凝眸。
　　凭私心，她自然不赞同谢郎中前去宫中当太医。今生谢郎中是她寻来的人，有谢郎中在狄闫身边，她和狄闫之间便也多了些纠葛。
　　再来，正如谢郎中所说，宫中之事甚是复杂，多是险恶，谢郎中这样性情中人必定不喜，也不适合，不如就像他现在这般生活，逍遥自在多好。
　　可是，凭着为国为民之心，谢郎中该去的。
　　他医术精湛，仁心仁术，实在是难得人才。前世，进入皇宫的谢郎中，领着太医院的人写出了几本医典，再传到民间，造福百姓。
　　相信在今世，同样因为狄闫入宫的谢郎中，依然可以有此惊世创举。
　　想了想，秦羽抬头看谢郎中，缓缓说道。
　　“谢老，入宫当差一事可有利弊，秦七无法为您做决定。不过，若您决定去当太医，也不必太过忧思，就当添些人生阅历。”
　　“若是哪天您又决定离开，我想太子殿下也不会为难您。”
　　谢老眨眨眼睛看秦羽，有些惊讶，道：“秦七，你这番话竟和太子殿下所说无二！”
　　秦羽一愣，也有些惊讶。
　　前世狄闫是如何说服谢老进宫的，她并不知道，怎会与他说出无二之话。
　　谢老倒是笑了，说：“老夫自然不信关于太子殿下和你之间的传闻。”
　　“不过，你与他是真是心灵相通。你若是女子，与太子定当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
　　秦羽拧眉道：“谢老，休得打趣我。”
　　谢老笑了笑，又说，“算好，那还是说说老夫自己吧。”
　　“你们说的对。老夫闲云野鹤这些年，还真没吃过皇家这碗饭，如今试试倒也无妨。”
　　“再说了，”谢老拍了拍秦羽拎来的酒坛，说，“皇宫里的酒这么好喝，老夫不喝个够哪能甘心！”
　　和谢郎中又闲聊了会，秦羽牵着马从巷子里走出来，准备回侯府。
　　刚上马走了几步，秦羽便看见一队人马迎面走来。
　　看清为首的华服男子，秦羽不禁蹙眉。
　　是狄腾。
　　好不容易清净了几天，怎么又碰上了。
　　其实皇上狄宏也不容易，后宫家事难缠。
　　狄腾是长子，身份与其他皇子不同，其母又是狄腾的宠妃，自然偏爱些。
　　可太子狄闫也是狄宏最疼爱的皇子。
　　知道他兄弟二人不和，其母也不和，有些事情狄宏不得不多考虑些。
　　就像这次樊城之事，立下功劳的是秦羽，也是太子的人，铁矿之事当然要交给太子去办。
　　要在两个皇子间平衡，安抚好狄腾，狄宏便将运盐一事交给狄腾去办。
　　狄腾便也离京了一些日子，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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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掳人的是他
　　对方也已经看到了她，知道不好避开，秦羽只得迎了上去。
　　“大皇子殿下。”
　　狄腾已经勒停了马，眸色复杂地看着秦羽。
　　对此人，如今狄腾已是又爱又恨。
　　狄腾想杀了秦七，更想得到他。
　　要不是秦七，狄闫岂会在父皇面前又立一功。
　　父皇虽将调运官盐一事交给他去做，可明眼人都知道，这等于是他捡了狄闫剩的，是父皇有意安抚他。
　　他可是大皇子，是皇家长子，岂能受这等羞辱。
　　如果没有秦七前去樊城，救了那些该死的贱民，该是他在父皇面前得了功劳才是！
　　从樊城传回消息时，正在母妃那的狄腾气得摔碎了茶杯。
　　原以为秦七跑去樊城会给狄闫添乱，会吃尽苦头后灰溜溜地回来，没想到他竟然还解了樊城之围。
　　荣妃也是狠辣之人，一听这事，便立刻安排杀手前去刺杀秦七。
　　狄闫本就文武双全，身边又有个能武的韦影、能文的佟司逸，已经很让人头疼了，若是再多一个会算计的秦七，他们夺嫡之事何时能成！
　　眼看杀手领了旨，要去樊城取秦七的性命，狄腾却心头一软，改了主意，只让那些人把秦七掳走。
　　狄闫只想要秦七这个人，不是想要他的命。
　　本以为，几个武功高强的杀手要掳走秦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没想到倒是他们灰溜溜地回来了，还死了两个。
　　竟是有人在暗中保护秦七。
　　会是谁？是狄闫的人，还是其他人所为？
　　狄腾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父皇一道圣旨，将狄闫派去了樊城。
　　狄腾后来才知道，狄闫在樊城不仅为难民建造了新的村落，还那么巧合的，在那片山林里发现了铁矿。
　　杀手是那片山林里伏击秦七的。
　　那片山林又是秦七向父皇讨要的。
　　狄腾不用多想也知道，那铁矿定是秦七先发现的。
　　这秦七到底是何人？为什么如此聪慧，像是能洞悉先知一般？
　　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他所用，又岂能放任在狄闫身边，成为他的敌人！
　　想到这，狄腾不由地眯眸，靠近到秦羽身边。
　　“秦七，”狄腾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低沉问，“那山里的铁矿你是如何得知的？”
　　秦羽猛地一怔。
　　虽然那片山林是她向皇上讨要的。可满朝文武都以为是狄闫派去建造村落的官兵无意间发现了铁矿，没有怀疑她。怎么离京一些日子的狄腾，反而猜到了她身上？
　　想起上次在山林遭遇贼人之事，秦羽又是一愣。难道那些人是……
　　抿了抿唇，秦羽假装镇定地说：“大皇子殿下，微臣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你不承认也无妨。”狄腾顿了顿，声音又沉了几分，道，“上次你能从那些人手里逃走，只是侥幸。可来日方长，谁也不能保证你每次都那么幸运。”
　　上次要掳走她的那帮人，果然是狄腾派去的！
　　被如此威胁，秦羽忍不住反抗道：“大皇子，这是在京城，对位居二品的官员侯爵，就算您是皇子，也不能恣意妄为！”


第386章 本皇子想要你
　　狄腾阴冷一笑，道：“谁说是本皇子要做什么了。”
　　“好像太子这几日张罗着要给你说媒娶亲，又往你府里塞些风尘女子。像秦侯爵你这般清高之人，自然是不喜欢的。万一你实在受不了太子的霸道蛮横，像上次一样自己逃走呢？”
　　“你！”
　　秦羽愤怒地瞪着狄腾。
　　狄腾明摆着告诉她，他还会让人来掳走她，却会让大家都认为是她自己逃走了，与旁人无干系。
　　咬紧牙，秦羽低声问道：“大皇子，你究竟想如何？”
　　扬起眉梢，狄腾定定地看着秦羽，语气坚定，低缓道：“本皇子想要你，要你成为我的人，效忠于我，臣服于我。”
　　“我若得不到，狄闫也别想得到。”
　　秦羽攥紧了手心。
　　又来一个！
　　什么得不到就毁掉，一个狄闫还不够，又来一个狄腾。看他们平日里斗得与仇人无二，这时候倒像是兄弟了，一样的可恶又可恨！
　　被逼到极点，秦羽反倒不在乎了。
　　她冷冷一笑，说，“那索性一剑把我杀了，谁也争不到抢不到，岂不是更好。”
　　没想到秦羽会是这种反应，这次轮到狄腾微微一愕。
　　不等狄腾回过神，秦羽拱手作了个揖，说：“微臣不打扰大皇子了，先行告退。”
　　说罢，秦羽挥动了缰绳。
　　刚走了几步，秦羽忽然听到有人唤了一句。
　　“羽姐姐？！”
　　声音是从秦羽身后的方向，靠近狄腾的地方传来的。
　　而这个声音，是秦羽熟悉无比的。不用回头去看，秦羽也知道那人是谁。
　　是秦娆！
　　没想到这时候竟然在这里遇到了秦娆！
　　秦羽呆愣在原地，不敢回头。
　　这些日子过得太忙太乱，无暇去想旁的，以至于她都忘了，既然身在京城，就算不回秦府，也难免会与秦娆撞见。
　　秦娆太熟悉她了，也见过很多次她女扮男装从哥哥练兵场回来的样子。只需一眼，秦娆便可识破她。
　　而这里，还有狄腾在。
　　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秦羽也没把握，若是被皇上狄宏知道她欺君罔上，会有什么后果。若此时被狄腾发现她是秦府嫡女的事情，整个秦家的把柄也就落在了狄腾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羽姐姐？”
　　听到身后又传来秦娆的声音，秦羽眯紧眸瞳，马刺一夹马腹，赶在秦娆走过来之前，飞奔离开。
　　“羽姐姐！”
　　见前面的人骑马飞奔离去，好像没听到她的喊声，秦娆皱紧眉头站在原地，又惊又气又恼。
　　虽然秦娆只看清了一眼，可那人分明和秦羽长得一模一样，还有相同的个子和身形，不是秦羽还能是谁！
　　况且，以前秦羽总爱往秦沐的练兵场跑，秦沐还给她做过男装，秦娆早见过秦羽女扮男装的样子，应该不会认错。
　　这个秦羽真是过分！就算彼此有积怨，谁也看不上谁，但也都是秦府的姑娘，是爹的女儿，怎么上了街还假装不认识她了。
　　若说是秦羽穿着男装，不好答应她这一声，那也得回头来看看她不是。
　　爹还说送秦羽去宗室祠堂那学规矩，依秦娆看，这秦羽是越学越没规矩了！


第387章 女版秦七
　　看前面已经远到看不清的骑马人，秦娆纳闷地抿紧了唇。
　　秦羽不是去砦县了吗？什么时候回来京城的？
　　她若是回了京城，为何不回府？
　　为何还穿着一身男装，骑着马在街上晃悠，秦羽就不怕被人认出来，坏了秦府的名声吗？
　　还是说，刚才真是她看错了？
　　想到这，秦娆又想起许久前，在京城城门口见到佟司逸时，也看到了一个长相与秦羽相似的女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某种巧合，还是另有阴谋？
　　秦娆正想着，一匹马走到了她的身边。
　　秦娆不禁抬头，看到正骑在马背上的狄腾。
　　“大……大皇子殿下！”
　　秦娆赶紧行礼。方才只留心那个神似秦羽的骑马人，并没有留意到一旁的其他人。
　　狄腾挑眉看着秦娆，一抹讶异从眼底划过。
　　倒不是因为秦娆容貌的美艳，而是她的五官竟与秦七有几分相似。
　　又听这女子知道自己的身份，狄腾不禁问道，问，“你是何人，如何认识我？”
　　“回大皇子殿下，”秦娆低头，恭敬回答道，“小女子是秦项秦侯府家的二女儿，秦娆。前年齐国公夫人举办花宴的时候，小女子在国公府见过大皇子殿下。”
　　那次宴会，国公夫人原本邀请的是秦羽。秦娆作为庶女，这种场合没有邀请的帖子是不能参加的。
　　幸好，秦羽不愿意参加，宁可去练兵场骑马。秦娆央求了吴氏，吴氏又央求了父亲，这才让她顶替秦羽出席。
　　狄腾又挑了挑眉。
　　原来是秦项的女儿。
　　前年齐国公府里确实举办过花宴，但参加宴会的人众多，女子也多，狄腾哪里记得。
　　不过，就算这秦娆和秦七是族人，那也是远亲，应该不至于会有此等相似。
　　而且方才，狄腾明明听见秦娆喊秦七为“羽姐姐”。
　　是秦娆认错了人？
　　狄腾不动声色，问，“你也认识方才那骑马的人？”
　　既然是族人，朝堂上秦七与秦项父子熟络，秦项的女儿自然也应当认识这位来自宗亲的哥哥。
　　可狄腾听到的回答却不是这样。
　　秦娆想了想，说：“我不认识那人，只觉得他与我家大姐姐尤为相似。”
　　没有与那骑马人照面，也无法证实，秦娆觉得在大皇子面前说话还是谨慎点好。
　　狄腾不禁惊讶道：“你真的不认识那人？”
　　秦娆摇头，道：“真不认识。大皇子殿下，刚才那人是谁？”
　　狄腾没有回答，反倒问：“你刚才说你家大姐姐与这人长相很相似？”
　　秦娆点头，回答道：“是的，所以方才错喊了，还请大皇子恕罪。”
　　“无妨。”狄腾又问，“那你家姐姐叫什么？年方多少，如今人在何处？”
　　和秦七长相神似的女子，狄腾倒是很想见见。
　　狄腾以前就曾想象过，容貌清丽绝美的秦七若是换上女装，会是何等情景。
　　听大皇子问话，秦娆咬了咬唇。
　　她素来讨厌被秦羽抢了风头。
　　如今，放着她这个眼前的美貌女子不打量，大皇子却对没有现身的秦羽一问再问，完全忽略掉她的存在，实在叫人羞愤嫉恨！


第388章 成为他的女人
　　可眼前是大皇子殿下，秦娆就算不愿意，也不得不回答。
　　秦娆垂着眼睛，道：“我家姐姐叫秦羽，今年十六。如今在砦县宗亲祖母那。”
　　狄腾一怔，连表情都呆滞了。
　　秦七也是十六。也曾在砦县秦氏宗亲那待过。
　　天底下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须臾，狄腾勾起了唇角，笑容诡异莫辩。
　　“秦娆姑娘，若你姐姐回府，代本皇子向她问好。”
　　说完，狄腾骑马，朝秦七离开的方向疾驰追去。
　　秦羽。秦七。这其中的猫腻，他已经猜透了。
　　秦七与秦项父子如此熟络，秦娆却不认得他，只能说明是秦七有意避开。
　　秦项父子也同样在回避，不让与秦羽亲近之人识破“秦七”的身份。
　　这件事，狄闫应该早已知道了吧。
　　狄腾有些奇怪，狄闫为何不对“秦七”下手，彻底将她纳为他的人，竟然还放她自立门户？这倒是不像狄闫以往的做派。
　　不过，狄闫这么做，倒是给了狄腾机会。
　　想想看，他可以怎么做。
　　他可以立即将此时禀告父皇。若父皇知道狄闫连同秦家人一起欺君罔上，一定会定他们结党营私的罪名，狄闫的太子之位自然难以保住。
　　他也可以牢牢抓住“秦七”这个把柄，以秦氏一族为要挟，逼她就范。论她的才华容貌，她既可以成为他的宠妃，也可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骑在马背上的狄腾，一直扬着得意阴森的笑。
　　他做好了决定。
　　禀告父皇的事情先不急，欺君罔上的罪名已经做实，他们谁都跑不掉。可狄腾不希望“秦七”就此丧命。
　　为了“秦七”，狄闫不惜触怒父皇，还与皇后有了嫌隙，临门悔婚的事情都做了出来，可见“秦七”对狄闫来说，非同一般。
　　若是“秦七”成了他狄腾的女人，夜夜睡在他的身边，狄腾不难想象狄闫的表情会有多么的精彩！
　　这才是狄腾最想要的，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狄腾现在要做的，便是将“秦七”抓住，识破她“秦羽”的身份，让她无法辩驳，从此被他牢牢掌控！
　　――――……――……――――
　　这边，秦羽也在快马加鞭，心里的不安和惊慌越来越强烈。
　　刚才秦娆看见了她，还喊出了那句“羽姐姐”。而狄腾就在旁边。
　　狄腾生性多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一定会追问下去。
　　只要提到秦家的嫡女秦羽与“秦七”长相极为相似，只要提到秦羽如今身在砦县，再联想到“秦七”的来处，狄腾定然会怀疑。
　　想到这，秦羽眯着眸瞳，更快策马，加速前往哥哥秦沐所在的练兵场。
　　眼下，她也只能很找哥哥商量对策了！
　　秦沐做事一向细致谨慎。自秦羽变成“秦七”，秦沐也将驻守练兵场的将士做了调配，以免有人看到“秦七”时会联想到经常来此玩耍的秦羽。
　　所以，秦羽疾驰来到练兵场，守在此处的将士也只认得她是当今的二品侯爵秦七。
　　“秦侯爵。”
　　“嗯。”秦羽匆匆点头，快步朝秦沐的营帐走去。


第389章 如履薄冰
　　看到秦羽忽然前来，神色凝重，秦沐也猜到必定是发生了什么。
　　让其他人全都退下，秦沐赶紧问秦羽，“羽儿，出什么事了，看你脸色这么难看。”
　　秦羽拧眉道，“哥哥，刚才在街上我被秦娆看见了。”
　　“还有，”秦羽抿紧了唇，“当时大皇子狄腾就在我旁边。”
　　秦沐惊愕，“什么！”
　　秦羽说：“恐怕现在大皇子已经怀疑到我的身份了。哥哥，我现在该如何是好？”
　　秦沐也拧紧了眉心。
　　虽然他们秦家从来不站在哪一方派别里，但眼下皇上已经立狄闫为储君，他们忠君定然是忠于狄闫。
　　狄腾一众当然也知道他们秦家的立场。
　　如今“秦七”便是秦羽的身份被拆穿，肯定会成为狄腾手里的把柄，伺机要挟秦家，甚至直接状告到皇上那去，定他们一个欺君罔上之罪，连同太子狄闫一起拉下水。
　　想了想，秦沐说：“上次太子举办的马会上，你虽当众令大皇子难堪，可他之后并未有意为难过你。我猜，”
　　看着秦羽，秦沐稍顿，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我猜大皇子对你有别的心思。”
　　羽儿容貌绝美，扮起男子来也是倾世之貌，就连太子狄闫都能对“秦七”倾心，大皇子狄腾也并无可能。
　　秦羽抿紧唇，没有否认。
　　见妹妹点头，秦沐又说，“既是如此，为了保住你，我想大皇子至少现在不会将此事状告到皇上那去。他极有可能以此为要挟，先逼迫你就范。”
　　“羽儿，别担心，事情不是完全没有转机。大皇子就算确定了，他手上也没有证据。我一会便差人回去将秦娆看住，不让大皇子有机会接触到她。”
　　“府里其他下人，我也会和爹爹商量，尽快安排到别处去。”
　　“可是，哥哥。”秦羽咬咬牙，低声说，“就算没有人证物证，只要大皇子抓住了我，我是女子的事情就瞒不住。”
　　秦沐一顿，也抿紧了唇。
　　这么浅显的事情，秦沐岂会不知。方才说那些，也都是想安抚妹妹，不忍看她忐忑不安。
　　不过，虽然兵行险招，如履薄冰，但凡事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秦沐也不觉得他们都走到了绝境。
　　“哥哥，其实我……”秦羽犹豫着，似乎做了什么决定想要告诉秦沐。
　　这时，营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传来士兵的声音。
　　“秦统领，有重要军情来报！”
　　秦沐看了看秦羽，秦羽也已走到一边。
　　“哥哥，你先处理公务吧。”
　　军情要紧，个人私事一会再谈。
　　秦沐点了点头，对外面喊道：“进来吧。”
　　士兵匆匆跑了进来，对秦沐禀告道：“秦统领，前方来报，西南部边境的翼族族长昨日才病逝，今日新族长郸康便撕毁了与我焱国的协议，正式下了战书，还联合了其他几族的人，正一同攻打西南部的蒙城！”
　　翼族开战了！
　　还连同其他族人一同攻打焱国的城池！
　　秦沐和秦羽都惊愕地睁大眼睛。


第390章 转身不见
　　翼族生活在焱国西南部边塞，是游牧民族，生性野蛮好斗，时常会因为食物和货物与焱国子民发生冲突。
　　先帝为稳定边塞，先是出兵镇压，而后又与他们的老族长签下协议。
　　只要他们肯臣服做焱国的子民，与其他子民和平相处，便将西南部的一片草原交给他们，让他们得以扎根定居。
　　翼族也饱受了流离之苦，虽不甘心屈膝在焱国脚下，但为了他们的族人，老族长也签下了协议，翼族从此就定居在了西南部蒙城外的草原之上。
　　这些年，生活安定下来的翼族，兵强马壮。朝廷虽有些担心，但以为那份协议能束缚住翼族人的野心。
　　没想到，老族长一死，他的儿子郸康便背信弃义。不仅要摆脱焱国的统治，不再做焱国的子民，还攻打蒙城，要为他翼族族人占领一座城池。
　　士兵又说，“前方已将军情送进了皇宫。守城的王将军说此事重大，朝廷必定会派兵援助，特令人来告诉秦统领，也好让统领您有思想准备。”
　　秦沐点下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秦统领。”
　　秦沐凝眉。
　　这些年，焱国境内虽看似太平，但边境始终有贼人在蠢蠢欲动。若不是有骁勇善战的将士守卫，恐怕早已将战火延绵到了焱国境内。
　　听闻翼族郸康正值壮年，是野心勃勃的时候。
　　加上焱国北境有鑫国人作乱，境内又起了天灾，不少百姓流离失所，人心不安。
　　签下协议的是郸康的父亲。眼下，老族长一死，郸康便以与他无关为由，撕毁了与先帝的协议，举兵造反。
　　要镇压一族之人不是难事。翼族人兵马再强，也挡不住焱国的大军。
　　可如今，这郸康还连同了其他几族人，人马怕是上万。
　　而且，因为鑫国人四处作乱，朝廷已派出不少武将去镇守西北边境。如今京中所剩的武将，像秦沐这般年轻善战的，并不多。
　　秦沐原本是要协助父亲镇守京城的，可若是战事吃紧，他当然要领兵增援。这是他身为将士，义不容辞的责任。
　　别的事情倒也无妨，可是妹妹……
　　“羽儿。”一想到秦羽已被大皇子怀疑的事情，秦沐不禁蹙眉，转身去看秦羽，想与她继续商议对策。
　　可这一转身，秦沐愣住了。
　　羽儿人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她人就不见了！
　　秦沐急匆匆走出营帐，问守在门口的士兵，“你们有没有看到秦侯爵？”
　　“回秦统领，”士兵回答，“秦侯爵从营帐里出来后，已经骑马离开了。”
　　什么？！
　　秦沐伸头去看，可练兵场里哪还有秦羽的身影。
　　妹妹这是怎么了。
　　方才还担心被大皇子抓了去验明真身，这对策还未商量好呢，怎么突然就离开了。
　　秦沐疑惑着。
　　须臾，秦沐惊愕地睁大眼睛，脑袋里闪过不可思议，却不得不信的念头。
　　羽儿她……她该不会要去向皇上请缨上战场，到西南部镇压翼族造反吧！


第391章 请缨上沙场
　　是的。她是准备主动请缨上战场。
　　一路飞驰，一炷香的时间后，秦羽已经站在了皇宫内，皇上狄宏的议事大殿前。
　　听着殿内将士正在报告军情的声音，军机大臣们着急商议的声音，秦羽更是坚定了决心。
　　其实刚才在哥哥的营帐里，秦羽便想说，目前能躲开大皇子狄腾的最好方法，便是她离开京城。
　　如今，这机会来了。
　　不管是为国为民，还是为了她，为了整个秦家，她都要去。
　　必须去！
　　只是这一次，秦羽并无先知。
　　前世，郸康也确实造反了，但是在老族长去世几年后，也是在狄闫登基之后发生的事情。
　　郸康野心勃勃，一直在等待机会。可眼见狄闫成帝后，焱国境内外越来越安定，越来越没了机会，他终于按捺不住领兵造反。
　　那时领军前去镇压的，是被狄闫封为骁骑大将军的韦影。
　　这是韦影挂帅领军打仗的第一次，是狄闫为了助他在朝廷百官中树立威望。
　　韦影果然没有辜负狄闫，那一仗打得非常漂亮，直接取了郸康的项上人头，也让翼族人心服口服，从此归顺，再也不敢造次。
　　今世，许多事情的改变，也牵连到了其他地方。就连翼族的造反也都提前了。
　　秦羽很清楚，这些改变与她的重生脱不了干系。
　　她便更有责任和义务，请缨上战场。
　　这时，又有将士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都顾不上看秦羽一眼，对里面喊道：“皇上，前方又有重要军情来报！”
　　彭灿快步走出来，对将士说：“快，进去说话，皇上正等着！”
　　看“秦七”还站在殿外，彭灿又急匆匆走过来，对她说：“秦侯爷，今日皇上无心下棋了，改天再来吧。”
　　“彭内官，”秦羽低沉道，“我不是来找皇上下棋的。我听说了军情，想向皇上请缨，派我上战场。”
　　彭灿一愣，惊讶地看着“秦七”，好半天才回过神，说，“这……这老奴可做不得主。”
　　见“秦七”一脸的坚定，彭灿又说，“若秦侯爷坚持要见皇上，那就在这先候着吧。皇上此时正在和大臣们商议，无暇见你。”
　　“我等着就是。”秦羽作揖道，“谢彭内官。”
　　此时，刚才来报军情的将士已经疾步走进了殿内，在皇上面前跪下，道：“皇上，前方又传来新报，说……”
　　士兵支吾着，似乎不敢说下去。
　　狄宏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快点说！”
　　士兵赶紧回答，“新传回来的消息，说蒙城今晨已经被翼族郸康攻下了，守城的老将军也被他们斩首了。”
　　狄宏瞪大眼睛，惊愕道，“什么？！竟已被攻下了！”
　　其他议事大臣也都震惊得不知所措。
　　他们也知道，那蒙城的守城将军年事已高，翼族人却个个野蛮善战，那郸康也是草原第一猛士，实在难以抵挡。
　　原以为蒙城能撑到朝廷的援兵赶到，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攻下了。
　　拧紧眉心，狄宏喊道，“立刻传武将们觐见，朕要派人去蒙城，拿下翼族，拿下郸康的人头！”


第392章 为之动容
　　守在门口的内官们听到皇上口谕，赶紧去宣旨。
　　大臣们也都在商议接下来该如何调兵遣将。
　　狄宏则扶额，靠在龙椅上沉思，想到当前焱国边境的形势，一筹莫展。
　　这时，彭灿轻轻走到狄宏身边，低声说，“皇上，秦侯爵秦七来了，正在殿外等着。”
　　狄宏摆摆手，说：“今日朕没心思与他下棋，让他先回去吧。”
　　“不是的，皇上。”彭灿看看那边在说话的大臣，想了想，还是再靠近皇上一点，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狄宏先是惊讶，而后凝眉思索了一会，开口道：“让秦侯爵进来吧。”
　　彭灿赶紧应道，“是，皇上。”
　　彭灿快步走了出去，再进来时身后跟着秦七。
　　“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狄宏抬眸看着秦羽，直接问：“秦侯爵，西南边境的战事你可听说了？”
　　秦羽道：“回皇上，微臣都听说了。”
　　狄宏又问：“那你对西南战事有何想法？”
　　当着众臣的面，狄宏对秦七的态度还像在朝堂上那样，没有透露出已有的亲近。
　　这也是为了秦七好，以免他成为众矢之的。
　　秦羽拱手作揖，语气坚定道：“微臣特来向皇上请缨，请皇上恩准微臣前往西南边境，镇压翼族反军！”
　　方才听彭灿在耳边说秦七想请缨上战场，狄宏还有些怀疑。
　　如今，见秦七如此坚定，狄宏确信他是真心想去。
　　狄宏凝眉思索。
　　虽然很高兴秦七能有这份为朝廷效力的心意，将来若是立下战功，对秦七、对太子，都有益处，他这个晋升秦七为二品侯爵的皇上，也会很有脸面。可狄宏还是有些犹豫。
　　一来，是秦七毕竟太年轻，又从未经历过战事，怕经验不足，在郸康手里吃了亏。
　　二来，也是狄宏自己舍不得。好容易有个贴心的人在身边了，能逗他开心，若是去了西南战场，还不知以后会如何，狄宏多少有些担心。
　　看出狄宏眉眼间的犹豫，秦羽抿紧唇，漆黑的眸瞳闪烁着坚毅的光芒，道，“皇上，微臣自知年轻，打仗经验不够丰富。可哪位将军不都是从第一次开始的？”
　　“皇上看重微臣，封微臣为二品侯爵，微臣感恩在心。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也是微臣报答皇恩、报效朝廷的机会，还请皇上恩准，也给微臣证明自己的机会！”
　　一番话说得狄宏和众臣都动了容。
　　谁没年轻过。谁不想被人认可。
　　纵使秦七之前走的路确与旁人不同，可樊城之事已经证明了他的才华和聪慧，又有什么重任是不敢委于他的。
　　顿了顿，狄宏看向其他军机大臣，开口问道，“众爱卿，对秦侯爵的请求，觉得如何？”
　　――――…………――――…………――――
　　皇宫内，一道颀长的身影正快步走向御书房。
　　他很是心急，觉得自己走得太慢，索性撩开衣摆，迈步跑了起来。
　　经过的侍卫和宫女都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人，奇怪何事以至于让他焦急成这样。
　　可他们很快又心惊胆战地移开视线，不敢去看那人铁青的脸色，生怕不小心触怒到了他。


第393章 她这样一个柔弱女子
　　一路疾跑，狄闫一直跑进了议事大殿，跑得衣裳都汗湿了。
　　太好了。
　　他没看到秦羽。
　　大殿里只有父皇和一些军机大臣，他们还在商量着什么。
　　太好了，也许是秦沐猜错了，也许是秦羽还在来的路上。不管怎样，她没有来这找父皇，没有该死的来请缨上战场！
　　方才，秦沐匆忙赶来找他，说秦羽要请缨上战场时，狄闫惊得冒了一身冷汗。
　　她一个柔弱女子，如何能独自挂帅上战场！
　　她以前虽也遇到过危险，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真正的战争，遇到的对手还是野蛮的翼族人，她如何能去！
　　狄闫也知道秦沐不是在说笑。
　　不到万不得已，秦沐怎会来找他。
　　因为秦沐知道，若真是那样，也只有他能来皇宫阻止秦羽。
　　还有狄腾。
　　秦沐还告诉他，狄腾可能已经发现“秦七”就是秦羽的事情。
　　该死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恐怕这也是秦羽想去上战场的原因，就能远远避开狄腾。还有……他。
　　秦羽何尝不想逃离他。
　　想到这，胸口一阵尖锐的刺痛，让狄闫蹙紧了眉心。
　　“太子殿下。”
　　有人看到了狄闫，恭敬唤道。
　　狄闫点头，走向前，对狄宏行礼，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太子来了啊，”狄宏看上去虽有些心事，但也不至于烦闷，说，“你是不是也听说了西南边境的战事，知道翼族人造反了？”
　　“是的，父皇。”狄闫不动声色，说，“儿臣来就是想听大臣们商议此事。”
　　狄宏道，“如今蒙城已被翼族人攻占，朝廷自当要派出将士前去围剿他们，取那郸康的项上人头。”
　　狄闫急忙问：“父皇可定下挂帅出征的人选？”
　　狄宏看着狄闫，顿了顿，忽而笑了两下，笑得狄闫心头直跳，强烈的不安。
　　“还是太子看人有眼光，选中的人对朝廷忠心无二，总能为朕分忧啊。”狄宏说，“朕还没宣旨呢，他就来请缨上战场了。”
　　正说着，彭灿从一旁走了出来，对狄宏说，“皇上，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狄宏点头，看了看狄闫，道，“那就让他出来接旨吧。”
　　狄闫死死地盯着大殿的侧门，听到那边有脚步声传来。
　　不要！
　　千万不要是秦羽！
　　侧门推开，一个年轻男子迈步走了进来。
　　他身穿银色铠甲，头戴狮子盔，腰系兽面束带，即使身形不够高大强壮，也减不了他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的气势。
　　看清那人，狄闫的脸色瞬间变了。
　　是秦羽……真的是秦羽……
　　秦羽也看到了狄闫，乌黑透亮的眼睛怔了怔，便又清冷地移开了。
　　她料想到狄闫会来阻止，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不过再快也已经晚了。
　　她已经得到了皇上的准许，已经穿上了征战的铠甲。
　　见秦羽冷淡地移开视线，坚定决然，狄闫瞬间回过神，对狄宏说，“父皇……”
　　可不等他说话，狄宏已经对秦羽喊道：“秦七听旨。”
　　秦羽单膝跪下，应道：“微臣在。”
　　狄宏威严道：“朕封你为镇西大将军，率三万精兵前去蒙城围剿反军，即刻出发！”


第394章 痛下杀手，以绝后患
　　什么！秦羽即刻就要出发！狄闫又是狠狠一怔。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秦羽，恨不得能把她看进眼里，藏进身体里，好好保护起来。
　　当着众人，圣旨已下，就算他是皇太子，也不能触犯圣威，无力改变父皇的决定。
　　怎么办，未来沙场上，他该如何保护好她……
　　此时，秦羽已经接旨领命，应道，“是，皇上，微臣领旨！”
　　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回头一看，是大皇子狄腾。
　　此时，狄腾的目光也紧紧所在秦羽的身上，脸色复杂难辨。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一路追她，得知“秦七”进了宫，狄腾也追了过来。
　　可没想到这个小女子竟然用这种方法来逃避他！她就不怕自己会死在战场上吗！
　　见大皇子狄腾忽然进殿，皇帝狄宏起初还以为他是为军务而来，没想到其他。
　　可再看狄腾看秦七的眼神，比较狄闫看秦七的眼神，狄宏拧了眉心。
　　这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秦七再怎么美艳，怎么才华出众，也只是男子。即便是女子，也不能引起皇子间的争斗。
　　狄宏庆幸自己方才的决定，将秦七派去西南边境，免得这本就不和的兄弟俩再争抢。
　　若是秦七胜了这一仗，以后也留在蒙城吧。再怎么欣赏这个年轻人，狄宏也清楚孰轻孰重。
　　“腾儿来了。”狄宏不动声色，道，“你也听说了蒙城的战情吧。不必担心，朕已做了安排，将秦侯爵派去蒙城围剿叛军，即刻出发。”
　　“父皇！”
　　狄腾不禁喊道，焦灼地看看秦羽，又看向狄宏，有些话已到了嘴边。
　　此时，狄腾顾不上去想自己与狄闫间的争斗，他只有一个念头。
　　“秦七”是女子，一个柔弱女子。即便她习武，有些身手，可那是战场，对方是野蛮的翼族人，毫无经验的她如何抵挡！
　　狄宏眼神有些愠怒，眼神威慑道：“怎么，你也有话要对朕说？”
　　狄腾咬咬牙。
　　他刚才是有冲动，想说明“秦七”的女子身份，想让父皇另派他人挂帅出征。她若矢口否认，就当场验明正身，没什么藏得了。
　　可冷静下来，再对上父皇暗藏愠怒的眼睛，狄腾明白，若此时说明“秦七”的身份，恐怕父皇一怒之下，会要了她的命。
　　“父皇。”
　　狄闫忽然开口，神情如常，已不见刚才的焦灼和惊慌，道，“皇兄应该是来预祝秦侯爵马到功成，凯旋而归，别无他意。”
　　狄宏看着狄腾，问：“是吗？”
　　狄腾一顿，低沉应道，“是。”
　　回过头，狄腾对上狄闫斜睨过来的冰冷视线，警告他不要在父皇面前胡说。
　　狄宏已有怒气，为保秦羽安全，即便是死对手狄腾，狄闫也不得不出面，为他说上一句。
　　狄腾眯了眯眼睛，眼神同样冰冷敌视。
　　这时候急着保护秦羽，刚才做什么去了，为何不拦着她，为何要让她穿上这身该死的铠甲！
　　见兄弟俩难得的同声，狄宏总算缓和了神色，道：“如此便好。”
　　若他们执意为了秦七再起争执，甚至不顾朝廷和他这个父亲的颜面，狄宏再怎么欣赏秦七，也会痛下杀手，以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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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小七，平安回来
　　以防这兄弟俩在众臣面前起冲突，狄宏回过头，对秦羽说：“秦侯爵，你准备出发吧。将士已在城门外等候了。朕等你的好消息。”
　　秦羽应允，“是，皇上。微臣定鞠躬尽瘁，不辜负皇上所托。”
　　说罢，秦羽转身，坚定地朝大殿外走去。
　　她刚从狄闫和狄腾中间经过时，狄腾忽然迈步靠过来。
　　狄腾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在她耳边低沉唤了一句：“秦羽。”
　　秦羽一怔，攥紧了手心。
　　狄腾果然猜出她的身份了！
　　她又听见狄腾咬牙低声道：“别以为你这样就能逃过本皇子。你总有回来的一天，我会好好等着。”
　　不等秦羽反应过来，另一侧的狄闫也迈步过来，又当众一把拉住秦羽，将她挡在自己身后，也挡住狄宏看过来的越来越幽冷的目光。
　　一双黑眸阴鹜幽冷地看着狄腾，狄闫冷笑道：“皇兄别想了。她是我的，你永远都别想等到。”
　　说完，狄闫挑起唇角，提高了声音，让那边的狄宏和众臣都能听见，对秦羽说：“秦侯爷，本太子也祝你凯旋归来。”
　　狄闫知道，此时此刻，他只能送秦羽离开。
　　只是想到未知的战场，刀光剑影，危险重重，狄闫不禁咬紧了牙根，看着秦羽的目光盛满了深深的担忧。
　　“小七。”
　　狄闫开口，用只有他和秦羽才能听到的声音沉沉唤了一句。
　　听到这句“小七”，秦羽不禁颤了颤，原本决定不去搭理他，此时却又不由地看向他，看到狄闫眼里浓浓的不舍和担忧。
　　对上她漆黑清澈的眸瞳，狄闫强压着去抱紧她的冲动，低低沉沉地说，“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等着你。”
　　秦羽看着狄闫，感觉胸口有什么仿若潮水般在涌动，酸酸的，涩涩的，却又是莫名满足的。
　　秦羽的嘴唇不自觉地动了动。她忽然有种冲动，想回应他，想说她一定会平安回来，想说让他等着……
　　眼神一滞，意识到自己不该有的情绪，秦羽抿紧了唇，只当着皇上和众臣的面，对狄闫平淡地说了句，“谢太子殿下。”
　　说完，秦羽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离开了皇宫。
　　秦羽骑马来到京城城门外时，调配给她的三万兵马已经在等候。
　　“秦侯爵。”领兵的副帅汪恺迎上前，可他看秦羽的目光闪烁着质疑。
　　虽早有耳闻新晋的秦侯爵甚是年轻，身形瘦小，如今亲眼见到，汪恺更是觉得这位秦侯爷太过柔弱。
　　就算秦七曾经救过太子，又解了樊城之围又如何，他毕竟没上过战场，毫无经验，而且这么瘦小柔弱，如何能胜任镇西大将军一职，如何能带领这三万兵马攻下蒙城。
　　可皇命不可违。既然皇上都已令秦七挂帅，他作为副帅自然会尽心辅佐。
　　秦羽假装没发现对方的质疑，回礼道：“汪将军好。”
　　知道皇上钦点汪恺做她的副帅时，秦羽松了口气。
　　汪恺没什么家世，全凭自己的实力和战功得到了今天的职位，前世也因数立战功被狄闫加封为侯爵。
　　有这样一个经验丰富的得力干将在身边，秦羽对这次战斗也多了几分信心。


第396章 他是真心喜欢你
　　勒住缰绳，秦羽正要领军启程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步声靠近。
　　秦羽不禁回头，看到秦沐正策马疾驰而来。
　　看到哥哥，秦羽瞬间湿润了眼眶，骑马迎了过去。
　　知道秦七与秦项父子是族人的关系，以为秦沐只是简单来送行，汪恺等人停留在原地。
　　“羽儿！”
　　骑马靠近，四周无旁人，秦沐不禁唤道，不再掩饰心底最深的不舍和担忧。
　　“哥哥，我……”
　　秦羽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知道爹爹和哥哥有多担心她，可事事乱如麻，她也只能走到这一步。
　　看妹妹一身铠甲，又看到那边在等候的将士兵马，秦沐知道，事情已无回转之地。
　　秦沐急促问道：“太子殿下没去皇宫找你，没去拦住你吗？”
　　秦羽一怔，一时不明白秦沐的意思，回答道：“太子殿下去了。可他到那的时候，皇上已经下旨让我出征了。”
　　“唉！”秦沐不禁懊恼道，“我就知道你会去皇上那请缨上战场！当时没来得及拉住你，我便立刻去找太子殿下。皇宫内也只有他能阻止你，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秦羽惊愕道：“哥哥，你把事情都告诉太子殿下了？”
　　之前在大殿里，秦羽还在纳闷，狄闫怎么如此快便得知了她要上战场的消息，原来是哥哥去找了他。
　　所以那时，狄闫满头大汗，连衣裳都汗湿了，就是想赶来拦住她。
　　“是啊。”秦沐点头，蹙眉道，“不管我有多憎恶他对你的所作所为，可我知道，他不会伤害你，不会伤害秦家。若是知道你打算上战场，他也会想办法阻止。因为……”
　　秦沐咬牙道，“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真心喜欢你的，就连爹也说太子殿下他……”
　　“哥哥！”秦羽开口打断了秦沐，顿了顿，又低下了声音，道，“你别再说了。”
　　她不想去思考狄闫对她的感情是真是假，不去想是长久还是短暂，更不想去思考她如今对狄闫的感情。
　　她只想留住今生的初心，只想远离狄闫，远离前世的种种悲惨。
　　见妹妹执意回避，秦沐叹了口气，没再说关于太子的事情。
　　如今，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妹妹的平安。
　　秦沐低声说：“知道你要出征，爹很担心，也很想来见你。可眼下的情形，他不能来。”
　　狄腾既已发现秦羽的身份，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秦家。即使秦羽远征，他们父子也得处处小心，还得好好看着秦娆，不能再让她发现破绽，胡说了出去。
　　想到爹爹正担心着自己，秦羽不禁红了眼眶，应道，“我知道……哥哥，你回去告诉爹爹，不用担心我。”
　　“皇上调配给我的都是精兵，听闻副帅汪恺也是得力猛将，我不会有事，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怕自己会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水，会更舍不得，秦羽笑了笑，说，“好了，哥哥，我该走了，你照顾好爹。”
　　“若这次凯旋归来，我会试探皇上的口风。兴许他能赦免我的欺君之罪，饶了秦家，我们也可一家人团聚了。”


第397章 私奔
　　目送秦羽骑马率兵离去，一直到她的身影看不见了，秦沐才转身，骑马缓缓朝京城内走去。
　　刚走了几步，抬眸看向前方，看到那边伫立一道修长的身影时，秦沐一怔，而后拧眉，策马飞驰过去。
　　“佟司逸！”
　　骑马到那人面前，秦沐又急又恼地大喊道，“你到底有没有种！”
　　同样骑在马上的佟司逸，勒紧了缰绳，凝视着大军远去的方向，却还是原地不动。
　　秦沐更气了，不禁挥起马鞭，在佟司逸的马背上狠狠一抽，指着秦羽离去的方向，又喊道：“去追啊！再不去追，你就真的再无机会了！”
　　马被秦沐这么一抽，喘了粗气，打算奔跑起来。可骑在它背上的主人，却还是勒紧缰绳，不让它动。
　　见佟司逸还是不动，秦沐怒其不争，一把抓住佟司逸的衣领，赤红双眼喊道：“你不是喜欢我妹妹吗？不是等了她、守了她这么些年吗？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去追她！”
　　佟司逸狠狠一颤。
　　是啊，他等了她这些年，守了她这些年，到头来却要看她成为自己不可碰触的人，更要看她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奔赴战场，奔赴生死未卜之徒。
　　而他，这个自以为能守护她的男人，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又什么都不能做……
　　佟司逸回眸看向秦沐，漆黑的眸瞳此时暗淡无光。
　　他张开嘴，低沉对秦沐说：“我追上她又能如何。”
　　太心疼佟司逸了，秦沐咬牙喊道，“你可以带她私奔，带她离开京城！只要你们俩愿意，我就是豁出性命也会帮你们！”
　　佟司逸对秦羽的情意，秦沐都看在眼里。
　　他也知道因为太子殿下，佟司逸已选择了退出。
　　可选择退出，不代表佟司逸就真的能断了情，忘了情，他不过是将痛苦深深埋在心里，不让其他人知道罢了。
　　如果不是，佟司逸站在这里做什么，悄悄地目送秦羽离开又是做什么。
　　佟司逸的爱，内敛而深沉。秦沐坚信，只要佟司逸和秦羽在一起，就一定能带给她幸福，能忠贞不渝地守护她一生。
　　若能两情相悦，又有什么是不可以去做的。若换成是秦沐自己，管他什么君臣，大不了他不做官不为将，也要和自己心爱的女子长相厮守！
　　私奔。
　　这个词让佟司逸又怔了怔。
　　他何尝不想追上秦羽，何尝不想不顾一切地带她离开，私奔而后行走天涯有何不可。
　　可是……
　　佟司逸没有挣扎，还是任由秦沐拽着他的衣领，暗淡无光的眼睛此时更加落寞、空洞。
　　“秦沐，你以为我不想吗？”
　　佟司逸说话的声音低沉，沙哑。
　　“你以为我不想和秦羽在一起，哪怕是要带她私奔吗？”
　　“无数次，我想过无数次，不管君臣之道，不管朋友之情，甚至不管佟府上上下下百余人的死活，我也想带着秦羽离开京城，开始只属于我和她的生活。”
　　“可是，秦沐，”佟司逸的眼底盛满了至深的忧伤，“你可问过，秦羽她愿意吗？”


第398章 忘记她，谈何容易
　　闻言，秦沐一愣。
　　其实他能感觉到秦羽对佟司逸的情意，并非男女之情。
　　只是秦沐一直觉得，没有比佟司逸更好更适合的人选了，而且妹妹如今又没有心仪的对象，两人为何不能在一起。
　　看佟司逸绝望哀伤的眼睛，秦沐渐渐松开了他的衣领。
　　佟司逸苦涩地扬起唇角，笑了笑，沉下眼底的忧伤，低缓道：“她若同样喜欢我，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惜。可是秦羽她……她不会喜欢我，她只是把我当做哥哥。”
　　“我喜欢她，便希望她能幸福快乐，又怎么勉强她做不愿意的事情。”
　　秦沐久久地看着佟司逸。
　　秦沐知道佟司逸说的对。他身为秦羽的哥哥，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良久，秦沐长长叹了口气，说，“你又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稍顿，秦沐又说，“既已做了决定，就忘了她吧。你的人生还那么长。”
　　“我知道。”佟司逸点头，视线却又忍不住去追随那抹快要从视野里消失的纤细身影，低声说，“我会努力做到。”
　　只是，真正要做到，谈何容易……
　　从方才起，在城楼外一处高耸的山坡上，就伫立着另一道身影，颀长挺拔，同样在注视从京城离开的大军。
　　那双漆黑幽邃的眸一直凝视着，看到一抹纤细身影骑马走出京城，看到她走到军队前面，又看到她和秦沐见面说话，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
　　他也看到了，另一道默默站立在城门下的身影，看到那是佟司逸，看到秦沐奔跑而来对佟司逸喊着什么话，一脸的怒其不争。
　　佟司逸对秦沐说了些什么后，秦沐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两人一同缓缓离开。
　　狄闫缓缓挑起一抹冰冷的笑。
　　他不难猜测，城门下秦沐与佟司逸的那番对话。
　　身为秦羽的哥哥，佟司逸的好友，秦沐自然希望佟司逸成为他的妹婿。
　　所以，依着秦沐的性子，是想让佟司逸带秦羽走吧，哪怕是不计后果的私奔。
　　呵，还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国舅。看来收服秦羽后，他还得花些心思来应付秦沐。
　　这些日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秦羽的安全。
　　身后忽而撩起一阵微微的风。
　　狄闫未转身，低声说道，“来了。”
　　来人在狄闫身后单膝跪下，恭敬道：“太子殿下。”
　　狄闫问：“可知道你的任务？”
　　来人应道：“卑职清楚。”
　　凝视渐渐远去的大军，狄闫眯了眯眸瞳，低沉道：“你去吧。”
　　“是，太子殿下。”
　　――――……―――…………――
　　从京城到西南蒙城，路途遥远。
　　秦羽所率领的大军日夜兼程，终于在半个月后来到了蒙城城外。
　　此时，距离蒙城近的援兵早已赶到，扎营在此，领军的将军叫何飞。
　　看到朝廷派来增援的大军帅将竟然是一个十六岁的俊美少年，前来迎接的何飞不禁怔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和汪恺对上视线，确认无误，何飞才上前一步，唤了句“秦侯爷”。


第399章 易守难攻
　　秦羽早就习惯了这种质疑，并不在意。
　　她眺望了远处的蒙城，又看了看扎营在此、神情倦怠的将士，问何飞，“何将军，这里情况如何？”
　　何飞如实回答：“秦将军，这蒙城一面靠山，一面环水，易守难攻，我们在此地已经扎营半个多月，进攻数次，却毫无进展，只能暂时将翼族人围在蒙城里。”
　　“可是，蒙城内粮草充足，就是困上半年也无妨。而且，越过蒙城那边的山林便是靠近边塞的开阔地，他们可以同其他族人进行粮草的交易。”
　　“而我们的粮草有限，来回运送粮草实在花费精力，就算是从最近的城镇上拉过来，也不能应付这么多官兵，这么耗下去恐怕我们只能撤走。”
　　秦羽蹙起眉心。
　　难怪将士们都面露疲倦。这么耗下去，不仅粮草供应不足，军心也会涣散。
　　秦羽凝眉，对汪恺和何飞说，“先看看地形图，何将军也说明一下城内的详细情况，我们研究一下对策吧。”
　　“是，秦将军。”
　　几个人研究了半晌，也没有研究出一个良策。
　　这蒙城确实易守难攻，而且是要塞之地，难怪翼族人一心要拿下它。
　　城楼地势高，若是从正面攻，恐怕死伤成千上万的将士，也不一定能攻上城门。
　　一面靠山，上去的路都是悬崖峭壁，不可能让所有将士都攀岩上去。而且，万一攀岩时被翼族人发现，只需用弓箭便可令他们折损大半的将士。
　　那环水的一面倒是没那么凶险，但何飞派人打探过，水面上的城墙有重兵把手，若是正面攻击，同样很难拿下。
　　这蒙城难不成要拱手相让给翼族？
　　还听说，翼族是拿蒙城后面的开阔地作为合作的筹码，联合了其他几族的人。如今，那开阔地也已落入了其他族人之手。
　　就算他们能硬撑着攻进蒙城，翼族人仍有后退之路，甚至还能和其他族人一同反攻回来。
　　形势好像真的已经走入死局。
　　“秦侯爷？”
　　盯着地形图，秦羽拧眉思索，连汪恺和何飞唤了她好几句都没听见。
　　“嗯，何事？”秦羽终于回神，看向他们。
　　此时，汪恺和何飞眼里都闪过一道讥讽和不屑。
　　不是向皇上请缨来围剿叛军，攻打蒙城吗？这才刚来就束手无策了？
　　说到底，不过是个自以为是、意气用事的少年而已。
　　他那些小伎俩，应付难民，哄皇上高兴还可以，一到上战场、见真章的时候，就只能认怂。
　　见秦羽看过来，二人又若无其事地恢复了常色。
　　他们都是摸爬滚打出来的聪明人，性情耿直，但也知道不能当众得罪了这位正得宠的秦侯爷。
　　笑了笑，何飞说：“秦侯爷一路行军至此很是辛苦，不如先休息，明日我们再一同商讨如何攻打蒙城？”
　　熟悉的表情，熟悉的语气。此时的何飞，让秦羽想起了当日在樊城的姚知府。
　　看不上她，也不相信她能解决难题。
　　秦羽抿了抿唇，而后也笑了笑，说，“何将军说得是，我确实有些累了，先回营帐休息，我们明日再商量。”


第400章 没有什么是坚不可摧的
　　秦羽出了营帐，却不见汪恺和何飞跟着出来。
　　她回头，透出营帐里的灯光，看见他二人又低着头，正对着地形图在比划什么。
　　显然，他们是嫌她多余又碍事了，觉得还不如就他们二人商量。
　　秦羽攥了攥手心，回过头，继续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上次在樊城，至少她有备而去，自信笃定。
　　可这一次，她毫无准备，只能见机行事。本想和那两位将军好好商量，可他们显然不会配合。
　　进了营帐，脱了行军铠甲，秦羽躺在床上，又把蒙城的地形图和何飞说的详细情况想了一遍。
　　既然来到此地，她便没有退路，更不能退缩。
　　“没有坚不可摧的城墙，就看如何用兵用计。”
　　秦羽想起以前，自己与哥哥秦沐闲聊时说的一句话。
　　那时她刚看过两本兵书，充满对战场的遐想，还和哥哥在沙地里假象交战过。
　　对，没有城墙是坚不可摧的。蒙城再怎么易守难攻，也会有它的弱处。
　　而且，若强攻不行，还可出其不意，来个偷袭。
　　只是该从哪里入手呢？
　　秦羽忽然两眼一亮。
　　蒙城一面环水，城内也有经过的河流。这就意味着，说了城门，蒙城内外的河道也是一条路径。
　　何飞的人既然进城打探过，自然也清楚哪里是河道的隐蔽之处。
　　不宜人多，只能组织一支精兵小队，从水下悄悄潜入蒙城，一举烧了他们的粮草，看他们还如何耗得下去。
　　不过此计要成功，还需要里应外合，分散翼族人的注意力。否则一旦惊动翼族人，恐怕派去偷袭的所有将士都会被杀掉。
　　那该如何分散翼族人，尤其是郸康的注意力呢？
　　秦羽抿紧唇，从床上下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
　　忽然，一道光亮从余光闪过。
　　是铠甲胸前的铜面折射出了营帐内烛火的光亮，在秦羽踱步经过时，也映照出了她的脸。
　　秦羽一怔，而后欣喜地睁大双眼。
　　她有主意了！
　　秦羽忍不住要往外跑，去找汪恺和何飞商议。
　　打仗需要团结，此计策更需要他们相助。
　　可秦羽刚跑了两步，正要掀开营帐的布帘时，却又顿下了。
　　想起方才汪恺和何飞看她的眼神，秦羽不确定，自己说出的计策他们是否会认同。
　　她当然可以下令，命令他们执行。可若不是真心配合，此计难以成功，也会令将士们身陷险境。
　　想了想，秦羽还是收回了脚步。
　　看来，有些事情必须由她自己先行去做。
　　――――…………――――…………――――
　　第二日清晨，正避开秦羽在营帐中商量战术的汪恺和何飞，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击鼓声。
　　听着鼓声，是要去进攻的意思。
　　谁如此大胆，没有命令竟擅自去攻打蒙城！
　　汪恺气冲冲地跑出营帐，竟看见秦侯爷身穿铠甲，正站在即将出发的战车上。
　　击鼓声就是从秦侯爷身边传来的。
　　汪恺赶紧跑过去，急促问道：“秦侯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何飞也跟着跑了过来，一脸焦虑地看着秦羽。
　　“还能做什么？”秦羽笑了笑，很不以为然的样子，淡淡地说：“当然是要去攻打翼族人了。”


第401章 风沙太大，本侯爷受不了
　　汪恺和何飞不禁瞪大双眼看着秦羽，异口同声道：“万万不可！”
　　在他们来之前，何飞已经领军前去蒙城攻打过不下十次，都被击退了回来，还死伤了不少将士。
　　如果没有良策，秦侯爷贸然攻打，必败无疑。
　　而且，秦侯爷作为皇上钦点的人，领着朝廷派来的精兵，若也败给了翼族，势必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也会令众将士失去对战役的信心。
　　明知道他们是何意，这位秦侯爷却还是戴上了头盔，还笑着这样对他们说。
　　“汪副帅，何将军，你们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吧。翼族不过是一蛮夷之族，哪里能和我们焱国的将士相比。与其在这里空耗着，不如前去挑战。”
　　何飞赶紧说，“秦侯爷，昨日我向你禀明过，我已攻打蒙城数次未果，还死伤了不少将士，这时候实在不宜冲动啊！”
　　秦侯爷却冷笑一声，说，“我乃皇上钦点，承蒙天恩，出手自然不一样。再说了，自然硬功没有办法，我们也可寻他法。”
　　说完，秦侯爷还当众取出一块黑布，蒙住了口鼻。
　　汪恺疑惑，不禁问道：“秦侯爷，你这是何故？”
　　秦侯爷抬头看了看烈日，又皱了皱眉头，说：“这地方不比京城，风沙太大了，也晒得我难受。”
　　汪恺和何飞面面相觑，对这位侯爷的身娇体弱、矫揉造作很是厌恶。
　　可无奈，秦七是这次平叛的统帅，他们只能听命于秦七。
　　蒙住了口鼻，秦七对众人喊道，“众将士做好准备，听我指令。我说攻便攻，说退便退。明白了吗？”
　　将士们听令，回答：“是，秦将军！”
　　汪恺和何飞却都皱紧了眉头，不懂秦侯爷的意思。
　　要说攻城，他们理解。可说要退？
　　他们都已经扎营在距离蒙城近百里的地方了，还要往哪里退，难道要整个撤兵不成！
　　完全不理会汪恺和何飞质疑、焦虑的眼神，秦羽又对将士做了安排，只带领近百名精兵前往蒙城城门下，剩下的则原地等待。
　　汪恺、何飞二人更纳闷了。
　　这位侯爷不懂打仗也就罢了，难道把攻城当儿戏，把这当遛马的马场了！
　　这边，秦羽策马，带领将士奔向蒙城城门，还让人高举着她那面“帅”的旗帜，分明就是想让蒙城内的翼族人知道，是朝廷派来的统帅前来挑战。
　　到了蒙城城楼脚下，秦羽便令人前去叫喊挑战。
　　“无耻叛军！焱国统帅镇西大将军前来攻城，还不速速投降！若尔等投降，镇西大将军会考虑饶你们不死！”
　　蒙城内负责镇守城楼的人叫盘志，看到此番景象，派人前去禀告郸康。
　　待郸康登上城楼，俯瞰到城门下那道瘦瘦小小的身影时，不禁放声大笑。
　　“哈哈哈，”郸康大声说道，“这焱国是没人了吗，竟派这么一个小人儿来打仗。”
　　跟在郸康身边的翼族将士也跟着一阵哄笑。
　　又矮又瘦又小，恐怕轻轻一捏就会碎掉的身板，居然还能挂帅来打仗，焱国皇帝的眼光还真是特别。
　　秦羽却不恼，笑了笑，仰头看向郸康，说：“对付尔等，只需要我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就够了。”


第402章 落荒而逃
　　没想到对方这么伶牙俐齿，郸康沉下了笑脸，脸色有些难看。
　　看着秦羽，又看看跟在她身后只有数百人的将士，郸康冷笑着说：“你的意思是，在你这个小人儿的带领下，只需百人便可从我手里夺走蒙城？”
　　秦羽却摇摇头，神色淡然，说：“那倒不是。我是想和你做个君子协议。”
　　“君子协议？”郸康觉得好笑。
　　这小子是无知还是蠢笨。他才刚刚撕毁与焱国先帝的契约，这小子却在这里又跟他说什么君子协议。
　　好，那他倒来听听这小子要说什么，想打什么主意。
　　“好啊，”郸康笑着说，“你想提什么协议？”
　　秦羽说：“你翼族随便派出一人与我单挑。我若赢了，你们退城，回到你们原来的草原去。我若输了，便再退兵百里，如何？”
　　郸康精明地笑了笑，道：“这协议听上去有些不公平啊。为何我要退城，你们却只退兵百里。”
　　不等秦羽说话，郸康又说，“虽然不公平，但我接受。只要你能赢了我的人。”
　　不管是什么协议，郸康都不会遵守。
　　可这小子太狂妄了，郸康忍不住想耍弄耍弄，好好挫挫他的锐气。
　　既然是朝廷派来的统帅，挫了他的锐气，就等于给狄宏那老头一个下马威，何乐而不为。
　　回头，郸康对身旁站立的盘志说：“你去吧。把这小子的人头带给我，也让他们看看我们翼族人的雄威。”
　　盘志应道，“是，族长。”
　　盘志拿起武器，跨上马，领着一队精兵走出了城楼。
　　看到走出城门的为首的人，跟着秦羽而来的众将士都惊愕地怔了怔。
　　看那人，膀大腰圆，虎背熊腰，光是身高体格就能抵上两个秦侯爷！
　　再看那人拿的武器，竟然是一柄约上百斤的长斧！
　　若是被这长斧劈上，不死也会残缺一截。
　　如此悬殊的实力，秦侯爷不可能得胜。
　　众人都担心地看着秦羽，秦羽却还是朝前走去。
　　只是，在走出去之前，秦羽对众人低声了句，“你们都原地不动，我说跑就跑，一定要快！”
　　众人一愣。
　　听秦侯爷的意思，他定知道自己必输无疑。
　　既然知道会输，为什么要和郸康去做这种约定，为什么还要前去迎战？
　　就为了在众将士面前耍耍威风？可这威风还没耍起来，就要灰溜溜地回营了。
　　军令已下，众人再着急担心，也只能看着秦羽和盘志二人对向奔去。
　　“受死吧！”只见盘志大喊一声，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扬起长斧就朝秦羽这边策马跑来。
　　众人看见，秦侯爷先是手持长剑朝盘志策马跑去。
　　可到了相距近百米的地方，也许是终于看清了对方可怖的长斧，还有盘志凶神恶煞的表情，秦侯爷像是被吓得清醒了，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盘志的对手，竟忽然勒住缰绳，再用力一甩，转过了身，往回跑了！
　　这时，秦侯爷还对后面的将士大喊道，“跑！快跑！”
　　不管是盘志，还是焱国的将士，在他们看来，这都是秦侯爷在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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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要做君子
　　哼，还没打就想跑了，这焱国人真是没用，还敢去他们翼族人面前叫板，看他不取下这狂妄小子的项上人头！
　　“哪里跑！”
　　盘志大喊，瞪大眼睛，领着身后的兵马去追。
　　秦羽不停策马往后方“逃窜”，又对汪恺和何飞喊道，“跑！让大家赶紧跑！”
　　汪恺和何飞二位将军看到此等情景早就气得憋红了脸，攥紧了拳头。
　　哪有在战场上还没打就认输的，还要带着上万将士一同逃跑，好不狼狈！
　　可秦七毕竟是这次的统帅，他们不得抗令。而且其他官兵，一见秦七这个统帅都夹着尾巴仓皇逃跑了，他们也都赶紧撤退。
　　一直追赶了好几十里路，见远离了翼族人的地盘，盘志这才停了下来，往蒙城方向回去。
　　盘志毕竟只带了上百人，对方却有数万人，万一落入对方的全套，岂不得不偿失。
　　虽未取到那统帅的项上人头，但已将那焱国大军赶到距离蒙城百里外的地方，不以为患。
　　远处蒙城城墙上，看到盘志仅带着上百族人便将焱国上万将士追赶得连连撤退，郸康不禁高兴得哈哈大笑，一脸得意。
　　“哈哈哈，这焱国皇帝派来的统帅，竟然是这种货色，还有那些官兵，也都是些草包，哪里能和我翼族的勇士相比！要不是我翼族人数量不及焱国，别说蒙城了，就是连京城我们也能攻打进去！”
　　一旁的翼族人也笑着，附和道：“族长，确实如此，他们焱国人哪里是我们的对手。”
　　“族长，如今看来，这焱国大军是吓得不敢再来攻城了。幸亏族长远见，撕了与焱国先帝的契约，拿下这蒙城，我翼族人以后也能在舒适的房屋里安睡，不至于在草原上风餐露宿了。”
　　“就是就是，还是族长英明！”
　　“哈哈哈……”郸康又是一阵得意的笑，说，“既然我族大胜，那就摆上三天酒席，好好庆贺一番！”
　　“是，族长，我们立刻去安排！”
　　这边，一直盘志不再追，转身回去蒙城，秦羽才令大家停下来。
　　看了看四周，又望了望几乎看不到蒙城的方向，秦羽开口道，“就在这里扎营吧。”
　　汪恺忍着一肚子怒气，低沉问：“秦侯爷，这里距离蒙城百里，在此扎营如何能攻打蒙城？”
　　秦羽却不在意地耸耸肩，说，“汪将军，这里虽是远了些，但也不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再说，我方才与郸康定下君子协议，若我输了，退军百里。我岂能不遵守约定。”
　　“所以说，”汪恺喘着粗气，瞪起了眼睛，喊道，“秦侯爷你刚才为何要与那郸康做此协议？既然有了约定，你为何又要临阵脱逃？”
　　“还有，那郸康是何人你不知道吗！就算你赢了，他也不会遵守你所谓的君子协议！”
　　“汪将军，”秦羽撇撇嘴，好像有点不高兴，说，“郸康是郸康，我是我。他要当小人是他的事，可我得做君子。说好的约定，岂能有变！”


第404章 混世宠臣
　　“你！”听“秦七”这么说，汪恺气得要揍人。
　　没等汪恺说完，秦羽斜睨了汪恺一眼，又说，“至于你说的临阵脱逃，哎呀，汪将军你是不知道，那翼族派来的猛将抡着长斧头，眼睛瞪得铜铃似的，真的很吓人！”
　　“明知打不过他，难道非要让我去送死吗？不是本侯爷怕死，只怕大军还没打就没了统帅，你即便回京也没办法向皇上交待啊。”
　　“狡辩！你分明就是贪生怕死！”
　　汪恺喊着，真的要扑上去揍人了，幸好及时被赶来的何飞一把拽住。
　　何飞一边拽着汪恺，一边低声说，“汪将军，别冲动。你我都是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对秦七这样的混世宠臣还不了解吗？”
　　“他们都狂妄自负，目中无人，以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有皇上皇子保着他。这种人，我们犯不着去得罪他，再惹来一身麻烦，不如让他自己也作。”
　　“幸好今日无将士损伤。等回头一直攻不下蒙城，没办法向皇上交差了，他自然就知道自己错了，只得依赖我们打赢这场仗。”
　　汪恺知道何飞说得对。他若是此时冒犯得罪了秦七，受罚事小，领不了兵打不了仗才是大事。
　　咬咬牙，汪恺对秦羽冷哼了一声，愤愤地转身走开。
　　何飞还是过来打圆场，勉强地笑了笑，对秦羽说，“秦侯爷，汪副帅就是这样的火爆性子，你别跟他计较。”
　　秦羽也笑着，说，“不会的。”
　　何飞又问，“秦侯爷，在此扎营后，你有什么打算？难道真的要这么退兵？”
　　秦羽说：“退兵做什么。我岂能辜负皇上所托。”
　　既不退兵，也不进攻，何飞完全猜不到这位年轻侯爷打算做什么。
　　何飞疑惑地问，“那你打算……”
　　秦羽甩了甩手里的马鞭，又好似很认真地想了想，看了看四周正忙着扎营的士兵，说，“先扎营吧。我也累了，先休息几日再商议下一步如何做。”
　　秦羽又说，“何将军也辛苦了，早点回营帐歇息吧。”
　　说完，秦羽便转身走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什么，还要休息几日？！难道秦七不知道营中粮草有多珍贵，根本耗不起吗！
　　何飞愣了好一会，见“秦七”真的去休息了，才回过神来，无奈又气愤地摇摇头。
　　这位侯爷还真打算走一步算一步，毫无远见啊！唉，看来这蒙城真是要拱手让给翼族人了。
　　――――…………――――…………
　　这边，秦羽率领的大军一直在距离蒙城百里的地方扎营，没有任何动静。
　　那边，郸康为首的翼族人摆开了庆功宴。
　　郸康现年四十岁，也是好美色之人。
　　如今想到蒙城已是囊中物，城中又要开办几天几夜的庆功盛宴，郸康自然要好好放松，也令人寻些美人来唱戏跳舞。
　　焱国西南部多是异族人。大家听闻焱国大军落荒而逃的事情，又知道郸康已稳稳坐在了蒙城之内，也都趁机来巴结，妄图在这西南部多得一些领地。
　　听说翼族人要找些美女在庆功宴上寻欢作乐，其他族人也都将能歌善舞的女子送来蒙城。


第405章 “男”扮女装
　　“汪将军。”
　　看到汪恺坐在山坡上，何飞走了过来。
　　四下看了看，何飞问道，“汪将军，怎么没看到秦侯爷？我还以为他和你在一起。”
　　闻言，汪恺先是一顿，然后将手里把玩的小刀狠狠扔出去，正好插在不远处的树干中心。
　　“我倒是想和他在一起，这样就有机会把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好好揍一顿，以解我心头之气！”
　　说着，汪恺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飞插向那边的树干，精准得和之前那把小刀紧挨在一起。
　　何飞知道汪恺在气愤什么。原本他还能劝慰汪恺几句，可眼下的情形，眺望到远处的蒙城，何飞也说不出半句安慰汪恺和自己的话了。
　　真是窝囊啊！
　　打了这些年的仗，堂堂焱国将士，从来没有如此窝囊过！
　　眼看着蒙城里的翼族人开庆功宴，其他族的人纷纷进城庆贺，像是朝拜新帝一样，还城门大开，完全藐视他们这些焱国将士的存在，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全军上下都在骚动不安，唯有他们的统帅，那位年轻俊美的秦侯爷，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
　　甚至，这两三天秦七还经常不在营帐之中，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有人不禁暗自揣测，这位侯爷该不会是在偷偷谋划他自己逃跑的路线吧。
　　可秦七毕竟是统帅，又是皇上亲自派来的，没有他发号施令，谁也不能轻举妄动。
　　想到这，何飞不禁叹口气，一边眺望远处敞开城门的蒙城，一边对汪恺说，“如今翼族人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占领了蒙城，又在大肆举办庆功宴，肯定放松了戒备。”
　　“若此时攻打蒙城，就算难攻，也比以前多了不少胜算，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啊！”
　　汪恺皱着眉头说：“正是如此我才特别着急、生气。这么绝好的机会，就因为一个对打仗什么都不懂的混小子，给白白错过了，还连累我焱国将士沦为这些人眼里的窝囊废！”
　　“真是气死我了！”
　　“汪副帅，何将军，你们也认为如今是攻城的绝好机会？”
　　汪恺、何飞二人正气恼着，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正是那位秦侯爷吗？
　　二人蹙眉回头，却在这一瞬间完全怔住了，呆呆地看着正朝他们走来的人。
　　分明是秦七的脸，可此时出现的人却是个女子。
　　一个穿着粉色异族女子服装，腰肢纤细，亭亭玉立的绝美女子。
　　汪恺、何飞二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又看着那名女子，不可思议地问：“你是秦侯爷？”
　　那女子一笑，清了清嗓音，道，“不然呢？”
　　汪恺和何飞又是一愣。果然是秦七的声音。
　　如果之前不认识秦侯爷，他们怎敢相信眼前的美丽女子会是秦七。
　　难怪汪恺在京城里有所耳闻，说秦七因美貌胜似女子，竟让太子殿下都对他动了心。
　　如此“佳人”在眼前，确实足以迷惑男子，让男子忘乎他的性别。
　　确认是秦七后，汪恺和何飞又愣了会，才完全回过神，不禁问道，“秦侯爷，你为何打扮成女子？”


第406章 万没想到
　　看他们二人惊愕、疑惑，也觉得她荒唐至极的眼神，秦羽不在意地笑了笑，说，“二位将军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你们是否也觉得，如今是攻打蒙城的最好时机？”
　　方才觉得惊艳，可现在已经回过神的汪恺，更觉得秦侯爷不可理喻，冷哼道：“这还用说吗？如今蒙城城门大开，只要是去庆贺的异族族人，皆可进入蒙城。”
　　“一来蒙城城内有所混乱，二来城内防守也松懈，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秦羽眯眸笑了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听这话，汪恺和何飞二人更惊讶了。
　　怎么听秦侯爷说话的意思，像是要准备攻打蒙城了？
　　不过，这跟他奇奇怪怪地装扮成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秦羽迎着二人的目光，神色淡定，说：“听闻那郸康是好色之徒，城内举办庆功宴，他手下人便四处寻来歌姬舞姬。”
　　“我这几日已去寻了些机灵的焱国女子，同她们一起装扮成异族的舞姬进入蒙城，分散郸康的注意力，在城内制造混乱，我们便可趁机夺回蒙城。”
　　听了秦羽这番话，汪恺、何飞有些失神，万没想到秦侯爷竟然有此安排。
　　他们不禁问道：“秦侯爷，那需要我们做什么？即便城内混乱，我们又该如何攻打进去？”
　　秦羽凝眉，道：“蒙城的地形，我们都很清楚，即便城内混乱，也很难从正门攻入进去。我想过，我们可走水路。”
　　汪恺一顿，说：“侯爷的意思，我们从蒙城的河道潜入进去？”
　　“是的。”秦羽说，“此时蒙城内的翼族人本就放松了警备，定然以为我们害怕了他们，只要守住城门便可安然。再等城中混乱，他们更无心留意河道，你们便可带领将士从河道潜入。”
　　没想到秦七已做了如此多的考虑，这般周全，汪恺和何飞又愣住了。
　　他们竟然还以为秦七根本无心打仗，甚至还在想着如何独自逃跑的事情。
　　“所以，”汪恺想到那日秦七在蒙城城门前挑战的事情，不禁凝眉，看向秦羽，问，“那日你是故意前去挑战，又故意仓皇逃走，就是想让翼族人以为你无能，不敢率兵攻打蒙城，想让他们放松戒备，是吗？”
　　何飞也问，“秦侯爷，该不会连郸康要举办庆功宴，你要男扮女装进入蒙城的事情，你也早有准备吧？”
　　秦羽抿唇一笑，笑得云淡风轻，却也自信飞扬。
　　汪恺又问：“若侯爷你已经所有安排，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二人，我二人……”
　　顿了顿，汪恺还是坦言道，“我二人也不至于会抱怨侯爷你毫无作为。”
　　秦羽说：“我知道二位将军对秦某心存质疑。这也不怪二位将军，秦某确无打仗的经验。若是之前便将我的想法告诉你们，你们不一定会相信我。”
　　“等事情发展到了今日的情形，二位将军也觉得眼下是进攻蒙城的好时候，秦某再说出计划，二位将军也不会再有疑虑了。”


第407章 舞姬
　　原来如此！
　　汪恺和何飞不禁恍然大悟，对秦羽刮目相看的同时，也羞愧不已。
　　为了拿下蒙城，秦侯爷不仅忍辱负重，如今连女装都装扮上了，他们还有什么不能认可的。
　　说再多抱歉的话不如俯首称臣，二位将军互相看了看，同时对秦羽恭敬地拱手行礼，坚定应道，“卑职谨遵统帅指令！”
　　――――…………――――…………――――
　　蒙城内，郸康正坐在将军府的院子里喝酒赏舞。
　　“族长。”
　　一个蓝衣男人走了过来，笑呵呵地对郸康说，“有异族女子想为族长献舞。”
　　“哦？”郸康眯了眯微醺的眼睛，问，“长得如何？”
　　男人笑着回答，“漂亮！一个比一个的漂亮，比之前来这里献舞的女子都要清丽！”
　　“那就好！”郸康喝了大口酒，高兴地喊道，“快让她们进来！”
　　刚开始进城的歌姬舞姬，翼族人还一个个盘查。可两三天过去了，没有丝毫可疑之处，所以再来的人只要是女子，只要够美艳，便可直接来给郸康跳舞唱曲。
　　没过多久，七八个穿着异族服装的女子走进了将军府的院子里。
　　“给郸族长贺喜。”女子们恭敬唤道，“也祝您长命百岁，洪福齐天。”
　　“哈哈哈，好，好，”郸康笑着，看眼前一张张清丽动人的脸，更是得意，说，“若舞跳得好，我便重重有赏！”
　　“谢郸族长。”
　　女子们一一站开，又报了曲名，准备开始跳舞。
　　之前的蓝衣男人看了看这些女子，留意到什么，便低声去问为首的女子。
　　“你们中间是不是少了个人？”
　　刚才明明看到有个最漂亮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便没了。
　　为首的女子低声回答：“确实少了个人。她说她肚子不太舒服，先去如厕，一会便过来。”
　　见她们还没开始，郸康不悦地蹙眉，问蓝衣男人：“有事吗？怎么还不让她们开始？”
　　“没事，族长，”蓝衣男人赶紧应道，“她们马上就开始了。”
　　原本是想让郸康也看看那个长相绝美的女子，趁机讨好族长，没想到她临时去如厕了。
　　无妨，反正她一会要来的。先让这些女人跳起舞来，免得让族长等急了，反而弄巧成拙。
　　“快，音乐奏起来！”
　　蓝衣男人下令，奏乐声马上响起，女子们也扭动腰肢舞动起来。
　　许是这异族人性情本就奔放，女子们舞着舞着，竟然还脱去了穿在外面的罩衫，只着一袭轻纱裙，看得在场所有翼族男子心神荡漾，目光全被吸引了去。
　　就连守在将军府后院的翼族男子也都按捺不住了。
　　“哎，前院新来的舞姬正在跳脱衣舞！”
　　“真的？那些女子漂亮吗？”
　　“当然漂亮，比我们翼族那些五大三粗的女人好看多了。我刚刚去送酒，就看了会，看那小蛮腰扭啊扭的，看得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真有这等事！我也想去看！”
　　“我也是，也让我看看去！反正这后院现在也没什么事。”
　　“族长也管不了这些呢。我看他那眼神，分明就是在打量，今晚留下哪个女人陪他过夜呢！”
　　“哈哈哈……”


第408章 美若天仙
　　等后院的人都去了前院看跳舞，一道身影却从角落里蹦了出来。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乐曲声，翼族男人们叫好的声音，秦羽扬了扬唇，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闪过狡黠的光。
　　再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秦羽在墙根放了火。
　　等这边火苗燃起来后，秦羽又转身去了别的地方……
　　将军府前院正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直到有人闻到呛鼻的浓烟味，回头看到从后院飘来的滚滚浓烟，才惊呼道：“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郸康一看，果然是后院起火了。
　　真是扫兴！正看得过瘾呢，居然在这时候起火了。都是后院看护不牢，才会发生这种事。
　　郸康恼火地喊道：“慌什么，还不赶快去灭火！”
　　“是，族长！”
　　原本挤在前院看跳舞的翼族男人们赶紧去桶打水。
　　郸康则色迷迷地盯着那些只着薄纱裙的女子，笑着说：“美人儿，别慌，这火一会就灭了，你们继续跳舞。”
　　可是，没过多久，又有人折返了回来，惊慌地对郸康说：“不好了，族长，后院到处都是火，就我们这些人根本灭不了，还得去找其他人来帮忙！而且今天正好是东风，火苗也正往这边窜。”
　　“族长，为了您的安全，您还是先离开将军府，避避火势！”
　　郸康却蹙眉，目光还不舍地在那几个舞姬身上打转。
　　如此精彩又撩人的舞蹈，就这么结束了，实在让人不爽。
　　站在郸康身边的蓝衣男人见这火势确实凶猛，族长却还想着美人儿，赶紧说，“族长，我们还是先走吧。这几个舞姬您要是喜欢，就用重金先留着，让她们再跳几回，如何？”
　　“对了！”
　　蓝衣男人忽然想起之前说是去如厕的舞姬，到现在还没见人影。如今火势这么大，该不会是被烧死在哪里地方了吧。那可真是可惜了！
　　听到蓝衣男人惊呼的一声，郸康不禁问，“你想到什么了？”
　　蓝衣男人赶紧说，“之前还有一个舞姬，说是去如厕了，到现在还没出现，我担心她会不会在后院出事了。”
　　郸康道：“还有一个舞姬？”
　　“是的，”蓝衣男人说，“那舞姬简直美若天仙啊！我就是想让族长您好好看看，才让这些舞姬们直接进了将军府。”
　　站在一旁的舞姬，听到这句话，脸色都微微变了变，低下头，互相看了看，又互相提醒着千万不要慌乱，不要打草惊蛇。
　　她们确实都是舞姬，也都是焱国子民。
　　是秦侯爷亲自找到了她们。
　　是秦侯爷告诉她们，即便是女子，即便是身份卑微的人，也可以证明自己的力量。
　　证明她们也能如男子般去作战，甚至比男子做得更好。
　　从未有人对她们说过这种话，抱有过这样的期望，让她们有了信心和尊严，也燃气了满腔的热情。
　　所以她们跟随男扮女装的秦侯爷来到了蒙城，做秦侯爷的掩护，帮助这位年轻却胆识非凡的秦侯爷，从翼族人手里夺回蒙城！


第409章 擒贼先擒王
　　这边，一听那舞姬美若天仙，郸康立马睁大了眼睛，更是不想走了。
　　他还大声喊道：“真的？那快让人去找她！我要看看她到底有何美艳！”
　　见郸康执意不走，贴身侍奉的蓝衣男人只好对手下喊道：“别愣在这了，快去找人帮忙！除了镇守城门的人，其他人全都叫来！”
　　“务必把火灭了，还要找到那个女子，千万不要让她被伤着！”
　　“是！”
　　得令的手下赶紧跑出将军府去找其他人来帮忙。
　　蓝衣男人一边让人将那些舞姬安置到别处，一边陪着郸康在前院里等待。
　　就在前院只剩他二人的时候，郸康忽然察觉一道杀气从前方的浓烟里穿过来，正对向他！
　　身为翼族人的首领，郸康也不是吃素的。
　　他双目一瞠，眉心一紧，身体便敏捷地偏转过去，躲过了飞射过来的暗器。
　　“族长，您没事吧！”蓝衣男人赶紧护在郸康身前。
　　郸康倒也不惧，一把推开蓝衣男人，对浓烟之处大声吼道：“来者何人！”
　　想趁乱杀他，做梦吧！他曾经可是翼族的第一猛士，谁能杀得了他！
　　“郸康，拿命来！”
　　对方话音落下，一道身影也从浓烟里钻了出来，手里一把长剑直刺向郸康。
　　“舞……舞姬！”看清那刺客，蓝衣男人大喊道，“她就是刚才不见了的舞姬！”
　　听蓝衣男人这么一说，郸康一边躲开对方的攻击，一边去看她的脸。
　　这一看，郸康一怔，险些被她手里的剑给刺中了。
　　此女子真是美啊！就像手下说的那样，美若天仙！
　　双眼潋滟如波，肌肤如雪，红唇比清晨的花儿还娇嫩，仅一眼便能勾得人心池摇曳。
　　只可惜这么美的人，竟是来要他命的。想来，这后院的火，自然也是她放的了。
　　郸康阴冷一笑，贪婪地盯着女子绝美的脸蛋，问，“美人儿，我与你有何冤仇，你要来刺杀我？”
　　女子竟丝毫不惧，冷笑道，“你背叛焱国帝君，欺凌焱国子民，人人得而诛之！”
　　擒贼先擒王！
　　除了让汪恺、何飞二人带领部分将士从河道攻入蒙城，秦羽还有个打算，便是趁机杀了郸康。
　　她知道这样有风险，凭她一人之力恐难完成。
　　可能顺利这将军府的，只能是女子。就算她将计划告诉汪恺和何飞，他们也只会担心和着急，反而影响了他们的进展。
　　秦羽也做了打算。这郸康，若能在这里杀了便最好。
　　如若不能，她会按照原计划，借着将军府的大火逃走，汪恺和何飞带来的将士也会在将军府外接应她。
　　“哦，”郸康表情阴森，道，“原来你是焱国人。故意装扮成异族女子，就是想趁机进城来杀我。可是，就凭你，也想杀我？”
　　秦羽懒得再说，提起手中剑，再次刺向郸康。
　　“族长，小心！”蓝衣男人要出手还击，却被郸康拦住了。
　　“你退下，不要出手，”郸康讥讽一笑，“我要亲手拿下这个美人儿，让她成为我的玩物！”


第410章 神秘女子
　　郸康原以为这么弱小的女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没想到这女子身手敏捷，剑法也是了得，十几招过去后，他竟没占到丝毫便宜，反倒被这女子连连逼退了好几步！
　　“不好了，族长！”
　　这时，有人惊慌地从将军府冲了进来。
　　见郸康正被一女子用剑逼着刺杀，那人先是一怔，然后更惊慌地喊道：“族长，焱国将士从河道攻进蒙城了！”
　　“什么？！”
　　郸康一怔，恍惚间没能躲过秦羽刺来的长剑，剑锋刚好从他的胸口划过，划破了衣裳，也划破了他的胸口，就算伤口不深，也瞬间流出了鲜血。
　　到了此时，看到女子眼里闪过的狡黠和一抹安心的笑意，郸康终于明白了。
　　她不是普通的焱国子民，定是那些焱国将士派她来的。让她在将军府里放火，伺机刺杀他，焱国将士再趁机从无人看守的河道潜入。
　　事到如今，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不仅蒙城被人占领，就连他的命也可能断送在这小女子手里。
　　想到这，郸康大吼道：“盘志！”
　　“族长！”
　　随着一声答应，不知从哪里竟窜出了一道身影，将郸康护在身后，同时逼近了秦羽。
　　原来这盘志还是郸康的随身侍卫，一直在暗中保护郸康。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秦羽蹙紧眉心，握紧了剑柄。
　　若是只对付郸康一人，她还有些许把握。可这盘志一来，光是气力，就足以耗光她的，又如何能取那郸康的性命。
　　明知不可能做到，可一想到汪恺和何飞已成功进入蒙城，若郸康仓皇逃回草原，恐怕再难取他性命。
　　而郸康这般言而无信的小人，若放虎归山，必后患无穷！
　　咬紧牙，秦羽不服输地向郸康冲去。
　　可盘志就在她面前，强壮的身形山一般阻挡着，锋利骇人的长斧也朝秦羽狠狠劈了过来！
　　不愧是翼族的第一猛士，不论是体魄力量，还是身手，都不是常人能抵挡住的。
　　不过数招，秦羽就有些吃不消，被盘志逼到了墙角。
　　她还没喘过气，眼看那长斧又要朝她劈过来，忽然有什么从她身边飞快经过，逼向盘志。
　　“啊――”
　　只听见盘志一声惨叫，一把小刀已经插进他拿着长斧的胳膊，鲜血直喷！
　　秦羽一愣。
　　难道是汪恺他们赶来了？
　　可她一回头，看到的竟然是一个女子。
　　是同她一起走入这将军府的穿着异族女子服装的舞姬。
　　秦羽又是一怔，眉心疑惑地拧紧。
　　不对啊。她从民间找来的，都是普通舞娘，并没有会武功的人。为此，她还特意交代过汪恺和何飞，进城后务必将这些舞姬救出，千万不能让她们受伤、被连累。
　　那这个身手敏捷、武艺高强，能伤到盘志的舞姬，到底是何身份！
　　不等秦羽回神，盘志已经将暗器拔出来，更为凶神恶煞地朝她扑过来，大声喊道：“我今天定要杀了你！”
　　说着，盘志反手将拔出的暗器朝秦羽用力飞射过来。
　　“小心！”
　　看到这一幕，那舞姬不禁喊出声音，飞身过来将秦羽推开，让她躲过了暗器。
　　这一声，秦羽听得很清楚，也很熟悉。
　　这声音分明就是……


第411章 穷寇莫追
　　如果只是声音相同，秦羽还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到的那个人。
　　可刚才，这个舞姬飞身过来保护她时，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熟悉的，仿佛认得她许久一般。
　　难道真的是……孙鹃？！
　　是她秦侯府里的管事，孙鹃！
　　虽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得出的结论，可心里的声音告诉秦羽，答案就是如此。
　　若真是孙鹃，不用问也知道，定然是狄闫派来此地保护她的。
　　而此时孙鹃完全是另一副容貌，是秦羽完全陌生的女子，应该也与狄闫的影子军有关。
　　影子军精通细作之事，对鑫国细作擅长的易容术，恐怕也已经了如指掌。孙鹃如是影子军的人，易容成别人的模样，再悄悄跟随在她身边，又有何不可。
　　再一细看，秦羽果然在那舞姬的脸颊侧边看到了易容术留下的轻微痕迹。
　　虽然以往很反感狄闫暗自安插人在她身边，可此时，秦羽深感来得及时。
　　“这里交给你了！”
　　说完，秦羽便转身离开了将军府，去追赶方才逃走的郸康。
　　“侯爷！”
　　穷寇莫追！
　　见秦羽要去追郸康，孙鹃担心地去喊她，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秦羽纵身一跃，已经翻上了墙头，很快就消失不见。
　　孙鹃临行前，太子殿下有交待过，说这郸康是小人，心胸狭隘也极为狡诈，与他正面冲突，切莫冲动，见好就收。尤其是秦羽这样在战场上毫无经验的人，切忌莫将郸康逼得狗急跳墙。
　　可眼下，秦羽确实这么做了。
　　想到这，孙鹃更是担忧。
　　这边的盘志见秦羽去追赶郸康，也急了，想绕过孙鹃去杀秦羽。
　　孙鹃岂能放他离开。
　　一甩手，一条皮鞭从她衣袖中滑出，再朝盘志甩去，狠狠抽在盘志的手上，又缠绕在他的斧柄上。
　　一个吃痛，盘志只得舍弃了兵器。
　　盘志气得不得了，猩红着双眼，山一般强壮的身体朝孙鹃压过来，妄图靠气力打败对方。
　　可身为影子军中的一员，孙鹃的身手自然了得。
　　尤其是现在，担心秦羽的安慰，孙鹃只想速战速决！
　　一个侧身便避开了盘志的动作，而后转身来到他的身后。
　　一道骇人的杀气从眼底闪过，孙鹃左手手指灵活一动，手腕再一用力，又一把飞刀射出，直插入盘志的后颈，盘志当时就没了气，硬生生地栽倒在了地上。
　　盘志人一死，孙鹃立刻跃上墙头，朝秦羽离开的方向追赶去。
　　可此时，蒙城外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焱国的将士和翼族人在打斗，孙鹃根本找不到秦羽的踪迹。
　　这边，已经骑上马的秦羽，还在追赶郸康。
　　郸康也正在几个贴身侍卫的保护下，骑马迅速从蒙城的后门逃窜离开。
　　看到了！
　　看到郸康一行人就在前面，秦羽抿唇一笑，挥剑策马朝他们赶去。
　　她太心急了，根本没去留意前方的其他东西，更没看到绑在路边两根长柱间的长绳。
　　在秦羽的马就要追上郸康的时候，那条长绳生生绊住了马腿，秦羽连马带人整个摔倒在地！


第412章 不拖累任何人
　　这一摔，秦羽疼得像是要散架了一样，头也直犯晕，根本起不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郸康一行人走到面前，想动，却又无能为力，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呵呵。”郸康看着倒在地上的秦羽，笑得得意阴森，说，“美人儿，你还是落到我手里了。我刚刚还在遗憾就这么放过你，没想到你还主动送上门了。”
　　说着，郸康又对跟在一旁的蓝衣男人说，“阿德，把她一起带走。”
　　“是，族长。”
　　几个翼族人粗暴地将秦羽从地上拽了起来，晃动得让秦羽更觉得头晕。
　　秦羽强忍着晕眩和疼痛，挣扎着，也踢打着，试图摆脱他们。
　　阿德恼了，眼看焱国将士就要追到这边来，也急了。
　　“贱人，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耗着！”
　　阿德说着，一巴掌甩在秦羽的脸上，又狠又准。
　　秦羽觉得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眼前又是一黑。
　　这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惊呼，唤道“侯爷！”
　　似乎是焱国的将士。
　　“小心……你们小心……”
　　无力地喊了句，秦羽彻底晕厥了过去。
　　――――…………――――…………――――
　　“小七……”
　　“小七，我来了……等着我……”
　　“小七……羽儿……”
　　朦朦胧胧，秦羽好像听见有声音在呼唤她。
　　这种感觉，仿佛是从前世传来的声音。
　　狄闫的声音。
　　狠狠打了个激灵，秦羽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秦羽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一片紧靠河水的山林里，双手被人捆绑在身后。
　　然后，她听见那个叫阿德的蓝衣男人的声音。
　　“族长，她醒了。”
　　秦羽转眸，便看到郸康坐在自己身后的位置。
　　许是逃得累了，此时正在歇息，郸康也刚喝完水，将水壶交给了一旁的侍从。
　　然后，郸康看向秦羽。
　　秦羽发现，此时郸康看她的眼神，和之前的有些不一样。
　　之前是男人看女人的，贪婪、丑恶，浸染银欲。
　　可此时，郸康的眼神里闪过疑惑、防备，还有一丝不可思议。
　　郸康眯了眯眼睛，开口问秦羽，道：“你到底是谁？”
　　秦羽心里咯噔了一下。
　　莫不是郸康发现了什么，怀疑她的身份？
　　秦羽冷冷看了郸康一眼，便移开视线，说，“落到你手里是我倒霉，要杀要剐随便你。”
　　她承认是自己太心急抓到郸康，以致疏忽大意，中了郸康的诡计，落入他的手里。
　　可除了焱国子民、舞姬的身份，其他的，秦羽一概不认。
　　她知道，若郸康知道她是此次焱国大军的统帅，是焱国皇帝亲自派来的人，一定会利用她摆布焱国将士，羞辱焱国皇室。
　　她的错，她自己扛。哪怕是死，也不会让自己拖累任何人。
　　庆幸的是，这一切都值得。
　　郸康已经逃出了蒙城。没了族长的翼族人会是一盘散沙，想必现在，汪恺和何飞已经率领将士夺回了蒙城。
　　郸康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又问，“你不是什么寻常舞姬。你是焱国大军里的人，对吗？”
　　秦羽索性闭上眼睛，一副随便你怎么问我都不会回答、更不会承认的表情。


第413章 你到底是男是女
　　“不说是吧？”郸康冷笑一声，道，“我自有办法让你开口。”
　　说完，郸康一挥手，阿德便走向了一边。
　　不知道郸康为何如此笃定她会开口，秦羽也有些好奇，不禁睁开眼睛去看。
　　这一看，她瞬间愣住了，脸色也变了。
　　她看到几个翼族人从一旁拽出了三个年轻的焱国士兵。
　　士兵脸上都有伤，此时也被绑住了。
　　秦羽忽然想起自己晕过去之前，听到了有士兵在喊她“侯爷”，也想起自己下意识地回应了他们，让他们小心。
　　难道郸康当时都听到了！
　　果然，郸康盯着秦羽，又指着那三个士兵，说，“他们口中喊的侯爷，可是你？”
　　秦羽凝眸，双眉微微蹙起。
　　这种时候，她当然要矢口否认。可那三个士兵就在郸康手里，她不知道郸康会对他们做什么。
　　还没等秦羽想好该如何应对，其中一个士兵冲郸康喊了起来，说，“不是！我们喊的不是她！”
　　在从河道攻入蒙城之前，汪恺和何飞二位将军就曾交待过他们，秦侯爷为了帮他们里应外合，装扮成舞姬进入将军府。他们顺利进城后，也要尽快找到秦侯爷，将他救出来。
　　这几个士兵见到秦侯爷摔下马，又要被翼族人带走，赶紧跑过来救他，也下意识喊出了那句“侯爷”。
　　可惜他们不是那些翼族人的对手，不仅没救下秦侯爷，自己反倒也被抓了。
　　不过他们知道，那句“侯爷”喊错了。
　　若翼族人只把侯爷当寻常焱国子民，兴许到后来还会放过他。可若知道他是焱国的将领，一定会好好利用，极致羞辱。
　　“不是？”
　　郸康冷笑一声，提剑来到那士兵面前，“我问你话了吗？”
　　只见他胳膊一挥，剑锋狠狠一劈！
　　“不要！”
　　秦羽大喊道。
　　可已经来不及了，郸康手里的剑已经割断了那士兵的喉咙。
　　士兵当场就没了气，倒在了血泊之中。
　　提起还在滴血的长剑，郸康满脸阴森狠辣，又回头看向秦羽，问：“我再问你一次，他们口中喊的侯爷，是不是你？”
　　说话间，郸康已经走到另一个士兵面前，长剑又提了起来……
　　“是我！是我！他们喊的侯爷就是我！”
　　秦羽双眸赤红，盯着郸康的剑，眼里难掩惊慌和恐惧。
　　她知道郸康在警告她，若她不肯说实话，他还会杀人，一直杀到她开口为止，承认为止！
　　因为她，已经死了一个无辜的人了。再不能死第二个！
　　“很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郸康满意地点点头，却还未放下手里的长剑。
　　不过，这次，他的剑尖对向了秦羽衣裳的领口。
　　郸康笑容阴森贪婪，又问，“你到底是男是女？”
　　若她不说，他便当场验明真身。
　　知道郸康是何意思，也知道自己逃不过，秦羽咬咬牙，瞪着郸康，回答道：“我是女人。”
　　秦侯爷是女人！不是装扮的女人，而是真正的女人？！
　　听到秦侯爷亲口回答，剩下的两个士兵睁大双眼，先是看着秦羽，而后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14章 和焱国太子谈判
　　郸康自然也看到了那两个士兵的反应。
　　这就有意思了。
　　焱国派来领军的侯爷竟然是个女子。
　　不仅如此，她女子的身份似乎还是秘密，军中无人知晓。
　　比起抓住焱国大军的统帅，这件事好像更有利。
　　郸康又问，“你的名字？”
　　看到那边已被其他翼族人用刀对准脖子的两个士兵，秦羽知道自己无路可退，只得回答，“秦七。”
　　“秦七。”郸康不禁重复了一遍秦羽说的名字。
　　这么有意思的人物，他是不是该听过这个名字。
　　“秦七？”一旁的阿德也跟着念了一遍，眉头皱了起来，总觉得这个名字听上去很是熟悉。
　　过了一会，阿德忽然拍下大腿，眼睛放亮地喊道：“秦七！难怪这名字听上去很熟悉，我知道她是谁了！”
　　“哦？”郸康看向阿德，问，“是谁？”
　　阿德眉飞色舞地说：“几个月前，我去焱国城镇中交易所需物品，碰巧看到在集市告示牌上张贴了一张通缉令，通缉的人就叫秦七！”
　　郸康这会疑惑了，说，“既然是通缉的要犯，怎能做了焱国的侯爷，还统领大军来讨伐我翼族？”
　　阿德说，“族长，关键是要捉拿秦七的，不是朝廷，而是焱国太子！”
　　“焱国太子？”郸康皱眉，一时还想不出这里面有何联系。
　　阿德又左右看了看，靠近郸康耳边，低声说：“族长，我们这边不是和鑫国细作有些许往来吗？上次见面时，他们就曾提起过，如今焱国太子特别看重一俊美少年，还说将来或许能成为拿捏狄闫的把柄。”
　　“这些您还记得吗？”
　　翼族人在草原安分了这么多年，却在此时造反，除了郸康日益庞大的野心，还有鑫国人在旁撺掇，细作们也帮忙提供消息。
　　要不然，仅凭翼族一族之力，如何能连同数个异族，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攻下蒙城。
　　郸康当然知道，鑫国不是白白便宜他。
　　北境有宫家军守着，鑫国数次攻打都节节败退，实在寻不到可趁之机，便打起了其他地方的主意，包括这西南部。
　　鑫国与翼族联手，一旦翼族占领了蒙城这个要塞之地，将来也可作为鑫国正式入侵焱国的起点。
　　基于此，鑫国细作会经常给翼族人送来京城的消息。
　　不过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心只想攻占蒙城的郸康，却远在京城的事情并不在意，未放在心上。
　　直到此时阿德提醒，郸康才想了起来。
　　郸康毕竟是狡诈精明之人，虽然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最重要的事情，他大概都明白了。
　　那便是，这叫秦七的女子，是焱国太子狄闫的人。
　　狄闫曾经通缉捉拿她，而后又让她成为焱国的侯爷，位高权重，无非是想得到这个美人儿。
　　其他的事情，郸康懒得去理睬。
　　但只要秦七是狄闫重视的人，不能舍弃的人，她的利用价值就远超过任何一个侯爷或是统帅了。
　　“哈哈哈，太好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郸康放声大笑，说，“快，让人送消息给焱国大军，也让他们转告焱国太子，秦七在我手里。让他们的太子亲自来见我，我要和他好好谈判！”
　　“不必送消息了。”
　　就在这时，一道冷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第415章 否则我杀了她
　　这声音沉着淡然，清晰有力，从不远处的林间传过来。
　　也是那样熟悉的声音。
　　熟悉到令秦羽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眼底也情不自禁地闪过一道欣喜和安心。
　　这种感觉太过强烈，竟悄悄湿润了她的眼眶，视线瞬间模糊……
　　是他……
　　他竟然从京城赶来这千里之外的蒙城了……
　　郸康自然听不出声音，一干人警惕地看着声音传来之处，大声喊道：“是谁，快出来！”
　　那声音冷笑了一下，说，“你不是要给我送消息吗？不必那么麻烦了，有什么我们此时就在这里谈吧。”
　　什么？！
　　郸康惊愕地瞪大眼睛，眼里也流露出了几许恐惧和慌乱。
　　来人是焱国太子狄闫吗？他何时来蒙城的，又是何时跟来山林的，竟然无一人发觉！
　　这时，在郸康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行数十人马从他们后方山林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为首的男子，骑在高大的黑色骏马上，披着黑袍，面色冷峻骇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幽邃冰冷，犹如死神降临。
　　不过，若近看他的神色和双眼，也可看出他面色有几分憔悴，眼底也布着血丝，似乎日夜兼程赶来此地。
　　郸康一怔，果然是焱国太子，狄闫！
　　虽然是想让狄闫亲自来见他，可对方来这么一个猝不及防，郸康一时无措，只能紧紧抓住秦羽，将剑锋抵在她颈脖上，喊道：“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不管怎样，眼下得用这个秦七保住性命再说。
　　看那冰冷的剑锋抵在秦羽纤细雪白的颈脖处，一道骇人的杀气从狄闫眼底划过。
　　可他不动声色地从马背上下来，只朝郸康的方向走了一步，便停了下来，也对身后跟来的侍卫说，“没有本太子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是，太子殿下。”
　　见狄闫一行人确实没有靠近，郸康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狄闫看着秦羽，看到她眼里来不及掩饰的欣喜和安心，几日来的疲累瞬间烟消云散。
　　知道父皇不高兴他插手秦羽赴西南征战一事情，狄闫便主动请了别的差事，表面上看似去往南边，却在中途改道，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来蒙城。
　　他实在担心秦羽，一定要亲眼见到她平安无事。
　　若秦羽事事顺利平安，狄闫会当自己从未来过蒙城，悄悄来也悄悄离开。
　　可若是她有难，他岂能袖手旁观。
　　哪怕被人发现，将来会被父皇废掉太子之位，他也一定要救她！
　　这小女子的能耐，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狄闫赶来蒙城时，已经看到蒙城城门大开，焱国将士也已将大多数翼族人俘获，夺回了蒙城。
　　只是，不见秦羽的踪迹。
　　狄闫正焦心地在蒙城内寻找秦羽，恰好遇到了孙鹃。
　　孙鹃将秦羽扮成舞姬，混入将军府防火，与汪恺、何飞里应外合的事情，都告诉了狄闫。
　　听到这些，狄闫怔忡了好一会，他怎么也想不到秦羽竟然会用这种方法混入蒙城。
　　她就不怕别人真的识破她女子的身份？
　　看来，为了夺回蒙城，这小女子确实费了不少心思，愿意豁出一切去拼！


第416章 用四座城池换她
　　不过，当听到孙鹃说秦羽竟一个人去追郸康时，狄闫攥紧了手心，拧紧了眉。
　　这正是狄闫之前所担心的。担心她太过心急，担心她对付不了阴险狡诈的郸康。
　　来之前，狄闫已经研究过蒙城及附近的地形图，也料定郸康若想顺利逃走，必会从这片山林离开。
　　幸好他及时赶到，否则等郸康带着秦羽彻底离开了蒙城的领地，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
　　更是幸好，在她需要的时候他赶到了，否则便会错过她眼底如此珍贵的欣喜。
　　此时，秦羽也在看着狄闫。
　　她知道自己应该撇开视线，应该掩饰住内心所有的情绪。
　　她尽量在做，可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几分。
　　尤其是在看清狄闫脸上的疲累，和他眼底布上的血丝之后。
　　不管前世他如何有负于她，不管今生他是否能长情，此时此刻，这个叫狄闫的男子，是真真切切地在意她、喜欢她，不顾一起地想要保护她。
　　此时此刻，她是真的信赖他，也庆幸他的出现。
　　她更清楚，只要他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还有，在狄闫身后，在那些跟来的侍卫里，她果然看到了那个穿着异族女子服装的舞姬，孙鹃。
　　即便她执意离开他，他还是牵挂她的安慰，令人暗中保护她，如此无微不至。
　　若前世，他待她亦是如此，便不会走到最后一步。也许她也不至于遭人毒手，满怀怨恨地死去……
　　秦羽恍惚间，听到狄闫对郸康冷冷地说，“把她还给我。”
　　郸康这时也已经回了神，镇定下来。
　　他原本还在揣测这秦七对太子狄闫到底有多重要，还想先试探一番再来谈条件。
　　可眼下，狄闫不远千里来到蒙城，不为别的，只为在他刀下的秦七，这让郸康得意地扬起了笑。
　　狄闫可是焱国的储君，抓住了他的弱点，便是抓住了半个焱国。
　　这么大的筹码，郸康当然要好好利用。
　　郸康笑着，对狄闫说：“焱国太子，她现在人在我手里，不是你说放就会放的。”
　　狄闫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那好，说出你放人的条件。”
　　“不愧是焱国皇太子，说话痛快！”郸康笑得更是得意，说，“我的条件便是，给我蒙城和蒙城周边的另外三座城池，划分国界，我翼族连同这四座城池再不是你焱国的，你焱国也永远不得来夺城……”
　　“别答应他！”不等郸康说完，秦羽不惧颈脖上冰冷的剑锋，对狄闫喊道。
　　“秦侯爷！”郸康更用力地抓住秦羽的胳膊，眼神阴狠，威胁道，“现在是我和太子说话的时候，你最好别吭声。否则我剑锋一划，不小心割破了你的喉咙，岂不是罪过。”
　　说罢，郸康给一旁的阿德使了眼色。阿德随手撕扯了一块布条，堵上秦羽的嘴巴，不让她再说话。
　　看那几个翼族人动作粗暴地对待秦羽，看她被人堵上嘴巴，狄闫的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冷，背手在身后的掌心也死死地攥紧！


第417章 不能只顾儿女私情
　　可他的眼睛更紧地盯着始终抵在秦羽颈脖上的长剑。那才是最令他心惊胆战的地方！
　　剑那么锋利，她的肌肤就那么娇弱，就像郸康说的，只需轻轻一划，便可割断她的喉咙。
　　她人在郸康手里，这帮翼族人素来狡诈狠毒，狄闫再怒也只能暂且忍耐，以保她万全。
　　静静看那边的翼族人堵上秦羽的嘴，郸康手里的长剑又到了另一个人手里，依然抵着秦羽的颈脖，狄闫神色未变，还淡淡地问了句，“还有要求吗？”
　　郸康也没想到这年轻太子竟如此处变不惊，愣了愣，然后说，“还有，你们抓了我翼族不少人，保证不伤他们，并且全都放了！”
　　狄闫微微挑唇，神色淡然，道，“放了你翼族的人，这个没有问题。不过，”
　　稍顿，凤眸闪过一道暗光，狄闫道，“你要四座城池之事，恐怕我允不了你。我现在虽是焱国太子，是储君，但毕竟还未登基，这些事情自然没有定夺的权力。”
　　“即便到了父皇那，他也不会因为一个秦七，交换给你四座城池。”
　　料想谈判不是容易之事，可有秦七这个筹码在手，郸康也不着急，表情凶狠地说：“连城池都不给我，那就别谈让我放她走的事情！”
　　说到这，郸康声音忽然低了下去，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的声音对狄闫说话。
　　“太子殿下，你身后的那些将士都还不知道，这位秦侯爷就是女子吧？”
　　听到这句话，原本一直神色淡然的狄闫，眸色不禁晃动了一下，紧紧看着秦羽。
　　秦羽不禁垂眸，移开视线。
　　事情变成这样，确实是她莽撞了。
　　如今郸康抓住她来要挟狄闫，也是她的鲁莽所致。
　　她已经做错了，不能再错上加错，连累他人，连累焱国。
　　这里每一块土地都是焱国的，岂能分割出去。而且翼族人贪婪自大，得到这四个城池后，他们想要的只会越来越多。
　　之前因为羞愧，短暂移开视线后，秦羽又再次看向狄闫。虽不能说话，但她希望狄闫能读懂她的眼神，希望他知道，她支持他现在的决定。
　　大是大非面前，岂能只顾儿女私情！
　　这边，捕捉到狄闫神色的短暂异样，郸康得意一笑，说：“太子殿下，我不知道你和这位秦侯爷之间到底有何故事。不过，这么美艳的姑娘，我还真舍不得就这么放走。”
　　“若太子殿下无意拿城池来换，我也不亏，把她带回去做我第九个侍妾也不错。”
　　说着，郸康的手指还在秦羽白皙的脸颊上摸了一下。
　　秦羽想奋力挣扎，却被阿德死死扣住，只能嫌恶地瞪大眼睛，死死看着郸康。
　　这一幕，让狄闫眼底腾地燃起一道骇人的怒气火光，好似能将整个山林烧光一样！
　　原本感受到手指的丝滑触感，郸康心池荡漾，还想再多摸几下。
　　可莫名感觉到从对面传来的滔天怒气，再对上狄闫那双幽冷骇人的阴鹜双眼，郸康不禁颤了颤，心生畏惧，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


第418章 用我换她
　　郸康想，还是先拿到城池要紧。有了自己的天地，还愁没有女人吗？
　　再说了，谁说他拿到了城池就一定会放了秦七？他可是出尔反尔的小人。
　　城池和美人，他都想要。
　　见那边的郸康收回了手，狄闫咬紧牙根，提醒自己不要被对方激怒，也强逼着自己缓和下满腔汹涌的怒气。
　　很快，狄闫冷冷一笑，对郸康说，“你急什么。本太子的话还没说完。”
　　一边说话，狄闫一边解下身上的披风，连同佩剑也一同摘下。
　　狄闫看了看郸康，视线又落下秦羽身上，说，“仅凭一个秦七，你当然无法从我父皇那里拿到任何东西。不过，你若是手上有了本太子，那便有了和我父皇谈条件的机会了。”
　　什么？！
　　秦羽呆呆地看着狄闫。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要……
　　不好！太子殿下这是要拿他自己去交换郸康手里的秦侯爷！
　　“太子殿下!”
　　跟在后面的侍卫，包括孙鹃，看到这一幕全都惊愕了，赶紧喊道，想要拦住太子。
　　堂堂焱国太子，岂能成为翼族人手里的人质！
　　“不许过来！”狄闫回头，对要冲过来的侍卫喊道，“本太子说过，没有命令，谁都不许过来！”
　　“你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保护好秦侯爷，护送他平安回京，知道了吗？”
　　闻言，那些侍卫只得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太子，咬紧牙根，点下头，应道，“是，太子殿下，卑职遵命。”
　　狄闫又回头，再次看向郸康，语气平静，问，“用本太子换秦七，你看这样可好？”
　　此时，郸康的表情也是惊愕的。
　　他万没想到，太子狄闫竟会用他自己来换这个女人。
　　万没想到，坐拥整个焱国的太子狄闫，竟会如此在意一个女人，甚至超过他自己的尊严和生命。
　　“族长，”这边阿德欣喜地低声对郸康说，“这太子说得对，焱国皇帝狄宏又不会拿这个女人当回事，肯定不会分城池给我们。可若是太子在我们手里就不一样了。”
　　“别说他是太子，就算他是普通皇子，那皇帝还会狠心不要自己的儿子吗？四座城池肯定是我们的了！”
　　郸康眯了眯眼睛，点了头，对狄闫说，“好，那就让她与你交换。”
　　虽然很舍不得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儿，可天底下美人易寻，太子却只有一个。
　　再说，这焱国太子到手，便是取之不竭的金山银矿，他要好好关着、利用着，绝不轻易放走！
　　生性多疑的郸康又说，“不过以保万全，还得请太子殿下往我这边多走几步，我才会放了秦七。”
　　狄闫挑了挑眉梢，应道，“可以。”
　　眼看着狄闫真的朝这边走来，被人捆住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的秦羽，急得眼睛都红了，温热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狄闫在做什么！他在做什么！
　　他不知道他是焱国的太子吗！
　　他不知道若是落入郸康手里，这出尔反尔的小人不会轻易放了他吗！
　　秦羽用眼神对狄闫呐喊，【狄闫，走啊，回去啊！别管我！】
　　狄闫分明看到了，却视而不见，只对她微微一笑，更加坚定地朝这边走来。


第419章 好一个狡诈的焱国太子
　　秦羽一颤，滚烫的热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滴落下来。
　　他是那么精明会算计的人，岂会不知道可怕的种种可能。
　　有可能，他这一辈子都会沦为翼族人的阶下囚，成为翼族人要挟焱国的把柄。
　　有可能，若他不能回京，将来狄腾继承了皇位，他必定会死在翼族人手里！
　　可是……为了她，他这样冒险，值得吗？
　　曾经只在乎权力的太子狄闫，为了她这么做，值得吗！
　　走近了几步，狄闫开口对郸康说，“该你们放她了。”
　　见狄闫已经远离了那些侍卫的保护范围，郸康这才放了心，看向阿德说，“把她放了吧。”
　　“是，族长。”
　　阿德松开秦羽，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又推了她一把，说，“秦侯爷，你可以走了。”
　　秦羽却还是倔强地站在原地，通红通红的眼睛看着狄闫，拼命地摇头，拼命地示意他不要再过来，让他赶紧回头。
　　面对她的视线，狄闫却还是轻轻笑着，笑得那样云淡风轻，气定神闲，好像他不过是来接她回去。
　　欢欢喜喜地，接她回去他身边。
　　“秦七，”这时，像是为了安抚她，狄闫对她开口道，“放心回去吧。”
　　然后，狄闫的眼神闪了闪，先是低眸看了地面一眼，垂在这侧的手指又不动声色地指了地面一下，位置恰好是狄闫自己的影子。
　　秦羽一愣。
　　狄闫突然做这种动作是什么意思？是暗示她什么？
　　地面上除了他自己的影子，并无其他东西啊。
　　影子……
　　秦羽忽然两眼一亮。
　　狄闫所指的，是韦影吧！
　　此时跟随狄闫来此的侍卫中，也确实没有看到韦影。
　　韦影的名字里本就有一个“影”字，而且，他素来贴身保护狄闫，仿佛就是狄闫的影子。
　　此时，韦影也一定是在暗中保护狄闫，保护他们安全离开！
　　原来狄闫已经做了安排，有了应对之策。
　　秦羽也很快明白，自己现在要做的，便是配合狄闫。
　　不仅他们都能平安离开，说不定还能顺利捉拿到郸康！
　　狄闫的眼神，终于让秦羽安心了些。
　　她咬咬牙，开始往前走。
　　见她迈开脚步，狄闫又继续朝这边走来。
　　秦羽离郸康一行人越来越远，狄闫则越来越近。
　　眼看狄闫进入郸康等人的进攻范围，恰好也是与秦羽交臂的时候，狄闫忽然伸手，一把揽住了秦羽，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两人同时跌倒在地，又顺着草地往一旁滚去。
　　郸康也有所防备，见狄闫要将秦七救走，飞快命令手下去追赶，喊道：“抓住他们！只要不弄死，伤了他们也无妨！”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连续飞来好些飞刀，把把插入那些翼族人的身体，当场毙命！
　　郸康一抬头，这才发现竟有高手隐匿在高大的树干间，而他们之前无一人察觉到。
　　原来太子狄闫早就做了安排，一边命人暗中保护，一边假意要用他自己交换秦七。
　　这高手方才之所以没出手，是因为秦七还在他们手中，怕不小心误伤。
　　眼下，秦七已经离开，又被狄闫抱走，自然到这高手出场的时候了。
　　好一个狡诈的焱国太子！


第420章 同归于尽
　　那些翼族人再强壮凶猛也不是韦影的对手。
　　再来，之前等候在一旁的侍卫，此时也赶了过来。
　　不一会，跟在郸康身边的翼族人先后倒在了血泊里。
　　阿德也被孙鹃一剑刺穿了胸口，喘了几口粗气就死了。
　　眼看失去蒙城，手下此时也一个个倒下，郸康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明明到手的蒙城，明明就要坐拥自己的城池，怎么在短短一日内就兵败如山倒，变成这般光景！
　　是她！
　　都是那个叫秦七的女人！
　　郸康此时也全然明白了。
　　那日在蒙城城门前挑战的就是秦七。她故意挑衅，又故意逃跑，还带着焱国大军撤退，就是想让他放松戒备。
　　再利用他好美色之事，趁着各族歌姬舞娘进入蒙城之际，她也混了进来，在将军府里放火，引起骚乱，掩护焱国其他将士从护城河河道进入蒙城，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说不定，就连这忽然出现的太子狄闫，也是她早就串通好了的，故意在他面前上演一出苦情戏，布下此局！
　　秦七！秦七！
　　他沦为败寇，都是因为这个狡猾的女人！
　　郸康一回头，看见狄闫还紧紧护着秦七，站在半坡的草地上。
　　显然，狄闫不想让秦七陷入此时的混战，要她远离战场，护她周全。
　　视线停留在秦七那张绝美的脸蛋上，郸康狠辣地眯紧眸瞳。
　　秦七，你休想隔岸观火、全身而退！我郸康今天反正是逃不出去了，死也得拉着你陪葬！
　　郸康一把拉过一个手下，用手下的身体挡住前面的刀剑，借以掩护他退了几步。
　　然后，郸康大吼一声，将自己高大强壮的身体朝秦七那边飞扑，誓要与秦七同归于尽！
　　不好！
　　没想到郸康会用这种几乎寻死的方式朝这边扑来，狄闫蹙紧眉，心里大喊不妙。
　　刀剑无眼，为了彻底避开韦影的暗器，不被误伤，也为了避开此时双方的打斗，狄闫故意抱着秦羽往山坡下滚来。
　　这原本是最安全的地方，可郸康这么从高处飞扑下来，他们又处于下方，情况很是不利。
　　这山坡下就是护城河。若是被郸康扑中，一同往下滚落，必定会掉入滚滚河水中去！
　　秦羽也看到了郸康忽然朝她飞扑下来的动作，还有郸康眼里狠绝的杀气。
　　显然，已经无路可走的郸康，是想拉着她一起去死。哪怕他自己是在自寻死路。
　　郸康的动作太突然、迅猛，身躯又那么庞大肥硕，狄闫和秦羽根本来不及躲开。
　　眼看秦羽就要被郸康扑中，狄闫一眯眸，将秦羽用力推到一边，自己却被郸康扑中了！
　　看到秦羽平安地被推到一边，自己未能得逞，死死拽住狄闫的郸康倒也得意，说，“哈哈哈，那就让焱国皇太子陪着我去死吧！我郸康死了也不亏！”
　　说着，郸康用力箍紧狄闫，不让他挣扎出去，然后朝山坡下的护城河滚去！
　　“不要！”
　　秦羽大喊，奔跑过去，想要拉住狄闫。
　　可是，来不及了，他们滚落的速度那么快，不等秦羽跑过去便一同摔下了山坡。
　　秦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狄闫掉进了河水之中，再不见身影……


第421章 悲伤的痛
　　狄闫……
　　狄闫……
　　狄闫就这么掉下河了……
　　就这么从她眼前消失了……
　　站在高高山坡上的秦羽，看着脚下不断翻滚的河水，怔怔的，怔怔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又嗡嗡作响……
　　然后，一种撕裂的疼痛在胸口猝然绽开，疼得能将她整个人都撕开一样，撕成碎片，然后也坠入这河水，追随他而去……
　　她原以为，最痛不过被心爱之人辜负，痛不过前世失去孩子的冤屈。
　　她原以为，最痛不过幽怨之痛。
　　可此时，胸口无法抑制的、越来越汹涌的疼痛，让她明白，原来还有一种至深的痛，悲伤的痛，便是亲眼看见爱的人消逝……
　　是的。她又爱上了狄闫。
　　愚蠢至极的，却也无可救药的，又爱上这个前世负了她的男子。
　　明知不能动摇，明知不能重复前世之痛，明知段情绝爱是对自己的最好保护，可在经历这么多之后，在狄闫一次次倾心相对，一次次舍身相救之后，她还是沉沦了……
　　“不要！我不要你死！你也不能死！”
　　大喊一句，滚烫的泪也蜂拥而出，秦羽迈开步伐，疯狂地朝山坡下跑去！
　　不会，他不会就这么死了！他是焱国太子，是焱国储君，将来还会是一代明君，开疆拓土，富民安邦。
　　这样的狄闫，怎能被区区一个郸康给害死，怎能因为救她而死！
　　她刚才看过，山坡是平直的，没有陡峭的岩石，狄闫和郸康也都是直接掉下了河水，其间没有碰撞到异物。
　　狄闫通水性，说不定……说不定掉下河水后，他还能活着，能幸免于难！
　　想到这，秦羽跑得更快了。
　　她已经顾不得看脚下的石头，只想着尽快跑到山坡下的河边。
　　一个不小心，她被石头绊住了，连着滚出去好几十米，衣裳都被划破了，手上也都是擦伤。
　　可秦羽已经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疼痛，她挣扎着站起来，继续往前飞跑。
　　“太子殿下！”韦影和其他侍卫看到狄闫被郸康抱住滚下山坡，又落入水中的那一幕，也惊恐地怔住了。
　　“快，去救太子殿下！”韦影大喊道，所有人也和秦羽一样，飞奔着下了山坡。
　　秦羽最先跑到了河边，瞪大眼睛盯着河面搜索狄闫的痕迹，心紧张惊慌地乱跳，不敢错过任何一处。
　　忽然，她看到从不远处的河面，好像飘来了什么东西。
　　秦羽眯着眼睛仔细去看，不太确定那是一截树桩，还是……一个人？！
　　“狄闫！”看清浮在河面上的，好像是人身上的衣服时，秦羽不禁惊呼喊道。
　　哪里顾得上河水到底有多深，有多急，秦羽跳下河，不顾一切地朝那漂浮的东西奔去。
　　先是浅水区，秦羽还能走动。可渐渐的，河水深了，她只能游动起来，也离那东西越来越近。
　　越是靠近，秦羽越发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变凉，心脏也疼得快要停止跳动一样。
　　不只是衣服，那确实是一个人。
　　因为死了，所以漂浮在河面上，背朝着天，再没了丝毫动静。


第422章 轻薄她
　　这人，是狄闫吗……
　　还是郸康？
　　眼前这人的衣裳已经被河水浸透了，分不出原来的颜色，秦羽无从辨别。
　　狄闫！
　　秦羽咬紧牙，不让自己喊出这个名字，好像这样就能证明此人并非狄闫。
　　可她的眼泪在奔腾，游动的动作也更快更拼命了，直到来到那漂浮的尸体面前，将那尸体翻转过来……
　　不是！
　　太好了，这不是狄闫！
　　看清那人的面容，认出这具尸体是郸康，秦羽长长地吐了口气。
　　不过须臾，她又惊慌地四下搜寻。
　　郸康在这里，那和他一起掉下河的狄闫呢？
　　郸康死了，那狄闫他……
　　秦羽不敢往下想，只能死死地盯着附近的河面寻找。
　　可是，没有。
　　她已经看遍了每一处，都再没看到任何异物。
　　无计之下，秦羽只好又看向郸康的尸体，看能否从他身上找到些许有关狄闫的线索。
　　再仔细看时，秦羽猛然一怔，发现郸康似乎不是被淹死的，而是被……狄闫杀死的！
　　在郸康的侧腰处插着一把匕首，到现在都还有鲜血往外流。
　　她刚才太着急太慌乱了，所以才没注意到。
　　再看那匕首，上面的花纹正是焱国皇室所用。
　　匕首插得很深，应该是狄闫被郸康抱住从山坡上滚落下来时，插进去的。
　　即便之前卸下了身上的佩剑，时刻保持警觉的狄闫，身上也还是会藏有别的武器。
　　若真是这样，如水后的郸康对狄闫已经没了威胁，不过是流血等死罢了。
　　那狄闫呢？
　　将郸康杀死，本应该还活着的狄闫，此时在哪里！
　　就在这时，秦羽忽然感觉脚下一沉，好像有什么在水下用力拽她！
　　她正要挣扎，那力道却更大，不由分说也不容抗拒地拽着她，直到将她拉下河面，拉进深深的河水里！
　　是谁在水底拽她？这人是想淹死她吗？
　　秦羽的水性不差，即便这样被动，也还是能挣扎。
　　可那人的水性更好，灵活地避开了秦羽的踢打不说，竟还能顺着她的身体握住了她的腰肢。
　　秦羽原本就是猝不及防地被人拉下水，几次挣扎不仅没能摆脱对方，反而消耗了气息，在水里瞥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有东西覆盖而来，也给了她新的气息……
　　亲！
　　这贼人不是想淹死她，而是要轻薄她！
　　无法睁开眼睛，又挣脱不了，秦羽又气又恼又羞，一阵乱打在对方的脸上。
　　可就算这样挨打，对方还是不松手，甚至越吻越凶……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秦羽以为自己就要被淹死或者窒息而死的时候，终于感觉身体向上浮，冒出了水面，又被人带到了河边。
　　一到岸边，秦羽便本能地大口喘气，一时也顾不上去搭理那个差点要了她命的登徒子。
　　直到她听见一道笑声。
　　浅浅的，满足的，愉悦的。
　　也是熟悉的。
　　秦羽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然后缓缓回头，对上那双熟悉的幽邃的眼睛……
　　狄闫……
　　真的是狄闫！
　　虽然他脸上有滚落山坡时的划伤，可他是完好无损的！
　　太好了！他果然还活着！
　

第423章 秦羽，你喜欢我
　　突然的狂喜，让秦羽一时忘了狄闫刚才的所作所为，一双漆黑的眼睛闪闪亮亮地看着他，甚至来不及忍住眼底欣喜的泪光。
　　直到，她又听见他传来略微沙哑的一句话。
　　“秦羽，你喜欢我。”
　　秦羽，你喜欢我。
　　听到这句话，秦羽一怔，呆呆地看着狄闫，一时竟无法动弹。
　　她的脸色先是忽然变红，而后又猛然褪去红晕，渐渐变得苍白。
　　秦羽的沉默并没让狄闫退却。
　　他更靠近一步，幽邃漆黑的眸瞳紧紧看着她，清晰地倒映出她绝美的容颜，也倒映出她脸上浮现过的每一次变化。
　　猜不透她此时变化的脸色是什么意思，可狄闫很清楚地明白，眼前这个女子，并非如她所说的那般讨厌他。
　　方才被郸康抱着滚下山坡时，狄闫已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狠狠刺了对方。
　　时候虽然落水，但郸康早已松了手，对狄闫没了威胁，也只能在水里等死。
　　狄闫自小通水性，这湍急的河水奈何不了他。
　　他正要从河里游出来时，听见从高高的山坡上传来秦羽呼喊的声音。
　　她在喊他的名字，在祈求他不要死去。
　　即便离得远，狄闫也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惊恐、焦灼，还有悲痛。
　　狄闫下意识地想要游得更快，飞奔到秦羽身边，不再让她如此担忧、伤心。
　　可他刚游了几下，又怔住了。
　　他从未感受过秦羽这样的感情，如此真切又强烈。
　　口口声声说讨厌他的人，又怎么会流露出这样担忧的感情，悲痛得好像不能失去他一样。
　　也许，她根本就不讨厌他，甚至是……
　　看到那边山坡上，连滚带跑朝河边奔来的秦羽，狄闫眯了眯眸，强忍住胸口奔腾的狂喜，借着一旁的岩石遮挡住自己。
　　狄闫要更仔细地去看、去证实，看清秦羽每一个表情，让她无所遁形，让她再也不能矢口否认其实她也在喜欢他！
　　他看到秦羽疯狂跑到河边的样子。
　　他看到秦羽以为郸康的尸体就是他，眼泪奔腾的样子。
　　他看到秦羽发现那尸体是郸康后，长长松了口气的样子，又看见她在河面上焦急搜寻的样子。
　　够了，看到这些足够了。
　　他哪里还舍得再看她如此焦虑、难过，如此牵挂、担心他。
　　深吸一口气，狄闫潜入水，朝秦羽身边游过来。
　　他想抱着她，要紧紧抱着她！要将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抱在怀里，狠狠吻她！
　　眸色更深更沉，狄闫再次开口，声音不容抗拒，坚定道：“秦羽，你是喜欢我的。”
　　秦羽狠狠一颤，又连连退了好几步，就像是被人撕开心口，窥探到了不能见光的秘密一般。
　　“不是的……”她先是轻轻摇头，很快又用力摇头，瞪着狄闫大声喊，“不是的！我绝不可能会喜欢你！”
　　此时，韦影他们也都赶了过来。
　　还有得到消息，赶来营救秦七的汪恺和何飞也到了。
　　看到狄闫和秦羽都安然无恙，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正要过去时，却被韦影拦住了。
　　看了看那似乎正对峙的二人，韦影蹙了蹙眉，还是说，“大家先都不要过去。都退到一旁，等候太子殿下传唤。”
　　“是，韦大人。”
　　原本都要冲过去的众人，又都站得远远的。
　　河边又只看得到狄闫和秦羽二人。


第424章 宁可削发为尼
　　秦羽的矢口否认在狄闫的意料之中。
　　他不恼不急，反倒轻轻一笑，步伐稳健地朝秦羽走过去。
　　每走一步，他便说一句。
　　“秦羽。”
　　“你若是不喜欢我，刚才为何在山坡上大喊我的名字，让我不要死。”
　　“秦羽。”
　　“你若是不喜欢我，刚才为何不顾一切地跑下山，来这河边寻我。”
　　“秦羽。”
　　“你若是不喜欢我，刚才看到郸康的尸体误以为是我的时候，为何那么害怕惊慌。”
　　“秦羽。”
　　“你若是不喜欢我，刚才发现那尸体不是我的时候，又那么高兴。”
　　话说到这里，狄闫也走到了脸色苍白、怔忡着的秦羽面前，两人离得很近。
　　近得触手可及。
　　“小七。”
　　狄闫再唤一句，声音低沉沙哑，眼神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秦羽不由地又轻轻颤了颤。
　　这句轻唤，勾起了她那莫名梦境里的声音，也在勾起她一直苦苦压抑在心里的柔情。
　　秦羽咬紧了唇，也攥紧了手心。
　　看到她咬紧唇，攥紧手，狄闫更深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想看进她的心里，想知道她明明也喜欢他，却一直在抗拒他的理由。
　　他能感觉到，此时的秦羽，在动摇，在犹豫。
　　狄闫伸出手，轻柔地，也怜惜地抚过她的脸颊，擦掉她脸颊上还未干的水珠，语气坚定无比，低缓道出。
　　“小七，嫁给我，做我的太子妃。我不在乎你藏着什么秘密，我只要你做我的妻子。你可愿意？”
　　然后，一时无话。
　　狄闫看着秦羽。
　　秦羽低着头。
　　狄闫也不催促，告诉自己要耐心地等她。
　　半晌，秦羽终于缓缓抬头，终于重新又看着狄闫。
　　“太子殿下，我不愿意。”
　　她的脸色依然苍白，依然咬着唇，攥着手心，可眼神不再摇晃、犹豫。
　　她又开口，一字一顿。
　　“我宁可削发为尼，也不会嫁给你，不会做你的太子妃。”
　　此话一出，狄闫瞬间变了脸色，拧紧了眉心。
　　她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是当真不愿意嫁给他，当真不肯坦然承认她内心对他的感情了！
　　阴鹜眯眸，狄闫一把拉住秦羽的手，扣紧她的手腕，不让她再有躲避的机会，低喊道：“秦羽，都到这一步了，你为何还不肯承认你对我的感情！为何还不能接受我的情意！你到底在躲避什么，害怕什么！”
　　【我躲避的，是前世悲惨的命运。】
　　【我害怕的，是今生会重蹈覆辙！】
　　秦羽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了。
　　狄闫以为她又要说出狡辩的话，咬牙低沉道：“秦羽，别再说什么我是君、你是臣，说什么保护我是你的责任，事已至此，你以为这种鬼话，我还会信吗！”
　　知道挣脱不过，秦羽任由狄闫抓着，眉心拧得更紧。
　　她知道自己刚才情不自禁做出的事情，狄闫都看在了眼里。
　　若说是君臣之情，与狄闫更亲近的是韦影，她却表现得比韦影还惊慌失措。
　　就像狄闫说的，事已至此，她以前惯用的那套说辞，已经苍白无力。


第425章 直接迎娶
　　被狄闫这样逼迫着，秦羽觉得自己被逼进了死角，全无退路。
　　既然不能讲道理，那就索性不讲道理！
　　秦羽一咬牙，冲狄闫大声喊道：“我说不嫁就是不嫁！就算把我绑进太子府，绑进皇宫，我也不嫁！”
　　是的。即便是重生，她还是喜欢上了狄闫。
　　就像无法改变的天灾人祸一样，到了今生，她还是不争气地爱上了狄闫。
　　也许是命中注定逃不过的感情。
　　也许是她人贱，偏偏喜欢这样的男子。
　　可是，喜欢又如何，爱上又如何。她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至少能改变自己的婚姻。
　　喜欢他可以，但嫁给他，绝不能够！
　　见秦羽执意抵抗，狄闫的耐心也消耗光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狄闫忽然冷笑一声，稍一用力便将秦羽拉进怀里，又弯腰一提，秦羽整个人已经被他扛在了肩膀上。
　　“本太子这就将你绑回太子府，直接娶亲！”
　　“哎！”
　　没想到狄闫真要这么做，秦羽用力地挣扎踢腾，喊道，“你可是焱国太子，又不是土匪强盗，岂能做这种无礼之事！你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耻笑？”狄闫任由秦羽在肩膀上挣扎踢打，往前迈的步伐依然稳健。
　　“临门悔婚这种事本太子都做得出来，又怎会怕天下人耻笑。”
　　“你！”秦羽气得语结。
　　此时的狄闫，已经选择和她一样不讲道理了。
　　见狄闫竟扛着秦七从河边走回来，韦影先是愣了愣，而后迎上去。
　　跟在一旁的汪恺和何飞二人，看到此景，也极为困惑。
　　之前看太子的脸色还很不错，像是发生了让他欣喜若狂的事情。怎么才一盏茶的功夫，太子的脸又沉了下来，铁青着，很是骇人。
　　韦影不由地又去看看秦七。意料之中，秦七还是一张气愤又倔强的脸，明知无用，还是在太子的肩膀上不停挣扎，妄图挣脱。
　　韦影轻轻蹙眉，实在不解。
　　这小小的秦七到底有何能耐，能在瞬间改变太子的情绪，在冰火之间交替。
　　还有，秦七虽然现在对太子一副讨厌至极的样子，可刚才，为了救太子殿下，他竟然跑在了第一个，连他这个轻功高手一时也没能赶上。
　　奇怪的男“女”之情啊，他还真是看不懂。
　　不再看秦羽，狄闫对孙鹃说：“回太子府前看好她。她要是不听话，直接绑了。”
　　孙鹃恭敬应道：“是，太子殿下。”
　　秦羽也不去看狄闫，瞪着孙鹃，说，“你好歹也是我府上的管事，难不成真要绑我。”
　　“请侯爷恕罪。”孙鹃对秦羽也是恭敬的样子，说，“奴婢本就是太子殿下的手下，去您府上以及暗中保护您，都是太子吩咐的。”
　　“所以，只要侯爷能好好待着，奴婢不会真把侯爷您给绑了。还会在侯爷身边，好好服侍您直至回京。”
　　换句话说，如果秦羽不听话，孙鹃会毫不犹豫地绑了她。
　　秦羽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看样子，狄闫早已将她是女子的事情告诉了孙鹃。


第426章 相爱相杀
　　虽然很气孙鹃当了她侯府的“叛徒”，可一想到孙鹃刚才舍身将她从盘志的长斧下救出，秦羽又气不起来了。
　　孙鹃毕竟是狄闫的手下，狄闫吩咐的事情，她岂有抗命之理。
　　秦羽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她看了看四下，众人都在准备回蒙城，便回头低声问：“你前段日子可曾去过樊城？”
　　孙鹃一笑，说，“侯爷果然聪慧，已经想到了。那日在山林的人，正是奴婢。这也都是太子殿下的安排。”
　　说到这，孙鹃微微一顿，看了看那边在吩咐韦影处理善后事宜的狄闫，对秦羽凝眉低语，道：“秦姑娘，太子殿下是真的喜欢您，他一直都在守护您……”
　　“好了，”秦羽打断了孙鹃，眼神逃避，道，“不要再说了。”
　　孙鹃顿下，看着秦羽，没再往下说。
　　过了会，孙鹃笑了笑，说：“那先回蒙城，奴婢给您找身干净衣裳换上。”
　　“嗯。”秦羽垂眸应了声。
　　她不由地回头往狄闫那边看了一眼，咬咬牙，转身和孙鹃走了。
　　―――…………―――………―――
　　等秦羽一行人回到蒙城时，城内的翼族人都被拿下了。
　　秦羽后来才发现，之前跟去的两个士兵，竟被孙鹃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去了别处，“秦七”是女子的事情，也就这么暂时捂住了，就连韦影都尚且不知。
　　回城后，狄闫领着韦影等人去处理城内善后事宜，却让孙鹃将秦羽带去别处安置。
　　原本就很困惑的汪恺、何飞二位将军，眼见“秦七”要被太子殿下的人带走，终于忍不住了。
　　“太子殿下，”汪恺首先说，“这次攻城，秦侯爷立了首功，是功臣，为何还要将他看守起来？”
　　“是啊，太子殿下，”何飞也说，“要不是秦侯爷精心布局，又忍辱负重装扮成女子，混入蒙城之中，在郸康那放火，我们不可能这么快就收回蒙城。”
　　“太子殿下，您令人将秦侯爷看守起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回蒙城这一路，汪恺和何飞在观察，也在思索，可就是理不出个头绪来。
　　一来是太子殿下和秦侯爷的关系，看上去非同一般，让人莫名有种相爱相杀的诡异感觉。
　　二来便是那个同样装扮成异族舞姬的焱国女人。她不是秦侯爷随意找来的吗，怎么又成了太子的手下？
　　而且，虽然是她在看管秦侯爷，可秦侯爷对她的态度似乎不那么厌恶，甚至像原本就是认识的。
　　琢磨了一路，汪恺和何飞二人也没想明白，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故事或是玄机。
　　狄闫冷冷看了二人一眼，道，“你们才认识秦七几日，就如此信服他？宁可相信是本太子误会了他，也不相信他本就有罪？”
　　有佟司逸和狄腾还不够，如今她身边又要多两个男人围绕吗！
　　汪恺和何飞自然不知道狄闫的心思，只听出了狄闫愠怒的冰冷语气，还以为他是真的在气恼秦七。
　　二人互看一眼，一同单膝跪了下去，哪怕是冒死也要替秦七求情。
　　“太子殿下！”汪恺语气坚定，道，“微臣不知道秦侯爷何处得罪了太子殿下，但看在秦侯爷领军攻破蒙城，替皇上和朝廷收回城池的份上，功过相抵，请太子殿下饶过秦侯爷这一回！”
　　“若太子殿下实在要责罚，微臣愿代为受罚！”
　　何飞也说道：“微臣也愿代为受罚！还请太子殿下饶了秦侯爷！”
　　【PS：这两日病了，少更些，过几日补上。日常求各种支持，么么！】


第427章 喜怒无常之人
　　看两人耿直凛然的神色，狄闫眯了眯幽深的黑眸，却不言语。
　　以为狄闫不为所动，何飞又说：“太子殿下，秦侯爷毕竟年轻，不过十六岁而已，可能不小心冲撞过您而不自知。但秦侯爷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又有勇有谋，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啊！”
　　“太子殿下素来爱才惜才，就饶过秦侯爷这回吧！”
　　“放肆！”狄闫冷冷一呵，道，“难道在你们眼里，本太子就是这样一个斤斤计较的小人，非要和你们的统帅过不去？”
　　见狄闫发怒，汪恺、何飞赶紧低下头，应道：“微臣不敢。”
　　可稍顿一会，他们又说，“微臣只是觉得秦侯爷有功，不该如此对待。请太子殿下明察！”
　　他二人当然知道自己很可能再次触怒太子。
　　可经过蒙城一战，他二人早已对秦七改观，此时更为秦七的“遭遇”打抱不平。
　　如今远在蒙城，秦七身边无其他亲近之人，若他们这些追随者还不能为他直言几句，秦七岂不是更加冤屈！
　　二人低着头，心想哪怕是太子迁怒于他们，只要饶过了秦七，他们也心甘情愿。
　　好一会都没听见动静，却能感觉到头顶上的气流又冷又沉。
　　他二人却还是执着地跪在原地，一副为秦七求情到底的模样。
　　忽然，他们听见了一声短暂的浅笑。
　　二人皆惊讶地怔了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旁人在不知死活地笑。
　　反正，不可能是太子殿下的笑声。
　　可他二人刚互相看了一眼，那笑声又传来了一下，低低的。
　　“你们当真宁死也要保秦侯爷？”
　　听到头顶方向传来太子的声音，二人这才确定那笑声果真是太子发出来了。
　　二人异口同声，应道：“是！”
　　狄闫看了看他二人，眸色温和。好像他之前的愠怒只是二人的错觉。
　　“二位将军多虑了。”狄闫开口，道，“本太子没有责怪秦侯爷，更没有要责罚他。”
　　“那这是……”汪恺和何飞疑惑地看着狄闫。
　　狄闫笑了笑，说，“本太子是看秦侯爷这些日子为了蒙城之事太操劳，现在蒙城已被收复，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二位将军为他操劳。”
　　“本太子让他好生歇着，他却不答应，我就只能让人看守着他了。”
　　哦，原来是这样。
　　汪恺和何飞不由地点点头。
　　这些日子和秦侯爷相处，他二人也都了解，秦侯爷确实是倔强之人。
　　不过，这件事太子殿下一开始直言便是，何苦让他二人如此担心。
　　这太子殿下果然如众人所言，是喜怒无常之人啊！
　　秦侯爷既已无事，汪恺和何飞也放了心，专心处理如何安置翼族族人一事。
　　狄闫微挑眉稍，看着汪恺、何飞二人走开的背影。
　　起初以为这二人也被秦羽弄得着了迷，让狄闫起了怒气。
　　可后来，见这二人对秦羽仅是忠诚之意，狄闫才平复了心情。
　　狄闫知道，这二人是当真佩服也信服秦羽。
　　就像当初秦羽征服樊城难民一样，在蒙城，她同样征服了率领的一众将士。


第428章 喝酒解闷
　　也是。秦羽不是连他都征服了吗？其他凡夫俗子又岂会不臣服在她面前。
　　这样的女子，做他的妃子，做焱国将来的皇后，再适合不过了。
　　只是……
　　想起秦羽在河边说的话，宁可出家为尼也不嫁给他，狄闫眼里的笑意散去，眉心渐渐蹙紧。
　　只是，他何时才能得到她的心，得到她的心甘情愿。难道真要强娶她为妻吗？
　　――――…………――――…………――――
　　房间里，秦羽正躺在床上发呆。
　　孙鹃已经送来一套干净的衣裳让她换上。
　　此时的秦羽又是一身男装的秦侯爷。
　　秦羽不禁又想起之前在洙城，她也是这样，被狄闫抓住后又被关在房间里。
　　这一次，虽然房间门没有上锁，可门外守着的是，是她不可能打得过的孙鹃。
　　上次从洙城把她抓回京，狄闫当众说她是功臣，秦羽以为他只是说笑而已，谁知他真的向皇上请功，直接给她封了个三品侯爵！
　　这次呢？狄闫说要强娶她，难道他真要这么做？
　　猜不透狄闫到底要做什么，秦羽索性不想了。
　　她躺了会，又在床上盘腿坐了会，然后朝门外大喊：“孙鹃，你进来！”
　　听到秦羽的喊声，孙鹃很快就推门进来了。
　　“侯爷，有何吩咐？”
　　秦羽看了孙鹃一眼，说：“我要喝酒。去，给我拿两坛美酒来！”
　　“两坛？”孙鹃眨眨眼睛。
　　孙鹃记得很清楚，秦羽的酒量虽然还可以，但也没到能喝下几坛的份上。
　　上次在侯府，太子叫来一个戏班的那次，也就不到两壶酒的量，秦羽便喝醉了，后来还是被太子殿下抱回房间的。
　　当然了，喝醉后的那些事情，秦羽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秦羽斜睨着孙鹃，说，“你不是说要好好在身边服侍我吗？那就陪我一起喝，解解闷。”
　　孙鹃又眨眨眼睛。
　　在秦羽身边跟了不少日子了，孙鹃对她多少有些了解，知道这个小女子聪慧也狡黠，脑子里的主意多着呢。
　　眼下说要和她喝酒，孙鹃一时猜不出，秦羽到底是真心想找个人喝酒解闷，还是想用酒将她灌醉，再趁机逃跑。
　　顿了顿，孙鹃笑道：“是，侯爷，奴婢马上去拿。”
　　很快，孙鹃就带人送来了两坛酒，还有一些吃食。
　　孙鹃摆好菜，又将酒倒入酒壶中，然后很爽利地在秦羽对面坐下，对秦羽举起酒杯，说，“侯爷，奴婢先敬您。”
　　说完，孙鹃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秦羽笑了笑，也喝干了，说，“孙管事，这里就你我，无旁人。你既已知道我的身份了，今晚也就不必再称呼我为侯爷了。”
　　孙鹃应道，“是，秦姑娘。”
　　见孙鹃性情爽快的模样，秦羽又一笑，说，“孙管事，你放心，我真的只是想找个人喝酒聊天而已，不是想寻机逃走。”
　　“如今蒙城的将士都知道太子殿下‘好意’让我在此休息，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孙鹃笑着说：“秦姑娘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太子殿下是真心喜欢您，您又何必处处与他做对，为难他，也为难自己呢……”


第429章 无人知晓之事
　　“孙管事。”不等孙鹃说完，秦羽开口打断了她，说，“不说这个好吗？我寻你来喝酒，是为了消愁，不是为了愁上加愁。”
　　一个人喝酒太苦闷了，谢老又不在蒙城，秦羽便想到了孙鹃。
　　一来，孙鹃知道自己是女子的身份，不用刻意掩饰，可以尽情放松。
　　二来，虽然不喜孙鹃是狄闫暗中派来的人，可孙鹃的性情，秦羽是喜欢的，爽利果断。
　　也许有这么一个人陪在身边，这样的夜晚也不会那么难熬。
　　孙鹃抿抿唇，说，“好的，秦姑娘，是奴婢说错话了。今晚不说这个。”
　　说到这，二人相视一笑，又喝了一杯。
　　“孙管事，我一直有个疑问，”秦羽看着孙鹃，问，“你是如何成为太子殿下的手下？”
　　而且，还对狄闫忠心耿耿。
　　孙鹃拿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颤，眸地也闪过一道悲痛和憎恨。
　　过了一会，孙鹃开口，低声道：“太子殿下是我的恩人。若不是太子殿下出手相救，我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
　　“太子不仅救了我的命，还给了我报仇的机会。孙鹃无依无靠，也一无所有，唯有用这种方式来报答太子殿下的恩情。”
　　当年，孙鹃一时信错了人，也嫁错了人，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家人被诬陷，爹娘双双气绝身亡，全部家产也被那男人夺了去。
　　等孙鹃终于明白那男人喜欢的不是她，而是她孙家的财产，明白这男人处心积虑早就在阴谋算计时，她人已经被关进大牢等待行刑。
　　而那个男人，却住进了她孙家的宅子，花着她孙家的银两，又娶了别的女人。
　　孙鹃原以为只能冤屈地死去，死后也无脸面对爹娘，没想到却在刑场上遇到了当天恰好经过的二皇子狄闫。
　　也不知那日狄闫为何对孙鹃心生几分可怜，赦了她的罪行，还将她从牢狱中带了出来。
　　听完孙鹃所说孙家之事，狄闫又差人去核实。
　　知道孙鹃确是冤枉，但已无人证物证可为她翻案后，狄闫给了她两条路。
　　要么，孙鹃从此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就当孙家之事从未发生过。
　　要么，她亲手了断那负心汉，为孙家报仇。
　　当天夜里，孙家宅子便失了火。听说是有贼人闯入，那男人身中数十刀，被人找到时都已经烧焦了。
　　自那后，本就有些身手的孙鹃便一直跟在太子狄闫身边。一番磨练后，孙鹃也成了影子军中的擅用易容术的高手。
　　不过，谁也不知道，太子狄闫遇见孙鹃的那日，便是秦羽在秦项的练兵场第一次见到狄闫的那日。
　　其实那日，狄闫也曾看到了秦羽。
　　只是那时，两人相隔很远，秦羽并未发现狄闫在看她，狄闫也只看到了她的背影。
　　穿着罗裙的少女伫立在清风中，身形娇小纤细，阳光在她身边铺洒开，仿若镀上了一层柔柔的金光，连带投射在地面上的阴影，也都染上了这层金光一般，光是看着都觉得那样温柔、美好。


第430章 奇妙的因缘
　　那时匆匆一眼，狄闫并不知道那就是秦羽，也无意去知道那是谁家的姑娘。
　　他只是忽然感叹女子是如此娇柔，需要呵护。
　　所以后来，看到跪在刑场、即将被处死的孙鹃时，狄闫动了几分侧影之心，破例救了她。
　　秦羽以为是孙鹃两次救了她，是她的恩人。却不知，一切皆因她自己而起。
　　而前世，她与孙鹃错开的缘分，到死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到了今生，还是又交汇在了一起。
　　如此奇妙的因缘，也许只是无人知晓的冰山一角而已。
　　听孙鹃说完她的经历，秦羽不禁思绪万千。
　　一来同情孙鹃的遭遇，原本应该幸福的人生，却因为一个男人全毁了。如同她的前世。
　　二来，秦羽也感叹狄闫当初给孙鹃的选择。
　　让孙鹃手刃夫君？这倒是狄闫的风格，果断狠辣。
　　只有亲手了断那个爱过又恨透了的人，孙鹃这一生才能得以安宁，不再背负对双亲的愧疚，还有满腹的委屈。
　　那她呢？秦羽自己呢？
　　她也要手刃薄情郎，今生才能得以安宁吗？
　　听到心里说出这个找不到答案的问题，秦羽苦涩一笑，给自己倒满酒，一口喝下。
　　这边的孙鹃，想起不堪的过往，同样感慨甚多，也是一碗酒一口喝下。
　　夜渐渐深了。
　　摆在两个女人面前的酒坛也快要见了底。
　　秦羽已经半趴在桌上了，孙鹃却还清醒无比地坐着。
　　“秦姑娘。”
　　孙鹃看着眼神略微迷离的秦羽，凝眉道，“你觉得一个女人的幸福，到底是什么？”
　　既然秦姑娘说不想谈及太子殿下，那孙鹃就换个问法，趁秦羽微醉的时候。
　　虽然同是女子，孙鹃也欣赏、敬重秦羽，但在秦羽和太子二人之间，孙鹃依然选择站在太子一边，当然要适时为太子打听点什么，再在秦羽面前为太子美言几句。
　　“一个女人的幸福……”
　　秦羽半闭着眼睛，嘴里嘀咕着，“我曾经也和你一样……”
　　说到这，即便意识有些模糊，秦羽还是止不住心口的疼痛，下意识逃避前世的记忆，不再往下说。
　　过了会，秦羽才又缓缓开口，笑着说，“能凭自己得到天下人的认可，我就很幸福。”
　　“孙鹃，”秦羽努力睁开眼睛，看着孙鹃，说，“你被男人骗过，该不会到现在还想劝我，说女人的幸福便是寻个好夫君吧？”
　　感觉到秦羽在逃避什么，孙鹃凝眉道，“秦姑娘，我虽被骗过，也曾憎恨过男子，可我很清楚，人与人是不同的。而且，是我看错了人，不代表你也会看错。”
　　“秦姑娘如此聪慧，难道看不出谁是真情谁是假意？难道就真的不明白太子殿下对你的一片真心吗？”
　　孙鹃此言一出，秦羽放声笑了好一会，却笑得那么苦涩，那么无奈。
　　聪慧又如何？前世的她，还不是看错了狄闫。
　　真心又如何？谁能保证真心就能长久，就不会变成假意。
　　待笑声停下，秦羽的眼角也挂上了泪珠。
　　罢了，谁也不会了解，又何须解释。
　　在彻底醉过去之前，秦羽只低低地、模糊地说了这么一句，“你们都不懂……他这种人，太让人伤心了。”


第431章 只用他自己的方式
　　【他这种人，太让人伤心了。】
　　把秦羽扶上床睡觉后，孙鹃都还在思索秦羽这句话的含义。
　　是太子殿下的所作所为，让秦羽伤心了吗？
　　孙鹃不禁回想了一番。
　　确实。太子喜欢秦羽，却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喜欢。尤其发起狠来时，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
　　比如将秦羽以“秦七”的身份，向皇上请功的事情。即便太子没说，孙鹃也知道，他早就后悔了。后悔因她一时冲动，将秦羽推上了风口浪尖。
　　听说之前在洙城，太子便将秦羽关了起来。
　　这次在蒙城，太子殿下又用这种方式对待秦羽，恐怕只会让秦羽越发反感，不能接受。
　　想到这，孙鹃不禁为这二人轻轻叹了口气，给秦羽掖好被子，走出了房间。
　　虽然方式不对，可秦羽若真正体会到有一个男子能不顾一切地为她，应该也会被感动，也能接受吧。
　　关好房门，孙鹃正要转身回到自己守卫的地方，便看见走廊一处伫立着一道身影。
　　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在那站立许久了。
　　孙鹃又无声地叹息了一口。
　　唉，他又是何苦呢。
　　明明不忍心、不舍得，还用这种粗暴的方式对待自己心爱的女人。事后又这样懊恼、苦闷，站立在此，不过就是想知道秦羽好不好。
　　孙鹃走上前，“太子殿下。”
　　“嗯。”狄闫应了声，语气平淡，微抿薄唇道，“她怎样？喝了多少？”
　　狄闫吩咐孙鹃，不管秦羽这何动静第一时间禀告他，自然也就知道秦羽要和孙鹃一同喝酒的事情。
　　孙鹃回答道：“秦姑娘喝了差不多一坛。”
　　“一坛？”狄闫哼了一声，说，“明明没什么酒量，还喝那么多，自然又是醉了。”
　　听着像是责备的话，说到后面语音又略微低下，更像是一种无奈和深深怜惜。
　　“是的，”孙鹃道，“秦姑娘喝得有些多，已经睡下了。”
　　狄闫顿了顿，迈开长腿朝秦羽的房间走去。
　　她醉了，便不会再抵触他的接近。
　　那份乖巧和柔顺，是他贪恋的，想陪在她身边，时时刻刻看着她。
　　见太子朝那边走去，想起上次在侯府太子抱秦羽回房的一幕，又想起秦羽方才说的话，孙鹃紧跟在后面。
　　若秦羽知道太子趁她熟睡时做过什么，必定更不高兴。
　　可孙鹃张了张嘴又闭上，想要阻止太子又不敢随便开口。
　　直到太子走到秦羽的房间门口，孙鹃看见太子正要推开房门进去时，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下了。
　　狄闫怔住想，看了看房门，又缓缓转过身，不再打算走进去。
　　见此景，孙鹃终于松了口气。
　　其实太子并非他们所想的那样，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
　　就像现在，明明很想陪在秦羽姑娘身边，可他还是强忍住了。他知道这是秦羽不喜欢的。
　　“孙鹃。”狄闫看向孙鹃，低缓道，“你照顾好她。”
　　“太子殿下请放心，”孙鹃应道，“奴婢一定尽心照顾好秦姑娘。”
　　狄闫又回头看了看房间，咬咬牙，准备转身离开。
　　“太子殿下！”
　　这时孙鹃忽然开口唤住他。


第432章 不懂女子的心思
　　狄闫未转身，只偏头问道，“何事？”
　　“太子殿下。”孙鹃抿了抿唇，对狄闫心有敬畏，可还是鼓起勇气说，“请恕卑职大胆。卑职只是觉得，若您想得到秦姑娘的真心，或许应该换种方式对待秦姑娘。”
　　见狄闫脸色变沉，孙鹃立刻跪下，道，“太子殿下息怒。”
　　狄闫眯了眯眸，却说，“你说下去。”
　　孙鹃抬起头，看狄闫已经转过身来看她，确实想听她说下去。
　　孙鹃说：“太子殿下，方才和秦姑娘一同喝酒。她醉酒前对奴婢说了一句……”
　　看了看狄闫，孙鹃稍顿，继续说，“她说，您太让人伤心了。”
　　狄闫蹙眉，问，“她真这么说的？”
　　孙鹃点头道，“是的。”
　　“为何？”狄闫疑惑，“本太子如何伤她心了？”
　　他已经处处容忍，处处迁就，再气再恼，也舍不得动她分毫，更是不顾一切地保护她。
　　为了她，如今就连母后都与他有了嫌隙，他又怎么伤她心了？
　　就知道太子完全不自知，孙鹃只得直言。
　　“太子殿下，您是男子，并不懂女子的心思。您觉得自己已经全心全意地对待她了，可她感觉到的，不过是您的霸道、偏执、粗暴而已。”
　　“您对秦姑娘的感情和付出，卑职也都看在眼里。卑职跟在秦姑娘这边有些时日了，多少了解她。”
　　“秦姑娘本就与其他女子不同，她不看重钱权地位，甚至连儿女之情也看得淡薄。”
　　“面对这样的女子，您若只一味按照您的方式来对待她，恐怕只会让她越躲越远。”
　　狄闫微微一怔。
　　确实。不管他如何努力，如何倾心相对，秦羽却总是在躲着他，而且越躲越远。
　　“你的意思是，”狄闫低缓问道，“我需要顺着她，不做她不愿意的事，也不要勉强她去做不愿意的事？可是，她不想和我在一起，难道我也要任由她离开？”
　　听太子迷茫失措的语气，孙鹃不禁微微抿了抿唇。
　　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令人敬畏的太子殿下，也会有这样的时候。不为别的，只为一个小小的女子，那个叫秦羽的女子。
　　“太子殿下，”孙鹃凝眉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卑职相信秦姑娘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她若是知道您能为了她改变您自己，她一定会感动的。”
　　感动？
　　若他放手，秦羽真的会感动，会主动走到他身边吗？
　　狄闫蹙眉思索。
　　以退为进的法子，对秦羽能有用吗？
　　过了会，狄闫松开眉心。
　　“孙鹃。”狄闫对孙鹃说，“你这几日也辛苦了，早点回去吧。”
　　“这里，”狄闫顿了顿，继续说，“不用看守了。你只需好好侍奉秦侯爷，看他有何需要即可。”
　　“太子……”孙鹃正要说话，忽然想到什么，笑了笑，应道，“是，太子殿下，卑职领命。”
　　狄闫回头，看向秦羽房间紧闭的房门，里面的人儿还在睡熟，没有半点声响。
　　眸色沉了沉，一道期许从眼底划过，狄闫凝视了好一会，这才转过身，离开了此处。


第433章 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
　　秦羽第二天醒来，门外并没有孙鹃的身影。
　　过了一会，知道秦羽醒来了，孙鹃才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碗醒酒汤。
　　秦羽一边喝，一边狐疑地看孙鹃，问，“孙管事，你不是要看着我吗？怎么不在门口守着，不怕我跑掉？”
　　“侯爷，您说笑了，奴婢怎么会怕您跑掉。”孙鹃笑着说，“您可是焱国的二品侯爷，如今夺回蒙城，立了战功，皇上那还等着您回去封赏呢。”
　　秦羽抿抿唇。
　　虽然喝了一夜酒，可秦羽还清楚地记得，昨天孙鹃可不是这么说的。孙鹃说了，如果她要跑，就按狄闫吩咐的，将她绑起来。
　　就因为一起喝了酒、聊过天，所以对她的态度不一样了？
　　秦羽不太相信。
　　孙鹃对狄闫忠心耿耿，哪怕狄闫让她去死，她大概也不会犹豫，怎会因为一坛酒、几句话，就违抗狄闫的命令。
　　难道在她喝醉睡着后，发生过什么？
　　秦羽又看向孙鹃，问：“昨晚我睡了后有事发生吗？”
　　孙鹃摇摇头，说：“没有啊，侯爷睡了以后，奴婢也去睡了。”
　　“太……”秦羽刚张口想问狄闫有没有来过，又觉得不合适，想了想，还是罢了。
　　“哦，对了，”孙鹃说，“侯爷，倒是有一事。”
　　秦羽：“何事？”
　　孙鹃说，“太子殿下今晨已经离开蒙城了。”
　　秦羽一怔，“你说太子已经走了？”
　　“是的。”孙鹃道，“汪恺和何飞二位将军正在城内安置百姓，说若是您醒了，便商量何时回京复命。”
　　“好，我知道了。”
　　秦羽垂眸思索。
　　她果然猜不中狄闫所想。
　　他昨天还说要强娶她，却在今天一大早走了。
　　真不知道他这次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不过狄闫这一走，秦羽暂且也轻松了不少，不仅自由了，还可专心处理蒙城之事。
　　五日后，秦羽便与汪恺率领大军返京。何飞则留下来暂且治理蒙城。
　　又是一番长途跋涉，幸好一路都很平安，顺利抵达至京城城外。
　　令将士就地扎营后，秦羽正准备进宫复命，皇上狄宏身边最亲信的内官彭灿竟先行来到了她的营帐。
　　“彭内官。”秦羽惊讶地看着对方，道，“您怎么来这了？我正要进宫面圣。”
　　彭灿眼神极为复杂地看着秦羽，神情也很是别扭，似乎又气又急又怜。
　　“秦侯爷，”彭灿的语气倒是听不出什么，只是有些冷淡，说，“您今日不必进宫面圣了。”
　　秦羽更加惊讶了，“为何？”
　　彭灿说，“皇上体恤您舟车劳顿，让您先回府歇息，改日再进宫面圣。”
　　秦羽蹙了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既然是皇令，秦羽当然要遵旨，应道：“是，微臣遵旨。”
　　彭灿又说，“老奴也要回宫，便先送秦侯爷回府吧。”
　　秦羽拱手道，“有劳彭内官。”
　　秦羽想唤来孙鹃一同回去，彭灿却说，“秦侯爷，老奴带来的马车坐不下旁人，让他们自行回府吧。”


　　第434章 果然是你

　　彭灿都这么说了，秦羽当然不能坚持，便自己上了彭灿的马车，一同进了京城。
　　一路上，彭灿虽不再与秦羽说话，但看秦羽的眼神在微微闪烁，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秦羽很是狐疑。
　　马车停下。
　　秦羽撩开布帘，走下马车时，她猛然怔住了。
　　这里不是“秦七”的侯府，而是她的家，是她父亲秦项的侯府！
　　联想彭灿方才奇奇怪怪的神色，秦羽心里一阵莫名的不安。
　　她假装镇定，笑着对彭灿说，“彭内官，您好像带我来错地方了。这不是我的侯府。”
　　彭灿却说，“既然到了，就进去吧。”
　　说着，彭灿又给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侍卫便从马车的一侧拿出一个包袱，递给了秦羽。
　　秦羽接过，狐疑地问彭灿，“彭内官，这是何物？”
　　彭灿说：“秦侯爷，这是皇上让老奴转交给您的，说您一看便知。”
　　“秦侯爷，老奴还要回宫复命，先走了。”
　　说完，彭灿放下布帘，不再与秦羽说话，马车也调转了方向。
　　秦羽打开包袱，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包袱里竟然是一套女子服装！
　　如果这真是皇上给她的，那不就说明皇上已经知道她是女子的身份了？
　　而且，彭灿还将她送回家来，岂不是意味着皇上也知道她是秦项的女儿了！
　　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秦羽一惊，想要仔细问问彭灿时，彭灿的马车已经从秦府门口离开了。
　　“羽姐姐！”
　　秦羽正在发愣时，忽然听见有人唤她。
　　一回头，是刚从外面回来的秦娆，正惊讶地看着她。
　　看清秦羽此时的装束后，秦娆又睁大了眼睛，大喊道：“羽姐姐，那天的人果然是你……”
　　不等秦娆喊完，秦羽已经冲了过来，用力拉着秦娆，飞快往秦府里走。
　　这边，负责看守秦府大门的侍卫，因为是换来的新人，并未见过秦家的大小姐秦羽，只认得眼前的二小姐秦娆。
　　他们先是对秦娆唤了句“二小姐”，看到拉着秦娆的秦羽时却都愣住了，不知道是不是该将此人拦下。
　　“发什么愣？一个个都眼瞎了吗！”秦娆唇角讥笑，看秦羽的眼神也意味深长，对侍卫说，“眼前这位少年郎，可是我们秦府的嫡亲大小姐，秦羽。”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看秦羽分明是个俊美非常的男子，怎么会是女子？
　　而且，眼前这名男子还身穿朝服，看朝服的花纹和腰饰，应该位居二品，又怎会是秦家的大小姐呢！
　　不过，他们来这侯府数月了，还真从未见过秦家的大小姐，只听说是去了秦家的宗亲祠堂砦县。
　　秦娆笑了一下，说，“眩我都忘了，你们是新来的，自然没见过我这位嫡亲的姐姐。她呀，可不是一般人，能当得了这侯府里最尊贵的大小姐，也能上得了朝堂，当得了朝廷官员……”
　　“秦娆，闭嘴！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知道秦娆没什么好心思，秦羽也不想再听她冷嘲热讽的语气，厉声呵道。
　　秦娆怔了怔，真被秦羽呵住了，一时没了声音。
　　【PS：哈，我秦大佬回府了，秦小二让开！明天继续加更，么么哒！】


第435章 不是她的对手
　　经过上次被秦羽猛扇几个耳光的事情，秦娆本就有些怕秦羽，觉得秦羽并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纯良，颇有心机，自己不是秦羽的对手。
　　而现在，比起那时候，秦羽眼里更是多了几分坚毅、冷冽，还有能让人不寒而栗的狠辣，竟让秦娆一时不敢与秦羽对视。
　　秦羽又看向那几个侍卫，眼神冷冽，暗含威严，低声道，“一会紧闭大门，没有侯爷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是，小的遵命。”
　　虽然不认识此人，也不确定此人是否真的是秦大小姐，可此人的眼神太有威慑力了，竟让人不敢违抗，几个侍卫皆应了声，在秦羽和秦娆走进去后，迅速关上了秦府的大门。
　　府里自然还有不少其他下人。
　　其中不少都是新来的，但也有一直在秦府里侍奉的老仆人。
　　看到秦家二小姐竟被一个俊美的陌生少年拉扯着，新来的下人皆惊愕地睁大眼睛。男女授受不亲，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拉扯，实在不雅，有失体统！
　　而看到那少年竟和秦家大小姐秦羽长得一模一样，老仆人们也都惊愕地睁大眼睛。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老侯爷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儿子！
　　事情来得太突然，也太奇怪，众人面面相觑后又都低下头，不敢吭声议论。
　　秦侯府一向家风甚严，尤其是这数月来，就连下人们也知道，不该说的话绝对不会多说半句。
　　秦羽顾不上旁的，拉着秦娆继续往里面走，朝秦项的书房走去。
　　按说，这个时候秦项和秦沐都不会在府里。
　　可直觉告诉秦羽，他们都在。
　　不是巧合，而是皇上狄宏的安排。
　　已经知道她女子身份的皇上，既然让彭灿将她送回家，自然也会让爹爹和哥哥留在家中。
　　果然！
　　一进内院，看到爹爹的书房门敞开，秦羽也看到了正站在里面说话的秦项和秦沐。
　　此时，院子里并无他人，秦羽不禁唤道，“爹爹！哥哥！”
　　听到秦羽的声音，秦项和秦沐都惊愕地一愣，赶紧回头来看。
　　“羽儿！”
　　再看到被秦羽拉着的秦娆时，秦项父子的神情更加惊讶了，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
　　到了秦项面前，秦娆料想秦羽不会再对自己做什么，终于有了勇气用力挣脱开秦羽的手。
　　刚一挣脱，秦娆便躲到秦项身边。
　　秦娆指着秦羽，一脸正气地对秦项说，“爹爹，您看看，羽姐姐这是在做什么！您不是让她在砦县好好学规矩吗？可她呢，竟然偷偷溜回京城！”
　　“爹爹，您不知道，其实羽姐姐溜回京城已经许久了。有一次，我在大街上看到她，唤她的名字，她居然都不搭理我，扭头就走。”
　　“爹爹，羽姐姐素来不喜欢我，她不搭理我也就罢了。可您这么疼她，她擅自回京，竟然也不回府，不回来看您，您说她是不是不孝？”
　　“还有啊，爹爹，羽姐姐可是侯府尊贵的大小姐，可她竟穿着男子的衣服招摇过市。您再仔细看看她这身衣裳，还是朝服呢！若被人看见，以为她装成官员招摇撞骗，欺君罔上，我们秦府不是要遭殃？您也会被皇上责罚。”
　　“爹爹，您可得好好问问羽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36章 委曲求全
　　秦娆噼里叭啦地说了一大堆，然后认真地看着秦项。
　　秦娆知道，爹爹秦项虽然偏爱秦羽，但不会违背自己教养子女的宗旨，家风严厉。
　　就像上次，秦羽“骄纵妄为”，爹爹还不是罚她去砦县宗亲那受训。
　　这次，秦羽作出这等过分的事情，家训难容，爹爹一定会更加严厉地惩罚她！
　　秦娆希望如此。
　　可是，在秦娆说完这些后，在她期许万分地看看秦项，又幸灾乐祸地看向秦羽时，等来的却是秦项的沉默，一言不发。
　　还有秦沐唇边意味深长的弧度，秦羽毫不在意的神色。
　　秦娆不安地蹙紧眉心，低唤道：“爹爹，羽姐姐犯下这等大错，败坏家风，您打算要纵容她吗？”
　　“您若是不罚她，羽姐姐肯定会更加放肆。万日后被人发现，我们秦府岂不是……”
　　“这件事只要你不到外面乱说，我们秦家便不会有事。”
　　秦项终于开口了，说的却是对秦娆的警告，脸色也是冷沉的。
　　“爹爹！”
　　秦娆惊愕地看着秦项，满是不服和委屈。
　　之前她还怀抱一丝希望，以为爹爹能主持公道。
　　如今，秦娆便知道，自己之前在心头闪过的猜测都是真的。
　　数月前，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下人换了不少。
　　当时爹爹是说家里丢了贵重物品，又查不出是谁，便将亲信以外的人全都换了，以免后患。
　　秦娆虽有些奇怪爹爹的反常，但也没多问。
　　之后一段时间，爹爹和秦沐二人经常行迹可疑，秦沐有时还令人将她关在房里，不让她出去。
　　给的理由也很荒谬，说什么外头贼人多，为了她的安全，还是多待在府里的好。
　　秦娆也以为这是秦羽的主意，就算秦羽不在府中，也让秦沐看管着她，欺负着她。
　　这些秦娆也只能承受下去。不然呢？娘已经被他们赶出京城了，她若还想安安稳稳地当秦府的二小姐，还想过衣食无忧的荣华日子，就只能这样委曲求全，不能得罪了秦沐、秦羽兄妹俩。
　　原以为至少还有爹爹是可以依靠的。没想到，如今竟然是爹爹在包庇秦羽，纵容秦羽欺上瞒下，无法无天！
　　被吴巧莲一手带大，秦娆虽不如秦羽聪慧，但也不是只会绣花的呆女子。
　　看到爹爹此时凝重的神情，再仔细看秦羽此时的装束，秦娆忽然想起上次在大街上遇到秦羽时，她还遇到大皇子狄腾的情形。
　　当时大皇子还问起秦羽，听秦娆说不认识那“男子”时，难掩的诧异。
　　就连大皇子都认识装扮成男子的秦羽，莫非……莫非秦羽如今真的在朝廷做官？！
　　这岂不是欺君罔上的死罪！
　　秦娆一怔，而后死死看着秦羽，说，“秦羽，你该不会真的假扮成男子，在朝廷做官吧？你会害死我们大家的！”
　　虽然抓住了秦羽天大的把柄，可秦娆也只高兴了一瞬间而已。
　　因为秦娆知道，若此事穿帮，整个秦家都会被问罪，她也会被秦羽连累！


第437章 狼心狗肺的贱人
　　一想到将来很可能会被砍头，秦娆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秦羽，你想出风头，你不怕死，那你自己去祸害自己好了！为什么要连累我们！”
　　“就算你心里没有我这个妹妹，没有秦家上上下下数十条人命，你也应该在乎爹爹和兄长啊！枉费他们平时那么疼你，你怎么忍心看他们被你牵连，若是东窗事发，很有可能会被皇上砍头的！”
　　看秦羽的脸色渐渐发白，秦娆喊得更是起劲了。
　　就算不能将秦羽的把柄捅出去，至少也要让爹爹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严重，要好好惩罚秦羽，让秦羽痛苦万分！
　　同样是秦家的女儿，凭什么秦羽就可以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疼着，不管做了什么错事、惹了多大的麻烦，总有人帮秦羽收拾烂摊子。
　　而她呢？她可怜的娘吴巧莲呢？怎么就没有人帮帮她们母女俩！
　　就因为秦羽是白氏生的嫡女，她是吴氏生的庶女，命就差了这么多！
　　爹爹说是要给她寻门好亲事，可秦娆暗地里询问便知，爹爹眼里所谓的好夫君，全都是他军营中那些粗鲁的将军，根本不是秦娆喜欢的类型。
　　至于她的亲娘吴巧莲，到现在也不知是生是死，人在何处。
　　秦娆满腹的怨恨和嫉妒，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
　　对秦娆，秦羽讨厌到了极点。
　　可是现在，面对秦娆的指责，秦羽竟说不出一点反驳的话来。
　　她确实连累父兄陷入了危险。
　　如今，皇上已经知道她是女子，是秦侯府的女儿，秦羽原本就极为惶恐忐忑，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今被秦娆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慌乱了。
　　虽然皇上现在还没有其他动静，只让彭灿将她送回秦府，还给了她一身女装，暗示她，皇上已经全部知晓。
　　可是之后呢？皇上是不是因为气极了，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又想好好折磨她和秦家，所以现在还没决定要如何处置她，只是先将她和父兄安置在一处，免得他们逃了？
　　皇上狄宏也是心机颇深之人，就算曾经哄得皇上开心，眼下秦羽也猜不出皇上到底会怎么做。
　　想到会如秦娆所言，父兄有一天会因为她被推上断头台，秦羽紧紧咬住了唇，脸色惨白，一言不发地任由秦娆说着。
　　明明好不容易逮着了秦羽的死穴，却不能将她如何，还得将这个秘密好好捂着，秦娆越想越气，越想越替自己委屈。
　　见秦羽也不反驳，秦娆的气焰更嚣张了。
　　秦娆继续指着秦羽，索性破口大骂起来，“秦羽，我要是你，这时候应该走得远远的，躲得远远的，最好一辈子不进秦家的门才好，这样才能护着爹爹和兄长的周全。”
　　“如今你倒好，还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秦府，是不是嫌我们命长，想让我们早点去死啊！”
　　“要我看，你根本没资格做秦府的大小姐，你就是个狼心狗肺、不要脸的贱人！”
　　啪！
　　清脆一声响。
　　秦娆的喊声也戛然而止，双目惊愕地睁着。


第438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娆的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委屈，还有怨恨。
　　这一次，动手打她的人不是秦羽，而是秦项。
　　虽然不是最疼爱她，但也从未动手打过她的“好”爹爹！
　　秦项凝着眉，收回方才打秦娆的手，语气严厉地说：“羽儿是你姐姐，不管她做错什么，都由不得你在她面前放肆，更不能辱骂她！”
　　“一家人，自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姐姐固然有错，她也是我秦家的人，怎能让她离家！难道她离开秦家再也不回来，她的错就不是我秦家的错，我们所有人就都能安然无恙了？”
　　“娆儿，不管你和羽儿之间有什么心结，你们始终是姐妹，应当要患难与共，而不是只想将自己撇干净。若你只想明哲保身，害怕被羽儿牵连，那你现在就可以走出秦府，再不是我秦家的女儿。”
　　“以后秦家若有灾祸，也与你毫不相干，如何！”
　　被秦项甩了一巴掌，又听他说要把她赶出去，秦娆慌了，意识到自己触到了爹爹的底线。
　　爹爹这样的人，哪里能容得了背叛。
　　她口口声声说让秦羽离开秦家，不要连累到秦家，在爹爹眼里，其实也是一种背叛。
　　秦娆哪里舍得不要自己侯府二小姐的身份，哪里舍得离开秦侯府。
　　她知道，秦羽欺君的事情虽然有风险，但秦羽至今还完好无损，说明要么皇上还未曾发现，要么就是皇上有意放过她。
　　秦羽的将来都是未知的，她又何必在这时候就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
　　再说了，爹爹和秦沐也非一般人，怎会眼看着秦家倒下却什么都不做。
　　他们之所以理直气壮地站在这里，数月来也一直包庇秦羽的欺君之事，必然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万一将来，即使东窗事发，秦羽也能安然无恙呢？那她此时灰溜溜地离开秦府，岂不是最愚蠢的选择！
　　想到这，秦娆很快柔顺了眉眼，声音低低怯怯地对秦项说，“爹爹，您别生气，娆儿也是一时心急心慌，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我和羽姐姐虽然不是一个娘亲生的，但也是亲姐妹，我怎会真的让她离开家呢。”
　　“爹爹，您知道娆儿不如姐姐聪慧，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干着急，所以才会一时说错了话，您就别生娆儿的气，饶了我这一回吧。”
　　秦娆又回头去看秦羽，眼神更加乖巧顺从，一脸的歉意，说，“羽姐姐，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娆儿刚才都懵了，才会说出方才的话，求姐姐别放在心上，好吗？娆儿真的知错了。”
　　说着，秦娆还掉下了眼泪，抽泣着哭了起来。
　　秦羽当然知道秦娆不是真心认错。如今她犯下弥天大错，秦娆恨不得她立刻死了才好。
　　要不是怕连累了秦府，连累了秦娆自己，恐怕这时候秦娆早就跑出秦府，将此事公布于众了。
　　秦娆此时认错，也是怕真的被爹爹赶出府去，和她那亲娘吴巧莲一样，从此流离失所。
　　不过秦羽此时心乱如麻，顾不上与秦娆计较这些，也懒得开口说话。


第439章 休要胡言乱语
　　“好了。”秦项开口，冷冷看向秦娆，说，“这件事就到这里，你以后休得再胡言乱语，听到了吗？”
　　秦娆赶紧应道，“是，爹爹，娆儿谨记，以后再不会这样乱说话了。”
　　秦项终于缓和了些许神色，对秦娆说，“你先回房间去。今天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出来。”
　　秦娆一愣，又连忙应道，“是，爹爹，女儿都听您的。”
　　说完，秦娆便转身，匆匆离开了这里。
　　等秦娆离开，一直沉默的秦沐走过去，确定四下无人后，将书房房门关紧。
　　此时只有他们三人了，秦沐再也按捺不住，赶紧问秦羽，“羽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秦项也蹙紧眉心，看着秦羽，一脸的焦灼和不安。
　　他们已经得知秦羽顺利夺回蒙城，也会在今日回京的事情，父子俩总算放了心，安心也欣喜地等着秦羽回来，一家团聚。
　　他们原本此时应当在朝堂之上，向皇上禀告最近练兵之事。
　　可皇上一早便差人来宣旨，说因身体不适，觐见禀告之事改了期。
　　昨日朝堂之上，得知大声翼族，收回蒙城之事，皇上龙颜大悦，气色也很是不错，怎么今日突然身体不适了？
　　父子俩正在揣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听到了秦羽的声音。
　　本应先去皇宫复命，再回“秦七”的侯府，他们和秦羽见面怎么着也得是傍晚之后的事情了。秦羽却突然出现在这里，神色看上去也很紧张，让秦项父子俩忐忑不安。
　　秦羽拧紧眉心，将之前彭灿给她的包袱拿到了父兄面前。
　　此时的秦羽懊恼、沮丧到了极点。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在众人面前那么努力地证明自己，她也的确做到了。
　　可是，回到秦府，回到父兄面前，她却总是连累他们，总是如此软弱无能。除了给他们带来麻烦，什么都做不了。
　　秦羽低垂着头，声音很低，道，“爹爹，哥哥，我……皇上好像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他让彭灿将我送来这里，还交给了我这个。”
　　皇上知道了？！怎么会！
　　秦项和秦沐一惊，脸色也都变了。
　　就是为了更好地藏住这个秘密，秦羽不惜离京去了蒙城。这些日子，秦沐时刻警惕着大皇子狄腾，也让人好好看着秦娆。就连太子殿下也不在京城之中，应该不会走漏风声的事情，皇上怎么就突然知道了！
　　“羽儿，是不是你误会皇上的意思了？”秦沐一边怀疑问道，一边从秦羽手中接过了那个包袱。
　　当打开包袱，秦项和秦沐二人看清包袱里的东西时，脸色更是苍白了。
　　皇上让彭灿交给秦羽的，竟然是一套女子服饰！
　　秦羽猜的没有错。皇上果然知道了！
　　秦项拧紧眉头，问秦羽，“彭内官还对你说了什么没有？”
　　“还有，”秦沐也问，“这段日子你去蒙城，还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如若没有特殊的事情，为何皇上会在这时候突然知道“秦七”就是秦羽，是老侯爷秦项之女！


第440章 饶了她
　　秦羽想了想，说：“军中之事虽有些波折，倒也算顺利。若说有何特殊的，便是太子。”
　　秦羽微微顿下，说：“太子忽然去了蒙城。”
　　“太子！”秦沐惊愕说道，“他不是南下监管河运之事吗？如何去了位于西南部的蒙城？太子还是昨日刚回的京城。”
　　话一出，三个人都怔了怔。
　　太子悄悄地去了一趟蒙城，又折回南面，昨日回的京。
　　皇上昨日还乐呵呵的，今日却忽然抱恙，还对秦羽做出这般异样的举动。
　　显然，皇上的变化，皇上知道秦羽身份一事，必定与太子有关。
　　秦沐不禁蹙眉问：“羽儿，太子去蒙城做什么？”
　　微顿，秦沐又说，“他是去找你的？”
　　虽是问话，却也是肯定的语气。
　　在秦羽率军前往西南部的蒙城后没几天，太子便请命去南面监管河运之事，想来，是因为担心秦羽，为了方便去寻她。
　　这个太子，对妹妹还真是上心。
　　既然如此上心，又何必如此折腾羽儿。先是让皇上给她封了侯爷，让她回不去女儿身。如今，又将实情告诉皇上，还让羽儿回了家。真不知道太子到底想怎样。
　　还有皇上。按说，凭皇上往日里狠辣的性情，知道秦羽竟如此欺君，肯定得大发雷霆。
　　就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罚他们，也必定会做些什么，要么抓人，将他们打入死牢。要么就派人将整个秦府团团围住，以防他们有人逃跑。
　　可这次，皇上只是让他们父子待在府中，还将羽儿送了过来，行事如此诡异，不知道是该安心，还是该更担心。
　　秦羽抿着唇，点了点头。
　　秦沐又问：“太子只是去见你，没发生别的事？”
　　秦羽先是下意识地点点头，而后又用力摇摇头。
　　怎会不发生别的事。
　　狄闫救了她，也因为救她掉进护城河里。
　　而她，也在那时候不小心被他看穿了心意……
　　可这些，不能让爹爹和哥哥知道。
　　不知道前世之事，无人能理解她的心情，只会觉得明明也喜欢太子的她，如此推拒，不过是在自寻烦恼。
　　见妹妹点头又摇头，秦沐急了，问道，“羽儿，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沐儿，罢了，”秦项唤住秦沐，说，“你妹妹既然不想说，我们也不要逼她。眼下还是先想想，皇上到底是何用意。会不会念在羽儿大破蒙城，杀了郸康，立下战功的份上，饶了她的欺君之罪？”
　　皇上狄宏是惜才之人，如今秦羽战功连连，太子又一心护她，逃过此劫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沐和秦羽都蹙紧了眉。
　　话虽如此，可眼下，谁也猜不出之后会发生什么。
　　忽然有一个念头从秦羽脑海里闪过，她整个人也都怔了怔。
　　当初狄闫让她做了侯爷，是为了逼她认输求饶，回头答应做他的太子妃。
　　如今，狄闫忽然让她恢复秦家女儿的身份，难道是想以退为进的方法感动她？
　　若真是如此，恐怕狄闫在狄宏面前，说的可就不只是她身份的事情，还会提到他要娶她当太子妃！


第441章 痴情种
　　此时，皇宫的御书房内，不见皇上狄宏，只见太子狄闫。
　　而且，狄闫是跪着的。
　　从昨日进宫见父皇到现在，狄闫便一直跪在那不动。
　　狄闫很清楚，秦羽之所以成为“秦七”，化身“男子”，是他造成的。
　　这点罚算不得什么。
　　只要能阻止父皇迁怒于秦羽，罚再多再狠，狄闫也甘愿承受。
　　又是半日过去。
　　狄闫的膝盖从发麻到疼痛，再到现在的毫无知觉，他都没有晃动过身体，一直笔挺地跪在原地。
　　“哼。”
　　这时，一道冷哼从狄闫身后传来，来人缓步走进了御书房，身后跟着侍奉的老内官。
　　见狄闫还跪着，虽然姿势未变，但脸色难看，彭灿看得都不忍心了，小心翼翼地去看皇上狄宏的神情。
　　“皇上，”彭灿低声提醒皇上，说，“太子殿下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
　　狄宏又是冷哼一声，拂袖道，“是他自己要跪在这里的，朕又没罚他，想走还不是能随时走掉。”
　　话虽这么说，狄宏已经在龙椅上坐下，不似前次那样只看了狄闫一眼便走开。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又是最疼爱最欣赏的一个。气归气，恼归恼，他还能真让狄闫跪倒天荒地老不成？
　　虽然到现在，狄宏都还余怒未消。
　　万万没想到啊，容貌眉眼似女子的秦七竟真是个女子！竟是秦项的嫡长女！
　　这还是他的好皇儿，亲手导演出来的戏，竟让一个女子走进了朝堂，成了他大焱国的侯爷。
　　这不仅是欺君的重罪，也是天大的笑话。
　　还有秦羽，秦项父子，他信任器重的人，居然也一直在骗他，完全不将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叫狄宏如何不生气！
　　回头看向彭灿，狄宏问：“朕吩咐你去做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彭灿赶紧应话，道：“回皇上的话，老奴都办好了。”
　　“老奴先去了在京城外扎营的军营，见到了秦侯爷。”
　　说到这，彭灿看到皇上对他递来的眼神，赶紧停住，暂且不再往下说。
　　果然，一听彭灿提到秦羽，跪在原地的狄闫整个人顿了一下，抬头看向狄宏，眼底闪过一道紧张和不安。
　　知道这一刻无法避免，可狄闫还是担心，不知道余怒未消的父皇会如何对待秦羽。
　　注意到狄闫紧张的眼神，狄宏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胸口的余怒竟也消散了些。
　　狄闫是在担心他会对秦羽做什么吧，
　　这个皇儿，从小冷傲清贵，不喜与人来往。狄宏起初还以为狄闫会像自己，是个看似多情实则薄情的男子。可没想竟是一个痴情种！
　　这来来去去的，又是侯爷又是将门嫡女，把所有人都绕进去，包括他这个父皇，就是为了要得到秦羽那颗美人心！
　　狄宏又看了彭灿一眼，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彭灿点头，说：“按照皇上的吩咐，老奴将秦侯爷送去了秦项老侯爷府上，临走时还将一套女子服饰一并送给了秦侯爷。”
　　【PS：狄宏（旁白）：儿啊，你想泡妞就泡呗，何苦这样坑自家爹！】


第442章 非她不娶
　　听完彭灿的话，狄闫不由地咬了咬牙。
　　不愧是父皇。
　　竟然用这种方式，让秦羽知道她的秘密已经藏不住了，让秦家三人忐忑不安，揣测不出父皇的心思。
　　“父皇，”狄闫看向狄宏，目光坚定，“儿臣昨日已经向您禀明，这一切都是儿臣的错，秦府上下都是无辜的。儿臣主动坦白，也是希望能得到父皇的原谅，放过秦家。”
　　“别把你父皇当傻子。”狄宏冷斥道，“她秦羽装扮成男子，穿着朝服站在大殿里，敢情也是你逼她的？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这里面固然有你的原因，但也少不了她自己的。”
　　“你身为太子，为了自己犯的错，都已在这跪了一天一夜了。她不过是一个侯府的嫡女，朕如何要放过她。”
　　“父皇！”听狄宏这话，似乎还是要和秦家算账，狄闫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急促说道，“儿臣昨日也说过，儿臣想娶秦羽为妻，还请父皇看在她是未来太子妃，也会是您儿媳的份上，不与秦家计较。”
　　“事情变成如今这般田地，也是儿臣思虑不周，狂妄自负所致，所有责罚儿臣愿一力承担。”
　　“父皇，”狄闫咬牙，又说，“您之前不是也对儿臣说过吗？如果秦七是女子，您也会同意儿臣娶她。”
　　“你倒是会狡辩！对，朕的确说过这话。可那时的情景和现在相同吗？朕知道你们竟如此欺君吗！还有，”狄宏看着狄闫，眯了眯眼睛，冷笑道，“你这话说得如此肯定，可依朕看，那秦羽可不愿意嫁给你。”
　　“若她不愿意，以后自然会是别人的妻子，也会是别人的儿媳，与朕何干。朕又何必轻饶了她。”
　　闻言，狄闫心口狠狠一痛。
　　就连父皇都看出来秦羽对他的抵触，他又何尝不知道。
　　看狄闫发怔的神情，狄宏又说，“你刚才也说了，事情变成这样，都是你的狂妄自负所致。如今你偏要娶她，又偏要一力承担下来，何尝不是一种自负。”
　　“既然她不肯嫁给你，你索性就放弃，她是生是死与你不相干，岂不是更轻松自在。你身为皇家子嗣，何必如此作茧自缚，为一个女子为难自己。”
　　再次被狄宏戳到心底的痛处，狄闫的脸色也微微发白。
　　“父皇，如果执着地喜欢一个人，是一种自负，儿臣认便是。若作茧自缚，能换来一个感动她的机会，儿臣心甘情愿。”
　　“儿臣愿意做任何尝试。但，放弃她这件事，儿臣绝不尝试。”
　　见狄闫如此执拗，狄宏眼神泛冷，低沉问：“你当真非秦羽不娶？”
　　“是，”狄闫毫不犹豫，语气坚定，“当真非她不娶。”
　　父子俩四目相对，眼神里有各自的倔强。
　　过了一会，狄宏扬起眉梢，神色忽然放缓了。
　　狄宏还笑了笑，对狄闫说，“不愧是我狄宏的儿子，对女人都有一股子狠劲。好吧，父皇就依了你，放过秦家。欺君之事，朕不会与他们计较。”
　　狄闫欣喜地扬起唇角，道，“儿臣多谢父皇！”
　　“不过，”狄宏又说，“得像你说的那样，她要成为你的太子妃，成为朕的儿媳。否则，一个外人，朕不会轻易放过。”
　　狄闫一怔，而后笃定应道，“儿臣会让她心甘情愿嫁给我。”


第443章 命定皇后
　　“好了，起来吧。”见狄闫还跪在地上，狄宏说道，“你也跪了一天一夜了，该领的罚也算领了。”
　　“因这次秦羽大破蒙城，你监管南下河运一事也算顺利，对你悄悄溜去蒙城的事情，朕也都不与你计较。不过，记住，”
　　狄宏神色威严，凝眉道，“太子，这是最后一次。朕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谢父皇恩典。”狄闫磕下头，“儿臣也保证，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好。”狄宏总算满意地点点头，说，“你退下吧。你昨日才返京，一路舟车劳顿，又在这里跪了一宿，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是，儿臣告退。”
　　等狄闫离开，彭灿笑着走到狄宏身边，倒好茶水，说，“皇上还是最心疼太子殿下啊。”
　　“不这么饶了他还能怎样，”狄宏无奈地摇摇头，笑着说，“总不能把他关进大牢，让天下人看笑话吧。”
　　彭灿又仔细看过狄宏的神色，说：“其实皇上除了心疼太子殿下，也是心疼秦侯爷，哦，不对，是秦姑娘。”
　　如彭灿所料，狄宏果然没有生气，反而笑容更甚了。
　　狄宏指了指彭灿，笑着说，“你啊你，现在倒是越来越会揣测朕的心思了。”
　　彭灿嘿嘿笑着，说：“老奴也是跟着太子殿下和秦侯爷学的。太子殿下和皇上您的心意相通，秦侯爷则知道如何能让您放松开心。”
　　确实如此。若让狄宏去责罚秦羽，他还真舍不得。
　　虽然一开始从狄闫口中得知这件事，知道自己被他们骗得团团转，狄宏又气又恨。
　　可冷静下来回想一下，“秦七”就是女子，对狄宏来说，不正中下怀吗？
　　狄宏之前还忍不住想过好几次，也曾对狄闫说过，若“秦七”是女子，有勇有谋，足以匹配得上他最优秀的儿子，和狄闫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如今的局面，不正是如此吗？
　　更何况，这也是老天的意思，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安排。
　　想到这，狄宏顿了顿，从腰间抽出一样东西。
　　是一张卷起来的纸条。
　　打开纸条，上面只写着几个字，末尾还有一个像是火苗图腾的火印。
　　“她乃命定皇后。”
　　这个她，便是秦羽。
　　至于这张字条……
　　“皇上，”见狄宏盯着字条发愣，彭灿低声提醒道，“这张字条是不是该烧了？”
　　狄宏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说，“对，要烧了。”
　　说着，狄宏亲手将字条扔进一旁正在燃烧的火炉之中。
　　看着字条烧尽，没有留下丝毫痕迹，狄宏又回头，低声问彭灿，“大师走了吗？”
　　彭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回皇上的话，这时候大师应该已经离开皇宫了。”
　　“那便好。”狄宏放心地点点头，说，“切莫让皇宫里任何人知道关于大师的事情。”
　　“是，皇上放心，”彭灿应道，“安排大师离开的通道很隐秘，不会有人发现。”
　　这时，有脚步声到了殿外。
　　然后听到侍卫来禀告，“皇上，大皇子殿下求见。”
　　“嗯，宣。”
　　说罢，狄宏使了个眼色，彭灿便知再不提大师之事，站在了一旁。


第444章 秦七染疾
　　这边，狄腾疾步走进了御书房。
　　“儿臣给父皇请安。”
　　“免礼。”狄宏垂眸，表情淡然，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狄闫跪在御书房的事情，其实无人知晓。
　　旁人只知道太子南下回京，在皇上这复命。聊到夜深了，太子便在皇上这睡下，故而一直未出宫。
　　狄闫是太子，身份尊贵，岂能轻易受罚。若此事传扬出去，辱了狄闫不说，还会有人趁机兴风作浪。
　　既然是家务事，就闷在他这御书房里自个儿解决吧。连皇后都没必要知道，狄腾就更不知道了。
　　可“秦七”大胜回京的事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一直在等她回来的狄腾，还打听到一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秦七”没有进宫面圣，而是被父皇身边的内官彭灿送回了秦侯府。
　　不是“秦七”的侯府，而是秦项的。
　　不进宫，不回家，却被送去了秦项那，岂能不奇怪。
　　还有便是狄闫。
　　昨日回京的狄闫，进宫见父皇至今未归。
　　狄腾忽然有种不安的直觉，恐怕自己又要被狄闫捷足先登了！
　　狄腾连忙进宫，想看看父皇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有必要，他索性直接开口，让父皇将秦羽赐给他做侧妃！
　　见狄腾神情闪烁，似有话要说，狄宏问道，“腾儿，有事找父皇？”
　　狄腾笑了笑，说，“父皇，儿臣听说昨晚太子在您这相谈甚欢，还睡了一宿。儿臣与父皇，与太子也许久未交谈了，如此机会难得，便来看看。”
　　“腾儿能有这份心，父皇也欣慰了。”狄宏说，“你是长子，是众皇子之表率，自当要多照顾其他皇弟的感受。将来太子登基，你也是王爷，还得要全力辅佐。”
　　狄腾恭敬应道，“儿臣明白，谨遵父皇教诲。”
　　看了看四下，并无狄闫的身影，狄腾问，“父皇，太子呢？”
　　狄宏说，“太子在这待了一宿，也累了，朕便让他回去歇息了。”
　　狄腾微微蹙眉。狄闫已经走了？
　　狄腾方才进宫，一路上风平浪静，不像是有大事发生，更没有听见关于“秦七”的只字片语。
　　可越是这样，狄腾越是觉得可疑。
　　大胜翼族，夺回蒙城，这是何等大事，焱国上下都沸腾了，怎么到了父皇这反而一点动静都没有。
　　笑了笑，狄腾又说，“父皇洪福齐天。这次秦侯爷率军一举拿下蒙城，实在是件大喜事！”
　　“秦七立下此等战功，父皇，您这次打算如何赏赐他？”
　　第一次仅凭救了狄闫，助狄闫破了洙城，父皇就封了秦羽一个三品侯爵。
　　第二次救了难民，也解了樊城和京城之困，父皇又给了秦羽一个二品侯爵。
　　如今，大胜翼族而归，按说赏赐绝不低于前两次。
　　可听了狄腾的问话，狄宏淡淡地抿了抿唇，说，“秦侯爷这次虽立了大功，但回京路上染了急症，一时难以痊愈。”
　　“朕已下旨，批准他告假还乡，嘉奖一事以后再说吧。”
　　什么？！
　　狄腾睁大眼睛看着狄宏！


第445章 休妻
　　狄腾愣了好一会才回神。
　　狄腾看着狄宏，不禁开口问，“父皇，您的意思是，秦七走了？他不在京城做他的侯爷了？”
　　狄宏面不改色，点头道，“是的。失去这样一个智勇双全的将才，朕也觉得可惜。可此事勉强不来。”
　　“明日朝堂之上，朕会令人公布此事。”
　　看狄宏神色淡然坚定，狄腾暗暗咬住了牙。
　　狄腾知道父皇已经拿定了主意。
　　从今日起，朝廷官员中便没了“秦七”之位。
　　不，恐怕从今日起，连“秦七”这个人都没了。
　　什么染疾，什么告假回乡，不过是父皇为“秦七”的消失寻来一个借口，给天下人一个说辞，也将满朝文武糊弄过去。
　　至于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狄腾眯了眯幽深的眸，忽然对狄腾开口道：“父皇，儿臣有一个请求。”
　　狄宏放下正喝着的茶杯，问，“什么请求？说来听听。”
　　“儿臣想，”狄腾目光坚定，一字一顿道，“娶秦项老侯爷的嫡女秦羽，为儿臣的侧妃。”
　　既然父皇决意放过秦羽欺君一事，他也没必要再等下去了。只是不知，现在开口，是不是已经晚了？
　　此话一出，狄宏手里的茶杯险些打翻了。
　　“皇上！”一旁的彭灿赶紧接住了狄宏的茶杯。
　　狄宏脸色微变，看着狄腾。
　　顿了会，狄宏才缓缓开口，低沉问道，“以前并未听你提起过秦侯府家的姑娘，为何今日突然有此想法？”
　　狄腾笑了笑，说，“其实也不算突然。儿臣上月偶遇了秦侯爷的这位嫡女，觉得此女子甚是貌美聪慧，儿臣不禁为其动情。”
　　“不过那时，翼族人攻占蒙城，朝廷上下皆为担忧，儿臣不宜在那时提出纳侧妃一事。如今，翼族已败，父皇亦无烦心之事，儿臣故而提此要求，恳请父皇答应。”
　　面对父皇复杂的眼神，狄腾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微笑地站在那，好似真的只是为自己说亲一事，不露声色。
　　过了会，狄宏盯着狄宏，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说，“腾儿，你可知秦项是何身份？”
　　狄腾道：“秦家世代是我朝重臣，亦是忠臣，秦老侯爷当年为先帝立下汗马功劳，在朝中德高望重。”
　　“嗯，你知道便好。”狄宏语气低沉，道，“你觉得这样德高望重之人，会将他嫡亲的长女嫁给你做侧妃吗？就连他家的庶女都有资格成为正三品官员的正室。你却让他家的嫡女做你的侧室？”
　　“秦项可是清高之人，恐怕他宁可将女儿嫁给一般人家，也不会让她做你的侧室。”
　　狄腾咬咬牙。这一点，他当然知道。秦项为人一向清高自傲，就算他贵为大皇子，也不会答应将嫡长女嫁给他做妾室的。
　　“儿臣知道，”狄腾说，“所以儿臣才来恳请父皇出面，为儿臣说这个媒。”
　　狄腾又说，“儿臣是真心喜欢秦羽，望父皇成全！”
　　狄宏看狄腾一脸坚决的样子，忽而微微一笑，说，“若秦项那坚持只能让他嫡亲的女儿做正室，你会怎么做？你会休了现在的正妃，娶那秦项之女秦羽吗？”


第446章 错失良机
　　听到狄宏这样一问，狄腾愣住了。
　　为了娶秦羽，要让他休了现在的正妃吗？
　　谁都知道，皇室的姻亲，并不只是儿女之情，还与权势有莫大的关系。
　　狄腾如今的正妃，是母妃荣妃亲自挑选的，与舅舅裕亲王有姻亲关系，而且背后的家族势力庞大，在权势和财力上都能给狄腾莫大的支持。
　　与之比较起来，秦项为人太迂腐刻板，也从不拉帮结派，只守着自己的军营，这些年掌握的实权也还是那些，没有丝毫扩张。若知道狄腾有夺嫡篡位之心，别说背后支持了，恐怕秦项会第一个站出来大义灭亲。
　　狄腾只是喜欢秦羽而已，只是想将她作为心仪的女子养在身边，朝夕相处而已，并不想将自己的未来与秦家绑在一起。
　　而他此时需要回答父皇的问题。
　　父皇当然清楚皇子休妻是何等大事，万不能轻易去做，却在此时将话题抛给了他。
　　父皇不过是在试探他，并非真要他休妻。
　　可明知如此，狄腾也不能随意回答这个问题。
　　若说不愿意休妻，父皇必定以为他心不诚，不会替他向秦项说媒。
　　可若骗父皇说自己愿意，等哪天真的定下亲事了，他又该如何休妻。
　　狄腾蹙眉犹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见狄腾眼神闪烁、犹豫，狄宏抿了抿唇。这个皇儿心里在思量、权衡什么，狄宏一清二楚。
　　比起狄闫全心全意钟情于秦羽，狄腾显然功利得多，也贪婪得多。
　　狄腾既舍不得权势，也不想对钟意女子放手，可鱼与熊掌想兼得岂是容易之事。
　　狄宏挑起眉梢，道，“好了，你也不必纠结思索了，父皇方才不过与你说笑。”
　　“秦项之女秦羽，已有要许配的人家，腾儿，你就打消这个念头吧。”
　　狄腾一怔，暗暗攥紧手心，问：“父皇，您说秦羽要许配的是何人？”
　　见狄宏沉默，狄腾眯紧幽深的眸瞳，又问：“是不是太子狄闫？”
　　狄宏微顿，点下头，说：“没错。太子钟情于秦项之女秦羽，朕也答应他，若秦羽愿意，便是他的太子妃。”
　　狄腾手心攥得更紧了。
　　果然如此！
　　狄闫果然又比他先行了一步！
　　想来，昨日狄闫来父皇这，一则坦白了“秦七”的身份，二则便是向父皇讨要亲事。
　　狄闫倒是会算计。趁着“秦七”大获全胜，多少能够将功抵过，即便是欺君之罪，父皇也不好太过责罚。
　　狄闫再趁机表明他对秦羽的心意。凭着秦老侯爷在朝中的地位，父皇对他的信任，秦家嫡女要做太子妃，自然也是登对的。
　　都要成为自家人了，父皇便更不会将秦家如何了。
　　而他，一直心存顾虑，瞻前顾后，又想借秦羽要挟狄闫，又想得到秦羽，结果到今日，错失良机，什么都没得到。
　　不管是狄闫，还是秦家，都全身而退。
　　而秦羽，已成了父皇默认的太子妃。
　　见狄腾眼里难以掩饰阴狠的寒芒，狄宏轻蹙了下眉心。


第447章 从未发生过
　　“腾儿，”狄宏语重心长地说，“你妻妾已不少，个个貌美如花，尤其是你的正妃周氏，更是才貌双全。你府里已有这些女子，少了秦羽一个也不必在意。”
　　“今日你所提之事，朕就当没发生过。他日秦羽成了太子妃，她也会是你的弟媳。你一向聪明，该怎么做，就不用父皇提醒了吧。”
　　明白此事已无回旋之地，狄腾也是精明的人，不管此时心里多么嫉恨和不甘，在父皇狄宏面前，他还是淡然地微笑，应道：“是，父皇，儿臣明白。”
　　“今日之事，儿臣从未向父皇提起过。也请父皇放心，儿臣身为大皇子，以后也一定会照顾好众皇弟和弟媳。”
　　狄宏满意笑道，“如此甚好。”
　　待狄腾走出御书房，狄宏回头便将彭灿唤到身边。
　　“皇上，有何吩咐？”
　　狄宏道：“这段时间，令人看管着大皇子，不要让他与秦府人太过接近。如有异动，迅速来报。”
　　彭灿应道：“是，皇上。”
　　狄宏眉目微沉。
　　狄腾是什么性子，狄宏最是清楚。
　　从小到大，只要是狄腾想要的，千方百计都要得到。
　　之前在朝堂上，狄宏便看出了些许端倪，对“秦七”有意的不只是狄闫，还有他这个长子狄腾。
　　想来，狄腾应该也是近日知道了“秦七”便是秦项之女秦羽的事情。可这个皇儿太贪心，既想拿捏着闫儿的软肋，又想将秦羽占为己有，瞻前顾后，这才失了先机。
　　凭狄腾的性子，岂会轻易作罢，眼睁睁看着原本要落入自己手中的秦羽，成了狄闫的太子妃？
　　皇宫大院，皇嗣之间决不能因为一个女人闹出丑闻来。思及此，狄宏觉得还是让人看管着狄腾比较稳妥，至少在狄闫大婚前，不能让狄腾寻机破坏。
　　至于秦羽这丫头。
　　之前的盛怒已去，此时的狄宏全然冷静下来，再想起装扮成男子的秦羽时，竟不自觉地、慈爱地扬起了唇角。
　　这丫头聪明机警，适合闫儿，不适合腾儿。而且，若配给腾儿做侧室，埋没在女子的后府里，那就真是可惜了。
　　希望闫儿这次能好好表现，赢得美人心，再不要做出什么鸡飞狗跳之事。
　　见彭灿转身要去安排手下，狄宏想起什么，又唤住了彭灿，说，“跟他们说，跟着大皇子时，不必太隐藏身份。哪怕被大皇子发现了，也无妨。”
　　彭灿愣了愣，一时不明白皇上是何用意。
　　若皇上不想大皇子见到秦羽，方才明说便是，为何让人暗地里跟着大皇子。
　　既是暗地里跟着，为何又无需刻意隐藏，还说被发现了也无妨？
　　不过，彭灿很快明白了。
　　大皇子狄腾生性多疑。若他发现有皇宫内院的人在跟着他，必然会想到皇上。
　　狄腾最担心与皇上产生嫌隙。为了消除皇上对他的疑虑，他自然会避开秦家，也会离秦羽越远越好，怎还会再生事。
　　“皇上放心，”彭灿赶紧应道，“老奴这就去安排。”
　　“还有，”狄宏又说，“去确定大师的行踪，务必保证无人发现他来过。”
　　“是，皇上。”


第448章 狗洞
　　皇宫内。
　　两三个小宫女正急急忙忙往前追一道身影，嘴里还喊着，“五公主！您别跑那么快，奴婢们都追不上了！”
　　“五公主，您要去哪啊？皇后娘娘吩咐过，您不能乱跑，最好还是待在自己寝宫里。”
　　“五公主，您等等奴婢们，奴婢们真的跑不动了……”
　　……
　　往前跑的那道小小的纤细身影，即便听到了后面那些宫女们的追喊声，也丝毫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越跑越快，越跑越带劲。
　　等你们？等着你们把本公主带回那冷冰冰的、无聊至极的寝宫里待着？
　　本公主才没那么傻呢！
　　本公主要出宫，要去找皇兄和秦七，才不要每天无所事事地待在皇宫里，和你们这群蠢奴才，还有爱向母后告状的“叛徒”在一起！
　　想到这，狄岑更是咬紧牙，拎起裙摆，急匆匆地往前跑。
　　途径一处假山，狄岑又听了听后面追来的声音，索性走进假山群，找了小山洞先藏了起来。
　　果然，那群又呆又蠢的宫女们跑到这里，没看到狄岑的身影，还以为她又跑进哪个公主的寝宫去躲着了，赶紧四下散开各自去寻找。
　　听着外面没了声音，狄岑又探出头机警地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才放心地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母后不让她出宫又如何，她自然有办法能自己出去。
　　闷在皇宫里时间长了，唯一的好处，便是能将整个皇宫翻个遍，别人不知道的犄角旮旯，狄岑全都知道，比一些宫女内官都清楚。
　　那天在宫中闲逛时，狄岑便发现皇宫西北角有一处老旧的城墙，因为挨着冷宫，所以荒凉偏僻，来往的人甚少。
　　城墙无人守卫，也没有出入的大门。
　　不过，眼力好的狄岑，发现在城墙的一角，被一大片野草覆盖的地方，竟然有一处狗洞！
　　因为洞口小，所以很难发现。而且那洞口，寻常人钻不过去，只有如狄岑这般细瘦的女娃，才能钻过去。
　　狄岑在心里盘算过，若是从那城墙钻出去，便出了后宫的范围。
　　她身上有皇兄给的玉牌，只要换了衣裳，冒充是皇兄的人，便可出宫，去寻皇兄和秦七玩耍了！
　　听说这次秦七又大获全胜，母后却执意不放她出宫，就是不想让她和秦七往来。
　　对母后的无理和专制，狄岑真是受够了，不管怎样她今日都要试一试，走出宫去！
　　一路躲躲藏藏，狄岑终于走到了那堵老城墙下。
　　四下无人，狄岑扒开草堆，躲在草丛里换了衣裳，又爬到了墙根处。
　　拨开几乎与她人差不多高的野草，当看到那个小小的狗洞时，狄岑欣喜得双眼闪闪发光。
　　“哈哈！本公主终于自由了！”
　　狄岑迫不及待地钻进了狗洞。
　　管她什么公主，什么身份，什么体统，什么规矩！这些都比不上自由来得珍贵！
　　从狗洞的那一边钻出来，原本以为这边同样荒凉无人的狄岑，正要庆幸，却看见不远处有两人正朝这边走来。


第449章 他似冰冷白玉
　　狄岑赶紧钻进一旁高高的草丛之中。来人都身披黑色披风，兜帽垂下，遮住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楚容貌，只认得是两个男子。
　　其中一个身形修长，身高和她的皇兄狄闫无二，只是清瘦些，远远看去，就像伫立的一道雪峰。
　　是的，布满皑皑白雪的冰冷的高峰。
　　狄岑看清那人兜帽下露出的清冷下颌，还有白瓷般的皮肤，这便是钻进她脑海里的第一句话。
　　狄岑紧盯着那男子，心里忍不住想，他怎会有如此白皙的皮肤？
　　就像狄岑曾经最爱把玩的一块白玉，无暇却冰冷，不管如何攥在手里，也传递不了温暖。
　　只要稍微松手，那白玉便又恢复到它原有的冰凉。
　　好似被点燃满满的征服欲，可不管你如何努力，对方都无动于衷，让狄岑气恼、无奈、又爱又恨，最终只得将它锁起来，眼不见为净。
　　狄岑看得有点呆了，直到对方走近，又经过，再从她躲藏的草丛前离开。
　　他们要走了？
　　直到这时，狄岑才回过神来。
　　明知对方看似可疑，甚至有可能是刺客，可狄岑此时心心念念想着的，是要看到那人的庐山真面！
　　她个头瘦瘦小小的，又躲在草丛里，像只小猫一般轻盈敏捷。
　　狄岑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那个冰山男子身后，用力一拽，将他的兜帽连同原本松散系着的披风，一并拽了下来。
　　朗朗白日下，狄岑觉得自己有些晕眩，身体也不由地晃了一下。
　　不是侍卫，更不是刺客。
　　被她拽下披风的这个男子，竟是一个光头的僧人！
　　而那漆黑的披风下，他穿着的是一袭白色长袍。
　　狄岑忽然明白，让自己晕眩的不是阳光，而是眼前这个白到好似能发光的男子。
　　俊美到无法形容的男子！
　　狄岑第一次觉得，这世上竟还有比皇兄和秦七还要好看的男子。哪怕他是光头，也是如此好看，惊为天人。
　　这男子肤如白瓷，眉眼狭长，眉宇间是一股狄岑从未见过的、不染尘世的清冷之气。
　　狄岑呆呆地盯着那男子看，男子却也不惊不恼，冷冷垂眸，俾倪于她，好像天下万物都在他掌握之中，却又不被他放在心里一样。
　　这一眼，冰冰冷冷，毫无情绪的一眼，却让狄岑微微一颤。
　　她是父皇宠爱的嫡亲的五公主，是母后的掌上明珠，也是皇兄的心头肉。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狄岑，一直以天之娇女自称，除了父皇母后皇兄，到如今也只有一个秦七能入得了她的眼。
　　可此时，在这个冰山般僧人面前，狄岑竟觉得自己渺小卑微如蝼蚁，只能仰视着他，看他高高在上、无法触及。
　　这种感觉陌生又强烈，让狄岑无法适从，半天回不了神。
　　此时，和这僧人在一起的另一个男子“哎呀”一声，赶紧站在狄岑面前，挡住她看那僧人的视线。
　　这个男子倒不是僧人。他也很年轻，但显然比僧人要年长几岁，相貌也很清秀，只是在僧人面前相形见拙，失了光彩。
　　年轻男人似乎是僧人的随从，他从狄岑手里拽过披风，重新搭在那僧人身上，嘴里担忧地念着，“大师，这可如何是好！”


第450章 梵空
　　大师？
　　狄岑眨了眨眼睛。
　　这个称呼她不陌生。
　　母后经常会去祭祀拜佛，也会请一些僧人进宫做法事。
　　可那些被成为“大师”的得道高僧，个个都年事已高，满脸皱纹，怎么这位“大师”竟是如此俊美的少年郎？
　　僧人缓缓收回看狄岑的视线，一直沉默。
　　待男子为他重新系好披风后，僧人迈步，准备离开。
　　“哎！”狄岑回过神，跑到那僧人面前，明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像这样能显得更有气势。
　　“你们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你们？”
　　年轻随从不悦地蹙眉，觉得狄岑很是无理。
　　他对狄岑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休得对大师无理！皇宫大院里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速速让开，我们还要赶路！”
　　更重要的是，大师临行前卜了一卦。随从虽不知道卦象是何，但是看见当时大师的脸色极为少有地变了变。
　　这次长途跋涉来到京城，又入宫见皇上，本就是大师破例为之。若真是此行再遇着什么，肯定会对大师不利。最好的法子，便是速速离开皇宫，离开京城。
　　皇上差人给他们安排了这条隐蔽之路，来去都无人知晓。原本只要从这条路走出去即可，却在这里遇到了这么一个小侍卫挡路，实在让人恼火，也让人担心。
　　“晟华。”僧人忽然开口，对那随从说，“休要对五公主无礼。”
　　这叫晟华的男子先是惊讶地看了会狄岑，然后赶紧应道，“是，大师。”
　　他真没看出来，这个瘦瘦小小、看似奴仆的少年竟然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五公主！
　　狄岑一怔，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僧人。
　　他怎么知道她是五公主？
　　还有，他的声音未免太好听了吧，比她听过的最好的琴声还悦耳！
　　“你……”看着僧人俊美清冷的脸，那双幽深漆黑却无温度的眸，狄岑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说话也支支吾吾了起来。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五公主？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谁？”
　　那僧人淡淡扫了狄岑一眼，只道，“天下之大，五公主不必知道我是谁。”
　　说完，那僧人只微微移步，便从狄岑伸开的双臂旁迈了过去。
　　她枯燥乏味的生活，好不容易遇见这么一个有趣的人物，狄岑哪里肯轻易放过。
　　“不行！没说清楚，哪都不能去！”
　　狄岑还要追过去时，听见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惊慌失措地朝这边喊话。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五公主殿下，您快停下，快停下！”
　　回过头，狄岑看见父皇身边的老内官彭灿正急急忙忙地往这边跑。
　　他一把年纪了，跑不了多远就气喘吁吁。可即便是这样，彭灿还是不敢停歇地往这边跑，一直跑到了狄岑身边，拦在她和那僧人之间。
　　“五公主，可不能对梵空大师无礼啊。”
　　彭灿急匆匆对狄岑说了句，又转身对那僧人恭敬地低头，说，“梵空大师，皇上一心挂念您，不知您安然离宫了没，故而差老奴过来看看，没想到这……”
　　“五公主年幼无知，多有得罪，还望梵空大师莫放在心上。”


第451章 暖心
　　“无妨。”
　　梵空淡淡回了句，再看狄岑一眼后，戴上兜帽，和随从晟华一起迈步离开。
　　“哎，那个……”被彭灿拦着的狄岑却还在后面喊，“你别走啊，本公主还有话要问你！”
　　“五公主，”彭灿也在竭尽全力地拦着她，不让她追过去，无奈地喊着，“五公主殿下！”
　　那二人走得很快，没一会便从狄岑的视线里消失了。
　　知道自己追不上了，狄岑气恼地皱起眉头，瞪着彭灿说，“老奴才，你为何拦着本公主！”
　　彭灿支支吾吾，“这……”
　　原本梵空大师进宫面圣的事情，谁也不能知晓。没想到在梵空大师离开时，竟被五公主撞见了！
　　五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啊，若刨根问底起来，岂不是会暴露天大的秘密！
　　彭灿只能说，“此人追不得，也问不得。五公主还是当今天什么都没看见得好。”
　　“不说是吧？”狄岑撅起了嘴，说，“好，那本公主就去问父皇！”
　　说完，狄岑扭头就走，一心只想知道那僧人到底是何来历，倒是再不想溜出去找皇兄和“秦七”了。
　　――――…………――――…………――――
　　已经过去两天了。
　　可秦羽早上醒来时，发现躺在自己的闺房里，每每还是有些怔忡，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已经回家了，就这么从男子“秦七”，做回了秦家的嫡长女秦羽。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秦羽起了身。
　　两天了。
　　风平浪静的两天，平静得诡异又可怕。
　　这一切是不是太简单了？
　　虽然忐忑不安，可只要没得到圣旨，爹爹和哥哥还是正常去上朝，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也希望能在朝堂上打探到点什么。
　　他们还真是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皇上竟然下旨，称已准许突然染疾的“秦七”告假回乡休养。
　　为了证明“秦七”此病来得又快又怪，朝堂上还特意找来了一个太医，说明“秦七”的病症。
　　听哥哥传述了那太医的话，连秦羽都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病死了一样，真的是很奇怪很复杂很难医治，不得不离开京城的急病！
　　其他官员虽然疑惑，但也不得不相信了皇上的说辞。
　　秦羽他们当然很清楚，秦羽好得很，没有生病，更没有告假。这不过是皇上给“秦七”的消失，寻的一个借口。
　　那么接下来呢？皇上都让“秦七”从京城消失了，那下一个该消失的人会不会就是她“秦羽”了？
　　猜不出皇上的心思，这个时候，秦羽只能以静制动，安安静静地待在秦府里，哪都不去。
　　“大小姐，你醒了？”
　　秦羽正要起床换衣，忽而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不可思议地呆愣住了。
　　这声音是……
　　秦羽回头，视线微微模糊，去看那说话的人儿。
　　圆圆的脸庞，甜甜的笑容，还有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不正是她的小梅吗！
　　“小梅！”秦羽欣喜地走过去，拉住小梅的手，唤道，“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回京的？”
　　小梅应该在砦县老家宋老祖母那啊，什么时候回了京城？


第452章 准备大婚
　　小梅同样欣喜，也紧紧拉住秦羽的手，说，“大小姐，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我是今儿个清晨到的。见小姐还在睡觉，就没进来打扰你。”
　　秦羽又笑着问，“是爹爹差人接你回来的吗？”
　　除了这个，秦羽想不到别的。
　　可小梅却摇头，说，“不是。是太子殿下差人去了砦县，将奴婢接回京来的。”
　　狄闫？！这个答案，秦羽真是万万没想到。
　　小梅说，“太子殿下还说，小姐很想念奴婢，但此时不方便前往砦县，便托他的人，将奴婢接回了京。”
　　秦羽眨眨眼睛，心头忽然一暖。
　　她确实很想念小梅。尤其回到秦府之后，睹物思人，思念倍增。
　　她昨晚还对爹爹说，是不是该安排人将小梅从砦县接回来，今天早上便看见小梅了。
　　没想到狄闫那样的大男人竟心细至此，能为她想到这些……
　　不过，秦羽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
　　她何时对狄闫说过这种话了？而且，小梅是她的人，是秦府的人，若真是要接回来，用秦府的人便可，什么时候需要他太子府的人出马了？
　　狄闫这番话，很容易让人误会他们的关心有多么亲近。
　　而小梅这个傻丫头，竟然连这种谎话也相信了。
　　秦羽想向小梅解释，可思来想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毕竟，这段时日，她有太多事情都在欺瞒着小梅。
　　见秦羽发怔，小梅还以为她是默认了某些事情，忽而挤眉弄眼地笑起来，对秦羽轻轻说，“大小姐，你是不是马上要当太子妃了？”
　　秦羽一惊，瞪圆了眼睛，道，“谁说的！”
　　小梅说，“当然是太子殿下那边的人说的。哦，对了，方才忘了说，这次去砦县接奴婢回来的，可是太子府的总管事！”
　　小梅的表情看上去极为满足、有成就感，继续说，“这话可是总管事亲口对宋老太太说的。他说太子殿下钟情于小姐你，一心想娶小姐你做太子妃，还说小姐这边有许多事情要忙，所以无暇去接奴婢。”
　　“我们大家都认为，小姐你正忙着大婚的事情，自然无空。小姐，奴婢说得对吗？”
　　“说得对才怪！”秦羽忍不住在小梅的头顶上敲一下，气呼呼地说，“我若真要嫁给太子，能不亲自写信告诉祖母和你吗？何必要借别人的嘴来说。”
　　小梅揉着被敲疼的脑勺，想了想，也觉得确实如此。
　　小姐要嫁人了，秦侯府的嫡长女要做太子妃了，这么大的事情，侯府这怎能不派人去送消息？
　　小梅又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难道当时宋老太太的笑容看上去意味深长，不似其他人那般喜庆，原来老太太早就识穿了对方故意要制造误会的话。
　　不过，宋老太太既然识破了，为何又做出认同的样子？还说若亲事成了，必定上京来吃喜酒。
　　就因为宋老太太一句话，小梅又有些得意忘形，所以信了那管事的话，以为小姐嫁入太子府，成为太子妃，是近在咫尺的事情了。


第453章 征服与毁灭
　　“原来不是啊。”小梅忍不住叹口气，很是失落的样子，说，“唉，奴婢以为小姐好事将至，这几日赶路回京的路上，都在为小姐绣鸳鸯呢。”秦羽无奈得直摇头，又好气又好笑。
　　小梅这性子也太好骗了吧。以后小梅找夫君，她一定得好好把关，可不能让人随随便便就将小梅这憨丫头给骗了！
　　小梅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心，说：“小姐，你若与太子殿下不亲近，为何托他的人去接奴婢？还有，其实奴婢觉得太子殿下真的不错。”
　　“就算他说了谎，故意让大家误会，那也是为了小姐你。若不是真心使然，他何苦这么用心。”
　　刚刚还在感叹小梅的迟钝，秦羽此时却被小梅给说愣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如何反驳。
　　是啊，若不是真心使然，狄闫何苦这么大费周章、用尽心思。
　　砦县离京城甚远，小梅要赶在今日回京，即便是日夜兼程，最早也得在半月前便动身了。
　　那时，正是狄闫离开蒙城的日子。
　　原来，他早早便在做安排，一步一步，步步为营。
　　他既然让管事去祖母那放出这种话，便也意味着，他在皇上面前保住了她秦家上下的平安。
　　这样的男子，让人动心。
　　也让人害怕。
　　他喜欢你时，可以步步为营地征服你。
　　他若不喜欢了，必定也能步步算计着，毁灭你。
　　正想着，秦羽忽然隐隐听见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京城内，高官亲王的府院都远离了集市，平日里很安静，甚少听见这样的喧闹声。
　　而且，那敲锣声好似在靠近，从大街上一直来到了秦府这边才停了下来。
　　秦羽起初也没在意，继续和小梅聊天，听小梅说宗亲姐妹们的趣事。
　　可说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前院的女使便在敲秦羽的房门，匆匆忙忙进来说话。
　　“大小姐！”女使的神色看上去又惊又喜，说，“有人要娶你，来府里向老爷提亲了！”
　　“胡说！”秦羽惊得想都没想，直接否认。
　　“是真的，大小姐！”女使急忙说，“奴婢在前院都看到了！”
　　“聘礼在外头摆了一条街，媒婆也正在和老爷说话呢。还有，和媒婆一起来的，还有经常来府里找少爷的佟公子。”
　　女使眉开眼笑道，“大小姐，我们一直都在说，这佟公子与您是天生一对，上门提亲是迟早的事情，这不，真的上门来提亲了！”
　　“提亲？！”秦羽惊愕喊道，“佟司逸？！”
　　“佟公子？”就连小梅也惊讶了，看看那女使，又小心地看向秦羽。
　　太子殿下不是对小姐有意吗，还想娶小姐做太子妃。怎么佟公子这时候跑出来了？
　　谁都知道佟公子素来与太子殿下交好，又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若是太子殿下看中的女子，佟公子岂会来争抢。
　　若是放在以前，小梅一定赞成大小姐和佟公子在一起。可眼下……
　　虽然小姐一再表示对太子殿下无意，更不想做太子妃，可小梅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太子殿下其实挺好的嘛，对小姐如此上心，又这么有缘分，他们俩才是天生一对呢。


第454章 史无前例的提亲
　　不对，情况不对！太不对了！
　　秦羽不顾身后小梅和女使的叫唤，急匆匆跑出了房间，又跑向前院。
　　那边皇上知道她是女子的事情还没有结果，悬而未决，这边怎么又跑出佟司逸来提亲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也太奇怪，秦羽必须亲眼去证实，弄个清楚明白。
　　毕竟是女子，又是侯府的嫡长女，秦羽知道规矩，不能贸然出现在来人面前。
　　刚走出别院，秦羽便看见前院里果然站着不少外来的随从，身边都放着摆着红绸的大箱子。
　　真是送来提亲的聘礼？
　　秦羽心头一惊，转身走向侧门，从那里进入前厅，又躲在一扇屏风后。
　　她小心地探头往厅内一看，然后一愣。
　　果然是媒婆来了，正眉开眼笑地和爹爹说话。
　　站在媒婆一侧的，也正是佟司逸。
　　只是和女使说的不一样，此时的佟司逸可一点也不像是来提亲的。
　　他脸色泛青，神情颓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他侧身的时候，秦羽还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掌，是攥紧的。
　　“秦老侯爷，”媒婆正对秦项说话，一脸殷勤和谄媚，都快笑成了一朵花，道，“老身在京城当了一辈子媒人，还从未遇到过此等福气之事，能替太子殿下说个媒！”
　　“老侯爷啊，这也是贵府的福气，您家的嫡长女要当太子妃了！”
　　此话一出，秦羽整个人都僵住了。
　　竟然是狄闫派人来说媒提亲？！
　　堂堂焱国皇太子竟然用这种方式娶亲！
　　那边的秦项也怔住了，看了看媒婆，又看向佟司逸。
　　佟司逸避开秦项的视线，脸色变得更是难看。
　　见秦项看向佟司逸，媒婆知道他是误会了，赶紧笑着解释。
　　“秦老侯爷，您一定觉得奇怪，这皇家皇子素来都是挑选女子做妃，岂有上门说媒提亲的？”
　　“昨日太子府的管事找到老身时，老身也是不敢相信，直到看见太子殿下的聘礼单，老身才相信太子殿下不是在说笑。”
　　“秦老侯爷，太子殿下真是看重您秦家啊！太子殿下也是怕您一时不相信，又知道佟侍郎大人与秦家交好，特让侍郎大人今日同行，为他做个证。”
　　说着，媒婆又笑嘻嘻地去看佟司逸，问，“佟大人，您说是不是？”
　　佟司逸的手心攥得更紧了，骨节森白。
　　可咬咬牙，他还是回过头来看向秦项，唇边尽量扬起笑容，道：“侯爷，确实如此。”
　　“今日，”佟司逸微顿，压抑住心底最沉的痛苦，道，“的确是太子殿下令我带着媒婆，前来贵府向您的嫡女秦羽提亲。”
　　秦项回神，眯了眯眼睛。
　　佟司逸都这么说了，那太子令人前来提亲的事情确实是真。
　　这倒是让人很意外。
　　知道他们秦家欺君，皇上不仅没有责罚，就连皇子史无前例上门提亲的事情都默许了，想必是太子在皇上面前游说过。
　　这太子殿下的的确确是看重他们秦家，给予他们秦家如此之大的体面。
　　确切地说，是看重秦家的秦羽。


第455章 不嫁
　　抛去之前的纠葛不说，虽然太子此举有违礼数，但秦项不得不承认，对太子的这份心意，他还是满意的。
　　不过，光他满意不行。
　　嫁人这件事，还得羽儿自己点头才行。
　　秦项凝眉，对那媒婆说，“娶亲还得两厢情愿才好。这件事，我还得先问问女儿的意思。”
　　“我不嫁！”
　　秦项的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径直走到那媒婆面前，又一字一顿地说了一遍。
　　“回去告诉太子，我秦羽不嫁！”
　　看清秦家这位嫡长女，媒婆也是一愣。
　　哎哟，还真是位天仙美人！难怪太子殿下心心念念，连上门提亲这等屈尊的事情都愿意做。
　　不过这位羽姑娘，大概也不是好对付的人，心里头主意一定大着呢。
　　要不然为何秦侯爷方才还说要先问问女儿的意思？婚姻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说之约，哪里还有问子女意思的。
　　还有，身为侯府的嫡女，是名门之后、大家闺秀，怎可偷偷躲在屏风后偷听别人说话，又冒冒失失地出现在前来提亲的媒婆面前？岂不有失官门的规矩和女子的体统。
　　显然，这位秦羽姑娘，丝毫不在意这些，此时还瞪圆眼睛看着媒婆，一脸的气恼和不耐。
　　“这位天仙般的姑娘，就是侯爷您的嫡长女秦羽吧？”
　　媒婆素来是给高官富绅做媒的，是个机灵人，见未来太子妃本人出来，立刻转了视线，笑呵呵地看着秦羽，说，“羽姑娘，婚姻大事非儿戏，你先好好想想，莫要一口回绝。”
　　到这份上，媒婆心里也有了数。
　　敢情这位秦羽姑娘是不想嫁给太子，太子才变着法地逗她开心，给她如此大的体面，想着要感动这位姑娘。
　　也是。若是想嫁入太子府的，只要太子殿下一个眼神，哪家姑娘还不早就喜笑颜开地自己走进太子府了，何苦将聘礼堆满大街，又大费周章地屈尊，像民间百姓一样来提亲。
　　想当初，太子殿下要迎娶夏婉郡主，都到大门前了，却突然悔婚，事后再无消息。莫非，太子殿下当初悔婚一事也与眼前这位秦羽姑娘有关？
　　媒婆给了自己提个醒，恐怕这门亲事不如自己先前想的那么简单，也得使出浑身解数说成这门亲事。
　　呵呵，若真成了未来皇上和皇后的婚事，那她这媒婆也能名垂青史，稳坐焱国第一媒人之位了！
　　想到这，媒婆笑得更灿烂、殷勤了，继续对秦羽说，也提醒着，“秦羽姑娘，嫁给太子殿下是何其荣幸、有福气的事情。而且，摆在您面前的，可是太子正妃的位置，将来那是要成为皇后的！”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羽姑娘就这么轻易推出去的话，老身都替你觉得不值啊。”
　　任由媒婆说了半天，秦羽依然不为所动，冷笑道：“要是觉得不值，你可以去嫁啊。谁要是巴巴地求着，也尽管去嫁。反正，太子妃也好，皇后也好，我不稀罕。”
　　“太子这个人，我不嫁！”


第456章 扔出门去
　　媒婆愣愣地眨着眼睛。以往三寸不烂之舌，在秦羽这张冷冰冰的倔强的脸面前，竟然使不出一点气力。
　　皇后之位，天下女子皆趋之若鹜，秦羽却说她不稀罕。
　　还有，太子殿下是何其英俊的男子，就连她这个老骨头见着了也会看呆好一会，这个正是怀春之际的姑娘怎会一点都不动心呢？
　　看着秦羽，媒婆顿了好一会才想到新的说辞。
　　媒婆若无其事地笑着，继续对秦羽说，“秦羽姑娘，老身知道您与其他女子不同，不将世俗之权势放在眼里，可你也得想想秦家，想想秦老侯爷啊。”
　　“你若是嫁给了太子，成了太子妃，将来成了皇后，那可是光耀门楣、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啊！”
　　说着，媒婆又看向秦项，指望这位老侯爷能出面说点什么。
　　毕竟这可是别人家八辈子都遇不上的福气，就算秦羽这丫头不懂事又故作清高，秦老侯爷总是心里有数的吧。
　　若是秦羽成了太子妃，秦老侯爷将来也是国丈，身份地位与现在又不相同了。
　　可面对媒婆期许的眼神，秦项却面无表情，淡淡地说，“我秦家光耀门楣，靠的是战功，不是嫁女儿和攀高枝。若羽儿不同意这门婚事，那就请你们带着聘礼回吧。”
　　确实如此。
　　以前靠他和儿子秦沐，如今女儿也能征战沙场了。哪怕不能宣扬出去，秦项心里头也是满满的骄傲和自豪。
　　媒婆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女儿不懂事，她这个爹爹居然也是清高之人。
　　从太子那接来这份差事，媒婆一开始还以为是个易如反掌的美差，只等着回去拿赏便是。
　　这下可好，赏没得拿，恐怕得领一顿板子，甚至要把脑袋留下。
　　想到这，媒婆吓得打了个激灵，无奈之下，只得看向佟司逸。
　　这佟大人也是被太子殿下派来一同说亲的。亲事说不成，佟大人一样没法交差。
　　只是这佟大人好生奇怪。自打出门来这，一路上都没个笑脸，面色沉得厉害，心事重重的样子。
　　素闻佟大人与太子殿下交好。太子殿下要娶亲了，佟大人不是应该很高兴才是吗？为何是这种神色？
　　顾不上想太多，媒婆低声提醒一旁始终沉默的佟司逸，说，“佟大人，您也说上几句吧？要不然，你我都没法回去向太子殿下交差啊！”
　　闻言，佟司逸的眸底闪过一道暗沉的光。
　　他还能如何，又能如何。
　　他都已经为太子殿下走进秦府了，难道还有退路不成？
　　佟司逸垂着眼眸，避开秦项，尤其是秦羽的视线，低沉道，“秦侯爷，羽……姑娘，太子殿下确是真心……”
　　“够了！”
　　不等佟司逸说完，一道声音低喊了过来。
　　随之，秦沐迈步走进了前厅，脸色同样是难看的。
　　秦沐先是冷冷看着媒婆，说，“没听见我父亲和妹妹说的话吗？她不愿意嫁，别说现在是太子，就算将来他登基成了皇上，我妹妹不想嫁的人，谁也逼不了！”
　　“走！”秦沐直接拎起那矮小的媒婆就往门外丢，喊道，“快带着这堆没人稀罕的聘礼离开秦府！”


第457章 一个怒其不争，一个欺人太甚
　　秦府前院的守卫，听到秦沐的命令，连同媒婆和带着一些聘礼走进来的太子府随从，一起赶了出去。
　　说完，把那媒婆丢出门外后，秦沐又转身看向佟司逸，气急败坏地说，“佟司逸，不管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要上门提亲，这件事都不应该由你来做！”
　　见佟司逸垂眸沉默，秦沐又气又恨又着急，干脆看向秦项和秦羽，说，“父亲，今日在这，我就为佟司逸说上几句！其实司逸喜欢羽……”
　　“秦沐！”佟司逸忽然喊话，双目焦灼地看着秦沐，不让他再说下去。
　　事到如今，他早就做了选择，秦羽喜欢的人也并非是他。明知如此，又何必说穿，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他也更难堪。
　　秦沐方才也是一时气恼。被佟司逸这么一喊，也冷静了几分。
　　秦沐当然清楚佟司逸此时所想，也知道佟司逸再无和妹妹在一起的机会。
　　可他心里着急啊，也生气啊！
　　着急是因为佟司逸从来不为他自己争取，只知道傻傻地等着、守着，直到眼看自己心爱的女子即将成为他人的伴侣。
　　生气是因为太子狄闫。狄闫既然已知道秦羽的女子身份，必然也能联想到佟司逸在其中的关系，也曾包庇过秦羽的欺君，甚至能猜到这位性情内敛深沉的佟公子，其实也在暗暗喜欢着秦羽。
　　既然狄闫都能猜到，也应该能想到佟司逸早就选择了退让。
　　佟司逸都已经如此痛苦了，狄闫为何还要佟司逸亲自来为他上门提亲？
　　这算什么？是狄闫对佟司逸的惩罚？要用这种方式折磨他视为好友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这位太子殿下未免也太冷酷无情了！
　　秦沐越想越气。一个怒其不争，一个欺人太甚！
　　再看妹妹秦羽，此时脸上也布满了阴云，始终回避佟司逸。
　　秦沐很清楚。妹妹对佟司逸并无男女之情。就算羽儿不嫁给太子，也不会选择嫁给佟司逸。
　　羽儿从小就很有自己的想法，执着坚定。如今，侯爷也当过了，战场也上过了，她更加不会选择屈从于一个男人。
　　除非那个男人，是她愿意舍命维护的。
　　“走走走！”秦沐一口气怄在心里，气得连佟司逸也往外撵，说，“你也走！你若再为太子上门提亲，索性以后也别来我秦府了！”
　　“秦沐……”
　　不由分说，秦沐将佟司逸推出了前厅，推出了院子，当着众人之面，又将佟司逸推出了秦府，然后令人关上了秦府的大门。
　　看佟司逸也被秦沐撵了出来，被人拦在府门外的媒婆急得瞪大了眼睛。
　　“佟大人，您怎么也被赶出来了？”媒婆着急地说，“您和秦府的这位公子不是好友吗？他怎能如此不顾你情面。”
　　此时他们正站在秦府紧闭的大门前，身后是太子那边派来的随从，和带来的铺满整条长街的聘礼。
　　如此壮大的场面，早就吸引了几条街的人，跟来这看热闹。
　　看媒婆连同聘礼被秦府人撵了出来，又看到秦府大门当众紧闭，看热闹的百姓们都在一旁窃窃私语。


第458章 有好戏看
　　“这是哪家来提亲的？怎么被人这么赶出来！”
　　“我不太清楚，好像是哪家高门贵户的吧。要不然怎能来秦侯府提亲。”
　　“是佟家公子佟侍郎来提亲吗？和媒婆站在一起的公子，就是他。”
　　“我看好像不是。这提亲队伍，是从太子府那条街走出来的。莫非是皇太子……”
　　“这事可不能乱说。太子殿下要成婚，直接指人就是，根本不用上门提亲。”
　　“我也不敢随便说啊。可我真是亲眼看到提亲的人从太子府里走出来的。”
　　“我也看到了，确实如此。”
　　“真是太子殿下让人来提亲？那这事就大了！皇子上门提亲，史无前例啊！而且，还这么被秦家人给赶了出来，连素来交好的佟家公子的情面都不给。啧啧，这可不得了！”
　　“是啊是啊，我们京城又有好戏看了。”
　　……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秦府的人赶出来，自己丢人也就罢了。可这是太子殿下的聘礼，如此屈尊地上门提亲，却当众遭此拒绝和羞辱，岂能罢休！
　　想到这，又听着旁人说的话，媒婆急得额头上直冒冷汗。
　　她再看这位佟大人，却还是之前那张阴郁的脸，无半点焦心之情。
　　媒婆忍不住问，“佟大人，您就不怕没办法向太子殿下复命吗？”
　　佟司逸却不回答，只是苦涩一笑。
　　他怕。
　　他怕的事情太多了。
　　之前怕得不到秦羽的心，后来怕失去君王的心。
　　怕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如今走到这田地，怕与不怕，又有何用。
　　至于媒婆说的，秦沐不给他情面之事，她哪里知道秦沐的心意。
　　秦沐不是要故意当众给他难堪，而是不想他被太子为难。
　　微抿凉薄的唇，佟司逸低沉说道，“都回去吧，今日无法提亲了。”
　　听到此话，不只是媒婆，就连一众随从都傻了眼。
　　随从们皆问，“佟大人，那这些带来的聘礼如何是好？”
　　出门前，总管事特意吩咐过，一定要将这些聘礼送进秦府大门。若是送不进去，他们这些随从也别回府了。
　　佟司逸回头，看了看那些铺满大街的聘礼，道，“既提不了亲，当然是拿回太子府。”
　　“这可不行！”不等那些随从说话，媒婆先着急了，说，“都已经送到秦府门口的聘礼，又是太子殿下亲自挑选的，岂能再拿回去的道理！”
　　当然不能把聘礼带回去了！
　　媒婆昨日接到这活，便在那帮媒婆姐妹们面前夸下了海口，必要做这焱国内的金字招牌。
　　眼下倒好了。她领着人和聘礼，招摇过市地来到这，结果却要灰溜溜地带着聘礼回，这还是头一遭！
　　若真这么回去，别说金字招牌了，恐怕连她现在的招牌都砸了，以后再无人找她说媒。
　　佟司逸此时哪有心情再管这些。
　　冷冷看了那婆子一眼，佟司逸说，“你若有本事，便自己想办法将聘礼送进去。”
　　说完，佟司逸拂袖而去。
　　媒婆站在原地干眨眼。
　　送进去？谈何容易！


第459章 再挣扎一回
　　这秦氏一家，从上到下，都不是好惹的主。连他佟司逸都被秦家公子给赶出来了，她哪里还能再走进这扇紧闭的府门。
　　见佟司逸就这么走了，太子府里来的随从们都慌了。
　　佟司逸是朝廷侍郎，又是太子的好友，太子岂会轻易责罚，可他们这些身份卑微的人就不同了。难道真要带着聘礼回府挨罚吗？
　　“媒婆子，”随从们只能看着媒婆，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真的要走吗？”
　　媒婆盯着秦府紧闭的府门好一会，然后在一个聘礼木箱上坐下，咬牙切齿地说，“走什么？能往哪里走？”
　　“我们就在这！带着聘礼，就坐在他秦家门口！”
　　管他呢，横竖都过不了这个坎了，不如耍个泼皮无赖，她就在秦府门口赖上了！
　　只要秦府大门一开，她便冲进去游说。
　　这么多人在他秦府门口坐着、等着，她就不信秦老侯爷能熟视无睹。
　　惊动了整个京城，甚至是皇上，他秦家焉能一直无动于衷！
　　见媒婆真的就坐下了，随从们面面相觑，然后问，“婆子，我们真的都要在这里等着吗？”
　　这媒婆不要脸耍无赖不打紧。可他们都是太子府的人，被众人这么围观，丢了人，也等于是丢了太子府的脸。
　　媒婆看向他们，问，“要不然呢？你们还有别的法子？还是等着回去受罚？”
　　随从们皆低下头，沉默不语。
　　“那就听我的！”媒婆已经铁了心，对他们说，“今儿个谁也不许走，都得在这里跟我一起等着，一直等到把聘礼送进秦府为止！”
　　此时，秦家三个人还坐在前厅里。
　　秦项看看秦羽，又看向秦沐，低沉问道：“沐儿，关于佟侍郎，你是否有事情没有告诉父亲？”
　　方才从秦沐那番话，秦项听出了些许端倪。
　　父亲既然在问了，秦沐也没打算隐瞒。
　　“爹，”秦沐的视线落在秦羽身上，说，“司逸其实钟情羽儿许久了。他之前一直在等羽儿长大，想寻找合适的机会上门来提亲。可等来等去，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说着，秦沐又对秦羽说，“羽儿，我不管你以前是如何对司逸说的，今儿个你就给哥哥一句话。若是在太子和佟司逸之间选一个，你选谁？你愿意嫁给谁？”
　　事到如今，秦沐也想亲耳听到妹妹的答复，为佟司逸再挣扎一回。
　　“哥哥。”
　　此时的秦羽，也已经平复了情绪。
　　她知道秦沐对她的期许，希望她能选择佟司逸。若她点头，秦沐就算拼死一搏，也要促成他们。
　　不仅是为了她这个妹妹的幸福，也是为了成全他的挚友。
　　可是，这种选择对秦沐来说是两全齐美，对她来说，却不是。
　　秦羽静静地看着秦沐，说，“女子一定要嫁人吗？我一定要在太子和佟司逸之间选一个吗？”
　　“若真是这样，若人人都要我做这种选择，我宁可做回原来的秦七，宁可一辈子假扮成一个男子，不用嫁人。”
　　“羽儿，你……”
　　秦羽的回答，让秦沐一时语结，又生气又心疼。


第460章 杀了也无妨
　　好端端的女儿家，本就该寻个好夫君。可如今，羽儿的生活全被毁了。
　　而那始作俑者，正是此时肯定气定神闲，待在太子府里的狄闫！
　　“侯爷！”正说着，秦府的老管事来禀报。
　　秦项问：“何事？”
　　“侯爷，”老管事说，“方才上门来提亲的媒婆，带着那些随从，此时都还在侯府门外，聘礼也都在。看他们的意思，好像要一直在门外等着。这附近的……”
　　老管事很无奈的表情，继续说，“附近的百姓都在外面围观看热闹，人也越来越多了！”
　　闻言，秦项皱紧了眉头。
　　“他们倒是当起泼皮无赖了！”秦沐腾地站起来，冲了出去。
　　让人打开府门，秦沐一看，那些人果然还在。
　　尤其是媒婆，索性坐在一个聘礼木箱上，一副要杠到底的样子。
　　看到府门打开，秦沐走了出来，那媒婆瞬间收起生气的嘴脸，绽开一脸的笑，迎上去，说，“秦公子……”
　　秦沐懒得搭理媒婆，直接骑上马，扬长而去。
　　一路策马疾驰，秦沐一直骑到了太子府门口。
　　“来者何人！太子府不容擅闯！”
　　守卫的侍从持剑挡在门口，神色警觉地瞪着秦沐。
　　秦沐与狄闫之前并无私交，这太子府他总共也没来过几次，守门的侍卫们自然不认得他。
　　“去向你们太子殿下禀告，”秦沐眸色冷冽，暗藏愠怒，道，“就说秦侯府的大公子秦沐来了。”
　　侍卫们看了看秦沐，虽然见他相貌不凡，衣着华贵，不是寻常百姓，但也不敢随便放行。
　　他们相互看了看后，依然站在原地，说，“这位公子有前来拜访的帖子吗？若是没有，还是请先回。”
　　秦沐冷笑一声，说，“太子殿下都让人去我秦府上提亲了，难道亲家上门还需要帖子？”
　　提亲？秦府？
　　侍卫们一愣。
　　早上，太子确实令一众随从们抬着聘礼出门，听说去的正是秦府！
　　这未来国舅找上门，侍卫们当然不敢怠慢，赶紧说道：“是，是，小的眼拙，这就差人去禀报！”
　　正要进去禀告时，府里的总管事走了出来，一脸恭敬地看着秦沐，说，“秦公子请，太子殿下正在前厅等您。”
　　太子在等他？
　　秦沐疑惑地凝眸。
　　这门口的侍卫还未去禀告，太子如何知道他要来？
　　秦沐也不吭声，冷着脸迈开大步走进了太子府的大门。
　　跟随管事走入前院，又走进前厅，狄闫果然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一将秦沐领到此处，管事便带着所有下人离开了，只剩下狄闫和秦沐二人。
　　“秦统领。”狄闫看着秦沐，唇边含笑，笑得那么淡然、笃定。
　　秦沐无视狄闫的笑脸，还是寒着脸，直接说：“太子殿下，我妹妹不会嫁给你。请你将派去的媒婆、随从，还有让他们带去的聘礼一并从我秦府前带走。”
　　“哦？”狄闫还是笑着，挑起唇角，不疾不徐地说，“既然是我送出去的聘礼，自然不会收回。你们秦府若是不收，那便就地打发了吧。”
　　“至于那些随从，完不成差事，当然不能回府。秦统领想怎么打发都可以。”
　　狄闫微眯眸瞳，又说，“杀了也无妨。”


第461章 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个
　　秦沐也眯紧了幽邃的眸瞳，冷冷看着狄闫。
　　以往和狄闫没什么私交，对这位太子爷的性情也不是很了解，只听说他为人狠辣、喜怒无常。
　　今日看来，狄闫不仅狠辣，还是个无赖，是要赖上他们家羽儿了！
　　“好啊。”秦沐冷笑，道，“既然太子殿下如此慷慨，那些聘礼，我们秦家就代为送给京城百姓了。还有你府上那些随从，我看都是当兵的好料子，干脆也都送去我的练兵场，将来上阵打仗，为朝廷效力。”
　　狄闫很认真地听着，然后点头，笑着应道，“好主意。你我马上就是一家人，东西也好，人也好，秦统领看着处理就是。”
　　“谁和你是一家人！”秦沐蹙紧眉心，看着眼前这个无赖太子，说，“太子殿下莫要乱认亲戚，我们秦家可消受不了这等福分。”
　　“还有，”想到佟司逸，秦沐的眉心拧得更紧，低沉道，“你若要提亲，自己去便是，何必拉上无辜的人！”
　　听到这句话，一道暗芒从狄闫眸底划过。
　　无辜的人？秦沐指的是佟司逸吧。
　　知道佟司逸喜欢自己的妹妹，也知道佟司逸选择了退出，秦沐这是在他面前维护佟司逸，不想佟司逸再被他伤害吧。
　　其实方才已经有人来报，说佟司逸也被秦沐赶出了秦府。
　　秦沐这么做，不是真的气恼佟司逸，而是为了在他面前演一出戏，好让他放过佟司逸。
　　好一对挚友。真正的朋友就应该如此，坦诚相待，也会时时维护。
　　狄闫也想要这样一段友情。
　　他曾经以为自己得到了。
　　可佟司逸的事情告诉他，作为俾倪天下的帝王，他这一生都不会有真正的朋友。
　　他们效忠于他，敬畏于他，却不能与他平起平坐，并肩而立。
　　这世上，唯一能一直并肩站在帝王身旁，同看云卷云舒，潮起潮落的那个人，只能是帝王的皇后。
　　对狄闫而言，也只能是秦羽。
　　其实，狄闫让佟司逸为他上门提亲，并不是想以此折磨他。
　　狄闫不过是想借佟司逸，与眼前这位未来国舅爷先行照个面。
　　狄闫很清楚，在秦沐这里，他自然比不过佟司逸。
　　秦羽那，已经是磐石一块，很难打动。
　　若再打不通秦沐这一关，要得到秦羽，更是阻碍重重。
　　想到这，狄闫抿了抿凉薄的唇，对秦沐说，“若是我亲自上门提亲，你们便会答应吗？”
　　秦沐愣了愣。
　　他倒是没想到狄闫会这么说。
　　狄闫是太子，让人替他上门提亲，屈尊至此，已经是史无前例，岂能再亲自上门！
　　秦沐不信太子会这么做，不过是试探他的态度罢了。
　　秦沐哼了一下，此时也没心情去顾及君臣礼仪，道，“答不答应，羽儿说得才算。我劝太子殿下还是不要自讨没趣得好。我父亲和我，也只希望羽儿获得幸福，太子妃、皇后，这些都不是我们想要的。”
　　“而且，”秦沐顿了顿，低缓道，“出嫁女子的幸福便是夫君的一心一意，倾情相待。有人可以一辈子只守着羽儿一个人，你可以吗？”


第462章 的后宫，只有她一人
　　谁都知道，帝王后宫佳丽无数。
　　有的是贪恋美色，有的是为稳定政权。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总有各种各样的美人送进帝王的后宫。
　　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到了狄闫这里，将来也会如此。
　　坐上后位固然尊容，受世人敬仰，可后位上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心里有伤，眼里有怨，哪一个又是真正幸福的呢？
　　到最后，不都失去了原来的自己，活得那么麻木又艰难。
　　狄闫此时如此执着地要娶秦羽为妃，就算有真情又如何。等他将来被前朝公务、后宫女人围绕，他还有心思专注在一个女人身上吗？
　　除非他的身边，他的后宫，只有秦羽一个女子。
　　而这个，狄闫做不到。
　　就连许多普通男子都想享齐人之福，那么多皇子都有众多妃嫔，他一个太子、将来的皇上，更加做不到。
　　秦沐正要转身，却听见狄闫说了一句。
　　“我可以。”
　　秦沐不禁顿步，疑惑地看向狄闫，以为自己听错了。
　　狄闫看着秦沐，幽邃的眸瞳坚定深沉。
　　狄闫低缓道，声音清晰有力，“如果我的结发妻子是秦羽，我的后宫，可以只有她一人。”
　　“如果是秦羽，我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
　　秦沐骑马回到秦府时，媒婆、随从和聘礼都还在原处。
　　因为是太子派来的人，秦府的人也不敢轻易动武。秦府的老管事也还在苦口婆心地劝他们离开。
　　见秦沐回来，老管事赶紧迎上来，满脸无奈地问，“公子，这些人一直不走，我们该怎么办？”
　　秦沐想起之前自己与太子说的话，嘴巴张了张，却又合上了。
　　“随他们吧。”
　　说完，秦沐便走进了秦府，看上去心事重重。
　　走进前厅，秦项和秦羽都还坐在那。
　　见秦沐出现，两人都松了口气。
　　秦羽着急地说，“哥，你方才去哪了？”
　　原以为秦沐气冲冲地出去，是去撵媒婆和那些随从离开。没想到侍卫来报，说秦沐骑马走了，走的时候脸色也非常难看。
　　派人去寻秦沐，也没有消息，叫父女俩好不担心。
　　秦沐蹙眉道：“我去太子府了。”
　　“哥，”秦羽惊呼，“你去找太子狄闫了？！”
　　秦沐嗯了一声，便坐下。
　　见秦沐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样子，秦羽更着急了，问道，“哥哥，你见着太子了？你们说什么了？”
　　哥哥本就心疼佟司逸，竟被狄闫派来提亲。又遇上媒婆这等无赖，一直赖在秦府门口，惹来众人非议，哥哥一定气不过，去找狄闫理论。
　　哪怕明知此时狄闫会迁就着秦府上下，可一想起前世哥哥为了她一次次顶撞狄闫，最终被发配的事情，秦羽就忍不住惊恐，生怕旧事重演。
　　“羽儿。”
　　秦沐沉默好一会后，忽然抬头看向秦羽，眸色深沉，低沉道，“你现在到底为何如此讨厌太子？”
　　“你之前不是还倾慕于他，一心想嫁给他做太子妃的吗？”
　　此话一出，一旁的秦项也看向秦羽。
　　这也是秦项心中一直疑惑的。
　　对太子从倾慕到嫌恶，秦羽的变化太大了，也太奇怪了。


第463章 被动摇
　　“我……”
　　面对父亲和哥哥同样疑惑、询问的眼神，秦羽微微一颤，攥紧了手心。
　　终于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
　　尤其是在秦沐面前。
　　一向了解她的哥哥，若不是一心希望她和佟司逸在一起，故意忽略掉她从太子选妃宴会上逃走的奇怪变化，恐怕她早就该面对哥哥的质疑了。
　　可是，她该如何解释呢？
　　前世的死亡？重生后的逃避？
　　说这些，谁能相信。
　　见秦羽咬牙沉默，难以开口的样子，秦沐不禁问道，“羽儿，告诉哥，你到底是忽然讨厌起太子这个人，还是不想面对他将来会有的后宫？”
　　秦羽暗暗喜欢太子的日子并不短。当初一心盼着能成为狄闫的太子妃，可一夕之间就变了，甚至用装病的法子临阵脱逃，这不太可能。秦沐能想到的，便是那可怕的后宫，女人的坟墓，令秦羽胆怯了。
　　后宫？
　　秦羽忽然眼睛一亮。
　　对啊，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吗？
　　眨了眨眼睛，秦羽煞有其事地说，“对，哥哥，我的确是不想面对后宫，不想和一群女子去分享自己的丈夫。”
　　“当初在雅宁郡主府选妃时，看到那么多女人争先恐后地想要当太子妃，一想到即便自己成太子妃，也挡不住其他女人成为侧妃、侍妾，挡不住要和其他女人去争圣宠，我就心生厌恶了。”
　　“不难想象，那样的后宫生活，要么整日独守空房，以泪洗面，要么也变成一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争宠的女人。不管是哪种，都不是我想要的。与其去赌一个将来，不如趁早放手。”
　　秦羽顿了顿，又说，“这些日子，成为秦七以后，我更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之前对太子的情意，也在这些经历中，慢慢消散了。”
　　“爹爹，哥哥，不管是何种原因，现在的我不想再嫁给太子。”
　　听完秦羽这番话，秦项和秦沐互相看了看。
　　他们相信了这个理由，没有怀疑。
　　可是，秦沐看着秦羽，神色凝重认真，低缓说道，“羽儿，你说的这些，哥哥都明白，也都理解你的心情。你不是那些看重权势地位的女子，自然想远离后宫，远离女人之间的是非。可是，”
　　“若太子只娶你一人呢？”
　　嗯？
　　秦羽疑惑地看着秦沐，一时不懂哥哥的意思。
　　秦沐更深地看着秦羽，说，“若狄闫保证，他的后宫只有你一个女子，你无需与任何人争宠呢？”
　　从太子府回来这一路，秦沐脑海里一直回想着狄闫说的那两句话。
　　“如果我的结发妻子是秦羽，我的后宫，可以只有她一人。”
　　“如果是秦羽，我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堂堂焱国太子，将来坐拥整个天下，可以拥有无数佳丽的男子，竟然能为一个女子说出这番话，秦沐心头不得不震撼。
　　再细细想过，秦沐也越发冷静下来。
　　他承认，之前为了佟司逸，他不希望狄闫和羽儿在一起，甚至很是厌恶这个狂妄自负的太子爷。
　　可今日的照面，秦沐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狄闫动摇了几分。


第464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不上是狄闫的哪句话，也记不清是他的哪个眼神，反正此时的秦沐，已然开始让自己去接受，狄闫会成为妹夫的这件事。
　　秦沐也觉得不可思议。
　　也许，这就是帝王。
　　有与生俱来的降服他人之力。
　　这边的秦羽，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秦沐。
　　她惊讶的不是狄闫说出的这番话。之前在洙城外山林里，狄闫受伤时，他也曾这么说过。
　　秦羽惊讶的是，哥哥竟然会转述这句话给她听。
　　这便意味着，原本同样嫌恶狄闫的哥哥，不同意她嫁给狄闫的哥哥，此时已经动摇了！
　　秦羽不服气，也不甘心，之前一直站在她这边的哥哥，就这么被狄闫拉去了他的阵营。
　　“哥哥，”秦羽急促说道，“你别被太子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他本来就是老谋深算的狡诈之人，你不记得当初我是怎么被他推上朝堂成为侯爷，让我们秦家骑虎难下的吗？”
　　“他现在这么跟你说，不过是想动摇你，想哄着我嫁给他。可我嫁给他之后呢？谁能保证他的后宫只有我一个人？他若是要纳别的女人为妃，我又如何拦得住？”
　　“你说得没错，可是，”秦沐凝眉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相信他说的。”
　　“而且，以前发生的事情，我想太子早已懊悔不已了。”
　　虽然是狄闫亲手将秦羽推上朝堂，害他们终日忐忑不安。可事实上，他们没有一个人受到责罚或是伤害。
　　若是换成秦沐，想得到一个女子，她偏偏要逃离，他同样也会费尽心思，甚至不择手段。
　　听完这话，秦羽气得直喘粗气，喊道，“哥，你相信他，我不相信！”
　　哥哥被狄闫灌了迷魂汤吗！
　　若是能将前世发生之事告诉哥哥，让哥哥知道，那薄情帝君后来是如何对待她、对待他们秦家，哥哥定然不会相信狄闫！
　　“好了。”
　　见兄妹俩各执己见，一直沉默的秦项开口了。
　　听到爹爹开口，秦羽欣喜地看过去，以为爹爹会劝哥哥几句。
　　秦项看着秦羽，缓缓地说，“若太子真有如此想法，羽儿，你可否考虑？”
　　什么？！怎么连爹爹也……
　　“爹爹！”秦羽又急又恼，说，“怎么连您也被太子给蒙骗了！他那种人根本不值得相信！”
　　秦项神色未变，语重心长地说，“羽儿，为父知道你是长情之人。若你之前钟情于太子，这份情意不是轻易就能消散的。若你只是惧怕后宫，不想卷入是非争斗，有太子亲自护你，你又何所惧。”
　　“更何况，你连战场都上了，都死里逃生过了，又何惧后宫争斗。”
　　秦羽拧紧了眉心，想说服秦项，“爹爹，您怎知太子会一直护我？怎知他今后不会喜新厌旧，置我于不顾？”
　　秦项却说，“因为我知道，太子是重情义之人。就算男女之情不会长久，他若娶了你，便会呼护你一生。”
　　秦羽怔住了，惊愕地看着秦项。
　　她不知道爹爹何时对狄闫竟有了如此论断。


第465章 若为夫君，狄闫可选
　　迎着秦羽惊愕的目光，秦项继续说，“我之前就发现，太子表面上处处为难你，可不管何时何地，他都在保护你，不舍让你受到丁点伤害。”
　　“他心里自是懊恼不该让你以秦七的身份当上侯爷，所以更加用心护着，也在皇上面前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如若不然，我秦家何以到现在都安然无恙。”
　　“再来，便是佟侍郎一事。”
　　听到这，不止是秦羽，连秦沐都微微一愣了。
　　不管狄闫对妹妹羽儿如何，在佟司逸的事情上，秦沐对狄闫还是不满的，认为狄闫不必如此惩罚、折磨佟司逸。
　　怎么到父亲这里，竟然还觉得是狄闫重情义了？
　　秦项看向秦沐，说：“佟司逸与你素来交好，在羽儿女扮男装欺君的事情上，佟司逸自然也是知道的。而且他钟情于羽儿，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他自己，他都有心维护，一并犯下了欺君之罪。”
　　“欺君，又与太子喜欢同一个女子，甚至比太子更加亲近羽儿和秦家，若是换成别的皇子，恐怕佟司逸早就身首异处了。”
　　“可如今，佟司逸只是为太子上门提亲而已。不管是性命，还是官职，皆无忧。恐怕太子在皇上面前，也只字未提佟司逸知情一事。若不是他重情义，还能是什么？”
　　“再说今日提亲之事，”秦项抿了抿唇，继续对秦沐说，“除了太子想让佟侍郎彻底死心，不再留恋，更多的，怕是以此想与你见上一面，希望你在羽儿的事情上，能公平地看待他与佟司逸。”
　　“沐儿，羽儿，你们仔细想想，为父说得对吗？”
　　听完秦项这番话，秦沐怔了怔，恍然大悟。
　　的确如此。就算佟司逸与太子一同长大，私交甚好。可伴君如伴虎，太子若满腹怨恨，不顾情义，想要佟司逸的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可到如今，太子所做的，也不过是让佟司逸为他上门提亲而已。
　　还有，正如父亲所说，他方才去太子府，太子已经在等着他，原来是有此打算，是想借佟司逸与他见面而已。
　　不愧是父亲，平日里虽不太干涉儿女的事情，却能一语中的，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
　　秦羽同样怔住了。
　　她没想到父亲已将此事看得如此透彻，更没想到在佟司逸的事情上，狄闫竟是做了如此让步。她还以为，狄闫放过佟司逸，不过是想以此作为拿捏她的把柄。
　　如今想来，确实是她多虑了。光是爹爹和哥哥，就足以成为她的把柄，又何须再加上佟司逸。
　　秦羽抿紧了唇。
　　若说此时心里没有触动，是假的。
　　她更是惊讶，不知不觉中狄闫竟然连父亲的心都笼络了。
　　秦羽不禁在心里想，狄闫这个男人果然可怕！
　　秦项像是听到这句话一般，又看向秦羽，开口说道，“太子虽然城府颇深，万事仔细谋划，步步为营，是个可怕的人。”
　　“可在我看来，越是这样可怕的人，他为你付出的，便会越多，越深沉。”
　　“羽儿，仔细考虑考虑。若为夫君，狄闫可选。”


第466章 贼心不死
　　秦羽恹恹地坐在后院池塘边，呆呆地看着池塘里的鱼儿游来游去。
　　还不如做条鱼呢。虽然生命短暂，但也能无忧无虑过一生。
　　哪里像她，横竖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
　　到如今，就连原来站在她这一边的父兄，也都在为狄闫说话。
　　爹爹说得没错。狄闫，她还是喜欢的。
　　以前喜欢，现在还是喜欢。
　　前世喜欢，重生后经历了那么多，也还是不争气地喜欢着。
　　可喜欢一个人，就非要嫁给他？
　　喜欢一个人，就值得搭上自己和其他人的一生吗？
　　前世她赌了，输了。
　　今生，就算狄闫给了承诺，她也不敢再冒险。
　　是啊，帝王无戏言。可是不是戏言，还不是帝王说的算。
　　想到这，秦羽蹙紧眉心，拿起脚边的一枚石子用力丢进池塘，激起一片水花。
　　“羽姐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秦羽眉心拧得更紧了。
　　秦娆摇着扇子走过来，笑嘻嘻地看着秦羽，做出一脸的恭敬，说，“羽姐姐，你都快要成为太子妃了，还有何烦心之事啊？”
　　“不如说给妹妹听听，说不定妹妹也能为姐姐解烦忧。”
　　秦羽回府那天，秦娆被秦项责备一通后离开书房，又折返了回去。
　　秦娆躲在书房外偷听了许久。可秦沐他们说话很小心，压着嗓音，秦娆什么也没听见。
　　不过，这些天秦娆也没闲着。
　　她终于弄清楚了一些事情。
　　比如前些日子在朝堂上很是威风的，又是他们秦家宗亲的新晋侯爷“秦七”，就是秦羽装扮的。
　　她竟还成了太子和皇上身边的红人。
　　秦羽这个贱人！
　　当初假装从太子选妃宴会上离开，还对旁人说什么不稀罕太子妃之位，其实秦羽是在暗地里想办法，不要脸地使用伎俩勾引太子。
　　女扮男装？
　　哼！秦羽就是想用这种独一无二的方法，牢牢地、完全地占据太子的心。就算将来，太子有了别的女人，她秦羽也会是最特别的一个，地位无法动摇。
　　要不然，这太子殿下为何屈尊令人来提亲，给秦羽如此特别的待遇。
　　至于秦羽此时的推拒，不过是她欲擒故纵，想把太子殿下套得更牢罢了。
　　秦羽这算盘、谋划，她秦娆确实望尘莫及。
　　秦羽站起了身，拍拍裙摆上的尘土，笑容灿烂地看向秦娆，说，“是啊，妹妹，我都是要成为太子妃的人了，哪里还能有什么烦心之事。”
　　“若真要有什么烦心事，那也是怕妹妹你，”秦羽顿了顿，笑着说，“贼心不死，想踩着我的肩膀进入后宫。”
　　“秦羽，你……”秦娆被羞辱得气红了脸，忍不住指着秦羽。
　　可她的指尖刚对向秦羽，便看见秦羽扬起了手，吓得赶紧缩了回去，连脖子都缩紧了，赶紧躲到一边。
　　秦娆还记得上次被秦羽扇耳光的情景，还记得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本能地想要躲开。
　　不过，秦羽只是笑了笑，扬起的手又落在自己的裙摆上，抚平上面的褶皱。


第467章 共侍一夫
　　看到这一幕，秦娆抽了抽嘴角，神色很是难堪。
　　她方才还以为秦羽要动手打她了。
　　“哟，娆妹妹，你躲什么？”秦羽笑着说，“我不过就是拍拍裙子，你用不着害怕。”
　　秦羽看着秦娆，唇边含笑，眼神却毫不掩饰寒意和讥讽，好似在问，【既然怕为何还要来招惹我？】
　　秦娆颤了颤，嘴角也止不住抽搐了一下。
　　怕，当然怕。秦羽都上过战场，杀过人，叫秦娆如何不怕！
　　可是，秦娆再害怕，也抑制不住自己的蠢蠢欲动，和滋生的欲望。
　　知道太子令人前来提亲，看到那铺满整条街的聘礼，秦娆坐立不安。哪怕明知太子要娶的人不是她，而是秦羽，秦娆也忍不住兴奋、期许。
　　正如秦羽所说的，也是娘亲以前嘱咐她的，她要踩着秦羽的肩膀往上爬。
　　如今，绝好的机会来了。
　　曾经以为丢失的机会又来了。
　　自古以来，姐妹共侍一夫的事情甚多。尤其是皇室后宫，为了巩固家族势力，多的是姐妹一同或是先后进宫之事。
　　就算秦羽讨厌她又如何。只要秦羽嫁给了太子，她便也可以找各种理由接近太子。
　　太子既然那么喜欢秦羽，凭她这张与秦羽有几分相似的脸蛋，要得到恩宠有何难？
　　皇宫那么大，宫殿那么多，难道她秦娆就不能寻一处安身，不能成为一处宫殿的主子了？
　　一想到这些，哪怕害怕秦羽，哪怕被秦羽看穿了心思，秦娆也壮着胆子找来了。
　　只有接近秦羽，她才能打探出更多的事情，找到更多的机会。
　　“大小姐！”
　　这时，府里的老管事匆匆走了过来，对秦羽说，“老爷让您去一趟前厅。”
　　秦羽抿了抿唇，微微蹙眉。
　　一炷香之前，她才刚从前厅离开。爹爹此时叫她过去，是想继续劝说她嫁给狄闫，还是改变主意了？
　　虽然爹爹和哥哥的想法不能左右狄闫提亲一事，但至少不会让秦羽觉得自己没有依靠，孤立无援。
　　秦羽轻声问：“爹爹找我何事？”
　　老管事看了秦羽一眼，笑着说，“老爷没说，只说让我来请大小姐过去。”
　　秦娆在一旁笑着说，“我今天还没向爹爹请安呢，我也一同过去吧。”
　　老管事却说，“老爷只叫大小姐一人过去，二小姐就不必了。”
　　秦娆气恼地白了老管事一眼。
　　这侯府真是越来越没法待了，尤其是秦羽回来之后，这帮奴才一个个都不把她放在眼里，无法无天！
　　等日后她翻了身，做了皇妃，定要将这些奴才一个个乱棍打死！
　　“好吧。”秦娆还是一脸的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那你们先忙着，我晚点再去向爹爹请安。”
　　说完，秦娆转身先行离开了。
　　“大小姐，”见秦羽还站在原地不动，老管事提醒道，“老爷还在前厅等着。”
　　秦羽点点头，跟着老管事往前厅方向走去。
　　可走到前厅，迈进房门，秦羽却未看到秦项和秦沐的身影。
　　“爹爹呢？”
　　秦羽不禁回头去问老管事。
　　老管事却退出了前厅，还一并将房门带上了。
　　秦羽正要去问是怎么回事，忽然感觉一道气息从身后扑来。


第468章 看你做回秦羽的样子
　　这种气息，强烈，而又熟悉，让秦羽猛然一怔。
　　秦羽不敢置信地缓缓回头，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角落的布帘后走出来，一步步，稳健而又坚定地走到她面前来。
　　狄闫？！
　　爹爹竟然让狄闫进了府，还让人骗她来这见他！
　　想到一向宠爱自己的爹爹，都被狄闫笼络了，不惜“出卖”女儿，秦羽气恼得瞪圆了眼睛，怒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狄闫却是笑着的，笑得那样温柔，凝视她的幽邃眼睛里，荡漾着如水的绵绵情意。
　　“我来，当然是提亲的。”
　　狄闫又说，“你哥哥，秦统领亲口对我说的，我应该亲自来提亲。”
　　“不可能！”秦羽无视狄闫的笑脸，面色更怒了。
　　狄闫笑了笑，说，“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秦统领。他方才去我太子府，对我说若要提亲，我应该亲自来，不应让他人代劳。”
　　“……”
　　秦羽气结。
　　她知道哥哥当时对狄闫说这番话，绝不是真心让狄闫来提亲，而是想逼退狄闫。
　　可哥哥没想到，狄闫真的亲自来提亲了。而这话从狄闫嘴里说出来，没有任何破绽，倒真变成是哥哥的意思了。
　　狡猾如狐的男人！
　　秦羽冷着脸，说，“不管我哥哥怎么对你说，嫁不嫁是我自己的事。我已经拒绝你的提亲了，太子殿下请回，也一并带走你的人和你的聘礼。”
　　狄闫却装作没听见，含笑问道：“你不喜欢强迫，那我便像普通人那样来提亲，给你选择的权利，这样不满意吗？”
　　“给我选择的权利？”秦羽冷笑一声，说，“太子殿下以为我是傻瓜吗？”
　　“表面上好像是你屈尊迁就我，实则已经闹得全京城沸沸扬扬。如今谁不知道，焱国的皇太子要娶秦家的嫡长女啊。我哪里还有选择的权利！”
　　狄闫扬起了唇角，眸光狡黠闪动。
　　是啊，她不傻，聪慧着呢，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被焱国太子看中的女子，谁还敢娶，她又何来选择。
　　不过是给她多一点挣扎的空间而已。再怎么挣扎，也还是在他的禁锢之中，逃不出去。
　　至于这秦府的大门，已经有人打了头阵，狄闫进来也就顺畅许多。
　　耐心一点，再体贴一点。
　　如今秦项父子都已经被他动摇了，秦羽乖乖束手就“擒”，心甘情愿做他的太子妃，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任凭秦羽怎么冷着脸，狄闫还是一脸温柔的笑，不急不躁，反而注视她的目光越来越深，片刻没有离开，看得秦羽好不自在。
　　秦羽终于忍不住，退到一边，不悦道：“你看什么？”
　　狄闫挑唇一笑，声音略微沙哑，轻声道：“看你做回秦羽的样子。”
　　粉色罗裙，纤细腰肢，肌肤如雪，配上俏丽的发髻，一张脸未施粉黛已是绝色，是清晨沾上露珠的那朵最娇艳最美丽的花。
　　说来，这还是狄闫第一次正式见到秦羽穿上女装的样子。
　　之前在雅宁郡主府，只匆匆一见她扮成女使的样子。
　　后来在砦县宋老太太那虽然见过，可当时的秦羽戴着面纱，又一直低着头，狄闫始终未看清。
　　不过……
　　狄闫眯了眯眸瞳。
　　哦，不对，他应该还见过她是秦羽的样子。
　　是在什么时候呢……


第469章 你我之间，是孽缘
　　一道光影从狄闫脑海里掠过。
　　不太清晰，有些遥远，可狄闫还是敏捷地捕捉到了。
　　狄闫不禁勾起了唇角，清浅一笑。
　　原来是那时候啊。
　　那天他去迎亲，原本应该一直跟在后面的“秦七”却跑了。
　　他发了疯地去追，远远的，在街道的人群中，他瞥到一抹纤细的身影。
　　与“秦七”相似的女子的身影。
　　他那时一心只想去追“秦七”，竟将她的真身给错过了。
　　还好，他又遇见了她，没有再错过她。
　　被狄闫专注的目光凝视，又听见他那一句“看你变回秦羽的样子”，神色深情，语气温柔，秦羽竟不由地脸红心跳。
　　感觉到自己的异常，秦羽气恼他，更气自己，狠狠瞪了狄闫一眼，转过身就要走。
　　“小七。”
　　狄闫在她背后开口，声音低沉有力，“你不觉得你我是逃不开的缘分吗？”
　　“你和我，是命定的一对。”
　　一次次分开，却能一次次相遇，直到今天。这不是缘分还能是什么。
　　至于命中注定。即便不是，他也会让它变成是。
　　秦羽一怔，而后咬紧了牙根。
　　缘分。
　　她比谁都清楚，她与狄闫之间的缘分是什么。
　　缓缓回头，秦羽看向狄闫，目光泛着幽幽寒光，道，“若你我真有缘分，也不过是孽缘。”
　　说完，秦羽拉开房门，迈步走了出去。
　　狄闫没有去追，怔怔地看着秦羽离开。
　　他有些恍惚，不知道方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竟然在秦羽的眼里，看到了一抹短暂闪过的凄凉、悲伤，还有压抑的怨恨，好像他曾经深深伤过她，将她伤到体无完肤之地。
　　怎么会？
　　他虽然确实做过很过分的事情，连他自己都在懊恼，可不至于会伤秦羽至深，伤到她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是他看错了吧。
　　蹙了蹙眉，狄闫也迈步离开前厅。
　　对秦羽的拒绝，狄闫早就有了思想准备，也早已打定主意，一次不行就两次。
　　一日不行就一百日，直到她肯敞开心扉，承认心里头有他。直到她点头，肯嫁给他为止。
　　狄闫深知，要一个女人简单，要一个人的心却不易。
　　他要的，便是秦羽的心。
　　有时狄闫甚至觉得，得到这小女子的心，比得到江山更重要。
　　狄闫想着心事，刚走到前院，一道身影往他的方向栽倒过来，还带着一股女子特有的胭脂香。
　　这胭脂香气很淡雅，是好闻的味道，却还是让狄闫蹙了眉心，脚步往旁边一迈，避开了那道身影。
　　这不是秦羽的气息。她身上的清香，从不沾染胭脂水粉。
　　只要不是她的，任何女子狄闫都不想靠近。
　　秦娆也没料到狄闫会生生地避让开，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整个人朝前栽去。
　　要不是她及时扶住一旁的树干，恐怕会直接摔倒在台阶上，丑态百出。
　　扶着树干，秦娆惊魂未定，也难掩难堪。
　　狄闫却背手站在一旁，眉心微蹙地看了看这个陌生的女子，便转身要走。
　　秦娆赶紧行礼，唤道，“秦府二姑娘秦娆，给太子殿下请安。”


第470章 无人可取代
　　秦项的二女儿？秦羽的妹妹？
　　听到这，狄闫才顿住脚步，回头看向秦娆。
　　听说秦府确有两个女儿。秦羽是嫡出的长女，另一个则是妾室所生的庶女。
　　同父异母的姐妹罢了。
　　仔细一看，这秦娆的相貌与秦羽确实有几分相似。
　　可这点相似，看在狄闫眼里，无半点色彩。
　　纵使相貌一模一样又如何。秦羽是独一无二的，普天之下，无人能取代。
　　秦娆哪里知道狄闫在想什么。
　　看到狄闫的视线终于落在自己身上，秦娆娇媚一笑，道：“太子殿下此番来向姐姐提亲，不止是姐姐的福气，也是我们秦府上下的荣耀。太子殿下这份情意让秦娆都觉得好感动，只是我姐姐她……”
　　说到这，秦娆故意顿了顿，眉目柔顺地看向狄闫，好似在为他惋惜，为他打抱不平似的。
　　而后，秦娆微微蹙眉，轻言细语地说，“太子殿下莫要怪姐姐。姐姐是嫡女，爹爹、哥哥，还有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宠着她，从小金尊玉贵地养着，脾性自然任性了些，平日里连我这个妹妹也是怕她的。”
　　“我是女子，也是妹妹，自然了解姐姐。如今太子殿下也这样宠爱着她，她虽然嘴上说不愿意，心里却是欢喜的。若是姐姐做得不周到，惹太子殿下不高兴了，娆儿替姐姐向您赔不是。”
　　说完，秦娆抿着娇唇，眸光荡漾着，向狄闫缓缓靠近。
　　方才在后院，听几个女使说，太子殿下竟然亲自来秦府了。
　　秦娆没有犹豫，连忙往这边赶来找太子。
　　娘说过，男子最抵挡不过的，便是女子的温柔和妩媚。
　　太子纵使偏爱秦羽那样近乎粗野的女子，也不会拒绝其他美丽的温柔乡。她不试一试，又怎知道自己没机会。
　　可还没等她靠过去，狄闫便冷哼一声，迈开长腿，站着的地方离秦娆更远了。
　　狄闫冷笑着，看这位貌似温柔纯良的庶女，说，“本太子岂会怪你姐姐。我就是喜欢她的任性，再刁蛮也无所谓。日后进了我太子府，她想怎么耍横都可以，无需任何人替她赔不是。”
　　原本狄闫还在揣测这位庶妹与秦羽的关系如何。
　　若是与秦羽亲近之人，就像秦羽贴身侍女小梅那样，他不至于冷淡待之。
　　可秦娆自作聪明说的这番话，已经让狄闫看透了她的贪婪之心。
　　表面上听着像是秦娆在为秦羽辩解，让狄闫莫与秦羽计较。实际上，却是在告诉狄闫，秦羽是刁蛮任性之女，是被宠坏了的嫡女，还仗势欺凌她这个庶妹，让她害怕。
　　秦娆还想告诉狄闫，嫡长女恶毒，反倒是她这个庶妹，虽然身份卑微，但温柔体贴、知书达理，知道狄闫在秦羽那里讨了没趣，赶紧过来安慰、赔不是。
　　好一个称职的妹妹！
　　狄闫眼底泛起了嫌恶。
　　秦羽那么聪慧的女子，想必早就发现了吧。这位庶妹心思不小，就盯着这位嫡出的姐姐，想等她嫁入高门后也沾沾光，共侍一夫呢！


第471章 主动贴上身的都不要
　　这边，听清太子说的话，秦娆都怔住了。
　　太子殿下的喜好也太奇怪了吧，竟然还偏就喜欢刁蛮任性不讲理的，还说要把整个太子府送进秦羽手里折腾！
　　“太子殿下。”
　　这时，秦府的老管事走了过来。
　　没看见秦羽和太子在一起，却是秦娆在此，老管事愣了愣，眼神复杂地看向秦娆。
　　秦娆不自在地撇过脸去。
　　“你来得正好。”狄闫看向老管事，笑着说，“替本太子向秦老侯爷转告一声，看侯府家的二姑娘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不好再耽搁。秦侯爷若是看中了哪家公子，与我说一声，本太子亲自为秦府做媒。”
　　闻言，秦娆暗暗咬紧了唇，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太子不止看穿了她的心思，还明摆着告诉她，让她死了这份心！
　　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她以后还怎么成为皇妃！
　　老管事愣了一下，赶紧点头，笑着说，“太子殿下放心，老奴一定转告侯爷。”
　　说着，老管事眼神更为复杂地看了秦娆一眼。
　　方才看到秦娆和太子在一起，还想靠近太子时，老管事就猜出了这位庶女的用意。
　　果然如此！
　　就连太子殿下也看出来了！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秦娆和那吴巧莲都是一样的狡猾贪婪，竟敢把主意打到太子殿下身上了。
　　太子殿下可是大小姐的未来夫君，是要和大小姐恩恩爱爱过一生的人，岂能容许秦娆从中作梗！
　　不过，太子殿下这番话说得甚好，连他这把老骨头听着都觉得舒畅，很是打动。
　　不可否认，与大小姐相貌有几分相似的二小姐秦娆，也是个美人，又懂得取悦男子，要想与大小姐争抢，也不是不可能。
　　若太子殿下喜欢，他先娶了大小姐，再纳二小姐为侧妃，也无人敢说什么。
　　可太子殿下一看穿二小姐的心思，便说要给她寻亲事，干脆利落地让二小姐死了心，让人都想拍手叫好！
　　唉，这么好的太子殿下，玉树临风，气宇轩昂，还一往情深，连一向固执的老爷都松了口，大小姐怎么就不肯答应嫁给他呢？
　　见秦娆青着脸站在一旁，也不说话，狄闫挑起唇角，冷笑着问：“娆姑娘，对本太子的安排不满意？”
　　“……怎么会。”秦娆连忙应道，勉强撑起笑脸，说，“秦娆多谢……太子殿下的恩典。”
　　识时务者为俊杰。
　　纵使当不成皇妃，做不成太子的女人，她也不能在这时惹怒太子，断了自己的后路，还是先应承下来再说。
　　从提亲到娶亲，太子殿下总是还要再来秦府，她也还是能再见到他的。来日方长，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秦娆正这样想着，以为能先应付过去，说不定时间长了，太子对秦羽腻味了，自然会再寻不一样的女子。
　　可狄闫又说了。
　　“既然要给娆姑娘安排亲事了，为了避嫌，也为了娆姑娘的名声，定亲之前，娆姑娘就不要再见外男了。”狄闫一笑，早已看穿了秦娆的小心思，说，“包括我。”


第472章 若非喜欢，怎会恩宠
　　秦娆的脸色瞬间又青又白。
　　连面都不许见了，她还能指望什么机会。
　　这太子，到底有多钟情于秦羽，以至于连主动贴上身的女子都不要！
　　秦娆攥紧了手心，胸膛里熊熊燃烧着嫉妒之火。
　　一直以来，她都恨秦羽，讨厌秦羽，嫉妒秦羽。
　　可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强烈！
　　凭什么！
　　有秦侯府嫡女的尊贵身份还不够，有爹爹的宠爱还不够，有整个秦府上下的纵容还不够，为什么连如此尊贵的皇太子，都要屈尊地宠着秦羽，这么一心一意，全心全意！
　　这样珍贵的情意，她也想要。
　　这样难得的男子，她渴望得到。
　　之前只是倾慕太子殿下的相貌，贪图他的身份地位，可这一刻，发现太子竟一心爱着秦羽的这一刻，秦娆也发现自己竟然真正动心了！
　　见秦娆还站在原地，目光更加炙热、放肆地看着自己，狄闫的眉心拧紧，神色越发冷沉。
　　还真是贼心难死之人。
　　懒得再搭理秦娆，狄闫转身便走。
　　不过此时，狄闫心里已有了别的打算。
　　这样的人，待在秦府，待在秦羽身边迟早是祸害，不如打发得越远越好。
　　前些日子，他刚把赵家一个好色的庶子打发去了边境，索性也把秦娆打发去，一对贪婪之徒是绝配。
　　这边的老管事，见秦娆好似铁了心要缠上太子的神色，也是捏了把汗。
　　若不是在秦府，顾及侯爷的颜面，恐怕太子此时已经发难。
　　“你们几个，”担心秦娆再跟上去，老管事赶紧唤来几个女使，说，“送二小姐回房。”
　　老管事又说，“起风了，担心别让二小姐着凉。”
　　“是。”
　　见女使将秦娆堵住，老管事又连忙去追上太子，送太子出府。
　　看着太子头也不回地离开，背影冰冷无情，秦娆咬紧了牙根，下意识想要追上去。
　　她知道，太子这么一走，恐怕她再难见到他了。
　　“二小姐，”几个女使将秦娆拦下，说，“起风了，您身子娇弱，吹不得风，还是赶紧回房间吧。”
　　“贱人！”
　　秦娆本就窝了一肚子火，眼下又被几个身份低贱的女使拦着，索性破口大骂起来，“你们是什么身份，竟敢管起本小姐来了！”
　　若不是爹爹管得严，秦娆不想惹麻烦，肯定要狠狠抽她们几个耳光。
　　女使们自然知道这时候应该听谁的，还是挡在秦娆面前，若无其事地笑着，继续说，“奴婢们也是为了二小姐好。”
　　无可奈何，又无计可施，秦娆只得气急败坏地转身回去。
　　等他们都走了，前院里空了，一道身影才缓缓地从角落的阴影之处走出来，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狄闫离开的方向。
　　秦羽怔怔地站在那，满腹疑惑。
　　其实狄闫来秦府的消息，是秦羽故意让秦娆知道的。
　　凭秦娆的性情，定然不会错过勾搭狄闫的好机会。
　　不是说想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吗？不是说只要娶了她，他的后宫再无别人吗？
　　秦羽倒想看看，面对前世的宠妃秦娆，今生的狄闫会如何做。
　　前世，狄闫应该是喜欢秦娆的。就算一开始是被吴巧莲设计，让秦娆与狄闫共度一晚，可后来他对秦娆的宠爱无人设计、无人强迫。
　　若非喜欢，怎会恩宠。


第473章 来自前世的疑惑
　　不疼吗？
　　疼的。
　　当然疼。
　　她依然钟情狄闫。亲手将其他女子送到他面前，再眼见他们郎情妾意，怎能不疼！
　　可比起这份疼痛，秦羽更怕今生还会像前世一样，凄惨死在冷宫里。
　　与其眼睁睁等着狄闫娶她，不如让秦娆当一回程咬金。
　　兴许狄闫此时看到了秦娆，便会早早移情别恋，她也就自在了。
　　这是下下策。若秦娆真被狄闫看中，攀上高枝，凭她的性情可能会有后患。
　　可此时的秦羽已经顾不上想太多。
　　聘礼还在秦府门口，狄闫又亲自上门。哪天他若失去耐心，让皇上一道圣旨，她不嫁也得嫁。
　　为了摆脱前世的厄运，秦羽宁可一试这下下策。
　　秦羽跟着秦娆身后过来，又悄悄藏在阴影里，仔细看着她和狄闫。可是，没有预料中的电光石火，情投意合。
　　秦羽看到的，是狄闫对秦娆的满满嫌恶，冰冷无情。
　　怎么会这样？
　　在疑惑茫然之余，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之外，秦羽更能清晰地感觉到内心那份欣喜和雀跃。
　　前世今生，虽然不少事情都变了，但人对人产生的感情不是很难变吗？
　　就连是她先行遇见的谢郎中，这一生依然很是欣赏狄闫，如今已经入了宫，当了太医。
　　那么，即便遇见秦娆的时间、地点都变了，即便秦娆身边没有吴巧莲帮助，前世宠爱她的狄闫，今生也不至于会如此厌恶才对。
　　是今生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吗？还是说她弄错了，前世的狄闫其实也……
　　不会的！她岂会弄错！
　　她亲眼看到狄闫一次次走进秦娆的寝宫，一次次见秦娆在他身边娇笑。
　　不管秦娆如何在她面前挑衅炫耀，他也一味纵容，甚至冷眼旁观，像是在等着看她的反应，要看她伤心痛苦的样子。
　　可她是秦羽，是将门嫡女，是太子妃，也是皇后，岂能和寻常女子一样撒泼大闹。
　　前世她嫁入太子府的第二天，狄闫的母亲夏氏便将她叫去宫中，叮嘱她陪在太子身边，一定要贤良淑德，知书达理，心胸豁达。
　　那时的她，倾慕狄闫，也爱屋及乌，知道皇后夏氏不喜自己，所以言听计从，希望以此得到婆婆的认可。
　　她都听了，可最后得到的是什么。
　　什么贤良淑德，知书达理，心胸豁达，不过是要容许别的女子来分享丈夫，还要强颜欢笑，还要做出你满意我便高兴的样子！
　　皇后要求的她做到了，亲手为狄闫纳秦娆为侧妃。
　　即便秦娆来面前挑衅炫耀，她也淡然微笑，尤其在狄闫面前，更是不在意的样子。
　　难道这些还不够，还非要她亲眼看见他们恩爱行房不成！
　　只是秦羽有一事不解。
　　为何她越是装作不在意，狄闫便越是在她面前与秦娆或是其他妃嫔亲近。
　　他真的以为她无动于衷，所以毫无忌惮吗？
　　还是说，他以此为乐，想看看她能容忍的底线？
　　或者是，他确是想试探她，不是作乐，而是因为别的……
　　可前世，秦羽没等到解开这个答案，就发生了秦娆诬陷她之事。


第474章 扣在宫中
　　罢了。
　　这前尘往事，想来作甚。
　　眼下，狄闫对秦娆没有兴趣，也不能代表什么。
　　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
　　他还没得到她，还没达成他自己的心愿，自然无心关注旁的。
　　就像前世，若是他娶了她，一切大概又不一样了。
　　可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摆脱嫁给他为妃的命运呢。她都咬牙将秦娆推到狄闫面前了，却还是无用。
　　想到这，秦羽不禁叹口气，恹恹地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
　　第二天，秦项和秦沐照例去上朝。
　　可过了晌午，还不见他们二人回来。
　　以为他们去了练兵场或是被友人邀去喝酒，秦羽并未在意。
　　她一心在为狄闫的提亲发愁。
　　先是爹爹和哥哥，如今，连府里的老管事都被狄闫收买了，竟在昨夜悄悄将原本摆在秦府门口的聘礼给收了！
　　要不是秦羽发现府里突然少了些人，又寻了去，还不知道那些聘礼就安置在挨着秦府的一处宅子里。
　　面对秦羽气得瞪圆的眼睛，老管事嘿嘿地陪着笑脸，说，“大小姐，此事老奴也不敢擅自做主，是老爷的主意。”
　　“老爷说太子殿下送的聘礼都是珍稀之物，太子又不肯让人拿回去，一直放在外头实在不妥，要是再来一场雨，岂不是暴殄天物。”
　　“老爷还说，我们并不是收下聘礼，答应提亲了，只是就近找一处地方安置着，等这件事有个定论了再做处理。”
　　“对了，安置聘礼的宅子，还是太子殿下令人置办的。”
　　看着摆满房间的聘礼箱子，秦羽气恼地攥紧了手心。
　　这宅子与秦府不过一墙之隔。若哪天，狄闫令人凿了那堵墙，说一句这宅子也是秦府的，岂不是莫名奇妙等于收下这些聘礼了！
　　更气的是，爹爹这么做，分明就是怂恿狄闫耍无赖！
　　知道老管事只听爹爹的，秦羽急匆匆跑回秦府，想找爹爹理论，切莫轻易被狄闫左右了。
　　可秦羽回到秦府，秦项和秦沐还没回来。
　　过了一会，随父兄进宫的一个随从回来了。
　　随从惊慌失措地跑进来，一下子跪在秦羽面前，大声喊道：“大小姐，不好了！老爷和公子被扣在宫里了！”
　　秦羽一惊，赶紧问：“怎么回事？谁把爹爹和哥哥扣下了？”
　　“是……是皇后娘娘！”随从喘着粗气，说，“老爷和公子下了朝正要回府，却有皇后宫里的人过来，说是要请他们过去喝茶。”
　　“老爷和公子不好推脱，便跟了去，让我等在宫门外候着。我们一直等，可等了几个时辰，还不见老爷和公子出来。”
　　“不能随意去皇后寝宫，我们便托了相熟的内官前去打听，可内官回话说，皇后寝宫大门紧闭，打探不到任何消息，也不像是请了客人。”
　　“我让其他人还在宫门外候着，自己先回来看看，老爷和公子是否从其他宫门离开了。可刚才门口的侍卫告诉我们，老爷和公子自上朝后根本没有回来过！”
　　“大小姐，老爷和公子肯定还在宫里，还在皇后娘娘那！”


第475章 没规矩的野丫头
　　听清随从的话，秦羽狠狠一怔，脸色苍白。
　　皇后！
　　皇后扣下了她的父兄！
　　她该想到的。
　　纵使皇上看在狄闫的份上，饶了她的欺君之罪，可还有一个皇后。
　　狄闫如此屈尊又高调地来提亲，必定会惊动皇宫，惊动皇后。
　　一心想让狄闫娶夏婉郡主的皇后，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么一个外族之女成为狄闫的太子妃！
　　皇后就这么扣下爹爹和哥哥，有什么目的，想做什么？
　　正想着，有侍卫匆匆走了进来，神色紧张地看着秦羽，禀告道：“大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来传皇后口谕的。”
　　秦羽赶紧问：“人在哪？”
　　“就在前院。”
　　秦羽毫不犹豫冲向前院。
　　一迈过拱门，秦羽便看见了几个宫女。
　　为首的，正是皇后身边的亲信，崔嬷嬷。
　　一眼看到跑过来的俏丽女子，崔嬷嬷怔住了，好半天没回过神，喃喃道，“怎么是……”
　　虽未正式照过面，但皇上和太子面前的红人，皇后娘娘的眼中钉，崔嬷嬷还是认识的。
　　这不是秦七，秦侯爷吗？
　　不是太子殿下曾经宠爱的侍卫吗？
　　不是说突染急症离京回乡了吗？
　　皇上还特意对满朝文武公布了此事。
　　原本是男子，应该早就离京的人，为何此时穿着一身女装，出现在秦侯府里？
　　是这一男一女容貌一模一样，还是……
　　这崔嬷嬷能在后宫生存多年，也是精明狡猾之人，很快便想到了其中的关联。
　　眼前这位女子，便是曾立下战功又被封为侯爷的“秦七”。
　　想必，也是太子殿下亲自上门提亲，想要娶的那位秦府嫡女，秦羽！
　　如此欺君之罪，她竟然还能好端端、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皇后娘娘当初的判断果然是对的。
　　这“秦七”，留不得！这秦羽，根本就是一个胆大包天、城府极深、阴险狡诈的人！
　　不仅迷惑了太子殿下，如今连皇上都被她蒙蔽了，竟连她的欺君之罪都放过，还亲自给“秦七”寻了消失的借口，以免被人抓住了把柄。
　　阴沉地眯了眯眼睛，崔嬷嬷看向秦羽，不动声色地笑道：“你就是秦侯爷的嫡女，秦羽姑娘？”
　　知道自己已经被崔嬷嬷看穿了身份，秦羽也不掩饰，也不顾及礼仪，径直问道：“我父兄是不是在皇后娘娘那？”
　　今生虽未与这位崔嬷嬷正式照过面，可前世秦羽受这位嬷嬷的“照拂”可不少，隔三差五就要聆听崔嬷嬷从皇后那传达来的话，叮嘱她切莫对其他妃嫔心生妒意。
　　这崔嬷嬷也是一个尖酸刻薄、冷酷无情之人，仗着有皇后撑腰，从未将她放在眼里。而她也是蠢笨得厉害，为了狄闫，竟连一个看不上自己的嬷嬷，也都好生待着，不敢有怠慢。
　　今生，倒是解脱了。
　　对这个看不上她、她更看不上的崔嬷嬷，秦羽再也不用小心着说话。
　　见秦羽对自己连行礼都没有，崔嬷嬷嫌恶地皱了皱眉头。
　　什么将门嫡女、大家闺秀，根本就是个没规矩的粗野丫头！


第476章 盛装
　　她好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又是宫里的老人。
　　皇室后宫里，除了荣妃那的人，其他人哪怕是妃嫔，见了她，都是毕恭毕敬。
　　哪有像秦羽这样的，连声嬷嬷都不叫，还瞪着眼睛对她说话，简直嚣张狂妄！
　　崔嬷嬷忍不住想发怒，可一想到自己此时来的目的，还是忍住了。
　　崔嬷嬷笑道：“羽姑娘，秦侯爷和秦统领确实是在皇后娘娘那。”
　　“秦侯爷是朝廷元老，又是重臣，秦统领骁勇善战，皇后娘娘向来都很是器重。眼下，太子殿下都亲自来府上提亲了，皇后娘娘自然想与他们叙叙，留他们在宫中喝酒。”
　　听到崔嬷嬷这番话，站在一旁的其他秦府人都松了口气。
　　只有秦羽还蹙着眉心，紧紧盯着崔嬷嬷。
　　特意出宫来见她，自然不是为了来解释父兄为何在宫中。
　　果然，崔嬷嬷又说，“皇后娘娘素闻秦侯府嫡女知书达理，乃京城女子典范，只是未曾亲眼见过，所以特吩咐奴婢来请羽姑娘，一同进宫面见娘娘。”
　　秦羽毫不犹豫，应道，“好，我同你进宫。”
　　皇后先是把父兄留在宫里，现在又让崔嬷嬷来宣她进宫见面。不用想也知道，皇后这葫芦里没卖什么好药。
　　可是，秦羽没有别的选择。
　　她猜不到皇后会对父兄做什么。就像上一次她救了狄岑，却被皇后带去了刑部大牢一样。
　　秦羽很担心，为了爹爹和哥哥，别说是皇宫，就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
　　秦羽着急着要走，崔嬷嬷却看了看她，说，“羽姑娘，不必着急。老奴先回宫复命，羽姑娘可稍后前往。”
　　“既然是进宫去见皇后娘娘，又是第一次见面，您父兄也在，不如先行梳洗打扮一番，不至于失了礼仪。”
　　说完，不等秦羽回话，崔嬷嬷便转身，领着随行的宫女离开了。
　　秦羽也看了看自己，此时穿的衣裳确实过于朴素了，别说去见皇后，就是进宫都不妥。
　　秦羽急匆匆回了房间。
　　“小梅，帮我选一套进宫的衣裳。”秦羽一边脱下身上的衣裳，一边唤来小梅，又说，“要最美最华丽的那套。”
　　得知秦羽要进宫见皇后，小梅赶紧伺候秦羽换好衣裳，又给她上妆。
　　一边给秦羽描眉，小梅一边忐忑地问，“小姐，皇后娘娘此时宣你进宫，是因为太子殿下向你提亲的事情吗？”
　　皇后娘娘召见小姐，当然是件喜事。但就怕小姐执意不肯嫁给太子，在皇后娘娘面前说错了话。
　　小梅又说，“小姐，还是让我陪你一起进宫吧。”
　　小梅性子再迟钝，也感觉到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让人不安。
　　知道小梅在担心，秦羽故作轻松地笑着，说，“放心吧，不管皇后娘娘为何事要见我，我会小心说话的。而且，爹爹和哥哥都在呢，你就安心在家等着我们回来吧。”
　　小梅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担心好像确实多余了。
　　上了胭脂，秦羽原本有些憔悴的脸，瞬间又明**人了。
　　连小梅也不禁看呆了，感叹道，“小姐，你真是太美了！”


第477章 大不了鱼死网破
　　秦羽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的脸，却好像有些不满意，又拿起口脂在唇上抿了抿，让唇色更加鲜艳，妆容也更浓艳了些。
　　“小姐，”小梅有些惊讶，提醒道，“要去见皇后娘娘，妆还是不要太明艳的好。”
　　以往小姐很少上妆。即便擦些胭脂，也都是淡淡的，从未如此浓艳过。
　　此次去见皇后娘娘，自然应该是淡雅清丽的妆容。太过浓艳有喧宾夺主、抢风头之嫌，会失礼于皇后。
　　秦羽却笑笑，说，“我第一次去见皇后娘娘，当然要盛装出行，妆容也要够明艳才能相称，要不然皇后娘娘会以为我不把她放在眼里。”
　　秦羽当然知道小梅说的没错。
　　按照礼数，她确实不应该妆容浓艳地去见皇后。
　　可事到如今，要斗过皇后夏氏，她不能靠礼数，只能靠胆魄。
　　她不是去求饶或是顺从的。她是去战斗。
　　后宫何尝不是战场，和一群女人来一场没有刀光剑影的杀戮。
　　皇后当然不会给予她任何宽容和怜惜。
　　崔嬷嬷既已发现她的身份，知道她就是秦七，肯定会禀告皇后。
　　皇后本就厌恶秦七，她此番进宫肯定没好果子吃。
　　而她要做的，便是让皇后知道，她不稀罕狄闫，更不稀罕后位，不会在她们面前摇尾乞怜。
　　皇后若能放秦家一条生路，她们便可相安无事。
　　皇后若执意不肯，把她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小姐，你做什么！这不可带在身上！”
　　瞥见秦羽竟拿了一把匕首藏在身上，小梅惊呼道。
　　谁都知道进宫不能佩戴任何刀剑，若是被搜查出来，岂不是要被怀疑是刺客！
　　秦羽却笑得淡然，说，“无妨。我只是带着把玩而已。”
　　有备无患。
　　谁知道进宫后会面临什么。
　　不管怎样，都不能坐以待毙。
　　出了秦府大门，秦羽上了轿子，急匆匆地皇宫赶去。
　　走到一半，秦羽忽然听见抬轿的随从喊了一句。
　　“大小姐，你看，那好像是老爷和公子的马车！他们是不是出宫了？”
　　秦羽撩开布帘一看，不远处正在赶路的，正是府里今早送父兄进宫的马车！
　　爹爹和哥哥已经从皇后娘娘那出来了？
　　另一个随从已经在朝那边喊，“老爷！公子！”
　　可离得远，那马车上的人根本听不见，还在朝前赶路。
　　不过，那不是回秦府的路，反倒是像要出城的。爹爹和哥哥这是要去哪？
　　有些疑惑，秦羽也不敢迟疑，对随从说，“快，追上去看看！”
　　她得亲眼看看父兄是否安好才能安心。
　　马车跑得快，轿子哪里追得上。
　　几个轿夫走得气喘吁吁，也还是离马车甚远。
　　“停轿。”
　　秦羽索性下了轿，拎起裙摆就朝马车的方向跑。
　　“大小姐！你别跑，等等我们啊！”
　　几个随从见秦羽跑得飞快，头也不回，只得抬着空轿跟在后面去追。
　　人的脚力，自然比不上马的。
　　秦羽只能眼睁睁看着秦项的马车出了城门，又在一处山林边转了弯便不见了。
　　秦羽咬咬牙，喘了口气，又继续跑着去追。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觉得不安，一定要亲眼看到马车上的爹爹和哥哥才行。
　　虽然不见了马车，但山林的泥地上有马车的痕迹。
　　秦羽寻迹进了山林，直到看见已经停下的马车。


第478章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爹爹！哥哥！”
　　秦羽正要冲过去，跑了两步，又停下了，蹙眉凝视着那边的马车。
　　没有动静。
　　没有声音。
　　不仅没看见爹爹和哥哥，连赶马车的随从也一个都没看见。
　　这太不对劲了。
　　秦羽蹙紧了眉心，站在原地不动，手掌落在腰间的匕首上。
　　这份诡异也让她更加担心秦项和秦沐的安危。
　　就在这时，她看到马车晃动了一下。窗口的布帘后，好像也有人影在晃动。
　　“爹？哥哥？”
　　秦羽唤了一句，顿了顿，还是朝马车方向缓缓走去……
　　此时，马车里的人听到外面传来女子轻唤的声音，还有走近的脚步声，也握紧了手中的飞刀。
　　他们的任务，便是将那女子引来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
　　过了会，在马车布帘被掀开的瞬间，杀手也将手中的暗器迅速飞射出去！
　　可他们很快傻了眼。
　　暗器射空了，马车外根本就没有人！
　　两个杀手迅速跳下马车，四下张望，寻找刚刚还在马车外的女子。
　　突然，一个杀手觉得后颈一凉，他刚要转身，却被一把匕首抵住了脖子，动弹不得。
　　“你……”
　　看清来人正是他们要杀的女子，杀手愕然。
　　方才分明没见她的身影，她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还有她的灵活和敏捷，竟然连他们这样的杀手都没能防备住，轻易就被她制服了。
　　另一个杀手也是一惊，同样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冷冷挑唇，秦羽看着他们，说，“你们是在找我吗？”
　　猜到这是陷阱，秦羽岂能上当。
　　方才她确实走近了马车，却悄悄钻在了马车下面，然后用树枝挑开了布帘，让杀手误以为她站在马车外。
　　果然，布帘一掀开，杀她的暗器就飞射了出来。
　　要不是她早有所防备，恐怕此时已经咽了气。
　　她暂且逃过了一劫，可爹和哥哥呢？
　　杀手用马车将她引至此，说明爹爹和哥哥还在他们手中。
　　想到生死不明的父兄，秦羽眯着愠怒冰冷的眸，手指更用劲了，匕首死死抵在那杀手的脖子上，渗出了些许血迹。
　　看着杀手，秦羽问：“谁派你们来的？我爹和哥哥呢，他们在哪？”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派他们来要她命的，能设此陷阱的，自然是皇后。
　　原以为皇后只是想威胁她放弃狄闫，没想到皇后竟然在她进宫的路上，让杀手利用秦府的马车将她引到这偏僻的山林里来。
　　还有，刚才她就觉得眼前这个杀手有点面熟。
　　此时秦羽已经想起来了。
　　那日她趁狄闫迎亲之时逃走，在京城内，除了狄闫的人在找她，还有皇后身边的周达。
　　周达令人暗中抓捕“秦七”，还说必要时直接要了她的命。
　　眼前这个杀手，便是周达的手下之一。
　　被秦羽用刀抵住脖子，都已经渗血了，那杀手和他的同伴都还是一声不吭，神情麻木。
　　秦羽恼了，刀柄又压下几分，喊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快说，我爹和哥哥到底在哪？是不是还在皇……”


第479章 刀下魂
　　“皇后”两个字秦羽还没说完，只觉得刀柄一沉，被她制服的杀手，竟然自己抹了脖子！
　　那鲜红的血也喷溅了秦羽一身。
　　秦羽怔怔地看着倒在自己脚边的杀手，一时回不了神。
　　还真是一帮死士，到死也要护着皇后。
　　另一个杀手见同伴倒下，也没有任何伤感，反倒笑了，笑秦羽此时再没了任何优势。
　　这时，那杀手吹了声口哨。
　　很快，从山林里传来些许动静。不一会，又有几个男人钻了出来，将秦羽团团围住。
　　秦羽攥紧了沾血的手，也攥紧了刀柄。
　　刚才还以为只剩下一个杀手了，她兴许能逃出去。
　　可眼下，被五六个杀手围住，秦羽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皇后还真是铁了心地，要将她置于死地！
　　“大小姐！”
　　此时，之前被秦羽甩在后面的随从也跟了过来。
　　见秦羽被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团团围住，随从们赶紧来相救。
　　“别过来！”秦羽大喊，“你们快走！”
　　她很清楚，自己的随从根本就不是这些冷血杀手的对手。
　　尤其是那几个轿夫，恐怕只一刀便会被几个杀手取了性命，倒在血泊之中。
　　逃一个算一个，她不能连累无辜的人。
　　这时，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若他们走了，你打算如何？不要别人保护，你是打算做这些人的刀下魂吗？”
　　这熟悉的声音不正是……秦羽惊愕地睁大眼睛。
　　狄闫！
　　话说时，那道熟悉的身影骑着马，风一般到了秦羽的面前，视一旁的杀手为无物。
　　正是太子狄闫。
　　赶来秦羽身边的随从，对她说：“大小姐，我们追着你出了城门，在山林间找你时，恰好看到了太子殿下带着侍卫也来寻你。”
　　“大小姐，别担心，有太子殿下在，这些贼人休想伤你分毫！”
　　此时，狄闫正深深看着秦羽。
　　她少有的盛装，还施了胭脂。即使因为打斗，头发凌乱了，口脂也抹了去，依然是美艳的，美得惊心动魄。
　　还好，幸亏他及时赶到！
　　今日，狄闫原本也要早点去秦侯府提亲的。他已将此事当做每日的上朝，日常之事，直到秦羽点头答应为止。
　　可退朝后，母后来人传话，说岑儿身体不适，让狄闫过去看看。
　　岑儿倒也无大碍，只是不知为何有些消瘦，看上去心事重重的。见到他后，说的话也是奇奇怪怪，总在提什么僧人的话题。
　　怕岑儿是太无聊了所以胡思乱想，狄闫便在狄岑那多留了会，好好安抚妹妹。
　　可等狄闫出了宫，赶来秦府时，却只见到了秦府的老管事，秦项父子和秦羽都不在。
　　当老管事笑呵呵地告诉狄闫，秦羽被皇后娘娘请去了皇宫，秦项和秦沐也都在皇后那里时，狄闫便知大事不好。
　　狄闫昨日还在疑惑，自己前去秦府提亲一事，母后必定已经知道了，却没有传他去问话，也没有责备发难。
　　原来，母后是准备了今日的戏码。
　　是他疏忽了，没想到母后会直接对秦羽发难！


第480章 他和她很亲密
　　担心母后夏氏会为难秦羽，狄闫便又前往皇宫。
　　狄闫策马疾驰到了宫门，守门的侍卫却告诉他，并无秦府的官轿进入。
　　狄闫越想越不安，立刻差人去寻秦羽。
　　得知秦府的轿子竟然出了城门，狄闫赶紧去追，直到看见放置在山林外的那顶空轿子。
　　幸好，幸好她无事！
　　想到这，狄闫凝视秦羽的眸光又深邃了几分，好像在看自己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似的。
　　可当看到她满手鲜血，身上也浸染血迹时，一道骇人的血光从狄闫眼底腾升。
　　狄闫一把拉住秦羽，眉心拧成了结，嗓音沙哑，急切问道：“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秦羽本不想搭理他。
　　她陷入险境，不都是他害的。
　　可是，听到狄闫沙哑的声音，看到他焦灼的神色，感觉到他掌心的颤抖，她竟不忍心甩开他。
　　“不是我的血。”秦羽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杀手，低声说，“是他的。”
　　听到这话，狄闫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转眸，幽冷看向那些早已惊慌的杀手，狄闫对跟来的侍卫说：“抓住他们，本太子要活的。”
　　“是，太子殿下。”
　　狄闫很清楚，这些杀手是母后派来的。
　　他也知道，就算拿下这些杀手做人证，他不管是作为儿子，还是身为太子，都不能对自己的生母、对焱国的皇后做什么。
　　可作为一国皇后，再有权势，也不能堂而皇之地杀人。反之，有了这个罪证做把柄，他就能保秦羽和秦家的周全，要挟母后再不能动他们分毫。
　　杀手们相互看了看，转身就要逃。
　　怎能不逃！
　　来人是太子，是皇后娘娘的独子，他们岂敢动手。
　　可他们刚转身，两道不知从何处出现的身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令众人一怔。
　　其中一个剑眉星眸，英气逼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看清那边的来人，秦羽也怔了怔。
　　竟然是……
　　秦羽不禁唤出声，“宫将军！”
　　不止是宫泽玄，连陈庚也来了。
　　看着秦羽，宫泽玄眼底流淌柔情，唇角微扬，轻柔应道，“羽姑娘，许久不见了。”
　　见秦羽身上有血，宫泽玄又急促问道：“你受伤了？”
　　秦羽轻轻摇头道：“不是我。”
　　确定秦羽安然无恙，宫泽玄松了口气，这才看向狄闫，道一句：“太子殿下，是否要拿下这些人？”
　　狄闫微眯眸瞳，看看宫泽玄，又看看秦羽，眸色暗涌。
　　宫将军？
　　羽姑娘？
　　他们俩称呼的语气，不仅亲密，而且……
　　宫泽玄竟已知道了秦羽的身份！
　　宫泽玄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在秦羽人在北境时，还是在那之后？
　　是在他之前，还是在他之后？
　　知道“秦七”就是女子后，他们之间还发生过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在狄闫脑子里回荡，脸色越来越沉。
　　还有，秦羽看宫泽玄的神情，除了惊讶之外，便是情不自禁的欣喜，比看他这个太子要欣喜得多。
　　心里时而翻涌起一股酸楚的滋味，时而又是一阵猛烈的疼痛，让狄闫咬紧了牙。


第481章 两个男子，剑拔弩张
　　可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狄闫按捺住心底的不悦，对宫泽玄冷冷点了点头。
　　宫泽玄应道，“是，太子殿下。”
　　一阵刀光剑影。
　　有宫泽玄和陈庚，又有狄闫的侍卫，没过多久，这些杀手便被生擒住了。
　　宫泽玄问：“太子殿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狄闫神色冷淡，说：“交给本太子……”
　　话音还没落下，众人便看见那些杀手一一吐了血。
　　不好！他们要服毒自尽！
　　狄闫不禁大喊，“快，撬开他们的嘴！”
　　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杀手藏在嘴里的毒药丸已经被咬碎，一沾染唾液，便毒发身亡。
　　他们生来就是奴才，是死士，常年受此训练。
　　为了不出卖皇后，这是他们唯一的路。
　　秦羽静静地看着那些已经咽了气的杀手。
　　其实她很清楚，就算这些杀手不死，他们也不会开口供出皇后。
　　就算供出了皇后，到了皇上那儿，也不过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了了之罢了。
　　咬咬牙，秦羽随手牵过一匹马，翻身骑上。
　　“你要去哪？”
　　“羽姑娘，要去哪？”
　　两个男人同时出声问秦羽。
　　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两个男人又都彼此看了一眼。
　　狄闫眉心微蹙，眸光泛寒。
　　这宫泽玄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本太子钟情秦羽吗？还是他想跟太子抢女人！
　　宫泽玄亦微攥手心。
　　之前就察觉太子对秦羽有意。莫非这些时日，太子已经对秦羽表明心意了？
　　秦羽无心理会两个男人之间的暗自较量，心急着要进宫，去找爹爹和哥哥。
　　秦羽：“我要进宫，去找爹和哥哥！”
　　“我陪你去。”
　　“我随你去。”
　　两个男人又是同时出声。
　　这一次，连旁人都看出了异样，看看宫泽玄，又看看狄闫，心里捏了把汗。
　　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大家都知道，这宫泽玄是镇守边疆的将军，常年待在塞外，手握重权，性情耿直豪爽，和在京为官的许多人都不同。
　　对朝廷，宫泽玄自然衷心无二，鞠躬尽瘁。可若是私事，他不一定会忌惮太子。
　　太子殿下素来又是冷傲偏执之人，哪里能容得了其他男子觊觎他喜欢的女子。
　　果然，狄闫再看向宫泽玄时，眼底闪过一道骇人的寒气。
　　宫泽玄感觉到了，却视若无睹，依然专注地看着秦羽。
　　太子又如何。
　　男未婚女未嫁，他自然可以喜欢。
　　见宫泽玄执意要与自己争抢秦羽的神色，目光也始终落在秦羽身上，狄闫不禁眯眸，眸色寒意更重。
　　宫泽玄要随秦羽进宫？笑话！
　　这里可是京城，想随随便便就踏进皇宫，宫泽玄当他这个太子是摆设吗！
　　看着宫泽玄，狄闫忽而笑了，缓缓说，“宫将军，若本太子不许，你如何能进宫？”
　　此话一出，见狄闫笑容阴阴冷冷，众人皆冒出了冷汗。
　　太子这是发怒了！
　　再怎么无心理会，秦羽这一次也察觉到了两个男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可此时，她没时间与他们消磨。
　　【PS：啧啧，吃起醋来的男人，都是幼稚生。】


第482章 不许逃避
　　“宫将军，”不想把宫泽玄卷进来，秦羽轻声说，“我要赶去皇宫找父兄，今日多谢搭救，我们改天再找时间叙旧。”
　　说着，秦羽又回头，收起方才对宫泽玄的笑脸，淡淡看向狄闫，说，“太子殿下，也多谢你。不过不必了，我自己可以进宫去找……”
　　秦羽话还没说完，只见狄闫纵身一跃，上了她的马，直接坐在了她的身后。
　　在她耳边，狄闫低沉轻柔地说，“你不是急着去找父兄吗？有本太子在，你可以更快，还能护他们周全。”
　　秦羽抿紧了唇。
　　她知道狄闫说的没错。
　　能从皇后那里救出她父兄的，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他和皇上。
　　见秦羽没吭声，狄闫扬唇一笑，又冲宫泽玄挑了下眉梢，表情得意。
　　狄闫又勒紧缰绳，当着宫泽玄的面，将秦羽紧紧靠在自己的胸膛里。
　　突然被狄闫靠近，感觉到他胸膛的宽厚和温暖，秦羽不禁一颤，赶紧挣扎，想将狄闫推远一点。
　　狄闫却靠得更紧，健硕高大的身躯都快要压得她喘不上气。
　　无视秦羽的推拒，狄闫含笑，道，“不是要赶时间吗？那就坐稳了！”
　　说着，狄闫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见秦羽被狄闫整个靠在怀里，宫泽玄心头一紧，拧着眉心，下意识想要骑马追上去。
　　“宫将军！”
　　狄闫留下的侍卫却挡在他面前，神色凝重。
　　方才太子已经发话，不许宫泽玄同行，他们岂能让宫泽玄再追上去。
　　被一众侍卫拦着，宫泽玄却笑得淡然，“凭你们也想拦住我？”
　　“将军！”
　　这次说话的是陈庚。
　　陈庚拉住宫泽玄，对他微微摇头，提醒他不要与这些侍卫起争执，低声说，“不可。”
　　“宫将军，”侍卫们又说，“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宫泽玄年少有为，战功显赫，为人正直，即便是远在京城的将士，对他也很是敬重。
　　但他们是太子的手下，只能听命于太子。若宫泽玄执意抗令，他们也只有刀剑相向。
　　此时，被陈庚一拉，宫泽玄也冷静了几分。
　　的确。他是臣子，就该听命于天子。
　　就算是不服，也不能当着一众将士的面抗令，也让他们为难。
　　眼下既已到了京城，秦羽的事情便可慢慢来。
　　方才不是看到了吗？被狄闫紧密靠着，秦羽其实并不情愿。
　　他不是没有机会。
　　宫泽玄顿了顿，转过了身，上了自己的马，对陈庚说一句，“我们走。”
　　“是，将军。”
　　骑马离开一会，陈庚见已无外人，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向宫泽玄问道。
　　“将军，你不是说秦七就是女子的事情，还有她的身份都要保密吗？既然如此，刚才见到羽姑娘时，你为什么还要唤她？不是应该装作不认识她吗？而且是在太子殿下面前。”
　　宫泽玄抿了抿唇，清浅一笑，道：“此时非彼时。总是要捅破的一层纸，如今也到时候了。”
　　陈庚还是不解，“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泽玄扬起唇角，“晚点你就知道了。”


第483章 不可理喻
　　骏马飞驰。
　　马背上的两个人紧密靠着。
　　秦羽娇小的身体几乎整个被狄闫包围住了。
　　她能感觉到后背传来的他的温度，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从身体四周包裹而来，浓烈，强势，不容抗拒。
　　她还能感觉到，这温热的气息，会一点点融化她努力筑起的心墙。
　　秦羽想避开，想离狄闫远一点，可马跑得这么快，这么颠，正如狄闫所说，她只有紧靠着他，才能坐稳。
　　想到还在皇后那，不明情况的父兄，秦羽咬咬牙，放弃了挣扎，只能努力忽略那些纷乱的思绪，不为他所动。
　　就在秦羽努力忽略身后人的存在时，狄闫低沉的声音却传进了她的耳朵。
　　“你和宫泽玄很熟？”
　　这声音听上去还很是不高兴。
　　趁着耳边还有呼呼的风声，秦羽索性装没听见，不想和狄闫说话。
　　一手勒着缰绳，一手策马的狄闫，垂眸看了看坐在身前的女子，见她不吭声也不动弹，眯了眯眼睛，心里的不快更甚。
　　不想回答他，所以装作没听见？
　　大掌落下，一把掐住她纤细的腰肢，狄闫在秦羽耳边咬牙低语，“秦羽，不许逃避！”
　　“回答我，否则别想进宫！”
　　被狄闫这么一掐，又痒又疼，又摆脱不掉，秦羽只得回头看他。
　　“忘了吗？我曾在北境军当过兵，自然认得宫将军。”
　　秦羽瞪着狄闫，“这怎么也惹恼你了？简直不可理喻！”
　　她说他不可理喻？
　　狄闫眯紧了眸瞳，气息有些不稳。
　　对，他是不可理喻，连自己都觉得如此。
　　他见不得秦羽身边有任何男子围绕，更见不得她对他冷着脸，却对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莞尔。
　　每每这个时候，狄闫便觉得自己近乎发狂发疯，要用尽所有气力，要不断提醒自己是一国太子的身份，才能克制住所有狂乱的情绪。
　　她拿走他的心，却不肯将她的心交给他。
　　到现在为止，她是不是喜欢他，狄闫都还只是猜测，还未亲耳得到证实，所以他如此忐忑不安，患得患失，时喜时怒。
　　被她牵动所有的情绪，他当然会变得不可理喻！
　　她与宫泽玄只是认得？
　　只是认得，宫泽玄便能知道她的身份？
　　还有她刚才对宫泽玄的神色，宫泽玄看她的眼神，都不仅仅只是“认识”那么简单。
　　她在说谎。
　　越是说谎，越是让狄闫心里怀疑什么。
　　就像佟司逸竟敢为她欺君一样，她与宫泽玄之间，必定也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脸色阴鹜，狄闫紧盯着秦羽，低沉问：“宫泽玄什么时候知道你身份的？”
　　秦羽一怔。
　　这才回想起来，方才宫泽玄看到她时，说出的那句“羽姑娘”！
　　她那时刚脱险，又一心牵挂着父兄，宫泽玄一唤出口，她便下意识应下了，压根忘了在旁人面前，宫泽玄只认识“秦七”，并不认识她秦羽。
　　都怪之前一直伪装身份，如今要一一圆谎、掩饰，实在不容易。
　　不过，宫泽玄那样心思细致的人，这次怎么也粗心大意了？狄闫分明就在她身边，宫泽玄也看到了，为何还要唤她那句“羽姑娘”？


第484章 嫉妒成狂
　　事到如今，秦羽也没办法再装下去，索性说了实话。
　　“当初从京城逃走，我又被你到处通缉，只得找了个镖局掩藏身份，再前往砦县。”
　　“出镖途中遇到了山贼，又被识破了女子身份。宫泽玄救了我，也是那时知道我身份的。”
　　秦羽扫了狄闫一眼。发生这倒霉事，还不是托这位太子爷的福！
　　秦羽竟遇到过山贼！
　　狄闫瞪大眼睛看着秦羽，眼底划过惊慌，脸色都变了。
　　那时候，他一心想要抓到突然从他身边逃走的“秦七”，却没想到会让她因此遭遇险境。
　　下一瞬，狄闫那只原本落在她腰上的大掌猛地一收，手臂伸长，单手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
　　懊恼，悔恨，自责。
　　所有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叫狄闫不知所措，只有这样紧紧地抱住她，真实地感受她的存在才能安心。
　　他又差点失去过她，还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再想到当时救下她的人是宫泽玄，而不是他自己，又是一股嫉妒涌上狄闫的心头。
　　宫泽玄竟然比他更早发现秦羽的身份，竟然还在秦羽面前当过英雄！
　　秦羽一定很信任宫泽玄吧，所以才会在宫泽玄面前绽放温柔的笑容，让他那么羡慕，那么妒忌。
　　可狄闫很清楚，过去的事情，他已经无法改变。
　　他能做的，便是从今以后好好守着秦羽。
　　就算宫泽玄已经进入她的心里，他也要连根拔起，不容一点残余！
　　想到这，狄闫在秦羽耳边狠狠地说，“别忘了，我也救过你，次数比宫泽玄多！”
　　不等秦羽反应，想到刚才的事，狄闫又说，“还有刚才，分明是我先赶来救你的，你谢宫泽玄作甚？从今往后，不许你和他见面，更不许叙旧！”
　　听清狄闫说的话，秦羽恨不得翻他一个白眼。
　　这种事情他也要比较？
　　他也不想想，这些事情归根到底都是谁害的。
　　至于刚才，的确是他先赶来救她的，可宫泽玄也出手了啊，她当然要表示感谢。
　　而且，那个时候，就算狄闫没有赶来，宫泽玄的出现也能帮她脱险。
　　本来就是狄闫连累了她和父兄，如今倒来讨好，还不许她去谢别人，果然是不可理喻！
　　再说，她要和宫泽玄见面叙旧，是她自己的事情，他凭什么来管、凭什么不许！
　　和不可理喻的人犯不上浪费口舌讲道理，秦羽冷着脸，也不与狄闫辩驳，只说：“你倒是有闲情逸致说这些无用的。若是我父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与你势不两立！”
　　被秦羽又狠又冷的眼神瞪着，狄闫怔了怔，而后凝眉，道：“别担心，此时我自有打算，定会保你秦家周全。”
　　秦羽冷哼了一声，“最好这样。”
　　说着，秦羽又摸了摸已经被她藏在衣裳里的那把匕首。
　　如今由狄闫领着进宫，她更不用担心会有人搜查了。
　　靠人不如靠自己。狄闫终归是皇后夏氏的亲生儿子，以往都是孝子，若父兄有什么三长两短，狄闫还能为了她弑母不成。
　　秦羽已经豁出去了。
　　死过。活过。
　　她今生上过战场，立过战功，也算精彩了，无憾了，如今只求父兄安全。
　　若父兄遭遇不测，她必定当场要了皇后夏氏的命，为爹爹和哥哥报仇！


第485章 想要你与我，肩并肩
　　一路疾驰，二人很快便到了宫门前。
　　狄闫脱下自己的披风，披在秦羽身上，遮住她一身血衣，领着她一同前往皇后夏氏的寝宫。
　　到了皇后寝宫门口，果然还是大门紧闭。
　　狄闫在门口喊了句，“开门。”
　　听到是太子的声音，门内的宫女赶紧开了门，笑盈盈地唤道，“太子殿下。”
　　话音刚落下，看到来的不止太子一个人，随行的还有一个身披披风的陌生女子，宫女们都愣住了。
　　这女子是谁？
　　而且太子的神色，阴沉得可怕。
　　狄闫问：“母后在何处？”
　　宫女们连忙回答，“皇后娘娘正在里面歇息，奴婢马上去禀告……”
　　“不必了！”狄闫当众拉住秦羽的手，直接往里面走。
　　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怎么与一个陌生女子如此亲近？
　　宫女不知事情原委，只见情况不对，想先行跑进去告诉皇后，却被狄闫一脚踹在地上。
　　其他宫女和守在殿外的内官见状，都不敢动了，低着头，怯生生地站在原地。
　　感觉到秦羽有些挣扎，狄闫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回头，凝眉问她：“你还想不想进去找人了？”
　　狄闫很清楚，一会迈进大门会面对什么。
　　虽然之前也有与夏氏对峙过，但绝对没有今日这般剑拔弩张。
　　为了她，值得。
　　为了她，他心甘情愿。
　　可这时，狄闫需要秦羽在他身边，同他一起，也要让母后看见，他们是一条心。
　　被狄闫这么一凝，秦羽顿了顿，不再挣扎了，眼下救父兄要紧，其他事情无需多想。
　　虽然想要抵触他传递来的所有情绪，可她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知道他此时需要她在身旁。
　　不可否认，有些事情，她与他确实心意相通。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可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无人敢去通报皇后，所以狄闫和秦羽迈进殿门时，夏氏还不知晓。
　　殿内有人在说话，却没听见男声，更没有秦项和秦沐的声音。
　　“皇后娘娘。”
　　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听着很熟悉。
　　此时正在殿内与皇后说话的，正是之前狄闫要迎娶的夏婉郡主。
　　夏婉的声音听上去凄凄惨惨的，抽泣着说：“皇后娘娘，婉儿仔细想过了，还是回爹爹那去，不在这打扰您了。”
　　皇后关心地问：“为何？在本宫这住得不好？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尽管告诉本宫，本宫定要责罚她！”
　　“这倒不是，婉儿在皇后娘娘这主得很好，只是……”
　　夏婉一顿，抽泣得更厉害了，说，“只是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亲自去秦府提亲了……婉儿实在没脸在京城待下去了……”
　　说着，夏婉已经泣不成声。
　　当日狄闫前去雅宁郡主府迎亲，都到府门了，却调头就走，当众悔婚，到如今也没给夏婉一个说法。
　　虽然皇后有心安抚，给了她一个公主的名号，在这皇宫里也无人敢轻视她。
　　可她始终没有名分，旁人明面上不说什么，暗地里少不了在笑话她，说她是在厚颜无耻地赖着太子！


第486章 如何成为他的妃子
　　这些本就让夏婉很是委屈了，可为了倾慕的太子，为了有机会成为他的女人，夏婉忍了。
　　没想到昨日听说，太子殿下竟然亲自上秦府提亲，要娶秦侯府家的嫡女！
　　好不容易走了一个秦七，如今又冒出来一个秦家的嫡女。
　　不说太子殿下的喜好忽男忽女有多奇怪，一想到亲自提亲这样屈尊的事情太子都做了出来，可见他对那女子有多喜欢，夏婉心里不知有多痛苦嫉恨。
　　为今之计，她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不想继续成为更大的笑柄，她灰溜溜地回安庆王府，再也别想成为太子妃的事情。
　　要么，她便来找皇后，装可怜也好，逼迫也好，总得让皇后为她想想办法，不能任由太子成为别人的丈夫。
　　夏婉当然选择了后者。
　　她可是郡主，是夏氏一族最尊贵最美艳的女子，岂能轻易向一个区区侯府家的嫡女认输！
　　听夏婉这么一哭，夏氏对一旁的宫女扬了扬手，又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说，“给夏婉郡主擦擦眼泪。好端端的人儿，怎能哭得如此伤心。”
　　夏婉接过帕子，道了句“谢谢皇后娘娘”，擦拭掉脸上的泪。
　　攥着皇后给的帕子，夏婉便知，此事皇后自会为她做主。
　　果然，皇后夏氏挑起眉梢，表情笃定，道，“婉儿啊，你别着急。你也知道，整个夏氏的女子，本宫最疼爱最信任的便是你。”
　　“既然是本宫留你在宫中的，本宫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太子要去提亲，便随他去。可这件事，”
　　皇后一笑，眸光阴冷，道，“不会有结果的。”
　　看皇后如此自信的表情，夏婉不禁疑惑，问道，“皇后娘娘，您为何如此断定？”
　　皇后笑了笑，当然不会告诉夏婉实情，只是说，“本宫是太子的生母，他的实情本宫自然清楚。”
　　猜测皇后是有所保留，夏婉当然知道不能多问，可还是觉得不放心，又一脸委屈地说，“皇后娘娘，话虽这么说，可就算太子殿下向秦府提亲不成，他对我还是……”
　　想起上次被太子用剑指着，好像随时都会要了她的命，夏婉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明明每次想起这事，她都觉得后怕，可又更觉得太子伟岸无比，极致危险，又极致诱惑。
　　“皇后娘娘，”夏婉顿了顿，继续说，“上次在您这发生的事情，您还记得吗？太子殿下手里的剑都架在婉儿的脖子上了……那次真是把婉儿吓坏了。”
　　“太子殿下这般对我，我是不是没有机会成为他的妃子了？”
　　此时，秦羽和狄闫就站在外厅的帷幔后面。
　　皇后等人看不到他们，他们却能听清楚里面的对话。
　　当听到夏婉说狄闫的剑曾经架在她脖子上时，秦羽不禁回头看了看狄闫，有些疑惑。
　　虽然不知道前世狄闫对夏婉的感情如何，但夏婉毕竟也入了宫，做了他的妃子。而且夏婉又是美艳风情的女子，狄闫就算不够喜欢，也不至于如此讨厌吧。
　　还是说，狄闫对夏婉的抵触，仅仅因为夏婉是皇后所选，他不想因此被掌控？


第487章 他钟情之人
　　感觉到秦羽的视线，正在倾听里面谈话的狄闫，也回头来看她，眼神幽邃坚定，悠悠情深，好像在告诉她不必疑惑，他对夏婉的确厌恶至极。
　　他喜欢的，钟情的，只有她一个。
　　秦羽怔了怔，蹙了眉心，移开视线不再看狄闫。
　　他喜欢谁，不喜欢谁，她不想在意，没必要在意。
　　这边，听完夏婉的话，皇后夏氏的眸光闪了闪。
　　其实夏氏等夏婉说这句话许久了。
　　上次狄闫用剑指着夏婉的事情，夏氏记忆犹新，当然没有忘记。
　　夏氏也很清楚，可能没办法让狄闫心甘情愿娶夏婉为妃子。
　　可夏氏一族是她的责任，夏婉也是。
　　就算夏婉做不成太子妃，也做不成以后的皇后，她也必须要让夏婉进入狄闫的后宫，以后也要诞下皇嗣，这样才能让夏族世代繁荣昌盛。
　　不过，这夏婉也是高傲自负的女子。她原本是要成为正妃的，岂会甘愿只当一个侧妃？
　　除非夏婉自己退而求其次，心甘情愿选择去当侧妃。
　　夏婉此时这么一问，便给了皇后夏氏开口的机会。
　　“法子还是有的。”皇后轻轻叹了口气，说，“只怕是要委屈了婉儿你。”
　　一听皇后说有法子，夏婉欣喜起来，赶紧说，“皇后娘娘，是什么法子？您但说无妨。婉儿不怕受委屈，只怕不能嫁给太子，遗憾一生。”
　　“你若是能这么想，事情就好办了。”皇后说，“闫儿这孩子自小就有自己的想法，虽对本宫孝顺，但有些事情轻易不会让步。这也是本宫的错，从小就将他惯坏了。”
　　“虽然正妃人选一事，本宫难以左右他的决定，不过，等他有了正妃，自然还要封侧妃。他日他登基当了皇上，也还要充盈后宫。你若不介怀，做个侧室如何？”
　　“侧室……”
　　夏婉咬紧了唇。
　　经历过这些日子，上次又被太子那么一吓，其实夏婉早已有了准备。
　　堂堂安庆王爷府里的尊贵嫡女，夏氏一族最尊贵的女子，却要低人一等去做那侧室，这是何等的笑话和耻辱！
　　可是夏婉也很清楚，面对性情冷傲偏执的太子，就算有皇后娘娘撑腰，这太子妃一位她也是没戏了。若还想和太子在一起，她只能甘愿去做那侧室。
　　“皇后娘娘，”夏婉咬牙应道，“婉儿愿意。只要能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婉儿什么都愿意。”
　　“不过，”皇后微蹙眉心，又说，“你父亲安庆王爷那……”
　　夏婉说，“皇后娘娘放心，我会告诉父亲，这是我自己选的。”
　　“这便好。”听到这话，皇后站了起来，走到夏婉面前，拉起夏婉的手，安慰地拍了拍，笑容温和地说：“就知道你是重感情又知书达理的好姑娘，不枉费本宫如此看重你。”
　　“放心吧，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本宫便将你送去太子身边，圆了你的心愿。”
　　夏婉红着眼睛，有些委屈，但也有了希望，应道，“婉儿多谢皇后娘娘。”
　　“你们的意思是，将来的后宫，我自己还做不了主了？”
　　一道冷沉的声音传过来，内厅外的帷幔也被掀开，狄闫脸色铁青，迈开脚步走到皇后和夏婉面前。


第488章 她是祸乱江山的妖女
　　看清来人，尤其是看清跟在狄闫身后一同走来的秦羽时，皇后的脸色瞬间惨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喊道：“你怎么在这！”
　　这时候应该死掉的人，为什么出现在她的寝宫里！
　　原本扣下秦项和秦沐，让崔嬷嬷去秦侯府“请”那嫡女进宫，皇后只想会会这个能让太子亲自上门提亲的女子，让这女子“识趣”地拒绝提亲，莫要与她夏族之女争抢太子妃之位，否则她的父兄，她的秦家会不得安宁。
　　没想到，崔嬷嬷回来复命，竟然告诉她，那秦侯府的秦羽，便是刚刚抱病离京的“秦七”！
　　崔嬷嬷跟在身边多年，又陪着一同经历过宫中不少事，眼力自然是准的，也绝不会欺骗她。
　　此事一定是真！
　　“秦七”便是秦侯府的嫡女秦羽女扮男装的！
　　这么一想，有些不合理的事情，也就合理了。
　　她的闫儿怎会喜欢男子？原来是被那妖精女扮男装给迷惑的。
　　若秦羽倾慕太子，想嫁给太子，当初去雅宁府参加选妃宴会不就行了。凭她侯府嫡女的身份，自然有选妃的资格。
　　可秦羽偏偏来耍这种花样，先是将闫儿弄得五迷三道，而后又让众人笑话焱国太子有龙阳之好，她这是安的是什么心！
　　她想祸乱朝廷，祸乱江山吗？
　　这种女人不是妖精是什么？必须除之而后快！
　　夏氏起了杀心。
　　崔嬷嬷早料到皇后有此心意，所以才故意让秦羽稍后进宫，也给了夏氏准备的时间。
　　此时，夏氏死死瞪着秦羽。
　　崔嬷嬷不是说一切都顺利吗？
　　不是说她派去的杀手驾着秦项父子的马车，已经成功将本要进宫的秦羽引去了城郊偏僻的林子吗？
　　那些杀手都是周达手里的高手，别说杀一个女人了，就是皇宫禁军将士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本该听到手下带来的好消息，将那秦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所以方才夏氏才那么笃定地告诉夏婉，不必为太子提亲之事烦忧。
　　可没想到，秦羽此时竟然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是闫儿吗？
　　是闫儿赶去救下了秦羽？
　　看狄闫和秦羽在一起，又将秦羽护在身后的样子，夏氏愤恨地咬紧了牙，看秦羽的眼神透出凶狠的杀气。
　　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啊，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不仅饶了这个欺君罔上的妖女，还这样护着她。再这么护下去，恐怕哪天他的命都会断送在这个妖女手里！
　　夏氏哪里知道，为了救秦羽，狄闫已经好几次身陷险境了。
　　这边，看清前来的女子，夏婉怔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女子的相貌，怎么和那秦七一模一样？还有，太子殿下为何和这女子如此亲密？
　　难道……难道她就是秦侯府家的嫡女，是太子前去提亲的人！
　　因为钟情秦七，因为这女子与秦七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太子移情到了这女子身上，要娶她为妻？
　　不，不对。
　　夏婉又是一怔。
　　秦七刚离京，便冒出这么一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秦府嫡女，天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恐怕……这秦家嫡女，就是那离京“消失”的“秦七”吧！


第489章 再博上一回
　　这，这……
　　这个发现太令人惊愕了，夏婉一时只得呆呆地看向皇后，指着秦羽说，“皇后娘娘，她不就是那……秦七吗！”
　　见皇后无心理会自己，注意力全在那女子身上，夏婉便知，皇后已经知道了此事。
　　而且，皇后看那秦家女子的眼神如此凶狠，好像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那女子撕碎一般。夏婉不禁想起皇后方才说的话，让她不必在意太子提亲一事，还说此事自会解决，难不成皇后想将这女子……
　　呵。
　　夏婉忽而挑唇，阴冷一笑。
　　她不再说话，不动声色地退到一旁。
　　既然皇后已对秦家女子起了杀心，那她确实不必担忧了，只安心等着看好戏就行。说不定哪天，这秦家女子一死，太子没了念想，自然会接受她的投怀送抱。
　　“皇后娘娘，我出现在这里，让您失望了。”秦羽迈前一步，不惧夏氏凶狠的眼神，直视对方，问，“我来此，是想问，我父兄如今身在何处？”
　　夏氏瞪着秦羽看了会，忽然笑了，神色恢复如常。
　　转身在自己的凤椅上坐下，夏氏若无其事地问，“你是何人，你父兄又是何人？你就这么闯入本宫的寝宫，问本宫要人，就不怕本宫责罚？”
　　“皇后娘娘何必明知故问。”秦羽冷笑道，“我是秦侯府家的秦羽，来找的，自然是侯爷秦项，统领秦沐。”
　　“哦，”夏氏扬起尾音，笑道，“原来秦羽就是你啊。本宫只是宣你进宫，你怎么连太子都拉上了。本宫又不会吃了你，你至于如此惶恐吗？”
　　不等秦羽开口，夏氏又笑着说，“至于你的父兄，秦侯爷和秦统领，本宫确实请他们来过这里。不过，等你许久不来，他们便离开了。你若是担心，回去寻他们便是。”
　　“你在说谎！”秦羽道，“他们根本还在你这，是你把他们扣下了！”
　　说着，秦羽忽地扯下身上的披风，露出一身的血渍！
　　夏氏一惊！这血是……
　　秦羽眯眸，低喊道，“这不是我的血，是你派去的杀手的。先扣下了我父兄，后又令人引我出城，想杀我的人，不就是你皇后吗？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
　　看那一身已经干涸的血渍，夏氏又是一惊。
　　这血溅满秦羽一身，说明至少有一人死在了秦羽的手里。
　　之前夏氏还以为她立下的战功，都只是侥幸而已。没想到，秦羽也是厉害的角色。
　　秦羽还活着，她的人却一个都没回来。
　　若是换作旁人，一定会惊慌，生怕被抓住了杀人的罪证。
　　夏氏倒是没有慌乱。
　　派去的人都是周达的手下，训练已久，对她忠心不二。恐怕这时，那些人都已服毒自尽了。
　　就算真有人被抓住了，夏氏矢口不认便是。她是皇后，若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如何保得住自己的后位。
　　夏氏只是忧心，秦羽已有提防，要想除掉她，以后恐再难找合适的机会。
　　唯有此时，再搏上一回！
　　“大胆！”夏氏怒喊道，“敢和本宫这么说话！”
　　“来人！”


第490章 护她在他羽翼之下
　　听到皇后的喊声，殿外的宫女和内官赶紧跑了进来。
　　不一会儿，之前在别处忙活的崔嬷嬷，闻声也赶来了。
　　崔嬷嬷果然精明狡诈，她还将负责守卫皇后寝宫的侍卫，一并带了进来。
　　胜券在握，夏氏得意一笑，对众人说道：“此女一身血衣，形迹可疑，又对本宫大不敬，有意诬陷本宫，快将她拿下！好好审讯！”
　　“是，皇后娘娘。”
　　众侍卫正要将秦羽团团围住，又看见太子狄闫一直守在秦羽身侧，不知该如何下手。
　　狄闫冷笑，道，“本太子倒要看看，有我在，谁敢拿人。”
　　说着，狄闫一把拉过秦羽，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着，向世人宣告此女在他羽翼之下，无人能动！
　　不过这一抱，狄闫明显感觉到秦羽身上的一处硬物。
　　她竟然将匕首藏在了身上！此时也已经握在了手中！
　　她不知道若是被皇宫侍卫发现，尤其是被母后抓住把柄，会面临什么后果吗！
　　狄闫微微一惊，看向秦羽，秦羽却避开了他的视线。
　　唉，这个小女子，狠起来的时候，真是连他都怕。
　　无奈一笑，狄闫将秦羽抱得更紧，不容她挣扎，再利用两人身体的紧密避开旁人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从她手心里夺走了那把匕首。
　　见狄闫当众紧紧抱着秦羽，亲密无间，夏氏气得浑身发抖。
　　闫儿这般成何体统！这秦羽更是不知廉耻！
　　闫儿果然是被这妖精蛊惑到失了心智，眼里只有秦羽，没有她这个母后，更没有皇宫规矩了！
　　想让侍卫不顾一切拿下秦羽，却怕刺激狄闫做出更出格的事情，又担心误伤了他，夏氏咬了咬牙，还是让自己先缓和下神色，又悄悄给一旁的崔嬷嬷递了个眼神。
　　转眸，夏氏对秦羽说，“你说你父兄还在本宫这里，有何证据？”
　　秦羽道：“无需证据。我父兄自打走进皇后娘娘这，就没回府，也没了消息。”
　　夏氏讥笑一声，道，“本宫刚才也说了，他们是在本宫这里坐了会，后来便走了。你若不信，尽管去问这里的宫女和内官。至于他们去了哪里，为何不回秦府，本宫哪里知道，难不成要找人盯着？”
　　“腿长在他们身上，京城又如此之大，若没有回府，自然是去了别的地方，说不定正和友人喝酒呢。你不去别处寻，却来找本宫要人，还口口声声说本宫要杀你，简直是笑话！”
　　见夏氏矢口否认，秦羽攥紧了手心。
　　证据？这里的宫女和内官都是皇后的人，岂会说出实话！
　　父兄的马车已经被皇后派去的杀手带去了山林，原本随车的侍从恐怕也已凶多吉少了。哪里能找得到证据！
　　“我不信！”秦羽坚定道，“若非亲眼瞧过这里，我不信父兄已经离开了！”
　　皇后寝宫甚大，房间众多，爹爹和哥哥很有可能被皇后关在寝宫的某一处。
　　“哈哈哈……”
　　夏氏忽然放声笑起来，笑声充满了怒意和杀气。


第491章 打蛇打七寸
　　止住笑声，夏氏看向秦羽，眼神阴冷骇人，缓缓道：“你的意思，莫不是还想搜皇后的寝宫？”
　　秦羽依然不惧，静静地看着夏氏，不疾不徐道，“正是。”
　　“确实大胆。”夏氏冷笑，“却也愚蠢至极。”
　　转眸，夏氏看了看狄闫，又说，“就连太子都没有资格搜查本宫的寝殿，你一个区区侯府之女，竟敢对本宫如此不敬，论罪当……”
　　“他们没资格，那朕有没有资格？”
　　闻言间，众人听到有内官在喊，“皇上驾到。”
　　众人一愣，赶紧跪下，唤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微微蹙眉后，也走下凤椅，迎上前。
　　走近狄闫时，夏氏不禁看了他一眼。
　　看到狄闫脸色毫无诧异，夏氏便知，皇上是自己的好儿子请来的。
　　迎着夏氏愠怒的目光，狄闫神色淡然。
　　对，父皇就是他请来的。
　　得知秦项父子被母后留在宫中，秦羽也被母后宣召入宫的事情，狄闫一面寻找秦羽，一面已经吩咐韦影进宫，去寻父皇相助。
　　的确如母后所说，他即便是太子，也没有资格带人搜查皇后的寝殿。若是硬闯，当众损了母后身为皇后的尊严，弄得人尽皆知，反而会令秦项父子更加危险。
　　所谓打蛇打七寸。
　　要对付母后，尤其是要从母后的寝殿里找出秦项父子，只能由父皇出面。
　　此时，秦羽看看皇上狄宏，也回头看了看狄闫，眸色微微闪烁，抿紧了唇。
　　她无意依靠他救出父兄。可到底，还是他帮了她，让皇上尽早出现了。
　　到了狄宏面前，夏氏行礼，恭敬道，“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狄宏神情温和，看不出异样，应道，“皇后不必多礼。”
　　“臣妾惶恐，”夏氏试探着问，“不知皇上为何突然来臣妾这。”
　　狄宏却轻描淡写地说，“皇后何须惶恐，朕只是方才路过，听见皇后这里甚是热闹，便进来看看。”
　　狄宏回头看向狄闫，微笑道，“原来是闫儿来向皇后你请安了。”
　　狄闫拱手道，也是若无其事的表情，“儿臣给父皇请安。”
　　狄宏点头，“免礼。”
　　“皇上，”见狄宏的视线又落在秦羽身上，眼见她的血衣时微微一顿，夏氏急于解释此时的情况，指着秦羽说，“这个女子方才胆敢要搜本宫……”
　　“对了，皇后，方才搜宫是朕的玩笑话，别放在心上。”不等夏氏说完，狄宏打断了她，说，“不过朕听说秦侯爷父子退朝后，被你邀来此处喝茶？”
　　夏氏蹙了蹙眉，又顿了顿，应道，“是，皇上。”
　　狄宏又问：“他们可还好？”
　　夏氏咬咬牙，还是应道，“是，都还好。”
　　听到这句话，秦羽总算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皇后岂敢欺君。不管父兄被皇后关在何处，至少他们现在还是安全的。
　　“那便好。”狄宏笑道，“朕正好要寻他们议事，你若和他们叙完，便让他们来御书房。”
　　说完，狄宏又回头看向秦羽，若无其事地说，“你便是秦项之女秦羽吧？”


第492章 最尊贵的男人都护着她
　　秦羽也是顿了顿，然后应道，“回皇上的话，正是臣女。”
　　狄宏满意地点点头，说，“不愧是将门之女，容貌清丽，文武双全，秦侯爷教导得好啊！”
　　知道狄宏这句话是真心的，并非一语双关、暗自嘲讽，秦羽微抿唇，低下头，行礼道：“多谢皇上赞誉，臣女有愧。”确实有愧。
　　不管皇上如何对其他臣子，在政务上犯过什么错误，对她这个欺君罔上的臣女，却是极大的宽容，超出了她的预料。她犯了欺君之罪，却到现在都还没向皇上认过错、领过罚。
　　而且，狄宏此时是来救她父兄的。
　　狄宏方才那几句话已经给大家台阶，也是在暗示皇后，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若不然，他这个皇上便要出手了。
　　皇后夏氏自然也知道狄宏的想法。可是她不甘心。
　　一个贱丫头都敢跑来她的寝宫撒野，岂不让那些妃嫔嘲笑，以后她这个皇后还如何立威！
　　见夏氏眉心微蹙，狄宏又笑着说，“对了，皇后，三日后朕要去西郊行宫，你若有时间随朕一同前往，可好？”
　　西郊行宫？
　　夏氏一愣，抬头看着狄宏，轻声问，“西郊行宫不是荣妃陪皇上您去吗？”
　　狄宏却道，“提她作甚。朕已许久没与皇后你同游了，如今西郊行宫里你最喜爱的合欢树开花了，正是观赏的好时候，朕想与皇后你一起去。”
　　“皇后，你不愿意？”
　　“愿意！”夏氏赶紧应道，笑容满面，“臣妾当然愿意！”
　　原本要带荣妃去西郊行宫的皇上，这时候却说要同她去。夏氏自然知道这是皇上在安抚她。
　　皇上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帮秦羽这个贱女人！
　　亲口在朝堂上宣布“秦七”染病离京的皇上，此时突然出现的皇上，不仅轻易放过了秦羽的欺君之罪，还帮狄闫一起护着秦羽。
　　凭什么！为什么！秦羽这个贱女人到底有何魅力，能让焱国最尊贵的两个男人如此为她！
　　就连她这个皇后，都没享受过如此荣幸和恩泽！
　　可再怎么怨恨嫉妒，再怎么委屈不甘，夏氏此时也只能点头应下。
　　向来偏爱荣妃的皇上，好不容易给了她一次压倒荣妃的机会，夏氏岂能错过。
　　“如此甚好。”狄宏扬起眉梢，知道夏氏做出了令他满意的选择。
　　狄宏又回头看向秦羽，说，“秦羽姑娘，你先回去，等朕与你父兄商议完公务，便会让人护送他们回秦府。”
　　言下之意，狄宏会从皇后这里将秦项父子带走，但不是现在，以免把事情闹大。
　　而且有皇上的人护送，秦项父子岂能不安全回府。
　　感激地看着狄宏，秦羽深深道一句，“臣女领旨，多谢皇上恩典！”
　　话说到这里，狄宏却又突然看向另一个角落，冷冷道出一句，“还有你。”
　　还有谁？
　　夏氏一愣，往那角落看去，看到了一直安静站在那里的夏婉。
　　方才一心对付秦羽，夏氏一时忘记了夏婉还在这里。
　　精明细致的狄宏却是注意到了。
　　事情尚未了，狄宏岂能留下隐患。


第493章 谁能笑到最后
　　被狄宏面无表情地冷冷盯着，夏婉颤巍巍地从角落里走出来，小猫似的说道，“臣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狄宏冷眼道；“朕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有些事情你已经明了。”
　　“不过朕要提醒你，是朕亲口宣布秦七染病离京，京城再无此人，秦七之事也就到此为止。”
　　“若谁还敢提起秦七一事，哪怕是只字片语，也是与朕过不去，明白了吗？”
　　被狄宏如此警告，夏婉更是吓得颤了颤，赶紧点头，应道，“皇上放心，臣女明白了。臣女只见过秦七一次，并不相熟，也不知他如今去向，不会提起。”
　　狄宏满意抿唇，点头道，“你是聪明人，如此便好。”
　　皇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要她闭紧了嘴巴，不许对任何人提起秦羽女扮男装成“秦七”的事情。
　　皇上看穿了她的心思。夏婉原本还想以此作把柄，若有机会便好好利用，也许还能将秦羽置之死地。
　　如今，却是没戏了。
　　若她再敢提，便是欺君。
　　亲眼见过方才的事情，夏婉也有了自知之明。
　　她不是秦羽，没有太子和皇上护着。若是欺君，论罪当诛。
　　眼下，她只能认输。就连皇后此时都认了输，她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夏婉不禁看向皇后，看到皇后扫过秦羽的余光里透出更浓的杀气。
　　暗自一笑，夏婉低下头，表现出一脸的柔顺和屈服。
　　是啊，从太子到皇上，凭什么皇后都得不到的恩宠，偏让秦羽一人得了去。
　　太子和皇上越是护着秦羽，皇后便越是嫉恨，这件事便越不能平息。
　　走着瞧吧。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争一时长短有何用。也许她夏婉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好了，你们都先回。”狄宏看向众人，“朕还要与皇后说会话。”
　　“是，皇上。”
　　秦羽看了看狄宏，又看了看夏氏，转身走了出去。
　　秦羽没有提及皇后派杀手去杀她的事情。
　　如此醒目的一身血衣，皇上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可皇上视而不见，只字不提。这便是要告诉她，有些事情只能过去。
　　如今人证已死，空口白话谁会相信。
　　就算皇上相信，也不会对皇后做出任何处理。
　　他是皇上，要维系的是整个朝廷和天下，而不是为哪一个人主持公道。
　　更何况她如今安然无恙。
　　皇上已经饶了她的欺君之罪，放过了秦家，如今又亲自出面来化解，已经是给她的最大公道了。
　　退让一步，如皇上所愿，才能保她秦家长久安宁。
　　待众人离开，殿内只剩下狄宏和夏氏时，狄宏开口对夏氏问道：“秦侯爷父子如今在何处？”
　　夫妻这些年，虽然说不上亲密无间，但彼此都了解，有些拐弯抹角的话也便省了。
　　没了旁人，夏氏也无需再装，顿了顿，便坦言道，“秦氏父子如今在后殿的房间里。”
　　狄宏看了夏氏一眼，眸色微凉，又很快恢复常色，道，“领朕去瞧瞧。”


第494章 仗着疼爱，肆无忌惮
　　到了后殿，皇后夏氏让崔嬷嬷打开一个上锁的房间。
　　推开门，狄宏便看到秦项和秦沐躺在房间的床上，两人都纹丝不动。
　　夏氏解释道：“皇上放心，臣妾心里有数，没有动他们分毫。只是在酒水里放了些药，让他们昏睡过去而已。”
　　狄宏定睛一瞧，那父子二人果然只是睡过去了。
　　狄宏回头看夏氏，开门见山地说：“皇后，你为何这么做？秦项父子是朝廷重臣，你这么做就没想过后果？”
　　狄宏又说，“你如此不顾自己母仪天下的身份，就为了不让闫儿迎娶秦侯府的嫡女？”
　　夏氏垂眸，并不否认，回答道，“臣妾起初的意思，只是想以此提醒一下秦羽，让她知难而退，不要妄想做太子妃。”
　　“起初？”狄宏冷笑一下，目光灼灼，问，“那之后呢？皇后又打算如何处置她？”
　　其实夏氏是什么品行，狄宏最是清楚。
　　想当初夏氏刚嫁给他做太子妃时，贤良淑德，端庄娴雅，对其他妃嫔们也很是宽容大度，从不斤斤计较。
　　可自从她第一个皇嗣胎死腹中，夏氏就变了，变得敏感多疑，好像周围所有人都想谋害她，都在觊觎她的皇后之位，直到生下狄闫，才略有好转。
　　不过，狄宏知道，当初那个温柔善良的夏氏已经不见了。
　　现在的夏氏，也同后宫那些精于算计的女子一样，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而夏氏想对秦羽做的，当然不仅是嘴上提醒那么简单。
　　夏氏想要了秦羽的命，让秦羽从闫儿身边彻底消失！
　　“臣妾……”
　　夏氏咬紧了唇。
　　方才狄宏自然是看到了秦羽的一身血衣。如今狄宏这般来问她，便已是将她看穿了。
　　事到如今，夏氏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说，“臣妾这么做，也只是因为这个女子太无法无天，她先是女扮男……”
　　说到这，夏氏忽然顿下。
　　她想起狄宏方才对夏婉说的话，说谁也不可再提起“秦七”一事。
　　夏氏知道，这话不仅是对夏婉说的，也是对她说的，让她放下秦羽欺君一事，不可再提。
　　夏氏重新说道：“太子上门提亲，是何等荣耀之事，可我听说，她不仅打发了闫儿派去的人、送去的聘礼，就连闫儿亲自登门，都被她撵了出去。”
　　“这等泼辣之妇，藐视太子，藐视皇室，岂能做闫儿的太子妃！”
　　“臣妾做这些，不过是告诉她要谨记做臣女的本分，不要仗着太子疼爱，便肆无忌惮，目无章法！”
　　听出夏氏言语里的憎恨，狄宏蹙了蹙眉，问，“皇后，你为何如此厌恶秦羽？就因为你相中了你夏族之女夏婉，便觉得其他女子皆是阻碍？”
　　“当然不是。”夏氏说，“皇上忘了吗？当初还是臣妾先答应了闫儿，太子妃可由他自己选择，并没有让他非娶夏婉不可。”
　　狄宏眯眸，道：“既然当初都答应了，为何现在不肯放过？皇后，回到你的初心不行吗？就由着闫儿自己去选妃，岂不皆大欢喜。”


第495章 积怨至深
　　夏氏看着狄宏，过了会，缓缓开口，语气坚定，“若闫儿要娶别的女子，臣妾无异议。可若是这秦羽，臣妾决不答应！”
　　在夏氏看来，于公于私，她都容不下秦羽。
　　于公，秦羽得狄闫独爱，将来恐会祸乱江山，社稷不稳。
　　于私，她的丈夫和儿子都偏爱秦羽，尤其是狄闫几次三番为了秦羽冒犯她这个生母，若秦羽真的成了太子妃，叫她情何以堪！
　　就算不是夏婉，其他任何女子皆可做闫儿的妃子，就是秦羽不行！
　　狄宏见夏氏如此偏执，有心劝解，以保家族和睦，便说，“朕倒觉得她是一个聪慧机灵的女子，与闫儿正是相配。”
　　“聪慧？”夏氏冷笑，“恐怕皇上是被她耍心机给蒙蔽了。秦羽以为有太子在一旁为她撑腰，便能搜查臣妾的寝殿？臣妾倒是觉得她愚蠢至极。”
　　狄宏却笑了，说，“非也。你以为秦羽真的愚蠢到以为能搜查你的寝殿吗？”
　　看秦羽方才在殿上气焰嚣张的样子，敢瞪着她这个皇后说话，分明就是要强闯，皇上却说不是。
　　夏氏不解，问：“皇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狄宏说：“秦羽是将门嫡女，就算平日里不进宫，自然也知道宫里的规矩，也知道你这皇后的寝殿，她根本奈何不了。”
　　“她之所以在这大呼小叫，故意触怒你，不过是想将事情闹大，大到能传进朕的耳朵里。她很清楚，这里的事情，只能由朕来化解。”
　　夏氏一愣，而后拧紧了眉心，说，“皇上的意思是，她真正的目的是想将您引过来？”
　　狄宏抿唇一笑，说，“不过闫儿已经有所打算，让人先行去请了朕。皇后，你说，他们俩是不是很有默契，心意相通？这么相配的一对璧人，你就由着他们去折腾吧。”
　　“朕也想看看，闫儿到底要做到哪一步，才能赢得秦家这位嫡女的心。”
　　夏氏素来疼爱自己的孩子，当初才会答应让闫儿自己选妃。所以狄宏以为，这一次，夏氏也会心疼闫儿，就此放手。
　　可他没想到，夏氏对秦羽积累的怨恨厌恶，已经到了极致。
　　听完狄宏的话，夏氏表面含笑，却暗自咬紧了牙根。
　　这秦羽果然是妖精，而且是胆大包天的狐媚妖精！
　　她竟然连皇上都敢揣测，都敢利用！皇上呢，居然也心甘情愿被她利用，还说什么与闫儿心意相通！
　　见夏氏没说话，但神情还是缓和的，狄宏以为她为了闫儿，终于不再执着于自己的看法，愿意退让一步。
　　想到这，狄宏顿了顿，又安慰夏氏说，“那秦家嫡女虽然莽撞了些，但也很识大体。你对她做过什么，其实朕一清二楚。可方才在大殿上，她只字未提，也护住了你我的颜面。”
　　秦羽识大体？那依着皇上的意思，她还得多谢秦羽这么擅闯她的寝宫了！
　　依然不动声色，夏氏微微扬唇，看着狄宏，笑着答应：“皇上说的是。仔细想想，这女子的确不差。确实是臣妾对她有偏见，太过计较了。”
　　狄闫满意笑道：“皇后能这样看，便再好不过了。”
　　“一会朕差人将秦项父子送去御书房那，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夏氏眸光闪烁，却还是笑着应道，“是，皇上，臣妾遵旨。”


第496章 看不够她
　　这边，秦羽已经走出了皇后的大殿。
　　正要迈出寝宫大门时，一件披风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温暖包裹。
　　不用回头秦羽也知道，紧随在身后的，是狄闫。
　　秦羽张了张嘴，想说一句谢谢，想了想，又合上了。
　　谢他什么呢？多谢他及时将皇上请来，化解了这日灾祸？
　　可这场无妄之灾，本来就是他惹来的。
　　若不是他执意提亲，惹恼了皇后，岂会连累到父兄。
　　想到这，本想甩掉他披上来的披风，可想到自己还一身血衣，她又忍下了，只是加快了脚步，想拉开与狄闫的距离。
　　狄闫却迈开长腿，仅仅几步，便追上了她，牵着之前骑来的马，与她并肩行走。
　　“上马吧，我送你回去。”
　　秦羽执拗道，“不劳太子大驾，我可以自己回去。”
　　狄闫又说，“早点回去也免得府里的老管事担心。老管事告诉你们进宫时，我难免神色惊慌，怕也是吓到了他。他一把年纪了，恐经不起这般惊吓。”
　　其实并非如此。
　　在老管事面前，狄闫神色未动，看不出任何惊慌，老管事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皇后真是请他们喝茶聊天，很是高兴。
　　恐怕这时候，还差人好好看管着他留在秦府旁边宅子的聘礼呢。
　　秦羽顿下脚步，将信将疑地看着狄闫，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老管事跟着父亲几十年了，是府里的老人，也是一心护主的好人，听狄闫这么一说，秦羽自然担心。
　　分不清狄闫所说真假，秦羽想想，还是先回府看看。毕竟父兄离府的时间太久了，眼下也不知何时从皇上那离开。
　　秦羽一把从狄闫手里抢过牵马的缰绳，说，“我自己回去。”
　　说着，秦羽翻身上马。
　　生怕狄闫再跟着上马，秦羽飞快策马，即刻离开。
　　可就在马甩蹄奔跑的那一瞬，秦羽只觉得身后一沉，那股温暖熟悉的气息便包围而来。
　　还没等秦羽转身推开他，狄闫的大掌已经从身后绕过来，连同她的手，一起握住了缰绳。
　　“驾！”
　　狄闫喝出一声，马便飞奔起来，秦羽也没了将他推开的机会。
　　狄闫在她耳边低语道，“凡事有始有终，既然是本太子送你进宫的，自然得由本太子送你回去，保你安全。”
　　对他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秦羽不禁翻了个白眼。
　　谁要他有始有终了。而且，经过方才的事情，现在的她安全得很，无需任何人保护。皇后再恨她，再怎么想杀她，也不会蠢到在这时候动手，触怒皇上。
　　因为就近在她耳边，秦羽的这一记白眼，全然落进了狄闫的眼里。
　　狄闫忍不住扬唇一笑。
　　有趣的女子。
　　不管是她的哪一面，他都如此喜爱，怎么也看不够。
　　若是能将她温柔多情的一面全部给他，只给他，他会更加满足。
　　想到这，狄闫眸光微沉，柔光闪烁，在飞驰而过的风声中，更近地靠着她，声音低哑，“秦羽，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吗？你我是心意相通的一对。”


第497章 她像是死而复生
　　秦羽一颤。
　　莫非他已看穿了她的心思？
　　狄闫的声音继续传过来，低缓说道。
　　“你也是打算借父皇来化解此事吧？”
　　“起初我也以为你只是冲动，可见你一进寝殿，便有意在刺激触怒母后，我就知道你的打算。你想把事情闹大，大到传进父皇的耳朵。”
　　“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是在拼力一赌。秦羽，我说的对吗？”
　　秦羽沉默不语。
　　狄闫说得对，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也确实在赌。
　　赌皇上对她的器重。
　　不管因为她曾是深得圣心的“秦七”，还因为她是狄闫要娶的女子，秦羽都只能赌一把。
　　皇上既已饶过她的欺君之罪，又放任狄闫前去秦府提亲，这便说明皇上对秦家的事情，不会不管不问，知道她父兄被皇后扣下，也不会置若罔闻。
　　就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她才决意带着武器进殿。
　　万一赌输了，她也没必要苟活于世，替父兄报仇后，去寻他们便是。
　　见秦羽沉默，狄闫便知她是承认了。
　　狄闫又说，“可你带武器进宫的行为实在太冒险了，万一母后称你为刺客，先斩后奏，怕是父皇也来不及阻拦。”
　　狄闫有时不禁在想，秦羽不过十六岁，正是好年华，可为何她总是表现得那样决然，总是拼尽所有去做一件事，不给她自己留一点余地，好像已将死亡抛出脑后。
　　在战场是这样，在这里也同样如此。
　　更像是，她曾经死过一次。再来过，便什么都看淡了，只是不想留下遗憾。
　　可她还这样年轻，怎会有如此想法。
　　这种想法也让狄闫感到惊慌，不禁靠紧了身前的人儿。
　　他绝对不能失去她！
　　“别总让自己不管不顾地冲在前面，”心口泛起疼痛，狄闫低沉地说，“你还有我。我会护着你，无论何时何地。”
　　话音落下时，狄闫明显感觉到秦羽的身体剧烈一抖，也感觉到她的掌心用力收紧，死死攥着。
　　察觉到秦羽突然的异样，狄闫探头，想看到秦羽的脸，可她已经低下头，整个脸埋进披风的兜帽里，不让狄闫看见。
　　她怎能让他看见她含泪的双眼！
　　这眼泪，不是被他感动了，而是满腹的凄凉，还有怨恨！
　　他说他们心意相通。
　　若真是心意相通的人，前世怎会怀疑她的真心，怎会认定她与佟司逸有染！
　　他说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护着她。
　　若真是会护着她，前世又怎会在她面前护着别的女子，怎会要杀死她的孩子！
　　孩子……
　　想到这，秦羽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撕心的剧痛蔓延至每一处发肤！
　　孩子。
　　重生以来，秦羽最想逃避的事情，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此时，在这个男人说要护着她的此时，剧烈地撞击她的心口，让她疼得想哀嚎！想杀人！也想杀了自己！
　　药是他这个父亲亲自灌下的。
　　是她这个母亲甘愿喝下的。
　　这样含冤死去的孩子，是不是会化作厉鬼，是不是唯有亲手杀了父母才能安心投胎转世！


第498章 前世仇恨，今生不提
　　狄闫忽然感觉手背一热。
　　好像有什么滴落下来，发烫的，流动的。
　　她哭了？
　　狄闫心头一紧，想要勒住缰绳，停下来好好看看秦羽，看她到底怎么了。
　　“驾！”
　　秦羽却大喝一声，用力一夹马腹，让马跑得更快。
　　担心强行停下会让秦羽受伤，狄闫眯了眯眸瞳，没有再勒紧缰绳。
　　可是，她怎么了？
　　秦羽执意避开他的视线，又这样策马疾驰，分明就是想逃避什么，又在发泄什么。
　　狄闫当然不会以为是自己刚才那句话打动了她。
　　他分明感觉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恨、悲惨、沉痛的气息。
　　她有心逃避，他无从安慰，狄闫沉下眸，一只大掌转而环住她的腰肢，将秦羽紧紧抱住，想让她感觉到他的存在，想用温暖安慰她。
　　【秦羽，你到底在想什么，在悲伤什么，为何不告诉我，还要逃避我？
　　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你承担所有的痛苦，哪怕千百万倍。】
　　可狄闫哪里知道，秦羽所有的悲痛、怨恨，全都来自于他。前世的他。
　　以往总是会挣扎几下的秦羽，此时却毫无动静，任由狄闫抱着她。
　　可她感受不到他想传递过来的温暖和安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只是不停地策马，疾驰，策马，再疾驰，好像这样就能将那份至深的疼痛重新压在心里，再也不要想起。
　　再痛又能怎样。
　　杀了狄闫，为孩子报仇吗？
　　让今生的他，为前世的狄闫承担吗？
　　可这样毫不知情的他，杀了又有何用。他根本体会不到她的痛苦，体会不到孩子的冤屈。
　　罢了……
　　说好的，这一世不提报仇。
　　孩子的，她的，都不要提起……
　　回到了秦府门口。
　　狄闫下马，想要看清秦羽的表情。
　　秦羽却更快地拉下兜帽，紧紧遮住自己的脸。
　　此时，她的思绪已经克制住许多，泪也干了，可双眼还是通红的。
　　“太子请回。”
　　说罢，秦羽转身，快步走进了秦府，头也不回。
　　狄闫原本想拉住她，可手伸到半空中又顿下了。
　　她有心逃避、掩饰，他若执意相逼，只会让她藏得更深，躲得更远。
　　攥了攥掌心，狄闫收回了手，目光幽邃地看着秦羽走进大门，直到她身影消失不见才转身离开。
　　“大小姐！”
　　府里的老管事见秦羽回来了，赶紧迎上去，又探头看了看秦羽的身后，疑惑地问，“老爷和公子呢？他们不是也在皇后娘娘那吗，怎么没与你一同回来？”
　　见老管事茫然不知的样子，秦羽便知，方才狄闫确实是骗了她。
　　秦羽笑了笑，安抚老管事说，“皇上有事要与爹爹和哥哥商议，我便先回来了。”
　　听到这话，老管事总算放了心，笑道，“那就好。看你们半日都未归，老奴都开始担心了。”
　　刚说着，老管事发现秦羽眼睛泛红，身上还披着不是她的披风，好像是太子殿下的。
　　老管事赶紧问：“大小姐，你怎么了？难道又和太子殿下争执了？”
　　“没有。”秦羽移开视线，往里走。


第499章 算了算了，不嫁不嫁
　　老管事却是操心的，几步追上秦羽，苦口婆心地说，“大小姐，老奴知道自己说话没份量，也做不得小姐的主。可太子殿下是真心喜欢你的，连老爷和公子都看在眼里。”
　　“太子来府里找你，知道你进宫后，便急急忙忙寻去了，老奴看他的样子，是着实紧张着你，生怕你在皇后娘娘那受委屈了。”
　　“大小姐啊，这世上寻一个能如此待你的人，实在不易，太子殿下又是如此好相貌，好身份，你为何就是不答应呢？”
　　秦羽没有吭声，步子迈得更快了，很快便将年迈的老管事甩在了身后。
　　“大小姐！”
　　看到秦羽回来，小梅欢天喜地地迎上来，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了回去。
　　“大小姐，你在皇后娘娘那可好？皇后娘娘都对你说了些什……”话还没说完，小梅便看见秦羽泛红的眼睛，担心地问，“小姐，你怎么哭了？难道皇后娘娘欺负你了？”
　　秦羽一句也没回答，将小梅从房间里推了出去，只说，“我累了。若是老爷和公子回来，便告诉我。”
　　说完，秦羽关上房门又锁上了。
　　知道秦羽性子执拗，说一不二，小梅也不好再多问，但又觉得担心，便守在门口，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隐隐的，小梅听到有声音传到了耳边。
　　好像有什么人在哭。
　　小梅一愣，四下看去。
　　可偌大的院子里，除了几个正在清扫的女婢，没有别人。
　　小梅再仔细一听，这声音竟然是从小姐房间里传来的！
　　小姐哭了？！
　　小梅赶紧起身，走到房门前想要敲门唤秦羽。
　　可小梅正要敲门时，又顿下了手。
　　声音虽小，可小梅听得真切，这哭声悲切得很，也压抑得很，明明那样克制不住，却还是想死死忍着，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想起小姐方才将她从房间里推出去的一幕，小梅还是收回了手。
　　也许此时，不去打扰小姐会更好。
　　小梅愣了会，倚着门口坐下，满面愁云。
　　小姐可从来没有如此伤心地哭过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梅方才注意到小姐身上多了件披风。
　　那不是小姐的，而且还是男子的披风。
　　若是她没看错，披风上绣着的花纹，是皇子用的。
　　应该是太子殿下的吧。
　　才与太子殿下见过面，现在便在房间里偷偷地哭，难不成是太子殿下欺负小姐了？
　　太子殿下是个霸道的男子，小姐一直不接受他的提亲，也许把太子给惹怒了，所以对小姐用强的？
　　小梅想了想，又觉得不是这样。
　　可若真是这样，凭小姐的脾性，绝不会软弱地躲在房间里哭，应该会狠狠打回去才对。
　　而且，这哭声，撕心裂肺一般，好像是经历了至深的痛楚，不像只是受了委屈。
　　唉，小姐她到底怎么了。
　　可不管怎么样，肯定都和太子殿下有关。
　　原本还觉得小姐不想嫁给太子有点可惜，可现在听小姐哭得这么伤心，小梅也对太子气上了。
　　算了算了，不嫁就不嫁吧，开心快乐最重要。
　　一会让厨房给小姐准备她爱吃的。在小梅看来，没什么是食物解决不了的烦恼。
　　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第500章 小事化了
　　御书房后的寝殿内，秦项和秦沐父子缓缓醒了过来。
　　见自己竟然躺在御书房内，秦氏父子都惊愕地睁大眼睛，不明所以。
　　今日退朝后，皇后娘娘那边差人过来请他们。
　　他们并不知道秦羽与皇后之间的过节，但突然来请，又是太子上门提亲之后，多少有些不安。
　　不好推拒，他们还是去了。
　　进了皇后的宫殿，皇后娘娘笑脸相迎，也不提太子提亲一事，只说了些叙旧的话，提起了先帝，又说起了秦项为朝廷立下的汗马功劳。
　　说话间，皇后自然让人备下了酒菜。
　　秦氏父子万万没想到，皇后竟然在酒里下药，让他们就此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之后发生的事情，二人就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竟然是在皇上这里，二人当然惊愕。
　　“二位醒了。”
　　一道声音传来，秦项和秦沐看见在皇上身边侍奉的老内官彭灿走了过来。
　　父子俩起了身。
　　彭灿又笑着说，“皇上正在前厅，说是等秦侯爷和秦统领醒了，便去见他。”
　　秦项和秦沐互相看了一眼，对彭灿拱手道，“有劳彭内官。我二人现在便去。”
　　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不能让皇上一直等着。
　　二人快步来到御书房时，狄宏正拿着毛笔写什么。
　　“微臣给皇上请安。”
　　听到声音，狄宏抬头看向二人，表情温和，笑道，“免礼。”
　　“秦侯爷，秦统领，你二人睡得可还好？”
　　父子俩看了看，有些疑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话。
　　他们哪里是睡了，分明就是被皇后给弄晕的。
　　狄宏又说，“皇后也是的，不知从哪里弄来那么烈的酒，一时高兴，竟让你们都喝多了。你们是外男，当然不适合留在她宫中，皇后无奈，便来找朕，将你们送来这里。”
　　这回，秦项和秦沐都明白了。
　　皇上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皇上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找了说辞让这件事情过去。
　　可这件事岂能就这么过去。
　　皇后身为一国之母，竟敢在皇宫中对朝臣做此手脚，擅自将他们扣在宫中，简直就是失信失德！
　　他们这次侥幸无事还好，若皇后起了歹意，他们岂不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项抿紧了唇。他很清楚，就算对皇后有不满，也只能留在心里。
　　可秦沐不服，眉心紧蹙地看着皇上。
　　秦沐正要开口向皇上要个说法，狄宏又开口了。
　　“在你们熟睡之时，府中的嫡女秦羽，来过了。”
　　听到秦羽的名字，秦沐原本张开的嘴顿了顿，又缓缓合上了。
　　他一心想要个说法，却忘了，秦家还背负着欺君之罪，皇上都还没问他们要个说法。
　　皇上这么一说，便是在提醒他们，若要事事计较起来，他们的罪更大，秦氏一族都会遭殃。
　　秦项看了秦沐一眼，示意他不要鲁莽行事。
　　他们能安然无恙地在皇上这里醒来，说明皇上并不想为难他们，甚至是在帮他们。
　　而且，此时的重点，是羽儿。
　　羽儿肯定是来宫中寻他们父子的。
　　若知道他们是被皇后扣在了宫里，凭羽儿的性情，肯定会冲去皇后那，也会因此触怒皇后！


第501章 指婚，逼婚
　　担心秦羽，秦项赶紧对狄宏说，“请皇上恕罪，微臣教女无方，若有冒犯之处，微臣甘愿受罚，只求皇上念在小女年幼，不要怪罪她。”
　　“秦侯爷这话差矣，你怎会教女无方呢？”狄宏放下手里的毛笔，笑着说，“在朕看来，秦羽蕙质兰心，温柔娴雅，堪称焱国女子之典范。”
　　什么？！蕙质兰心，温柔娴雅也就罢了，皇上竟然还说秦羽是焱国女子之典范！
　　她可是犯过欺君之罪的啊！
　　就连站在一旁的彭灿，都忍不住蹙了眉心，又抿紧了嘴，想笑也不敢笑。
　　不过，听到这话，秦项父子虽然惊愕，但也放下心来。
　　秦羽女扮男装成“秦七”一事，皇上的确是放过了，会当此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皇上都这么说了，秦项当然若无其事地应道，“谢皇上赞誉，微臣有愧。不知小女是否还在宫中，微臣带她来，当面向皇上谢恩。”
　　狄宏笑了笑，继续说，“知道你二人在朕这里，秦羽向朕和皇后请过安便回去了。有太子亲自送她回府，你们不必担心。”
　　短短一句话，狄宏便将此事轻描淡写带过去了。
　　狄宏也知道，像秦羽这样的女子，会清楚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
　　所以待秦项父子回去后，对皇后派杀手前去杀她的事情，秦羽不会提起半句。
　　听到秦羽已经安然无恙地回了府，又有太子护着，秦项父子总算松了口气。
　　只是，这其中的谜团太多了，到现在，他们都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们只知道，皇上如此有心地想要化解此事，必定有事情发生过，而且不是小事。
　　他们不可能去追问皇上，也不可能去质问皇后。恐怕回府以后，也很难从秦羽口中听到事情的真相。
　　所以，在他们昏睡时发生的事情，眼下只能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
　　既然已经到了皇上这里，又提到了太子，秦项知道有些话必须得说了。
　　太子亲自上门提亲，如此诚恳，秦项也有所动摇，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可秦羽性子太倔强，执意不肯嫁给太子。儿女之事需两厢情愿，他做父亲的，也不想去勉强女儿。
　　所以，哪怕是大不敬，他也得向皇上禀明，以免皇上他日怪罪于羽儿。
　　“小女受太子如此抬爱，微臣实在受宠若惊，”秦项拱手，对皇上说，“只是……”
　　“秦爱卿，”不等秦项说完，狄宏忽然开口，笑着对秦项招手，说，“你过来看看，朕这诏书上的字写得如何？”
　　秦项一顿，然后应道：“是，皇上。”
　　秦项走了过去，往桌面上一看，脸色突变！
　　那诏书上写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侯府嫡女秦羽，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性行温良，着即指婚于皇”。
　　诏书尚未写完，但不用想也知道，皇上要在后面写的是，“太子狄闫”。
　　与太子提亲不同，皇上这是要亲自下旨指婚！
　　若一纸诏书宣布，谁敢抗旨，谁敢不嫁！
　　皇上这是在告诉他，若太子自己提亲不成，便会亲自下旨――逼婚！


第502章 横竖都得嫁
　　看秦项变了脸色，狄宏眯了眯眼睛，问，“秦爱卿，你觉得这些字如何？”
　　秦项还能说什么，只能咬牙点点头，应道，“……甚好。”
　　狄宏又笑了，说，“秦爱卿方才提到太子提亲一事，这也是朕想对你说的。”
　　“你我都老了，儿女之事无须操心太多，先任由他们去折腾。在朕看来，你的女儿秦羽与太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甚为般配。”
　　“不过，他们都还年轻，正是气盛之时。尤其是朕这个儿子，冷傲偏执得很，自己看中的，非要凭自己的本事得到，而且越是喜欢的，越是想要对方的心甘情愿。”
　　“他虽有耐心，但贵为太子，诸事繁多，不可在儿女私情上耽搁太久。所以啊，朕先会在一旁看着，若是看得着急了，做父亲的，岂能不帮儿子一把。”
　　“秦爱卿，你认为朕说的对吗？”
　　秦项抿了抿唇，应道，“皇上言之有理。”
　　皇上的意思是，若太子提亲，秦羽执意不答应，他便用一纸诏书，将她嫁入太子府。
　　所以，横竖秦羽都要嫁给狄闫，去当焱国的太子妃了。
　　秦项心里着急。
　　太子上门提亲，秦羽都不答应。若是被皇上逼婚，她那烈性子，岂不是更闹腾。
　　可她能抗旨吗，整个秦家能抗旨吗？
　　眼下最好的选择，便是让秦羽接受太子的提亲，欢欢喜喜地嫁进去，总好过被皇上相逼。
　　“爹！”
　　这边，秦沐听到皇上这番话，又见父亲点头答应，更是着急了。
　　可他刚要走近，就被秦项狠狠瞪了一眼，示意他不要冲动顶撞皇上。
　　秦沐攥紧手心，顿了顿，只得又退了回去。
　　秦沐也很清楚，皇上认定的事情，便无道理可讲。秦羽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都得成为皇上的儿媳妇，成为太子的正妃。
　　被太子倾慕，被皇上偏爱，这是何等荣幸之事，是其他人做梦都盼不到的事情，怎么到了他们秦家，到了秦羽身上，就成了如此头疼之事呢！
　　这样想想，太子的蛮横无理、霸道偏执，原来是从狄宏身上来的。
　　如今，太子肯放下身份，不顾一切地护着秦羽，真心实意地想讨秦羽欢心，甚至扭曲了太子原本的性情，也实在不容易。
　　而且羽儿的性子，秦沐是知道的。以前还好，这一年以来变得又狠又倔，有时候真会让人吃不消。
　　作为男人，秦沐同情太子。
　　作为哥哥，秦沐又不舍勉强妹妹。
　　佟司逸不肯嫁，太子也不肯嫁，真不知道能让妹妹相中的是怎样的男子，该不会还跑出第三个吧。
　　唉，算了，不管了！就像皇上说的，随他们去折腾吧！
　　横竖秦羽都是要嫁给太子的。
　　不过，若是哪天，太子违背了曾经说的话，负了羽儿，他这做哥哥的，哪怕是冒着杀头的罪名，也绝不放过！
　　皇上果然令人一路护送，将秦项父子送回了秦府。
　　他们回来时，秦羽已经收拾好了自己，脸上看不出任何哭过的痕迹。
　　“爹爹，哥哥。”
　　秦羽唤道，深深看着自己最爱的亲人，庆幸他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毫发无损地回府了。
　　见秦羽同样安然无恙，秦项和秦沐也都松了口气。


第503章 不能说的秘密
　　老管事在一旁说，“老爷，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老奴见你们许久未归，还以为你们在宫里遇到麻烦了。”秦项笑了笑，面色无异，说，“退朝后我们先去了一趟皇后娘娘那，后来又被皇上召见，故而回来晚了。放心吧，我们在宫里能有什么事。”
　　听爹爹这么说，秦羽便知，皇上确实已经见过他们二人，也暗示过他们该如何处理这件事，然后彻底忘掉。
　　“是，是，老奴也是过虑了，老爷和公子为官这么多年，深受皇上信任，怎会在宫里遇到麻烦呢。”老管事笑着说，“老爷，公子，你们都饿了吧。老奴这就去让人把饭菜送上来。”
　　等老管事走开，四下没了旁人，秦项看着秦羽，忍不住轻声道了一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低沉的一句感叹，让秦羽心头不禁一颤。
　　再仔细看着爹爹，秦羽发现爹爹的鬓角上不知何时竟多了好些白发。
　　是为她担心的吧……
　　从秦七到欺君，从京城到边疆，她以为只要逃离前世的命运，就能不牵连家人。
　　可到如今，她依然在让他们担心，时时忐忑不安。
　　就连哥哥，也没以前爽朗开心了。
　　秦羽再看向秦沐，他一脸的心事，却在苦苦压抑，好像有什么急切地想要问她，想要个答案，又不能开口。
　　“哥……”秦羽不禁轻轻地低唤一声。
　　听到秦羽的声音，秦沐看着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问。
　　“羽儿，你是不是去皇后那了？在那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皇后她有没有……”
　　虽然皇上已经暗示今天的事情就此过去，不管发生过什么，都不能再计较，可秦沐还是好奇，还是担心，还是想刨根问底。
　　“沐儿！”
　　秦项忽然一声，冷冷沉沉，双眸警告地瞪着秦沐，提醒他有些话不能问、不能说。
　　秦羽看着秦沐，咬了咬唇。
　　她知道哥哥想问什么。
　　可她不能说。
　　皇后要杀她这件事，若是让父兄知道，除了让他们更担心，做不了任何改变。
　　而且，皇上既已帮了他们秦家，便是与她做了交易。今日之事，必须缄默，当从未发生过。
　　秦羽扬起唇角，对秦沐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哥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皇后娘娘只是寻我问了问话，没别的事情，不用担心。”
　　秦羽这么一说，秦沐便知道，从她口中也得不到真相。
　　“那太子呢？”秦沐无可奈何，“你嫁还是不嫁？你知不知道……”
　　这一次，不等秦项来喝，秦沐自己闭上了嘴。
　　皇上要指婚，甚至逼婚的事情，不能让秦羽知道，她会更反感，更厌恶。
　　“算了，反正这事我和爹爹都做不了你的主，你自己看着办吧！”
　　对秦羽说完，秦沐气恼地拂袖而去。
　　“哥哥……”
　　秦羽看着秦沐离去，想唤住哥哥，又不知该说什么。
　　“羽儿，”秦项拍拍秦羽的肩膀，笑容慈爱，“不用管你哥哥，他是个急性子，知道你被传召进宫又见不着面就急了。”
　　“没事，现在大家都没事就好。”
　　秦项不自禁地又说了一遍。
　　说这话时，他眼底也划过一道难掩的沉重。
　　可他还是笑着对秦羽说，“太子提亲一事，你慢慢思量，无需有压力。”
　　“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不容马虎，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爹爹和你哥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第504章 不速之客
　　这时，老管事已差人送上来饭菜。
　　“老爷，吃饭了。”
　　“嗯。”
　　秦项应了声，又对秦羽慈爱地笑了笑，转身走向饭桌。
　　看秦项一向高大伟岸的背影，此时微微弯着，疲倦乏力，秦羽不禁鼻尖发酸。
　　爹爹，哥哥，都是为了她。
　　也都是她的错……
　　是不是她答应嫁给狄闫，秦家以后的路会好走一点。
　　重生后，曾经那么坚定的她，如今却茫然了。
　　也许，她应该接受命运的这种安排。
　　也许，嫁给狄闫后，她还能有别的选择，不至于走上前世的路。
　　也许，她不应该认为，前方的路，就一定是条绝路。
　　――――…………――――……――――
　　第二天，秦项父子照例上朝。
　　就像昨日之事真的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切都看似平静。
　　直到秦府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大小姐。”老管事来敲秦羽的房门，说，“府里来了客人，可老爷和公子都上朝去了，你看是请他先回，还是让他等着？”
　　秦羽问，“对方是谁？来找谁的？”
　　“这是他的名帖，”老管事一边将名帖递过来，一边对秦羽说，“他没说找谁，只说是来拜访的。老奴以前从未见过，也不像京城本地人。”
　　“我先看看。”
　　秦羽接过名帖，打开一看，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来人是宫泽玄！
　　秦羽连忙问：“客人现在何处？”
　　老管事回答，“在前厅。”
　　秦羽急匆匆往前厅走去。
　　迈进大门，一眼便看见了正负手而立的宫泽玄，还有站在一旁的陈庚。
　　“宫将军。”秦羽笑着看宫泽玄，道，“你怎么来了？”
　　昨日在山林里见到宫泽玄，秦羽就在疑惑。
　　应该远在北境的宫泽玄，怎么出现在京城。
　　“特向皇上告假，回乡省亲，经过京城。”宫泽玄含笑看她，目光温柔，道，“既来了京城，自然要来看你。”
　　秦羽眨眨眼睛。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宫泽玄的老家也是在北面，离北境要塞并不远，何以要绕道经过京城？
　　虽然疑惑，秦羽也不好多问，笑着说，“之前的事情多谢宫将军，秦羽确实欠下宫将军不少恩情。”
　　宫泽玄笑答：“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秦羽又笑着说，“爹爹和哥哥都去上朝了，晌午便回。若宫将军不嫌弃，留在府里吃饭可好？也可见见他们。”
　　前世哥哥去了边塞之后，与宫泽玄成为了至交。
　　他们都是性情中人，到了今生，应该也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这样的情谊，不应该错过。
　　“这事不着急。”宫泽玄凝视着秦羽，眸光幽邃，道，“宫某今日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秦羽问：“何事？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宫泽玄扬唇一笑，道，“无需你帮忙，只需要你一句话。”
　　说着，宫泽玄指向一旁，道，“你先看看这个。”
　　顺着宫泽玄指的方向看去，秦羽这才发现陈庚身旁放置着一个箱子，大小足以装下一个人。
　　看秦羽看过去的时候，陈庚也笑了笑，打开了箱盖。
　　秦羽凑近一看，摆在箱子里的，满满的，好像都是银票、地契，还有铺面的票据。
　　然后，她听见宫泽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是我带来的聘礼。”
　　“秦羽，我来向你提亲。”


第505章 敢抢我的女人
　　啊？什么？
　　提亲？！
　　秦羽猛地回头，怔怔地看着身后的宫泽玄，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迎着秦羽惊愕的目光，宫泽玄含笑，继续说道：“这些只是聘礼的一部分。从北境长途跋涉到京城，不方便将所有的带在身边。不过，我已让人列了单子，你可细细查看。”
　　“我虽只是一名边塞将军，身边的金银财宝不少当了军饷，犒劳将士，但祖上留下来的钱财还是有的，不少是地契和铺面。”
　　“地契多做了农庄，位置不错，收成也不错。铺面分布在焱国各地，都找了可靠的人打理，经营还算不错，每年都可进账不少。”
　　“这些东西，你若喜欢，可要来自己打理。若喜欢真金白银多一些，也可将它们卖掉。”
　　“宫某是个粗人，有些事情不善处理，也不擅长说好听的，总之，”宫泽玄向秦羽走近一步，眸光似水，微笑道，“宫某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想怎样处理都可以。”
　　“……等等，等等！”
　　秦羽惊得后退了好几步，看看那装满东西的箱子，又看看宫泽玄，终于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也不是对方在说笑。
　　宫泽玄当面向她提亲？要娶她？
　　这可是前世未曾发生的事情，实在让秦羽措手不及！
　　宫将军！大哥！恩人！她现在都已经乱成一团了，他就别来添乱了吧！
　　“宫将军，”秦羽急促地说，“谢谢你对我的好意，可我不能答应。”
　　宫泽玄微顿，看着她，然后问：“是因为太子吗？”
　　“我……”
　　的确与狄闫有关，可更是因为她对宫泽玄并无男女之情。
　　没等秦羽开口，宫泽玄又说，“我昨日进京便听说了，太子亲自来秦府向你提亲。”
　　“可你，”宫泽玄向秦羽走近一步，说，“并没有答应。”
　　“既没有答应，你便另可选择。若因惧怕皇权而放弃自己的幸福，或是勉强嫁给太子，你这一生又有何幸福可言。”
　　“秦羽，你这样的女子，实在不应该困在后宫之中。与我去边塞，你我二人一同纵横沙场，才是真正快活之事。”
　　下了来提亲的决定，所以昨日在山林遇见秦羽，哪怕是在太子面前，宫泽玄也不避忌那一句“羽姑娘”。
　　宫泽玄甚至有意让太子知道，他与秦羽的关系其实远超过太子的预料。
　　“我……”秦羽一怔。
　　纵横沙场？
　　不可否认，她也曾有过这样的念头。与宫泽玄一起，不是作为夫妻，而是作为至交，征战杀敌，纵横沙场，快意恩仇，岂不逍遥！
　　可今生，难以实现。
　　宫泽玄又走近一步，神色坚定道，“你若是答应，我即刻便进宫面圣，请皇上指婚。儿女之事当然要两厢情愿，皇上贵为一国之君，岂能纵容皇子勉强他人，霸道行事。”
　　“本太子勉强他人又如何，霸道行事又如何。”
　　一道冷声传过来，狄闫人已迈进了前厅，眼神阴鹜地看着宫泽玄，“宫将军，你不好好守着北境，跑来京城抢本太子的女人，是何用意？”


第506章 二者选一
　　宫泽玄并不惊讶狄闫此时的出现，淡然回眸，看着狄闫，道，“秦羽姑娘尚未婚配，怎就成了太子你的女人？况且她已拒婚，更不会成为你的女人，又何来争抢一说？”
　　在他们边塞，成亲路上抢婚的都有，如今秦羽还待嫁闺中，凭什么不能争抢。
　　呵，有意思。宫泽玄还真是一个不知礼数又不怕死的男人。
　　狄闫眯紧幽冷的眸，在宫泽玄面前站定。
　　“很好。”狄闫冷冷挑唇，道，“既然宫将军如此有胆识，不如你来说说该怎么办。”
　　宫泽玄面对而立，同样冷笑，道：“男婚女嫁，本就要你情我愿。此时，你不是太子，我不是将军，让羽姑娘自己选，如何？”
　　狄闫应道，“可。”
　　没想到狄闫如此爽快就答应，宫泽玄微微一愣。
　　眯了眯眸瞳，宫泽玄说，“君子一言驷马难回。若羽姑娘做了令太子你不悦的选择，你断不能为难她和秦府所有人。”
　　狄闫还是爽快应道，“当然。”
　　而后，两个身形颀长的男子都转过身，面对秦羽，看着她。
　　狄闫扬起眉梢，声音低缓地对秦羽说，“就如宫将军所说，此时我们都抛去自己的身份，都只是来向你提亲的普通男子。就算你选了他，我也不会为难你和秦家所有人。”
　　“秦羽，”狄闫语调微扬，眸瞳微微眯紧，甚至含了一抹清浅的笑，道，“选吧，选你愿意嫁的那一个。”
　　起初，秦羽也有些诧异，以为狄闫忽然变了性子，讲君子之道了。
　　可听到狄闫最后上扬的尾音，看到他似笑非笑的阴冷表情，秦羽就知道，对她，他岂会放手。
　　若她真开口选了宫泽玄，恐怕宫泽玄难以活着走出京城的城门。
　　见秦羽一时沉默，宫泽玄也开口，温和低缓，想要安抚她焦灼的情绪，说，“羽姑娘，尽管听从你的心。我若不能护你周全，岂会上京来提亲。”
　　秦羽是否钟情于他，宫泽玄并不清楚。但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那份信任，在他面前，她亦是放松安心的。
　　这不就够了吗？女子寻求的，不就是能让她感觉到温暖的依靠吗？
　　而其他的情感，等回到北境，日久天长，朝夕相对，自然便有了。
　　至于太子，宫泽玄当然不会傻到完全相信他。
　　宫家世代守卫北境边塞，虽远离京城，但对皇上，对朝廷都极为重要。
　　就算太子因为秦羽对他起了杀心，那还有皇上。皇上要顾及社稷，绝不会因为一个女子，任由太子恣意妄为。
　　所以这一次，对已经拒绝太子提亲的秦羽，宫泽玄争定了！
　　两个男子都看着秦羽，都在等待她的答案。
　　尤其是狄闫，随着秦羽的沉默，眸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沉。
　　他看似气定神闲，自信笃定，其实已经暗暗咬住了牙。
　　狄闫知道，宫泽玄对秦羽来说，是特别的存在。比佟司逸更特别。
　　狄闫不由地担心，不知为何总是逃避他、明明在意他却总是矢口否认的秦羽，会因为想远离他，而选择别人的怀抱。
　　他不允许！
　　绝对不允许！
　　若秦羽敢选择宫泽玄，他发誓，一定不会让宫泽玄活着走出京城的城门！
　　秦羽蹙了蹙眉心，看向宫泽玄。
　　“宫将军。”
　　宫泽玄心头一喜，急促应道，“我在。”
　　狄闫的脸色瞬间铁青，眸色透出骇人的寒光。
　　“我……”
　　这时，不等秦羽把话说完，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伴随着腰间佩剑的撞击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第507章 亲耳听到回答
　　听这声音应该是来了一群将士。
　　秦羽蹙眉，瞪着狄闫。
　　是狄闫的人吧！
　　口口声声说什么君子约定，还说给她选择的权利，可还没等她回答，他便出手了。
　　他想怎样，想将宫泽玄直接拿下吗？
　　这样也太欺负人！
　　这时，老管事惊呼的声音也跟着传来，好像追着这些人，喊道，“你们是谁？怎敢擅闯秦侯府！快，来人，把他们拦下！”
　　就在秦羽扭头看清来人的时候，也听到为首的那个高声说道，“皇家御林军在此，谁敢阻拦！”
　　御林军！皇上的人！
　　府里赶过来的侍卫都怔住了，待在原地不敢再动手阻拦。
　　秦羽也看见了。
　　为首的那个，果真是御林军统领，皇上身边亲信的人，钱瑞！
　　回头再看狄闫，他也略微惊讶地看着钱瑞，然后问，“钱统领，你为何来此？”
　　“太子殿下。”钱瑞对狄闫行礼，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宫泽玄，道，“皇上说您亲自来秦府提亲，此等大事，恐令秦府内外有所动静。为保秦府上下安全，特令我等暗中保护，以免被外人骚扰。”
　　狄闫蹙眉，不禁道，“竟有此事？父皇真是这么说的？”
　　“确是如此。”钱瑞道，“昨日我手下之人将秦侯爷和秦统领送回秦府后，便已在外守护了。”
　　秦羽恍然。
　　原来如此。
　　原来昨日哥哥欲言又止的样子，不仅是想问她到底发生过什么，也是想告诉她，皇上已经定下太子与她的婚事，有意指婚。确切地说，是逼婚。
　　怕她会更加忧心，所以爹爹和哥哥都没有告诉她。
　　可他们都知道，横竖她都得嫁给狄闫了。
　　一旁的宫泽玄同样愕然。
　　身边的陈庚也神色紧张地站在宫泽玄身边，准备随时保护他。
　　御林军这时候进来，明显就是冲着将军来的！难不成皇上也要帮太子抢女人？
　　面对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御林军将士，宫泽玄攥紧了手心。
　　他没想到，为了秦家之女，皇上会如此大动干戈，竟连御林军的人都派来守着秦府。
　　怕秦羽拒婚的同时，恐怕皇上也已准备好了要指婚。
　　原来，他已晚了一步。
　　安排好北境之事，打着回乡省亲的幌子，宫泽玄马不停蹄地赶来京城，却还是晚了一步。
　　看了秦羽和宫泽玄一眼，一道暗芒从狄闫眼底划过。
　　狄闫不动声色，对钱瑞说，“钱统领辛苦了。不过宫将军是秦府的客人，无需如此紧张，你们都先退下吧。”
　　钱瑞对狄闫应道，“是，太子殿下。”
　　转身前，钱瑞又看向宫泽玄，说，“宫将军，皇上知你一片忠心，回乡省亲还不忘转道来京城面圣。不过皇上说了，北境军务紧要，还要倚仗宫将军多费心。觐见一事便免了，令你速回北境，守护边塞。”
　　宫泽玄顿了顿，咬牙应道，“是，微臣遵旨。”
　　钱瑞一干人很快便从秦府离开了。
　　待前厅只剩下他们几人，宫泽玄重新看向秦羽，眼神坚定得让人心颤也心疼。
　　“羽姑娘，方才你的话还没说完，能否继续？”
　　既已站在这里，不管是输是赢，宫泽玄也一定要亲耳听到秦羽的回答。


第508章 他的江山，也是她的
　　秦羽看着宫泽玄，心口划过一道疼痛。
　　说好今生要报恩的，可她差点连累了宫泽玄。
　　是啊，摆脱不了狄闫，她就不应该再与其他人有交集，不应该将无辜的人牵连进来。
　　“宫将军，”秦羽面色坦然，对宫泽玄微微笑着，说，“方才我要说的是，我不会选择你，就和我之前回答你的一样。谢谢你对我的好意，可我不能接受。”
　　“还有，”秦羽又回头看向狄闫，一字一顿地说，“太子殿下，秦羽接受你的提亲。”
　　狄闫一怔，不禁瞠目看着秦羽。
　　她拒绝宫泽玄在他意料之中，可他没想到秦羽会这么快答应嫁给他。
　　不过，秦羽这么一答应，他倒是不用再提防宫泽玄了。
　　秦羽又在宫泽玄面前让开，垂下眼眸，道一句，“宫将军，请回吧。”
　　宫泽玄深深看着秦羽，哪怕她执意避开视线。
　　许久，宫泽玄低沉说道，“羽姑娘，即便如此，宫某一生不娶也会等着你。”
　　说完，宫泽玄回眸，冷冷看了狄闫一眼，迈步离开。
　　“秦羽姑娘，你一定会后悔的！”陈庚狠狠瞪了瞪秦羽，抬起带来的箱子，跟在宫泽玄身后走了。
　　后悔……
　　秦羽苦涩一笑。
　　她没什么可后悔的。
　　因为她根本毫无选择。
　　这边，狄闫眯眸盯着宫泽玄离开的背影，面色阴鹜。
　　宫泽玄说他一生不娶也要等着秦羽。
　　什么意思？想用这种话来打动秦羽？
　　还是想诅咒他们的婚姻，希望他们分离，不能白头到老？
　　做梦！休想！
　　他这一生都会和秦羽在一起，绝不会与她分离！
　　想到秦羽方才说的话，狄闫的神色又愉悦了。
　　迈步到秦羽面前，高大的身躯靠近她，狄闫因为激动声音略微沙哑，不确定地问她，“你真的答应嫁给我了？”
　　秦羽抬起头，冷冷看他，说，“太子殿下，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就算狄闫不逼，还有皇上来逼。
　　而且这个决定，秦羽昨晚便做下了。
　　听秦羽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语气，一道疼痛从狄闫心尖狠狠划过，沾染鲜血。
　　他不想逼她，却又不得不逼她。要不然能如何，眼睁睁看着她随宫泽玄去北境逍遥自在，比翼双飞吗？
　　罢了，先守住她的人再说。
　　若是连人都守不住，更得不到她的心了。
　　忍住心口的疼痛，狄闫笑着说，“无妨，只要你肯嫁就行。”
　　“不过，”秦羽说，“我有条件。”
　　狄闫毫不犹豫应道，“你说。不管什么条件，我都满足你。”
　　秦羽道，“我要一处封地。”
　　狄闫：“好。别说一处，要多少都给你。”
　　她是他的妻，他的太子妃，以后是他的皇后。他的江山，也是她的，要什么不能给。
　　“不用，”秦羽面色平淡，“我只要一处。”
　　见她如此执着，狄闫不禁好奇，“你想要哪一处？”
　　秦羽的眸光闪了闪，划过一道狄闫看不真切的暗芒。
　　然后，他听见她的声音，缓缓地说了一句。
　　“冰城。”


第509章 出嫁的条件
　　冰城？
　　听清这两个字，狄闫不禁一愣，轻蹙眉心，疑惑地看着秦羽。
　　冰城位于焱国最西面的严寒之地，终年白雪皑皑，连庄稼都难以存活，更谈不上富饶了。
　　因为太疾苦也太贫穷，外族人都不去侵扰，只有一些守城士兵和为数不多的百姓生活于此，治理的知县更是辞官，走了一个又一个。
　　那样一块疾苦之地，又是距离京城最远的一座城，秦羽要来做什么？
　　狄闫不禁问，“冰城太疾苦，你要来作甚？”
　　秦羽移开视线，朝远处看了一眼，说，“没什么，只是喜欢铺满白雪的地方。”
　　“若是连那样一处地都舍不得给我，那我也不嫁了。”
　　狄闫急促道，“岂会舍不得，你若是想要，拿去就是。”
　　可能是京城甚少下雪吧，女子多少都有些诗人情怀，便也向往那冰天雪地之景色。
　　她若喜欢，每年寻一个合适的时候陪她去那看看便是，又不是要长期住在那。
　　听到狄闫应允，秦羽看似满意地微笑，却有一抹酸涩从眼底划过。
　　狄闫怎知，她真正想要的，不是那座铺满白雪的城池，而是要距离京城最远的一处。
　　秦羽又说，“既已许了我冰城，那我还有一个条件。”
　　狄闫应道，“好，你说。什么都依你。”
　　“我不想和宫中妇人一样，当个终日品茶赏花的女子。”秦羽看着狄闫，眸色坚定，“我要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守护自己的封地。你可答应？”
　　狄闫脸色一变，紧紧看着秦羽。
　　这着实是令人惊讶的条件，也是史无前例的！
　　她先是要了封地，又要建军守城，想做什么？是想长期和他分开，远离京城和皇宫，独守在那座白雪之城吗！
　　表面上答应嫁给他，实际上依然在逃避他，这就是她的打算吗！
　　狄闫眸光泛冷，紧扣住秦羽的手腕，咬牙问道：“秦羽，你想做什么！想常年住在冰城，好和我分开？说到底，你就没打算跟我好好在一起，对吗！”
　　早料到他会疑心，秦羽淡然一笑，说，“太子殿下说什么呢，我既然嫁给你，当然要同你住在一起。你在哪，我便在哪，自然也要长长久久的。”
　　“要城要兵，不过是我怕在深宫里待得烦闷了，有些事可做罢了。”
　　“你不是说与我心意相通吗？那你也应该知道，比起待在深宫，我更愿意领兵打仗，就像当初的秦七一样。”
　　“你若不答应，那我也不嫁了。”
　　狄闫眯眸想了想，对她这番说辞信了几分。
　　领兵打仗？她说得倒是轻巧。
　　她可知，她出征蒙城之时，他有多担心，夜夜难眠，茶饭不思。
　　一想到她被郸康抓住，到现在，狄闫都心有余悸。
　　这种危险的事情，他决不能再让她经历第二次！
　　可眼下，她在威胁他，说他若是不答应，她就不嫁。
　　她明知道她已无选择，只能嫁给他，却还在倔强地跟他谈条件，就是捏准了他的心软。
　　好吧，那便从了她。
　　她本就答应得不情不愿，他也说了什么都依她，若这时候反悔，岂不更难讨她的欢心。
　　不过，征兵可以，打仗休想！


第510章 她要当弃妃
　　走一步算一步，狄闫打算先哄着这位倔强执拗的小女子，答应道：“好，这个我也答应你。”
　　狄闫又问：“还有吗？”
　　不管是多么不可思议的条件，他索性都先应了下来，再慢慢想今后的敷衍之策。
　　这次，秦羽却摇摇头，说，“没了。太子殿下可以令人准备大婚之事了。”
　　大婚！
　　一听秦羽说大婚二字，狄闫心头一喜悦，彻底相信她是真的要嫁给他了！
　　“好！”狄闫满面欣喜，竟笑得像个少年，雀跃道，“我这就回去着人安排，不，我要亲手安排，定要办一场盛世婚宴，普天同庆！”
　　狄闫又忽然一把拉过秦羽，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深深嗅过她发间的清香，声音低哑道，“秦羽，等我！等我来娶你！”
　　说着，狄闫深深地看着秦羽，看了好一会，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转身快步离开。
　　看狄闫匆匆离开的背影，那么喜悦，那么雀跃，又那么着急，秦羽愣愣的，好一会才收回视线，幽幽地叹了口气。
　　狄闫猜的没错。
　　她确实没打算与他天长地久。
　　确切地说，是她没那种奢望。
　　昨夜未眠，秦羽想了一宿，也终于为自己想出了一个新的活法。
　　当个弃妃。
　　无法摆脱嫁给狄闫的命运，但她可以改变为他伤心、惨死冷宫的厄运。
　　他非要娶，那她嫁了便是，免得将秦府上下闹得鸡犬不宁。
　　既已决心日后当个弃妃，秦羽自然要为自己铺上一条后路。
　　远离京城，远离是非，哪怕是冰天雪地的疾苦之所，也能为她留得一方安宁。
　　这样就够了。
　　只是……
　　情绪能不能不要被他左右，心口能不能不要因他疼痛。
　　还有，方才见他笑如纯净少年的模样，她可不可以不要心软，不要动摇……
　　狄闫快步迈出秦府大门，满心欢喜地准备回太子府。
　　正要上马时，狄闫忽然想起什么，走向另一处角落。
　　刚走到墙根，一抹身影随即出现在狄闫面前。
　　“太子殿下。”是钱瑞。
　　狄闫问：“宫泽玄如何了？”
　　钱瑞回答：“太子殿下放心，微臣亲眼看见他离开了京城。”
　　狄闫满意挑唇，“很好。你回去告诉父皇，本太子即刻准备大婚之事，请父皇放心便是。”
　　“是。”钱瑞笑道，“微臣恭喜太子殿下。”
　　父皇要指婚之事，狄闫岂会不知。
　　不管是为父亲为了儿子，还是皇帝为了皇室的颜面，他既已亲自踏入秦府大门提亲，父皇就绝不会坐视不理。
　　至于钱瑞今日带着御林军闯入秦府之事，其实就是狄闫安排的。方才在秦羽和宫泽玄面前表现出的惊讶，不过是狄闫在演戏。
　　昨日见宫泽玄突然出现在京城附近的山林里，见他与秦羽之间的亲近姿态，后又得知宫泽玄竟早早就知道秦羽身份一事，狄闫便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以防万一，趁着父皇令人将秦项父子送回府之际，狄闫便吩咐，让他们好生盯着，若有动静速速来报。
　　果然，今日刚要去秦府，钱瑞便送来消息，说是宫泽玄带着一个大箱子走进了秦府。


第511章 风光大嫁
　　狄闫心头一惊。
　　莫非宫泽玄也是来秦府向秦羽提亲的？
　　宫泽玄还故意选在秦项父子上朝的时候，不就是想趁机动摇秦羽吗？
　　当钱瑞见狄闫神色突变，问是否需要进去将宫泽玄拿住时，狄闫却摇头了，只是与钱瑞约定，若一盏茶的功夫还未见宫泽玄出来，便让钱瑞带人进去。
　　也不做别的，只将狄闫教的一番话说出来即可。父皇那边，狄闫自会去解释。
　　不是不想拿住宫泽玄，胆敢觊觎他要的女人，打入死牢也不为过。
　　可当着秦羽的面，狄闫自然要演一场戏，做一个谦谦君子，岂能被宫泽玄比下去。
　　能让他如此花心思的，全天下恐怕也只有秦羽一人了。
　　不过这宫泽玄说的话也是可笑。说什么不管太子和将军的身份，只当他们是普通男子，让秦羽来做选择。
　　笑话！
　　他本就是太子，怎会是普通男子。
　　要赢得心爱女子，当然要使出浑身解数，拿出所有优势。
　　他强权又如何，仗势欺人又如何。能欺人的人，才是最能保护她的人。
　　果然，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钱瑞见狄闫神情飞扬，似乎已无烦忧之事，便问：“太子殿下，那秦府这边还需要人守着吗？”
　　狄闫顿了顿，看向秦府那边，说，“照旧。直到大婚那天。”
　　虽然欣喜，可狄闫心头总有一丝不安在跳动。
　　尤其是想到秦羽方才说的条件，那些至今都未解开的谜题。
　　还有她是“秦七”时，趁着他迎亲逃走的事情。
　　找人看着，稳妥一些总是好的。
　　至于婚礼，要越快越好！
　　――――…………――――…………――――
　　事实说明，狄闫这次确是想多了。
　　一个月后的一个良辰吉日，秦羽身披霞帔，风风光光，也顺顺利利地坐上了出嫁的八抬大轿。
　　听着耳旁的唢呐音，行在迎亲队伍前列，骑在追风背上的狄闫，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时不时回头去看那顶喜轿，生怕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他甚至好几次不合礼数地骑马转身，行到喜轿旁，问秦羽在不在。
　　听到她的声音，确定她的确坐在喜轿里时，狄闫才安了心，高高兴兴地往前走。
　　他很心急，急得恨不得立刻抱着她骑上马，然后飞驰回府，省得在迎亲路上耽误时间，又怕出了什么乱子，弄丢了她。
　　可想到这是他们的一生一次，是他许下的盛世婚礼，狄闫告诉自己，要耐下性子。
　　原本应该准备数月的婚礼，他着人日夜不停地赶工、准备，如今已是提前了许久，也不差这一会了。
　　京城皆是喜庆，皆是沸腾。
　　太子殿下与侯府嫡女，才子佳人，天生一对，普天同庆。
　　可没人知道，同样听着唢呐音，坐在喜轿里的新娘子，却没有新郎那样喜悦的笑意。
　　秦羽面无表情，眸光微凉。
　　只是在狄闫行至喜轿旁，问她话时，她才扬起笑容，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毫无异样。
　　可等狄闫离开，她唇边的笑又瞬间消失。
　　因为对未来，她已无期待，只有算计。
　　回头一想，今生的这场大婚，不过比前世晚了两月而已。
　　她拼命挣扎，却还是坐上了这顶八抬大轿。


第512章 若非钟情，怎会纵容
　　洞房花烛夜。
　　听着外面急促靠近的脚步声，还遮盖在红色盖头下的秦羽攥紧了手心。
　　前世她已为人妻，今生虽还是清白之身，但也很清楚一会要面对什么。
　　人都嫁进来了，她自然做好了准备。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了。
　　听这脚步声，微微摇晃着，不似往日里的稳健，应是因为高兴喝了不少。
　　那人正朝秦羽这边走来，走得近了，便也能清晰地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酒香。
　　秦羽坐着不动，从盖头下看着那人的脚步迈近，然后站在她面前。
　　盖头被挑开，一抬眸，便对上那双漆黑幽邃，盛满欣喜的熟悉眼睛。
　　“羽儿。”
　　看着盖头下一身喜服，妆容艳丽的秦羽，狄闫不禁温柔唤道，声音沙哑着。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心太醉了。
　　狄闫深深看着秦羽，眼里的情意、喜悦那么浓，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高兴！
　　当然高兴，从未有过的高兴！
　　就连父皇当众宣布立他为太子，都比不上这一刻的欣喜和满足！
　　秦羽，终于是他的了！
　　“小七。”
　　他又情不自禁这样唤她一次，在秦羽身边坐下，笑着说，“我终于等到这一天，可以和你长厢厮守了。”
　　唤她“小七”，狄闫也想起秦羽还是“秦七”的时候，把他这太子府折腾得鸡犬不宁，人仰马翻。
　　下人们成天提心吊胆，不知“秦七”何时又要闯祸了，不知太子何时会被触怒。
　　狄闫不禁扬唇一笑。
　　若非钟情，怎会纵容。
　　若非情深，怎会纵容一次又一次。
　　如今，他的小七，终于完完全全是他的了。
　　烛光摇曳，映照着一身喜服的秦羽，这般艳丽又柔美，梦境一般，让狄闫本就微醺的心也跟着摇曳起来，轻轻荡漾。
　　春宵一刻值千金。
　　狄闫不禁伸手，想要去抱住秦羽，她却忽然站了起来。
　　秦羽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酒壶和酒杯，一双美眸转而看他。
　　对上秦羽的视线，狄闫微微一愣。
　　夜色如此美，烛光这般柔和，为何她的眼神却是凉凉的？
　　喝得有些多，眼神也有些迷离了。
　　狄闫坐直了身体，想要将秦羽看得更清楚些，她已回头倒好了酒，酒杯满满的。
　　哦，对，差点忘了，他们还没喝合欢酒呢。
　　狄闫笑了笑。都怪他太心急了。
　　以为秦羽拿起酒杯是要递过来，狄闫正要起身去接，却见秦羽将那酒杯递到她自己的唇边，仰起头，一饮而尽。
　　喝完这杯，狄闫见秦羽又倒满了，又是一饮而尽。
　　见秦羽对自己视若无睹，狄闫怔了会，之前的酒意也醒了几分。
　　不是要与他喝合欢酒，那她这是在做什么？
　　这样的独饮，更像是有心事，不像是高高兴兴当新娘的。
　　猜不出秦羽的想法，又怕是自己多想，反而破坏了她想喝酒的兴致，狄闫收回了手，静静地看着她。
　　可是，眼见秦羽又是好几杯下肚，喝得又快又猛。
　　狄闫轻蹙了眉心。
　　他很清楚她的酒量，再这么喝下去就得醉倒了。
　　狄闫起了身，正要去拉她时，秦羽却放下了酒杯。
　　她转过身，也不看狄闫，摘下凤冠后，便开始脱她自己身上的衣服。


第513章 温柔对待
　　没有羞涩，没有矜持，秦羽径直脱了外衫。
　　没了那些厚重的外衣，这样的秦羽看上去更加柔弱娇小。
　　狄闫眯了眯幽邃的眸，透出让人心颤的光。
　　原来她是想喝酒壮胆啊。
　　狄闫不禁宠溺一笑，走向秦羽。
　　可秦羽却不动声色地避开，闭上眼睛，连看都没看狄闫一眼，就那样直挺挺地躺着。
　　猛的，一大盆凉水浇在狄闫的心上，冰冰冷冷，也让狄闫的酒意彻底醒了。
　　狄闫眯着渐渐幽冷的眸，凝了眉心，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秦羽。
　　所以方才，她那样喝酒，是为了压抑内心的排斥和厌恶？
　　他刚才应该觉得奇怪的。
　　是他太得意忘形了，以为只要娶了秦羽，便是得到了她。
　　可现在，她让他知道，和他在一起，嫁给他，她就是这般不愿意，这般觉得痛苦！
　　房间里一片寂静。令人窒息。
　　她还在紧紧闭着眼睛。
　　他周身散发出至寒的气息。
　　秦羽闭着眼睛，暗自咬紧牙根，听着旁边的动静。
　　秦羽回想起前世。
　　起初嫁给他时，他还温柔得几乎让她错以为他是珍惜她的，把她当做心爱女子一般疼惜着。
　　可到后来，先是杜芸芸入了府，再是秦娆。狄闫登基后，又有更多女人进了后宫。
　　自那后，狄闫越来越少去她那。就算去了，也好像他恨着她，厌恶着她，不过是在发泄怒气。
　　一个人的性情和习惯很难改变。今生的狄闫，到后来也会变成那副模样。
　　既然如此，不如从一开始便不要有温柔，不要让她有任何错觉。她会用尽办法触怒他，也让他厌恶。
　　虽然闭着眼睛不去看，可秦羽能明显感觉到从狄闫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和寒意。
　　很好。
　　就是这样。
　　这就是她希望的。
　　只是希望，此时在心尖泛起的疼痛，能够再小一点，轻一点，哪怕一点点也好。
　　……
　　过了会，秦羽觉得房间一暗。
　　烛火灭了。
　　她不禁蹙了眉心，手心也攥紧了。
　　又过了一会，秦羽感觉到狄闫的胳膊伸了过来，落在她身上。
　　秦羽的手心攥得更紧了，后背都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可狄闫方才落在她身上的胳膊，只是圈过她的腰肢，然后微微用力一收，她整个人便靠进了他的怀里，被他温柔抱着。
　　狄闫身上的气息混同着未散的酒香也一同包围着她。
　　而后，秦羽听见他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到耳边，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楚真切。
　　“不急。我等你便是。”
　　秦羽一怔，瞬间睁大双眼，在黑暗中瞪着狄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烛火虽已灭了，房间黑暗，但窗外透进的月光，能让他们看清彼此。
　　尤其是此时，秦羽能看清狄闫正深深凝视她的双眸，看清这双眼睛里闪烁着坚定，也难掩受伤。
　　是啊，等她。
　　人都已经娶进太子府了，他更能安心地、好好地等着她了。
　　是他不该着急的。
　　他明知道她是在什么情形下成为太子妃的，就不该妄想她会在数日内对他心甘情愿。


第514章 他甘之若饴
　　过了会，秦羽觉得房间一暗。
　　应该是狄闫灭了烛火。
　　须臾，秦羽身边一沉。
　　狄闫过来了，就躺在她身边。
　　秦羽不禁蹙了眉心，手心也攥紧了。
　　虽然提醒自己要做好准备，可她还是怕的。
　　又过了一会，秦羽感觉到狄闫的胳膊伸了过来，落在她身上。
　　秦羽的手心攥得更紧了，后背都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可是，狄闫没有意料中的动作。
　　那条方才落在她身上的胳膊，已经圈过了她的腰肢，然后微微用力一收，她整个人便靠进了他的怀里，被他温柔抱着。
　　秦羽闭着眼睛又等了会，依然没有。
　　狄闫反而将她抱得更稳了，他身上的气息混同着未散的酒香也一同紧紧包围着她。
　　而后，秦羽听见他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到耳边，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楚真切。
　　“不急。我等你便是。”
　　秦羽一怔，瞬间睁大双眼，在黑暗中瞪着狄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烛火虽已灭了，房间黑暗，但窗外透进的月光，能让他们看清彼此。
　　尤其是此时，秦羽能看清狄闫正深深凝视她的双眸，看清这双眼睛里闪烁着坚定，也难掩受伤。
　　是啊，等她。
　　人都已经娶进太子府了，他更能安心地、好好地等着她了。
　　是他不该着急的。
　　他明知道她是在什么情形下成为太子妃的，就不该妄想她会在数日内对他心甘情愿。
　　她今晚这么做，故意触怒他，不就是在宣泄对他的不满吗？
　　那就让她好好发泄。
　　如果羞辱他，让他受伤，能让她好过一些，能让她敞开心怀，他甘之若饴。
　　读懂几分他眼里的意思，秦羽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怔怔地看着狄闫。
　　他不急，她急啊！
　　她不用他等啊！
　　她只想当弃妃啊！
　　她今晚只想快点结束，哪怕是他动怒。也好过他现在这样温柔地抱着她，说什么会等着她，让她的心泛起另一种浓烈的酸楚……
　　看她瞪得又圆又亮的眼睛，狄闫扬唇一笑，拉上被褥，将二人一同盖住，也将她更温暖地包裹着。
　　“好了，就这样睡吧，”狄闫温柔凝视着她，轻声道，“别想太多。”
　　说完，狄闫只在秦羽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便闭上了眼睛。
　　不知是准备婚礼有些疲累，还是喝酒的缘故，没过多久，狄闫的呼吸便清浅均匀。
　　秦羽盯着狄闫看了许久，他也没有动静，好似已经熟睡了。
　　唉，看来今晚的戏码失败了。
　　秦羽蹙着眉心，想要从狄闫的怀抱里挣脱出去。
　　夫妻是本分，狄闫要对她做什么，她受着便是，算不上亲密。
　　他们又不是伉俪情深的一对，这样拥抱着入睡，只会让秦羽觉得自己好笑又可悲。
　　可秦羽刚一动，狄闫的胳膊就收紧了。
　　秦羽再一动，狄闫的长腿也架在了她身上，将她死死压着，动不得分毫。
　　哎！他该不会是在装睡吧！
　　秦羽推了推，又推了推，除了把自己弄得疲累不堪，没有丝毫作用，连身上都出了细汗。
　　狄闫却始终闭着双眼，呼吸均匀，好像只是在梦境里与她暗自较量。


第515章 你是我的结发夫妻
　　罢了罢了。
　　秦羽终于放弃，任由他像藤蔓一样圈着她。
　　紧张了一天，方才又急匆匆喝了几杯酒，到现在，秦羽累了，酒意也上来了。
　　好吧，先睡吧。至少今晚过去了，不用逼自己面对和承受了……
　　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定然受不了她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漠视他。
　　总有一天，她也可以不必面对和承受了。
　　盯着狄闫的睡脸看了会，直到心尖不停划过的疼痛渐渐散去，好似无形中被他温柔的睡脸安抚了一样，秦羽不禁打了个呵欠，眨了眨眼睛，终于也睡了过去。
　　过了会，狄闫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身边已经熟睡的人儿。
　　此时，夜空中方才飘来的云层悄然散去，月光将房间照得更柔亮。
　　借着皎白温柔的月光，狄闫将睡梦中的秦羽看得更仔细，更清楚，眸色那样深沉、静谧，闪过隐隐的疼痛。
　　他全心全意对待的人，唯一钟情的人，明明已经这么近了，明明就睡在他的身边，可为什么又感觉那么遥远，好像他们之间隔了一个前世。
　　【秦羽，我到底怎样做，才能让你完完全全属于我！】
　　看过她的眼睫，她的鼻子，她的脸颊，她的唇……
　　当狄闫的视线落在秦羽那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上时，不禁一顿。
　　过了会，狄闫轻轻撩起秦羽的一绺秀发，又撩起自己的，然后缠绕在一起。
　　【至少，如今你是我的结发妻子了……】
　　――――…………――――…………――――
　　明明睡前那么不开心，可这一觉，竟然是秦羽重生以来睡得最舒服，也最安稳的一次。
　　若不是小梅来唤，秦羽还得睡上半天。
　　“大小姐……哦，不是，太子妃！”
　　陪嫁过来的小梅急匆匆地给秦羽准备洗漱，眉心都拧成团了，说，“得快点了，你都已经误了进宫见皇上皇后，给他们请安的时候了！”
　　虽然如今不住在宫中，但秦羽是刚过门的媳妇，又是太子妃，大婚的第二日自然要进宫向皇上皇后斟茶请安。
　　此时，狄闫已经不在房间里。听小梅这么一说，秦羽下意识地赶紧起身，准备梳洗。
　　可她刚迈出一只脚，忽然想起什么，又收了回去，重新躺在被褥里。
　　“大小姐！”
　　见秦羽又躺回了床上，正端着水盆的小梅急得直跺脚，又喊了一句，“太子妃！”
　　“哎，听着呢，”秦羽从床上探头看小梅，说，“你这么大声音吵着我睡觉了。”
　　“还睡呢？！”小梅放下水盆，索性走到床边，伸手就要来扯秦羽的被子，着急地说，“太子妃，今天可是你大婚的第二天，照例要进宫请安，这可是大事。”
　　“这时候，皇上皇后恐怕都在等着了，你得赶紧起床梳洗！”
　　小姐以前在府里也不这样啊，不贪睡也懂规矩，怎么嫁了人，进了太子府，反而不讲道理了。
　　而且，小姐如今可是太子妃，府里上上下下，京城里里外外，谁不瞪着眼睛看着小姐，连她这个小丫鬟都不敢出纰漏，小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等着让人找茬吗！


第516章 只是所需，无需情感
　　“急什么。”秦羽拽紧了被子，不让小梅抢去，又索性一卷，将自己埋得更深了。
　　“皇上日理万机，皇后娘娘那也是有一众妃嫔要应付，哪里顾得上我。”
　　“我还困着呢，让我再睡会。”
　　说着，秦羽便背对着小梅，闭上眼睛，佯装自己又要睡过去了。
　　之前刚睡醒，还没回过神来，刚听小梅那一句“太子妃”，秦羽还以为自己是在前世，刚嫁入太子府那会，还是那个服服帖帖的皇家儿媳妇。一听说要进宫请安，她便下意识地起身。
　　可是很快，秦羽便意识到自己已身在今生。
　　决意要做弃妃的她，怎么会乖巧顺从地去请安，遵循宫中的礼仪。
　　她与皇后不和，已是心照不宣的事。若是她轻视礼仪，不将自己的婆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皇后必定又要发难。
　　狄闫虽已在皇后那护她好几次，可他们毕竟是母子，哪里会有隔夜仇。
　　现在还是狄闫对她感兴趣的时候。
　　可她与皇后不和时间长了，狄闫自然会向着自己的生母，对她这个既不贤惠也不端庄，完全不能称之典范的太子妃，心生反感。
　　尤其是她这个太子妃竟连房事都要找他的难堪，毫无鱼水之欢可言。
　　这便是秦羽的第二步。
　　前世做个贤良淑德，宽容大度的太子妃，都没能得到狄闫的真心。这一生，做个乖张跋扈，目无尊长，处处与他作对的太子妃，岂不是更容易、更快地被他厌弃。
　　至于这一生，狄闫为何对她如此执着，她明明千方百计逃开了，明明表现出很厌恶他，反倒更难甩开他。秦羽反思一下，总结出来便是，得不到的是最好的。
　　还有便是她曾女扮男装，又一直藏着掖着，在这位太子爷眼里是新鲜事，所以有了兴趣。
　　如今，她已恢复女子之身，没什么神秘可言。也如他所愿嫁了进来，该得到的他都得到了，应该不会再和之前一样死死盯着她。
　　不过，嫁是嫁了，但昨晚……。
　　想起昨晚，秦羽不禁微微一怔。
　　他低沉的声音，执着的眼神，温暖的怀抱。
　　他眼里闪过的受伤和疼痛，还有那份煎熬的克制。
　　他本就是能让女子轻易动心的男子，被他如此对待，怜惜着，宠爱着，若非前世之事，恐怕她早已抱紧了他，不想与他再有任何分离。
　　可前世之事刻骨铭心，岂能被今生轻易抹去。
　　秦羽，你万不可动摇！
　　秦羽咬咬牙，暗暗对自己说着。
　　原本以为昨晚心一横就能过去。可昨日未行，今日便还得面对。
　　她又该如何面对。
　　是继续喝酒壮胆，像昨晚那样死人一般躺着？
　　也许他忍得了一次，忍不了第二次，数次。
　　前世他不就是这样吗？
　　不知她哪里惹怒了他，明明好端端地待在自己的寝宫里，就算听见他在别人寝宫寻欢作乐也没去打扰。
　　他却在半夜踢开她的房门，满是酒气，沾着别人身上的香气，不管不顾地扑上来。
　　喜欢也好，厌恶也罢，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只是身体所需，无关情感。


第517章 他们好着呢
　　可狄闫若一时真能忍下，真能等着呢？
　　想到这，秦羽咬了咬唇。
　　她没那么多时间等下去。
　　或者说，她害怕这样。
　　害怕会被他的温柔动摇，害怕会忘乎所以沉溺下去。
　　就像昨夜，明明应该紧张不安的一夜，她却在他的怀里安然睡着了。
　　若这样下去，恐怕事情依然会变成前世那样。
　　一想到前世的事，秦羽不禁打了个激灵。
　　还喜欢他的心，她控制不了。
　　若是身体也这样交付出去，那她与前世又有什么区别！
　　恨还有，痛还在，哪怕是假装，她也做不到迎合他。
　　正想着，秦羽发现房间里不知何时已没了小梅焦急喊她的声音。
　　小梅许是知道奈何不了她，离开房间了吧。
　　正好，让她安安静静思索一番，想想今晚又该如何面对。
　　这时，秦羽忽然感觉身边一沉，有人上来了。
　　还没等她回头去看，一条有力的臂膀伸过来，连人带被一同抱住了。
　　“没睡够？”狄闫的声音轻轻柔柔地传过来，含着一抹宠溺的笑意，道，“我也没睡够，正好一起。”
　　秦羽一惊，回头对上狄闫漆黑深邃的眸，不像是说笑。
　　再一看，站在角落里的小梅此时已被他们羞红了脸，显然方才是狄闫不让小梅出声，悄悄走来床边的。
　　还有另外两个侍奉的婢女，也都不知所措低着头。
　　大婚前，狄闫已让府里管事将所有下人和婢女都换了。以免看到与“秦七”相貌一样的秦羽，会有人嚼舌根。
　　这些新来的婢女只听说太子殿下喜怒无常，冷血无情，哪里想得到太子殿下竟是如此豪放的做派，还会如此黏着太子妃！
　　“你不去上朝吗？”
　　秦羽挣扎了几下，果然是徒劳，依然被狄闫抱着。
　　睁眼没看见狄闫，又到了这个时辰，秦羽当然以为他去上朝了。
　　“知我新婚燕尔，父皇准我告假，这几日可不用上朝。”狄闫已经躺下，闭上眼睛，又在秦羽背上轻拍了几下，说，“好了，安心睡吧。”
　　“小梅。”狄闫又说一句，“你们都出去，关上房门。”
　　从未亲眼见男女如此亲热过，两人又是在床上，此时所有人的脸都红透了。
　　睡？
　　他们不是睡了一晚上吗，眼下才是早上，怎么又要睡了……
　　小梅不敢抬头去看，低声应道，“……是，太子殿下。”
　　转身之前，小梅又忍不住看了秦羽一眼，眼底含笑，意味深长。
　　【小姐啊，我说你怎么不急着进宫请安呢？原来是在这等太子殿下啊。
　　新婚燕尔嘛，情意绵绵嘛，总想耳鬓厮磨嘛，我懂我懂。只要太子殿下护着你，不进宫请安也无妨。
　　小姐，你就安心“睡”吧，小梅我绝对不会进来打扰，也绝不会让别人进来打扰的！】
　　很好很好！之前发现小姐在房间里偷偷地哭，后来突然又说要嫁了，小梅还以为小姐肯定一肚子委屈。
　　可眼前这一幕告诉小梅，小姐和太子好着呢！
　　原来除了好吃的，还有解决问题的方法。
　　那便是好好睡一觉！
　　如果一晚上不行，那就再加一个早上！


第518章 一样的话
　　这边被狄闫抱在床上，那边小梅真要关门离开，看她的眼神还那么笑得意味深长，秦羽眨眨眼睛，撇了狄闫闭眼的“睡”脸后，连忙喊道，“小梅！”
　　原本已经走到房间门口，正要迈出去的小梅，听到秦羽这么一喊，声音急切，顿了下来，问，“太子妃，奴婢在。”
　　此时的秦羽还被狄闫抱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得伸着脖子对小梅说，“准备梳洗，我要进宫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啊？小梅眨眼睛看着秦羽，满脸疑惑。
　　刚才不是说要睡觉吗？怎么这回又说要进宫了？
　　小姐这么变来变去的，就凭她这榆木脑袋，实在有些转不过来。
　　那眼下是该听太子的，把房门关上？还是听小姐的，安排梳洗准备进宫呢？
　　小梅只得看向太子。
　　虽说她是小姐的陪嫁丫头，事事该听着小姐。可嫁夫随夫，小姐既进了太子府，便是太子殿下的人，她这丫头也是太子府里的奴婢，也得听听太子的。
　　小姐出嫁前，老爷特意嘱咐她一定要在这边好好侍奉小姐。她尽好了本分，才不会丢了侯府的脸面。
　　此时，狄闫已经睁开了眼睛。
　　看着秦羽拧紧眉心的小脸，狄闫笑着说，“不是没睡够吗？进宫请安之事不必着急。”
　　秦羽哼了一声，瞪着狄闫，压低声音说，“你突然躺在这里，不就是想着法催促我起身吗？我如你愿便是。”
　　昨儿是夜里，关上房门只有她和狄闫二人。加上她又喝了些酒壮胆，不管是脱衣，还是被狄闫拥抱，都能咬咬牙过去。
　　可现在，奴婢们都在眼前，房门敞开着，就连小梅看她的眼神都那么意味深长，以为狄闫又要与她“温存”，叫秦羽还如何躺得下去。
　　更何况，她是铁了心要做弃妃的。可若是在别人看来，她与狄闫不分日夜地缠绵，以后又如何演得下去。
　　想想，比起进宫给皇后请安，秦羽此时更不愿意和狄闫躺在一张床上。
　　见秦羽又开始挣扎，因为用力小脸也憋红了，狄闫心疼，不由地松开了臂膀，任由她从被褥里挣脱出来。
　　看她好似能重新呼吸般长长吐了口气，狄闫扬起唇角，轻笑着说，“爱妃此言差矣。我本就不喜欢宫里的繁文缛节，你若不想去请安，回头我向父皇母后说一声便是，又何须勉强你。”
　　秦羽微微一颤，怔怔地看着狄闫，脸色也变了变。
　　这句话，狄闫在前世也近乎说过一模一样的。
　　也是在大婚的第二天，她天还没亮便起了身，忙着梳洗装扮，准备进宫向皇上和皇后请安。
　　当时，狄闫半躺在床上，看她忐忑不安的样子，眼神温柔，好似心疼着她，说了一句，“请安而已，不必这样早起。”
　　“你若觉得紧张不安，或是不喜欢，回头我向父皇母后说一声便是，就说是我嫌麻烦，他们不会怪责。”
　　可那时的她，一心想做个好妃子，好儿媳，没有应承狄闫的话，还是日日早起进宫，向那苛刻冷漠的皇后请安。
　　不可否认，在前世，在最初，狄闫护过她。
　　只是，太短暂了，太肤浅了。
　　在她最需要呵护的时候，却是他给了她最深刻的伤害……


第519章 镜花水月
　　她又在发怔了……
　　见秦羽失神的表情，眸底略过忧伤，狄闫抿紧了唇，眉心蹙起。
　　她这样的表情，他见过许多次。
　　好像飘去了另一个地方，陷入只有她才知道的思绪，不让任何人窥探，连同所有的悲伤，秘密，一同深深掩藏。
　　直觉告诉狄闫，那定与他有关。
　　她明明在意他，却又处处躲着他，防着他，也与之有关。
　　还有她身上那么多未解开的谜团，都与之有关。
　　可这到底是什么。
　　“秦羽……”
　　狄闫不禁唤一声，握住秦羽柔软的小手，想要开口问她。
　　可秦羽就像一只机警的小猫，严防死守，很快便回过神，恢复常色，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谢太子体恤。可向皇上、皇后娘娘请安，是臣妾的本分，臣妾岂敢懈怠。”秦羽笑着，“若是传扬出去，怕是会说秦侯府教女无方，损了爹爹的颜面。”
　　说完，秦羽索性从还躺在床边的狄闫身上跃过，又跳下床去，两三步便走到梳妆台前。
　　“小梅，还愣着干什么。”秦羽回头看小梅，“不是说要晚了吗？”
　　“好的，太子妃。”
　　见秦羽都下床了，太子也没拦着，一副随便她只要她高兴就好的表情，小梅又赶紧走回秦羽身边，开始伺候梳洗。
　　小梅好像隐隐感觉到，太子殿下宠着小姐，今后这太子府肯定得小姐说得算。
　　若真是这样，以后她也不必看太子殿下的脸色了，直接按小姐说的办便是。
　　很好很好！小梅一边给秦羽梳头，一边眯着眼睛笑。
　　小姐出嫁前，公子特意把她喊去，叮嘱她，若是小姐在太子府受了委屈，定要回府告诉公子。
　　若公子知道往后小姐能在太子府里横着走，一定也很开心。
　　看到小梅弯起的嘴角和眼睛，秦羽翻了小梅一个白眼，问，“笑什么。”
　　难不成还在笑她当时被狄闫抱着的一幕，还在浮想联翩？
　　都怪可恶的狄闫，连这么单纯的小梅都被他带偏了。
　　小梅看着铜镜里映照出来的秦羽，又偷偷回头看了那边的狄闫一眼，在秦羽耳边说，“小姐，我是替你高兴！现在你和太子殿下不是挺好的吗？你们一定会幸福美满，白头到老的！”
　　与狄闫白头到老……
　　秦羽轻微一颤，抿住了唇，没再说话。
　　这是她前世的愿望，却不是今生的。
　　垂下眼眸，看向铜镜里的自己时，秦羽也看到了铜镜里映照出来的狄闫。
　　看到他此时也上扬着唇角，正凝视着她的身影，眸光似水。好像这一刻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多么满足一般。
　　她确实藏着谜，可她若不肯敞开心怀，恐怕逼问，也得不出真正的答案。
　　来日方长。他耐心守候，她总有一天会愿意提起，与他分享，而不是一个人苦苦掩藏。
　　而此时，她近在咫尺，就在他面前梳洗换装，这一幕再一次真切地告诉他，她是真的嫁给他了，成为他的妻子，今后与他朝朝暮暮，狄闫胸口涌动着欣喜和满足，不由地看痴了。
　　看过秦羽的背影，狄闫又从铜镜里去迎她的视线，唇角含笑。
　　狄闫并不知道，此时在秦羽心口浮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句话。
　　今生，她与他，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第520章 你说咋办就咋办
　　进了宫，皇上和皇后果然在等着狄闫和秦羽来请安了。
　　见他们姗姗来迟，皇上狄宏的神情还算温和，皇后夏氏的脸色却已发了绿。
　　夏氏瞪着秦羽，眼神泛冷。
　　秦侯府是世代将门，虽是武官，但家风甚严，男子皆为英勇，女子皆为端庄。怎么偏偏这个秦羽，一点规矩都没有！
　　昨日与太子完婚，今日要赶早进宫面见皇上和皇后，斟茶磕头，这在宫中可是大事，秦羽却丝毫不放在心上，竟敢让皇上和她等候多时！
　　即便是在民间，普通百姓家的儿媳，也绝对不敢如此怠慢公婆，不敢连基本的规矩都抛出脑后。秦羽这般行事，根本没资格做焱国的太子妃！
　　感觉到皇后夏氏正冷冰冰地瞪着自己，秦羽假装不知，表面上恭恭敬敬地垂着眼眸，同狄闫一起，对狄宏和夏氏行礼，又斟茶奉上，道，“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狄宏接过茶杯，笑着看这一对璧人，很是满意，道，“免礼。”
　　夏氏顿了好一会，才从秦羽手里接过了茶杯，又要开口说话，“本……”
　　余光瞥见夏氏要开口，狄宏随即看向狄闫，含笑道，“闫儿，今儿可是来晚了。”
　　狄闫随即应道，“是儿臣的错。昨晚贪杯多喝了些，以至今儿起晚了。”
　　说着，狄闫看向秦羽，对狄宏和夏氏解释道，“太子妃因要照料我，也一并晚了。还请父皇、母后恕罪。”
　　一旁的秦羽只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早料到狄闫会开口护她，秦羽并不觉得自己该感激。
　　若非他，她连皇宫都不必来，又何来起早请安一事。
　　哼！闻言，夏氏看看狄宏，又看看狄闫，心里不禁冷笑。
　　早知道他们父子俩都护着秦羽，可没想到此时会直接堵了她的嘴，让她连发难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她在宫里生活这些年，若是想找一个人的茬，怎么着都能有理由，岂是轻易能堵上的。
　　“太子妃，”夏氏看向秦羽，唇边有笑，却毫无温度，道，“太子贪杯晚起，你在旁照顾也是应该。可你也应该派人进宫禀明皇上和本宫。”
　　“你可知皇上日理万机，却在此白白等候了多久？若是因此误了朝廷军务，你如何交待！”
　　呵。开始了。
　　秦羽心里暗笑一声，然后抬头，也不辩解，直接应道，“回母后，臣妾愚钝。若是如此，臣妾也确实不知该如何交待。”
　　听到秦羽的回答，一副你说怎么交待就怎么交待的神情，夏氏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秦羽竟然连几句辩解都没有，便是料定皇上和太子会护着她，便是明目张胆地骑在她这个皇后、这个婆婆的头上了！
　　果然，下一句便听到狄宏的声音。
　　“皇后，此话言重了。今日本就无公务，朕才会在这多坐了会，也是想与皇后多说说话。”
　　“太子妃昨日刚嫁入太子府，想必对府里的人事，还有宫中的规矩不甚了解，免不了有些纰漏。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至于要动气。”


第521章 唱双簧
　　父皇已经放出了掩护，狄闫当然跟着开口，道，“母后，这也是儿臣的错。”
　　“太子府刚换了好些奴婢，府里的人事尚未料理清楚，儿臣事先也未将这些交待于她，因而有些纰漏。母后要罚，便罚我吧。”
　　啧啧，看这一个两个，他们父子俩有必要这么唱着双簧地偏袒秦羽吗！
　　好像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这个皇后，还不如太子妃！她这个婆婆，还不如儿媳妇！
　　秦羽这一招故擒欲众果然厉害。之前口口声声说不嫁，连闫儿亲自上门提亲都拒绝了，一副不可亵玩的冷傲姿态。
　　可才过了几天，她说嫁便嫁了，连大婚都准备得那么着急。
　　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再不喜欢秦羽，夏氏也不能说杀就杀了。
　　而且，几番折腾下来，秦羽不仅套牢了闫儿的心，连皇上也一味偏袒她了，父子俩好像生怕把这不容易娶进家门的太子妃给吓跑了一样。
　　此时，话又被父子俩给堵上了，夏氏气得手心都攥紧了，恨不得将一旁滚烫的茶水直接泼到秦羽脸上去！
　　可她是皇后，秦羽这贱人不懂规矩，不知体统，她这个皇后可不能当众失了仪态。
　　顿了顿，夏氏缓和下神色，笑着说，“太子说笑了。你昨日才完婚，是大喜事，本宫岂会在这时候罚你。不过这事，你们也得记住，下次可不能再犯。”
　　“至于太子妃，”夏氏转而看向秦羽，还是一脸温和的笑意，看不出异样，说，“你如今的身份可是焱国的太子妃，天下的百姓都看着呢，尤其是这宫里的人，万不能失了体统。”
　　“若是传扬出去，坏的可不仅仅是焱国皇室的名声，也是你娘家秦侯府的。太子妃可听明白了？”
　　秦羽看着夏氏，心想，皇后这又是要拿父兄来压她呢。
　　没等秦羽说话，夏氏又笑着说，“方才皇上也说了，太子妃刚嫁进皇家，对宫里的规矩还不懂。你将来可是要当皇后，要统领后宫的，规矩不仅要学，还要背得滚瓜烂熟才是。”
　　夏氏又回头看了看狄宏，说，“我们这些后宫妃嫔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谁都不许马虎。皇上，您说是吗？”
　　狄宏顿了顿，应道，“皇后说的是。”
　　其实狄宏猜到夏氏说这番话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要在儿媳妇面前立威吗？
　　不过，明知夏氏有私心，狄宏此时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一来，夏氏说得对，这都是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作为王室女眷，自然要熟知，将来要成为皇后的秦羽，更要详知。
　　二来，夏氏终归是皇后，是秦羽的婆婆，教导儿媳无可厚非。他和狄闫再有心护着秦羽，也不宜干涉太多。
　　听狄宏应允，夏氏的唇角扬得更高了。
　　至少这件事上，皇上已无理由偏袒秦羽了。
　　“皇上应允了便好。”夏氏看着秦羽，眼神得意闪烁，笑容冰冷，道，“太子妃，宫里规矩甚多，需花时间好好学。即日起，你来本宫这请安后便留下来，本宫会安排崔嬷嬷，好好教你！”


第522章 早日诞下皇子
　　皇后要让崔嬷嬷“好好”教导她？
　　秦羽眸底划过一道冷光。
　　这今生重复前世的事情还真不少。
　　在前世，也是大婚的第二天，皇后夏氏以她不知宫中规矩为由，让她每日进宫，在崔嬷嬷那学规矩。
　　秦羽记忆犹新。每每进宫，不管她学得多好多认真，崔嬷嬷都百般刁难，从中挑刺。
　　到了皇后这，自然也是过不了关，罚她抄书或是跪祖宗祠堂。这一罚便是大半日，她回府时，狄闫已经等候多时。
　　那时秦羽以为，身为焱国太子妃，作为一个知书达理的妻子，一个贤良孝顺的儿媳，不会将在夏氏那发生的事情告诉狄闫。
　　一来，不想狄闫为她担心烦忧。
　　二来，这后宫女眷之事，男子也不好介入，若是再造成嫌隙，岂不是她的过错。
　　秦羽也以为，皇后夏氏只是为人严苛，也是想让她将来成为一个称职的皇后，才会如此细心教导，严厉要求。
　　所以，狄闫问起时，秦羽也只是说学完规矩后，觉得宫中甚是好玩，不由逗留久了，忘了回府的时辰。
　　起初，狄闫还多问几句。可后来，见她经常“贪玩”晚归，便也不问了，对她的笑容却凉了几分。
　　狄闫许是以为在她心中，自己的夫君还不如皇宫的玩乐重要吧。
　　可秦羽还能说什么做什么呢，她若不进宫，皇后便差人来传召，换来的不过是很严厉的责罚，更晚回府罢了。
　　如今想来，前世的她倒也不是软弱，而是太愚蠢太可笑。
　　对狄闫，她爱得太深，把他当作全部和唯一，爱到没了自我，对他和他身边的人，一味讨好，以为这样就能长长久久地留住君心。
　　可到最后，还不是落得个惨死冷宫的下场。
　　爱得多的那个才会卑微、轻贱。
　　这一世，即便对狄闫依然有感情，可这份情爱已然不是她的天地、她的全部，她又何须卑微，何须轻贱！
　　这边，听到夏氏对秦羽说出这番话，狄闫自然不满意，不悦地蹙眉。
　　秦羽是何性情，狄闫了解。她这样得女子，让她领兵征战使得，让她留在宫中学规矩可是万般煎熬。
　　他又怎会见她受煎熬。
　　眼下父皇已经不好再说什么，眸光一转，狄闫已想好了说辞，对夏氏开口道，“母后，宫中繁文缛节甚多，太子妃初入宫，自然是要学好的。不过，”
　　狄闫微微一顿，回眸去看秦羽，眼梢含笑，道，“儿臣年纪不小了，该有自己的子嗣。前几日大皇子府里又多了一子，儿臣却尚无一出，相比之下，确为着急。”
　　“母后，儿臣以为，眼下当务之急便是早生皇子，以保朝纲稳定，这比教导太子妃学规矩更为重要。”
　　狄闫此番话，确让夏氏一愣。
　　夏氏早就盼着狄闫成亲生子，也可保他安安稳稳坐着太子之位。
　　尤其是此时听狄闫提起了大皇子狄腾，夏氏更是蹙了眉。
　　秦羽固然可恶，可也比不上荣妃母子俩可恶。一个要与她争皇上，一个要与闫儿抢皇位。
　　夏氏当然知道狄闫此时是在为秦羽寻借口躲开自己，可她也清楚孰轻孰重。比起盯着秦羽学规矩，让她生个皇嗣的确更重要。


第523章 绝对不生
　　见夏氏一时沉默，狄闫便知已说动了她。
　　狄闫又说，“大婚前，谢太医按例去给太子妃把过脉，回话说太子妃体寒气虚，需要好好调理。”
　　“若是要调理以备生育，母后这里的规矩不妨先放一放。等日后太子妃诞下皇子，母后连同皇孙一同教导岂不一举两得？”
　　大婚前，谢老的确按例去给秦羽看过。
　　可谢老回的话是，秦羽除了有些忧思，并无碍。她常年习武，体质比寻常女子都强。
　　谢老还笑着对狄闫说，秦羽这般有精气神的身体，生下的皇嗣自然健壮得很。
　　不过，在夏氏面前，狄闫换了别的说辞。即便母后差人去问，谢老也会说得与他一样。
　　听狄闫这话说得周全，又说起了皇孙，让夏氏不由心头一动，有些期盼了。
　　每回宫里举办宴会，那荣妃总要当众说起狄腾膝下那几个皇子，夸着她的皇孙们，如何可爱如何机灵，大的那个都能找太傅学学问了。
　　荣妃一边夸赞，还一边笑着来问夏氏，太子何时成婚何时生子，又暗示夏氏是不是得找个太医给太子瞧瞧，莫不是有隐疾不成，所以连侍妾都无一个，把夏氏气得脸都绿了。
　　虽说秦羽这个儿媳不是她想要的，可如今都与狄闫完婚了，皇上也一味偏袒着，总不能把她废掉。不如先让秦羽赶紧生个皇子，养在她自己身边，也好堵上荣妃那贱人的嘴。
　　至于秦羽，来日方长，她总能找到法子来压制，让这目中无人、胆大妄为的狐媚子知道，这后宫是谁的天下！
　　想到这，夏氏点点头，正要开口时，秦羽却先一步说话了。
　　“母后，太子过虑了。臣妾身体无妨，无需调理。秦羽既已做了太子妃，自然要以身作则，若是不懂宫里的规矩，岂不是让人看笑话，还如何立威。”
　　“以后生下皇嗣，连累孩子也会一同被笑话。”
　　听秦羽这话，其他三人皆为一愣。
　　夏氏也不由地问一句，“太子妃的意思是，你愿意现在就来本宫这里学规矩，无需等生完孩子？”
　　“是的，母后。”秦羽笑着回答，“臣妾觉得学规矩不影响生育皇嗣之事。臣妾听母后的，近日便来宫里学规矩。”
　　狄闫看着秦羽，暗暗对她使眼色，告诉她大可不必这么做。
　　从怀胎到生产，这便去了近一年的时间。到时候再找别的理由推脱，再等他登基，她也可完全免了这等烦恼。
　　他已说动了母后，秦羽为何还要主动应承？
　　知道狄闫在对她使眼色，秦羽却假装没看见。
　　一来，她不想领他的情。
　　二来，前世是她愚蠢，不代表她就怕了皇后和那崔嬷嬷。横竖逃不过的事情，不如正面应对，反正她自有法子。
　　三来……便是狄闫说的，让她为他生皇子。
　　一听到这句话，秦羽的心便像是被刀扎，被火烤，疼得无以复加！
　　今生嫁给他已是万般无奈的决定，可要她为他生孩子，休想！
　　就算是与他行房，秦羽也会做万全之策，绝不会怀上他的孩子！


第524章 如何弥补
　　夏氏盯着秦羽看了会。
　　狄闫找说辞护着秦羽，情理之中。
　　可秦羽明知她这个皇后厌恶她，叫她来宫中学规矩，不过是要寻机刁难她，怎还会主动应承？
　　刚刚还瞪着眼睛目无尊长的样子，夏氏不信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秦羽就学会规矩，知道听她这个婆婆的话了。
　　果然，在夏氏盯着秦羽看之时，秦羽也抬眸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眼睛乌溜溜地闪烁着某种光芒。
　　一种不惧的，甚至是挑衅的光芒。
　　呵，原来这贱人还真是不怕死，非要跟她这个皇后争个高下。
　　若秦羽以为只要捱得过眼前这一关，以后便能太平，那她就太天真了！
　　夏氏勾唇一笑，道，“太子妃能这么想，便是再好不过了。放心，学规矩而已，不会太操劳。就像太子妃说的，两件事互不影响。”
　　秦羽行礼，笑着应道，“谢母后恩准。臣妾一定用心学习，不负父皇和母后的期望。”
　　“母后……”
　　狄闫开口还想阻止，看见狄宏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干涉太多。
　　的确。这本就是后宫之事，前朝男子不应过多干涉。秦羽又是自己愿意来此学规矩，他若是说多了，反而会令夏氏更加厌恶秦羽。
　　夏氏终归是他的生母，秦羽终归也要与这个婆婆长期相处，往后还要同住在宫中，有些问题避得了一时，避不开一世，总要面对的。
　　恐怕秦羽也是明白了这点，才应承下来。
　　这么想虽然也说得过去，但狄闫总有隐隐的不安。
　　秦羽没有逃避母后，却再次逃避了他。
　　请了安，二人正要回太子府，一道身影蹦到了二人面前，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着秦羽看，看上去气呼呼的。
　　看清来人的神色，狄闫不悦地轻蹙眉心，说，“岑儿，不得对皇嫂无礼。”
　　狄岑却还是瞪着秦羽，撅嘴嘴说，“哼，你骗我！本公主把你当朋友，你却骗了我！”
　　知道皇兄要成亲了，终于要娶个皇嫂回来陪自己玩耍了，狄岑也高兴坏了。
　　只知道新皇嫂是秦侯爷家的嫡女，狄岑却从未见过。
　　狄岑着急着想要见见这位新皇嫂，想知道能让皇兄忘记秦七，还能让皇兄亲自上门提亲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得知大婚前，新皇嫂要试喜服。狄岑便悄悄混进宫里制衣坊，又跟着他们的人进了秦侯府。
　　等亲眼看到新皇嫂时，狄岑呆愣住了。
　　这……这不就是已经离京的“秦七”吗！
　　虽然是一身女装，束发也变了，可那清冷的眼神，细瘦的身形，一模一样的脸庞，不是秦七还能是谁！
　　平日里闲来无事，狄岑经常偷去看荣妃那请来的戏班子。戏里演的不就是这样吗？女扮男装的戏码！
　　被狄岑一双纯净乌黑的眼睛瞪着，秦羽不禁心头有愧。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个小公主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真情相待。
　　是这皇宫里为数不多，她有牵挂的人。妹妹一般，朋友一般。
　　眼神温柔着，秦羽对狄岑轻声说，“五公主，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你想让我怎么弥补？”
　　听清秦羽满是温柔和怜惜的声音，狄闫微微一怔。


第525章 得偿所愿
　　秦羽和狄岑见面不过几次，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为何秦羽看狄岑的眼神尤为怜爱，也很是耐心。
　　反倒是，他这个出生入死护她数次的人，秦羽却是冷冷的，几乎从未给他这样的“宠幸”。
　　呵，他这是连自己妹妹的醋都要吃了吗。
　　“怎么弥补啊？”狄岑还是鼓着腮帮子，一脸的不高兴，说，“那本公主可得好好想想！”
　　“岑儿，对皇嫂不得无礼！”见狄岑在秦羽面前没大小，狄闫再一次沉下眼眸，语调是少有的严厉。
　　即使是自己最宠爱的妹妹，也不可让秦羽受丁点委屈。
　　“太子！”秦羽却回头来喝他，眉心微蹙，道，“你别吓着五公主。这本就是我的错，她想要什么，我弥补就是。”
　　狄闫眨眨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秦羽竟比他还宠着岑儿了？
　　看看狄闫，又看看秦羽，刚刚还撅着嘴的狄岑忽然扑哧一声，笑了。
　　“皇嫂！”
　　狄岑一把抱住秦羽的胳膊，亲昵地靠在秦羽身上，笑着喊道，“知道你是我的皇嫂，岑儿高兴得都要蹦起来了！”
　　“太好了！岑儿终于得偿所愿了！”
　　狄岑确实惊讶了许久。可回过神来时，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兴奋得连蹦了好几下。
　　好啊好啊！太好了！
　　她以前就希望过秦七是女子，这样就能嫁给皇兄，也能陪她一同玩耍。
　　如今不正好如她所愿吗，她岂会生气呢！
　　见狄岑这般，狄闫和秦羽先是愣了愣，而后都不由地笑了。
　　原来狄岑是在同他们说笑呢。
　　“皇嫂，”狄岑紧紧拉着秦羽的手，撒娇地说，“你别叫我五公主，叫我岑儿便好。”
　　秦羽点点头，笑着应道，“好啊，岑儿。”
　　狄岑眉开眼笑，道，“皇嫂，岑儿知道过几日才能和皇嫂正式见面。可今日既然碰到了，不如去岑儿寝宫里玩会？皇嫂都还没去过岑儿那呢！”
　　“自然不行。”狄闫毫不犹豫便替秦羽拒绝了，伸手去拉住秦羽另一条胳膊，面色威严地对狄岑说，“母后既然说了明日再与后宫女眷们行礼，那便是规矩，岑儿你听着便是，别又去惹母后生气。”
　　狄闫又说，“昨日才完婚，太子府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皇嫂去处理，你听话一点，别总是这么不懂事。”
　　昨晚洞房花烛，他们却什么都没做。
　　今日，秦羽睡得晚，狄闫不忍打扰。等她醒了，又匆匆忙忙进宫行礼。如今又遇上了似乎难缠的岑儿。
　　狄闫自己都还有一肚子话没和自己的爱妃说呢，还等着回府后与秦羽二人好好待一会，怎能让妹妹在这里把秦羽抢了去。
　　狄闫拉着秦羽的胳膊，想将她拉过来，秦羽却站在原地不动，甚至还拂开他的手。
　　“太子，”秦羽看了狄闫一眼，笑容平淡，说，“府里的事情臣妾晚点回去处理。方才臣妾也说要补偿岑儿，去陪陪她也是应当的。”
　　“就是就是！”狄岑连连点头，对狄闫撇撇嘴，神情委屈地说，“皇兄，皇嫂能整日陪着你，岑儿却只有一小会，连这点时间皇兄也不肯让给岑儿吗？皇兄是不是都不疼岑儿了？”


第526章 恩宠与厌弃，不过一念之间
　　听岑儿这话，可怜兮兮地问他要秦羽，狄闫在心里无奈地叹息了一口气。
　　他还想要媳妇陪呢！
　　眼下，他最爱、最宠的两个女子都这么说了，狄闫自然不好勉强，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好吧。”
　　“谢谢皇兄！”
　　狄岑赶紧应道，拉紧秦羽的手便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走了几步，狄岑忽然又停下，秦羽也停了下来。
　　两个女子都回头去看，看跟在她们身后走来的狄闫。
　　“皇兄，”狄岑疑惑地问，“你要去哪？”
　　秦羽没说话，但眼神也在说，他不是要回府吗，跟在她们身后是何意。
　　狄闫表情认真地说，“当然是和你皇嫂一起，去你的寝宫坐坐了。”
　　“皇兄！”狄岑有点急了，几步跑到狄闫面前，说，“岑儿都说了，是请皇嫂去我那坐坐，又不是请……”
　　“你”字到了狄岑的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当众将皇兄赶走，确有些不适合。
　　可她只想和皇嫂安安静静地说话啊，说些女子间才能说的悄悄话。
　　从小到大，这皇宫里狄岑能亲近的人不多。
　　荣妃那热闹，可荣妃是母后的死敌。荣妃举办再热闹的宴会，狄岑也只能偷偷地去瞅上几眼，没有母后的同意绝不能参加。
　　其他妃嫔、公主，要么惧怕皇后，要么惧怕荣妃，也没人敢和狄岑太过亲近，生怕无意中得罪了哪位娘娘。
　　再加上狄岑又是调皮任性的性子，其他人招架不住，身边自然没个能说知心话的人。
　　狄闫虽然疼爱她，却也是个男子，有些话狄岑自然不方便与他说的。
　　见狄岑竟要开口来撵他，狄闫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都答应让秦羽去狄岑寝宫了，这丫头居然还要将他撵走。看来以前真是惯坏了她，越发没有规矩和礼数了。
　　“太子，”见狄闫脸色微沉，秦羽走过来，一边重新拉住狄岑的手，一边笑着说，“想来五公主是有些贴心的话要说给臣妾听。你是男子，自然不方便听着，不如先回府去。臣妾晚些便回。”
　　听秦羽为自己说话，还知道自己的心思，狄岑又笑了起来，说，“不愧是皇嫂，岑儿心里的话，皇嫂竟然都知道！”
　　狄闫原本还有些不悦。可眼见秦羽和狄岑姑嫂俩感情甚是和睦，又不由地感到欣慰，觉得秦羽在融入他的家族，真正成为他的一部分。
　　只是，秦羽与母后的关系还需慢慢磨合。
　　狄闫在这宫里也没有其他更亲近的人。就像狄岑需要一个知心人一样，往后在这皇宫，秦羽也会需要一个知心贴心的朋友，让她们多多相处也不是坏事。
　　再说，狄岑身在宫中，能“抢”秦羽几回。他这个做哥哥的，若是连这点都不肯让，确实太过小气了。
　　顿了顿，狄闫说道，“也罢，那我便不去了。”
　　闻言，狄岑不由地看向秦羽，眼梢含笑，像是在说，【还是皇嫂你厉害，一出马，我皇兄便让步了！皇嫂，若以后我做什么惹皇兄不高兴了，你可一定要帮着我！】
　　秦羽也笑了笑，眼神却有些闪烁。
　　狄闫这男子，给予恩宠的时候，是极致，能令万人艳羡。
　　可厌弃的时候，亦是极致，能让人体无完肤。
　　对他来说，恩宠与厌弃，不过一念之间。


第527章 行走天下
　　见秦羽要和狄岑离开，狄闫又说了句，“我恰好还有公务需在皇宫内处理，之后在东侧宫门处等你，与你一同回府。”
　　说完，像是怕被秦羽拒绝一样，狄闫不等她答应，便转身离开。
　　看着狄闫颀长的背影，透出几分落寞和孤寂，秦羽抿了抿唇，一道隐隐的疼痛从心尖划过。
　　想与狄岑说话是真，想借此避开狄闫也是真。
　　不管怎样，秦羽很清楚，与狄闫的这场婚姻，折磨才刚刚开始。
　　进了狄岑的寝宫，等宫女们奉上茶水和糕点，狄岑便让她们都退下，房间里只剩她和秦羽二人。
　　“皇嫂！”狄岑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秦羽，满是兴奋地说，“快跟岑儿说说，女扮男装好玩吗？领兵打仗有意思吗？”
　　秦羽喝了口茶，而后认真地回答，道，“女扮男装很危险。领兵打仗也很危险。”
　　此话不假。
　　秦羽尤其不敢回想之前女扮男装混迹在军营里的日子。身边都是粗野的男子，吃喝拉撒全都在一处。
　　换衣裳得躲着，出恭更得躲得远远的，稍微一点动静都能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领兵打仗虽说是秦羽的心愿，但她也知道有多危险，稍有不慎便会人头落地。
　　知道狄岑对这些颇有兴趣，秦羽当然要实话实说。以免哪天这位小公主心头一热，也女扮男装跑出宫去。
　　狄岑可是一位娇滴滴的公主，从小到大没吃过任何苦头，身体也娇弱，可经不起像秦羽那样的折腾。
　　秦羽回答虽认真，还故意做出不堪回首的表情，狄岑却不信。
　　狄岑嘟着嘴，说，“岑儿不信。皇嫂一定是怕我效仿，所以才不肯与我说实话！”
　　秦羽不禁扬起了唇。
　　岑儿这丫头还真是越来越机灵了。
　　“罢了。”狄岑幽幽地叹了口气，说，“就算我会女扮男装，也能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也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像皇嫂你，是秦侯爷的女儿，将门出身，总能耳濡目染学到不少东西。可我呢，终日关在这皇宫之中，学的也不过是些女德、女红，还有宫中那一套套的规矩。”
　　“这些东西，出了这宫门，又有何用，怕是连吃上口饭都难，何谈行走天下。”
　　说到这，狄岑又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样子。
　　秦羽不禁仔细地看向狄岑。
　　自重生回来，已过了近一年，她已十六岁，狄岑也年满十岁了。
　　虽还是个孩子，方才故意逗她时也还是狄岑原来的样子，可秦羽此时细细一看，又觉得狄岑变了些许。
　　狄岑那双原本清澈透亮的眼睛，如今会时不时飘过一层淡淡忧伤的薄云，好像沾染了凡尘的烟火一般。
　　秦羽顿了顿，开口问，“岑儿，我知道你烦闷宫中的生活。可之前，你也不过是想偶尔溜出去玩一玩，并无其他的想法。你如今却说起想要出宫，还想行走天下。”
　　“岑儿，能否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不让狄闫跟着，又让宫女们退下，只剩她们二人在此，秦羽相信，狄岑定然有私密话想对她说，不妨主动一问。


第528章 面若桃花
　　话音刚落，秦羽看见狄岑瘦小的身体明显一怔。
　　她果然问中了。
　　狄岑垂着眼眸，眼睛眨啊眨，似乎很是纠结，咬着唇，绞着手指，非常想说又有所顾忌的样子。
　　见状，秦羽笑了笑，又轻声对狄岑说，“岑儿，别怕，你若不想说便罢了。若是说了，我一定会帮你保守秘密，谁也不说。”
　　狄岑抬起头，看着秦羽，睁大眼睛说，“连皇兄都不能说。”
　　“好，”秦羽目光怜爱，点头道，“连太子我都不说。我保证。”
　　“那好，我偷偷地告诉你。”狄岑呼了口气，好像为自己不用死死守着一个秘密松了口气。
　　狄岑从未有过的小心谨慎，此时明明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她还是又四下看了看，又压低声音对秦羽说话。
　　“皇嫂，我之所以想出宫，是因为我想出去找一个人。”
　　秦羽也学着狄岑，压低声音，问，“你想找谁？那人很重要，也很特别吗？”
　　若是寻常人，狄岑尽管告诉狄闫便可，翻遍整个焱国，也能替狄岑找出来，何须她自己出宫去寻。
　　狄岑用力地点点头，应道，“是，他很特别。”
　　秦羽不禁好奇了，问，“是何人？你是在哪里见过的？”
　　狄岑又咬了咬唇，声音更低了，道，“是一个僧人。就在这皇宫里见到的。”
　　僧人？还是在皇宫？
　　秦羽这就不明白了。
　　若是皇宫里的僧人，不外乎是请来祈福或者做法事的。狄岑平日里对这些又不感兴趣，找僧人作甚。
　　秦羽问道，“岑儿，你找一个僧人作甚？”
　　“我……”
　　这一次，狄岑没有回答，反倒是脸颊飞上了两抹红晕。
　　秦羽此时还未察觉，一心在猜想这僧人的身份。
　　“既是僧人，父皇或是母后应该知晓。你若不方便去问，我可以帮你去打听。”秦羽说，“你且告诉我，这僧人是何容貌？约莫几旬？”
　　秦羽想帮狄岑，狄岑却一把紧紧拉住秦羽的手，急切道，“皇嫂，这件事千万别去问父皇和母后！”
　　秦羽蹙紧了眉心，觉得此事非同寻常。
　　“为何？”她看着狄岑，凝眉道，“岑儿，你别怕，告诉我，我会尽一切可能帮你。”
　　前世未尽的情谊，今生再好好延续。只求无憾。
　　狄岑不由地叹息了一口，面若桃花，却眼神忧思，俨然是怀春少女的样子。
　　“他还是少年，看似也不过比皇嫂你年长一些。他相貌甚为俊美，也不是皇宫中那些寻常的僧人，只在这里停留了片刻。”
　　“那日匆匆一见，我本已拦下了他，可父皇身边的内官彭灿赶到，不让我拦也不让我问，只说是宫里的贵客。”
　　“我心里着急便去问父皇，反倒被父皇狠狠斥责了一通，还说此事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让我尽快忘掉，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此人。”
　　“我也想做到啊！可是，见过就是见过了，怎么能忘记。更何况那僧人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每日都在思索他到底是何人，为何要被当做秘密，如今又身在何处。”
　　“皇嫂，”狄岑看着秦羽，“你有过秘密，藏过秘密，知道一个人守着秘密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岑儿实在难受，也只能说给皇嫂你听。”
　　“皇嫂，你也领兵打仗过，远行过，知道、遇见的事情自然会比岑儿多。你能帮岑儿想想吗？这僧人到底是何身份。”


第529章 钟情之人，竟然是他
　　此时的秦羽早已愣住了。
　　年少俊美的僧人……
　　她脑海里瞬间浮起的，便是曾在砦县祖母吗，见到的梵空大师。
　　会是他吗？有这么巧吗？
　　而且素闻梵空一心向道，清心寡欲，从不过问朝政之事。
　　纵使不少人寻他想求点化或问气运，梵空也从来不理会，与皇室贵族更无往来，怎会突然来此皇宫？
　　许是她多疑了吧。
　　天下之大，僧人之多，就算都是年轻俊美，狄岑所见也不一定就是梵空。
　　虽然这么想，可秦羽还是开口又问了句。
　　“岑儿，关于那个僧人，你还知道其他的事吗？”
　　狄岑点点头，一字一顿，轻声道，“我听他的随从称他梵空。梵空大师。”
　　说到“梵空”二字时，狄岑的声音更轻了，好像怀揣着一个宝贝，一个生怕打碎、弄坏、极为珍贵的心爱之物。
　　而这二字，听在秦羽耳朵里，让她彻底怔住了。
　　还真是梵空大师啊！
　　他怎么来皇宫了！
　　而且听狄岑方才所说，梵空与皇上狄宏自然是认识的。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皇上不愿让其他人知道梵空的存在，把他的来去当做秘密。
　　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梵空必定与王室有某种渊源，可为什么在前世，即便她成为皇后，也从未听过梵空的名字。
　　莫非这秘密只能是皇上本人才能知道？
　　之前虽然见过梵空，也知道他很神秘，但秦羽从未有过好奇之心。
　　不过此时，秦羽也不禁多想起来。
　　前世在皇宫从不知晓的人物，今生不止遇见，还与狄岑有了几分牵连，这到底是好是坏，又在预示着什么？
　　见秦羽发怔，脸色也变了，狄岑不禁心头一动，紧紧盯着秦羽。
　　莫非皇嫂也知道梵空大师，也见过他？
　　“皇嫂，”狄岑紧紧拉着秦羽的手，语调激动兴奋，说，“你是不是知道梵空大师？你见过他吗？在哪里见过的？你知道他现在何处吗？或者他以往都在何处，我能在哪里再遇见他？”
　　狄岑一股脑问了一堆问题，目光灼灼也渴求地看着秦羽，渴望看到秦羽点头，告诉她梵空现在哪里。
　　对上狄岑难掩娇羞和炽热的目光，秦羽又是微微一怔。
　　她终于明白狄岑是哪里与先前不同了。
　　狄岑长大了，动心了。
　　可她动心的对象，竟是一位僧人！
　　这可如何使得！
　　想起前世，狄岑背负使命远嫁他乡，始终都没能遇上她钟情之人。
　　现世，虽遇上了，钟情的确是世俗之外之人，最不可能之人。
　　到现在秦羽都还清楚地记得，梵空那双清冷也冰凉的眼睛，似乎早已超脱世俗，了无凡尘情感。这样的人，又怎会有男女情爱。
　　狄岑的这段情，注定是场空，甚至是场灾难。
　　心头划过一道疼痛，秦羽掩饰着，笑了笑，对狄岑说，“我哪里见过，只是惊讶你所说的年轻僧人竟是一位得道高僧。若是有缘，我也想见见。”
　　原来皇嫂不知道梵空啊……
　　听秦羽这么说，狄岑瞬间失望地低下头去，整个人都恹恹的。


第530章 他是真心喜欢你
　　见狄岑失落成这样，秦羽暗自叹口气，安慰狄岑道，“岑儿，若是高僧，自然与常人不同，踪迹隐秘，若非有缘很难遇见。就当他是偶遇的人，你不必牵挂至此。”
　　尤其是，不能钟情于他。
　　可这句话到了秦羽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狄岑初涉情动，对将来也应满怀期许，秦羽哪里舍得在这时候惹她伤心。
　　况且，兴许是狄岑被关在皇宫里久了，见着梵空一时觉得新鲜便牵挂上。说不定时日一久，狄岑自然就淡忘了。
　　狄岑却眨眨眼睛，抬头看着秦羽，说，“皇嫂，你也觉得有缘才能遇见梵空大师，不是吗？既然我已遇见他，便是有缘。既已有缘，怎会说断就断。”
　　“岑儿相信，还能再见到他。只是，”
　　狄岑幽幽地看了看自己的寝宫，就像看冰冷的牢笼一样，哀怨地说，“在这皇宫之内，怕是难了。”
　　狄岑当然知道梵空行踪隐秘，说不定此时已在某处深山之中，不谙世事。
　　父皇也说过，让她当做秘密，不可告知他人，想来梵空大师恐怕不会再来这里了。
　　如果不能走出这里，她又如何能遇见他。
　　秦羽看着狄岑，心里怜惜，又说不出劝解的话。像狄岑这般执拗的性子。有些话说多了，反而会弄巧成拙。
　　秦羽忽而笑了笑，对狄岑说，“岑儿，先不说这个了。我现在已是你皇嫂，以后陪伴你的时候自然也多了。”
　　“说说，你想玩些什么？我陪着你。”
　　“真的？”狄岑这才高兴了一点，眨着眼睛看秦羽，问，“可皇嫂你不用天天陪着皇兄吗？”
　　想到皇兄方才的表情，狄岑又说，“皇兄好不容易才把你娶进门，自然舍不得经常放你出来。”
　　秦羽不以为意，笑道，“我要是天天被他关在太子府里，那与你这枯燥乏味的寝宫有何区别。”
　　“岑儿莫要担心，你只说你想玩的，我陪着你便是。”
　　闻言，狄岑不由地点点头，心情更好了些。
　　她就知道皇嫂最为了解她，她自然也得体恤皇嫂的心情。
　　谁愿意天天被关在府里或是皇宫里了，外面的天地大着呢，就算不能翱翔，也得出去多扑腾几下。
　　不过……
　　狄岑偏头看着秦羽，轻声说，“皇嫂，我皇兄是真心喜欢你的。”
　　贪玩归贪玩，皇兄平日里那么疼她，该使劲的时候狄岑当然也不能含糊。
　　方才便觉得，皇兄对皇嫂很是亲近，皇嫂却不是。不知是羞涩矜持，不习惯，还是用情不够。
　　没想到狄岑会突然这么说，秦羽愣了愣。
　　狄岑又说，“从小到大，岑儿从未见皇兄对旁人如此上心。其他皇兄相继娶妻纳妾，皇兄却是连一个侍妾都没有过，唯独对皇嫂甚是情深。”
　　“皇兄的脾性自然有不足之处，可他若是认准了一个人，定会全心相对，不会……”
　　“好了，岑儿，你忽然对我说这些作甚。”秦羽却笑着打断了狄岑，道，“我都嫁给你皇兄了，自然是相信他的，你无需担心。”
　　秦羽的笑看似很满足，说，“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第531章 冷宫
　　为了安抚好狄岑，让狄岑多想想旁的事情，秦羽在她寝宫里多待了一个多时辰。
　　等走到东侧宫门，打算回去时，秦羽忽然想起狄闫说要等她的话。
　　秦羽站定，没再往前走，回头对跟着身后的太子府女使说，“你去看看，宫门外有何人？”
　　“是，太子妃娘娘。”女使应道，走去宫门处查看。
　　知道来宫中必定是非多，秦羽故而没将小梅带在身边，免得和前世一样，又将无辜的小梅牵连进来。
　　过了会，女使回来了，低着头回答，“太子妃娘娘，奴婢看见太子殿下正在宫门外。”
　　秦羽的睫毛颤了颤。
　　他果然在啊。
　　见秦羽未出声，女使轻声问，“太子妃娘娘，是否要同太子殿下一道回去？”
　　“不用了。”秦羽神色平淡，道，“本宫忽然想起还有一事未办，暂不回府。”
　　“是，太子妃娘娘。”女使又问，“那太子殿下那边，是否需要奴婢去知会一声？”
　　“无妨。”秦羽转身，“太子殿下公务繁忙，说不定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等不着本宫，他自然就回去了。”
　　狄闫愿意等就等吧。
　　前世的她，等得更久，更多。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他不过等了短短几个时辰，又算得了什么。
　　秦羽往皇宫深处走去。每走一步，脸色也越冷一分。
　　原本打算不爱不恨，只想逃离的。
　　可如今，爱又生，恨亦起，爱恨交织。
　　尤其是走在这皇宫之内，每一处熟悉的景象都会令前世之事历历在目，翻涌而至。
　　恨渐浓，在胸口叫嚣，想冲破，想报复，更想好好折磨那个将她逼至此地的人！
　　心事重重地往前走，秦羽自己一时也没有目的。
　　不知过了多久，秦羽听见身后的女使难掩惊慌地喊了句，“太子妃娘娘，前面不可再去了！”
　　前面？是何处？
　　原本有些失神的秦羽，往前定睛一看，脸色忽变，整个人也怔住了。
　　前面……前面当然不能再去……
　　那是她的噩梦，是她的地狱，是她的深渊……
　　前面便是她前世惨死之处――冷宫！
　　此时，这里依然是冷宫。关着先帝和皇上的弃妃。
　　在前世，狄闫登基后，大赦天下，也将关在此处的弃妃送至别处安度晚年。
　　而在那之后，这里便成了她一个人的冷宫。
　　此处多年未修缮，即便在前世她住进以后，也还是眼前的样子。
　　高耸却破旧的石墙。零零散散的瓦砾。与人一般高的野草丛生。
　　还有那扇终年紧闭的殿门。
　　门已经那样腐朽了，可挂在门上的锁还是那么牢固，那么冰冷，死死封住殿门里的一切悲痛和绝望，毫无声息地被藏在繁花似锦的皇宫之内。
　　秦羽呆呆看着，直到感觉有什么滴落在手背上，竟比她冰凉的手还寒。
　　“太子妃娘娘！”一旁的女使看秦羽忽然满面泪水，惊慌失措，“您怎么了？您怎么……哭了？”
　　哭了？她哭了……
　　秦羽顿时回神，猛然转身，迈开步子往回走。


第532章 锥心刺骨
　　一边大步走，秦羽一边能感觉到心脏在抽搐，剧烈跳动。
　　这是恐惧。
　　对那冷宫的恐惧。
　　恐惧到她连面对都招架不住。
　　伤很深，伤还在，只是被一层薄薄的痂暂时遮盖住了。
　　可一旦掀开，依然会鲜血淋漓，锥心刺骨！
　　―――………―――………―――
　　皇宫太医院。
　　大老远便可听见一个人在没好气地喊话，“错了，错了，又错了！”
　　被喊得都快耳鸣了，年轻的医官表示很无奈也很气恼，拿着手里快要配好的药方，对正在喊话的人，说，“谢太医，我都是按照医典上写的配药方，怎么又错了？”
　　立过功，又被太子推荐，已被皇上封为太医院正一品太医的谢老，正瞪着眼睛，一脸的急躁，说，“我说错了就是错了！”
　　医官也是倔强脾气，又对刚来太医院的谢老不太服气，索性从一旁的书架上拿下那本厚厚的医典，翻开一页，然后指着其中几行字，对谢老说，“谢太医，您瞧瞧，医典上是不是这么写的？”
　　“我的方子好着呢，根本没有问题！”
　　谢老满是不屑地扫了那医典一眼，然后问，“这医典是何时编撰的？又是何人编撰的？”
　　医官同样不屑地看了谢老一眼。
　　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在皇宫里做什么太医啊！
　　这样的江湖郎中，要不是撞大运被太子殿下赏识，哪里能进得了这太医院，更加不可能一来就高居太医一位。像他，可是潜心学医，辛辛苦苦考了好几次，这才有机会进这太医院。
　　如今这太医院，不服谢老的人甚多，可不止是他一个。
　　御太医也暗自叮嘱过他们，若是普通官员或是嫔妃，就由着这老头去医治。
　　可若是位高权重，身份特殊的，可千万不能交到谢郎中手里。真要医坏了，那可是谁都担当不起的。（御太医官阶御品，比正一品位高一等）
　　年轻医官说，“这可是先帝在位时，令太医院编撰的医典，是呕心沥血之作，记载了百种病症和草药。不仅民间广泛流传，连外族人都来焱国求医典药方。”
　　“这本医典的主编人，也正是我朝大名鼎鼎的田文斌，田神医！”
　　“什么什么？”谢老皱着眉心，竖着耳朵，像是没听清楚，问道，“田文斌？还神医？”
　　“对啊！”医官很不满意谢老的语气，说，“就是田神医！”
　　他们学医的，不知多少人都敬仰田文斌，堪称有妙手回春之术，医治了甚多疑难杂症。
　　谢老不过是江湖郎中，不知道宫里的田神医也是自然。
　　在医官看来，谢老怕是给田文斌提鞋都不够！
　　“哈哈哈……”
　　可谢老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仿佛世间最可笑之事便是听到“田神医”三个字。
　　医官被谢老笑得一脸错愕，脸色也泛着青，好像被笑之人就是自己一般。
　　“谢太医，”医官蹙眉道，“您笑什么。”
　　谢老好一会才停下笑声。
　　他看了看医官，也不明说，只问，“这田文斌可还在世？”


第533章 拜我为师
　　闻言，医官愣了愣。
　　许是医者不能自医。田文斌虽是神医，看好了不少病人，但他自己的身体却不太好，病逝的时候也才刚过不惑之年。
　　医官奇怪的是，谢老不问别的，开口便问田文斌是否还在世，就好像田文斌已经过世了一样。
　　医官顿了顿，回答道，“田神医十年前已经病逝了。”
　　谢老又说，“这本医典怕是也有十余年了。”
　　医官点点头，“正是。”
　　医官以为，能用上十余年，甚至更久的医典自然是被世人认可，其中药方自然正确无误，毋庸置疑。
　　可谢老却说，“这么久的医典了，其中不少药方早已过时，应当改改了。不少药方虽还能治人，但药效太慢，若是等着救命，或是年事已高、身体残弱之人，怕是耗不起的。”
　　不等医官开口，谢老又说，“还有这田文斌，虽说有医不自医一说，但他若真是医术高超，自然能医得了自己，也不至于壮年病逝。历代的神医，哪一个不是高寿？”
　　医官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又觉得谢老说得有几分道理，无从辩驳。可要让他就这么心服口服地应承下来，又做不到，表情奇怪复杂地扭曲着。
　　谢老笑了笑，又忽然在医官的头上用力敲了一下。
　　医官痛得一下子抱紧了头，龇牙咧嘴的，又满是委屈和气恼地看着谢老，说，“谢太医，您不能好好说话吗？为何打我！”
　　谢老却咧着嘴笑，说，“打你是为了让你醒醒，别轻易就夸别人是神医。可知知人知面不知心？”
　　“还有，那珍贵人用你之前调配的药方已有五日，却不见明显好转。与其等着，不如试试老夫之前教你的配方。若两日不见效果，以后你再提那田文斌，老夫绝不再笑话。你按这医典配方，老夫也绝不阻拦。如何？”
　　医官一边揉着头上被敲出来的包，一边思索。
　　珍贵人的病确实有几天了，虽然心头有些疑虑，但医官不敢妄自改变，还是一直谨遵医典配方。
　　再看看谢老一脸的自信，又想想他方才说的话，医官心头也有些动摇了。
　　好吧，试试就试试。若谢老的配方不行，也可让他再不要如此狂妄地轻视医典和田神医。
　　“那好，我便听您的……哎哟！”不等医官说完，谢老又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疼得医官差点跳起来，喊道，“谢太医，我不是都听您的了吗？您又敲我做什么！”
　　“嘿嘿，”谢老笑了两下，自己又伸出手在医官被敲疼的头上揉了揉，说，“孺子可教。老夫敲你的头，也是喜欢你。若这次你信了老夫，日后可拜老夫为师。”
　　医官睁大双眼看着谢老。
　　什么，拜谢老为师？！他才不要！
　　他敬仰的人，可是田神医！
　　就算如今田文斌已不在世，这太医院里比谢老有名望的太医甚多，他才不要拜在一个江湖郎中名下，肯定会被其他同辈医官们耻笑！
　　还有，谢老的脾性也太奇怪了。哪有喜欢一个人，还要动手打的！
　　“谢太医，你这么强行收徒，可问过他的想法？”
　　医官正要开口抱怨，听见一道女声传来，声音含笑，语调亲近，似乎与谢老的关系不一般。


第534章 改变命运
　　医官回头一看，不禁一愣。
　　走来的女子，一身华服，面色清冷绝艳，年纪虽轻，却仿若能睥睨众生。
　　女子太美，看得医官竟红了脸，不敢再多看，低下了头。
　　而看清眼前的医官，女子亦是微微一愣，很快又恢复了常色。
　　看到来人，谢老一笑，弯腰行礼，道，“微臣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这女子竟然是刚与太子殿下完婚的太子妃！
　　医官头低得更下了，连忙行礼道，“卑职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秦羽不动声色，笑道，“免礼。”
　　“谢娘娘。”
　　谢老虽悠闲散漫惯了，但也知道，既入了宫，自然要懂得这里的规矩。如今还有旁人在，与秦羽私下再随意，也得注意该有的礼数。
　　谢老问，“太子妃今日为何来此？身体可是有不适之处？”
　　秦羽摇头，道，“这倒没有。本宫刚去皇后娘娘那请过安，闲来无事，便来看看你。”
　　闻言，医官愣了愣，看向谢老，惊讶连太子妃娘娘都与他亲近。
　　敢情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都是谢老的后台？
　　这样说话甚是拘束，谢老便对医官说，“时候不早了，珍贵人那还等着送药过去，你快去准备吧。”
　　“哦，对，我是该去了！”看见如此貌美的太子妃，医官一时失神，连正经事都差点忘了，赶紧对秦羽说，“太子妃娘娘，卑职先行告退。”
　　等医官走开，秦羽也将跟来的女婢们打发出去，谢老回头看秦羽，笑着说，“宫里头规矩太多，甚是烦恼，有时老夫都不知道该如何坐，如何站，如何说话了。是吧，秦侯爷？”
　　眼下房间里没旁人，谢老当然想要打趣秦羽几句。
　　这丫头藏得深，竟连他这个能慧眼识人的老头子也骗过去了，相处那么久竟没发现“秦七”是女子。
　　直到大婚前，太子差人来传他，说是循例要给马上完婚的太子妃号脉。
　　谢老也是个有好奇心的老顽童，一听说是能提前见到太子妃的机会，立马拎着药箱去了秦侯府。
　　等见到秦侯府嫡女、太子妃本尊，谢老先是傻了眼，很快又笑了。
　　对这个答案，他有些惊讶，但又不是那么意外。
　　而且，甚为高兴。
　　太子狄闫与“侯爷”秦羽，天作之合嘛。将来太子登基，有秦羽在侧，定能国泰民安，实乃百姓之福。
　　早就习惯了谢老的打趣，秦羽笑着，放下之前故作的姿态，表情随意，道，“宫里的规矩虽多，但凭着谢老您的一颗本心，到哪里都是自在的。”
　　谢老摸着胡须笑了几声，说，“还是你了解老夫，说的话也让老夫欢喜。”
　　“不过，谢老，”秦羽顿了顿，问，“您当真要收那医官做徒弟？”
　　方才离开的医官，秦羽今生虽不认识，但在前世有所印象。
　　他叫徐渭，是个正六品的医官。家境清寒，但为人刻苦，被考选入了太医院。
　　不过在前世，他因为为人太过耿直单纯，不肯与荣妃同流合污利用药草陷害某位贵人流产，最后死在了荣妃手里。这也是秦羽后来得知的事情。
　　那时，谢老已在这太医院，但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未曾与徐渭过多往来，更未要收徐渭为徒，怎么今生却变了？
　　是不是这一变数，也会改变徐渭含冤惨死的前世命运？


第535章 与死人计较
　　“收啊，当然要收。”谢老笑着点头，说，“只要他信老夫，老夫便破例收徒！”
　　秦羽不禁疑惑，问，“为何？谢老您不是一直不收徒弟的吗？”
　　对谢老来说，他常年来去无踪，居无定所，若是收了徒弟，便是多了累赘，焉能再一个人逍遥自在。
　　谢老哼了一声，说，“可这小子，老夫得收。他居然把田文斌那匹夫当敬仰之人，还夸赞田文斌是神医，老夫岂能服气！”
　　秦羽更加疑惑了，“谢老，您认识田太医？”
　　田文斌病逝得早，秦羽未曾见过，只听说过。说田文斌是先帝以来，太医院中医术最厉害的一个，确有不少人将他尊称为“神医”。
　　这么一想，若田文斌还在世，比谢老略小几岁，也是同辈之人。
　　“何止认识，”谢老一脸的不屑，说，“那匹夫还曾是老夫的同门师弟。”
　　“啊？！”这个答案着实令秦羽意外，人都站了起来。
　　谢老说，“田文斌本名田斌，与老夫是同乡，也拜在了同一个师父名下，成为老夫的师弟。”
　　“起初，他还潜心学医，很是刻苦。可师父发现，他并无天赋，只会依葫芦画瓢地配方，却不能医治新病症。”
　　“知道他有心考选太医院，师父便劝他放弃，开个医馆安稳度日会更好。可那田斌不仅不听师父劝解，还为了能顺利考选，将师父和我写的医书一并偷走，且改名换姓，不想让我们找到。”
　　“师父对他很是失望，但念在师徒一场，劝我也不必再寻他，放他一条生路，只将他剔除师门。”
　　“后来老夫得知，田斌果然考上了太医院，还利用我们医书中的妙方一路往上爬。老夫听了师父的话，不去找他算账。”
　　“可老夫也知道，就凭他那点医术，撑不到最后。他应该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忧心忡忡，抑郁成疾，以致早逝。”
　　谢老继续说，“徐渭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可这个好苗子居然敬仰田斌那个窃贼，实在让老夫意难平，故而要收他为徒。要让他知道，老夫可比那田斌高明千百倍！”
　　事到如今，田斌已死，再去扯下他那张虚假的“神医”之皮，已然没有意义。而且谢老谨遵师命，自然放过田斌。
　　至于徐渭，只要方才那药方一下，谢老料定不出三日，徐渭便会来找他，乖乖地认他这个师父。
　　果然是个老顽童，竟想到用这种方式来算陈年旧账。
　　秦羽笑，打趣道，“收徒弟，就是为了和一个死人计较？那徐渭可真无辜。谢老您要是做起师父来，肯定比任何人都严厉，徐渭有的苦受了。”
　　笑归笑，可秦羽知道，若想在医术上有所成就，没有比谢老更适合的师父了。能成为谢老的徒弟，其实是徐渭的福分。
　　可谢老看着秦羽，表情却渐渐凝重下来，道，“其实更重要的，是为了太子妃你。”
　　“我？”秦羽不解地指着自己，“为什么？”
　　谢老要收徐渭为徒，为何与她有关？


第536章 为了帮她
　　谢老轻轻地叹息了一口，眼神认真，对秦羽说道，“老夫自在惯了，本无意收徒。可自从认识你，老夫颇为喜欢，若一直同在京城，自然也想尽力助你。”
　　“后来知道你身份，又知你要嫁入宫中，老夫不禁想了许多。”
　　“你还年轻，可老夫已是一大把年纪，即便有心，在这宫里也待不了多长时日。后宫之人多为阴险狡诈，太医院这边你不可没有一个得力贴心的人。”
　　“老夫近日一直在观察。徐渭为人正派，读书甚多，虽来这太医院后沾染些许浮华之气，但本性纯良，天资聪颖，若多加引导和教诲，他日必是国之栋梁。”
　　“这次调整药方，他若真心服我，肯拜我为师，也可说明他虽执拗但也能变通，不似其他医官墨守成规，算老夫没看走眼，日后也定能帮到你。”
　　谢老一番话说得秦羽红了眼睛。
　　与谢老虽是莫逆之交，但她万没想到，谢老竟会为她考虑这么多，还为她破例收了徒弟，只为以后她在宫中能多个依靠和可信之人。
　　“谢老……”
　　秦羽低声唤道，声音也有些颤抖。
　　不管她往后能在宫中待多久，谢老这份心意她感恩于心，没齿难忘。
　　“好了好了。”听秦羽的声音有点闷，看她的眼睛也有点红，谢老赶紧说话道，“老夫最见不得人掉眼泪，尤其是女子。快，把眼泪收起来，要不然老夫可得撵人了。”
　　秦羽连忙点头，擦了擦眼睛，笑着说，“没有没有，我哪里掉眼泪了！”
　　“没有就好。”谢老也笑了，眯着眼睛说，“哎，只可惜啊，你如今这身份，再不能和老夫一起喝酒了。”
　　“谁说的。”秦羽说，“要是连陪谢老喝酒都不能，当这太子妃有何用。”
　　“真的？”
　　“当然。”
　　“哈哈，这便好，”谢老开怀笑道，“老夫就知道，你即便贵为太子妃，也还是当初的小秦七。也不枉费老夫一番心思了。”
　　“不过老夫知你今日是来给皇上皇后请安的，不便在此与老夫饮酒。”谢老又说，“改日吧。改日老夫找你夫妇俩一同喝酒！”
　　闻言，秦羽顿了顿，而后又笑着，唇角浮过一抹不自然。
　　谢老并不知道她与狄闫之间的事情。
　　虽然狄闫去秦侯府提亲一事，京城内传得沸沸扬扬，谢老也有所耳闻，但他只以为是儿女情长常有的小矛盾，秦羽都同意嫁了，自然便是郎情妾意，花好月圆了。
　　这时，另有医官来寻谢老，身后还跟着一名管事模样的男子。
　　“谢太医，刑部尚书大人病了，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没看好，特差人来请您过去看看。”
　　“哼。”谢老不屑地冷嗤一声，道，“这时候知道差人来寻老夫了？之前偏又不信老夫的，难受了吧？活该。”
　　之前在宫中遇到刑部尚书，谢老正是心情好的时候，不由多看了刑部尚书几眼，发现尚书双眼浮肿，面色泛黄，一时热心，便上前告诉刑部尚书要及时医治。
　　可那刑部尚书是讳疾忌医之人，说他身体好得很，还说谢老犯了他的忌讳，当场拂袖而去。


第537章 医典，她寻找的
　　可那刑部尚书是讳疾忌医之人，说他身体好得很，还说谢老犯了他的忌讳，当场拂袖而去。
　　结果，这才过了不到十日，刑部尚书就病倒了。
　　尚书大人好面子，不好直接来请谢老，便在外头请了大夫瞧病。
　　可药喝了十几副也没见好，人还是恹恹地躺在床上起不来。
　　实在没辙，救命要紧，刑部尚书只得差了府里的管事来请谢老。
　　见谢老好像不高兴地撇着嘴，秦羽笑着说，“尚书大人也是知道他错了，这才差人来寻你。谢老，您不是最喜欢看人悔不当初，啪啪打脸吗？这可是个好机会。”
　　其实谢老心里早就乐了，被秦羽这么一说，不由地嘿嘿笑，说，“那老夫先走了？”
　　秦羽应道，“快去吧，尚书大人肯定都等急了。”
　　秦羽又说，“太子殿下正在与人议事，说是让我与他一同回府。我闲得无聊，在谢老你这坐会可好？”
　　谢老自然没意见，笑着说，“太子妃随意。”
　　看谢老跟着尚书府的管事离开，秦羽回头对还在一旁侍奉的小医官说，“本宫就在这坐一会，你去忙你的吧。”
　　“是，太子妃娘娘。”
　　医官恭敬应道，低头退下。
　　很快，房间里便只剩下秦羽一人。
　　秦羽看了看那边敞开的门，转过身，好似寻常地在房间里参观，直到站在书桌前。
　　那里还摆放着，之前徐渭从书架拿下来的医典。
　　秦羽的眸色闪了闪，然后伸出葱白手指，翻看着那本医典，直到看见她想要的那一面……
　　从太医院里走出来时，已过了晌午。
　　明晃晃的太阳在头顶上照着，尤其是走在这空旷的皇宫之内，更觉得阳光灼热。
　　这都好几个时辰了，狄闫再怎么有耐心，也应该等不下去，回府了吧。
　　走到宫门前，秦羽还是觉得不放心，回头对身后的女婢说，“你再去瞧瞧，宫门外可还有人……”
　　“有。”
　　不等秦羽说完，忽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然后，一只温热的手掌又从身侧拉住了她的手，牢牢地握在掌心。
　　秦羽回眸看去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狄闫已经站在了她身边。
　　狄闫低头看着她，高大的身体正好挡住了她头顶上的阳光，给她一片舒适的阴凉。
　　也让她将他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看到他幽邃的眼睛里有一抹难掩的疼痛和焦灼。
　　狄闫知道，秦羽在躲着他。
　　不去打扰秦羽和岑儿，不想让秦羽觉得他太过纠缠而厌烦，狄闫便一直在宫门外等着。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侍从不止一次劝他上马车等着，狄闫却坚持站在外面。
　　他希望秦羽一走出宫门时便会看见他，知道他一直在等着她。
　　可左等右等，狄闫也不见秦羽的身影。
　　有些担心，怕秦羽从岑儿那出来后遇上别的麻烦，就像上次她在宫中遇到夏婉，当众受辱一样，狄闫连忙差人进去问。
　　谁知，侍从回来告诉他，太子妃早就离开五公主的寝殿了，人却不知身在何处。


第538章 感情若深藏，她岂会知道
　　狄闫急得在皇宫里到处寻人，寻人未果，正要召来御林军时，却得知太子妃人在太医院的消息。
　　以为秦羽是去寻谢老叙旧了，一直聊到现在所以忘了时间，也忘了他还在宫门外等着。
　　可侍从却告诉他，谢老早就出宫，去刑部尚书那治病去了。
　　所以，秦羽是在躲着他。
　　或者说，是故意让他等着她。
　　这是对他的考验吗，还是一种折磨？
　　想到这，狄闫缓下了去寻秦羽的脚步。
　　他没迈进太医院，还是外头等着。
　　等到秦羽终于出来，狄闫依然缓缓地，悄悄地跟在她们一行人后面。
　　直到此时，听见她唤来女婢，似乎想让女婢去查看他是否还等在宫门外。
　　考验也好，折磨也罢。他既选择了等待，便会承受她所给予的一切。
　　无论什么，他都甘之若饴。
　　而此刻，狄闫走出来，拉住秦羽，在她身边，便是要让她知道――他愿意等，但一定会站在她能看见的地方。
　　他与佟司逸不同，不会只一味默默守护，傻傻地等对方自己去察觉、发现。
　　他可以承受千百倍的折磨，可他的付出一定要索求到回应，哪怕只是点滴，哪怕需要更长的时间。
　　感情之事本就微妙，他若深藏，她又岂会知道。
　　不过，说来也奇怪，狄闫之前从未有过如此想法，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急切地、焦灼地对某个女子表达爱恋。
　　他自幼性情冷傲，也自知身份尊贵，很清楚帝王与普通男子的不同，他的家事便是国事。
　　在遇见秦羽之前，狄闫一直以为自己的后宫与父皇并无不同，不过只是能挑选一个自己中意的太子妃罢了。
　　若真是遇见了心仪的女子，一心待她好便可，日久天长、朝夕相对，她自然会知道他的情意。他是天生帝王，这种事情何须说出口。
　　可后来，当他遇见秦羽后，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像脱缰的野马，失了控，远在他预料之外。
　　他再不想要后宫佳丽，只想与秦羽举案齐眉，长相厮守，朝朝暮暮。
　　就像他曾对秦羽说的，也对秦沐承诺的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且，不管面对的是“秦七”，还是秦羽，狄闫胸口总有炙热的情感在沸腾，总想冲出口说给她听，丝毫都不想隐藏。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前世欠了她，那些本该说出口的情话。到了今世，要加倍偿还。
　　想到这，狄闫胸口又是一热，将秦羽的小手握得更紧了。
　　“有，”他说，“有我等着你，护着你，不管何时何地。”
　　“我若不能等你、护你，这样的夫君又有何用。”
　　狄闫低沉沙哑的声音，令秦羽微微一颤。
　　他又来说这些好听的情话了。
　　前世未曾听他说过一句，这一生，却像是要弥补她似的，说得那么多，那么动听。
　　说这些话时，狄闫的眼睛也是那样幽邃，那样深沉，仿若要对她下蛊一般……
　　不可否认，秦羽有过短暂的动摇。
　　不过，只是一时而已。
　　因为他此时的话有多好听，便能让她想起前世，他说的话有多狠心！


第539章 黄金瞳
　　挣脱不开狄闫的手，秦羽只得任由他拉着。
　　看在别人眼里，他们还真是伉俪情深的一对。
　　来往的宫中人，跟在身后的随从，皆是艳羡，觉得人生的美满不过如此。
　　走出宫门，正要二人正要上马车时，秦羽忽然听到一声叫。
　　“喵。”
　　回头看去，竟是一只猫，浑身纯黑，不见一丝杂色，皮毛更是乌幽幽地发亮。
　　它的一双眼睛却是金黄色的，和大殿上那把黄金龙椅一样的颜色。
　　它正直直地看着秦羽，目无畏惧，一步步走来。
　　一旁的随从都怔怔地看着这只猫，眼神里透出惊恐。
　　传闻，纯黑之猫为妖物所化，尤其是长着诡异的纯金色眼睛的，更是成了精，能祸害人间。
　　这么多年，从未在皇宫内外发现这样的动物，没想今日却看见了。
　　见那猫正朝太子妃走去，旁人在心怯，也还是鼓起勇气挡在前面，一边对狄闫和秦羽说，“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此物不祥，请您二人快上马车，奴才们来将它赶走。”
　　说着，他心怀畏惧的随从，开始对那猫喊起来，“去去去，快走！这里岂能是你来之地！”
　　见一行人挡在它面前，还对它大喊企图吓走它，黑猫停下了脚步，眼神里竟没有一丝畏惧。
　　它也没有回头离开，而是静静地看着秦羽，好像它就是为她而来。
　　这可如何是好！
　　见那猫的眼神与人无二，透出灵气，却又是邪恶之物，众人更是惊慌了。
　　实在不行，干脆直接把它打死！以免它吓到了太子和太子妃，回头再跑进皇宫，惊吓到皇上皇后和一众妃嫔。
　　他们正要去寻棍棒来对付这只毫无去意的猫，却听见秦羽说，“多好的一只猫啊，赶它作甚。你们不要吓着它。”
　　众人一愣，难道太子妃不怕这妖物？
　　“太子妃娘娘，”有人赶紧提醒道，“传闻这纯黑猫是妖物，能摄人心魂，带来不详。太子妃娘娘还是莫让它接近得好。”
　　“胡说。”秦羽却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传闻罢了。它不过是只猫，这么小，这么柔弱，岂能祸害人间。”
　　说着，秦羽还主动向那只黑猫走去，笑容温柔，弯下腰，对那只猫说话，“黑猫，你为何来此？”
　　秦羽从小喜爱动物，自然不会害怕一只猫。虽然这只猫的颜色确为罕见，眼睛也似能看透人心一般，秦羽依然觉得它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岂能是他们口中所称妖物。
　　听着秦羽的声音，猫自然是不能说话的，可那双金闪闪的眼睛一直凝视着秦羽。
　　那么专注的眼神让众人皆为一颤。难道这猫真成精了！
　　“太子妃娘娘，您可千万当心！”
　　见秦羽还在靠近那只猫，丝毫不理会这些人，随从们只得回头去看一直沉默的太子。
　　“太子殿下，您看这……”
　　狄闫眯了眯眼睛，却说，“无妨，太子妃高兴就好。”
　　“太子妃说的对，一只猫而已，岂能是妖物。”
　　这……
　　太子殿下也太由着太子妃娘娘了吧！
　　若是回头让皇后娘娘知道，肯定会生气、担心，他们这些本该护主撵猫的人，自然少不了责罚。
　　可太子殿下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能再阻挠，只能警惕地看着那只猫，以防它随时扑上来。


第540章 从天而降的礼物
　　见黑猫停留在原地凝视着她，又是一副完全不怕人的样子，秦羽不禁又靠近一点，也不顾自己太子妃的形象，在小猫面前蹲下去。
　　秦羽笑了笑，轻声地黑猫说，“黑猫，这里可不是你能待的地方。没看见这些人吗？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正想着如何要了你的命。你还是尽快去往别处吧。”
　　看黑猫专注安静的眼神，秦羽心头一动，伸手在它头上轻轻抚摸。
　　秦羽这个动作，更是让一旁的随从倒抽了一口冷气。
　　太子妃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就算它不是妖物，也是一只野猫，野性难驯，万一忽然发作，太子妃娘娘就不怕被它弄伤！
　　可令人惊叹的是，那黑猫不仅不防备、不躲避，还满足地眯着眼睛，主动在秦羽掌心来回磨蹭，好似她的抚摸让它多么舒服、多么惬意一样，完全不似刚才那诡异冷傲的模样。
　　秦羽不禁扬唇笑了。
　　还真是一只通灵性的猫，知道谁不会伤害它，知道可以亲近谁。
　　多可爱的小猫啊，怎么可能会是妖物呢。
　　秦羽又怜爱地摸了摸黑猫顺滑的猫毛，轻拍了它的脑袋，笑着说，“好了，走吧。听我的话，此地不宜久留，另寻自在快活的地方去吧。”
　　秦羽正要起身，那猫却窜到了她的脚边，优雅修长的身体在她裙摆上来回磨蹭，嘴里叫了好几声，好似舍不得她，想一直跟着她一样。
　　这……
　　看着那只不肯离去的黑猫，又看看站在一旁的随从。
　　其中几个还是守宫门的侍卫。恐怕只要她一转身离开，这些侍卫还是会想办法要了这只猫的性命。
　　她虽觉得可爱，但这宫里喜欢猫的人不多。尤其是这样看似邪恶化身的黑猫，更是人人畏惧。
　　忽然，一道光亮从秦羽眼底划过，然后一抹狡黠的笑在她唇边缓缓挑起。
　　对啊，这不是老天爷送礼上门吗？她原本还打算差小梅去寻找，这回便“从天而降”了。
　　“那好，”秦羽忍不住对黑猫说了一句，“那就你了。”
　　说着，秦羽竟当众把那黑猫抱起来，抱在怀里，而后回头，笑靥如花地看向狄闫，说，“太子殿下，臣妾想将它带回府，好生养着，可好？”
　　她笑得眼梢弯弯，面若娇花，叫人难以拒绝。
　　迎着这样的笑脸，狄闫温柔点头，应道，“好。爱妃喜欢就好。”
　　狄闫本就没打算拒绝。
　　当初在练兵场外的山林里见到秦羽时，她不正在同一匹马说话吗？
　　她本就是喜爱动物的女子。
　　而且，眼前这只这猫，别人看着恐惧，狄闫看着却有几分莫名的熟悉感。
　　直觉告诉他，它不会伤害秦羽分毫。
　　这样就够了，还能讨她欢喜。
　　听到狄闫应允，秦羽一边走上马车，一边高兴地摸着黑猫，对它说，“这下放心了，跟着本宫回府，谁也不敢欺负你了。”
　　“喵。”好似听懂了秦羽的话，黑猫叫唤了一声，眯着眼睛，还发出低低的满足的呼噜声，任由秦羽抚摸。


第541章 修罗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这万万不可啊！”
　　见太子妃真的抱着那不祥之物上了马车，要前往太子府，众人都急了慌了，壮胆来劝，“这不祥之物瞧瞧也便罢了，千万不能再带回太子府！”
　　“是啊，太子殿下，这事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可是不得了！”
　　狄闫却不屑一笑，道，“不过是长着黑毛的猫而已，与其他猫并无区别。倒是你们，若是再妖言惑众，惊扰到了母后，本太子也保不了你们。”
　　“……是，太子殿下。”
　　太子都这么说了，他们哪里还敢再劝，只好闭上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狄闫走上马车时，秦羽已经在逗弄着那只黑猫玩了。
　　说来也奇怪，在那些人面前仿若冷峻之人的黑猫，到了秦羽面前，却如此乖巧听话，就连那诡异的黄金瞳，眼里的那抹金光，此时也暗淡了些，看似与其他小猫无异。
　　可是，是他的错觉吗？
　　在这只黑猫看向他的时候，狄闫总是能隐隐看到它眼底浮上一抹近乎深沉的东西。可这抹深沉，本不是动物该有的。
　　知道狄闫正盯着她和黑猫看，秦羽却没抬头，好像全部注意力都只是在黑猫身上一样。
　　过了一会，秦羽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看着狄闫，表情错愕地说，“臣妾差点忘了，近日都要进宫向母后请安，还要去崔嬷嬷那学宫里的规矩。那修罗该怎么办？”
　　“修罗？”狄闫疑惑地看着秦羽，不知她所指是谁。
　　秦羽一笑，摸着怀里的黑猫，说，“殿下莫怪，修罗是臣妾刚给黑猫取的名字，希望它自此能变得强大，不会被人欺凌。”
　　狄闫眯了眯眸瞳。首先，狄闫很肯定，这只黑猫即便流落在外，也不会让自己遭受欺凌。寻常人躲着它都还来不及，又怎么轻易靠近它。
　　再来，“修罗”这名字起得有些怪异。
　　修罗是传说，亦是宗教人物。传闻最初是善神，后来又变成了恶神，经常与天神争斗，性恶好斗。
　　连世间男子都避忌的人物，秦羽这样的女子，又怎会想到拿它来给黑猫取名。
　　见狄闫沉默，秦羽挑眉看他，眼神含着冷冷的笑意，道，“太子殿下，觉得此名不妥？”
　　狄闫笑笑，说，“你喜欢就好。”
　　别说一个“修罗”，就是给这只黑猫取他的名字又何妨，只要她喜欢。
　　狄闫又回答她刚才的问题，说，“母后那，若是不想去，我为你知会一声便可，无需担心。”
　　“这怎么行。”秦羽摇头，说，“臣妾都在父皇、母后面前应下了了，若是不去，岂不是让别人笑话臣妾言而无信，也让母后和殿下脸上无光。”
　　秦羽又说，“臣妾只是担心，修罗毛色罕见，又不与其他人亲近，若是留它自己在府里，少不了让人害怕，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所以，臣妾想，”
　　秦羽美眸一转，看向狄闫，轻声道，“将修罗一同带去母后那，可好？”


第542章 红颜祸水
　　秦羽要把这只黑猫带去皇宫，还要带去母后那？
　　听到这话，狄闫一愣，不由地紧紧看着秦羽。
　　刚才那些随从和侍卫的反应，她不是不知道。
　　她虽觉得这只黑猫寻常无奇，更不是什么不祥之物，可宫里的人最是忌讳。
　　明知道这样，她还要带着修罗进宫，意欲何为？
　　难道，她知道母后怕猫？
　　想到这，狄闫的眉心又蹙了蹙。
　　夏氏最为怕猫。
　　所以她的寝宫内，不见一只猫。
　　所以不管岑儿小时候怎么吵闹着要养猫，夏氏也从未应允。
　　可这些，除了夏氏身边亲近的人，外人都不知晓。
　　就算是与母后为敌的荣妃，也只是以为夏氏不喜动物，猜测一二，不敢断定。
　　秦羽与母后虽有过节，但并无了解，又怎会知道母后惧怕猫之事？
　　不会，应该只是巧合。
　　面对狄闫探究的眼神，秦羽顿了顿，并不躲避，表情却渐渐委屈起来，先是说，“太子放心，即便是带入宫，臣妾也会把它关在笼子里，着人看守，不会让它乱跑的。”
　　秦羽又低声说，“莫非太子也以为修罗是不祥之物，所以不宜带入宫？”
　　“其实臣妾想带它入宫，一则是担心留它自己在府里，二则也是想让大家知道，有黑猫的地方并不就是不祥，它也只是一只纯良柔弱的动物罢了，黑猫乃妖物一说才是妖言惑众，也免得大家以后伤了无辜性命。”
　　“可若是太子殿下也觉得修罗不祥，那臣妾也只好留它在府里。”
　　“唉，”秦羽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垂下眼眸，一脸的无奈和忧虑，说，“日子还有那么久，若大家都有偏见，那往后是好是歹也只能看它自个儿的造化了。”
　　狄闫原本想劝秦羽，毕竟府里还有小梅在照看，不会像秦羽想的那么糟糕，以免带入宫是非更多。
　　可眼下，见秦羽忧虑至此，眉眼间也是柔弱的娇俏模样，眼眶里竟还隐隐地泛起了盈盈水泽，惹得他心头一阵颤栗，只想好好保护她，怜惜她，哪里舍得让她受丝毫委屈。
　　罢了，反正他在她面前就是惨败。
　　没有是非，没有对错，哪怕她是祸水，只要能博红颜一笑，又有什么不可答应。大不了他亲自来善后。
　　“我若觉得它不祥，就不会答应你将它养在府里了。”
　　狄闫想了想，笑着说，“你想带去哪都可以。”
　　“真的？”秦羽欢喜着，又说，“殿下放心，臣妾会好好看着修罗，不会让它在宫中惹事的。”
　　说着，秦羽低头抚摸修罗，对它也说道，“是吧，修罗，你一定会很听话，不会乱跑的。”
　　修罗仰着头看秦羽，喵了一声，像是答应了。
　　秦羽笑着说，“那些侍从就是大惊小怪。修罗如此乖巧听话，谁会不喜欢？若没了那些偏见，就是母后见着它，也一定会很喜欢的。”
　　闻言，狄闫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闭上了。
　　该告诉秦羽，母后怕猫，切不可让母后见到修罗吗？


第543章 牛鬼蛇神
　　罢了，不说也罢，否则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狄闫很清楚，秦羽明明与母后有过节，却不要他的庇护，选择去母后那“受教”，可不是冲着与母后和好，做孝顺儿媳去的。
　　她许是想和母后比个高下，以免母后日后处处刁难。
　　可也不排除，对上次母后私自扣下秦项父子之事，秦羽依然心有芥蒂，想伺机报复母后。若是秦羽知道母后惧怕猫，凭她机灵鬼怪的性子，说不定会借用修罗好好闹腾一番。
　　狄闫虽偏袒秦羽，但也不想无端引起宫闱之乱。毕竟夏氏是他生母，皇宫之中也还有父皇在，还不是他一人说话的时候。
　　这边，秦羽抱着修罗，避开狄闫的视线，隔着时不时被轻风掀起的布帘，看向马车外。
　　修罗。
　　她为何将这只黑猫取名修罗？
　　因为这只长着黄金瞳的黑猫，此时对秦羽来说，便象征着她心里的恶神，遇神杀神的恶鬼，让所有牛鬼蛇神惧怕让路的前世恶灵！
　　既已嫁给了狄闫，秦羽很清楚，有些事情她逃避不了，只能面对。
　　比如行房。
　　比如她这个苛刻凶狠的皇后婆婆。
　　她被迫面对，不代表她会忍气吞声，不代表别人可以随时用她的父兄来威胁。
　　即便将来注定是弃妃，她也不会做一个窝囊软弱、任人欺凌的弃妃。
　　皇后不是让她日日进宫请安、学规矩吗？
　　正好，她在太子府里也是无聊，带只“恶鬼”进去会会那位母上大人也无妨。
　　上次皇后派人杀她的事情，看在皇上的份上，秦羽不打算再与这位恶婆婆计较。相信皇后也不会蠢到继续派人杀她，惹怒皇上。
　　若皇后日后不咄咄逼人，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不会还击。
　　可若皇后还和前世一般，对她诸多挑剔，不让她好过，那便谁也别想好过！
　　今日在皇后前面应承下学规矩一事，秦羽心里便是有了打算。
　　虽然外人不知，但她这个从前世重生而来的儿媳妇很是清楚，这位尊贵的皇后娘娘，从小就惧怕猫。
　　明明很害怕，但夏氏从不声张，也不让身边亲人的人说出去。夏氏害怕自己的对手，尤其是荣妃，掐住她这个弱点。
　　在旁人面前，夏氏也只称自己对猫毛过敏，掩饰过去。
　　这个秘密，是前世秦羽因为时常在崔嬷嬷那学宫规，无意中发现的。
　　据说，夏氏很小的时候，深夜遇到过一只眼睛泛着绿光的野猫，张牙舞爪地直扑过来，吓得她病了三天。
　　长大后，若只是远远看见猫，夏氏还能强忍着恐惧。可若是被猫碰到，跳在身上，夏氏会连续做上几日噩梦，甚至大病一场。
　　被夏氏连带着，连崔嬷嬷也是怕猫的，以为猫皆是妖物所化。
　　秦羽本想回府后，差小梅去街上寻几只带回来养在府里，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方才在宫门前就遇到了这只黑猫。
　　纯黑的毛色，金黄色的眼睛，感觉神秘又诡异，别说皇后了，就是普通人看到它，也会心生惧怕。
　　它如此完美，就像是应声而来，为她而来。
　　只是……
　　秦羽不禁低头看修罗，轻轻抚摸它。


第544章 焱国太子不如猫
　　只是，修罗是无辜的。而她，也许以后会为了自己的报复，利用如此无辜柔弱的它。
　　明知皇后怕猫，宫里人也多是忌惮，她还要将修罗带入宫，确实是在拿它冒险。
　　可是，这条越来越迷茫的重生之路，她孤身一人，没有依傍，能依靠的，也不过是一只不能说话的猫了。
　　秦羽看着修罗，心里轻轻说着。
　　【对不起，修罗，让你陪着我一同冒险。你会怪我吗……】
　　像是能听到她心里话一样，修罗忽然张口，对她喵了一声，柔软的纯黑爪子也轻轻搭在她的手背上，好像在安慰她，也好像在回应她，告诉她，它不会怪她，不管前面是荆棘还是深渊，它会陪她一同前往。
　　修罗的叫唤，还有它触碰到她的爪子，让秦羽不禁一怔，而后抱紧了它。
　　不管是巧合，还是它真的能与自己感应，此时的修罗都给她一份温暖。
　　坐在一旁的狄闫，一直看着秦羽，即便她始终不与他对视，宁可看向马车之外的地方。
　　看秦羽始终将修罗抱在怀里的样子，狄闫不禁苦涩扬唇。
　　焱国太子竟然还不如一只猫。
　　不过，若是其他动物被秦羽这样抱在怀里，连他都冷落了，狄闫自然不能容忍，直接拎起扔出去算了。
　　可面对修罗，狄闫竟不生气。
　　尤其是它那双金黄色的眼睛，静静地看向他时，狄闫心底浮上一抹莫名的情绪。
　　好像它能替他靠近秦羽，也能与他一同守护她。
　　也许，它真是上天派来的，护她，也助他。
　　――――…………――――…………――――
　　回府后过了半日便天黑了。
　　天黑了，便意味着昨日洞房花烛没有做完的事情，今晚得继续。
　　看着外面已暗的夜色，秦羽无声地叹了口气，内心满是煎熬。
　　迎合狄闫，她万万做不到。
　　秦羽选择和昨夜一样，继续“挺尸”！
　　算着狄闫快要回房的时间，秦羽先给自己灌了好几杯酒，然后坐在床边，仔细听着房间外的动静。
　　果然，没过多久，秦羽便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与昨晚不同的是，今日狄闫没有喝酒，脚步声稳健坚定。
　　然后，秦羽听到守在外面的人在说话。
　　“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
　　“嗯。你们都退下吧。”
　　闻声，秦羽下意识地攥了攥手心，紧盯着房门，心里期盼着酒劲赶紧上来。
　　很快，房门被人推开，狄闫走了进来，两人的视线也直直地对上了。
　　秦羽咬咬牙，起了身，什么都没说便和昨晚一样。
　　她低着头，没去看狄闫的表情，只知道他站在原地没有迈近，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不知是经历了昨晚，变得紧张，还是今天喝下的酒量不够，到现在秦羽都很清醒，清醒得令她有些慌，生怕自己会犹豫，会临阵脱逃，到了明日又得重新来过。
　　秦羽动作很快，只想快点开始，更快结束。
　　都说得到了，便不会珍惜。她只想快点成为不被狄闫“珍惜”的那个。


第545章 不得不做的噩梦
　　没办法勉强自己，秦羽只能做到这一步。
　　看着秦羽，狄闫一直伫立不动，眸色浮浮沉沉。
　　她什么都没说。
　　可她回避的眼神，淡漠的表情，径直躺下的动作，依然让他强烈感觉到了。
　　她想让他尽快开始，然后尽快结束。
　　就像结束一场不得不做的噩梦一样。
　　若是寻常男子，若他是不爱她的男子，恐怕在刚才便会扑过去。
　　可他做不到。若只是需要，他早已侍妾成群，何须一直克制自己。
　　酸涩无声地扬了扬唇角，狄闫迈步走过去，先是吹了灯，而后合衣躺在秦羽身边，伸手轻轻抱住了她，动作温柔。
　　感觉怀里的人儿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那样紧张，狄闫怜惜地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低沉道，“睡吧。”
　　怀里的人儿没有说话，脊背也还是紧绷着，在他怀里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又那样纠结矛盾。
　　狄闫又伸手在她柔软的秀发上轻抚了几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说，“小七，别想太多，安心睡吧。”
　　直到确定狄闫真的只是这样怀抱着她，怀里的人儿终于缓缓放松了脊背，没过多久便在他的臂弯里睡着了。
　　闻着她熟悉的味道，听着她熟睡的鼻息，强忍着躁动的狄闫，也渐渐觉得困意袭来，缓缓合上了眼睛……
　　――――…………――――…………――――
　　翌日，秦羽依旧是被小梅叫醒来的。
　　醒来时，狄闫已经不在身边了。只是被褥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气息，竟让她安稳睡到此时。
　　见秦羽睡眼惺忪，一副好睡眠、不想起床的样子，小梅又开始急了。
　　“太子妃，时间不早了。”小梅一边匆匆地准备衣裳，一边说，“你不是还要进宫向皇后娘娘请安，去那学规矩的吗？昨日跟你去宫里的女婢们，早已在外面等着了。”
　　“哦，知道了。”
　　秦羽伸了伸懒腰，动作依旧是迟缓的。
　　回头看小梅，秦羽问，“修罗呢？”
　　昨日把修罗带回太子府，府里的老管事当即就变了脸色，一脸的恐惧和嫌恶。若她不是太子妃，恐怕会连人带猫一同轰出去。
　　其他下人也一个个躲得远远的，把修罗当成瘟疫一般。
　　还是自己人贴心，小梅就不怕，还乐呵呵地从秦羽怀里抱过修罗，笑着问秦羽，从哪抱来这么一个宝贝，漂亮得很。
　　小梅也欣欣然地接下了照顾修罗的差事。
　　听秦羽问起，小梅笑着说，“修罗在外头晒太阳呢，它可比太子妃你起得早多了。”
　　像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说话间，原本在外面墙头上懒洋洋晒太阳的修罗，轻盈一跃，从墙头跳下，走进了秦羽的房间。
　　“喵。”
　　修罗叫唤了一声，在秦羽床边坐下，金黄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
　　修罗走得近了，秦羽才发现它脖子上多了件东西。
　　秦羽将修罗抱起，仔细一看，是一个黄金做的挂坠，金灿灿的颜色与修罗的眼睛一样。
　　挂坠正面刻着“修罗”二字，反面竟然是狄闫自用的皇子图腾！


第546章 皇子图腾
　　修罗走得近了，秦羽才发现它脖子上多了件东西。
　　秦羽将修罗抱起，仔细一看，是一个黄金做的挂坠，金灿灿的颜色与修罗的眼睛一样。
　　挂坠正面刻着“修罗”二字，反面竟然是狄闫自用的皇子图腾。
　　这便代表修罗是这太子府的私物，同太子府里其他私有的珍贵物品一样，不容外人觊觎，更不容外人欺凌。
　　秦羽不禁怔了怔，回头看小梅，问道：“修罗脖子上的吊坠从何而来？”
　　小梅笑着应道，说，“这是太子殿下上早朝前，亲自给修罗戴上的。好像是昨晚让人连夜打造了出来。”
　　连夜打造出来的？想借着修罗讨好她吗？
　　秦羽怔了怔。
　　这是她收养的猫，只是她的而已，与这太子府没有任何关系，更不需要他的任何印记。
　　可是想了想，秦羽终究没将那个吊坠从修罗脖子上取下来。
　　她还要带着修罗进宫。说不定这个吊坠能更好地保护它。
　　“小梅，”秦羽一边起身梳洗，一边对小梅说，“昨日我让你准备的笼子，准备好了没？”
　　小梅应道，“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院子里。”
　　“不过，太子妃，”小梅又说，“修罗有我看着，它又这么乖巧听话，不会乱跑，没必要把它关起来吧，感觉好可怜。”
　　秦羽说，“就一会的事情，我不会一直关着它。”
　　秦羽稍顿，看着铜镜里换好衣裳的自己，眸光坚定地闪了闪，说，“我要带修罗进宫。”
　　“什么？！”小梅惊得差点扔掉手里的梳子，睁大眼睛看着秦羽，说，“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你进宫是去向皇后娘娘请安的，还要去崔嬷嬷那学规矩，怎可带着修罗！”
　　“无妨。”怕小梅担心，秦羽早已想好了说辞，笑道，“听说五公主最是喜爱小动物，我作为皇嫂，如今养了这么一只漂亮的猫，当然要带去给她瞧瞧，也让她开心开心。”
　　小梅想想，觉得这话也没错。
　　秦羽又说，“我去皇后那请安时，自然会将修罗关在笼子里，不会惊扰到别人的，你就放心吧。”
　　修罗果然听话。
　　当秦羽拿来笼子时，它看了看秦羽，便钻了进去，趴在里面只管睡觉。
　　看着如此听话的修罗，秦羽心里不忍，也愧疚，默念道，希望今日不要用上它。以后也不要。
　　希望皇后一干人不要将她逼得忍无可忍。
　　秦羽又让人拿来一块布，搭在笼子上，一同上了马车。进宫后，秦羽又拎着笼子上了轿子，来到夏氏的寝宫。
　　如秦羽所料，来向皇后请安时，夏氏并不在。
　　对她这个嫌恶的儿媳，夏氏自然不想多看一眼，反正稍后会有崔嬷嬷帮着收拾。
　　此时，崔嬷嬷已经在一旁等着秦羽了，眼神高傲得意，仿佛她才是主子一般。
　　“太子妃娘娘，”崔嬷嬷似笑非笑，道，“皇后娘娘交待您在祖宗祠堂那边学宫规。”
　　“请太子妃娘娘随老奴这边走。您的那些女婢们就不用跟着了。”


第547章 她不下跪
　　不让女婢们跟着，不就是不想让她们回去说嘴，怕被狄闫知道吗？
　　秦羽心知肚明，却表面恭敬，应道，“好的，崔嬷嬷。母后也说了，让本宫跟着崔嬷嬷学宫规，有母后的口谕，本宫自然是听嬷嬷的。”
　　崔嬷嬷满意点头，假意恭敬，道，“太子妃娘娘果然一片孝顺。若是老奴严苛了些，太子妃娘娘莫要怪罪。”
　　秦羽笑笑，说，“当然不会。”
　　回头，秦羽便让女婢们在外头等着，自己跟着崔嬷嬷走向安置在皇后寝宫旁的祠堂。
　　这条路，秦羽闭着眼睛都能走到。
　　熟悉的观景，熟悉的摆设，熟悉的沉香，熟悉的列祖列宗牌位。
　　还有熟悉的，她跪过不知多少次的蒲团。
　　盯着最中间那块蒲团看了会，秦羽眯了眯泛冷的眼睛，跟在崔嬷嬷身后迈进了祠堂。
　　刚一进去，秦羽便听见崔嬷嬷高喊一句，“传皇后娘娘口谕，请太子妃在列祖列宗牌位面前跪下。”
　　按礼数，听到皇后口谕，应该毫不犹豫跪下的秦羽，却质疑地看着崔嬷嬷，问，“崔嬷嬷，这是为何？本宫才刚来，为何就要跪下？”
　　崔嬷嬷倒也给秦羽解释，说，“太子妃一个时辰前就应该来向皇后娘娘请安了，您却姗姗来迟，还让皇后娘娘等了许久。目无尊长，是宫规之大忌，所以请太子妃娘娘跪下，在列祖列宗面前认错领罚。”
　　“目无尊长？”秦羽惊讶又无辜地睁大眼睛，说，“本宫岂敢目无尊长啊。晚来请安，本宫确实有错，但也算情有可原，还望崔嬷嬷向母后转告，宽恕儿臣一次。”
　　没想到秦羽在祖宗面前还满口狡辩，崔嬷嬷不悦地皱起眉头，说，“晚了便是晚了，哪有什么情有可原。”
　　“母后真是错怪儿臣了。”秦羽语调急切，道，“我也是一心孝顺母后，将母后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不敢怠慢，这次晚了。”
　　听秦羽这么说，崔嬷嬷虽然生气，但也好奇，忍不住问道，“不知太子妃娘娘说的情有可原，究竟是何事？”
　　秦羽看似顺从，轻声解释道，“昨日给母后请安后，本宫回去思索了许久，反省自己确实太不懂事，需要好好学规矩。”
　　“本宫便向太子要来了宫规十二册，想在崔嬷嬷教诲之前先熟悉一点，也不至于学得太慢，让崔嬷嬷着急，无法向母后交待。”
　　“宫规确实繁多，大小事皆不得马虎，本宫昨夜看得久，睡晚了，所以今晨也起晚了。”
　　秦羽又看向前方的先祖牌位，表情虔诚地说，“各位祖宗在上，知道本宫也是因为勤奋苦读，今日才会来晚，也不会怪罪的。”
　　身在祠堂，面对皇室祖宗的牌位，秦羽即便说谎，也不觉得心里有愧。
　　因为她说的这些，前世她都做过。为了学好宫规，为了让皇后满意，她挑灯夜读，甚至到天亮的事情还少吗？
　　即便努力了，学好了，也还是被皇后罚跪在此的事情还少吗？
　　前世她跪得够多了，却还是没得到祖宗们的庇护，落得惨那般下场。
　　这一世不跪，又能如何！


第548章 宫规十二册
　　听秦羽这番话，崔嬷嬷愣了好一会。
　　她实在没想到，秦羽竟然会如此积极，主动去学宫规。
　　当然，也不排除秦羽为了免去责罚，在撒谎骗她。
　　若真是这样，一试便知。
　　正如秦羽所说，焱国皇宫宫规有十二册。
　　每册宫规又分六卷，每卷中少则十条，多则几十条。
　　就是崔嬷嬷这样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的老人，也不一定能记下所有的宫规。秦羽仅凭一个晚上就能记下？
　　就算秦羽文武双全，聪慧过人，挑灯夜读到天明，能记住三两卷已是极致了。
　　想到这，崔嬷嬷更为得意地笑了笑，对秦羽说，“太子妃娘娘您的意思是，因为昨晚学宫规晚了，今日才会迟来。那不知太子妃娘娘昨日学得如何？”
　　秦羽点头，说，“本宫自然学得很是认真。对母后吩咐之事，不敢有懈怠。”
　　崔嬷嬷勾起嘴角，扬起眉梢，说，“那好。老奴既然得皇后娘娘旨意来教太子妃学规矩，太子妃娘娘您也说已经学了，那老奴便来问你几句，如何？”
　　秦羽的表情看似有点慌乱，支吾着，“崔嬷嬷，可是现在要问本宫?”
　　“本宫……昨日才开始学，不知能否记得牢靠？”
　　崔嬷嬷冷笑着看秦羽，说，“太子妃娘娘，方才可是您自己说的，说您挑灯夜读才会晚起，又说学得很认真。若真是如您所说，岂会记不牢靠？”
　　见秦羽低着头沉默，崔嬷嬷昂起下巴，笑着说，“太子妃娘娘，那老奴开始问了。若是答不好，也只能请您在祖宗面前跪下，自个儿领罚了。”
　　“先问太子妃娘娘，宫规第一册 第三卷中第五条为何？” 
　　问完，崔嬷嬷紧盯着秦羽，等着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寻常人能记下宫规内容已是不易，若非有心，岂会花心思去背诵哪一册哪一卷哪一条。
　　果然，崔嬷嬷见秦羽抿紧了唇，好似在苦苦回想的样子。
　　崔嬷嬷得意一笑，正要说话，“太子妃娘娘莫不是……”
　　“低位见高位者需行礼。妃位以上见高位需行快蹲礼。见太后皇上行全礼。”
　　这时，秦羽说话了，缓缓抬头看着崔嬷嬷，眼底闪过一道狡黠光芒。
　　没想到秦羽竟然开口回答了，还答得如此有模有样，崔嬷嬷怔住了。
　　其实崔嬷嬷只是随口一说，这么多年都没背诵过宫规了，哪里还记得第一册 第三卷第五条是何内容。 
　　咬咬牙，崔嬷嬷回头对一旁侍奉的小宫女说，“把宫规第一册 第三卷拿过来。” 
　　“不，”崔嬷嬷想到什么，又说道，“将宫规十二册都拿过来！”
　　说这话时，崔嬷嬷恶狠狠地瞪了秦羽一眼。
　　就算秦羽这次侥幸答中，她不信十二册内容秦羽都能记住！
　　“是。”
　　四五个小宫女转身去拿宫规。
　　知道宫规卷数甚多，她们又去叫了几个宫女帮忙。
　　十二册共72卷宫规，摆满了祠堂所有木桌，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这十二册宫规，包含了从先祖皇帝到如今的皇上，涵盖礼仪、服饰、嘉奖、责罚等等，数目条例多至上千条。
　　全部摆上后，宫女从中找出第一册 第三卷，交给了崔嬷嬷。 
　　当崔嬷嬷看清其中第五条，秦羽竟回答得一字不差时，惊讶得双眼鼓成了铜铃！


第549章 宫中刑罚
　　怎么会这样！
　　秦羽怎会记得，竟还记得一字不差！
　　难道是她昨日恰好将这条牢记于心了？
　　崔嬷嬷难以置信地看着秦羽。
　　秦羽笑了笑，表情倒是谦逊，先死小心地问，“崔嬷嬷，本宫答对与否？”
　　崔嬷嬷嘴角抽了抽，勉强笑着，说，“太子妃娘娘确实答对了。”
　　“那就好。”秦羽好似松了口气，说，“本宫昨日恰好将前两册都看过了，尤其是这第一册 第三卷中的行礼，以免在宫中有失礼数。” 
　　崔嬷嬷眯了眯眼睛。
　　原来真如她所想，秦羽是恰好牢记了这一卷内容，瞎猫抓住了死耗子，侥幸而已。
　　就是说嘛。这么多宫规，就是有心学习，没个一年半载怎会熟悉，没个三两年岂能牢记。
　　秦羽方才也说了，她昨日恰好看过了前两册，应该再无时间看别的卷册。
　　如此便好。崔嬷嬷很快恢复了常色。
　　明明听到秦羽说看了前两册，可崔嬷嬷越过摆放前两册的木桌，走到后方，拿起第七册 中的一卷。 
　　崔嬷嬷翻开，先自己看了看，然后问，“太子妃娘娘，那我们继续。”
　　“请问您可知道，宫规第七册 第二卷中第十五条，记载为何？” 
　　话音落下，崔嬷嬷的视线从卷册移到秦羽身上。
　　这一次，崔嬷嬷料定秦羽答不出来。
　　“第七册 第二卷……”秦羽一怔，而后皱紧了眉心，思索的神情比刚才更甚，还多了几许担心和慌乱。 
　　崔嬷嬷挑起嘴角，说，“太子妃娘娘若是答不出来，就别浪费时间了。您既来迟，又答不上问题，在祖宗面前罚还是要领的。”
　　“按照宫里的规矩，您先在这跪上一个时辰，领了罚，老奴再来教您。”
　　崔嬷嬷又回头对一旁的宫女说，“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太子妃娘娘，将蒲团安置好！”
　　小宫女赶紧应道，“是，崔嬷嬷。”
　　“崔嬷嬷。”这时候，秦羽说话，笑着说，“嬷嬷急什么，本宫又没说答不上来。”
　　“第七册 第二卷第十五条乃是，各妃嫔父母年老之时，奉特旨可入宫会亲者，或为一年，或为数月，可许本父母入宫，家下妇女不许随入，其余外戚一概不许入宫。” 
　　说完，秦羽眨了眨眼睛，问崔嬷嬷，道，“崔嬷嬷，本宫说的可有遗漏？”
　　早在秦羽说到第二句话时，崔嬷嬷的脸色就变了，拿着卷册的手也在发抖。
　　怎么会这样？她都问到第七册 了，秦羽怎么还会知道得如此详尽，又是只字未错！ 
　　攥紧了手心，崔嬷嬷也不回答秦羽的话，又走到末尾拿起第十二册 中的一卷，咬牙切齿地问，“那老奴再问你，第十二册第四卷第九条为何？” 
　　“第十二册 ？”这次，秦羽不再有任何迟疑，盯着崔嬷嬷，一边说，一边走上前，道，“这一册中记载的，是后宫女子专用的刑罚。第四卷说的是何犯贬奴之罪。至于这第九条，说的便是，此刑罚只有皇上、皇后可执行。” 
　　“崔嬷嬷，”再唤一声时，秦羽已经走到了崔嬷嬷面前，神色泛冷，唇角的笑更是阴阴沉沉，说，“本宫回答的，对吗？”


第550章 不给反扑的机会
　　崔嬷嬷猛然一斗，直觉得周身发冷发寒，双腿也在不停地发颤。
　　她在惊慌，在害怕。
　　不仅是因为秦羽再次回答无误，更是因为此时靠近的秦羽，眼里透出骇人的冷意和威胁。
　　崔嬷嬷终于相信，秦羽已然将这十二册宫规都牢牢记住了。不管她如何来问，秦羽都会回答无误。
　　可秦羽是如何做到的？
　　皇后娘娘是昨日才让秦羽学规矩的，就算她有所准备，就一日的时间，如何能做到熟记上千条宫规。
　　崔嬷嬷能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
　　便是秦羽早有了入宫为妃的准备，早早几年就已经在做功课了。
　　正如皇后娘娘所说，一开始在众人面前拒绝太子殿下的提亲，不过是秦羽欲擒故纵的伎俩。
　　好一个有心计的女子，就连她这擅长刁难的老嬷嬷都心生畏惧，也无计可施了。
　　崔嬷嬷无话，视线更是慌乱地闪躲开，不敢与秦羽对视，秦羽却还在紧紧紧逼。
　　有些人，得寸便会进尺。
　　若轻易放她一马，她还会反扑回来。
　　这种机会，秦羽当然不给。
　　冷冷勾唇，秦羽昂着头，斜睨着崔嬷嬷，说，“崔嬷嬷既然问起这第十二册 ，倒是提醒本宫了。” 
　　“方才一进这祠堂，崔嬷嬷便让本宫跪下，说是母后责怪本宫来迟了，所以让本宫在祖宗面前罚跪。本宫做了解释，也回答出了崔嬷嬷的问题，崔嬷嬷却还是要让本宫跪下。”
　　“崔嬷嬷，本宫想问一句，你第二次让本宫罚跪，是你的意思，还是母后的意思？”
　　崔嬷嬷呆住了，没想到秦羽会如此来问她，“我……”
　　不等崔嬷嬷开口回答，秦羽又说，“崔嬷嬷若是想说，这是母后的意思，那本宫倒是想再问一句，母后可知道本宫迟来的原因，可知道本宫能回答出崔嬷嬷的提问？”
　　“我……”崔嬷嬷心头一阵强烈的不安，赶紧为自己开脱解释，急促道，“老奴当时见太子妃娘娘您半天不予说话，误以为是娘娘您回答不出来，所以才那么说的。让太子妃您在祠堂罚跪，本就是皇后娘娘的旨意。”
　　“好，”秦羽冷笑道，“就算当时是崔嬷嬷你误会了，以为本宫回答不上来。可大家都知道，母后性情温和、宽容大度，对儿女们更是疼爱有加，你是母后身边的老人，不会不知。”
　　“若母后知道本宫事出有因，之前也回答出了一个问题，还会如此严苛地责罚本宫吗？崔嬷嬷，你都没让人将本宫的情况通传给母后，便继续让本宫罚跪，你敢说这还是母后的口谕，是母后不分是非对错，一心只想处罚本宫？”
　　“还是说，是你崔嬷嬷私自编造口谕，来罚本宫？”
　　“我……”崔嬷嬷一惊，脸色惨白地看着秦羽，想说话辩解，却又哑口无言。
　　若她还坚持说是皇后娘娘的旨意，便是在众人面前，亲口承认她这个嬷嬷并不觉得皇后是个宽厚仁心之人。
　　可若她不说是皇后的旨意，那便是如秦羽所说，是她私自编造皇后口谕，对太子妃动用刑罚！这可是死罪！
　　好一个秦羽！三两句话，竟将她动弹不得！


第551章 斩
　　“崔嬷嬷不说话吗？”秦羽故作惊愕地眨眨眼睛，说，“那便不是母后的意思了？就是嘛，本宫一片孝心，主动入宫学规矩，母后岂会轻易罚本宫。”
　　“不过，崔嬷嬷，那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就算你心急着教导本宫，也不应该自己先忘了宫中规矩。”
　　“呵。”秦羽转身，面色更是阴沉，唇边的笑更让人不寒而栗。
　　葱白的手指从身旁的卷册上抚过，无需细看，秦羽便从中拿出一卷，自己不看，只在崔嬷嬷面前打开，让崔嬷嬷看得清楚。
　　然后，秦羽缓缓开口，道，“这是第十二册 第二卷第三条，要在皇宫内施以跪刑，只有皇上、皇后，位及妃位者才有此等权力。那么，崔嬷嬷，你让本宫罚跪的权力何在？” 
　　说着，秦羽又从中抽出几卷，笑着在崔嬷嬷面前一一摊开，说，“崔嬷嬷，你既然已经忘了宫规，那本宫就帮你回想一番。”
　　“第一册 第一卷第十条，以下犯上，斩。” 
　　“第二册 第三卷第七条，假传皇上皇后口谕者，斩。” 
　　“第八册 第二卷第六条，后宫奴婢藐视妃嫔，怠慢者，阳奉阴违者，亦是，” 
　　秦羽眯眸，故意一顿，而后靠近崔嬷嬷，道一句，“斩！”
　　这一句，彻底吓破了崔嬷嬷的胆，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纵使知道有皇后娘娘护着她，可在这样的秦羽面前，崔嬷嬷就像是看到来索命的恶神一样，无力抵挡，只能求饶、哀嚎。
　　秦羽冷冷一笑，而后看向站在一旁同样惊吓发抖的宫女，就像崔嬷嬷刚才说的那样，说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崔嬷嬷安置好蒲团。”
　　“本宫是太子妃，不敢逾矩，有些刑罚得由父皇和母后决定。不过，崔嬷嬷刚才也温习过宫规了，这施以跪刑的权力本宫还是有的。那今日的罚跪，便让崔嬷嬷先受着吧。”
　　“哦，对了，”秦羽又摇摇头，说，“崔嬷嬷可没资格在祖宗面前领罚，这蒲团也是用不上的。崔嬷嬷，你将就着，先在祠堂外跪上两个时辰。”
　　知道宫女们不敢动崔嬷嬷，崔嬷嬷更不会自己主动去外面跪着，秦羽索性走上前，直接拎起了崔嬷嬷。
　　秦羽连战场都上过了，拎个老嬷嬷自然不在话下。
　　被秦羽抓住了衣裳，崔嬷嬷回过神来，开始用力挣扎。
　　可普通男子到了秦羽手里还得求个饶，崔嬷嬷这点气力完全无用。
　　一旁的宫女们之前虽不敢对崔嬷嬷做什么，但眼下，也不敢从太子妃手里去拉扯崔嬷嬷。
　　在宫中的时日不短了，可她们还从未见过如此泼辣厉害的角色，哪里还敢去招惹。
　　而且太子妃说得也对，她们是奴婢，哪有奴婢去触怒主子的。
　　崔嬷嬷也是在皇后娘娘身边侍奉时间长了，又皇后护着，平日里自然跋扈，连一些嫔妃都不放在眼里。
　　可崔嬷嬷忘了，这可是太子妃，是将来的皇后，还是被太子殿下捧在心尖上疼着的人儿。
　　方才太子妃回答出了问题，崔嬷嬷作罢便是，却还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太子妃，如今被罚岂不是活该！


第552章 报复，是件不错的事
　　呵，当然是崔嬷嬷活该。
　　她为何能将宫规十二册熟记于心，说来，也有崔嬷嬷的一份功劳。
　　前世，若非崔嬷嬷帮着皇后百般刁难她，不管她做得多好，学得多认真，都要罚跪在祠堂或是抄书一百遍，秦羽又岂能记住这些。
　　这里头有汗有泪，有怨有恨，所以到了今生，她都能一字不差地记得，如今也正好用上。
　　报复，还真是一件不错的事儿。
　　看着崔嬷嬷惨白的脸，哑口无言的惊慌神色，更是将崔嬷嬷拽出祠堂的时候，一股强烈的爽快顿时涌上秦羽的心头，竟连天地都变得宽阔起来。
　　秦羽不禁在想，今生放弃复仇，是不是一件错事？
　　她不禁在想，既然还是嫁给了狄闫，走上了与前世相同的路，她是不是一并将所有仇恨一起算个账？
　　到了今生，善还善，恶还是恶。
　　那些前世折磨她、伤害她的人，那个最后将她毒死的人，今生依然还在。
　　管他们今生是否知道，是否还会伤害她，前世欠下的债，她今生找他们讨回来，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她该这么做吗？
　　因为她的重生，许多人和事都发生了变化，也不在她意料之中。
　　若她一心复仇，会不会连累到其他无辜的人？
　　正想着，秦羽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朝这边急促赶来。
　　秦羽挑起唇角。
　　来了。
　　明知来人是谁，秦羽还是用力拽着崔嬷嬷往外拖行。
　　很快，来人便走进了祠堂院子。
　　看到秦羽正将崔嬷嬷拖行出来，有人怒喊道：“秦羽，你给本宫住手！”
　　回头，皇后夏氏正带着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朝秦羽走来，不仅有宫女，还有侍卫。
　　跟在一旁的，是之前跟在崔嬷嬷身边的一个宫女。
　　想必是这宫女看崔嬷嬷奈何不了秦羽，竟还被秦羽给降住了，情形不对，便悄悄溜走，将皇后本尊请来。
　　见到皇后，秦羽也不慌，语气恭敬地唤了句，“臣妾给母后请安。”
　　说话时，秦羽的手还拽着崔嬷嬷，一副没打算松手的样子。
　　直到听见皇后再次怒喊，“还不快将崔嬷嬷松开！”
　　“是，母后。”
　　秦羽这才松开了手。
　　原本就拽得用力，崔嬷嬷又一直在挣扎，秦羽这么一松手，崔嬷嬷一时没站稳，脸对着地面一下子摔倒下去，好不狼狈。
　　“崔嬷嬷！”
　　一旁的宫女惊慌喊道，赶紧去将崔嬷嬷扶起来。
　　扶起来一看，崔嬷嬷的脸上全是泥土，嘴唇也被她自己的牙磕出了血。
　　见崔嬷嬷受了伤，旁人不敢吭声，只能担心看着崔嬷嬷，怕她再受到惊吓。
　　秦羽倒是“啊”了一声，眨着眼睛看崔嬷嬷，语气惊愕道，“崔嬷嬷，你怎么受伤了？本宫刚才可没对你动手啊！”
　　听到这话，原本就觉得嘴巴发麻的崔嬷嬷，不禁随手一擦，果然擦到了满手的血。
　　“哎呀，皇后娘娘，老奴受伤了，流血了！”崔嬷嬷哀嚎一声，都不敢再看秦羽，直跑到皇后身后。
　　见崔嬷嬷这般仓皇跑开的样子，秦羽便知，这个老奴才是真的怕了她。纵使以后皇后娘娘指使，这个快吓破胆的崔嬷嬷，以后也再不敢随意刁难她了。


第553章 打狗还得看主人
　　见自己的忠仆被秦羽弄成这个样子，夏氏气得脸色发青。
　　知道秦羽今日要来宫中向她请安，夏氏故意避开，就是不想看到秦羽这张令人憎恶的脸。
　　原本将差事交给崔嬷嬷，夏氏再放心不过。
　　崔嬷嬷是宫里的老人，见得多看得多，刁难起人来也自有办法，无需她操心。
　　夏氏也吩咐过崔嬷嬷，对秦羽不必手下留情，最好能让她在祠堂里跪上一天，跪到秦羽开口求饶为止。
　　夏氏还等着听崔嬷嬷的好消息，没想到却等来一个宫女，急急忙忙地说崔嬷嬷非但没治住太子妃，反倒被太子妃拿捏住了，连话都回答不上来。
　　夏氏一听，这还得了！
　　匆匆忙忙赶来祠堂，一进来便看见崔嬷嬷被秦羽拽着衣裳拖行出来，好不狼狈。
　　打狗还得看主人！
　　秦羽哪里是在对付崔嬷嬷，分明就是众人面前打她这个皇后的脸面！
　　又看到身后的宫女，此时看秦羽的眼神也充满了畏惧，夏氏更是气得嘴唇发抖。
　　“秦羽，你好大的胆子！”夏氏指着秦羽，大声喊道，“本宫差崔嬷嬷来教你宫规，你却如此对她，还将她从祠堂里拉扯出来，你是何用意？你分明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公然抗旨！”
　　夏氏怒气冲天，众人皆瑟瑟发抖，赶紧低下头跪下，生怕不小心被牵连进去。
　　秦羽却是不慌不忙，迎着夏氏的视线，先是行了礼，而后缓缓道，“母后，请您息怒，臣妾怎敢违抗母后旨令。崔嬷嬷也是母后身边的老人了，臣妾对崔嬷嬷当然也是敬爱有加。只是，”
　　秦羽一顿，轻轻叹了口气，说，“方才崔嬷嬷做了件错事，臣妾也不想将此事闹大，让父皇知道了不高兴，便想对崔嬷嬷略施惩罚，以儆效尤。”
　　“免得坏了宫里的规矩，回头让其他妃嫔们知道了，笑话母后不懂管教身边人……”
　　“胡说！”不等秦羽说完，夏氏怒道，“崔嬷嬷最懂宫里的规矩，岂会违之。还有你，你才嫁给太子几天，进宫几次，又知道几条宫规，凭什么说崔嬷嬷坏了宫里的规矩，还拿皇上压本宫！”
　　“母后，您别着急，此事是大是小，母后先听臣妾说完再做定论也不迟。”
　　秦羽还是淡然神色，也不在意夏氏怒气冲冲的神色，笑着说，“臣妾今日来向母后您请安，母后您有事不在宫中，崔嬷嬷便说让我先来祠堂学宫规，臣妾欣然前往。”
　　“可一到这，崔嬷嬷便说是传了您的口谕，让儿臣先在祖宗面前下跪领罚，说儿臣请安来迟应当受罚。”
　　“儿臣知道母后一向宽容大度，若是知道儿臣迟来事出有因，定会原谅儿臣这一次，便对崔嬷嬷说，昨夜因在府里学习宫规太晚，早晨起晚了，这才迟了。”
　　“崔嬷嬷听了儿臣的解释，便来考问儿臣，儿臣自然回答，也都答对了，可崔嬷嬷说儿臣还得下跪受罚。”
　　听到这里，夏氏回头，半信半疑地看着崔嬷嬷，然后很低声地问。
　　“她果真都答上来了？”


第554章 摆平一个
　　这是夏氏事先交待好崔嬷嬷的。
　　先是以秦羽迟来为由，让她在祠堂里跪上半日。
　　再来，便是考问。
　　宫规十二册七十二卷上千条，就连她这个皇后也不见得一一熟记，秦羽初入皇宫，又怎会详知。
　　此时，秦羽却在她面前，说崔嬷嬷的考问，都回答上来了。
　　哼，骗谁呢！除非她真是妖孽，真能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记下上千条宫规。
　　可这边的崔嬷嬷，却在夏氏耳边低声说，“皇后娘娘，太子妃她……她真的都回答上来了！”
　　“怎么可能！”
　　夏氏一时惊喊出声，见秦羽正看着她，似笑非笑，夏氏又将声音压下去，继续对崔嬷嬷说，“是不是你问得太简单了，偏巧是她听过看过的？”
　　崔嬷嬷还是不敢看那边的秦羽，避开视线，又往夏氏身后躲了躲，说，“老奴自然会问她难的。可她虽说昨日看过前两册，可不管老奴问她第几册第几卷第几条，她都回答上来了！”
　　“皇后娘娘，老奴觉得宫规一事不宜再考问她。恐怕正如皇后娘娘您之前所说，太子妃早就谋划着要嫁给太子，许是好几年前就已经在学习宫规了。”
　　夏氏一听，蹙紧了眉心。
　　崔嬷嬷的推测应该没有错。秦羽这贱人，果然如她所料，早就在打闫儿的主意，所以才有办法将闫儿迷得没了心魂一般。
　　秦羽早就将宫规熟记于心，所以昨日在皇上和太子面前，才会答应得那么好，也在今日给她这皇后来个措手不及。不仅没罚成秦羽，还将崔嬷嬷弄得如此狼狈，连带她的脸面也都丢尽了！
　　这宫规的考问，自然是不能再问了，以免自取其辱。
　　这边，见夏氏与崔嬷嬷的窃窃私语完，夏氏的脸色更为阴沉，秦羽几不可见地狡黠一笑，继续说。
　　“臣妾潜心学习却被责罚，心有不服，便问崔嬷嬷，这是否也是母后的旨意，哪怕臣妾做得好，也得受罚，崔嬷嬷却说不上话来。”
　　“臣妾认为，此事分明就是崔嬷嬷自作主张，一来她以下犯上，对儿臣不敬。二来，她私自编造母后口谕，便是有损母后清誉和名声。臣妾知道便罢了，若是传进别人耳朵里还得了。”
　　“臣妾也是为了让崔嬷嬷清楚这些，以后不会再犯，所以才罚她在祠堂外面跪着。因崔嬷嬷不从，臣妾才会亲自动手。”
　　“崔嬷嬷，”秦羽看向崔嬷嬷，表情看似亲切温和，轻声问道，“刚才这番话没说错吧？”
　　见秦羽来看自己，崔嬷嬷又下意识地躲了躲，不敢说出“不”字。
　　崔嬷嬷到现在都还记得秦羽方才看她的目光，如此绝美清丽的脸，眼神却那样毒辣狠戾，好像能吃人一般，她岂能不怕。
　　还有秦羽方才拽她的气力，一股子执拗的劲儿，也让崔嬷嬷惊魂未定。
　　这是在刚才那一瞬间，崔嬷嬷强烈地意识到，秦羽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砍过人头的人啊！
　　要杀她这样一个老嬷嬷，轻而易举。
　　就算她有皇后护着，那秦羽还有太子宠着呢。她一个老奴才能斗得过太子妃？简直痴心妄想。


第555章 巧舌如簧
　　崔嬷嬷此时在想，对付秦羽，只能让皇后娘娘亲自出马。
　　或者……皇后娘娘也放弃吧，与这么一个丫头争斗，恐怕别想有安稳日子过。
　　看到崔嬷嬷对秦羽的恐惧，夏氏心里暗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真是老不中用了，连个丫头都怕！
　　看来，对付这哥连闫儿都能魅惑的妖孽，只能是她皇后亲自出马了。
　　夏氏蹙眉，对一旁的宫女说，“还不快把崔嬷嬷扶回去治伤。”
　　一众宫女赶紧应道，“是，皇后娘娘。”
　　“其余人，都进来。”
　　夏氏冷冷扫了秦羽一眼，走进了祠堂，在一旁的高背椅上坐下。
　　秦羽一脸恭敬，也顺从地跟着走了进去。
　　她刚走进去，便听见皇后夏氏对她严厉喊道，“跪下。”
　　闻言，秦羽并不惊讶，一双漆黑乌亮的眼睛看着夏氏，平淡问道，“不知母后为何让臣妾跪下？”
　　夏氏冷言道：“本宫是皇后，是你的母后，本宫让你跪，你就得跪，何须理由。”
　　秦羽道，“走遍天下得讲个理字。母后您是皇后，母仪天下，您也是太子的母后，将来的皇太后。臣妾以为，母后您自然是最讲道理的。”
　　“若是臣妾确实该跪该罚，就是母后让臣妾跪上一天一夜，臣妾也绝无怨言。”
　　夏氏咬咬牙。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妖孽！这番话说的，好像她不给个理由，就没资格当皇后，没资格当太子的母后，将来的皇太后一般。
　　祠堂里还有宫女和侍卫，虽然都是自己宫里的人，但也管不住人多嘴杂，若是日后声张出去，百害而无一利。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那本宫就给你一个理由。”夏氏说，“关于崔嬷嬷，太子妃刚才说的话再有理，也不可随意罚本宫宫里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太子妃这么做，将本宫放置于何处！”
　　秦羽眨眨眼睛，表情无辜地说，“母后的意思是，臣妾不该自己责罚崔嬷嬷，而是应该请来母后，或者是将崔嬷嬷带去母后的寝宫，请母后责罚吗？”
　　“嗯，正是。”夏氏敷衍应道。
　　夏氏当然不会责罚崔嬷嬷，不过是想以此好好责罚秦羽罢了。
　　“母后您误会了。”秦羽缓缓道，“崔嬷嬷一事，臣妾当然是想向母后您禀明，由母后来责罚。可事发突然，臣妾也不知母后您在何处，去哪儿请您。”
　　“臣妾以为，与其将崔嬷嬷拽去您的寝宫，让众多妃嫔们看见，议论纷纷，不如先让崔嬷嬷跪在此处，等母后您来了，再定夺该如何处理。”
　　“臣妾若真是不将母后您放在眼里，出了这等事，臣妾自当会去找父皇，又何必一直待在祠堂里呢。母后，您说是吗？”
　　夏氏直瞪着秦羽。
　　难怪崔嬷嬷奈何不了她，秦羽这一套套的说辞，巧舌如簧，伶牙俐齿，满口狡辩，谁人能辩得过她！
　　哼，辩不过就不辩！
　　动嘴不行，那就直接动手！
　　她是堂堂皇后，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十六岁的贱丫头！


第556章 想要卷起腥风血雨
　　夏氏冷笑一声，看着秦羽，说，“太子妃，你好本事啊。”
　　“本宫说一句，你便有十句等着。就冲这个，以下犯上，目无尊长，本宫就无需与你讲道理。”
　　“来人。”夏氏对站在一旁的侍卫和宫女高声说道，“既然太子妃娘娘不肯下跪，那你们就伺候着，帮她下跪。”
　　“祖宗面前，容不得她如此放肆！”
　　“是，皇后娘娘！”
　　侍卫们应道，转而面向秦羽，面无表情，“太子妃娘娘，得罪了。”
　　说着，几个侍卫和宫女便要来拿住秦羽，准备将她摁在祖宗牌位前的蒲团上，逼她下跪领罚。
　　秦羽站在原地，无意求饶或是挣扎，只是神色顿了顿，而后凝眉看着夏氏。
　　“母后，”秦羽声音平静，无嘲讽笑意，亦无怒气，说，“臣妾无意与您争高下。今日之事，臣妾认错，母后能否饶儿臣这一次？”
　　她当然是无错的。她不过是勇敢面对皇后的咄咄逼人，不过用前世之因，还今生之果。
　　无错，却在此时认错，不过是秦羽想给皇后、给自己一个机会，不想让自己就此走上报复之路。
　　若皇后此时肯放过她，便意味着以后能相安无事。那她特意带来的“礼物”，也不必奉上。
　　从方才拽住崔嬷嬷的那一刻起，秦羽便能感觉到自己胸膛里，有一股强烈的、陌生的却又爽快的情绪在涌动，也是她越来越不能控制的邪恶情绪。
　　秦羽知道，这是复仇的快感。
　　前世那些欺压她、陷害她、辜负她的人，她想看他们在她面前，哭泣、求饶、惊声尖叫，想看他们流血流泪，磕头谢罪！
　　从刚才开始，秦羽的内心便在不停地纠结、挣扎。
　　她不想变成复仇之人，这不是她再活一世的初衷。
　　她只想简单生活，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如果可以，在沙场上纵横一回，更是无憾。
　　可是，从与狄闫相遇开始，一切又在与前世接近。
　　尤其是走进这宫殿，看到那冷宫，今日再见这炼狱般的祠堂时，秦羽的心口就像仇恨之门被打开一样，那么多怨恨、愤怒叫嚣冲出，似要卷起一场腥风血雨才能罢休！
　　前世，所有的事情，也都是从皇后夏氏这里开始的。
　　若非这个婆婆暗中施压，时时刻刻提醒她一定要容纳别的女子入宫，才可讨夫君欢心，保社稷安稳，也许就没了后来的事情。
　　也许就没有杜芸芸，没有秦娆，没有夏婉，没有那些她见过或是没见过的，进入后宫的女子。
　　就算狄闫性情如此，后宫依旧，可若非这个婆婆利欲熏心，一味护着夏氏，只想让夏氏女子掌握后宫，昧着良心在狄闫耳边说她是非，仅凭秦娆和吴巧莲陷害，狄闫也不会坚信她会背着他，与佟司逸做出苟且之事。
　　是的，都是夏氏！
　　事事相连，环环相扣，前世她的所有悲惨，都是从夏氏开始的！
　　如果不是清楚夏氏的性情，秦羽甚至会认为，前世下毒杀她的人，和今生一样，都是皇后夏氏！


第557章 谁来放过她
　　前世，在秦羽被打入冷宫之后，夏氏便让夏婉入了后宫，自然是有心扶持夏婉成为皇后。
　　明知她已被狄闫厌弃，腹中孩子也要被打掉，夏氏不会再冒险杀她，让人怀疑到自己的头上，以为她是为了帮夏婉抢后位。
　　就算前世之死与夏氏无关，对这个一直欺压她、苛待她的皇家婆婆，秦羽也是怨恨的。
　　可在感觉到复仇快意的同时，秦羽也觉得恐惧。
　　她怕会掌控不了自己，怕会连无辜之人都被利用、被伤害。
　　所以此时，原本无需做任何道歉的秦羽，却在夏氏面前认了错。
　　秦羽告诉自己，就当做是一个象征。若皇后愿意放下她们之间的恩怨，那她也放下，连同涌现的复仇渴望，也一同放下。
　　夏氏微微一愣。
　　她着实没想到秦羽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求饶。
　　是真的怕了她，还是秦羽在打别的主意？
　　这时，忽然一道声音从夏氏心里划过，在对她说，不如就此放过。
　　放过秦羽，也放过她自己。
　　秦羽已经是狄闫的妻子，闫儿那么喜欢秦羽，她做母亲的，何苦让儿子左右为难。
　　秦羽此时也已认错，不如各自退让一步，今日事了了，以后也许真的可以相安无事。
　　夏氏蹙紧了眉心，为自己心里有莫名响起的话感到困惑。难道她真的老了，不想斗了，轻易就认输了？
　　不行。她不能不斗，不能就此放过秦羽，这与认输有何区别。
　　她那可怜的，到如今都不知为何忽然胎死腹中的大皇子，若不是她一味柔顺、迁让，怎会让贼人有机可乘！
　　而她的夫君，当今皇上，曾经那么执着皇儿的死，回头见荣妃生下皇子狄腾，立刻就忘了。还说是她过于敏感，疑神疑鬼。
　　如今，亦是如此。
　　就算秦羽此时服软，她也看在闫儿的份上放过秦羽，可以后呢？
　　以后等闫儿登基成帝，秦羽也成了皇后，成为这一宫之主，秦羽会放过她吗？会护着她的夏氏一族，让她安心享天年吗？
　　恐怕不会吧。
　　她曾经派人去杀秦羽。
　　这件事，夏氏不相信秦羽会忘记，会不予计较。
　　若不是因为忌惮皇上，夏氏应该继续派人杀秦羽才是。
　　至于狄闫，她疼着、爱着、宠着长大的，焱国最尊贵的公子，如今成了秦羽的裙下臣，往后她这个母亲只怕会越来越没有说话的地方。
　　还有她的夫君，当今圣上，也被这小妖女迷惑了，处处维护，叫她情何以堪！
　　就在刚才，在御花园里遇到荣妃时，那贱人还在含沙射影地笑话她，说她一个皇后斗不过秦侯府家的嫡女，说她费尽心思也没让夏婉当成太子妃，连同整个夏氏都成了宫里的笑柄。
　　眼下，她若饶了秦羽，谁来放过她！
　　荣妃那贱人会放过她吗！
　　那些一直视夏氏一族为眼中钉的人，会放过她吗！
　　他们只会添油加醋地说三道四，冷嘲热讽，让她这个皇后在宫里彻底没了威信和尊严，恐怕到最后，连卑贱的侍卫和宫女都不会将她放在眼里了！


第558章 成全臣妾的孝心
　　想到这，夏氏狠狠眯了眯眸，将心底浮起的那抹柔软一并抹去。
　　她要让秦羽知道，她才是一宫之主，将来成为皇太后，依然会是一宫之主！
　　“哼。”夏氏对秦羽冷哼一声，道，“你是太子妃，本该以身作则，却目中无人，目无尊长。你以为自己身份尊贵，只要认个错，本宫就不会与你计较？”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个道理，太子妃不会不懂。本宫若今日轻饶了你，恐怕以后宫里头，人人都会以为犯了错，低头认错便行。”
　　“那宫规何在，本宫威严可在！今日借着你，本宫也让所有人看看，本宫绝不徇私，就算你是太子妃，是本宫的儿媳，本宫也绝不姑息！”
　　夏氏又瞪着一旁愣愣的侍从和宫女，喊道，“你们还等着什么，还不快将太子妃请上蒲团，让她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反省！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离开！”
　　原本侍从和宫女都有些迟疑。
　　太子妃娘娘虽然脾气不好，也总是顶撞皇后娘娘，但眼下，难得太子妃肯低头认错，皇后娘娘接受不就相安无事了吗？何苦紧紧相逼呢。
　　就算是身份卑微的奴婢，在这宫里，有些事情也是看得很清楚。
　　宫里头，是非多，争斗多，想自保的自然不少。
　　有的人低头服软，是想息事宁人求自保。
　　有的人看着强势，轻易不肯让步，其实也只是想求一方清静，提醒旁人不可欺她，也让旁人远远离开自己。
　　太子妃似乎便是后者。
　　如若不是，太子妃为何在此时忽然低头认错。
　　可惜当局者迷，皇后娘娘似乎看不到这些。
　　即便看到了，凭皇后骄傲又偏执的性情，怕也很难放下她的脸面。
　　被皇后这么一吼，原本有些发怔的侍从和宫女赶紧回神，继续去摁秦羽。
　　他们不过是奴婢，管不了宫里的是非争斗，皇后让他们怎么做，他们只能听命。
　　有侍卫，又人多，秦羽的气力再胜过寻常女子，此时也被他们擒住了。
　　看着夏氏唇边挑起的得意阴冷的笑，秦羽便知，夏氏不会放过她。
　　就像前世一样，不管她表现得多好，多想讨狄闫母后的欢心，夏氏也从来不想让她好过。
　　这一世，她与夏氏之间的过节更多。若不是忌惮皇上狄宏，恐怕夏氏还会继续派人来杀她。
　　这样的夏氏，又怎会因她一句认错而放手呢。
　　而今天，在这祠堂让她下跪，不过只是开始而已。
　　呵。
　　秦羽忽然笑了一下。
　　很好。
　　皇后这么做，反而让秦羽觉得轻松了。
　　她不必再矛盾、纠结，不必为自己心底不断翻涌的复仇之念，而有所内疚、耿耿于怀了。
　　“母后。”
　　在被那些人摁倒在蒲团上之前，秦羽忽然开口，面色平静，道，“在臣妾领罚之前，还请母后先成全臣妾一番孝心。”
　　“孝心？”夏氏冷哼道，“你还能有什么孝心？”
　　秦羽继续说，“儿臣昨日见到一稀罕物，今日带进宫，让母后也瞧瞧。若母后见了，觉得欢喜，便饶了儿臣这次，可好？”


第559章 稀罕之物
　　听秦羽这么说，夏氏不禁有些好奇了，问，“是何物？”
　　秦羽只说，“母后见了便知。”
　　夏氏蹙着眉，一时猜不透秦羽的心思。
　　秦羽说是稀罕物，还指着这稀罕物讨她的欢喜，饶过了她。
　　如此神秘，难道真是能让她大开眼界的珍稀之物？
　　瞧一瞧也无妨，横竖秦羽今日的责罚是免不了的。
　　夏氏道，“你的要求，等本宫先瞧见了再说。那东西现在何处？”
　　秦羽说，“臣妾将它带入宫，就放在臣妾随行的轿子里。可差人去知会一声，让臣妾的宫女送进来便是。”
　　夏氏顿了顿，对一旁的宫女吩咐道，“去，让太子妃的人把那东西送来给本宫瞧瞧。”
　　回头，夏氏又瞪着秦羽，道，“你若敢欺骗本宫，拿本宫说笑，本宫还会加倍罚你！”
　　秦羽也不反抗，站在原地，任由侍卫抓着自己，一脸的顺从，应道，“是，母后。”
　　一盏茶的功夫，派去叫人的宫女回来了，身后跟着秦羽进宫的一个女使。
　　大家都看见那女使怀里抱着一个方形的东西。
　　东西被布蒙着，看不出虚实，听着倒是挺安静，没有任何异响。
　　大家的目光都被那东西吸引住了，没人留意到女使的脸色，略微苍白，嘴唇也在微微颤抖。
　　尤其是女使见到秦羽被几个侍卫抓着时，眼神更是惊慌地闪烁，除了担忧，还有惊恐，就好像一会会发生可怕的事情一样。
　　“皇后娘娘，太子妃的女使带到。”
　　宫女在皇后面前行了礼，便退到一边。
　　夏氏也在盯着那东西看，猜测里面会装着什么，是不是真有惊喜在等着她。
　　夏氏挑眉，斜睨着女使，问：“太子妃说有稀罕物要让本宫瞧瞧。可是这个？”
　　女使颤了颤，低着头，不敢看夏氏，怯怯地回答道，“……是的，皇后娘娘，正……正是此物。”
　　说话间，女使也偏过头去看秦羽，瞧见秦羽对她扬眉一笑，也微微点了点头。
　　在别人看来，也是秦羽对女使的赞许，认为女使的差事办得不错。
　　只有女使才知道，太子妃这时的微笑和点头，意味着什么。
　　没办法。明知道太子妃娘娘这么做大不敬，也很危险，可她们都是太子府里签了死契的女婢，只能服从，只能跟着一同走而挺险。
　　太子殿下也曾亲自叮嘱过，在太子妃娘娘身边服侍，必须忠心无二。不管太子妃娘娘吩咐她们做什么，她们都必须去做，不能有任何质疑和揣度，更不得向外人说道。
　　如有不从不忠者，连带她们所有家人都得受罚，甚至满门抄斩。
　　“好。”夏氏点点头，对女使说，“把东西打开，让本宫瞧瞧到底是何稀罕之物。”
　　女使顿了顿，缓缓顿下，将东西放在地上。
　　在她去掀开那遮盖之布掀时，谁也没发现女使的手指还在里面做了一个小小的动作……
　　遮布眨眼掀开。
　　就在大家全神贯注去看那里面到底是何物时，一道漆黑的身影从里面飞快地窜出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直扑向皇后夏氏！


第560章 妖猫
　　“喵――”
　　“啊！――”
　　一声猫叫，跟着一声惊恐的惨叫，在祠堂里回荡不已，听得人心惊肉跳！
　　等夏氏跌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弹，等那道黑影停止动作时，众人才看清，从里面窜出来的，竟然是一只猫！
　　一只浑身漆黑，没有一丝杂色，还长着一双黄金瞳的猫！
　　这……这不是传说中的邪物吗！
　　说是这样周身漆黑无杂色的猫，乃妖物所化，所到之处皆带来不祥，生灵涂炭。
　　众人皆惊恐地睁大眼睛，好半天没有回神。
　　太子妃怎么将这猫带来皇宫了？
　　这可如何是好！
　　那猫好似能读懂众人的表情一样，静静地看着他们，金色的眸瞳里写满了不屑和冷傲。
　　它动作优雅地晃了晃长长的猫尾巴，从已经吓呆的皇后身上，又跳到了高背椅上，稳稳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此时的夏氏，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
　　眼前这只长着黄金瞳的黑猫，可比她小时见过的那只，可怕、诡异多了！
　　被那双金灿灿的眼睛盯着，就好像有恶鬼要来索命一样，夏氏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站都站不起来了。
　　“还不，还不快来……保护本宫……”夏氏有气无力地喊着那边也已惊呆的侍卫和宫女，说，“把这只猫赶出去……不，打死它……快！”
　　“还有你，”夏氏又指着秦羽，气喘吁吁地说，“你这个妖女！你竟敢……将如此不祥之物带入宫，还特意拿给本宫看，意欲何为……秦羽，你是不是想害死本宫，再害死皇上，想谋反吗……”
　　“喵――”
　　不等夏氏说完，忽然又一声猫叫传来，金黄色的眼睛又紧紧瞪着夏氏，好像在生气夏氏刚才说的话，还跳到了夏氏坐着的椅子上，离夏氏只有一只猫爪的距离。
　　众人又惊愕住了，夏氏的脸色更是难看。她想赶紧逃开，可两条腿早就吓软了，一点劲都使不出来，整个人也差点晕厥过去。
　　这猫果然是妖物，竟然能听懂人话，还一心护着太子妃！
　　可若是这样，对皇上娘娘刚才的命令，他们该如何做。
　　对于邪物，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岂能杀得了，也不敢去杀，万一犯了什么禁忌，岂不是要遭到恶神的诅咒！
　　不过，众人也不敢抗旨。尤其是皇后娘娘，此时已近在妖物掌控之下，他们岂能不去救。
　　杀死黑猫虽难，但将它赶走应该可以。
　　宫女们胆子小，不敢靠近，便将几个侍卫推到了前面。
　　几个侍卫相互看了看，挥舞着手里的利剑，试探地靠了过去，嘴里还喊道，“畜生，快滚开！否则我们杀了你！”
　　黑猫好像听懂了他们的威胁，原本蹲坐的身体，缓缓起了。
　　以为黑猫被他们吓退了，准备离开，几个侍卫正要松口气时，却见黑猫忽然一跃，身体竟落在了皇后夏氏的头上，猫爪也被伸了出来，落在夏氏的脸上，仿佛在说，【你们若是再靠近，我便花了这女人的脸！】
　　这猫真的是妖！
　　这一次，夏氏彻底吓晕了过去。


第561章 妖妃
　　皇后娘娘这么一晕，大家也都傻了。他们不知皇后本就惧怕猫，还以为是这猫妖对皇后娘娘下了什么蛊，才会让皇后恐惧至此。
　　众人更加不敢接近黑猫了。
　　黑猫还坐在夏氏的头上。
　　见皇后没有了动静，它金色的眼睛看向秦羽，轻轻叫了一声，“喵。”
　　它此时这一声，乖巧柔弱，与方才森冷愠怒的叫声截然不同，让众人又是一怔。
　　这妖物虽可怖，可为什么在太子妃面前，却又是一副乖巧柔顺的样子，与普通养在身边的宠物无异，这也太……
　　众人又都看向秦羽，看她的眼神，比看那猫更为惧怕和惊恐。
　　难怪这太子妃一出现，从不与外女亲近的太子殿下便像是被迷了心窍一样，一味宠着疼着。
　　为了护着太子妃，从小孝顺的太子殿下竟连皇后娘娘也顶撞了。
　　莫非真像皇后娘娘曾说的那样，这太子妃，秦侯府家的嫡女，是个……妖女？！
　　想到这，刚刚还用力抓着秦羽的侍卫和宫女，皆为一颤，手里的力道也一下子松开了，全都畏惧地看着秦羽。
　　看那边已然晕倒的皇后夏氏，又看了看一众惊愕的侍卫和宫女，秦羽冷冷一笑，稍一用力，便挣脱了那些人的束缚。
　　拂了拂衣袖，秦羽直起了身体，面色清冷，眸底闪烁阴沉的寒芒，仿若睥睨天下，冷艳高贵，不容任何人轻视。
　　她知道这些人此时在想什么，也知道皇后醒来以后会把她当作什么。
　　无所谓。
　　因为就在方才，在修罗竟知道如何惊吓皇后之时，秦羽便觉得，现在这种局面甚至比她预料的更好。
　　原以为修罗只是比普通猫聪明、机灵，还能感觉到人的情绪。
　　可方才的情形让秦羽隐隐感觉到，修罗远比她想象的更神秘。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她能死而复活，能重生而来，这本就是奇异之事，与人们口中所说妖女也并无区别。
　　再遇上一只奇异的灵猫，有何不可。
　　让人人惧怕，闻风丧胆，有何不可！
　　秦羽甚至觉得，修罗在她入宫之时出现，懂她心意，伴她左右，其实就是上天的安排。
　　或许，上天也想纵容她今生复仇！
　　呵，她很荣幸，能成为人们眼中的妖女。
　　反正她从不指望这宫中之人能善待她。
　　爱她的人，自然不会惧怕、生疏她。
　　只有那些憎恶、嫉妒、怨恨她的人，才会躲得远远的，才会想让所有人与她为仇，将她置之死地。
　　机会她已给了，是皇后自己不要的。
　　想到这，秦羽挑唇一笑，对黑猫轻唤道，“修罗，走吧。”
　　此地不宜久留。
　　趁这些人惧怕之时，须让修罗安然离开。
　　修罗？！
　　听太子妃对那黑猫唤出这样的名字，众人脸色又是一变。
　　竟连名字也是可怖的恶神！
　　而且，这诡异黑猫真的能与太子妃交流，听她一句“走吧”便会走？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黑猫对秦羽轻叫了一声，轻盈的身体一跃，便从夏氏身边离开，又上了房梁，步伐优雅冷傲地从众人视线里消失了。


第562章 叫醒她
　　看到修罗听话离开的这一幕，秦羽也眯了眯眸瞳。
　　她更加确信，修罗是为她而来，知她心意，乃灵物所化。
　　众人原以为太子妃也会与那黑猫一同离开。
　　可没想到，太子妃竟在一旁坐下了，还对他们说，“本宫渴了，沏壶茶上来。”
　　众人都还在瑟瑟发抖，满心恐惧，不知眼前的太子妃是人是妖，还是被什么给附身了。
　　见无人动作，秦羽微蹙眉，冷言道，“没听见本宫说话吗？本宫渴了！”
　　听太子妃愠怒喊道，众人皆为一怔，终于回神，也将其中一个小宫女推了出来。
　　“……是，是……太子妃娘娘，奴婢，奴婢马上就去。”小宫女只能壮着胆子前来答应。
　　小宫女两腿发软地去沏茶，又双手发抖地将茶杯送往秦羽面前。
　　她不敢抬头去看秦羽，期间还差点打翻了茶杯。
　　好不容易把茶杯放在秦羽面前，感觉到太子妃周身冰冷的气息，小宫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吓得停止了，赶紧又颤颤地退到一旁，再也不敢动弹。
　　喝了盏茶，歇息了会，秦羽先前不断起伏的心情也平静下来。
　　不过，就像看似安静幽蓝的海水而已，重卷狂澜是迟早的事。
　　秦羽随后看向一边，夏氏还晕倒在椅子上，没有动弹。
　　夏氏身边簇拥着几个表情担心的宫女，可也不敢吭声，心里想着只能等太子妃离开后，她们再去请太医。
　　秦羽冷冷一扫，说，“你们还不快把母后弄醒。若一直睡在这里，受了凉，谁来担着。”
　　“是……太子妃娘娘。”
　　几个宫女怯生生应着，便去唤夏氏。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醒醒……”
　　“皇后娘娘，那黑……猫已经走了，您醒醒吧……”
　　无奈夏氏太过惊吓，任几人喊她，也没有动静。
　　秦羽笑了笑，看似纯良无害，起了身。
　　“母后？”
　　走进夏氏身边，秦羽俯身，唤了声。
　　夏氏还是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一只猫而已，母后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秦羽好似也很疑惑，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要真是受了惊吓，这么一直晕着是要出大事的。”
　　秦羽又回头看向宫女，眼神微怒，道，“怎么都还愣着！还不去请太医过来，看看母后到底怎么了。”
　　“是，是，奴婢……马上就去。”宫女连连应道。
　　她们心里也都在想，刚才那么久，太子妃娘娘都只是坐着喝茶，不说要传太医，如此情形谁敢乱动。
　　还有，大家也都在怀疑，莫非是那妖猫给皇后娘娘下了蛊？要不然为何皇后被吓成这样。这可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事情。
　　若真是下蛊所致，请太医来看，恐怕也是无用。
　　可宫女们刚转身要去请太医，又听见太子妃好似自言自语地说，“太医来了，若母后还不醒，还不是一样不能好好诊治。”
　　“母后这等尊贵，旁人自然不敢动她。看来这恶人，也只能由本宫这个儿媳妇来做了。”
　　说着，秦羽回手拿起宫女之前给夏氏奉上的茶杯，对着夏氏泼洒出去！


第563章 让你们闻风丧胆
　　天啊！
　　众人皆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睛也都快要鼓出来了！
　　这，这……太子妃竟然拿茶水泼了皇后娘娘！
　　这事儿闹得更大了！
　　被茶水一泼，夏氏好似在梦中打了个激灵，终于缓缓醒了过来。
　　“太好了，皇后娘娘醒了！”
　　见夏氏睁开眼睛，众人皆松了口气。这么快能醒过来，说明不是什么被下蛊了。
　　“母后，太好了，您终于醒过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氏一睁眼，便对上秦羽乌黑幽冷的眼睛。
　　虽然眸色不同，可这冷冽不屑的神色，与方才那只猫的黄金瞳一模一样。
　　黑猫？！
　　夏氏又狠狠颤了颤，终于彻底回了神。
　　再看到秦羽手里拿的茶杯，感觉到自己满脸湿意，连衣领也湿透了，夏氏怒了。
　　秦羽竟敢趁她昏迷时，对她泼水！
　　怒气冲到了嘴边，可夏氏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此时的夏氏，更觉得害怕。
　　秦羽身边何时多了那只诡异可怖的黑猫？
　　尤其是那双黄金般的眸瞳，哪怕只看一眼，也叫人心头发颤。
　　而且这猫，似乎听得懂人话，也能感知人的情绪一般。
　　方才，它不冲着其他人，唯独扑向她，还把伸出锋利指甲的猫爪，放在她脸上，分明就是在示威，也是在警告。警告她不可刁难、欺凌秦羽！
　　能有此举的猫，不是妖物还能是何！
　　想到猫，夏氏又不由惊恐地四下看了看，却没再看到猫的身影。
　　夏氏避开秦羽的视线，低声问一旁的宫女，“那只……猫呢？”
　　宫女同样低声回答，“回皇后娘娘，那只猫走了。”
　　夏氏又不放心地问，“去哪了？”
　　宫女答，“不知道。只知道已经离开祠堂了。”
　　听到这，夏氏终于松了口气，人也稍坐了起来，不再瘫软地靠着。
　　夏氏又重新看着秦羽。
　　那只可怖的黑猫走了，夏氏也觉得心里的惧怕少了几分。
　　“好你个秦羽！你竟敢带这种邪物进宫，还骗本宫说是稀罕之物，你该当何罪！趁本宫昏迷时，你还敢对本宫泼水，你……”
　　见皇后娘娘又要发作，一旁的宫女咬咬牙，还是鼓起勇气在夏氏耳边低声说。
　　“皇后娘娘，那黑猫是听了太子妃娘娘的话走的，看那猫的样子，好像很听太子妃娘娘的话。若是太子妃再将那黑猫给召唤回来，岂不是……”
　　说到这，宫女没敢往下说了，生怕再让皇后娘娘受到惊吓。
　　听完宫女的话，夏氏怔住了。
　　再看看祠堂里的侍卫和宫女，全都瑟瑟地站在角落，不敢靠过来。他们看秦羽的眼神，也是那样惧怕和无措。
　　若是那黑猫，真是妖猫。那能召唤它的秦羽，便是妖女了！
　　纵使她是皇后，也不过是个后宫女子，凡人罢了，哪里能对付得了妖女。
　　夏氏还听说过，若无万全之策，轻易惹怒妖女，定会遭到诅咒！
　　一旁的秦羽，其实已听到了宫女的这番低语。
　　她轻轻勾唇，没有打断宫女，任由宫女将刚才的情形说给夏氏听。
　　当秦羽看到夏氏脸上越来越强烈的惊恐时，她心里的快意也更强烈了。


第564章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当众将茶水泼到当今皇后身上。
　　呵呵，这件事，她确实做得胆大妄为。
　　不过，夏氏该庆幸，刚才那杯茶水已经凉了。
　　要不然一杯热水泼过去，恐怕夏氏会更跳脚，也会因为不敢动她而更气结。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这种羞辱的方法，还是夏氏在前世亲自教给她的。到了今生，秦羽不过是还给夏氏罢了。
　　前世，也是在这祠堂，夏氏和崔嬷嬷变着法地刁难她，只要考问不过，便得罚跪。
　　有时跪上大半日，没吃没喝，秦羽摇摇晃晃快要晕倒的时候，夏氏便会一杯茶水泼过来，冷冷地告诉她，在祖宗面前晕倒，是对祖宗的不敬，更要受罚。
　　那茶水，有时是凉的，有时是烫的。
　　有一次，泼来的热水溅到了颈脖之处，当即便红肿了，好几天才消下去。
　　回到太子府，秦羽不敢言语，狄闫问起时，她也只说是自己不小心烫伤的。
　　一件事，两件事……
　　当前世的这些事情，一一地、清晰地在脑海里浮现时，秦羽也是惊愕的。
　　她几乎都忘了，这些已被她尘封的记忆。
　　重生而来，只想忘爱忘恨的她，便选择了将记忆尘封。
　　直到今日。
　　直到夏氏一直咄咄逼人，和前世一样，不打算放过她。
　　当报复的欲望被开启，记忆便随同怨恨一起涌现出来，历历在目，犹如昨日之事。
　　等宫女对夏氏轻声说完话，秦羽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问夏氏道，“母后还在生臣妾的气吗？”
　　“臣妾真是觉得那黑猫颜色纯正，实乃罕见，所以才想让母后也瞧瞧，并无其他用意。”
　　“至于臣妾刚才向母后您泼水，也是因为臣妾见母后迟迟未醒，心里担忧也着急，只想着快点将母后您叫醒来，等太医来了也好诊治。”
　　夏氏白了秦羽一眼。
　　她要是信了秦羽，那还真是见鬼了。
　　秦羽就算说了什么，也只是在众人面前惺惺作态，虚情假意罢了。
　　满腹怨气，可夏氏此时也不敢轻易说什么，只能冷着脸。
　　见夏氏不说话，秦羽又一脸无辜地说，“母后若是不信，那臣妾继续受罚便是。毕竟修罗确实是吓着母后了，臣妾也没想到那笼子居然没关好，修罗就那么冲了出来……”
　　“修罗？”夏氏终于说话了，睁大眼睛看着秦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是啊，母后，”秦羽解释道，“那只黑猫就叫修罗。方才臣妾唤它之时，这里的侍卫和宫女也都听到了。”
　　修罗！秦羽还真给那只猫取了一个恶神的名字！
　　“母后，”秦羽一边说话，一边走到蒲团前，语调顺从地说，“今日臣妾做的错事不少，确实该罚。若母后执意不肯原谅臣妾，臣妾在这里跪下便是。只怕……”
　　秦羽稍顿，而后四下看了看，接着说，“只怕修罗见臣妾迟迟未去找它，还会寻来。”
　　那妖猫还会再回来？！
　　对，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秦羽这个妖妃还在此处，那妖猫怎么可能会走远！
　　夏氏一惊，赶紧喊道，“不必了！”
　　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夏氏又说一句，“太子妃不必受罚了。”


第565章 她，不想回头
　　“真的吗？”秦羽表现得喜出望外，说，“母后真的不罚臣妾了？”
　　夏氏嗯了一声，点下头。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可她此时更希望秦羽能尽快离开皇宫，不要让那只猫再出现在她眼前。
　　秦羽笑着行礼，看上去很是纯良无辜，对夏氏说道，“臣妾谢母后恩典。”
　　秦羽又问，“母后，崔嬷嬷方才已经回去了。那今日学宫规，是由母后您亲自来教吗？”
　　夏氏攥紧了手心。
　　她秦羽如此厉害，宫规十二册都记下了，还用学宫规吗？不过是借这话来羞辱她罢了。
　　夏氏咬牙道，“不用了，太子妃回府便可。”
　　“是，母后，”秦羽乖巧应道，“那臣妾明日再来学习。”
　　夏氏说，“太子妃明日也不用来了。崔嬷嬷走之前说了，太子妃宫规学得甚好，她已无资格教导。本宫平日里也无时间来教你，太子妃自行学习就好。”
　　走，赶紧走！
　　在她还没想到办法除掉这个妖女之前，最好再也不要见到秦羽！
　　秦羽微眯眸瞳，眸底泛出冷意。
　　【皇后啊皇后，你若早日做了这决定，不那么咄咄逼人，也就没了修罗之事。
　　事到如今，有些事情已经没有回头之地。
　　而我，也不想回头。
　　前世，你容不下我。今生，你更是想杀我。
　　我又何须回头。】
　　“谢母后赞誉，臣妾自当好好学习。”秦羽看着夏氏，说，“不过，这宫里的规矩自然是要用在宫里的。臣妾作为太子妃，当然不能纸上谈兵。往后臣妾会多多进宫，孝敬母后，也可在母后身边多学习。”
　　“母后方才受了惊吓，臣妾就不多打扰了。母后早些歇息，臣妾先行告退。”
　　说完，秦羽转身，领着之前拎修罗进来的女使，走出祠堂。
　　什么？秦羽刚才说还是要经常进宫，还要在她身边“孝敬”？
　　这个妖女是想伺机要她的命吗！
　　夏氏猛地一惊，隐隐之中又好像听到了那只黑猫的叫声，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您快醒醒啊！”
　　“快，快去找太医！皇后娘娘又晕倒了！”
　　正要去找时，有人看到秦羽还未走远的身影，又低声说，“要不，要不等太子妃娘娘走远了，再去找太医来吧……”
　　一山不容二虎。至少等走了一只，她们也可安心。
　　这边，秦羽没有回头，含着笑，步伐稳健地走出了祠堂，又走出了皇后寝殿的大门。
　　何止是晕倒，凭夏氏对猫的惧怕，恐怕这几日都会卧病在床，夜夜噩梦。
　　走得远了，渐渐也就听不见那些人的声音。
　　秦羽往前走着，忽然对身后人唤道，“小琪。”
　　女使小琪应道，“太子妃娘娘，奴婢在。”
　　秦羽又问小琪，道，“刚才拎着修罗进去时，你害怕吗？”
　　小琪下意识地点头，想了想，觉得不妥，又摇摇头，轻声回答道，“奴婢……奴婢不怕。”
　　秦羽轻笑道，“怕也无妨。这宫里，怕是除了荣妃，没有不怕皇后之人。”
　　“不过，你明知将修罗带去祠堂，会引起一番骚动，皇后也会动怒，可你还是去了，说明你对本宫是忠心的。本宫让你做的事情，你也做到了。”
　　“放心，既是对本宫忠心之人，不管皇后那边出现何事，本宫都会保你不受伤害。”
　　这是秦羽事先吩咐好小琪的。若皇后差人来唤，将修罗送去祠堂，若是看到秦羽递去的眼色，小琪便在掀开遮布之时，打开笼门，将修罗放出来。


第566章 前世带来的积怨
　　小琪顿了顿，赶紧应道，“奴婢对太子妃娘娘忠心是应当的，娘娘无需挂在心上。”
　　秦羽笑了笑，说，“本宫奖罚分明。今日的差事你办得很好，等回府以后，本宫定会重赏。”
　　小琪道，“奴婢多谢太子妃娘娘恩典。”
　　她当然知道小琪对她的忠心不是自愿。
　　太子府里的下人都签了死契，若是出卖或者得罪了主子，自然不会有好下场。
　　可正如秦羽所说，刚才的情形非同一般。小琪年纪不大，虽被皇后的人包围着，但也没有临阵脱逃，还是按照她的命令行事。
　　这样的人，自然能用。以后在这宫里要安排的事情，也可交给小琪去做。
　　想起夏氏刚才看她的眼神，秦羽眯了眯眸，问跟在身后的小琪，“小琪，你觉得本宫今日很可怕，做得很过分吗？”
　　没想到太子妃忽然来问这个问题，小琪愣了愣。
　　她当然觉得今日的太子妃可怕，仿佛变了一个人。还有太子妃当众将茶水泼到皇后娘娘身上的那一幕，也让小琪瞠目结舌。
　　那一瞬间，小琪从太子妃身上看到的，是满满的怨恨和憎恶，好像是从前世带来的积怨一般。
　　至于修罗，昨日太子妃将它带回去时，府里上下就已经忐忑不安了。
　　当亲眼看到修罗完全听从太子妃的指令，小琪还是被震撼到了。
　　皇后身边的那些侍卫和宫女，甚至以为太子妃是能操控修罗的妖女。
　　小琪并不这么认为。
　　至于为什么，小琪也不清楚。
　　她只知道，虽然因为死契才无奈效忠主子，可当皇后身边的人来叫她去祠堂，知道那边只有太子妃一人需要帮助时，再害怕忐忑，小琪还是毫不犹豫地去了。
　　她只知道，太子妃娘娘的怨念似乎只冲着皇后而去，与其他人无关。若真是妖女，哪里还分是非对错，人善人恶。
　　她只知道，太子妃娘娘虽看着冷艳，但偶尔的、极为短暂的，能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忧伤气息。
　　有这样气息的人，又怎会轻易害人呢？
　　想了想，小琪回答道，“太子妃娘娘这么做，自然有您的道理。”
　　“是啊，”秦羽呵了口气，幽幽地说，“本宫总有自己的道理。”
　　以牙还牙的道理。
　　其他随行而来的女婢，都被皇后的人打发去了宫门那等着。轿子也被打发走了。
　　所以眼下，秦羽和小琪须得走着去宫门。
　　走了会，秦羽对小琪说，“你去寻寻修罗，别让人抓到了它。”
　　“是，太子妃娘娘。”
　　看小琪走开，秦羽一人继续往前走。
　　她知道修罗是安全的。它甚至比她，更能保护好自己。如若不然，她岂能在皇宫门前见到安然无恙的他。
　　她也知道修罗定会来寻她。
　　支开小琪，秦羽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走一段路。
　　在这熟悉的皇宫内，再好好回想前世之事。
　　直到刚才，秦羽才知道，前世自己对皇后的怨念竟那么深。
　　直到所有情绪爆发，秦羽才知道，其实她可以为自己做得更多。


第567章 今生，来报仇
　　走着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秦羽终于停了下来。
　　抬头一看，她竟然又走到了冷宫之处。
　　此时的天色有些阴沉，压得人心里更是发寒。
　　盯着那扇紧闭的宫门看了好一会，这一次，秦羽没有再转身离开，而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一直走到宫门前。
　　离得近了，秦羽便能隐隐听见从宫门后面传来的人声。
　　都是女子的声音。
　　有在说话的。
　　有在唱戏的。
　　还有在喊在哭的。
　　可不管里面的人怎么折腾，除了每天来此送一回饭的宫女，再不会有人多听多看一眼。
　　秦羽站在门边，听不清里面在哭喊什么，但已是满脸泪水。
　　前世，她被关来此处，却从未哭喊过。
　　她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也相信狄闫能还她清白。
　　可结局告诉她，清者自清这句话，从来都是骗人的。
　　永远不要指望别人为你做什么，因为人心本就难测。也许你一直信赖、深爱的那个人，到头来，也会是给你一剑的人……
　　秦羽正在失神回想，忽然有人冲了过来，隔着宫门对秦羽喊道，“孩子！我的孩子！你知道我的孩子在哪吗！”
　　孩子……
　　秦羽愣了愣，透过宫门上的裂缝看着那边的女人，面容枯槁，衣裳褴褛，错乱的眼神分明已经疯了。
　　女人看着年纪不大，应该是当今皇上狄宏的某个嫔妃。
　　秦羽没有走开，静静地看着那女子，眸色很淡，问，“你孩子怎么了？”
　　那女人先是笑，说，“我孩儿虽还未出生，可我知道，他定是个皇子。”
　　“我孩儿可乖呢，在我肚子里这些日子，从未让我难受过。不像皇后肚子里的那个，天天折腾着皇后，吃不好睡不好。”
　　“我孩儿心疼娘亲，乖得很。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他平安出生，将来我们母子彼此有个依靠就成。”
　　“孩儿，你听到没？娘亲就等着你平安出来呢！”失心女子还以为孩子还在腹中，满脸笑容地抚摸自己的小腹。
　　可等她感觉到手掌的平坦，她猛地一颤，惊愕地睁大双眼，女鬼一般。
　　女人又猛一回头看着秦羽，整个人都扑到宫门上，用力拍打，满眼怨恨，冲秦羽大喊，“我孩子呢！你把我孩子弄到哪里去了！”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我的孩子！你好狠的心啊！他不过是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如何挡着你，碍着你了！”
　　“我诅咒你！诅咒害我孩子的人一生一世！”
　　女人因为失去孩子疯了，在她眼里，所有见到的人便都是害死她孩子的凶手。
　　秦羽颤了颤，脸颊也瞬间退去血色，胸口一阵阵撕裂的疼痛。
　　是啊，她何尝不是如此，失去尚在腹中的孩子。
　　害死他的，不只是秦娆母女，还有她这个没能保护好他的母亲，那个亲手送来打胎药的父亲！
　　连一个疯子都知道要报仇，要诅咒，她为何要选择逃避！
　　即便是今生没有发生的事，可那些人还在，善还是善，恶还是恶。难道非要再等到失去什么，她才会下定决心去报仇吗？
　　不。
　　不会的。
　　就像方才对夏氏一样，她已经尝到了报复的快意，这才她今生该做的。
　　【孩儿，你的仇，我自己的仇，我今生都要求个结果。】


第568章 此人可信，可用
　　任由那女人继续哭喊，秦羽不问，也不走开，一直听着，听那女人的哭诉、哀嚎，就像在听自己前世的怨怒一样。
　　终于，那女人许是喊累了，许是疯劲过了，隔着宫门的裂缝扫了秦羽一眼后，便转身离开。
　　秦羽依旧站在原地，脊背挺立，眸色清浅，淡得好像她整个人都变成了透明一样，变成了石像一样。
　　过了许久，秦羽眨了眨眼睛，终于从冷宫宫门前，缓缓走开。
　　走了会，秦羽听见“喵”一声。
　　秦羽一顿，连忙回头，看到的，正是修罗。
　　此时，修罗正被一个人抱在怀里。
　　看到秦羽，修罗迅速从那个人怀里醋窜出来，直奔向秦羽，然后纵身一跃，便到了她的怀里。
　　“修罗！”
　　好修罗，你果真来找我了！
　　秦羽不禁低唤道。看修罗果然完好无损，她也松了口气。
　　“卑职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秦羽看向方才抱着修罗的人，微微笑了笑，道，“徐医官，免礼。”
　　徐渭惊讶，道，“太子妃娘娘记得卑职？”
　　他不过是个小医官，与太子妃也只是一面之缘，眼下太子妃竟然能说出他的名字，令徐渭实在受宠若惊。
　　秦羽扬唇道，“自然记得。昨日去见谢太医时，他还说你天资聪颖，想收你为徒。不知你是否答应了？”
　　徐渭抿抿唇，坦言道，“不瞒太子妃娘娘，拜师之事重大，关系一生，卑职还在考虑中。”
　　若是之前，徐渭定然一口回绝。
　　可昨日按着谢太医给的方子熬药送给珍贵人，让她服下以后，竟很快有了起色，咳疾缓解了不少。
　　徐渭也是惊讶了许久，便又回头将谢太医的方子好好琢磨了一方，似乎真的比医典上记载的方子更有效果。
　　如果今日这副药下去，珍贵人的脉象平稳下来，那便说明谢太医并没有在诓他。
　　甚至有可能，谢太医的医术本就在田文斌之上。
　　秦羽看着徐渭，轻轻点头。
　　一来，徐渭明知她与谢老关系亲近，还能坦言相告，说明他为人确实耿直。
　　二来，徐渭没有一口回绝，便是已经被谢老动摇了，拜师一事只是迟早。
　　三来，徐渭说拜师是一生之事，便说明他尊师重道，若是拜谢老为师，定会将所学发扬光大，不会做出有辱师门之事。
　　如此之人，确为可信，可用。
　　徐渭见秦羽唇边含笑，眼神亲和，那只黑猫在她怀里也甚为乖巧，不由问道，“太子妃娘娘，这黑猫是您的？”
　　“是的，”摸了摸修罗，秦羽问，“你如何寻得此猫的？它颜色如此罕见，不少人都怕它，你不怕吗？”
　　徐渭摇头，说，“毛色再罕见，也不过是一只猫而已，与我们相比较，也只是一条柔弱的生命，何惧之有。”
　　“卑职是在东宫门前看到它的。原以为是只流浪猫，靠近却看到它颈脖出有一吊坠，上面刻有太子殿下的图腾。”
　　“卑职正要去问守卫今日太子殿下是否来过，想将猫送还时，便看见了娘娘您。”


第569章 烈性毒药
　　秦羽微微一顿，摸着修罗的手指不由地抚向它的颈脖，摸到了那块吊坠。
　　难道狄闫猜到她今日带修罗进宫会发生什么，所以让修罗带着吊坠，防止有人伤害它？
　　秦羽咬咬牙，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个男人为她做的这些。
　　既然在此遇到了徐渭，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想到这，秦羽眯了眯眸瞳。
　　一边抚摸修罗，秦羽一边看向徐渭，表情看似淡然，问，“徐医官，本宫有一事不解，不知你可否为本宫解惑？”
　　徐渭连忙应道，“卑职荣幸，只是不知太子妃娘娘有何事不解？”
　　昨日见到太子妃，徐渭便惊为天人。
　　不只是太子妃的容貌，更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傲气息，会令人不由自主向往，为她吸引，为她臣服。
　　徐渭很清楚，这不同于男女之情，而是敬仰。
　　对这个女子，他莫名的，也心甘情愿追随、守护。
　　秦羽低缓，道，“听说徐医官医书读得甚多，对世间各种药物是否也都了解？”
　　徐渭谦逊道，“卑职略知一二。”
　　秦羽凤眸微凝，问，“包括毒药？”
　　毒药？
　　徐渭一愣，没想到太子妃竟是问这个。
　　顿了顿，徐渭道，“学医者，知毒才能治毒、解毒，所以卑职也略懂一些。不知太子妃娘娘问的，是何种毒药？”
　　秦羽轻摇头，说，“本宫也不知是何毒药。只知其刚入口时微甜，吞下至喉间时却发苦，还有辛辣之感。药入腹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会剧烈绞痛，好似被什么东西穿肠烂肚一样，尤其是心口，疼痛尤为剧烈。”
　　“之后，便吐血而亡了。”
　　“徐医官，”秦羽看着徐渭，唇边有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道，“不知本宫的这些描述，可否让你知道，这毒药究竟为何物？”
　　听完秦羽的描述，徐渭也怔住了。
　　如此强烈的毒性，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能让人毒发身亡，还死得那么痛苦，绝非寻常毒物能做到。
　　不过，更让徐渭震惊的，是这毒物竟然从太子妃口中说出。
　　难道太子妃娘娘不知吗，宫中之人避忌提起毒物，以免引来非议，惹祸上身。
　　见徐渭惊愕的神色，秦羽猜出他在疑虑什么，笑了笑，说，“本宫也是听府里的下人说起的。说他们老家有人被毒死了，却不知道是何毒物，从何而来，连仵作也难查个究竟。”
　　“本宫好奇，故而一问，难道这世间真有如此厉害的毒药？”
　　徐渭看着秦羽，还是有些疑虑。
　　听太子妃方才的描述，那么仔细详尽，不像是从别惹口中听来的，倒像是她经历过一番，知道那毒药的味道，带来的痛苦，甚至因为它而死过。
　　不过，这肯定是他多想了。
　　太子妃娘娘好端端的在眼前，怎会被人下毒。
　　更何况，那毒药，若真是喝了，必死无疑，哪里还活得过来！
　　见徐渭没有回答，秦羽以为他并不知晓，不由地蹙了蹙眉，道，“不知也无妨，本宫只是随口问问。”
　　“无事了，徐医官，你去忙吧。”


第570章 前世毒杀她的人
　　遇到徐渭，秦羽确实只是随口一问。
　　不过前世有人将毒物混在打胎药里，将她毒死一事，秦羽铭记在心，绝不放过。
　　只是如今，秦羽只确定，前世毒死她的人，不是狄闫，也不是皇后。
　　狄闫若要杀她，一纸诏书便可，也可直接赐她毒酒，何必大费周章。
　　皇后若要杀她，自然会大张旗鼓地处置掉她这个“不贞不洁”的女人，恨不得游行示众，以显示她皇太后在后宫的威严和力量，怎会偷偷摸摸让她死，白白浪费一个夺回后宫统治权的机会。
　　可除此之外，宫内外那么多人，秦羽无从下手寻找。
　　有可能是后宫其他妃嫔，也有可能是前朝，有人试图利用她的死大做文章，引起朝纲动乱。
　　而且就算知道是何人经手了那碗打胎药，也不一定能找到幕后真凶。
　　思来想去，无法确定对象，又不能再回到前世去寻找真相，秦羽只能从毒药入手，查找线索。
　　昨日去太医院找谢老，秦羽有旁的目的，但也一并翻看了医典。
　　看到医典上记载的打胎药方时，秦羽便区别出了，那毒药的味道。
　　那特别的味道，到了此时此刻，秦羽依然记忆犹新，仿佛还在唇齿间一样，永世难忘。
　　前世，明知狄闫不会杀她，那下毒之人还敢利用狄闫的手，将毒药灌进她腹中，必做了万全之策，恐怕在她死后，很难查出她究竟死于何物，也就无从得知毒药从何而来，经谁人之手。
　　若真是如此，徐渭不知道这罕见的烈性毒物，也是常理。
　　若不是怕问谢老，谢老会疑心，秦羽也不会随口来问徐渭。
　　秦羽正要转身离开，听到徐渭唤了一句，“太子妃娘娘，请稍等。”
　　秦羽回头看他，徐渭微微抿唇，凝眉道，“回娘娘，卑职知道此毒药为何物。”
　　“真的？”秦羽一喜，目光灼灼地看着徐渭，急促问道，“快告诉本宫，是何物？从何而来？”
　　明知道太子妃的问题有些奇怪，可徐渭不忍见她失落离开的样子。
　　徐渭心想，太子妃又不是要用此物害人，说了又何妨。
　　“娘娘，在夏城周边的开阔草原处，有一种植物，叶大茎粗，能长出紫色的花朵，花蕊是鲜红色，花开时香气扑鼻，尤为美丽，惹得不少人采摘。”
　　“直到后来，人们无意中发现，这花朵若是碾成汁水，哪怕一滴，便能叫人昏迷。若是三五滴以上，便能致命，无药可救。”
　　“而且死后，仵作很难发现这毒物的存在。而且这汁水的味道，正如太子妃娘娘之前所说。”
　　“因其美丽却又致命，所以那一带的人，称这植物为，毒心花。”
　　毒心花……
　　秦羽一怔，原本一直抚摸修罗的手也顿了下来。
　　好一个毒心花，不就是要杀死，前世她那颗一味卑微去爱的心吗？
　　还有那凶手，还真是对她恨之入骨，竟用如此烈性的毒药来害她，不让她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秦羽眯了眯眸瞳，问徐渭，“你刚才是不是说这毒心花，生长在夏城附近的草原？除此之外呢，可还有别的地方生长此物？”


第571章 毒心花
　　徐渭摇头，道，“其他地方应该没有了。卑职也是恰好游历过此处，看过当地的医术，也听老百姓说起，才知道这毒物的存在。就连太医院不少老太医，都未曾听过。”
　　“当地人还说，这毒物甚为娇气，若是从草原将其采摘移走，定活不过十日。若要取毒汁，也需要从新鲜花朵上采集才行。所以外人甚少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夏城。
　　秦羽冷冷一笑。
　　夏城，那不就是夏氏安庆王爷的封地吗？
　　所以，在前世她被打入冷宫后进宫的夏婉，也有毒杀她的嫌疑。
　　夏婉生在夏城，当然会知道这种特别的毒药。
　　夏婉那时刚入宫，也不受狄闫宠爱，除了皇后夏氏，谁会注意到她。
　　若夏婉令人在那碗打胎药里放入几滴毒心花汁，谁又会猜想到。
　　还有，便是吴巧莲。
　　原以为秦娆没那么大胆量，敢在狄闫面前毒杀她。
　　可现在想想，有吴巧莲那恶女人给秦娆出主意，又以为越是在眼皮子底下越能摆脱嫌疑，正得圣宠的秦娆，又有什么不敢做的。
　　那吴巧莲的老家也在夏城。
　　在进京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吴巧莲就生活在夏城，自然也知道毒心花一事。
　　秦羽缓缓勾起唇角。
　　很好。
　　这样，她便更没有理由再放过这些人了。
　　秦羽开口，唤道，“徐医官。”
　　徐渭应道，“卑职在。”
　　秦羽看向他，问，“若你肯拜谢太医为师，今后宫中，你可也愿追随本宫，为本宫效力？”
　　不必谢老开口了，对徐渭这可信可用之人，秦羽亲自来开口。
　　徐渭一怔，随即万分欣喜地应道，“卑职愿意！”
　　“得太子妃娘娘信任，实乃卑职福分。卑职定当鞠躬尽瘁！”
　　这时，远处有人急急忙忙地跑来。
　　“徐医官！”
　　是一个来找徐渭的内官。
　　见到秦羽，内官又赶紧恭敬地行礼，“奴才给娘娘请安。”
　　秦羽问，“急急忙忙所谓何事？”
　　内官回答，“奴才来寻徐医官。说是珍贵人好了不少，甚是高兴，要传徐医官再去看看。还说要给徐医官赏赐。”
　　徐渭欣喜道，“太好了！”
　　徐渭心里也震惊，谢太医说两日便是两日，珍贵人果然见好了。
　　秦羽微笑道，“徐医官，既然来找你，你便去吧。”
　　“谢娘娘。卑职先行告退。”
　　徐渭跟着内官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转身对秦羽说，“娘娘放心，卑职回头便去向谢太医拜师。”
　　秦羽扬眉，含笑道，“如此便好。”
　　这边徐渭离开没多久，小琪也寻了过来，“太子妃娘娘。”
　　见修罗就抱在秦羽怀中，小琪松了口气，说，“还好，修罗来寻您了。奴婢方才去寻修罗，遇到几个侍卫，都说有见到过一只黑猫。本要驱赶的，却看到黑猫颈脖上挂着刻有太子殿下图腾的吊坠，便不敢再动手。”
　　“他们还说本想将猫捉住送来的，可修罗太机警，不等他们靠近便跳上宫墙离开了。奴婢还不知去哪找它呢，没想到它竟自己找来了。”


第572章 爱屋及乌
　　秦羽眯眸。
　　又是这个吊坠。
　　可她的猫，不需要狄闫来保护。
　　前世连自己的孩儿都杀了，今生谈何保护。
　　不过，看来修罗也知道谁会是她可信之人，所以才会让徐渭抱着送来吧。
　　看来她的修罗，也许还有能帮她鉴别善恶的本领。
　　抚摸着修罗，秦羽的眸色终于暖了些，领着小琪走出了宫门。
　　―――…………――――………――
　　狄闫迈步匆匆走出宫门，走向在等候的马车。
　　今日朝堂议事甚多，又都是棘手之事，让狄闫无法及时脱身。
　　“太子妃那边如何？”
　　一走近马车，狄闫便去问随行的侍从。
　　那侍从得了狄闫的令，只要太子妃今日进宫来向皇后请安，便暗中打听太子妃的消息。如有异动，立刻禀告太子。
　　明知母后对她有偏见，秦羽还执意进宫请安，愿意跟着那崔嬷嬷学宫规，今日又带着修罗一同进宫，狄闫心头总是不安。
　　爱屋及乌。
　　为了保护修罗在宫中不被人驱赶、伤害，狄闫昨日便令人打造了一个黄金吊坠，上面刻着专属于他的图腾。
　　即便用这个法子护住了修罗，狄闫也不知秦羽会在宫中如何应对母后。
　　虽然担忧，甚至想放下朝堂之事，陪同她一起去见母后，可狄闫更清楚，这么做不会讨得秦羽欢心，反而会让她更加躲避。
　　再来，她已是太子妃，将来还会是皇后，很多事情必须学会自己面对、解决。
　　他可以护她，但不能代替她。
　　思虑一番，狄闫嘱咐侍从暗中查探消息，自己还是如常进宫上朝。
　　“回太子殿下，皇后那边的宫门一直关着，说皇后娘娘不在宫中，奴才在宫门外守了半日，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不过太子殿下可放心，太子妃娘娘方才已经出宫回府了，看上去并无异样。”
　　侍从得了令，便去皇后宫外守着。
　　他们经常跟随太子进宫，在皇后这里自然也有几个相熟的内官和宫女。
　　本想等有人从皇后寝殿里出来便打听消息，可守了半日也未见宫门打开，更无一人出来。
　　他不知，太子妃此时正和崔嬷嬷在祠堂。
　　祠堂与皇后寝殿有一条小路相连，来往的宫女和内官自然不用走出寝殿宫门。
　　那祠堂又是在离侍从甚远的一角，里面的吵闹声，侍从自然也是听不见。
　　一切都挺好？
　　若母后见到修罗，不可能没有动静。
　　狄闫疑惑蹙眉。
　　难道秦羽带着修罗进宫，真的只是担心留它在府里，而不是想用它做什么？
　　“不过……”
　　说到这，侍从又顿下来，表情疑虑，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过什么，”狄闫急促道，“快说！”
　　“是，太子殿下。”侍从赶紧说，“奴才见太子妃娘娘从皇后宫殿里走出来后，竟然走到了冷宫那，还在冷宫宫门前停留了许久。”
　　狄闫眉心蹙得更紧了，喃喃道，“她去了冷宫？为何？”
　　狄闫又看向侍从，问，“太子妃在冷宫前做什么了？就只是站着吗？”
　　侍从说，“奴才怕被太子妃娘娘发现，所以只能站在远处的墙根，看得不仔细。娘娘好像还隔着宫门，与里面的人说了两句。”


第573章 比他想象的，更有手段
　　狄闫一愣。
　　如今冷宫里关着的，无非是先帝和父皇的弃妃。
　　秦氏一族，在秦羽之前，从未有女子嫁入王室成为后宫女子，秦羽自幼也从未进入宫中，自然不会认得那些被关在冷宫中的女子。
　　既不认得，又怎会和冷宫里的人说话？
　　这确实让人疑惑。
　　蹙眉想了想，狄闫问，“之后呢？是否还发生别的特殊之事？”
　　侍从说，“倒也算不上特别。太子妃娘娘往回走时，遇到了太医院的一个医官。奴才后来去打听了，那医官叫徐渭，好像得谢太医赏识，说要收那徐渭做徒弟。”
　　“还有，当时徐渭手里还抱着娘娘的那只黑猫，像是抓到猫，来将猫送还给娘娘的。”
　　谢老要收徒弟了？
　　这个消息也让狄闫有些惊讶。
　　之前与谢老闲谈时，谢老说过，他喜欢独来独往，做个闲云野鹤最是妙哉，也无意收徒弟。怎么进宫没多久，倒有了赏识的人，要破例收徒了。
　　若徐渭真与谢老走得亲近，昨日秦羽去太医院，也许就已经见过徐渭了。二人相识也不足为奇。
　　只是，修罗不是被秦羽关进笼子，带在身边吗？怎么又跑到别人手里去了？难道……
　　狄闫一惊，对侍从说，“你先别回府，留在宫里查探皇后娘娘的消息。如有异样，再回来禀告。”
　　侍从疑惑地顿了顿，应道，“是，太子殿下，奴才即刻便去。”
　　侍从疑惑的是，之前太子要上朝，不放心太子妃一人去皇后那，让他暗中盯着倒也不奇怪。可眼下，太子都已经退朝了，有什么事情为何不直接去问皇后，还需要他继续暗中查探呢？
　　待侍从离开，狄闫转身上了马车，令人迅速回府。
　　今日，秦羽去母后那，定然发生了什么。
　　若修罗是自己从笼中跑出来的，秦羽定会令人四下寻找它，怎还会有闲心走去冷宫那么偏远的角落。
　　恐怕，修罗本就是秦羽放出来的。
　　甚至有可能，秦羽这么做就是冲着母后去的！
　　侍从方才说守在母后寝殿外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原因只能有二。
　　要么，就是那些人都被修罗吓住了，也被秦羽威慑住了，不敢吭声。
　　要么，便是母后已经受了惊吓，但又不许奴婢们声张，不想让外人猜到她惧怕猫的秘密。
　　猜到这些，狄闫却没有自己去问夏氏，而是让侍从去暗中查探。
　　今日不管发生了什么，赢的人自然是秦羽。
　　此时他若再去母后那，不仅安抚不了母后，还会令她更加难堪，也会更加记恨秦羽，让她这个母亲在儿子面前颜面扫地。
　　如今，狄闫不担心秦羽了。这个小女子比他想象的，更有方法和手段。
　　狄闫反而更担心夏氏是否安然无恙。
　　终归是生母，也是从小疼他宠他，一手将他养大的人，就算想法不一，就算母后一心只牵挂她夏族的利益，他也不能对母亲漠不关心。
　　不过，女人之间的事情，终归得要她们自己解决。希望今日以后，母后再不要处处为难秦羽，各自相安无事的好。


第574章 诛心之痛，是他前世欠她的
　　狄闫回到太子府时，秦羽正在院子里逗修罗玩耍。
　　她侧卧在躺椅上，姿态慵懒，单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线团，浅笑着逗弄修罗。
　　修罗一双金灿灿的眼睛也一直盯着秦羽手里的线团，线团一旦靠近便扑上去，又挠又咬，与其他猫的喜好并无不同。
　　眼前一幕，乍一看，岁月静好，此生无憾。
　　可再一看，狄闫便觉得秦羽唇边的笑，与往日里有些不同。
　　往日她笑的样子，有几分嘲讽冷意，或者浮过短暂的忧伤。
　　可今日，她的笑，是空洞的，像是失去灵魂一样，让狄闫莫名不安，心头也莫名闪过疼痛。
　　“殿下回来了。”秦羽回头看到狄闫，起了身，与往常一样行礼，道，“臣妾给殿下请安。”
　　狄闫看秦羽此时对他的笑，一如既往。
　　他又看到自己挂在修罗颈脖上的吊坠还在，没有被秦羽摘掉，心里松了口气。
　　或许是他的错觉。
　　今日秦羽都已赢了母后一局，心里应该是高兴的。
　　想到这，狄闫不禁对自己无奈一笑。
　　他倒还成了逆子。母后还不知被气成什么样子，他却一心只牵挂着秦羽，生怕她心里有不痛快的事情。
　　被一个小女子降服成这样，定是他前世欠了她的。
　　入夜。
　　大婚后的第三个晚上。
　　和前两个夜晚一样，狄闫只是抱着秦羽，和衣而睡。
　　感觉到今夜的秦羽少了几分挣扎，很顺从地躺在他怀里，狄闫很是欣喜。
　　他就知道，时日一长，她定能知道他的一片真心。
　　越是这样，他越是不能着急，不能对她有半点勉强。
　　不一会，听着怀里人儿的鼻息声变得清浅均匀，知道她比前两日更快睡着了，狄闫不由地笑了笑，眼神充满怜爱和宠溺，在秦羽额头上轻轻一吻后，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夜越发深了，四周一片漆黑，房间内外也都没了声响。
　　这时，一双眼睛睁开了，眸瞳在黑暗中微微闪烁。
　　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身旁那人紧闭双眼，熟睡的样子，秦羽咬紧了牙，美眸迸射出骇人的寒芒。
　　她恨！
　　在前世恨意被统统勾起时，她最恨的，便是此时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
　　是他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
　　是他的不信与背弃，撕碎她的心，让她承受比死亡更痛的折磨！
　　今生还爱他，又如何。
　　不再卑微的爱，又如何抵挡得了涛涛恨意。
　　爱恨纠缠固然痛苦，可她很清楚今生该做何选择。
　　要杀了他？
　　不会。
　　纵使此时就能拿刀要了他的命，秦羽也不打算做这样愚蠢的选择。
　　杀了他，她还如何去寻其他人报仇，如何有机会去找出幕后凶手。
　　还是放了他？
　　更加不会。
　　他和她，都是害死孩子的凶手，谁也别想逃过。
　　谁说最痛苦的是被夺去性命。
　　诛心之痛，比杀人更甚。
　　她的心日夜都在受凌迟之刑，又岂能让他好过。
　　对狄闫，不着急。
　　留他在最后，与她一同，受这场最沉痛最漫长的诛心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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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 死在宫里
　　深夜，皇后寝殿内。
　　“啊――”
　　一声惊叫忽然从皇后卧房里传出来。
　　“皇后娘娘！”
　　一直守在旁边的崔嬷嬷，赶紧走到皇后床边，担心问道，“皇后娘娘，您怎么了？”
　　此时，夏氏已经坐了起来。
　　她脸色苍白，惊恐地睁大眼睛，浑身都在冒冷汗。
　　见皇后这般，崔嬷嬷更担心了，又问，“皇后娘娘，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那时皇后晕倒在祠堂，宫女们本想在秦羽离开后去唤太医，但想了想，又怕此事闹得更大，只得先去问崔嬷嬷。
　　崔嬷嬷从夏氏还未出阁时，就陪伴在夏氏身边，自然知晓夏氏惧怕猫的秘密。
　　崔嬷嬷一听，秦羽竟然将一只猫带进祠堂，猫还扑到了皇后身上，便知皇后晕倒，是受了刺激和惊吓。
　　知道夏氏肯定不愿将此事声张出去，崔嬷嬷便叮嘱寝宫里的下人都闭紧嘴巴，请来太医也只说是皇后娘娘不知为何突然晕倒，只字不提黑猫的事情。
　　没过多久，夏氏倒是醒来了，但一阵阵地发汗，又一阵阵地发冷，不说话，脸色也很难看。
　　太医前来诊治，诊断不出夏氏身体有何大碍，倒是有些心悸，好似受了什么惊吓。
　　知道这深宫里是非多，皇后娘娘的脸色也阴沉得很，太医也不敢多问，只管开方子诊治。
　　服了药，皇后便睡下了。崔嬷嬷还以为，皇后年长了些，对猫的惧怕也会减少几分。
　　可没想到，睡下没多久，皇后便开始做噩梦，一直在梦中呢喃。直到此时，忽然惊叫醒来。
　　听到崔嬷嬷的声音，夏氏赶紧一把拉住崔嬷嬷的手，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盯着崔嬷嬷，嘴里也在不停地念着。
　　“死……都死了……宫里的人，都死了……”
　　崔嬷嬷怔了怔，又赶紧安慰夏氏，道，“皇后娘娘，都是梦而已，宫里没有人死的，您放心。”
　　夏氏却更用力地抓住崔嬷嬷的手，说，“真的，都死了！太可怕了！”
　　见夏氏还沉浸在噩梦之中，一时难以回神，崔嬷嬷索性问夏氏，“娘娘，您到底梦见什么了？”
　　“秦羽！”夏氏喊了一句，表情又惊又怕，说，“本宫梦见秦羽了！”
　　崔嬷嬷安慰夏氏，道，“皇后娘娘，您今日见过她，又被她吓着，自然会梦见她的。”
　　“不是，不是这样。”夏氏颤抖地低语，“本宫梦见她死了，口吐鲜血，死在皇宫里。”
　　崔嬷嬷愣了愣。
　　若皇后娘娘梦见此景，不是应该得意吗，为何还觉得恐惧？
　　没等崔嬷嬷开口问，夏氏又说，“她明明死了，却又活了，还带着那只黑猫走到本宫面前，说她恨本宫，要寻本宫报仇。”
　　“还有，还有闫儿……”
　　夏氏颤颤地看着崔嬷嬷，脸色惨白，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和悲痛，说，“本宫梦见闫儿站在皇宫之中，浑身是血，他的身边都是死人，而且闫儿他看上去，也快要……”
　　“我的闫儿，也快要死了……”


第576章 除妖女
　　闻言，崔嬷嬷一惊，赶紧跪下，拉着夏氏说，“皇后娘娘，可不能说这种话啊！”
　　“太子殿下将来是焱国的皇帝，洪福齐天，岂能会有这种遭遇。皇后娘娘，可莫要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皇后娘娘，许是您白日里受了惊吓，才会梦到如此可怕的场景。可这只是梦，是假的，您可千万不要忘心里去！”
　　“可是，”夏氏瞠着双眸，声音还在发颤，说，“这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得就好像发生过一样……”
　　“梦里头，闫儿已经成了皇上。他手持佩剑，脚边全是死尸，血流成河，他龙袍上也全是鲜血，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他的……”
　　“他自己都满身鲜血了，皇宫也遭此浩劫，可他嘴里还是在不停地念着秦羽的名字，好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秦羽……”
　　“崔嬷嬷！”说到这，夏氏突然喊了起来，眼神恐惧但也坚定，道，“这不是梦！这是不祥之兆！”
　　“秦羽一定是妖女转世，一定是来祸害我闫儿，祸害我焱国江山社稷的！”
　　听皇后这么说，崔嬷嬷也犹疑了，低声问，“皇后娘娘，您觉得太子妃真的是……妖女？”
　　想起白日里秦羽看她的眼神，崔嬷嬷打了个寒颤。
　　一个才十六岁的年轻女子，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幽冷眼神，仿佛看过世间百态，确实不太寻常。莫非真是妖女转世？
　　虽然这么想，但已经被秦羽威慑到的崔嬷嬷，也不敢多说什么。
　　“一定是的！”夏氏咬牙切齿道。
　　众人都知黑猫乃不祥之物，躲都躲不及，秦羽却养在身边，还能指使那只黑猫还惊吓她。
　　经过白天的事情，方才又做了这样的噩梦，夏氏更加坚信秦羽就是妖女。
　　虽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这梦来得太蹊跷，也太真实，好像在预示将来可能会发生的可怕事情。
　　如果真是这样，梦里的秦羽，死了还能复活，不是妖女还能是什么。
　　而闫儿，迟早都会被这妖女害死，如同她的梦境一样！
　　怎么办，该怎么样才能除了这个妖妃？
　　忽然，夏氏挺直了脊背，想到了什么。
　　夏氏喘了几口粗气，强忍着心悸，撑着还未从惊吓中完全恢复的身体，急促地对崔嬷嬷说，“去，你快去请人来做法事！”
　　“做法事？”崔嬷嬷疑惑地看着夏氏，问，“皇后娘娘，您要做何法事？”
　　“除妖！”夏氏说，“本宫要请得道高人来做法事，除了这个妖女！”
　　“皇后娘娘！”崔嬷嬷赶紧拉住夏氏，压低声音说，“这可使不得！您忘了吗，皇上可是最讨厌此事，尤其是在皇宫之中。”
　　皇上向来忌讳宫中出现鬼妖之事，不许任何人在宫中做此等法事。
　　当年，皇后娘娘的第一胎死于腹中后，做了法事超度。
　　后来，皇后听一位法师说，若觉得孩子死得冤屈，可以为他在宫里安置一处冥屋。这么做，也许能让亡灵托梦给皇后，告知真正死因，也可走得了无牵挂。


第577章 妖女要祸乱江山
　　近五个月的孩子，说没就没了，这本就是皇后的一个心结。
　　听闻这种说法，皇后娘娘自然想安置，以此查出孩子的死因，也解了她的心结。
　　可皇上一听，龙颜大怒，说在宫中安置冥屋是大忌，就连列祖列宗也只是安置祠堂牌位。还说皇后不该在宫中危言耸听，传播鬼神之说，弄得人心惶惶。
　　就是因为这件事，皇后娘娘和皇上大吵一架，自此有了嫌隙，皇上也更偏爱荣妃了。
　　听崔嬷嬷来劝阻，夏氏恼了，瞪着崔嬷嬷，说，“不做法事，难道你有办法除掉那妖妃，或是将她从太子身边赶走？”
　　崔嬷嬷顿了顿，没说话，低下头去。
　　经过今日之事，别说除掉秦羽了，恐怕连与秦羽对视，她这个老嬷嬷也不敢了。
　　更何况，如果秦羽真是妖女转世，恐怕平日里来为皇后娘娘做祈福法事的那些人，根本不是秦羽的对手。
　　见崔嬷嬷不说话，夏氏又说，“你看看，这妖女如此处心积虑走进闫儿，得到他的心，将他迷得神魂颠倒，连本宫这个母后都抛诸脑后了，难道她会甘愿就此离开？”
　　“她来此，便是想祸乱后宫，祸乱江山社稷！”
　　“至于皇上，”夏氏顿了顿，咬牙道，“皇上会怎么想，本宫已经管不了那么多，眼下什么都比不过太子和社稷重要！”
　　“你去，”夏氏对崔嬷嬷吩咐道，“就说本宫身体不适，想请人做法事祈福，先将人请入宫再说。”
　　见夏氏如此执拗，崔嬷嬷也只得听令应道，“是，皇后娘娘，奴才明日便去办。”
　　“不等明日，”夏氏道，“就是现在。”
　　崔嬷嬷迟疑道，“皇后娘娘，眼下已是深夜了，若此时去祈福殿，怕有不便。”
　　可夏氏全然不听，“本宫身体有恙，即刻就要祈福，有何不便。快去！”
　　“……”崔嬷嬷应道，“是，奴才立刻就去。”
　　皇后娘娘果真是被惊吓不轻，此时像是失去理智一样，一心只想着“除妖”。
　　如此一来，怕是又要卷起一场狂风暴雨了。
　　皇后寝宫的西北角，一处布置华丽的寝殿内，一个身穿红衣，一头乌发如云的女人正斜靠在床榻上，微微眯眸。
　　论年龄，她已是不年轻。可面容还是肤若凝脂，眸美唇艳，尽显华贵艳丽，风情万种之态。
　　平日里这个时辰，她早就睡了，好让自己翌日早上起身时都能容光焕发。
　　可今日，即便有些倦了，女人还没打算入睡。
　　过了会，有宫女走了进来。
　　“奴婢给荣妃娘娘请安。”
　　“免礼。”荣妃懒懒地看了宫女一眼，道，“皇后那有何消息？”
　　宫女回答道，“奴婢方才瞧见崔嬷嬷急急忙忙从皇后寝殿里出来，朝祈福殿去了。”
　　“都这个时辰了，崔嬷嬷还去了祈福殿？”荣妃起了身，顿了顿，扬起了唇角。
　　皇后夏氏那边果然有事发生。
　　祈福殿是专门做法事祈福、祭祀或者超度的地方，里面常年住着一些得道僧人。
　　若非有法事要做，或是祈福的日子，平日里无人前往。更别说是如此夜深之时。


第578章 六宫大权
　　下午，敏贵人向荣妃献上一张上好的裘皮，也在荣妃这里坐了会。
　　敏贵人还说起了皇后，说今日皇后那一直紧闭宫门。她循例去向皇后请安时，守门的宫女们说皇后不在寝殿中，又说不上皇后去了哪，很是古怪。
　　荣妃知道敏贵人是有心讨好她，才特意告诉她这个消息。
　　这后宫妃嫔们都知道，她与皇后不和，也明争暗斗了好些年。
　　有些妃嫔站在皇后那一边，有些妃嫔站在她这边，还有些人选择谁也不得罪谁也不巴结。
　　大家也都知道，皇上虽然宠着她，但皇后就是皇后，连带夏氏一族的地位，谁也撼动不了，她荣妃始终也没得到掌管六宫的大权。
　　可只要有宠爱，荣妃就不怕没机会。
　　只要皇后犯了错，足够大的错，皇上自然不会让夏氏稳坐皇后的宝座。
　　只要皇后不再是皇后，夏氏生的儿子也就没了那份尊贵，又怎能比得上大皇子。
　　荣妃争的抢的，都是为了儿子狄腾，为了他们母子俩的将来。
　　不过，这些年，皇后倒是小心谨慎得很，处处防备着，荣妃也一直没能抓住皇后的把柄。
　　所以，但凡皇后那边有异动，荣妃便会叫人盯着。
　　说不定机会就这么来了。
　　皇后寝殿宫门紧闭，外人进不去，荣妃自然也打探不到什么，除了知道今日太子妃秦羽会进宫向皇后请安。
　　想到这位新晋的太子妃，荣妃不禁眯了眯眼睛。
　　秦项秦侯爷的嫡长女，身份不低，而且才貌双全，与太子倒也登对。
　　可宫里人人都知道，皇后心目中理想的儿媳妇，是他们夏族的人，夏婉郡主。这个秦羽，自然不得皇后的喜欢。
　　不过，这秦羽应该也不是省油的灯。
　　要不然，她如何能让狄闫宁可顶撞夏氏也要娶她。听说那日，第一次进宫向皇上皇后请安时还迟了。
　　还有太子大婚之前，荣妃也有所耳闻，说皇后突然将秦项父子请去她寝殿喝茶闲谈。后来，秦项父子却是被皇上的人送回秦府的。
　　也是在那天，皇上原本定好要带她去西郊行宫的，却又突然变成带皇后去，见皇后在自己面前洋洋得意都样子，荣妃气了好几天。
　　后来一想，也许是皇上为了安抚皇后才忽然改变了主意。
　　至于为何要安抚，应该与秦家有关，与秦羽有关。
　　只是，皇上决意隐瞒的事情，旁人无从得知，荣妃也不知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确定，秦羽与皇后是不和的。
　　今日秦羽进宫，一人向皇后请安，恐怕也很难风平浪静地结束。
　　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若秦羽真与皇后不和，说不定将来还能为她所用。
　　至于秦羽和太子狄闫的关系，就更扑朔迷离了。
　　之前听说狄闫迷恋一个男子，后来又去了秦府向秦羽提亲。
　　秦羽原是拒绝的，后来才答应。不知是这女子在玩欲擒故纵，还是真的不想嫁给狄闫。
　　不管哪一种，秦羽对狄闫都不是那么真情实意。
　　既然如此，就更能为她所用了。


第579章 退路
　　对将来，荣妃有自己的打算。不管她和狄腾如何想夺得太子之位，荣妃都不得不同时琢磨好他们的后路。
　　万一夺不成这太子之位呢？
　　他们母子俩还得活着，不是吗？
　　狄腾是皇子，又是长子，将来的路只要谋划好，哪怕做个王爷也能安然一生。
　　荣妃已经想好，找个合适的机会，哄着皇上写下诏书，确保狄闫在登基成帝后，不得伤狄腾分毫。
　　至于她，终究是后宫之人，就算是死，也得死在这皇宫里。
　　所以将来，若是狄闫登基，夏氏成了皇太后，恐怕没她好日子过了。
　　这便是荣妃在秦羽身上打主意的原因。
　　以后统领六宫的自然还是皇后，皇太后身份再尊贵，也只能让出六宫之权。
　　荣妃若是拉拢了秦羽，将来在宫里也不至于会被夏氏欺压。
　　当然，这是后路。
　　若以后登基成为皇帝的人是她腾儿，她便将秦羽一脚踹开，不必再理会。
　　如此深夜，皇后夏氏身边的亲信崔嬷嬷还赶着去祈福殿，和秦羽白日去请安有关吗？
　　该不是秦羽把皇后给气病了吧？那这个秦羽，还真有能耐了。
　　笑了两下，荣妃看向宫女，问，“可看到崔嬷嬷去祈福殿作何了？”
　　宫女摇摇头说，“崔嬷嬷行事谨慎，而且一进殿就让人把门给关紧了，女婢没看见她在里面作甚。”
　　“不过，奴婢还听说了一件事。今日有太医去过皇后娘娘那。”
　　荣妃一喜，道，“皇后果然病了？太医那边怎么说？”
　　宫女说，“太医院那边只是说皇后娘娘沾染了风寒，身体略有不适。”
　　“但不知为何，那药都是拿去皇后寝殿里，她们自己在煎药。不似平常，都是太医院煎了好药，差人送过去。”
　　“奴婢谨记荣妃娘娘的话，皇后那边凡事多留心些，所以又去了皇后娘娘寝殿那，一直等在外面。”
　　“等她们煎了药将药渣扔出来时，奴婢悄悄捡了些，又找相熟的医官看过。这根本不是治风寒的药，而是治心悸的，皇后娘娘好似受了什么惊吓。”
　　荣妃不禁惊讶，坐了起来，道，“有这事？”
　　秦羽去见过皇后，请了安，皇后便受到如此惊吓了，竟还要传太医诊治？这是为何？
　　想了想，荣妃又对宫女说，“此事你办得不错，本宫会重重赏你。”
　　宫女喜滋滋应道，“多谢荣妃娘娘。”
　　荣妃又说，“这段时间你把崔嬷嬷那边盯死了。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禀告本宫。”
　　“是，荣妃娘娘。”
　　待宫女离开，荣妃重新躺下。虽不知皇后与秦羽之间到底发生何事，但她更确定秦羽与皇后不和，更要将秦羽拉拢过来。
　　过了会，又有人走了进来。
　　正是荣妃身边的亲信，黄嬷嬷。
　　与崔嬷嬷一样，黄嬷嬷也是荣妃从娘家府里带入宫的，是荣妃的心腹。
　　“荣妃娘娘。”
　　荣妃看了看黄嬷嬷，对还在房间里侍奉的其他人说，“你们都下去吧。”
　　“是，荣妃娘娘。”
　　等房间里只剩她二人时，荣妃问黄嬷嬷道，“你那小老乡是如何说的？他答应了吗？”


第580章 必须死
　　黄嬷嬷摇头，道，“奴才已经暗示过他，可那小子清高得很，愣是没吭声，还在奴才面前装糊涂。”
　　“荣妃娘娘，看来这件事不能做了。”
　　荣妃一怒，坐了起来，拧眉道，“如何不做！”
　　“那陆贵人一进宫便得了皇上的宠爱，如今又怀了身孕，难道要本宫眼睁睁地看着她生下皇子，又多一个贱人来抢本宫的位置，多一个人来与腾儿争抢吗！”
　　这陆贵人是番邦之国进献给皇上狄宏的美人，确有闭月羞花之貌。
　　明明是个性情冷淡的女子，在这宫里也只有等着孤独老死的命。
　　可不知怎的，皇上竟然看重她，偏喜欢她这清清冷冷，与世无争的样子，时常去陆贵人那，连她这里来的次数都明显少了。
　　这才多久，就给那贱人封了贵人的称号。
　　若只是得宠，新鲜一阵子也就罢了。可前几日，安排在太医院的内应给荣妃送来消息，说那陆贵人已经怀有身孕，都快两月了。
　　说什么陆贵人刚来京城，多有不适，又是不喜喧闹之人，这头一胎自然得好好养着，所以皇上还特意嘱咐，不足三月不得宣扬。这事才无人知晓。
　　若不是荣妃这些年在宫中经营，在太医院也寻了人送消息，恐怕真要等陆贵人怀胎三个月以后才能知道。
　　这些日子皇上来她这也只字未提，显然也是不想让她知道。是怕她争风吃醋吗，还是在提防她？
　　不管是哪种，皇上越是有心隐瞒，便越说明他对陆贵人以及她腹中孩儿的看重。
　　好多年了，除了她当年进宫，皇上给过如此宠爱，其他妃嫔哪里有过。如今却冒出了这么一个陆贵人！
　　陆贵人抢的是皇上。等哪天她的孩儿出生，若是皇子，不仅能让陆贵人母凭子贵，更上一层，甚至压在她头顶上，还会来抢属于腾儿的东西。
　　就算以后做不成太子，当不了皇帝，她的腾儿也一定要全焱国最尊贵的王爷，岂能被他人撼动。
　　所以，陆贵人腹中胎儿必须死！
　　黄嬷嬷打听到如今太医院有个叫徐渭的医官，正是她的老乡。荣妃便打算利用徐渭，除掉陆贵人腹中胎儿。
　　徐渭恰好是负责给贵人们诊治号脉的。虽不是陆贵人的主治太医，但徐渭有机会接近陆贵人，也有机会在陆贵人的药方里动手脚。
　　得了荣妃的指令，黄嬷嬷便开始有意接近徐渭。
　　像徐渭这样的人，她们见过不少。家境原本不好的，只能凭自己努力才能往上爬的，自然比别人要辛苦许多，对送到眼前的利益，自然也容易被诱惑。
　　徐渭不知她们所想，以为黄嬷嬷只是来认他这个老乡，以后在公众彼此多个照应，倒也与黄嬷嬷有所往来。
　　以为时机成熟，今夜黄嬷嬷便拎着酒去找徐渭，喝酒时也在暗示徐渭，若是能帮荣妃除了眼中钉，日后他在太医院必会飞黄腾达。
　　可那徐渭竟也是个怂包。一听这话，惊得连酒都撒了。
　　之后，不管黄嬷嬷说什么，徐渭都不吭声，只是笑着喝酒，然后装傻装醉。
　　徐渭这种反应，黄嬷嬷自然知道，他是决意不做的。


第581章 除掉绊脚石
　　徐渭不做便不做吧。
　　可黄嬷嬷也开始担心，像他这样看似能动摇，却心智坚定的人，即便不会主动说出她们想要做的事情。万一哪天陆贵人出了事，徐渭自然会怀疑她们，说不定还会告发她们。
　　所以想除掉陆贵人腹中胎儿一事，黄嬷嬷以为不能再做了。
　　担心荣妃会冲动行事，黄嬷嬷不禁劝道，“荣妃娘娘，那陆贵人再怎么得宠，如今也只是贵人，您可是皇贵妃，又生有大皇子，她如何能和您相提并论。”
　　“就算她诞下皇子，待皇子长大都是数年之后的事情，大皇子也近而立之年，岂能被他威胁。娘娘，您大可安心就是。这宫里除了太子和大皇子，还有几个皇子，他们不也都比不上大皇子的尊贵吗？”
　　“皇上对陆贵人只是一时新鲜，将来得了子，也只是给个寻常封号罢了，您何须为了这种人去冒险呢？”
　　荣妃却摇头，说，“黄嬷嬷，你不懂。皇上突然宠爱一个年轻贵人，除了被她吸引，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这女子与本宫、与皇后都无关系，也不会站在任何一方中。”
　　“本宫与皇后斗得这么多年了，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吗？他表面上若无其事，可心里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他还时不时利用本宫与皇后之间的不和，来压制我们其中一方。”
　　“就像上次去西郊行宫的事情，明明都和本宫说好了，也知道本宫在做准备，皇上却临时变了主意。不就是想用西郊行宫之事哄皇后高兴。”
　　“而在这个宫里，能打压本宫，就是皇后最高兴之事。这皇上啊，在女人之间用起心思来，不比我们女子差。我们对他来说，再宠爱，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听荣妃这么一说，黄嬷嬷也不由地点点头。
　　真看不出来，皇上平日里如此宠爱荣妃，竟也会利用她。
　　荣妃拧紧了眉心，又说，“可这陆贵人就不同了。她不过是番邦之国进献的女子，在这宫里，她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也不去利用任何人。在皇上眼里，她便是最清静的，最纯粹的，也是能令他最放松的。”
　　“你想想，身为一国天子，日理万机，前朝后宫诸事繁杂烦心，若是有一处能让他安心放松，他会不向往、不留恋吗？恐怕日久生情，皇上此时对陆贵人的感情，都已经超过了他对本宫和皇后的了。”
　　“若陆贵人再生下一子，更得皇上宠爱，哪日将陆贵人也封个皇贵妃，不是迟早的事吗？那本宫颜面何在，我腾儿的尊严何在！”
　　“腾儿从小勤勉刻苦，事事不敢怠慢，就是想讨得他父皇的欢心，这才有了如今的地位。我这个做母亲的，岂能在后宫拖他的后腿，眼看着别人成为他将来的阻碍。”
　　荣妃咬牙切齿道，“还是那句话，陆贵人肚子里的孩子留不得！”
　　“若徐渭要成为本宫的绊脚石，那就先除了这个不识好歹的狗奴才！”


第582章 端倪
　　翌日。
　　狄闫醒来时，身边已空了。
　　秦羽竟已不在房中。
　　前几日都是他先起，她还在睡。
　　怎么今日她起了身，他居然还不知道。
　　她起得很早吗？
　　狄闫蹙眉，起了身，对外面的人唤道，“来人。”
　　守在外面的女婢赶紧推门进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狄闫问，“太子妃呢？”
　　女婢：“回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已经出门了。”
　　狄闫：“她何时出去的？去哪了？”
　　若是进宫请安，也只要这时候起身便可。
　　女婢：“太子妃娘娘一个时辰前便起身出门了。她身边带着梅姑娘，说是去逛逛早市。”
　　逛早市？
　　若是有此兴致，秦羽的心情应该不错。
　　狄闫凝眉想了想，对女婢道，“没事了，退下吧。”
　　“是，太子殿下。”
　　女婢刚退下，一个侍从走了进来，对狄闫行礼道，“太子殿下，卑职有事禀告。”
　　狄闫一看，正是昨日派去打听母后消息的侍从。
　　“昨日，卑职得令返回皇宫后，一直守在皇后娘娘的寝宫外。娘娘那去过一个太医，说是娘娘染了风寒，身体有些不适。”
　　“可到了深夜，卑职又见娘娘身边的崔嬷嬷去了祈福殿，待了许久才出来。卑职一直在等机会打听，直到清晨遇见祈福殿内的一个僧人，说是娘娘为自己突染疾病担忧，想请人做法事，为自己祈福。”
　　“打听到这些，卑职便回府，将此事禀告太子殿下。”
　　做法事？
　　狄闫蹙了眉。
　　虽然母后向来信奉这些，宫里也时常做法事祈福，可以往都是为父皇和社稷，从来没有为过她自己。
　　母后也从未如此忧心过她的身体。
　　若是真的病重，太医院上下自然会严整以待，好生医治、照顾。
　　若是到了唯有祈福的地步，怕是已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更何况，若只是祈福这么简单，为何让崔嬷嬷深夜独自前往，如此隐秘。此事实在蹊跷。
　　他这个住在宫外的人，都感觉到了异样。那住在宫内之人，尤其是时刻盯着母后的荣妃，恐怕也察觉出了几分端倪。
　　想到这，狄闫迅速更衣前往皇宫，去看看母后到底如何了。
　　――――…………――――…………――――
　　此时，京城南角。
　　集市外，一处少人经过的角落，停着一辆马车，周围站着几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虽然特意掩饰过，可明眼人一看，便知这马车的主人，必定身份不凡。
　　站在马车旁的男子，除了车夫，还有侍卫。
　　不过，京城乃天子脚下，所见非富即贵，来往即便有人注意到这马车，也并不多想。
　　离马车不远的地方，一个戴着帷帽的年轻女子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正在焦急地跺脚，自言自语着。
　　“小姐啊……不，太子妃娘娘啊，你去哪了？不是说让我去买糖葫芦，你在这边等着的吗？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小姐啊，太子妃娘娘啊，小祖宗奶奶啊，你快点回来吧！小梅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第583章 真正的目的
　　今天，秦羽一大早就起了。
　　一起身，秦羽便对小梅说，今日不必进宫请安，在府里待着也是无聊，想去集市逛早会。
　　一听说要出去玩，小梅当然高兴了。
　　两人一同换了普通的衣裳，戴上能遮住面容的帷帽，又选了府里一辆普通马车，一行人来到了城南的集市。
　　两个女子，身边若是跟着几个身高马大的男子，难免引起注意。
　　秦羽便命令随行的侍卫在马车旁等待就行。
　　侍卫们虽不放心，但太子妃下令，他们不得不从，便留了下来。
　　只有小梅一人随着秦羽去了集市。
　　好久没逛集市了，小梅跟在秦羽身边，很是兴奋，左看看右瞧瞧。
　　秦羽看上去心情也很不错，一会挑挑胭脂，一会选选发簪。
　　后来秦羽说嘴馋了，想吃糖葫芦。
　　糖葫芦可是小梅的心头好，听小姐说想吃，立马就说去找。
　　秦羽便与她约定，一会若是找不到对方了，就在马车附近的街角处会合。
　　秦羽还叮嘱小梅，若一时见不到她，不要去找那些侍卫，以免动静太大，安心等她即可。
　　这里是繁华之处，坏人不敢在此作恶，小姐又是习武之人，小梅心想反正去去就回，没什么不放心的，便去了。
　　等她高高兴兴举着糖葫芦往回走时，秦羽果然已经不在原地了。
　　小梅起初不在意，以为小姐自己逛逛，一会就会回来与她会合。
　　可是，站在这里等啊等，已有好几盏茶的时间了，还不见小姐回来，小梅开始着急了。
　　怎么办？小姐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看到停在那边的马车，还有守在马车旁边的侍卫，小梅好几次都想跑过去，告诉他们太子妃不见了。
　　可又想起秦羽刚才对她说的话，叮嘱她不要大惊小怪。万一惊动了百姓，一来更容易引起贼人的注意，知道太子妃就在此地，二来，她们以后也别再想这么出来玩了。
　　怎么办，怎么办！是听小姐的，站在这里等？还是去找侍卫们帮忙寻人？
　　小梅急得跺脚。
　　终于，她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再给小姐一串糖葫芦的时间！
　　若是她吃完一串糖葫芦，小姐还没回来，她便去让侍卫们找人。
　　哪怕把整个集市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小姐找出来。就这么办！
　　其实，就在小梅转过身，喜滋滋地去找糖葫芦的时候，秦羽已经悄悄离开了集市，穿过几条巷子，来到了一处货仓前。
　　这里是京城交易货物的集散地，也是货商们集中存放货物的仓库所在。
　　亦是今日秦羽出行的真正目的地。
　　既然是仓库，自然会有不少运送货物的脚夫。
　　刚送完货物的脚夫们，此时正蹲坐在仓库前喝酒吃饭或是闲谈。
　　这里多是男子，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忽然出现在此地，他们都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若是寻常女子，这些粗鄙男人免不了要上前调戏逗弄一番。
　　可这女子，虽然头戴帷帽，遮住面容，但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冷艳华贵，不同于寻常女子，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震慑感。


第584章 他的身份是秘密
　　无视这些人的目光，秦羽隔着面纱在这些脚夫中寻了寻，直到看见一个肤色黝黑，身形健硕的男子，挑唇一笑，朝他走了过去。
　　那男人因为背对着秦羽，倒是没瞧见她，正和另一个脚夫在喝酒。
　　“哎，齐哥！”直到旁边有人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那边有个女人朝这边走来，莫不是要找你的？”
　　“胡说！我娘子在老家，这么远的路，岂会来京城找我。”齐攀白了那人一眼，说，“你们休要耍弄我！”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个女声轻柔地传来。
　　“是齐攀吗？”
　　还真有女人找他啊！
　　齐攀一回头，看见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站在他身后。
　　看身形，还是个年轻女子。
　　只是，他从未见过。
　　“我就说吧，有女人来找你。”刚才那说话的脚夫嘿嘿地笑，意味深长地看着齐攀，说，“齐哥，你何时在京城寻了这么一个相好，也不跟兄弟们说说，不够意思啊。”
　　齐攀皱起眉头，没好气地说，“去去去，别在这胡说八道！”
　　放下酒杯，齐攀又蹙眉看着来人，眼神有些戒备，道，“你是何人？为何找我？”
　　京城里水深得很，齐攀可不觉得有陌生女人来找他是好事。
　　秦羽看着齐攀，微微一笑，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齐攀盯着秦羽看了会，重新拿起了酒杯喝酒，说，“我不认识你，没什么可与你说的。姑娘请回吧。”
　　秦羽也不恼，还是微笑着，说，“我这有一图，似乎是你一直想要的。你不想看看是何图吗？”
　　图？什么图？还说是齐攀一直想要的。
　　站在一旁的脚夫听到这话，都疑惑地看看秦羽，又看向齐攀。
　　在他们眼里，齐攀同他们一样，都是粗鄙男子，靠劳力混口饭吃罢了，大字都识不了几个，又怎么懂得欣赏图。
　　秦羽也在看着齐攀。
　　这些男人看不出来，可她已经敏锐地捕捉到，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齐攀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顿，眼神也在隐隐闪烁。
　　众目之下，齐攀不动声色地仰头喝酒，对秦羽说，“我不知道这位姑娘在说什么。我不过是个脚夫，也不懂什么图。还是那句话，我不认识你，你请回吧。”
　　听齐攀这么说，众人也都点头。这才对嘛，齐攀哪有什么想要的图啊。
　　秦羽笑了笑，道，“看来确是我找错了。打扰了，告辞。”
　　说完，秦羽转身离开了。
　　从这里回到集市，还有经过几条巷子，秦羽也不急，缓缓走着。
　　果然，如她所料，还未等她走出这条无人的巷子，一道身影便从天而降般出现在她面前。
　　正是方才那口口声声请她回的齐攀。
　　这个看似是寻常脚夫的男人，却有着不一般的轻功。
　　齐攀看着秦羽，还是一脸的警觉，低沉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秦羽神色淡然，不疾不徐，道，“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手里有你想要的图。”
　　齐攀眯紧眸瞳，掌心也暗暗收紧，透出几分杀气，道，“你知道我是谁？我要何图？”
　　他的身份是秘密。
　　若有必要，若这女子是敌人，他会在此亲手杀了她！
　　【PS：明天继续加更，求表扬。】


第585章 棋逢对手
　　注意到齐攀攥住的手心，也看到他眼底浮现的杀气，秦羽却淡然一笑，道，“你无需紧张。我虽知道你的身份，但不是你的敌人。”
　　“我只想与你做个交易，齐领主。”
　　秦羽又道，“你们黑鹰会，做的不就是交易吗？”
　　齐攀一怔。
　　这个女人果然知道他的身份！
　　这天下，可不仅仅是朝廷的，还有各大帮会在操控民间。
　　黑鹰会便是其一。
　　他们操控官道以外的暗道，以此私运、买卖各种货物，游走在黑白两道之间。
　　齐攀就是黑鹰会的领主。
　　在京城当脚夫，不过是齐攀掩人耳目的身份罢了。
　　因为他们这样的人，时刻都会遭遇敌人。
　　帮会之间向来争斗，都想排除异己，侵吞对方的地盘。
　　在朝廷眼里，也是如此。他们虽可利用，但也是隐患。
　　若有能抓住领主的机会，朝廷绝不放过。
　　所以作为领主，齐攀只负责幕后运作，之前一直在东南一带活动。
　　此番不得已冒险亲自进京，齐攀是为了寻找一件宝物。
　　一张名为《千秋万代》的山水图。
　　表面上只是一张普通的山水画作，可这张画里藏有玄机，是一张藏宝图。
　　传闻，这幅画作是百年前一个威震四方的侠盗亲手描绘。
　　这侠盗不仅盗取了千年古墓中的宝物，还从天下各国朝廷国库中偷去不知其数的宝贝。
　　他把这些宝物都藏在一个山洞里，并将山洞所在地藏入画作之中，让后人自己去寻找。
　　江湖上也传闻，谁能找到这个山洞，找出宝物，便能号令所有帮会，得到的权力也能超过一国皇帝。
　　因而所有帮会领主，对这张藏宝图都趋之若鹜，满天下寻找。
　　齐攀得到消息，说这张画作就藏在京城之中，这才冒险亲自前往。
　　此时，眼前这名女子既能说出他领主的身份，自然便知道他到底是谁。
　　不过，听她这么一说，齐攀倒也不急着杀人了，先问，“你如何得知我身份的？”
　　莫不是帮会里出了奸细？
　　齐攀正想着，眼前的女子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道，“你帮会中并无奸细。至于我如何得知你身份的，你也不必知晓。我方才并没有在众人面前点破你身份，便是想为你保密。齐领主大可放心。”
　　“况且，让他人知道你身份，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齐攀忽然觉得这女子有点意思。
　　她明知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帮会领主，却毫无畏惧，语气从容，淡然自信，绝非普通女子。
　　虽然还心存戒备，但齐攀相信她说的话，松开了攥紧的掌心。
　　齐攀问，“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秦羽笑答，“千秋万代图，对吗？”
　　齐攀紧盯着她，眯了眯眸，问：“此图在你手里？”
　　秦羽说，“若是不在我手里，我如何与你谈交易。”
　　齐攀又说，“我如何知道你手里的图，是真是假？”
　　秦羽道，“齐领主既然亲自来京寻图，自然是对此图了解一二。如若不是，你又怎知道自己要找的图是何模样？”
　　聪明。
　　齐攀不禁笑了笑。
　　这世间除了他娘子，还没有哪个女人能这般与他棋逢对手。


第586章 你我做个交易
　　正是棋逢对手，齐攀更不会掉以轻心。
　　看着秦羽，齐攀道，“话既然说到这份上，姑娘是不是该让齐某先见见那张图，让齐某一辨真假后，再来谈交易？”
　　“这是自然。”秦羽点头说道，然后从袖兜里拿出一样东西。
　　齐攀一看，正是卷起的画轴。
　　齐攀灼灼地盯着秦羽的手，眼见她将画轴缓缓展开。
　　展开一角，齐攀便看到了熟悉的线条，心头大喜。
　　太好了！这应该就是他要找的藏宝图了！
　　齐攀家境贫寒，父母双亡后便流落街头，直到一次机缘遇到了老领主。
　　老领主去世前，将领主之位传给他，还提到了这幅藏宝图，说这是他的遗愿，希望齐攀能帮他找到那个山洞。
　　齐攀这才知道，原来老领主是那侠盗一族的后人。
　　因小时听族人提起过，所以老领主试着临摹了画作的一部分，将它交给了齐攀。
　　如今，齐攀从秦羽手里见到的画作一角，正是老领主临摹的那一小部分。
　　齐攀正要往下看时，秦羽却停下了，将画轴重新卷了起来。
　　“如何，”秦羽问，“这是不是你想要的图？”
　　眼下，秦羽只有一人，巷子里也无其他人。若齐攀要硬抢，自然能将秦羽杀掉，拿走画卷就是。
　　可齐攀虽手段狠辣，但也不是阴险小人，行事还算磊落。
　　既然要谈交易，那便有来有往。不问姓名，不问目的，只谈交易。这也是他们黑鹰会的宗旨。
　　此时，齐攀坦言道，“正是。”
　　秦羽笑道，“那便来谈我们的交易。”
　　齐攀问，“姑娘想要什么？”
　　秦羽说，“齐领主应该知道夏城的安庆王爷吧？”
　　齐攀蹙了蹙眉，应道，“当然知道。”
　　生在焱国，岂会不知安庆王爷。
　　他是当今皇后的堂兄，是夏氏一族最强大的一户，盘踞在焱国的东南部。而位于东南部中心的夏城，便是他的封地。
　　“很好。”秦羽点头，道，“我想让齐领主帮我打探安庆王爷的一切消息。”
　　“明面上人人都知道的，我不要。我要知道他背地里做的事情。”
　　秦羽笑了笑，又说，“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还有证据。”
　　闻言，齐攀微微一愣。
　　这姑娘胆子不小啊，竟然想在安庆王爷那找茬！
　　在当今皇上登基，夏氏成为皇后以后，夏氏一族，尤其是安庆王爷的势力日益壮大。从农户到经商，从贩盐粮到铸铁，安庆王爷无所不作，连带帮会势力他也要侵吞，越发贪婪无耻。
　　齐攀虽对安庆王爷早有不满，但他一个帮会奈何不了，只能紧守住自己的地盘，切莫再被安庆王爷给吞了去。
　　这也是他急切想要找到藏宝图的原因。
　　若能有宝藏做后盾，能号令天下所有帮会，他还需忌惮区区一个安庆王爷吗？
　　眼下虽不是挑衅安庆王爷的最好时机，可这姑娘提出来的交易却是给了齐攀一个机会，更多了一个理由。
　　能得到藏宝图，还能在安庆王爷的头上动土，岂不两全齐美。
　　回头跟娘子说，娘子也定会告诉他，这交易――可做！


第587章 藏宝图
　　心里乐滋滋的，可齐攀还是面无表情，对秦羽说，“可以，我会令人去查探。不过，你我第一次交易，我至今未见你真容，也不知道你身份，如何相信你不会再将此图留给他人。”
　　秦羽笑了笑，说，“你黑鹰会做交易，不是素来不问姓名，不问目的的吗？怎么到我这，与领主你亲自做交易，你倒还怀疑我了？你若是不信，这交易不做也罢。”
　　说完，秦羽便转过身，要离开的样子。
　　这番话说得齐攀有些难堪。
　　既然同意做交易，对方又特意寻他而来，他自然不该如此怀疑。
　　况且，自始至终，这女子也并未表现出对他的顾虑和怀疑，似乎也不怕他为了藏宝图，提供假的线索给她。
　　只是关系到这张藏宝图，齐攀不得不小心谨慎些。
　　“等等。”齐攀唤住转身要走的秦羽，语气诚恳，“姑娘莫怪，事关重大，齐某自当要谨慎。不过姑娘你都能有此气度了，齐某又怎能事事计较。”
　　秦羽回头看他，笑了笑，说，“我知你黑鹰会做派，也知道齐领主做事光明磊落，自然是放心的。我也知道你们的规矩，既然是交易，自然要付定金的。”
　　说完，秦羽将手中画轴朝齐攀扔了过去。
　　齐攀一愣，赶紧伸手接住。
　　“这……”
　　拿到画轴，齐攀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他都还没开始行动，这姑娘就将画给他了？就算是信他，这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
　　可等他完全打开画轴，齐攀又怔住了，更是心疼得不得了。
　　竟然只有一半！
　　原来这姑娘早已将完整画轴撕成了两半，如今到手的，只有画轴的一半而已。
　　这令全天下领主趋之若鹜的珍贵画轴，不知藏有多少宝藏的藏宝图，竟被这姑娘撕成了两半！
　　莫非她不知道这张图里藏有的玄机？
　　看齐攀又心疼又气恼又无奈的神色，秦羽挑唇浅笑，道，“齐领主放心，事成后，我会将另一半给你。”
　　秦羽又说，“我保证拼好的画轴完好无损，不会影响你想找的东西。”
　　“另外，每月初十，你令人将查探的消息放在南街第五条巷子那棵老槐树的树洞里，我自会去取。”
　　说罢，秦羽转身离开，这次再没有停顿。
　　齐攀看着秦羽离开的背影，久久思索。
　　这姑娘说拼接起来的画，不会影响他要寻找的线索。说明她知道这张图里藏着的玄机。
　　放着百年宝藏不寻，她却以此为条件，只求查探安庆王爷之事。
　　还有，她怎么会知道南街第五条巷子那棵老槐树？
　　那可是他们黑鹰会在京城秘密传递消息之地，外人无从知晓。
　　这姑娘，到底是谁？
　　等秦羽不动声色回到集市，再走到与小梅会合的地方时，小梅手里的那串糖葫芦，还剩一个。
　　“小姐！”
　　看到不知从哪走回来的秦羽，小梅欣喜地喊起来，赶紧迎上去，说，“小姐，你去哪了？我都急坏了！”
　　“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想让侍卫们去找你，可你又说不要大惊小怪，再惹来麻烦……”小梅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我只能在这里等，等着心里都着火了！”


第588章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看看小梅微微发红的眼眶，秦羽有些心疼。
　　可又见小梅手里拿着的糖葫芦，被小梅吃得只剩一个了，秦羽不禁一乐，笑着说，“这么着急还能吃得下糖葫芦，全天下怕也只有你一人了。”
　　一听这话，小梅更急了，说，“小姐，你还知不知道心疼人啊。我都急成这样了，你还取笑我！”
　　“你以为我想吃啊，我还是因为劝着自己要乖乖等你。所以给自己一串糖葫芦的时间，说如果等我吃完了，你还不出现，我就去让侍卫们找人。”
　　“小姐，你都不懂我内心的煎熬吗？这糖葫芦原本是甜的，可我刚才吃的时候，分明就是苦的！”
　　秦羽见小梅真急了，笑着哄她说，“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不应该笑你。我刚才不过是逛远了，忘了时间，所以来晚了。不过眼下，我回来了，没事了，你也不用担心了，好吗？”
　　听秦羽这么说，小梅总算又笑了起来，将另一只手拿着的糖葫芦递过去给秦羽，说，“小姐，你要的糖葫芦。”
　　看着小梅的小脸，又看看小梅递来的糖葫芦，秦羽心口隐隐发涩。
　　多好的小梅啊，简单，善良，一点点小事就能让她高兴。就算发生了不高兴的事情，也不会往心里去，笑笑便忘了。
　　如今，也只有在这样的小梅面前，秦羽才能笑得轻松，笑得真心，才能做回原来的自己。
　　可这么好的小梅，这么善良的小梅，前世因为她，却惨死在宫里。连最后一面也没让秦羽见到。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秦羽笑着，将糖葫芦推了回去，说，“我刚才在集市上吃了些别的，肚子饱得很。你不是说之前那串吃着苦吗？这串给你吃，尝尝看甜不甜？”
　　小梅眨眨眼睛，“小姐，你真的不想吃了？”
　　秦羽点头，笑着说，“真的。你就替我吃了吧。”
　　“得令！”
　　小梅乐呵呵地应道。这回她可要好好品尝甜滋味了！
　　上了马车，小梅开始津津有味地吃着糖葫芦。
　　秦羽看着小梅心满意足的开心吃相，微微失神。
　　要守护身边的人，仅靠信念是无用的。
　　若无力量，一切都是空谈。
　　前世已过，她无法再回去找出杀她的真正凶手。
　　可有些仇人、敌人，是前世的，同样也是今生的。
　　管她们是不是凶手，她一并收拾了便是。
　　那些恶人，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吴巧莲已经被赶出京城了，如今不知所踪，暂且放着。
　　秦娆横竖都在秦府里，飞不到哪里去，她们之间的账，她可以慢慢算。
　　至于皇后和夏婉，只要夏氏一族倒了，只要安庆王爷的把柄被她牢牢捏住，她们谁也扑腾不了。
　　除了她们，不管前世还有谁在她背后作恶，今生她都要一个一个挖出来，一个一个对付。
　　谁说仇恨不好的？
　　恨该恨之人，报该报的仇，何等快意！
　　她既重生而来，已洞悉不少事情，为何不能利用。
　　就好比这黑鹰会领主齐攀，和那张实为藏宝图的千秋万代图。


第589章 终极力量
　　这幅画为狄闫所藏。
　　是秦羽今晨从太子府的宝库中拿出来的。
　　前世，齐攀同样是黑鹰会领主的身份，也同样在寻找这张藏宝图。
　　狄闫想收了齐攀和他的黑鹰会为自己所用，便以这张藏宝图为条件，与齐攀做了交易。
　　秦羽知道齐攀以脚夫身份遮掩，在南边集市处出没。前世，韦影就是在此处寻到了齐攀。
　　今日，她寻了来，果然也找到了齐攀。
　　她只是不知狄闫究竟让齐攀去做何事。
　　不管怎样，到了今生，齐攀和他的黑鹰会，秦羽想为她所用。
　　很多时候，这些能游走黑白两道的势力，胜过朝廷的兵马。
　　而手握权力，才是她今生报仇的终极力量。
　　――――…………――――…………――――
　　狄闫一走进夏氏的寝宫，便察觉到了异样，哪里都是阴沉沉的，陷入死寂一般。
　　所见宫女也都是一副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惊动什么一样。
　　等推开夏氏卧房的房门，看到房间里竟然挂满符咒时，狄闫怔住了，随后拧紧了眉心。
　　母后这是在做什么！
　　狄闫迈开大步走进去，便看见夏氏正端坐在躺椅上，手里拿着一串佛珠，闭着眼睛，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念有词，连他进来了都不曾听到。
　　站在一旁的崔嬷嬷倒是看到了狄闫，赶紧走过来，行礼道，“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狄闫看着那边的夏氏，拧眉问道，“母后这是在做什么？”
　　崔嬷嬷看了看那边的夏氏，也是一副不敢惊动皇后的样子，低声对狄闫说，“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昨日回去，没跟您说什么吗？”
　　狄闫微微蹙眉。此事果然与秦羽有关。
　　原以为母后只是受了惊吓，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
　　狄闫摇头，问，“昨日发生过何事？”
　　崔嬷嬷叹了口气，声音更小了，将昨日在祠堂里发生过的事情告诉了狄闫。
　　眼下皇后娘娘似乎有些魔怔了，兴许太子殿下还能劝住皇后几分。
　　想到这，崔嬷嬷又将皇后要请人做法事除妖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狄闫。
　　纸包不出火。私自在皇宫里做法事除妖的事情，迟早会传到皇上耳朵里。
　　太子是皇后的亲生儿子，不会不顾皇后。
　　崔嬷嬷觉得，早点将此事告诉太子，让太子有个准备，万一皇上知晓了，兴许太子还能有办法解决。
　　“什么！”
　　听完崔嬷嬷所说，狄闫震惊得攥紧了手心，也不可思议地看向夏氏。
　　竟然认为秦羽是妖女，还要请人做法事除妖？！
　　母后怎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不过是只黑猫而已，是母后自己惧怕，倒还认为秦羽是妖物所化了。
　　母后对秦羽的偏见和嫌恶，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咬了咬牙，狄闫冲到还在静坐的夏氏面前，低喊道，“母后！”
　　被狄闫这么一喊，夏氏终于回过神来。
　　睁开眼，一看到狄闫，夏氏便一把拉住狄闫，目光焦灼地看着他，急促说道，“闫儿，你来了！太好了！”
　　“母后跟你说，你那太子妃秦羽，她是个妖女！母后本想差人去告诉你，可又怕惊动了那妖女。母后只有在这等着你来。还有这个……”


第590章 莫须有的恶名
　　夏氏说着，从身后取来一张符咒，急急忙忙叠好，要塞进狄闫的束腰里，道，“这是能镇妖的符咒，你一定要随身带着，藏好了，它能保佑你不被那妖女的妖气缠身，就好像母后这里一样。”
　　“你放心，母后已经让崔嬷嬷去找了法师，他们择日便会去你的太子府除妖……”
　　“胡闹！”狄闫大怒，夺过夏氏手里的符咒，在她面前撕个粉碎。
　　狄闫冲夏氏喊道，“母后，您清醒点！这世上哪有什么妖物，妖女！那只黑猫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猫，不管是它，还是秦羽，根本没有什么妖术。”
　　“是您自己惧怕猫而已，不要冤枉到别人身上。”
　　见狄闫将符咒撕个粉碎，夏氏先是一怔，然后更紧地抓着狄闫的衣袖，说，“母后没有冤枉她！”
　　“儿啊，你听母后跟你说。她若是普通女子，那黑猫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她身边，更不会那么乖巧地听她话。”
　　“你是没瞧见昨日那一幕，那猫分明就是受了她的指使，专门冲着母后来的。那猫竟然还把可怕的爪子放在母后的脸上，那神情分明就是为了秦羽在警告本宫。”
　　“还有，母后昨晚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境太真实了，就像是发生过一样。”
　　回想起昨夜那可怕的梦境，夏氏到现在都还在发抖，颤颤地对狄闫说。
　　“我梦见秦羽死了，却又活了……我还梦见闫儿你，浑身是血地站在皇宫之中，身边全是死人……整个皇宫几乎死了一半的人……”
　　“闫儿啊，母后从未做过如此可怕之梦。就是小时候被猫吓着了，也不曾如此恐惧过。这分明就是不祥之兆！也是老天爷在告诉我，秦羽就是个妖女！她会害了你，也会祸乱整个江山！”
　　听夏氏说起梦境时，狄闫凝住了眼眸。
　　他并不在意夏氏说在梦中他浑身是血，身边全是死人。
　　他在意的，是夏氏说的那句，说秦羽死了，又活了。
　　听到这句话时，狄闫的心莫名抽搐，狠狠疼了好几下。
　　他也想起了自己曾经有过的感觉，曾经觉得秦羽好似死过又重生的感觉。
　　狄闫奇怪的是，为何母后会梦见这个？
　　见狄闫一时沉默，夏氏还以为自己已经说动了儿子，便又说，“闫儿，母后知道你现在被那妖女迷得不知方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别担心，只要请法师去你府上除妖，将秦羽彻底镇住，你便可安心，这皇宫便也保住了……”
　　“母后。”知道夏氏确实受惊不小，狄闫试着耐住性子，安抚夏氏，道，“儿臣知道你昨日受了惊吓，心情难以平复。这都是儿臣的错。其实那只黑猫是儿臣领回府养的，秦羽不过是放心不下，才想将它带在身边，一并入宫，并无意惊吓您。”
　　“若秦羽真是妖女，那秦府上下这些年岂会安宁。若秦羽真会祸乱江山，她又何必数次立功，解朝廷之急。”
　　“母后，您切不可因为个人偏见，将此莫须有的恶名加在秦羽身上。”


第591章 好一番周折
　　听狄闫说完，夏氏先是睁大眼睛，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然后冷冷笑着，又摇了摇头。
　　“什么立战功？不过是她的妖术得逞了，又以此来接近你，迷惑你父皇，让他同意了你们的婚事。说到底，她的目的就是你，就是要成为焱国的皇后，借此祸国殃民。”
　　“闫儿，母后知道，不管母后此时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了。你已经完全被妖女迷惑住了。”
　　“罢了，你不信母后也无妨。哪怕是母后一人抵抗，我也要守住这个皇宫。”
　　狄闫眯了眯眸瞳，寒着脸起了身。
　　“母后保重身体，儿臣先行告退。”
　　说完，狄闫便迈步离开了。
　　母后已经魔怔了，说再多也是无用。
　　“太子殿下，奴才送您。”
　　崔嬷嬷急急忙忙跟在狄闫身后走了出来。
　　“太子殿下。”一走出皇后的视线，崔嬷嬷便拦在狄闫面前，恳求道，“您千万别和皇后娘娘计较。娘娘真的是被吓着了，您是没见她昨日的样子，看着叫人心疼。”
　　“可您也知道，娘娘性子倔，不管如何惧怕，都不让旁人知道，生怕被荣妃那宫里的人抓住了弱处。您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儿子，也只有在您面前，皇后娘娘才能什么都说。”
　　“奴才虽也想劝着皇后娘娘些，别让人做法事，可太子妃……”崔嬷嬷小心地看了看狄闫的脸色，低声说，“太子妃娘娘确实有些不太对劲，娘娘若是说了、做了过分的事情，看在她受了惊吓的份上，您别怨她。”
　　狄闫的脸色依然是冷沉，可见崔嬷嬷一心为夏氏，说的话也不像母后那般过分，顿了顿，说，“母后这边，崔嬷嬷你好生看着。这段时日，就说母后突染风寒，又遇旧疾复发，需要静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父皇那边，我也会去说明。”
　　“其他的事情，本太子自有决断。”
　　崔嬷嬷连忙应道，“太子殿下放心，奴才一定好好照顾娘娘。”
　　回头再看夏氏房间一眼，狄闫抿紧唇，迈步离开了寝殿。
　　一走出去，狄闫便对随行的侍从说，“传本太子口谕，就说祈福殿需要修缮，殿内所有僧人暂时移居郊外的华国寺，也会在那里继续为皇后娘娘祈福，更显诚意。”
　　只要那些僧人不在宫中，母后不方便出宫，自然寻不到人来“除妖”。
　　侍从应道，“是，太子殿下。”
　　说完，狄闫又转身前往太医院。
　　母后荒唐，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能不管。事到如今，要想暂时瞒住母后被秦羽惊吓，还要除妖这件事，便只能以患病为由，先关门谢客。
　　夏氏曾小产，确留有头痛顽疾，以此为由也不足为奇。
　　可皇后病重，此事重大，不可能不惊动整个太医院。
　　与其等父皇开口来问，不如狄闫亲自去请，以显慎重。
　　此事，非谢老不可。
　　谢老是个明白人，只要狄闫前去开口，谢老自然明白是何意思。
　　而且，事情缘由在秦羽身上，这个忙，谢老定会帮。
　　狄闫一番周折下来，皇宫里的人也相信，皇后娘娘旧疾复发，需要静养，后宫妃嫔近日也无需去请安了。
　　皇上狄宏也相信了谢老的说辞，说皇后病情不稳，怕龙体沾染病气，近日最好不去看望。
　　原本会触怒龙颜，惊动皇宫上下的“除妖”之事，硬是被狄闫暂时压了下来。


第592章 内贼
　　狄闫回到太子府时，天色都已经暗了。
　　一番周折下来，他确实有些疲累。
　　正要回房间休息时，韦影疾步走了过来。
　　“太子殿下。”韦影的神色看上去有几分紧张和不安。
　　狄闫问道：“何事？”
　　韦影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走近狄闫，低声道，“微臣刚去府中宝库查看，发现那幅《千秋外代图》，不见了。”
　　什么！
　　狄闫蹙眉，又问，“只是丢了那一幅画？别的东西没丢？”
　　韦影点头，“是。别的东西都在，唯独少了那幅画。而且宝库的锁没有任何撬开的痕迹，不像是有人硬闯的。”
　　韦影又说，“太子殿下曾经吩咐，若黑鹰会领主出现，可用此图与他做交易。微臣得知那领主近日已来到京城，本想取此图出来，与太子殿下您商议，可一去宝库，竟发现它不翼而飞了。”
　　原以为会不会是太子自己取出了那幅画，可太子此时的反应告诉韦影，他并未拿，那幅画确实不见了。
　　太子府的宝库里，虽然私藏宝物不多，但件件都是无价之宝。
　　其中一件，便是这张《千秋外代图》。
　　这幅画是太子殿下曾经离京出行时，因机缘从一个僧人手中所得。
　　这幅画称不上佳作，不过就是寻常勾勒山河之图罢了。
　　直到听太子说起，韦影才知这幅画中的玄机，竟是由百年前一名侠盗所做，在此图中留下线索，可让后人去寻他藏宝物的隐秘之地。
　　还听说，那里的宝物数以千计，富可敌国，令天下帮会领主趋之若鹜，想据为己有，以此号令整个江湖。
　　这画若是落在其他人手里，必定会去寻找宝藏。可太子只将画藏了起来，并没令人去寻宝。直到将寻找黑鹰会领主一事，吩咐给了韦影。
　　而放置这幅画的宝库，平日里便是由韦影亲自在打理，没有假手于人。
　　如今画突然不见了，韦影当然着急担心。
　　起初听韦影说画不见了，狄闫心里也有点不安。
　　可是很快，他想到了什么。
　　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可他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太子府里守卫森严，不管来人是寻常小偷，还是专门为此图而来，都不可能来无影去无踪，不被人发现，还能不留下任何线索。
　　宝库大门上更是一把暗藏玄机的锁。若无钥匙强行去撬，只会引发其中机关，非但开不了，反而锁得更死。
　　所以，能进宝库的，只有拿着钥匙的人。
　　如今这世上，只有三个人有宝库的钥匙。
　　狄闫自己，韦影。
　　还有便是，他的太子妃，秦羽。
　　大婚之前，狄闫已将宝库钥匙送给了她。
　　见狄闫沉默，韦影以为事态严重，眉头拧得更紧了，“太子殿下，微臣立刻令人追查，务必将那幅画找回来！”
　　狄闫正要说话，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必找了。”那声音说，“那幅画是我拿走的。”
　　果然如此。狄闫抿了抿唇，并不意外。只是不知道，她为何要拿走那幅图。
　　韦影却睁大眼睛看着朝他们走来的秦羽。
　　他万没想到，“偷”走那幅画的人，竟然会是太子妃！


第593章 她太古怪
　　秦羽走近狄闫和韦影，在他们面前停下，笑了笑，又说一遍，“那图是我拿走的。”
　　她说拿便拿，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让旁人好生担心！
　　韦影心头一恼，忍不住开口道，“若是要赏图，要从宝库中拿出来，也应当说一声，害得我……”
　　正说着，韦影忽然意识到如今自己与秦羽身份的差别，赶紧住了口，低声道，“微臣无礼，请太子妃娘娘恕罪。”
　　其实直到现在，韦影都还没从秦羽的真实身份中，回过神来。
　　他一直以为是男子的“秦七”，曾经做过太子府侍卫的“秦七”，竟然是秦老侯爷的嫡女，如今还做了太子妃！
　　韦影也是到了太子前去秦侯府家提亲时，才知道事情的真相，震惊得半天说不上话来。
　　“无妨，”秦羽笑着说，“这件事本就是我做得不妥，韦大人心有怨言也是自然。”
　　韦影低头应道，“微臣不敢。”
　　说完，韦影又看向狄闫，眼神在问，既然是太子妃拿走图的，那他何时才能将图拿回来。
　　狄闫却移开了视线，对韦影淡淡地说，“你先退下吧，有事明天再议。”
　　“是，太子殿下。”
　　离开之前，韦影又忍不住看了看秦羽。
　　说不上什么感觉，明明就是一个人，可韦影就是觉得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秦羽，和以前大不相同。就算是笑着的，也是冷冰冰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且，她突然拿走那幅图的行径，实在太古怪了。
　　看韦影离开，狄闫收回了视线。
　　他当然明白韦影的意思。
　　如今好不容易引来黑鹰会领主，韦影自然想早日与对方做交易。
　　这也是狄闫一直放在心头，等待机会的事情。
　　黑鹰会成员虽然遍布整个焱国，但老巢常年盘踞在焱国的东南部。
　　东南部也是夏氏安庆王爷的势力所在。
　　对这个未出五服的舅舅，狄闫向来不喜。
　　仗着有个当皇后，将来还能做皇太后的夏族之女，安庆王爷近年来越发野心勃勃，贪得无厌，势力延伸早已超出了他自己的领地，引来众多官员的不满，埋下了祸端。
　　知道安庆王爷背地里肯定有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但狄闫苦于没有证据，不能有所行动。
　　思量一番，若想不打草惊蛇，暗中查探，最好的选择便是同样盘踞在东南部的黑鹰会。
　　而能够与黑鹰会领主谈交易的最好条件，便是那幅《千秋万代图》。
　　帮会成员比朝廷官兵随意、隐秘，隐于市而不为人所知，又不受各种律法的约束。这股势力，就算不能为己所用，将来和平共处，对国对民，其好处都远胜过金银财宝。
　　狄闫就是想到了这点，在得到这幅图后，便将它隐秘藏好，直到寻机对黑鹰会放出风声，引其领主进京。
　　原本已是到手的交易，没想到秦羽却在今日将图拿走了。
　　韦影自然不好开口问秦羽要图，只能看向他这个太子，以为他会开口。
　　狄闫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因为此时对狄闫来说，他更想知道，秦羽为何也要这张藏宝图。


第594章 我是妖女
　　见狄闫站在原地不动，秦羽挑唇一笑，道，“殿下，天色晚了不早了，不回屋吗？”
　　这句在别人听来会是某种诱惑的话，狄闫却很清楚，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有任何诱惑的意味。
　　同床共枕，对她来说，只是不反抗他的拥抱而已。不代表她愿与他享鱼水之欢。
　　二人回了屋，在房间侍奉的女婢们悉数退下。
　　见秦羽一声不吭地站在床边，和往常一样脱衣裳，狄闫顿了顿，凝着黑眸，也没说什么，转身要去灭灯。
　　这时，他听见秦羽在那边说，“殿下没有话要问臣妾吗？”
　　狄闫微顿，停下要灭灯的动作，回头看向秦羽，低缓道，“我不会问。你觉得可以说的话，你自然会告诉我。”
　　纵使满腹疑问，狄闫也知，若秦羽不想开口，问了也是枉然。
　　问多了便是逼。
　　他不想逼她。
　　他更多的是无奈和苦涩。
　　原以为只要完婚，只要两人朝夕相处，秦羽终会向他敞开心扉。
　　可事与愿违。她明明就在身边，明明每夜都躺在他怀中，他却有种越来越抓不住的感觉。
　　原有的心意相通，也越来越飘渺变淡。
　　就像此刻，他已经猜不出秦羽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他越发焦灼狂乱，可也只能克制压抑，不想逼她，不想令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糟糕。
　　听狄闫如此回答，秦羽微微一愣。
　　昨日她大闹祠堂，今日她私自拿走那张藏宝图，狄闫怎可没有任何疑问，怎能不来问她。
　　可从方才韦影离开到回房间，若不是她开口，狄闫恐怕就会熄灯入睡，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为何？他为何要这样任她为所欲为？
　　他以为这么做就能感动她？
　　可笑！
　　她既已卷起波澜，岂会让他风平浪静。
　　她既已决意报复，又怎会容他来动摇！
　　他不问，那她就主动说！
　　忽视心头划过的那道隐隐的疼痛，秦羽一笑，对狄闫说，“殿下，你这么由着臣妾，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会高兴吗？”
　　狄闫的眸色微微一晃。
　　方才她主动承认那幅画是她拿走的。现在又主动提起了母后。
　　她在告诉他，她不想要若无其事，不想要风平浪静。
　　她甚至想激怒他，想撕破他们之间看似平静安逸的夫妻关系，想彻底站在与他对立的那面。
　　意识到这点，狄闫忽然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与其与她争锋相对，他宁可当一辈子的傻瓜，宁可什么都被蒙在鼓里。
　　“我累了，”狄闫低头，灭了烛火，低沉道，“早点歇息吧。”
　　可他刚走到床边要躺下，却被秦羽拉住了。
　　黑暗中，狄闫清楚听到秦羽的声音里含笑，冷冷的笑意。
　　“殿下，今日你不是去过皇宫向皇后请安吗？母后，她可还好？”
　　说着，秦羽回头，正面看着狄闫，靠近他，一双美眸在黑暗中闪烁，妖魅一般。
　　秦羽声音低缓，唇角含笑，“母后没跟你提起吗？我是妖女。”
　　“殿下，你娶了一个会祸国殃民的妖女为妃。”


第595章 梦回前世
　　狄闫心头一怔。
　　哪里会有人这般说自己，主动给自己扣上这种恶名的。
　　秦羽到底想做什么！
　　咬咬牙，狄闫还是选择了逃避，不想在他们之间掀起波澜。
　　“这都是胡闹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狄闫揽过秦羽的肩膀，语气轻柔，“不早了，你也累了，歇息吧。”
　　说完，狄闫躺了下去，先行闭上了眼睛。
　　不肯面对吗？
　　秦羽在黑暗中，盯着狄闫看了会，终于也躺了下去。
　　惊涛骇浪已被她掀起，他再怎么逃避或是掩饰，都无济于事。
　　虽然心事重重，可奔波了一天，狄闫也确实累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是梦境，还是真实，恍恍惚惚的，狄闫发现自己竟站在皇宫里。
　　正在疑惑，狄闫看见一行人朝这边走来。
　　当他看清为首的那个男子时，震惊地睁大双眼，浑身动弹不得。
　　那一身龙袍，头戴王冠的人，不正是他自己吗！
　　狄闫怔了怔，想开口说话，却发现不管自己如何用力，都无法发出声音。
　　那行人似乎也看不见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走得近了，狄闫将那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看得更清楚。
　　这确实是他。
　　是已经成为皇帝的他。
　　是梦境吧。只是他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为何梦里的自己，此时看上去那么阴郁、愤怒，还有那样沉痛的悲伤。
　　还有，跟在皇帝狄闫身后的内官，手里托着的碗，装着那黑褐色的东西是何物。是药吗？
　　什么样的药，需要皇帝亲自去送？
　　狄闫正要上前看清楚，忽然一团迷雾涌过来，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等迷雾散去时，皇帝狄闫连同随从都不见了，而他正站在一处宫殿前。
　　看清那宫殿时，狄闫拧紧了眉。
　　这是冷宫。
　　梦境中的冷宫也是如此真实，如此阴冷。
　　隔着高高的宫墙，狄闫都能感受到那股悲伤和绝望。
　　常年紧锁的宫门，此时是敞开的。
　　狄闫顿了顿，走了过去。
　　刚迈过宫门，狄闫便看见了刚才那行人。
　　还有他们前面，正背对着他的皇帝狄闫。
　　皇帝狄闫似乎正在和谁说话。可那人被他的身形遮挡着，又离得远，狄闫听不见，也看不见。
　　心头强烈的不安，狄闫加快步伐朝那边走去。
　　走近一点，他又看见在皇帝狄闫身旁，居然站着一个和秦羽面貌相似的年轻女子。
　　狄闫蹙了蹙眉。
　　这不是秦羽同父异母的妹妹，秦娆吗？
　　秦娆为何和皇帝狄闫在一起，为何也出现得如此真实。
　　还未来得及去听秦娆在说什么，也未来得及去分辨在梦境中秦娆与皇帝狄闫是何关系，因为此时，狄闫已经看清了之前被皇帝狄闫遮挡住的那个人。
　　他怔住了，彻底地震惊住了，脸色惨白，浑身发颤。
　　这个人是秦羽！
　　狄闫不意外梦境中出现秦羽的身影，不意外她和皇帝狄闫在一起。
　　他震惊的是，秦羽为何在这冷宫之中？她的装扮为何像个罪妇？
　　而且，此时的她分明身怀六甲！


第596章 香消玉殒
　　也就在这时，狄闫看见皇帝狄闫忽然伸手拿起内官递来的药碗，一只手的虎口牢牢钳住秦羽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另一只手便将瓷碗里的汤药灌进秦羽嘴里。
　　“不！”
　　狄闫惊声大喊！
　　虽然他不知道那药是何物，可这里每个人的神色都告诉他，那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羽的表情更是告诉他，那碗药让她绝望，让她心如死灰。
　　狄闫想冲过去，想阻止皇帝的自己，想打翻那碗药。
　　可面前忽然有一堵无形的屏障挡在他面前，不管他如何用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声喊着，不能再迈进一步。
　　见皇帝狄闫没有反应，听不到他的声音，狄闫又朝秦羽大喊，“秦羽，不要吞！快吐出来！把药吐出来！”
　　可秦羽同样听不见他说话。
　　被那样强灌下药，狄闫以为凭她的性情，会挣扎，会反抗。可此时，狄闫看见，她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皇帝狄闫，然后竟乖乖地，如数吞下了被灌进的汤药……
　　“啊！”
　　看着眼前的一幕，一阵钻心的疼痛忽地涌上胸口，疼得狄闫忍不住痛呼出声，捂住心口，疼得他都无法站立，缓缓跪了下去，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满面。
　　过了会，狄闫听到一声轻轻的低唤。
　　“狄闫。”
　　狄闫强忍着剧痛，抬头去看秦羽，视线在泪眼中已模糊，“羽儿……”
　　而在这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秦羽浅笑的嘴角竟溢出了鲜血。
　　然后，又是一大口喷出，喷洒了一地！
　　“秦羽！”
　　狄闫狂乱喊道，胸口的疼痛更加剧烈，痛得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撕扯开一样！
　　这是什么药！皇帝狄闫到底给秦羽灌下了什么药！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想要秦羽的命！
　　可是，狄闫又分明看到皇帝狄闫脸色同样狂乱，同样恐惧惊慌，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秦羽为何会吐血。
　　狄闫看见那个该死的自己疯狂朝秦羽跑过去。
　　狄闫挣扎着想站起来，想冲破这该死的阻止他的屏障，可疼痛让他越来越无力，什么都做不了。
　　他听见秦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至深的悲伤。含恨的绝望。
　　“狄闫。”
　　“孩子我不要了。命我不要了。皇后，我更不要了。”
　　“还有这颗爱过你的心，我一并不要了。”
　　声音没了，狄闫也模糊看到，秦羽倒在了地上。
　　而已经冲过去的皇帝狄闫将秦羽紧紧抱在怀里，一遍遍呼唤，甚至狂喊。可无论他怎么呐喊，那已经香消玉殒的人儿，再没了回应。
　　“秦羽！”
　　狄闫悲伤哀嚎，明知这是梦境，也无法抵挡心口的绝望和痛苦，疼得如此真实。
　　漫天闪电，而后又是一阵迷雾涌来，所有的人又都不见了。
　　待迷雾再次散去，方才那道阻止自己的屏障好像也消失了。
　　狄闫捂着还在剧烈疼痛的心口，缓缓站立起来。
　　可还未走出几步，狄闫再次顿住了，睁大双眼，惊愕甚至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第597章 魂飞魄散
　　皇宫内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唯有一人伫立着，站在一堆尸体之中，面容枯槁，眼神空洞地仰望天空。
　　他还是身穿龙袍，只是那龙袍，因为浸染鲜血，明黄色已经变成了赤红色，看着触目惊心。
　　狄闫怔怔地看着。
　　这手握佩剑，满手鲜血，杀人无数的人，不正是他自己吗？
　　不正是刚才的皇帝狄闫吗？
　　他疯了吗！害死秦羽还不够，为何还要害旁人！
　　狄闫正要上前，听见那皇帝狄闫在自言自语。
　　“羽儿，我为你和孩子报了仇，你知道吗……”
　　“我知道，最该死的人，是我……是我亲手害死了你们……”
　　“羽儿，我会让一切重来……哪怕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狄闫蹙紧眉心。
　　什么报仇？什么重来？
　　皇帝狄闫到底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又一道闪电划过。
　　似乎有人靠近了皇帝狄闫。
　　狄闫还未看清楚，只觉得脚下一沉，人像是被拉进无底深渊一样，不停下坠……
　　“喵。”
　　忽而听见一声轻轻的猫叫，狄闫浑身一颤，终于从骇人的梦境中醒了过来。
　　醒来时，也已大汗淋漓，湿透了衣裳。
　　睁开眼，狄闫看见修罗竟趴在床头，静静地看着他。
　　狄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修罗那双黄金瞳里竟划过深深的忧伤。竟好似梦境中，那皇帝狄闫的悲伤。
　　狄闫还想再看清楚时，修罗起了身，跳下了床。
　　狄闫这时也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空了。
　　秦羽不在他身边。
　　想起方才的梦境，狄闫心头一慌，赶紧起身，准备寻她。
　　不过，刚一坐起来，狄闫便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此时正倚在窗边，静静看着窗外，挂在夜空中的明月。
　　秦羽正背对着他，衣着单薄，一头乌发散落，看上去那么柔弱，也透出不对人倾诉的忧伤。
　　狄闫攥了攥手心，朝那道身影大步走去。
　　梦境中的那份痛失，在这一瞬间又重新抓疼了他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这种没有根源的梦，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她，梦境中发生的惨事，他绝对不会让它在现实中发生！
　　狄闫走到秦羽身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嗅着她发间的清香。
　　她的体温，她的香气，这种真实的感觉让狄闫深深满足和庆幸，犹如劫后余生。
　　还好，还好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狄闫不自觉的，抱得很紧。
　　因为抱得紧，因为看不到秦羽的脸，他没发现怀里的人有过微微的颤栗，也没看到秦羽眼里闪过的一道犹疑和心软。
　　可是，那份犹豫很快便过去了。
　　过了一会，狄闫听见秦羽的声音冰冰冷冷地传到耳边。
　　“殿下做噩梦了？”
　　狄闫微微一愣。她这样冰冷的语气，让他疼有余悸的心，敏感地抽搐。
　　秦羽回头，看着狄闫。
　　月光之下，他们都可以将彼此看得清楚。
　　秦羽似笑非笑，道，“殿下在梦中不停喊臣妾的名字，是为何？”
　　秦羽又说，“殿下此时大汗淋漓，莫不是在梦境中，被臣妾这个妖妃给吓的？”


第598章 解开谜团
　　“秦羽！”
　　狄闫不禁蹙眉道，“不许你这样诬陷自己！”
　　“诬陷自己？”秦羽扬唇笑了一下，说，“殿下，这可不是诬陷，这是事实。你为何就是不信呢？皇后娘娘应该也是这么对你说的吧。”
　　狄闫低沉道，“那些都是母后的荒唐之词。”
　　看了还在一旁的修罗一眼，狄闫说，“外人不知母后惧怕猫。母后见了修罗受了惊吓，加上修罗毛色罕见，所以才会胡言乱语。她若是说了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
　　秦羽看着狄闫，美眸闪烁，“殿下这是执意要逃避吗？臣妾都不怕了，你怕什么。”
　　“殿下不是一开始对臣妾就有许多疑问吗？不如我们从头说起，也好让殿下仔细想想，臣妾是否是妖女。”
　　狄闫抿紧了唇。
　　的确，秦羽身上有许多谜团，他到现在都还没解开。
　　他一直在等待秦羽对他敞开心扉，告诉他事情真相，告诉他，为何她明明对他有情，却一直在抵触，甚至怨恨。
　　可不该是这种方式，不该在这种情形之下，更不该是她承认她是妖女！
　　见狄闫眼神逃避，还想转过身去，秦羽却伸手勾住了他的颈脖，眼神妖媚也冰冷，逼迫他面对。
　　“殿下，还记得当日在北境遇到臣妾的时候吗？若臣妾不是妖女，当日臣妾如何知道北境军中有细作一事，如何知道被你掌握的影子军？”
　　“后来被你带入太子府，臣妾为了能被你赶出去，千方百计惹祸。你以为臣妾真是误打误撞打破你那些心爱之物的吗？臣妾之前从未来过太子府，从未跟在你身边，若臣妾不是妖女，又岂会知道这些？”
　　“还有那樊城之乱，你以为臣妾在朝堂上应承下此事，是一腔热血、一时冲动？臣妾早就知道那些难民是中了矿石之毒，也知道谢老必能解此毒。若臣妾不是妖女，怎能未卜先知？”
　　“李仁之子的事情也是如此。臣妾与李仁从未见过，若非妖女，如何得知旁人不知的秘密，知道赵亮乃李仁之子，怎可解洙城之乱？”
　　“崔嬷嬷可曾对你提起过，昨日臣妾在祠堂，不管崔嬷嬷如何考问那宫规十二册，臣妾悉数都能回答，不曾有错。臣妾以前从未进宫，若臣妾是常人，如何能将上千条宫规倒背如流？”
　　“带修罗进宫一事，也是臣妾故意为之。旁人不知，但臣妾清楚，皇后娘娘自小被猫惊吓过，因此惧怕猫。”
　　秦羽面无表情，一一说来，勾住狄闫颈脖的手不曾松开过，就是要让他每个字每句话听得清清楚楚，让他无法逃避。
　　“再来，便是今日之事。殿下莫要骗自己，你难道不好奇臣妾为何拿走那张图吗？殿下就不想知道，如今这张图在何处吗？”
　　秦羽忽而笑了，说，“那幅画名为《千秋万代图》，实则是一张藏宝图。臣妾已经将它给了殿下想给的那个人。”
　　狄闫一怔，紧紧看着秦羽。
　　方才她说的那番话，其中有不少事情已经让他震惊不已了。
　　如今她又提起了那幅画，还说给了他要给的人……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第599章 她从前世而来
　　就在狄闫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时候，他看见秦羽微启红唇，吐出了两个字。
　　“齐攀。”
　　在狄闫震惊瞠目的时候，秦羽又在他耳畔，缓缓地说了一句，“黑鹰会领主，齐攀。”
　　狄闫彻底惊住了，怔怔地看着秦羽。
　　若是先前她说的那些事情，他还能骗自己，她不过是机缘巧合或是胡乱猜到的。
　　那么这件事，他要用《千秋万代图》与黑鹰会领主齐攀做交易的事情，只有他和韦影才知道的秘密，甚至还未去做的事情，秦羽如何得知？
　　难道她真能未卜先知？真的是……妖女？！
　　见狄闫脸色突变，彻底怔住的样子。
　　秦羽扬了扬唇，有几分得意。可她的眸底，闪过一道自己都未察觉的苦涩。
　　“太子殿下，”秦羽松开了狄闫，后退一步，冷笑地看着他，道，“你这下该信了吧？皇后娘娘所说不假，臣妾就是妖女。”
　　狄闫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眸色暗涌。
　　此时，夜空飘来云层，将明月遮挡住。
　　被夺去月光的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待云层散去，月光重新洒进房间时，狄闫的脸色平静了许多。
　　他看着秦羽，不问别的，只问一句。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若你真是妖女，一直隐瞒下去，岂不是更好。”
　　秦羽一笑，唇角勾起妖媚之色，道，“殿下不是一直说会等着臣妾，要让臣妾看到你的真心吗？臣妾也是想看看，知道臣妾是妖女，殿下你会怎么做？”
　　她当然知道狄闫会怎么做。
　　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毫无忌讳，又怎会怕她是“妖女”。
　　此时他正用情，管她是仙是鬼，是神是妖，都无关紧要。
　　秦羽之所以在狄闫面前坚称自己是妖女，除了更方便自己行事，更重要的，便是到了最后，对狄闫的报复。
　　若他不知道前世之事，不知道他前世做了什么、错了什么，她如何诛他的心，如何让他承受与她前世同样的痛苦！
　　而要他相信她从前世重生而来，相信将来她对他说的前世之事，她必须先让他相信，她非寻常人。哪怕被他当成妖女。
　　狄闫紧紧地看着秦羽。
　　是这样吗？让他相信她是妖女，只是秦羽在试探他的感情？
　　这个答案，合情合理。
　　可是，纵使秦羽身上有如此多的谜团，纵使她确实超乎凡人，狄闫也很难相信，谜题的答案是“妖女”。
　　一定还有什么是她隐瞒的。
　　狄闫忽然想起刚才做的梦。
　　梦境里，秦羽身怀六甲，却被他灌下药汤。
　　那梦境太过真实，仿若发生过一样。仿若人们常说的前世。
　　如果真有前世今生，那样绝望而死的秦羽，到了今生，恐怕再也不想与他有半分关系，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就像秦羽之前做的一样。
　　想到这，狄闫忽然一怔，目光闪烁地盯着秦羽。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是她明明有意却执意逃离的原因？是所有谜团的答案？
　　眼前的秦羽，其实，就是前世而来的！


第600章 抵不了前世的罪过
　　狄闫怔了怔，又轻轻摇头，为自己这样荒唐可笑的想法感到无奈。
　　若人真有前世今生，投胎而来，也已是物是人非，换了另一番天地，岂能逆转乾坤，重新来过。
　　一定是方才的梦境影响了他。
　　梦境里的他，因为失去秦羽太过悲伤，所以希望能重来一次。
　　可梦境就是梦境，不管感觉有多真实，也不是现实，岂能混淆。
　　他许是白日里听了母后那番话，才做了如此诡异的噩梦。
　　“秦羽，”狄闫走近秦羽，眼眸幽邃，“若你坚称自己是妖女，我信了便是。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你是妖是鬼，你都是我的太子妃，永远都不会变。”
　　秦羽淡淡地看着他，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回答。
　　她缓缓扬起唇角，看似愉快的样子，对狄闫说，“殿下如此宠爱臣妾，是臣妾的荣幸。”
　　“臣妾会好好记住殿下今日对臣妾说的这番话。”
　　“殿下，臣妾方才无眠故而赏月，眼下有些困了先去睡了。”
　　说完，秦羽转身回到床上。
　　是啊，记住，却不会相信。
　　永远。
　　他说的永远，至多也只是五年。
　　前世，她便是在他的选妃会五年后，惨死在了冷宫里。
　　倒是有一句话，他应该能做到。
　　前世到死，她都是他的皇后。
　　今生，无论发生什么，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皇室颜面，也会如他所说，她永远都是他的太子妃。
　　秦羽闭上眼睛，佯装入睡，不再与狄闫说话。
　　她告诉自己，她做得很好，也可以冷硬着心肠一直走下去。
　　只是，在指尖触碰到被褥的湿润，正是方才被狄闫汗湿的地方，秦羽的指尖颤了颤。
　　她听到了狄闫在梦中呼唤她的声音。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每一声竟都那样沉痛、悲切、焦灼。
　　在听到他那样无措悲伤的呼唤声时，站在窗口的秦羽好几次都想冲过去唤醒他，想告诉他她就在这里。
　　可终究，她咬紧了牙，还是倔强地站在原地不动，倔强地看着窗外的明月，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感觉到。
　　她要让他承受更多的煎熬，又岂能在此时心软犹豫。
　　他此时再用情，也抵不过他前世的罪过。
　　看秦羽翻转身体睡过去，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狄闫攥了攥渗出冷汗的手心。
　　他从未如此茫然无措过，无计可施过，不知该拿秦羽如何是好。
　　他甚至觉得，他也许永远没有希望赢得她的心……
　　“喵。”
　　这时，一声轻轻的叫唤传到耳边。
　　原本静静蹲坐在一旁的修罗，不知何时来到了狄闫的脚边，仰头看着他。
　　在狄闫看向它的时候，修罗又纵身一跃，跳上狄闫身边的桌子，挨着狄闫的身体，那双黄金般的眼睛，更近地看着他，似乎想对他说，不要放弃。
　　不知为何，一股暖意流进心头，让狄闫原本发冷的身体渐渐回暖。
　　狄闫伸出手，在修罗身上轻轻抚摸，低声说，“放心，修罗，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好好守着她。”
　　狄闫又低沉说了一句，“不管她到底是谁。”
　　在狄闫对修罗低声说话时，床上的被褥轻微动了下，很快又平静了。


第601章 二十大板
　　“啪！”
　　一声脆响，一个宫女脸上即刻落下了红红的手掌印。
　　小宫女红着眼睛不敢吭声，连脸都不敢捂，赶紧先跪了下去，连连道，“荣妃娘娘恕罪，奴婢下次一定小心！”
　　“还有下次？”
　　“没了，没了，奴婢……”
　　啪！
　　不等那小宫女说完，荣妃又是一个耳光狠狠甩下去。
　　旁人也都不敢吭声，退在一边，生怕被一不小心就被牵连进去。
　　谁都知道荣妃娘娘这几日心情不好，极为易怒。
　　可这梳头的小宫女，不怕死的竟敢在这时候弄断了荣妃一根头发，叫荣妃娘娘如何不恼火。
　　“来人！”
　　听到荣妃的声音，外头候着的内官赶紧进来，低头应道，“荣妃娘娘，奴才在此。”
　　荣妃冷言道，“把这小贱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荣妃娘娘饶命啊！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任凭那小宫女如何求饶，荣妃连看都没看一眼，让内官把人拖了下去。
　　这二十大板下去，这小宫女怕是连半条命都没了。
　　见荣妃娘娘今日怒气更大，旁人吓得更是胆战心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时，有人进来了。
　　来人倒是不怕，笑着对荣妃说，“母亲，您这火气，隔着宫墙都察觉到了。”
　　众人见来人，赶紧行礼，道，“奴婢给大皇子殿下请安。”
　　见狄腾来了，荣妃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对一旁侍奉的宫女说，“你们先退下。”
　　“是，荣妃娘娘。”众人皆松了口气，给狄腾奉上茶后，赶紧走出了房间。
　　狄腾在一旁坐下，问荣妃，“不知母亲为何事如此生气？又是因为皇后吗？”
　　“皇后？”荣妃不屑地冷哼一声，道，“皇后斗不过自己的儿媳妇，人都气病了，好几天都没出宫门，皇上也不去她那，本宫才懒得跟她生气。”
　　难得见母亲生气与皇后无关，狄腾疑惑问道，“那是为何？”
　　荣妃咬牙道，“还不是因为陆贵人！自她怀孕后，你父皇几乎日日去她那，已有近半月未曾在本宫这里留宿了。”
　　闻言，狄腾也蹙了眉，问，“陆贵人怀孕了？何时的事情？为何无人告知？”
　　荣妃说，“本宫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你近日事务繁忙，没来我这，本宫也未曾有机会告诉你。”
　　“你父皇心疼这陆贵人和她腹中孩儿，万般小心，对太医院那边也是说要暂时保密，三个月后才可对外说起。本宫也是有人暗中送消息才得知此事。”
　　狄腾眉心蹙得更紧了。
　　父皇妃嫔众多，但能如此小心疼爱的，却没几个。这陆贵人在父皇心中，必定是特殊的。
　　母亲在这忧心，想必也是怕那陆贵人诞下皇子后，会更上一层楼，盖过她的风头。
　　狄腾自当要安慰荣妃，说，“母亲不必为此事动气。父皇年纪大了，后宫也有好些年未诞下皇子皇女，他心里高兴，行事小心也是自然的。”
　　话说到这里，黄嬷嬷敲门走了进来。
　　见大皇子狄腾在此，黄嬷嬷先是行礼道，“奴才给大皇子殿下请安。”
　　狄腾应道，“免礼。”
　　黄嬷嬷又看向荣妃，眼神试探，好像有话想说。


第602章 大动干戈
　　看到黄嬷嬷这眼神，狄腾狐疑了一下。
　　莫非母妃有事瞒着他？
　　荣妃却对黄嬷嬷不在意地摇摇头，说，“你但说无妨，本宫没什么事情是腾儿不能知道的。”
　　“是，娘娘。”黄嬷嬷说，“奴才近日安排人，准备伺机对徐渭下手。可这徐渭竟然拜了谢太医为师。”
　　“谢太医天天将徐渭带在身边教他医术，实在寻不着机会下手。”
　　荣妃冷哼道，“不过是个一个太医而已，难不成你们连一个奴才都奈何不了了。”
　　黄嬷嬷连忙说，“娘娘，您不知，这个谢太医有所不同。他是太子举荐进宫的，又得了皇上的器重。”
　　“而且这谢太医性情很是古怪，又十分小心谨慎，若不是欣赏亲近之人，很难靠近。”
　　“也不知怎的，他好像察觉到有人想接近徐渭伺机下手一样，这几日连去皇后宫里，他都将徐渭带在身边。”
　　“还有……”
　　说到这，黄嬷嬷顿下，小心地看着荣妃的脸色，缓缓说道，“陆贵人那，皇上也让谢太医在照看。”
　　“什么？！”
　　荣妃果然怒了，喊道，“她一个贵人，平日里都是医官在照顾，哪有资格动用太医！”
　　“本宫就知道，皇上对这贱人是真的上心了！”
　　黄嬷嬷在一旁怯怯地说，“这谢太医一去，陆贵人那更是没有机会了。娘娘，不如就算了吧……”
　　“算什么算！”荣妃怒道，“怀胎还需十月呢！本宫就不信，那谢老头子能一直看着她、保这她肚子里的孩子！”
　　“母亲。”
　　这时，一旁原本沉默的狄腾开口了，脸色很是不悦，看着荣妃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荣妃道，“当然是在为你我清除障碍啊！”
　　狄腾挑眉，不屑道，“就那么一个陆贵人？母亲平日里不是只和皇后争夺吗？怎么如今一个小小贵人都让母亲如此大动干戈了。”
　　“母亲你是皇贵妃，不必放低姿态与贵人争抢。”
　　荣妃眯眸，“腾儿，你可别小瞧这个贱人。她手腕厉害着呢，这进宫才多久，不仅怀了龙嗣，还让你父皇如此宠爱。将来必成祸患！”
　　见母妃如此执着，狄腾眸色泛冷，道，“皇后都不管这事，母亲你何必忧心。”
　　“皇后在宫中经营多年，陆贵人怀孕一事，就算父皇不说，她身为六宫之首，必然是知道的。”
　　“哼，皇后。”荣妃冷笑道，“那妇人如今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哪里管得着别人。”
　　狄腾道，“皇后不就是病了吗？不至于连旁的事情一概不理。”
　　荣妃说，“腾儿你在前朝，对后宫近日之事有所不知。皇后可不只是生病这么简单，她啊，就是被她那儿媳给气的，没脸见人罢了。”
　　“儿媳？”狄腾眸色微变，问道，“母亲所说的，可是那侯府家的秦羽？”
　　听狄腾不称太子妃，却直唤秦羽的名讳，荣妃感觉有些奇怪，不禁看了狄腾一眼。
　　就算狄腾是大皇子，秦羽也算弟媳，按礼数也不应该直呼其名。
　　而且他们与秦家素来无交往，可怎么此时听狄腾的语气，对这秦羽倒是熟悉。


第603章 为了她，不值得
　　不过荣妃此时的心思都在陆贵人身上，也没多想，说，“太子就娶了一个正妃，自然是她。”
　　再提到秦羽，狄腾攥了攥手心，眸色更暗了几分。
　　是啊，当然是她。只能是她。
　　他是见过这女子胆魄的。
　　皇宫上下，除了母妃，敢在皇后面前挑衅的人，也只有秦羽了。
　　自那日父皇告诉他，秦羽已被定为狄闫的正妃，狄腾就没再见过秦羽。
　　狄腾很清楚，父皇会让人盯着他。若他有逾矩之举，父皇也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狄腾告诉自己，区区一个女人而已，为了她惹怒父皇，不值得。
　　可到了狄闫大婚那日，当看到抬着秦羽的大红花轿进了太子府，看到盖着喜帕的新娘被扶进太子府的后院，狄腾心头一阵强烈的刺痛。
　　那种从未有过的疼痛，到了此时，狄腾都能清楚感受。
　　他甚至有些懊悔，那日父皇试探问他，问他是否愿意废了现在的王妃，只为求得秦侯府之女时，他应该毫不犹豫地点头。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他尽力争取过，不会有遗憾。
　　不过，这种想法只是短暂。
　　等冷静下来，狄腾很清楚在江山和美人之间，他会选择什么。
　　忍住心头的颤栗，狄腾不动声色地问荣妃，“秦羽如何惹怒皇后了？”
　　荣妃说，“具体为何，本宫也不清楚。只知道那日太子妃给皇后请安后，皇后就病倒了。又是要做法事，又是要祈福的，还不让人去看望，颇为奇怪。”
　　“如今你父皇一门心思都在陆贵人那，皇后和太子妃之间到底如何，他也无意干涉，本宫也打听不出什么了。”
　　听母亲又咬牙切齿地提起陆贵人，想起黄嬷嬷方才说的话，狄腾问，“母亲莫不是真要除掉陆贵人腹中胎儿吧？”
　　荣妃道，“正是。她和她腹中胎儿如今是本宫的心头大患！”
　　狄腾摇摇头，说，“那陆贵人不过是番邦国进献来的，在朝中无帮衬的势力，父皇再宠爱，也不足为惧。至于她腹中孩儿，就算她诞下皇子又如何。”
　　“等她孩儿长大了，儿臣都已是而立之年。区区孩童，岂能威胁得了儿臣。如今你我心思只需放在皇后和狄闫身上即可，若是因为一个小小贵人生出其他事端，便是得不偿失了。”
　　见荣妃又要开口来争执，狄腾接着说，“黄嬷嬷方才说的谢太医，儿臣也知道。他曾解了樊城之危，如今在宫里，也深受父皇信任。如今有他看着，母亲即便要动手，也很难找到机会。”
　　“难道母亲真的要冒险行事，再因小失大？”
　　原本坚持的荣妃，听完狄腾这番话，终于有些动摇了。
　　狄腾又说，“母亲与其冒险去除掉那陆贵人，不如找机会接近她，向她示好。就算那陆贵人不喜交往，也不会伸手打笑脸人。”
　　“她既得了宠，父皇便经常在她那。父皇见母亲主动示好陆贵人，必定赞许，父皇宠着陆贵人，自然也不会将母亲搁置在一旁。”
　　“时日久了，只要陆贵人在母亲的视线下，母亲还怕她掀起什么波澜不成？”


第604章 你何时看上她的
　　荣妃蹙眉，抿了抿唇，道，“腾儿的意思，是让本宫这个皇贵妃向区区一个贵人低头示好？”
　　狄腾笑了笑，说，“母亲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取舍，又何必去争那一时之长短。”
　　荣妃咬紧了牙。
　　她当然知道如何取舍。
　　只是在宫中这些年，她连皇后都未曾低头过，如今却让她去接近一个低贱的贵人，实在令她恼火。
　　可就像狄腾说的，此时确实不宜去动陆贵人。
　　她若执意要计较，也只能先假意接近，伺机而动。
　　“好吧，腾儿。”荣妃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本宫就听你的。”
　　听到这话，一旁的黄嬷嬷也松了口气，又问，“娘娘，那徐渭那边，还处理吗？”
　　荣妃哼了一声，说，“有谢老头子天天带着他，还怎么处理！罢了，先由他去。他若是傻到连这种事情都说出去，不等本宫出手，自然会有别人将他视为死敌。”
　　黄嬷嬷应道，“是，娘娘，奴才知道了，这就去吩咐手下人，让他们不必动手了。”
　　荣妃点头，“嗯，你去吧。”
　　狄腾看着荣妃和黄嬷嬷二人，微微摇头。
　　方才那番话，不过是狄腾用来安抚荣妃的。
　　母亲人还美，可心已老了，开始担心自己会失宠，也终究逃不出这一心争宠、目光短浅的妇人之见，所以才会和一个微不足道的贵人计较。
　　别说那陆贵人生出一个皇子了，就是生出十个八个，也动摇不了他大皇子的地位。
　　再等这些孩童长大之时，他已成了焱国的皇帝，何惧之有。
　　狄腾很了解自己的母亲。她高傲一辈子了，岂会甘愿向一个贵人低头。
　　可若是不这么劝她，让她改变主意，难保她在后宫之中再生出事端，再拖累他前朝之事。
　　做大事之人，不拘小节。哪怕是自己的生母，偶尔欺骗一下也无妨。
　　等黄嬷嬷离开，房间里只剩荣妃和狄腾二人时，荣妃眼神复杂地看了看狄腾，开口问，“腾儿，你与那秦羽可曾认识？”
　　狄腾看了荣妃一眼，没说话，便是默认了。
　　狄腾没打算告诉荣妃，秦羽便是当初惊动朝野的“秦七”。
　　女子们多爱搬弄是非，包括他的母亲。万一母亲为争一时之气，将此事说了出去，必定会惹得父皇大怒，也会牵连到他身上。
　　见提到秦羽，狄腾的神色看上去阴郁了几分，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难得见狄腾提起女子时会是这种表情，荣妃有些疑惑，更有些不安。
　　女子对狄腾来说，无非两种。一种是可利用的，正如他的正妃，也是荣妃亲自为他挑选的。
　　第二种，便是能让他享受欢愉的，正如他府里的一众妾室。
　　可这秦羽，对腾儿来说，能意味着什么？
　　论家世，秦侯府与他们无半点私交，更不会支持他们夺嫡。
　　论美色，秦羽是狄闫的正妃，岂会与腾儿沾染关系。
　　难道……
　　“腾儿。”荣妃的脸色也沉了下去，直接问道，“你是何时看上这秦羽的？”


第605章 要她做我的宠妃
　　狄腾却避而不答，道，“这是儿臣自己的事情。母亲不必操心。”
　　听狄腾这么一说，知道他心里还未放下秦羽，荣妃心里更急了，急促道，“儿啊，你明知道她是狄闫的女人，你怎么还……”
　　“母亲。”狄腾却打断了她，一双凤眸闪烁出阴冷的光，道，“她现在是狄闫的女人，不代表她以后都会是。”
　　“腾儿，你……”
　　荣妃一怔，呆呆地看着狄腾。
　　她还从未见狄腾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执着过。
　　听狄腾的意思，这是打算将来从狄闫手中将秦羽抢过来！
　　面对荣妃惊愕的目光，狄腾却扬起了眉梢，表情坚定。
　　就在发觉自己竟如此在乎秦羽的那一刻，狄腾便也做了决定。
　　就像他方才说的，何必去争那一时长短。
　　此时得不到秦羽，不代表他一辈子都得不到。
　　等那天，他将狄闫踩在脚下，登上皇位的那天，他要哪个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包括秦羽！
　　见狄腾神色坚定，荣妃的眉心拧紧了。
　　明知道答案会是什么，荣妃还是忍不住提醒狄腾，“腾儿，你若真看上她，将来玩玩也就罢了，可别当真！”
　　“为何不当真？”狄腾却道，“将来我若成帝，必将她纳入后宫之中，做我的宠妃。”
　　荣妃急促道，“可她毕竟是狄闫的正妃，伦常上也是你的弟媳，怎可昭告天下做你后宫的妃子呢？”
　　狄腾冷笑，不以为意道，“那又如何。正好让天下人知道，我能从狄闫手中夺走他的女人，我才是焱国最强大的人。”
　　“而狄闫，一生都会在夺妻之痛中煎熬。看他痛苦，才能解我这些年的心头之恨！”
　　荣妃怔怔地看着狄腾。她知道，不只是报复，狄腾是真的喜欢上秦羽了。
　　荣妃倒不是反对狄腾如此想法。虽然伦常上有些荒唐，可能让狄闫痛苦，便也能让皇后痛苦，这种事情，荣妃自然不会放过。
　　荣妃只是好奇。
　　那秦羽，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能让太子亲自上门提亲，能得皇上赏识，能气病皇后，连她的腾儿都被吸引住了。
　　原本就想找机会接近秦羽，如今为了腾儿，荣妃更有理由去好好了解秦羽了。
　　从皇宫出来，狄腾回了王府。
　　府里的宠妾早早就在房间里等着他。
　　“大皇子殿下。”见狄腾回来，宠妾娇笑着迎上来，神态风情万种。
　　以前大皇子最爱的便是她的媚态，比府里其他女人更会撒娇。
　　可这些日子不知怎么了，面对她的娇媚，大皇子总是神色冰冰冷冷，没有丝毫愉悦之情。
　　难道是腻烦她了，还是觉得她的娇媚无新颖之处了？
　　想到这，宠妾笑得更风情了，身体软软地就要靠在狄腾身上。
　　狄腾却将她推开，还扔给她一个包袱，面无表情道，“去换上。”
　　宠妾狐疑地看了看狄腾，捡起面前的包袱，不知大皇子要她换上何物。
　　等打开包袱，看清装在里面的，是一套男子衣裳时，宠妾呆愣住了。
　　大皇子这是何意？


第606章 她的替代
　　宠妾还在狐疑，狄腾的声音已经不耐地传了过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换上。”
　　“……是，殿下。”
　　宠妾再纳闷，也还是赶紧拿起衣裳走到房间的屏风后。
　　正在换时，她又听见狄腾在那边说，“把头发也束起来。”
　　宠妾怕他再不悦，连忙应道，“是，殿下，臣妾马上就束发。”
　　宠妾这时明白了，大皇子殿下是要她扮成男子。
　　这是为何呢？
　　大皇子殿下以前可从未让府里的哪个女人做过此事。
　　不过，大皇子给的这套男子衣裳还算合身，就好像他曾见哪个女子穿过，特意做来的一样。
　　过了一会，宠妾从屏风后出来了。
　　看着眼前的宠妾，纤细身形与脑海中的那道身影几分相似，狄腾不禁眯了眯幽暗的眸。
　　一身男子装扮却是窄肩细腰，乌发束起，女子娇媚中柔入几分英气，与穿着罗裙的模样确实不同。
　　只是眼前这女子长相太过妖媚，那点靠着装束显现的英气，不过稍纵即逝。
　　不像。还是不像。
　　谁也无法与秦羽相似。
　　狄腾不禁恼火地蹙眉。
　　瞧这宠妾的身形与秦羽相似，原本以为让宠妾穿上男子衣裳，会更像秦羽曾经装扮过的“秦七”，可以慰藉他相思之苦。
　　可此时他清楚明白，谁也替代不了她。
　　而他的相思之苦，只会越来越痛，越来越浓，蔓延成灼热的火海。
　　想到这，脑海里又浮现出秦羽的身影。
　　她还是“秦七”时，骑在马背上的俏丽英姿，穿着铠甲的英挺背影。
　　只可惜，她穿着新娘喜服时，他只看到了她的身影，却没瞧见喜帕下她为女子的容颜。
　　一定是绝美的。
　　她是“男子”，粉黛未施时，便已惊艳四座。
　　更何况是女子的她。
　　只是，她再美，已成了别人的妻子。更是他得死敌，狄闫的太子妃。
　　一想到他们洞房花烛，同床共枕，狄腾心里的妒火瞬间窜起！
　　“殿下……”
　　宠妾站在狄腾面前，忐忑不安地看着狄腾晦暗莫测的神色，猜不透他此时在想什么。
　　在她刚走出屏风的那一瞬，她能感觉到殿下是欣喜的。
　　可是，就那么一瞬而已。殿下的脸色很快又冷沉下去，思绪似乎也在游离，完全不在她身上，更像是透过她去寻找另一个人。
　　再来便是此时，她分明看到殿下眼底窜起的怒气，还有一抹猜不透的……妒意？
　　宠妾眨眨眼睛，实在困惑，也不敢开口问。
　　她只是不安地感觉到殿下这莫名的怒气，很可能会蔓延到自己身上。
　　“殿下，”宠妾怯怯地看着狄腾，说，“若您不喜欢臣妾这样穿，臣妾便去换了……”
　　话还没说完，她被狄腾一把抓住，又用力按在床榻上。
　　宠妾先是一惊，而后又欣喜起来。
　　原来殿下是想尝尝别的情致，所以让她女扮男装啊。早说啊，她使出浑身解数配合就是，也不至于被殿下的神色吓到。
　　宠妾扬起红唇，想要去勾住狄腾的颈脖，却被他翻转反身过去，看不到他的脸。
　　狄腾一把撕开宠妾的衣裳，眼神阴鹜骇人。
　　他无须看到这个女人的脸，他只要她的背影就行。
　　像秦羽的背影。
　　让他能够以为身下之人便是秦羽的背影……


第607章 粉饰太平
　　啪！
　　大殿上，一本奏折被狠狠丢在一众朝臣面前。
　　众朝臣此时也都低着头，被触怒的龙颜震慑，不敢吭声。
　　“人吃人！这已是这个月第三本奏折了！”狄宏怒斥道，“这就是你们帮朕治理的国家！在我泱泱焱国的领地上，居然出现了这等惨事！”
　　“说什么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不过是粉饰而已！不过是你们用来骗自己，也用来骗朕的戏词！”
　　“上次开仓赈灾之事，朕就觉得不对劲。天灾不可逃，可我焱国上百年的基业，难道连一场天灾都招架不住，难道数千难民就能把朝廷压垮了？”
　　越说越怒，狄宏也不管殿上站着有谁，伸出手一一指过去，继续怒斥，道，“你们别以为朕糊涂，什么都不知道！朕很清楚，你们中间有不少贪的，搜刮民脂民膏的。朕不说，是念在你们劳苦功高，想给你们自己反省改过的机会，不想彼此撕破脸！”
　　“可如今倒好，你们中间有人是越发猖狂了，四处压榨百姓，将他们逼到如此地步！在焱国的领土上出现这等惨绝人寰之事，叫朕如何面对列祖列宗！你们又有何脸面来面对朕！”
　　怒吼落下，众朝臣也都纷纷跪下，匍匐道，“皇上息怒，微臣该死。”
　　见狄宏气得浑身发抖，彭灿实在担心，走上前扶着狄宏，低头道，“皇上息怒，小心龙体啊！”
　　被彭灿扶着，狄宏重新坐回龙椅上，一双怒目冷冷看着大殿上跪下的群臣。
　　自古各朝各代都有贪官污吏，到了狄宏这同样少不了。
　　刚登基之时，对这些朝廷蛀虫，狄宏也想严惩不贷。可查着查着，狄宏便知是查不下去了。
　　其间错综复杂，根系庞大，若真要一查到底，恐怕难保社稷和朝廷的安定。
　　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狄宏原本想对这些人睁只眼闭只眼便罢了，可这些人不知好歹，得寸进尺，这些年来越发过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们将当地百姓逼得无路可走，不想饿死的，只能开始杀人、吃人！
　　若再姑息下去，岂不天下大乱！
　　就算不能连根拔掉，至少也要杀一儆百！
　　狄宏眯了眯眸，对众臣大声说道，“县之事，朕定要彻查！”
　　跪着的众臣们相互看了看。
　　之前第一本奏折递上来，说县的贪官勾结豪绅，剥削百姓，致使百姓无地无粮，流离失所，无奈之下竟还发生吃人的惨事。狄宏大怒，便派了钦差大臣前去县调查此事。
　　可钦差大臣回来，说查不到当地官商勾结之事。至于吃人一事，是当地百姓有些患了疯病所致。
　　那钦差大臣是翁宰相亲自挑选的，为人正直，自然是将自己调查情况悉数禀告皇上，不敢有期满。
　　可不出半月，又有相似的奏折递上来，说的还是县之事。
　　这便说明，皇上派去的钦差大臣一到县，就被勾结的官商给蒙蔽了。他们隐瞒罪证，制造假象，还让钦差大臣误以为是百姓得了疯病。
　　连翁宰相举荐的人都无功而返，眼下皇上又说要彻查，那会让谁去呢？
　　谁又敢去呢？


第608章 龙潭虎穴
　　县虽不大，但银矿颇为丰富，自然聚集了不少富商豪绅、帮会领主，也滋生了许多贪官污吏。
　　那龙潭虎穴之地，谁敢去！
　　更何况，这县还是荣妃侄儿、裕亲王次子贾映的封地之一。
　　动了贾映，不就是等于动了裕亲王和荣妃，谁敢去。
　　皇上正是因为知道此事，所以当初派去的钦差大臣乃是翁老宰相所挑，也是有威望之人。
　　原以为县那边不敢怠慢翁老的人，接到警示收敛一些也就罢了。没想到他们不仅敢相互勾结欺骗皇上，还一如既往地欺压百姓，甚至变本加厉，惹得皇上龙颜大怒。
　　“皇上。”
　　这时，裕亲王走出来，表面很是自责，道，“此事发生在犬子的封地里，犬子虽不知详情，但也有管理之失。微臣替犬子请愿，请求戴罪立功，彻查此事，为皇上解忧。”
　　闻言，不少朝臣暗自嗤笑。
　　贾映生活素来奢靡，那宅院、酒池，不都是用县的银矿堆积起来的。贾映会不知道县的事情，鬼才相信。
　　裕亲王此时请愿说让贾映去查县之事，无非是想将此事彻底掩盖过去。到时再随便找几个人当替罪羊，杀了便了了。而且，以后不管县百姓过得有多惨，也不会再有任何消息传到皇上耳边来。
　　这番道理谁都知道。
　　可裕亲王此言一出，既在皇上面前表了忠心，也可将贾映从此事中撇干净，倒也狡猾。
　　裕亲王说完，又朝狄腾那边看了一眼，希望他能予以附和。
　　狄腾却移开了视线，并不说话。
　　在他看来，舅舅是多此一举。
　　父皇既然当众发怒，又说出要彻查此事的话，自然不会让他们干涉。
　　恐怕父皇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果然，狄宏冷冷看了裕亲王一眼后，说，“既然此事发生在贾映的封地里，他自然得避嫌，不宜参与此事。”
　　说完，狄宏看向一直沉默的狄闫那边，唤了一声，“太子。”
　　这一唤，让原本下跪低头的朝臣们都抬起头来，惊讶地看向狄闫。
　　皇上打算让太子殿下亲自去办此事？
　　狄闫应道，“是，父皇，儿臣在。”
　　狄宏眯了眯眼睛，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定要给朕查个明白。”
　　“是，儿臣遵旨。”
　　狄闫领命，神色如常，仿若接下的差事不过尔尔，而且也在他意料之中。
　　可众人皆为瞠目。
　　裕亲王也惊愕地看向皇上和太子。
　　众人皆知太子与荣妃出身的贾家一族不和，又知太子本就是狠辣偏执的性格。
　　如今皇上让太子亲自去彻查贾映封地一事，岂不是要断了贾映的后路，将县查个底朝天！
　　查个县不要紧，查到贾映身上，不管是裕亲王，荣妃，还是贾家一族，自然都会被牵连进去。
　　难道后宫荣妃失宠了？皇上也不打算继续纵容贾家了？
　　众人正在揣测，又听见狄宏开口唤道，“四皇子。”
　　众人又是一愣。
　　不知皇上为何在这时忽然唤起了四皇子。
　　忽然被狄宏唤道，站在一旁的四皇子狄谟，也是一愣，赶紧应道，“父皇，儿臣在。”


第609章 杀一儆百
　　狄宏看着狄谟，说，“你在朝堂上听政已有些时日，有些政务也可参与了。这次太子去县查案，你也跟着去，从旁学习。”
　　狄谟先是一愣，而后欣喜地扬唇，应道，“是，父皇，儿臣一定跟着太子好好学习。”
　　狄谟还年轻，倒是没想到旁的。只觉得难得被父皇器重，又能跟着二皇兄出行，一同游山玩水，岂不乐哉。
　　一旁的狄闫也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常色。
　　众朝臣看看狄宏，又看看狄闫和狄谟，似乎揣测出了皇上的几分心思。
　　要去县查案，本是太子一人便能做的事情。四皇子狄谟是个爱玩闹的人，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不过，这四皇子与太子交好，与大皇子同样如此。
　　若到了县，太子非要对贾家人做些什么，狄谟自然会出面求情，不会坐视不理。
　　如此一想，众人便清楚，皇上既要杀一儆百，又不会与贾家彻底撕破脸。
　　至于要“杀”到什么程度，就看太子如何做了。
　　这番道理，狄闫明白，裕亲王和狄腾也明白。
　　原本听到皇上派狄闫去查案，脸色突变的裕亲王，此时也缓和了神色。
　　不过裕亲王也不敢大意，打算一会退朝后便给次子贾映写封书信，叮嘱他千万小心，别被狄闫抓住了死穴。
　　事已至此，只能静观其变，狄腾也不打算吭声说什么。
　　而且，他的心思开始飘到了别处。
　　县距离京城有大半月的路程。狄闫去查案，来去便会有数月不在京城之中。
　　呵呵。想起那道俏丽身影，狄腾勾起了唇角。如此甚好。
　　等朝臣退下，狄宏又唤狄闫去了御书房。
　　待坐下后，狄宏道，“闫儿，你母后处可曾去过？”
　　狄闫回答，“儿臣昨日去过。”
　　狄宏：“你母后她可还好？朕已有数日未去瞧她了。”
　　狄闫：“母后已开始康复。做法事祈福一事，也可暂停了。”
　　狄宏点头，道，“这便好。朕这几日便去看看她。”
　　看透不说透。
　　夏氏那点心思，狄宏是知道的。
　　她是因为容不下秦羽，不满意这个儿媳妇，闹心所致，也不是多大的病。
　　她毕竟是皇后，脸面是要的。
　　狄宏自然不去点破，反正前后有狄闫安排，不至于让后宫起波澜就行。
　　而且此时，狄宏在后宫的心思几乎都用在陆贵人身上，也满心期待他们的孩子平安诞生。
　　虽然与陆贵人相差了三十余岁，狄宏也到了知天命之年，可没想到这小女子还能激起他心底久违的热情，让狄宏情不自禁地去宠爱，如获珍宝。
　　想到这，狄宏又对狄闫说，“你和太子妃近日如何？相处可还融洽？”
　　狄闫顿了顿，笑着说，“儿臣与太子妃很好，父皇不必挂心。”
　　“这便好。”狄宏笑道，“父皇知你新婚燕尔，你此时离京确有不舍，只是县一事，只能由你去做，你可明白？”
　　狄闫道，“儿臣明白。”
　　狄宏点头，又说，“你向来都是知分寸的孩子，又深知朕的心意。朕既有意安排谟儿与你一同前往，自然也是有朕的打算。”
　　“父皇放心，”狄闫看向狄宏，神色淡然，道，“儿臣知道该怎么做。”


第610章 有爱才有恨
　　入夜。
　　完婚到今日已近半月。
　　这半月，狄闫都和新婚那夜一样，和衣躺在秦羽身边，抱着她入睡。
　　仅此而已。
　　今夜也是如此。
　　秦羽也习惯了，也不试图挣扎了，任由他抱着，阖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入睡。
　　这时，狄闫的声音低沉缓慢地传到耳畔。
　　“小七，我明日离京，恐有数月才能回。我已令孙鹃暗中保护你，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可回秦府，与你父兄商议。”
　　秦羽微微一顿，长长的睫毛轻颤。
　　狄闫要去县查贪腐案之事，秦羽已经知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京。
　　前世也并未发生此事。那时因为内乱四起，狄宏也无暇顾及。也是等到狄闫登基后，才开始严惩贪官。
　　明知那是龙潭虎穴，也知道狄闫与荣妃的贾家水火不容，皇上这次却让狄闫前去，说明皇上确有严惩贪官之心，想借狄闫的狠辣与果敢，杀一儆百。
　　虽有韦影相伴狄闫左右，但还是让人觉得不安。
　　此时，他这番温柔嘱咐，又在轻轻拨动她的心弦……
　　意识到心中有不舍和牵挂，秦羽蹙了蹙眉，在黑暗中语气平淡地回应，道，“谢殿下关心，臣妾知道了，殿下不必挂怀。”
　　感觉到狄闫朝她凑近，秦羽以为他要和之前一样，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可这次，他竟直接对上她的唇，缠绵悱恻，直到她气息凌乱。
　　缓缓松开怀里的人，狄闫的声音更为沙哑，低缓道，“小七，虽不知原因，但我知道你虽怨恨我，却不是嫌恶我。”
　　“可越是这样，我便越相信，你心里有我。有爱才有恨，不是么？”
　　“小七，虽不舍与你分离，但暂时分开或许也是好事。你能看清自己的心，也能看清我的。”
　　秦羽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看着狄闫，心里有微酸，有疼痛。
　　他明明这么轻易就能了解她的，不是么？
　　为何这么轻易就能看透人心的他，前世却看不到她的真心？
　　为何要让她承受那样的冤屈和痛苦？
　　是啊，爱他。也恨他。
　　他越是这样，她越是恨。
　　他如非要她承认什么，她会让他看到她究竟有多“爱”他。
　　狄闫也在看着秦羽，看她的眸瞳在黑暗中闪烁着。
　　他想要看得更深更多时，她却又闭上了，依然在逃避他。
　　心里长长地，幽幽地叹了口气，狄闫与之前一样怀抱着她，不再言语。
　　―――………―――………―――
　　这边狄闫刚离京，秦羽便收到了宫里送来的帖子。
　　荣妃？
　　看清来帖之人的姓氏，秦羽凝眉。
　　这也不意外。
　　前世的荣妃，便也是这般向她示好过。
　　荣妃素来有心机，明知她是太子的正妃，太子与贾家又是死敌，却总是明里暗里地拉拢她。
　　秦羽知道，这是荣妃在为她自己谋后路。
　　若狄腾夺嫡不成，荣妃在后宫之中还是会低夏氏一等。若再没了皇上庇护，荣妃如何能与皇后抗衡。
　　而他日她成了皇后，自然会掌握后宫。若是拉拢了，也能在皇太后面前，保荣妃几分。
　　找上门来的人，躲是躲不掉的。
　　正好，数日没进宫了，也该去瞧瞧宫里头是何状况了。


第611章 交好
　　来到荣妃的寝宫，还未迈进殿门，秦羽便听见里面传来荣妃的笑声。
　　既然是宫宴，请来的不只是她太子妃，还有后宫其他一些妃嫔，和一些朝臣的女眷。
　　“太子妃娘娘到。”
　　听到殿门前的宫女通传，在座身份低的统统起身，一面准备行礼，一面好奇地朝殿门这边张望。
　　虽说太子成婚也有些时日，可这太子妃从未出来应酬过，她们中间见过这位太子妃的人无几个。
　　她们早就想瞧瞧，这位能让太子殿下亲自上门提亲的太子妃，到底是何神仙容貌。
　　莲足迈入，一身华服。
　　当看清来人面貌时，原本还准备唏嘘一番的女子们，全都沉默着低下头，向秦羽行礼道，“太子妃娘娘见好。”
　　不仅是容貌，还有来人与生俱来的冷艳之感，让人望尘莫及，相形见拙。
　　这边，荣妃也在细细打量走进来的秦羽，心里不禁暗暗感叹。难怪腾儿难以自拔，明知是狄闫的女人还恋恋不忘，甚至还打算收为自己的宠妃。这秦羽，确有不凡之姿色。
　　秦羽走到荣妃面前，行礼道，“给荣妃娘娘请安。”
　　荣妃笑道，“免礼。”
　　荣妃又说，“都是一家人，太子妃到了本宫这，不必拘束。”
　　秦羽应道，“谢娘娘。”
　　待秦羽坐下，之前起身的女眷们也都坐了下去。
　　喝了盏茶，荣妃对秦羽笑着说，“素闻侯府嫡女文武双全，倾国倾城，今日本宫一见，果然如此啊。难怪太子殿下对你如此钟情。”
　　秦羽也笑着回应，“娘娘过奖了。在荣妃娘娘面前，臣妾这点姿色算不得什么。”
　　这话着实讨喜，尤其是在荣妃这样爱美的女人面前。
　　原本就想拉拢秦羽的荣妃，此时更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秦羽若是站在皇后那一边，又岂会毫不推辞便来参加她的宫宴，更不会说这种话来讨她欢喜。
　　看来这秦羽的想法与她也是一样。宫中少一个敌人，便是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荣妃又笑着说，“本宫今日请了戏班子入宫，太子妃若是喜欢什么戏，一会点着便是。”
　　“等用了膳，再去本宫的后花园瞧瞧。本宫素来喜欢花草，尤其是珍稀的品种，本宫这比御花园里的景色可不差。”
　　秦羽道，“是，荣妃娘娘。能一睹您的后花园，也是臣妾的荣幸。”
　　见秦羽与荣妃一来一去的，很是和睦的样子，一旁被邀请来的其他妃嫔和女眷不禁面面相觑。
　　这秦羽到底是皇后的儿媳，她不可能不知道皇后和荣妃向来不和。
　　就连那刁蛮的五公主狄岑，也不敢随意来参加荣妃的宫宴，秦羽倒是毫不推脱便来了，还与荣妃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难道宫里传闻，说太子妃与皇后极为不和，还把皇后气病了，确是真事？
　　若真是这样，往后这宫里，可是更加有好戏看了。
　　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秦羽不动声色，低头喝茶。
　　呵，与荣妃交好？当然不可能。
　　一个将其他嫔妃和皇嗣践踏在脚下，轻视他人性命的蛇蝎之人，她岂会与之交好！


第612章 幽禁深宫
　　前世，狄宏确实宠爱荣贵妃和大皇子狄腾。
　　所以，皇上狄宏薨逝前留有遗旨，将荣皇贵妃封为皇太妃，其位仅次于皇太后夏氏，一来保得荣贵妃在宫中不至于被夏氏完全压制，二来也可保得大皇子狄腾的尊荣。
　　不过后来，被狄闫一直幽禁在京城中的狄腾逃走，后宫中的荣皇太妃自然成了夏氏拿捏的人质，也被幽禁了起来。
　　可这荣皇太妃岂会是甘愿被摆弄的人，即便幽禁在深宫之中，也是百般折腾。
　　不过那时，秦羽已被关在冷宫之中，听不到外面太多的消息。
　　只听悄悄来看她的小梅提起，说荣皇太妃以前祸害嫔妃和皇嗣的事情被查出来了，还说荣皇太妃为了灭口曾杀害一个叫徐渭的医官之事。
　　这样歹毒阴狠之人，被夏氏幽禁在深宫之中一辈子，倒也是适合她的归宿。
　　这时，殿外宫女又通传道，“肖妃娘娘，陆贵人到。”
　　闻言，秦羽微微一愣，看向殿门。
　　肖妃是四皇子狄谟的生母，为人柔弱内向，在皇上面前不太得宠，在皇后面前亦是不讨喜。
　　她虽早于荣妃嫁给狄宏，但一直被荣妃压制着，直到生下四皇子才被封为妃。
　　幸而她也是性格寡淡之人，并不在意这些权利之争，这些年只管在她的寝宫里吃斋念佛，倒也清静。
　　荣妃的宫宴请了肖妃，秦羽并不意外。
　　令她惊讶的，是此时陆贵人的出现。
　　而这陆贵人，便是前世被荣妃派人弄掉肚子里的孩子，郁郁寡欢直至香消玉殒。
　　陆贵人前几日才正是对外宣布有喜，今日便被请来了荣妃这，着实叫人有些担心啊。
　　“臣妾给荣贵妃娘娘请安。”
　　“嫔妾给荣贵妃娘娘请安。”
　　肖妃和陆贵人到了荣妃面前，行了礼。
　　荣妃淡淡地看了肖妃一眼，道，“免礼。”
　　荣妃早就不将肖氏放在眼里了。
　　原本是不想请她来的。一个终日吃斋念佛之人来参加宫宴，荣妃还怕被她扫了兴致。
　　荣妃想邀请来的人是陆贵人。
　　无奈，差人去请的时候，肖妃正好和陆贵人在一起，为了不失礼数，荣妃只得将她二人一同请来。
　　凤眸一转，荣妃的视线从陆贵人还算平坦的小腹上掠过。
　　下一瞬，荣妃假意着急地使唤一旁的宫女，说，“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块松软厚实的垫子给陆贵人靠着。”
　　回头，荣妃又笑着对陆贵人说，“陆妹妹，如今你是有了身孕的人，可得事事小心。”
　　陆贵人愣了愣。
　　她一进宫便知，荣妃平日里都瞧不上身份低下的嫔妃，尤其是她这样由番邦国进献的外族女子。
　　她入宫这些日子，荣妃娘娘都不曾如此热情地对待她，今日也是第一次请她来参加宫宴。
　　此时，见荣妃如此热情友善，陆贵人倒有些不自在了。
　　陆贵人还是应道，“谢荣贵妃娘娘关心。”
　　见荣妃一心只在陆贵人身上，一旁的肖妃也不在意，识趣地自己找个空位坐了下去。


第613章 惺惺作态
　　这边，荣妃又继续对陆贵人说，“陆妹妹莫怪，前些日子本宫身体不适，无暇顾及其他，所以与你走动得少些。”
　　“如今本宫身子已经爽利了，办了宫宴，自然是要请妹妹过来一同说说话的。”
　　“皇后娘娘那边也是在病中，尚未康复，妹妹怀有身孕也不便前去。若妹妹觉得无聊了，便来本宫这里闲话。可好？”
　　众人面前，陆贵人也不好拒绝，虽然不喜这样莫名奇妙的亲近，也还是应道，“是，臣妾多谢娘娘关心。”
　　听完荣妃这番话，秦羽挑了挑唇角，暗自冷笑。
　　她已然明白荣妃对陆贵人的心思了。
　　与拉拢她，留一条后路的想法不同，荣妃将陆贵人这个“敌人”放在面前，是为了更好地监视陆贵人，进而控制她。
　　若是这样，陆贵人暂且无忧。
　　还在太医院的徐渭，暂时亦可无忧了。
　　秦羽松了口气。
　　不过，荣妃此举倒是也给了她启发。
　　谁说敌人就要踢得远远的。有时候放在眼前，会是更安全的办法。
　　众人用了膳，便跟着荣妃去她的后花园观赏。
　　秦羽实在不喜欢被一众阿谀奉承的女眷围绕，寻了理由在某处多待了会，才缓缓跟在一行人后面，直到看见同样缓缓走在后面的陆贵人。
　　荣妃素来喜欢被人萦绕奉承。起初还顾着要和秦羽或是陆贵人说话，后来被一众女眷和嫔妃们围绕，一高兴也就忘了，让秦羽和陆贵人也都清静了。
　　“太子妃娘娘。”
　　见到秦羽，陆贵人先行行礼。
　　论位份，陆贵人自然不如秦羽。
　　秦羽笑着应道，“陆贵人免礼。”
　　见陆贵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乌黑清澈，也知道她是真正清心寡欲、与世无争之人，秦羽不禁心生惺惺相惜之情。
　　更何况，此时的陆贵人，与她前世生前一样，怀有身孕。
　　前世她与这陆贵人有过几面之缘，彼此欣赏，性情也算相投。但陆贵人与今生一样，不喜交际，终日都只待在寝宫里，交往并不多。
　　再后来，陆贵人胎死腹中，郁郁而终。
　　想到与她前世相似的经历，秦羽不由对陆贵人轻柔问道，“陆贵人身子可还好？怀着身孕是不是有些辛苦？”
　　陆贵人看着秦羽，心里也是喜欢的。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虽然眼前的太子妃今日第一次见面，但似曾相识，眉眼间对她也都是和善亲切，真情实意，不像这宫里的其他妃嫔，对她不过是虚情假意，惺惺作态罢了。
　　若不是皇上宠她，如今又怀有身孕，恐怕那些妃嫔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其实那样倒还好，得了清静。可皇上说，怀有龙嗣是大喜事，必得昭告天下。这后宫里的虚假应酬，她再不喜欢也得来。
　　不过今日倒是不虚此情，得以遇见了太子妃这样得眼缘的女子。
　　“谢太子妃关心，”陆贵人不由伸手，轻轻落在自己还平坦的小腹上，笑道，“前些日子虽有些害喜，吐得难受，但幸而有谢太医照料，已经轻缓不少。”
　　“谢太医也说了，过了头三月，往后也会更好些。”


第614章 又见毒心花
　　“谢太医？”秦羽惊喜道，“如今是他在照料你？”
　　这些日子没来宫里，秦羽确实不知此事。
　　“是，”陆贵人点头，道，“还有谢太医的徒弟，徐医官，也一同在照料嫔妾。”
　　秦羽微顿，而后笑得更高兴了，道，“如此甚好。有他二人照料，你尽管安心养胎。”
　　真的高兴！
　　徐渭果然拜谢老为师了。
　　谢老为人看似粗枝大叶，不拘小节，但有些事情格外仔细小心。
　　有谢老在身旁照看着，不止陆贵人无忧，徐渭也算安全了。
　　听秦羽这么一说，陆贵人不禁惊讶道，“太子妃也认得他二人？”
　　秦羽微笑，也不细说，只回答，“谢太医是太子举荐进宫的，与我也有些缘分，较为相熟。”
　　陆贵人不禁点头，笑道，“既是太子举荐之人，又得太子妃赏识，谢太医定然是可信之人。嫔妾也可安心了。”
　　二人边走边说着，忽然，秦羽的脚步顿了下来。
　　见秦羽神色有异，直直地盯着花园里的某一处，陆贵人疑惑问道，“太子妃，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顺着秦羽的视线看去，陆贵人只不过看见一团或红或紫的花团，并无奇怪之处。
　　可秦羽微顿后，朝那边缓慢走过去，双眸盛着惊愕，脑子里回想着徐渭对她说过的那番话。
　　“有一种植物，叶大茎粗，能长出紫色的花朵，花蕊是鲜红色，花开时香气扑鼻，尤为美丽。”
　　叶大茎粗。紫色花朵。鲜红花蕊。
　　虽然被一团大红大紫的鲜花包围着，遮盖了它原本的风采，虽然被放置在花园偏远的角落，虽然之前不曾见过，可秦羽还是注意到了。
　　毒心花……
　　难道这个就是徐渭说的毒心花？
　　是前世让她惨死的罪魁祸首！
　　“太子妃。”
　　就在秦羽要靠过去，好好看清楚时，一个人唤住了她。
　　秦羽回头，是肖妃。
　　肖妃笑容温和慈爱，走到秦羽身边，又看了眼她要靠近的地方，善意提醒道，“太子妃，这一处是荣贵妃娘娘最爱的花草，每一株都极为珍稀，也是难养之物，用来种植的土壤，也都是皇上令人从各地运送入宫的。”
　　“太子妃，最好只是远观，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肖妃的话音还没落下，便有一个小宫女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站在那片花草面前。
　　“奴婢该死，请太子妃娘娘恕罪！”小宫女怕得都要哭了，对秦羽说，“这里的花草是不供观赏的。奴婢本应守在这里照看，可因方才内急才离开了一会……”
　　小宫女的声音压得很低，还朝荣妃的方向看了几眼，生怕被荣妃发现了一样。
　　看小宫女心惊胆战的样子，也知道荣妃对奴婢们一向刻薄残忍，秦羽顿了顿，又看了看那边的花草一眼，收回了视线。
　　难怪刚才肖妃唤住她，劝她不要太靠近，原来是荣妃令人将此处看管了起来。
　　荣妃如此紧张这里，倒是让秦羽更加确定，在这片花丛中看到的那株紫色花朵，便是能杀人于无形的毒心花！


第615章 请自重
　　“无妨，”秦羽笑了笑，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小宫女说，“既然是荣贵妃娘娘的心爱之物，不便供人观赏，本宫也就不去了。”听到这话，小宫女松了口气，赶紧行礼道，“奴婢多谢太子妃娘娘体恤。”
　　秦羽转身，缓缓朝前走去。
　　毒心花。
　　原来荣妃这里也有这毒物。
　　徐渭曾说过，这花若是移植便很难存活。可方才看那花，鲜嫩得很。
　　应该如肖妃说的那般，种植这花的土壤，必定是从夏城运送进宫的，而且在宫里也养了不少时日。
　　如此想来，这毒心花不止今生养在荣妃的宫里，前世也同样如此。
　　而前世，可能用这毒心花制毒杀她的人，那就不止夏婉了。
　　荣妃也有可能。
　　毒心花就种植在她的后花园里，还令人看管着，她比其他人都有用毒的便利。
　　可是，荣妃为什么要杀她呢？
　　前世她都已经是关在冷宫里的弃后了，对荣妃能有什么威胁？
　　难道荣妃另有旁人不知晓的目的？
　　还是说，另有人利用她这花园里的毒心草，下毒杀她？
　　秦羽忽然打了个寒战。
　　她觉得自己的前世活得太单纯，也太愚蠢了，竟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在算计她。
　　因为眼里只有狄闫，她也仅能看见与他有关的那些人。
　　可是，这皇宫本就是一碗五味杂陈的汤，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思都有。又何止君王与后宫妃嫔只是。
　　直到此时，秦羽忽然觉得，前世她的死因，也许并非想象中简单。
　　秦羽正垂眸想着，忽然觉得眼前一暗。
　　幸好她反应敏捷，及时顿住了脚步，否则就要撞上了……
　　大皇子狄腾！
　　抬头看清来人，秦羽蹙了眉。
　　怎么这女眷的宫宴，狄腾竟然也来了。
　　是来向荣妃请安巧合碰上的，还是有意为之？
　　就在这时，秦羽听见荣妃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却不是唤她。
　　“肖妃，陆贵人，你们过来瞧瞧本宫新种的兰花。”
　　听到荣妃的声音，肖妃和陆贵人自然答应了。
　　与狄腾照了面，她二人朝荣妃那边走去。
　　秦羽起初以为是狄腾挡住了她的身影，荣妃一时没注意到她，道一句“大皇子殿下”，便要绕开狄腾朝荣妃那边走。
　　可当狄腾执意站在她面前，直到荣妃一行人距离她更远时，秦羽便确定，狄腾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巧合。
　　是荣妃安排的吧？为此还特意将她随行跟来的女使支开。
　　“秦羽。”
　　狄腾看着秦羽，眸光幽邃，竟毫无避忌地直唤她的名讳。
　　秦羽的眉心蹙得更紧了，“大皇子殿下，请你自重。”
　　狄腾却对她嫌恶的表情视若无睹。
　　第一次见秦羽女子装扮，比他想象中更为娇媚美艳，狄腾目光含情，柔声道，“若本皇子能早日遇到你，你就不会是狄闫的妃子了。”
　　知道母妃今日要办宫宴，还邀请了秦羽，狄腾便特意挑选在此时进宫请安。
　　荣妃自然是知道的。横竖改变不了狄腾对秦羽的心意，荣妃索性由着他去，还支开了秦羽身边的女使，方便狄腾来见秦羽。


第616章 稳如泰山
　　听到狄腾这句话，秦羽不禁冷笑，也觉得恶心。
　　今生狄腾对她有意，确实始料未及。
　　更奇葩的是荣妃，竟然由着自己的儿子这般胡来。
　　秦羽冷冷道，“不知大皇子此话怎讲。我嫁给谁，是我自己的事情，与大皇子毫无干系。”
　　狄腾盯着她清丽的脸，低沉道，“只要哪天狄闫被本皇子踩在脚下，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都是我的，包括你。”
　　秦羽懒得与狄腾逞口舌之争，只说，“大皇子还是等那天到来再说吧。”
　　秦羽这样的回答，让狄腾一顿，而后扬起了唇角。
　　若是旁人或是气恼，或是争辩，可她呢？总是这样淡然的，平静的，不在乎的，好像不管他说什么，都无法让她的思绪起波澜一样。
　　她的独特，让他欲罢不能。可她的太过平静，又让他无计可施。
　　她是觉得他定然斗不过狄闫吗？
　　想到这，狄腾方才扬起的唇角又沉了下去，眯紧了眸瞳，道，“狄闫不是离京查案了吗？说不定那天很快就到来了。”
　　闻言，秦羽冷眼一瞥，面色阴沉，道，“大皇子此话是威胁的意思吗？”
　　狄腾见秦羽终于变了脸色，满意一笑，说，“是又如何。众人皆知，县是我贾氏一族的地盘。”
　　可秦羽变脸不过一瞬，很快又笑了，讥讽不屑。
　　“是啊，大皇子殿下，众人皆知县是你贾氏一族的地盘，若太子在你们的地盘上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众人会怎么想，父皇又会如何想？”
　　“既然是父皇亲自安排太子去县查案，大皇子就没想过这其实是父皇对你的试探？”
　　狄腾一顿，怔怔地看着秦羽。
　　他当然知道秦羽说的这些。
　　若是狄闫在县有个好歹，天下之人，尤其是父皇，定然会以为是他所为。就算狄闫死了，太子之位也落不到他头上。
　　也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狄腾早就吩咐下去，这一次狄闫的县之行，他们断不可动手。
　　刚才所谓威胁秦羽的话，不过是狄腾吓唬她罢了。
　　可这女子竟然什么都看穿了，连父皇的心意也揣测得一清二楚，实在令人惊讶。
　　秦羽这般泰山不动，着实让狄腾有些泄气。
　　狄腾咬了咬牙，说，“秦羽，你不要忘了。狄闫的敌人不止本皇子一个。县路途遥远，山路崎岖，就算本皇子不出手，也不能保证他能平安回来。”
　　秦羽看着狄腾，微笑着，神色未变，只道了一句，“是吗？”
　　须臾，她的视线忽然移开，往狄腾身后看去，双目睁大，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然后，秦羽惊愕唤道，“太子殿下！”
　　狄闫回京了？
　　狄腾一愣。怎么可能！
　　狄腾飞快回头，往身后看去。
　　可身后空空如也，只有花草树木，并未见到人影。
　　秦羽骗他？
　　等狄腾意识到这点，重新回头去看秦羽时，她已经快步离开了，追上陆贵人等人。
　　她果然是在骗他！
　　一瞬的气恼后，狄腾又扬起了唇角。
　　这倒是她的做派。
　　罢了。思念多日，今日总算见着了她。
　　要想真正地拥有她，只能在彻底除掉狄闫之后。
　　而等狄闫落在他手里的那一天，他会让秦羽亲眼看到，他是如何羞辱狄闫，如何让狄闫在他面前跪地求饶！


第617章 为帝王者，岂能怯懦
　　走进妃嫔之中，远离了狄腾的视线，秦羽被衣袖遮住的手掌才渐渐松开。
　　那手掌，方才不由自主攥紧了。
　　在听到狄腾说，狄闫此行不知能否平安归来之时。
　　秦羽知道狄腾说的没错。
　　想除掉狄闫的人甚多，不止狄腾一个。
　　县之行，对狄闫来说，自然是凶险的。
　　不过，为帝王者，岂能怯懦。
　　这也是狄宏派狄闫前往，狄闫也甘愿前往的原因。
　　狄腾为人太过谨慎小心，生怕引起狄宏的怀疑。如若不是，县之行，也可成为狄腾除掉狄闫的好机会。
　　敌人如此之多，怎能不叫人担忧。
　　是啊，担心他。
　　她不会逃避这种感觉。因为无需逃避。
　　除了因为那份不能克制的感情以外，她也需要他活着。
　　狄闫活着，她才能继续当太子妃，才能有机会在这皇宫之中找出前世杀她的幕后凶手。
　　狄闫活着，她才能实现对他的报复。
　　“陆贵人。”
　　这时，有宫女走过来，对陆贵人说，“谢太医那边差人来说，为陆贵人诊脉的时间到了。问陆贵人，是他们在您寝宫等着您，还是差人过来？”
　　宫女这番话，众妃嫔自然都听到了。
　　荣妃眸光微微闪烁了一道寒芒。
　　这谢老头子果然看得紧。陆贵人才出来多大一会，就差人来找。怎么，还怕她在这里把陆贵人生吞活剥了不成！
　　心里暗骂，荣妃脸上却是一脸的温和，对陆贵人笑道，“宫里好些年没添皇嗣了，陆贵人这一胎着实重要，是要谨慎些。太医院能对陆贵人你如此仔细，本宫也甚是欣慰。”
　　“既然来为你诊脉了，陆贵人你便先回宫吧。你出来半日也有些累了，回去好好歇息。改日再来本宫这里喝茶闲谈。”
　　这里人多喧哗，陆贵人早就待不住了。
　　听荣妃这么一说，陆贵人如释重负，应道，“是，嫔妾谢贵妃娘娘体恤。”
　　秦羽也按捺不住了，对荣妃说，“娘娘，臣妾也先行告退了。”
　　秦羽又说，“今日进宫还未曾去母后那请安。”
　　原本还想再多留秦羽一会，可听秦羽这么一说，荣妃在众人面前也不好再留，只好点头应允。
　　秦羽与陆贵人一同走出了荣妃的寝宫，出来便看见已经在宫门外等候的徐渭。
　　没想到今日在此能见到太子妃，徐渭很意外也很欣喜，赶紧迎上来行礼，道，“卑职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给陆贵人请安。”
　　“徐医官免礼。”
　　见到徐渭，秦羽同样欣喜。
　　因陆贵人在一旁，秦羽不好明说，便对徐渭开口道，“徐医官，上次你对本宫说起的那稀有植物，可还记得？”
　　徐渭是明白人，一想便知，道，“卑职还记得。”
　　秦羽说，“本宫对那花甚是好奇，想请徐医官画下来让本宫瞧个明白。”
　　徐渭应道，“卑职遵旨。”
　　秦羽回头对跟在一旁的女使小琪说，“你随徐医官去。等他为陆贵人诊脉完，便将画作取来给我。”
　　小琪应道，“是，娘娘。”
　　陆贵人不禁好奇，问，“太子妃，你让徐医官画的是何物？”


第618章 到底有多怕
　　秦羽看向徐渭，徐渭便替她回答，道，“回陆贵人，是卑职家乡的一种花。因与娘娘喜欢的一种花相似，娘娘便想瞧瞧。”
　　秦羽满意地扬起唇角。
　　谢老会挑选徒弟。这徐渭果然是聪颖之人，一点即通。
　　陆贵人也没再多问，与秦羽道别后，领着宫女往自己寝宫走去。
　　小琪也跟着去了，临走前，问秦羽道，“太子妃娘娘，奴婢取来画作后，去哪找您？”
　　秦羽缓缓扬起唇角，看向皇宫的某一处，道，“皇后寝宫。”
　　还未走到皇后寝宫，远远的，秦羽便能感觉到一种阴沉沉的气氛。
　　不知道狄闫究竟是如何处理的。那天她大闹祠堂，惹怒皇后，又被称为妖女的事情，竟然在这皇宫上下听不到半点风声。
　　大家都以为皇后只是突染急病，旧疾也跟着复发，近日都在宫中静心养病。
　　还说因为病痛伤身，实在难安，所以还请了僧人做法事祈福。不过太子孝顺，说祈福殿已多年未修缮，祈福未免显得不诚心，不仅将一众僧人送去寺庙祈福，还特意着人将祈福殿修缮一番。
　　秦羽倒觉得，做法事是真，祈福求平安是假。
　　皇后素来信奉这些，做法事，怕是想要除掉她这个“妖女”吧。
　　走到皇后寝宫前，宫门依然是紧闭的。
　　秦羽站定，身后的女使赶紧去敲门。
　　“开门。太子妃娘娘到。”
　　连唤了几次，宫门都没开。
　　不过秦羽能听到宫门那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好像有人在宫门后面站着，观察着。
　　秦羽冷笑道，“看来下次还得带着修罗进宫，否则都进不了母后的寝殿。”
　　“修罗翻墙的本领高着呢，就算宫门关着，它也能替本宫向母后请安，替本宫尽了孝心。”
　　说完，秦羽对身边的女使说，“罢了，先回府把修罗带着，再来向母后请安。”
　　秦羽等了等，刚要转身离开，身后的宫门开了。
　　崔嬷嬷急急忙忙走了出来，一脸堆积的笑，又慌又怕，低头哈腰道，“奴才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娘娘莫怪。近日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一直在静养，不见来客，宫女们也都在殿内伺候着，不曾听到敲门声，所以开门晚了。”
　　“不见来客？”秦羽微眯凤眸，道，“那本宫今日是不是不能向母后请安了？”
　　一想到刚才听到秦羽说要带那只黑猫进宫的话，崔嬷嬷连连摇头，说，“当然不是！您是皇后娘娘的儿媳，岂可与其他人比。皇后娘娘正在内殿休息，太子妃娘娘请进。”
　　秦羽笑道，“有劳崔嬷嬷。”
　　看来她刚才那番话，宫女们已经传给皇后夏氏听了。
　　比起再见到修罗的恐惧，夏氏倒宁可来面对她。
　　啧啧，这夏氏到底有多怕猫啊。
　　难怪夏氏要死守这个秘密。若真是让荣妃等人知道了，在这皇宫大院里“随意”放上一些“流浪”猫，这夏氏恐怕会被吓出失心疯来。
　　嘲讽一笑，秦羽迈进了宫门，跟着崔嬷嬷，朝皇后夏氏所在的内殿走去。


第619章 懵了
　　一走进内殿大门，秦羽便看见夏氏端坐在正前方，闭着眼睛，手里拿着佛珠，嘴里还念念有词。夏氏应该是听到她的脚步声了，此时夏氏手里的佛珠拨弄得更快，嘴里也念得更快了。
　　十余日不见，夏氏明显憔悴消瘦了不少，脸色也是不正常的苍白，像是经历了极大的折磨和煎熬。
　　再看看内殿四角，都摆放着僧人常用的法器。而这些，之前并未摆放在此。
　　秦羽暗笑。夏氏果然把她当作妖女，要做法事除妖了。
　　这时，崔嬷嬷走到夏氏身边，轻声说，“皇后娘娘，太子妃来了。”
　　秦羽也上前一步，对夏氏行礼道，“臣妾给母后请安。听闻母后身体不适，如今可还安好？”
　　听到秦羽的声音，夏氏身形一顿，好一会才睁开眼睛看向秦羽，道，“妖女，你不是盼着本宫死吗？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你能迷惑闫儿，蒙蔽皇上，可你骗不了本宫。就算法事和法器奈何不了你，本宫也不怕你。”
　　这些日子，秦羽毫发无伤地活着，她却被自己的儿子近乎幽禁地看守在寝宫里，直到僧人离去，符咒也被人悉数扯去。
　　夏氏便知，她熟悉的法事根本奈何不了秦羽。
　　折腾了一些时日，到如今面对秦羽时，夏氏倒也没那么惧怕恐慌了。
　　妖女在闫儿身边，若她再倒下，岂不是更无人守护后宫，守护皇上和太子？夏氏告诉自己，她不能输。
　　哪怕是拼着自己皇后的尊荣，也不能惧怕一个妖女。
　　只是那只黑色的猫，那双如龙袍之色的金色眼睛，夏氏一想起还是觉得心颤，好像她曾犯过多大的错，错到无法面对，满心恐惧一样。
　　所以方才，宫女急急忙忙来禀告，将秦羽在殿门前说的话说给夏氏听时，夏氏想了想，还是令人打开了殿门。
　　那黑猫的本事，夏氏是见过的。正如秦羽所说，区区城墙怎能拦得住它。
　　原以为秦羽今日前来又是来挑衅的，夏氏紧绷住神经，准备应对。
　　虽然人整日在寝宫里，但这皇宫之中，夏氏还未眼瞎耳鸣，自然会有耳目传来消息。
　　比如今日荣妃设宴，宴请了一众妃嫔和朝臣女眷，还有太子妃。而秦羽，欣欣然前往了。
　　明知荣妃是她这个皇后的死对头，秦羽还去参加荣妃的宫宴，现在又来她的寝宫，不是挑衅还能是何？
　　夏氏令人打开殿门，让秦羽进来的原因，也是想试探问问，秦羽是否将她惧怕猫的事情告诉了荣妃。
　　可没想到，秦羽竟一脸恭敬地走到夏氏面前，眨眨眼睛，表情委屈地说，“母后，臣妾怎会盼您死呢？您是太子的生母，是臣妾的婆婆，您死了，对臣妾能有何好处？”
　　“母后，您真的是误会臣妾了。若母后还为那天祠堂的事情生气，臣妾向您赔不是。那天确实是臣妾做得不好，臣妾不该对母后不敬。可臣妾也只是为求自保啊，还望母后见谅。”
　　一番话，把夏氏说懵了，一时反应不过来，还以为站在眼前的人，并非秦羽，并非那日放出妖猫惊吓她，又对她泼水的秦羽。


第620章 纳侧妃
　　崔嬷嬷也一脸惊愕地看着秦羽，觉得眼前的太子妃与那日判若两人，也没了令人惧怕的气息。
　　秦羽又靠近夏氏，蹲坐在她面前，谦卑的样子，说，“知道母后不喜欢臣妾，臣妾入宫恐会遭到母后的百般刁难，因惧怕过头，那日才会对母后不敬。”
　　“听闻母后这些日子病了，臣妾心里也很是内疚，今日来，便是诚心向母后认错，请母后不计前嫌，原谅臣妾这一次。”
　　“母后，臣妾是您的儿媳，自然是站在您这边的。更何况，母后您在这宫里的敌人，也不是臣妾，而是荣妃。你我又何必自相残杀呢？”
　　听到这，夏氏不由冷哼一声，道，“你既知道如此，还去参加荣妃的宫宴，不就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吗！”
　　“母后，”秦羽眨眨眼睛，说，“您又误会臣妾了。荣妃来请臣妾，臣妾没有不去的道理，若是强行拒绝，传到父皇的耳朵里，还以为是母后教唆臣妾与荣妃作对。”
　　秦羽又抿唇笑了笑，说，“母后是担心臣妾与荣妃说些什么吧？”
　　“母后放心，荣妃是来试探过臣妾，但那日祠堂之事臣妾岂会说给她听。臣妾虽不懂事，不知礼数，但是非黑白还是清楚的。”
　　“而且，臣妾也觉得，既然荣妃有意拉拢臣妾，那臣妾也先应付着。若是能在荣妃那打听些什么，也可来告诉母后，岂不两全齐美。”
　　之前在荣妃那，闲谈时荣妃确有试探之意，问起皇后夏氏的病情，为何突然发病之类。
　　荣妃在宫里耳目众多，恐怕也知道皇后并非真正生病，不过是与她这个太子妃起了争执，失了脸面。
　　对荣妃的试探，秦羽当然只字未提，巧妙地掩饰过去了。
　　因有其他妃嫔在，荣妃也不好追问。
　　夏氏听秦羽这么一说，再看秦羽的表情毫无闪烁，也算信了她这句话，知道她并未将自己惧怕猫的事情告诉荣妃。
　　不过，秦羽其他的话可信吗？
　　秦羽说那日为求自保可信一二，可说什么站在她这边，一心为她这个婆婆着想的鬼话，夏氏才不会相信。
　　可是，今日秦羽忽然转性是为何？
　　是闫儿离京，她没了靠山，所以转而来巴结她这个皇后，以免自己孤立无援？
　　可秦羽这样的妖女，岂会有怕人之时？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见夏氏神情思索，秦羽又笑了笑，说，“母后近日身体不适，虽未让臣妾进宫学习，但臣妾每日都在家中苦读，近日也深有感触。”
　　“尤其是宫规中提及，后宫女子不可善妒，要比寻常人更为贤良淑德，心胸宽广。”
　　“臣妾已是太子妃，将来会和母后一样成为皇后，成为六宫之首。臣妾也应该像母后学习，心胸能容纳百川。”
　　“所以，母后，”秦羽笑着，漆黑乌亮的眼睛微微闪烁，道，“为表示臣妾对母后的孝心和诚意，不如由臣妾做主，将安庆王爷之女夏婉郡主接进太子府，给太子殿下纳为侧妃，如何？”
　　【PS：宝宝们看到这里莫要着急。小七有自己的打算，且看看以后会如何。】


第621章 谁会甘愿与人分享
　　什么？！
　　秦羽此话一出，夏氏惊愕地睁大双眼。
　　站在一旁的崔嬷嬷，同样震惊，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
　　秦羽竟然主动提出，要给狄闫纳侧妃！说的对象，竟然还是夏婉郡主！
　　夏氏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回头看了看崔嬷嬷，看到崔嬷嬷也是一脸的惊愕时，方确定自己不是错觉。
　　将夏婉进了狄闫的府里，这当然是夏氏和安庆王爷一心期望的事情。
　　可此事由秦羽提出来，实在让人不解，更为不安。
　　天底下哪个女子不想一人独占自己的夫君，岂会甘愿与人分享。
　　容纳后宫众多佳丽，也是历朝历代皇后不得已而为之，谁又会是主动的，尤其是在这新婚燕尔时期。
　　夏氏不禁蹙眉看着秦羽，不确定问道，“你所说，可是真？”
　　秦羽应道，“母后，如此重大之事，臣妾岂敢欺骗您。”
　　“太子将来是一国之君，不管是为了皇嗣绵延，还是为了前朝政务，后宫女子自然少不了，臣妾以后要操心的事情也少不了。”
　　“臣妾想着，夏婉郡主是母后您的族人，在这宫里，与臣妾也是自己人。将来若有什么事情发生，自然是自己人更加贴心，更为值得信任，可以相互扶持和依靠。”
　　“母后，您觉得臣妾说的对吗？”
　　夏氏眉心微凝。
　　秦羽这番话自然是没错。自古以来，后宫之中，不少姐妹，甚至姑侄共侍一夫，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
　　不等夏氏细想，秦羽又说，“臣妾也知道，与夏婉郡主之间有些过节。当初夏婉郡主是要嫁给太子殿下做正妃的，如今却成了侧妃，自然是委屈的。”
　　“可太子殿下是母后您的儿子，您最为了解他。眼下只怕让他收了夏婉郡主都难，更别说其他的妃位了。臣妾也是为了长远之计，斗胆趁他离京时为他拿个主意。”
　　“臣妾也知道，因为当初太子悔婚，母后做了不少善后之事，事情到这一步，对安庆王爷也是难以面对。此事也与臣妾有关联，臣妾自知有愧，也不忍见母后为此事一直忧心忡忡，故而提此建议，想对母后您尽孝心。”
　　“不过，”秦羽稍顿，看着夏氏犹疑的神色，说，“若是母后改变主意了，就当臣妾没说过此话。给太子殿下纳侧妃一事，臣妾再觅其他合适的人选，到时候也请母后您替臣妾挑一挑，把把关。”
　　秦羽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句句话也都是在为皇后夏氏着想，听着确有诚心。
　　夏氏盯着秦羽看了会。
　　她当然不相信秦羽会真心真意为了她。
　　毕竟，她曾经扣过秦羽的父兄，也曾派人去杀秦羽。这样的过节，不是秦羽嫁给狄闫，不是几句话就能化解的。
　　可是，正如秦羽所说，夏婉能否成为狄闫后宫的女子，一直都是夏氏的心结，对安庆王爷，对族人，都难以交待。
　　她是一国皇后，又是太子的生母，竟连自己族人都入不了后宫，当不了妃嫔，也会成为全天下的笑话。


第622章 女人心，海底针
　　过了一会，夏氏也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对秦羽说，“太子妃有这份心，本宫甚感欣慰。”
　　“不过夏婉之事，本宫还需去问问她的意思。毕竟这件事关系到她的脸面和终身，若她不肯，本宫也不好勉强。”
　　“母后说的是，”秦羽笑着应道，“这件事确实需要夏婉郡主点头才可。不管怎样，母后您能原谅臣妾，能明白臣妾的孝心，臣妾就知足了。”
　　等秦羽离开，夏氏又在原处怔怔地坐了许久。
　　不过此时，她手里的佛珠倒是放下了，嘴里也不再念念有词，心里想的全是秦羽方才说的话。
　　崔嬷嬷走过来，轻声唤道，“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夏氏抬眸看着崔嬷嬷，道，“崔嬷嬷，你觉得秦羽所说是否可信？她真要向本宫求和，还愿意将夏婉收进闫儿府中，封为侧妃？”
　　“这个……”崔嬷嬷低着头，支吾道，“奴才不好说。”
　　虽然今日的秦羽大不一样，可那日崔嬷嬷着实被她威慑住了，如今一见秦羽就发颤，哪怕是在背地里，也不敢胡说什么。
　　至于夏氏所问之事，崔嬷嬷确实说不上来，是可信，还是不可信。
　　女人心，海底针。即便同样是女人，也看不清秦羽的善变，更不知她是否有别的目的。
　　夏氏不禁瞪了崔嬷嬷一眼，说，“没用的奴才！秦羽都已经走了，还至于怕她吗！”
　　见崔嬷嬷的头垂得更低了，也不吭声，夏氏气恼道，“罢了罢了，本宫知道你们现在都怕了她。”
　　“本宫就不怕！哪怕她是会吃人的妖女，本宫也不惧！”
　　只要那只该死的黑猫不跟在秦羽身边，不要让她见到那双骇人惊悚的金色猫眼就行。
　　“皇后娘娘，”崔嬷嬷低声开口，“那夏婉郡主的事情，您打算如何定夺？”
　　她毕竟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了，就算惧怕秦羽，也得向着皇后，不敢有别的心思。
　　想了想，夏氏说，“你去传夏婉郡主过来。此事，本宫要听听夏婉郡主自己的意思。”
　　思量一番下来，夏氏已经有了决定。
　　不管秦羽是何意图，她都应该让夏婉嫁进太子府。
　　除了夏族的原因，也是为了将闫儿从秦羽身边拉回来。
　　若那太子府终日只有秦羽一个妖女，闫儿的心完全被迷惑，岂会有转圜之地。
　　先将夏婉送进去，至于夏婉能不能赢得闫儿的心，就看她自己的手段了。若是毫无改变，也只能说是夏婉无用，她连同整个夏族，也没必要将所有心思放在夏婉一人身上了。
　　原本夏婉就表示不介意只做一个侧妃，只要能嫁给狄闫就好，此事倒是好说。
　　可秦羽是妖女一事，夏氏还得提前告诉夏婉，让夏婉也好有个准备，不至于被那妖女耍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是回夏城的安庆王爷府另嫁他人，是在这宫里枯等机会，还是斗胆博上一搏，与秦羽这妖女争抢太子，就看夏婉自己怎么选择。之后是好是歹，也由夏婉自己承担。


第623章 不过是她报复的工具
　　回了太子府，从女使小琪手里拿过徐渭交来的画作后，秦羽进了书房。
　　“没有本宫的吩咐，谁也不许来打扰。”
　　“是，太子妃娘娘。”
　　关上房门，秦羽顿了顿，将画作展开在书桌上。
　　果然。
　　徐渭画的毒心花，与她在荣妃后花园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盯着画作上那朵妖冶的毒心花看了好一会，秦羽拿起一旁的毛笔，蘸了墨汁，在那朵毒心花上，写下一个大大的，“贾”。
　　除了“吴”、“夏”，还有“贾”。
　　这只是她目前发现并怀疑的。
　　前世的凶手，也许就在她们之中，也许会另有其人。
　　目前只有毒心花这唯一的线索。仅凭此，要找出真相，不是容易的事。
　　她能做的，便是将这些人放置在眼前，细细观察。
　　前世她死之前，狄闫曾说过，只要她打掉腹中孩儿，她依然是他的皇后，是六宫之首。
　　这对那些一心谋求皇后之位的妃嫔，无疑是绝望的。唯有杀了她这个弃后，才有希望。
　　后宫之争，有可能是她的死因。
　　但也不排除与前朝政务有关。虽然秦羽还不清楚到底是为何。
　　如今只能一个个寻找，一个个排查。而在找出真正凶手之前，任何一个她都不能放过。
　　夏婉，便是其中之一。
　　能想到用毒心花下毒杀她的人，绝非一时冲动，而是早有谋划。前世能有此杀心的，今生依然会有。
　　将夏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秦羽才可细细观察。
　　至于将夏婉纳为侧妃一事……
　　秦羽手里的毛笔顿住，墨汁浸染了一大片。
　　她知道，夏氏最终会同意的。
　　一心爱慕狄闫，觊觎皇后之位的夏婉，哪怕此时委屈点，也会同意的。
　　前世是夏氏对她软硬兼施，将杜芸芸塞进了太子府，成了狄闫的侧妃。
　　今生，倒是她主动开口，要为狄闫纳夏婉为侧妃，甚至还在她与狄闫的新婚期。
　　前世之痛，却成了今生必做之事。
　　心口依然有痛楚，可秦羽告诉自己，这无关紧要。
　　狄闫不过是她今生报仇的“工具”。
　　而这个“工具”，到最后亦是要连同她自己，一起摧毁的。
　　为报仇之事心痛，只会让自己变得可笑又可悲。
　　笑了笑，掩去眼底的痛楚和苦涩，秦羽放下毛笔，卷起那画作，放在一旁的烛火上，看它慢慢点燃，烧成火光，再一点点熄灭……
　　――――…………――――…………――――
　　一个激灵，狄闫从梦中惊醒了，忽地坐起身来。
　　回想方才的梦境，却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胸口还是隐隐作痛，似乎在梦境中经历了某种撕心之痛一样。
　　狄闫蹙了蹙眉。
　　自那日梦见自己，梦见秦羽在冷宫之中后，这些日子狄闫总是睡得不太安稳，梦中有飞快闪过的画面，醒来却又记不住。唯有心口有太过真实的痛感。
　　这是为何？
　　是因为自己太过在意那个诡异的梦境吗？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此时，营帐外传来韦影的声音，有些担心。


第624章 发了疯
　　日夜兼程赶往县，这已是第七日了。
　　一来是忧心县百姓之事，二来也是因为狄闫担心秦羽，不舍留她在京城。
　　他们一行人，也只有在深夜才小憩两个多时辰。
　　幸而这一路还算顺利。
　　不过，越是看似平静，就越要小心谨慎。
　　韦影就睡在狄闫的营帐外面，方便随时保护太子。
　　狄闫方才一惊坐起来，韦影就察觉到了，赶紧来问。
　　“没事，无需担心。”狄闫应道，重新躺了下去。
　　须臾，他又问营帐外的韦影，“孙鹃那边可有消息送来？”
　　临走前狄闫嘱咐过孙鹃，若秦羽有事，必第一时间飞鸽传书给他。
　　韦影回答道，“回太子殿下，孙鹃没有消息送来。”
　　狄闫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说明秦羽不管在太子府，还是在皇宫，暂且都安然无恙。
　　狄闫也知道自己多虑了。能博得父皇欢心，亦能斗败母后的秦羽，大概没什么事情能难倒她。
　　与其分心忧思，不如尽快解决县之事，也好早日回京见她。
　　一个时辰后，天色微亮，狄闫一行人起身，继续赶路前往县。
　　快到县城门时，远远便看见一队官兵在城门前严整以待。
　　等狄闫一行人走近，为首的县马知县满脸谄媚的笑，迎了上来，磕头跪拜。
　　“下官叩见太子殿下，四皇子殿下。”
　　骑在马背上的狄闫，垂眸冷冷看了对方一眼，道，“免礼。”
　　来之前，狄闫已经查阅过县的有关情况。
　　身为治理县的百姓官，管辖范围内竟出现如此惨事，这马知县难辞其咎。何况花钱捐来的知县，应该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官。
　　“谢太子殿下。”
　　马知县起身，对狄闫和狄谟笑道，“太子殿下，四皇子，从京城远道而来，辛苦了。下官已备下酒席，为太子殿下和四皇子殿下洗尘。”
　　狄闫神色冷淡，道，“既知道我等到来，便也知道我等是为了何事而来。查案要紧，酒席就免了吧。”
　　原以为这马知县要搪塞，可没想到马知县倒是爽快应下了，好似早有准备。
　　马知县说，“下官听太子殿下安排。正好，下官昨日已将发疯的百姓关押了起来，请太子殿下和四皇子殿下前去看看，也好早日定夺。”
　　“发疯的百姓？”狄谟闻言，看向狄闫，低声道，“皇兄，上次的钦差大臣回京复命，不也是这么说的吗？说杀人又吃的，就是发了疯的百姓。怎么眼下又有了？”
　　狄闫蹙眉。
　　不用细想也知道，这又是这帮人的把戏。上次便用几个发了疯的百姓，将钦差大臣蒙骗了过去，这次又来蒙骗他。
　　既然是第二次，又知道前来查案的是太子，想必这帮人已经做足了准备，要想彻查绝非易事。
　　狄闫挑唇一笑，对马知县说，“既然人已经抓了，那我们便去看看。也不枉马知县如此辛苦一场。”
　　狡猾的马知县自然听出了狄闫的话外音。他笑了笑，不动声色地点头，道，“这是下官的份内事。”


第625章 没了痛感
　　进了县衙门，刚走到牢狱门口，狄闫等人便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叫喊声，鬼哭狼嚎一般，很是骇人。
　　第一次听到如此骇人的叫喊声，狄谟不禁问马知县，“你确定这里面关着的是人，不是怪物？”
　　马知县赶紧说，“下官该死，让四皇子受惊了。这里面关着的确实是人。这些人全都疯了，终日里只会喊叫，撕咬，连他们自己都不放过。”
　　“下官已经请了好些大夫给他们治病，可非但没治好，还被他们咬伤了。下官无奈，只能将他们关在此处。”
　　“里面的场景确实有些骇人，若太子殿下和四皇子殿下惊恐，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这……”听马知县这么一说，狄谟有些犹豫了，看向狄闫。
　　狄谟原以为跟着狄闫出来游山玩水的。就算是查案，也不至于惊险。
　　可一出来便是日夜兼程地赶路，为了节约时间，皇兄连官道都不走，这一路颠簸不说，吃没什么吃的，睡也是在山林里，实在不好受。
　　还有那杀人又吃的百姓，狄谟也原以为是夸大其词。可如今听这骇人的叫喊声，他也不敢再怀疑了。
　　万一一会进去见到血淋淋的场面，恐怕他好一阵子都会做噩梦。
　　“四皇弟，你可在外面等候。”
　　说完，狄闫眼睛都不眨一下，便第一个迈进了牢狱大门。
　　“皇兄，等我！”
　　皇兄都进去了，狄谟岂敢在外面等着。
　　父皇交待过，让他陪着太子一起查案。这里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就算皇兄护着他，他也不能在众人面前丢脸。
　　一走进去，除了牢狱惯有的阴冷和潮湿，众人还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在马知县的带领下，众人朝牢狱的最深处走去，那里关押的都是本城的死囚。
　　越往里面走，骇人的叫喊声便越是刺耳，血腥味也更浓郁。
　　狄谟都忍不住遮住了口鼻。
　　等走到尽头，被一旁的火把照亮，眼前的一幕触目惊心！
　　四五间牢房里，都各自关着一个人。
　　这些人都衣裳褴褛，蓬头垢面，已经分不清男女，看不出相貌。
　　骇人的是，除了两个正在嚎叫的人，其余三个都在啃咬自己的胳膊，鲜血淋漓了都浑然不觉，已经完全没了理智心性，也没了痛感知觉一样。
　　听到动静，不管是嚎叫的，还是啃咬的，都冲到牢门旁边，冲狄闫等人嘶吼，胳膊也用力从牢房里伸了出来，像是要抓住他们，再啃咬他们一样！
　　狄谟着实吓了一跳，连连退了几步，远远离开那些人。
　　狄闫却还是站在原地，凝眸看着那些疯了的人，眸色幽冷。
　　见那些人张牙舞爪的样子，韦影觉得不放心，要站在狄闫面前，“太子殿下，小心。”
　　“无妨。”狄闫示意韦影不必上前，依然站在原地，稳如泰山一般，毫无惧色。
　　狄闫知道，这些人冲不出牢房，他现在的距离是安全的。
　　果然，发现自己根本靠近不了来人，那些人又退了回去，继续啃咬自己，好像这就是他们唯一想做的事情。


第626章 索性你也去发疯
　　这些人果然是疯了。
　　而且，眼前这一幕，说是这些人杀人又吃，是奏折上所告之事，确实很有可能。
　　可这些人，真是奏折上提到的那些人吗？
　　有人得了疯病，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吗？
　　狄闫却不觉得。
　　方才靠得近，之所以狄闫没有走开，是他在观察。
　　仔细一看，他也确实有所发现。
　　那些人虽然啃咬自己，鲜血淋漓，可他们只是啃咬，并没有吃掉自己的皮肉。与奏折上说的情形，并不完全一样。
　　回眸，狄闫冷冷看向一旁的马知县，问，“这些人是如何得了疯病的？”
　　马知县摇头，说，“这个下官确实不知。他们是县附近的村民，那个村子里的村民不多，出了事情也少有人知。”
　　“等下官得到消息，派人过去的时候，村庄里好些人都被他们害死了。也无从得知他们到底是如何疯的。”
　　狄闫又问，“你不是给他们找过大夫吗？大夫怎么说？此病能治好吗，会传染吗？”
　　马知县连忙回答，“大夫说此病无药可医。不过，请太子殿下放心，此病不会传染，否则下官也不会将他们关在此处。”
　　“大夫说许是这些人一同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就和上次那几个人一样，乱了心智，所以变成了这样。”
　　狄闫顿了会，道，“疯了的都抓住了？是否还有其他人？”
　　马知县回答道，“抓住了，都在这里，再无其他人了。”
　　狄闫眯了眯眸，一时沉默。
　　狄谟虽站远了，也听清了马知县的这番回答，不禁冷哼了一声，说，“马知县，你身为百姓官，接连发生这种惨事，却连疯病的原因都不知。”
　　“你说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如若查不出这毒物是何，再被其他人误食，岂不是又得出乱子。”
　　“马知县，此事已经惊动了父皇。你若再查不清疯病的根由，索性你也跟着发疯去罢了！”
　　被狄谟这么一说，马知县面露难堪，嘴角抽搐了几下，勉强赔笑应道，“是，是，都是下官的错。是下官办事不利。”
　　“请太子殿下和四皇子殿下放心，下官已令人将那村庄附近的草地和山林都烧光了，即便不知道毒物是何，也绝不会再被人误食到了。”
　　“你……”
　　狄谟气得拂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让马知县去彻查疯病的根由，他却用这种方法搪塞过去了。
　　虽然不失为一种方法，但就是在逃避责任，让人感觉不爽。
　　都烧了？那岂不是连证物也都没了？
　　狄闫的眸色又暗了暗。
　　如他来时所料，彻查此事确实不易。
　　见太子一直沉默，马知县不由上前，小心问道，“太子殿下，那您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狄闫没有回答，反而先问马知县，“马知县以为呢？上次发疯的那几人，你们是如何处置的？”
　　“当然是杀了！”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马知县又赶紧低下声音，在狄闫面前弯着腰说，“这些人无药可医，留着也是祸害。”
　　“他们虽不是本意，但终归害了人，我们对百姓也该有个交代，也只能杀了。上次钦差大臣来时，便也是这么处置的。”


第627章 遭遇不测
　　他们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为了应付朝廷的查案，上次杀了三个，这次又要杀五个。
　　在这帮人眼里，百姓的命怕是连草木都不如。
　　“先放着吧。”狄闫开口道，“反正这些人关在这里也逃不出去。等本太子想好如何回京复命了再来处置。”
　　马知县愣了愣。
　　这不是都将害人的疯子抓起来了吗？太子还想如何复命？
　　见马知县发愣，眼里闪过一道不安，狄闫笑了笑，神色淡然，道，“上次钦差大臣来此，你们也是说再无此事的吧。若本太子也是如此复命，万一你们县再出此等事情，岂不是连本太子的颜面也要跟着一起丢？”
　　“慎重起见，本太子还是在这小住一段时日，观察一番再做定论。”
　　原来如此啊。
　　马知县放下心来，连忙笑着应道，“太子殿下思虑周全，所言甚是。太子殿下远道而来，能在本县小住，也是本县的无上荣幸。下官现在就去安排，一定让太子殿下和四皇子殿下在这里住得舒舒服服！”
　　县不大，附近都是山林，也没有行宫，为了安全，狄闫一行人便住在知县府里。
　　一安顿下来，狄谟便去自己房间睡了。这些日子在山林露宿，他着实没有睡好。难得有高床软枕，他自然要好好睡上一觉。
　　过了会，韦影走进狄闫的房间。
　　“太子殿下。”
　　狄闫问，“有何发现？”
　　“如太子殿下所料，”韦影答道，“这知县府看似寻常，却藏了不少宝贝。方才微臣已去查探过，最西侧有间柴房，看似破烂，却有专人看守。”
　　“微臣悄悄上了屋顶，发现那柴房里放置的，全是古玩书画，还有数十个箱子，里面装的，恐怕也都是金银财宝。”
　　狄闫冷冷地扬起眉梢。
　　一个知县每年的俸禄才多少，哪里能供得起收藏古董。
　　这马知县果然是四处敛财的贪官，自然也是贾家贾映的爪牙，是一丘之貉。
　　狄闫点点头，又问，“府吏那边可有消息？”
　　韦影凝眸，摇头，道，“没有。派出去的暗探还在找。有人说府吏带着妻儿省亲去了，可暗探回复，说在其老家并未发现府吏及家人的踪影。连同负责保护他们的人，也一并没有消息。”
　　狄闫不禁攥紧了手心。
　　他来晚了吗？府吏已经遭遇不测了？
　　这县府吏便是冒死写奏折上报到京城的人。
　　担心自己会被发现，性命难保，也担心奏折无法送县送出，府吏托了另一可信的官员从别处递上的奏折。
　　钦差大臣是来查案了，可被人蒙骗了过去，而县的惨案还在发生。
　　府吏便又送上第二份奏折。还一并送了一封密信到了京城。
　　信中说，府吏见到的惨案，并非是那些被砍头的疯人所为，其中定有隐情。还说他见到的人，虽然确有疯病，但不是误食所致，而是被人虐待、逼迫致使精神错乱。
　　府吏恳请皇上再彻查此事。
　　为了不打草惊蛇，密信上所提内容，狄宏并未在大殿上提起，只交给了狄闫。


第628章 给自己的欺骗
　　查到写奏折人的身份后，狄宏也很重视，特意安排人去暗中保护府吏。
　　狄闫原以为能等到他来，与府吏一起去查探真相，没想到府吏如今不知所踪。
　　连皇上派来保护府吏的人也一同不见，可见这帮人已经无法无天，狂妄自大到极致了！
　　狄闫略为沉思，对韦影道，“让人继续查探府吏的消息。但我们不能把所有希望放在他身上，只能靠自己去查。”
　　“让人盯着衙役和狱卒，他们负责看管那几个疯人，兴许能从中发现破绽。”
　　韦影应道，“是，太子殿下。”
　　狄闫微蹙眉心。知道此行不易，可一来就遇到阻碍，恐怕剩下的路更加难走。
　　若贾家的人真的如此胆大妄为，就算狄腾心有顾忌，不敢在此动他，可不保证无法无天的贾家其他人，不会对他动手。
　　此行也会比他预料的凶险。
　　韦影也意识到了这点，不禁看向狄闫，道，“太子殿下放心，微臣一定拼死护你周全！”
　　狄闫看向韦影，淡然一笑，道，“别动不动就是死的。你的命也是本太子的，本太子珍惜着呢。”
　　“不过就是个县，一个贾映罢了。若是连他们都对付不了，我这个太子也没必要再当了。”
　　“我这没事了，你去安排吧。”
　　韦影凝眉，低沉应道，“是，太子殿下。”
　　“哦，对了。”
　　韦影刚转身迈出几步，狄闫又唤住他。
　　稍顿，狄闫低缓道，“你给孙鹃传消息，让她转告太子妃，我很好，无需担心。”
　　说这句话时，狄闫心里微酸。
　　也许秦羽不会牵挂他。
　　也许他离京，她更觉轻松，也不会担心他的安危。
　　就当给自己的欺骗吧。
　　让他能够觉得她在担心他，在牵挂他。
　　――――…………――――…………――――
　　早上，秦羽起身，小梅前来伺候她梳洗换装。
　　秦羽在铜镜前坐下，正要去拿梳子时，发现桌上不知何时放了一封信。
　　秦羽一边拿起书信，一边回头问小梅，“小梅，这封信是你放在这里的吗？何人送来的？”
　　小梅却说，“没有啊，不是我。”
　　秦羽又看看其他女使，不像是送信来的。
　　顿了顿，秦羽将书信打开。
　　里面有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我很好，勿念。闫”
　　熟悉的字迹。是狄闫写来的。
　　临走前他曾说过，会让孙鹃暗中保护她。显然，这封信也是孙鹃悄悄放在此处的。
　　不可否认，在看到这句话时，秦羽焦虑几天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连窗外的阳光都觉得明媚了几分。
　　还有便是，在末尾，狄闫落下了他的字。
　　这是寻常夫妻之间的口吻。
　　可这份寻常，对君王来说，是不寻常的。
　　就好像他在给她承诺，告诉她，他们也可像寻常夫妻一样，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
　　今生的狄闫是不是变得有些可笑了。
　　他是君王，后宫岂能只有她一个女子。
　　狄闫却总是用这种虚妄的话来对待她，是觉得她愚蠢好骗吗？
　　还是说，其实他也……


第629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秦羽没有往下想，将纸条收好，重新放进信封。
　　原本直接放进抽屉甚至扔掉就好，可不自觉的，秦羽起了身，四下看看后，走向衣柜，将书信放进衣柜的一个锦盒里。
　　放在锦盒里的，还有秦沐当做嫁妆送给秦羽的那把翡翠弯刀。
　　是她珍爱之物。
　　意识到自己竟然要将狄闫送来的书信珍藏时，秦羽的动作顿住了，眉心纠结拧着。
　　“太子妃。”
　　听到身后传来女使唤她的声音，不想被人发现的秦羽，将书信飞快放进了锦盒，关上了衣柜门。
　　那就先放在那吧，改日再处理。
　　用完膳没多久，有客人登门了。
　　“夏婉郡主？”
　　听府里管事报上客人的名字，秦羽一愣后，扬起了唇角，笑着说，“将夏婉郡主请入内堂吧。”
　　夏婉亲自上门，那便是如她所料。皇后夏氏和夏婉郡主都已经做好决定了。
　　“夏婉郡主，这边请。”
　　府里管事走在前面给夏婉郡主领路。
　　就算这夏婉郡主当初没能成为太子妃，算起来她也是太子殿下的远亲表妹，他们自然要恭敬对待。
　　夏婉跟在后面，昂着头，挺着脊背，让自己姿态高贵冷傲。
　　路过每一处，夏婉也都细细看过。
　　终于，她还是走进这太子府了。
　　虽然有些狼狈，有些窘迫，可皇后说得对，有些事情忍忍便能过去了。
　　旁人的闲言碎语，也只是一阵吹过的风。
　　有些机会若不及时把握，便会稍纵即逝。
　　所以，秦羽丢来的这“嗟来之食”，她受下了。只要能嫁入太子府，能守在狄闫身边，便有了争夺的机会。
　　否则，一切皆是枉然。
　　如果有必要，就像父亲说的，不择手段又如何，取人性命又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至于皇后娘娘说的妖女一事，夏婉才不会相信。
　　夏婉以前听父亲安庆王爷说起过，说皇后小时候被猫惊吓，从此甚为怕猫。只是皇后为人谨慎，此事外人并不知晓。
　　夏婉平日里与皇后最为亲近，祠堂之事，她自然也知道一二。
　　夏婉以为，皇后娘娘口口声声说秦羽是妖女，不过是因为害怕秦羽那日带去的那只黑猫罢了。
　　皇后娘娘确实老了，这么点事情就经不住了。若她再不想办法进入狄族的后宫，夏氏一族就更难在后宫立足了。
　　想到这，夏婉阴冷地眯了眯眸，迈进了秦羽所在的内堂。
　　夏婉一走进去，便看见了秦羽，还有被她抱在怀里的一只纯黑色猫。
　　对上黑猫的金色眸瞳，夏婉也是吓了一跳。
　　这猫长得还真是诡异，难怪皇后娘娘会吓成那个样子。
　　尤其是在对上夏婉的视线时，黑猫原本微眯的双眸忽然睁大了，直直地瞪着她，透出幽冷的寒光，仿佛厌恶她，也会随时朝她扑过来一样。
　　可它方才待在秦羽怀里的样子，分明是那样乖巧柔顺，与其他家养的猫并无区别。
　　能将如此诡异如妖的猫驯服，也难怪皇后娘娘称秦羽是妖女。
　　若不是夏婉有了些许心理准备，恐怕也会有这种感觉。


第630章 心系他人
　　感觉到怀中修罗对夏婉的敌意，秦羽安抚地摸了摸它，然后将它放下，柔声说，“乖，先去玩吧。”
　　修罗对秦羽轻轻喵了一声，而后转身，姿态轻盈优雅地往前走。
　　当它从夏婉身边经过时，忽然又一顿，好像人一般，朝夏婉瞪了一眼，一双金黄色的猫眼闪烁着。
　　夏婉不禁一惊，往旁边退了几步，心里暗想，这猫果然可怖，竟像是成了精一样，眼神与人无二。
　　秦羽见状，冷冷一笑。
　　莫名的感觉，可秦羽就是确信，被修罗抵触厌恶，又惧怕它的人，就是她要防范的人。是她的敌人。
　　如她所料，夏婉也是。
　　不动声色，秦羽对一旁侍奉的小梅和女使说，“你们先下去吧，本宫与夏婉郡主有话要说。”
　　“是，太子妃娘娘。”
　　小梅准备离开，见修罗还在房间里，笑着轻声说，“修罗，走，我带你玩去。”
　　被小梅这么一唤，修罗终于收回了瞪着夏婉的幽冷视线，回头对小梅轻声喵了一下，便顺从地跟着小梅离开了房间。
　　没由来的，修罗对小梅就很是亲近，似乎知道小梅是秦羽亲近可信的人。
　　女使们离开了，关上房门，只剩下秦羽和夏婉二人。
　　“夏婉郡主，”秦羽指向一旁的座位，笑着对夏婉说，“不必拘束，坐吧。”
　　见黑猫已经离开，夏婉也松了口气，看了秦羽一眼后，在旁边坐下，不情不愿地应了句，“谢太子妃娘娘。”
　　秦羽笑了笑，说，“夏婉郡既然能主动来找本宫，想必是皇后娘娘已经将本宫的意思告诉你了。”
　　夏婉点头，“是的。”
　　秦羽笑着说，“那本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夏婉郡主一句，你可否愿意与我姐妹相称，来做太子殿下的侧妃？”
　　夏婉咬咬牙，应道，“我愿意。”
　　“能痛快放下以前的心结，夏婉郡主果然是不一般的女子，皇后娘娘没看错你，”秦羽道，“本宫也没看错，知道你对太子殿下情意深厚，不忍放弃。”
　　从秦羽嘴里听到这话，戳穿了自己的心事，夏婉很是别扭，抿紧了唇。
　　秦羽又笑了笑，说，“夏婉妹妹不必难为情。既然一心想嫁给太子，自然是喜欢他的。”
　　闻言，夏婉终于忍不住了，问，“太子妃难道不钟情太子吗？我不明白的是，太子妃为何要主动为太子纳侧妃？”
　　若换作是她，绝对不会这么做。恨不得整个后宫都只有她一个女子才好。
　　夫君要纳妾，妻子无话可说，也无力阻止。可身为妻子，这般主动、殷勤地要为夫君纳妾的，怕是不多。
　　夏婉又说，“除了太子妃在皇后娘娘面前的那番说辞，定然还有别的原因。”
　　不问个清楚，她岂能安心位居于秦羽之下。
　　秦羽静静地看着夏婉。
　　好一会，秦羽忽然轻声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有别的原因。”
　　“夏婉妹妹说的对，钟情于太子，为何又这般主动地为他纳侧妃呢？”
　　“其实，”秦羽眸光微闪，道，“嫁给太子，并非我所愿。为他纳侧妃，是想让他早日心系别的女子，我也好落个清静自在。”
　　――――――
　　【PS:最近光埋头写作，没顾上和读宝们互动。不过大家的订阅、投票、打赏、推荐、留言等等支持，阿暮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感谢一路相伴，因为有大家的支持，小七和太子才能走得更久更好。未来的路，也希望你们一直都在。群么么！】


第631章 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
　　嫁给太子，并非秦羽所愿？
　　给太子纳侧妃，是想让他心系别的女子，秦羽也好落个清静？
　　夏婉怔怔地看着秦羽，不知道是否该相信秦羽这番说辞。
　　可仔细一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之前以为秦羽是有心诱惑太子，对太子欲擒故纵，所以才会从太子身边逃走，又拒绝太子的上门提亲。
　　如今听秦羽这么一说，好像这些事情也都能说得通。
　　不是欲擒故纵，而是秦羽真的不想和太子在一起。是因为太子的执着和权势，最后不得不屈从罢了。
　　可是，被这样一个男子钟情，是全焱国所有女子的向往，秦羽为何就不动心呢？
　　换做是她，怕是做梦都会笑醒来。
　　难道秦羽她……心中另有所爱？因为爱着别人，所以心里装不下太子？
　　想到这，夏婉凤眸一转，狡黠闪烁，试探道，“太子妃娘娘都如此坦诚待我了，那我也唤娘娘一句秦姐姐吧。”
　　听到这称呼，秦羽心里一阵恶寒，就跟她方才称呼夏婉为妹妹一样。
　　可秦羽依旧不动声色，笑着答应，“当然好啊。”
　　夏婉一脸纯良，道，“秦姐姐既然如此坦诚地待我，与我姐妹相称，也体恤我对太子的用情，妹妹也忍不住想劝姐姐。”
　　“太子殿下不管是相貌，还是才略，都是少有的出众，将来又是焱国帝君，万千女子都倾慕不已，姐姐怎就不愿意呢？太子又是将你捧在心尖上疼着，这样的荣宠，姐姐安心接受便是，莫要推拒。”
　　秦羽又轻轻叹口气，表情看似忧郁，低声说，“太子纵使有万般好，与我也是不合适的。我也不求改变什么，只是觉得，与其相互折磨，不如让他去宠着别的女子，我也自在些。”
　　秦羽看向夏婉，语气温和，道，“夏婉妹妹，你是夏氏一族最美的女子，又聪慧过人。太子殿下虽然之前对你做了些过分的事情，但我觉得，他并不是真的厌恶你。”
　　“太子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凡事都得自己拿主意，因为不喜欢别人强加而来的，所以才会冷落你。我倒是觉得，若你能多加亲近他，让他了解你，定能得到他的心。”
　　“男人嘛，总是喜新厌旧的。他被我冷落了，却能在你那得到安慰，自然也就不再记挂我了。”
　　秦羽这番话说得夏婉一阵欣喜，心里也燃起了希望，似乎得到太子的心，指日可待。
　　“秦姐姐，”夏婉一脸感激，道，“若我真得了太子殿下的恩宠，一定不会忘了姐姐的恩情！”
　　哼，才怪。
　　什么恩情！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是太子临门悔婚，是秦羽带给她的羞辱！
　　既然秦羽这么傻，主动将机会交到她手里，她岂会推拒。
　　等哪日她得了恩宠，便会将秦羽狠狠踩在脚下，看秦羽悔不当初的样子！
　　还有，看秦羽方才眼神闪烁的样子，说什么纵使太子万般好都与她不合适的话，鬼才会相信。
　　秦羽肯定已心系他人。
　　等进了太子府，她定要将那人查出来，再抓住他们之间的把柄，那秦羽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第632章 不妨试试谋朝篡位
　　看到夏婉眼里闪过的阴狠，秦羽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梢。
　　她当然知道夏婉在盘算什么。
　　她就是故意让夏婉误以为她心系他人。
　　为的，便是让夏婉放下警觉，安安心心地走进太子府，走进她布置的牢笼里。
　　至于这太子府里有了别的女人后，狄闫会不会冷落她，秦羽早已经不在乎了。
　　重生而来，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个男人的恩宠和相守。
　　就算心底有一处一直在痛，也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不要这么做，她还是义无反顾。
　　她只想让这些人的生活鸡飞狗跳，无安宁之日，直到她找出真凶。
　　如果不能以牙还牙，那她重活一世，又有何意义。
　　“说什么恩情啊，”秦羽笑道，“就当是我之前欠了你的，如今还给你罢了。”
　　夏婉眯了眯眸，眼神得意。
　　秦羽此话没错。
　　这本就是秦羽欠她的。若不是秦羽这程咬金，她早就嫁给太子当了太子妃，也做了这太子府的女主人。
　　如今秦羽还来的这些，还远远不够。有朝一日，她必定讨回来，连本带利地从秦羽身上要回来，直到秦羽露出铮铮白骨！
　　“秦姐姐，事已至此，以前的事情就别再提了。”夏婉笑着说，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以后你我就是好姐妹，我这做妹妹的，也全听秦姐姐你的。”
　　秦羽点点头，又稍作迟疑地看着夏婉，轻声说，“只是有一事，还得委屈夏婉妹妹了。”
　　夏婉问，“何事？秦姐姐但说无妨。”
　　秦羽说，“你也知道太子如今对你态度不佳，若是等他回京，让他亲自纳你为侧妃恐怕不易。”
　　“所以此事，只能在他回京之前办了，你先住进太子府来，仪式也只能从简，不知夏婉妹妹可否愿意？”
　　夏婉咬了咬唇。
　　其实这番话，皇后娘娘之前也对她说过了。若是等太子回京，要征得他同意，别说侧妃了，恐怕连太子府的门都进不来。
　　如今只能先硬塞进来，由秦羽做主纳她为侧妃，也由不得太子愿不愿意了。
　　原本做个侧妃就已经是委屈之事，如今连仪式都没有，像是偷偷摸摸嫁过去的一样，简直是奇耻大辱，传扬出去定会遭众人嘲笑！
　　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为了能进这太子府，再委屈的事情，夏婉也只能忍了。
　　这羞辱之痛，她也会一并记下，日后让秦羽加倍偿还！
　　“无妨的，”夏婉勉强笑着，说，“一切都按秦姐姐说的办。”
　　“这便好。”秦羽笑道，“夏婉妹妹可回宫做准备。我也尽快挑个黄道吉日，接妹妹你进府。”
　　看着夏婉极为压抑的表情，秦羽眯了眯漆黑的眸瞳，感受心底涌上的快意。
　　对夏婉这种贪婪心狠的女人，如何羞辱，都不冤屈。
　　上次进宫时秦羽就听狄岑说过，夏婉原在王府里时，活活打死的婢女不下十个。
　　就算前世她的死不是夏婉所为，她今生替天行道又如何。只是为了自己的复仇，有些事情还得暂且忍耐。
　　至于夏婉想得到的恩宠。
　　呵。前世被皇后硬塞进后宫的夏婉，恐怕今生依然得不到狄闫的青睐。
　　若狄闫真成了恩宠这种恶毒女人的昏君，她也不妨试试谋朝篡位，将这焱国改了姓氏，如何。


第633章 鸿门宴
　　“太子殿下。”
　　韦影走进狄闫的房间，递来一张名帖，道，“有人来请您和四皇子殿下赴宴。”
　　很精致奢华的名帖，四周镶嵌金边，写上的字也闪着金光，应该是墨汁中混入了金粉。
　　连皇家都不曾这般奢侈过，这县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狄闫眯眸，看着发帖人的姓名。
　　郭~。
　　这是何人？狄闫未曾听说过这人的名字。
　　韦影在一旁说明，“此人是县首富。说是知道太子殿下远道而来，特摆了酒席以表欢迎，请您赴宴。”
　　韦影又说，“微臣已着人去查了此人底细。暗探回复，说郭~表面上是本地货商，实则与贾映交往甚密，此地银矿的运送也由郭~负责。”
　　“因这郭~年轻俊美，还有人说，”韦影稍顿，低声说，“说他不仅是贾映的亲信，也是贾映的男宠。”
　　男宠？
　　狄闫挑了下眉梢。
　　早就听闻贾映与其父裕亲王一样好色，不管男女，只要相貌俊美的，都要占为己有。在这县豢养男宠，也不意外。
　　见狄闫沉默，韦影问道，“太子殿下如觉得不妥，微臣便去回绝了。”
　　与贾映关系甚密的人，自然是他们的敌人。摆下的酒宴，说不定也是鸿门宴，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无妨。”狄闫合上名帖，道，“告诉来人，本太子会按时赴宴。”
　　不难猜测，贾映那帮人知道马知县已经应付不了他，也知道他要在县小住，贾映便让此人来试探他。
　　正好。他还正想着从哪里下手呢，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是，太子殿下。”
　　韦影刚令人去向郭~派来的人回话，这边又有人来了。
　　是韦影之前派出去的暗探有消息了。
　　手下在韦影耳边低语了几句，又将一包东西递给了韦影，便先离开。
　　这里是知县府，到处都是马知县的耳目，他们行事自然要更为小心谨慎。
　　韦影四下看了看，然后关上房门，神色凝重地走到狄闫身边，低声说，“太子殿下，您吩咐盯着衙役和狱卒的暗探有消息传来。”
　　一边说，韦影一边将刚才手下递来的东西打开，递给狄闫。
　　“如太子殿下所料，这些人的确有问题。据暗探说，每日都有人悄悄将一些汤药带进牢狱，给那些疯人强行灌下。”
　　“他们跟去熬制汤药的地方，将丢弃的药渣捡了回来，便是这些。”
　　手下捡来的是熬制汤药后剩下的药渣。
　　虽不懂治病配方，可在宫中长大，不少草药狄闫和韦影都曾见过，也略懂一二。
　　可这些药渣，他们细细看过、闻过，竟无一味是相识的，着实诡异。
　　那日马知县分明说过，这疯病无药可医，自然不会令人熬制治病救人的汤药给疯人喝。
　　更何况，若是救人的汤药，何须偷偷摸摸行事。
　　须臾，狄闫对韦影说，“我写封书信。你令人悄悄带着书信和这药渣立刻回京，进宫去找谢太医，让他看个究竟，有结论后速报。”
　　县的人无一可信可靠，只能回京向谢老求助。
　　韦影应道，“是，太子殿下。”


第634章 不放在眼里
　　酒宴就摆在郭府。
　　天色还没暗下，这里便灯火通明，映照得比晚霞还夺目。
　　在郭府外面看着，倒也不觉得特别。
　　两扇大门，普通石狮。
　　可跟着马知县进了府门，看到里面的装潢和摆设，到处金碧辉煌，镶金戴玉，富丽堂皇竟胜过太子府，才知外面的普通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看到这些，就连狄谟都不禁唏嘘，蹙眉道，“就连我母妃的寝宫都不如这里，这郭~到底是何人物。”
　　关于郭~的身份，狄闫并未告诉狄谟。
　　狄谟还小，初涉政务，此行就是夹在他与贾家之间。在查清真相之前，有些事情不必先行告诉狄谟。
　　此时，韦影也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而后看向狄闫。
　　在这小小县，就算是一县首富，就算能独揽附近所有货商渠道，积攒的财富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更何况，这里不过是郭~给外人看到的一处宅子而已。那些看不到的，被隐藏的，恐怕会更多，更惊人！
　　这时，一行人朝狄闫这边迎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身形修长，一身红色华服，虽是男子，却略施粉黛，相貌美艳竟胜过不少女子。
　　那人靠近时，更能清楚地闻到从他身上飘来的胭脂香气。
　　这人便是郭~吧。
　　狄闫不禁嫌恶地蹙眉。
　　与当初秦羽装扮的“秦七”相比，眼前这男子美是美，却俗不可耐，让人生厌。
　　看到狄闫，郭~却是欣喜地睁大了双眼，满脸兴奋。
　　没想到这太子殿下竟是这般俊美的男子，比那贾映可是好看千百倍！
　　在狄闫面前站定，郭~行礼道，“草民拜见太子殿下，四皇子殿下。二位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狄闫冷冷看着对方。
　　郭~是平民，见到他和狄谟，自然要出门迎接，并行叩拜之礼。
　　可这郭~方才并未在门前迎接，直到他们进了府门才出来见面。
　　而此时，郭~也只是对他们行半叩之礼。
　　若不是背后有人撑腰，若不是这贾家人从未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岂敢如此。
　　不动声色，狄闫只淡淡应道，“免礼。”
　　见这干人如此不敬，狄谟很是气恼，原本想发难的，可见皇兄都不动声色，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皇兄应该有自己的打算。此次出行查案，他本就是作陪的，不要打乱皇兄的计划才好。
　　想到这，狄谟抿了抿唇，安静地跟在一旁。
　　“谢殿下。”
　　郭~起身，一边领着狄闫等人前往宴会厅，一边不停地看向狄闫，实在心动不已。
　　直到感觉身后一道幽冷的视线逼来，郭~才怯怯地、不情愿地收回了视线。
　　进了宴会厅，狄闫和狄谟自然上座。
　　郭~虽坐在下方，可身边簇拥了一堆小厮和奴婢，排场比上座的皇子还大。
　　婢女们送上山珍海味，歌姬和舞姬们一一上前表演，席间歌舞升平，看似一片祥和。
　　过了会，郭~对狄闫端起酒杯，笑道，“听马知县说，这次太子殿下要在县小住。”
　　“不知太子殿下打算停留多久？县虽小，但附近有不少游玩之所，若是太子殿下空闲，不如让草民相伴，陪殿下四处游历一番，可好？”


第635章 叩拜之礼
　　狄闫眸色微闪，一道笑意从眼底划过。
　　其实到今日，他在县也不过是停留了五日，时日尚短。
　　贾映此时便让人来打探他何时回京，必是要避忌他的事要做。
　　狄闫也端起了酒杯，对着郭~喝了一口，缓缓道，“既然郭员外问起，本太子也有一事相告。”
　　“我等并无意在县久住，但因一事耽搁了。”
　　郭~问，“不知是何事？”
　　那边的马知县也顿下了动作，仔细听着。
　　狄闫道，“本太子需得找到一人，才可回京向父皇复命。”
　　郭~笑起的唇角顿了顿，问，“太子要找何人？不知草民能否相助？”
　　狄闫说，“本太子也正有此意。郭员外久居县，自然比我等外来人更为熟悉此地，找起人来应该比我等更方便。”
　　狄闫又看向马知县那边，说，“马知县也是。本想着你手下的官兵要看守那些疯人，无暇顾及。可如今，不找到此人，我等都难以复命。”
　　“本太子想找的，便是县府吏。之前向马知县问起过，说府吏去了老家省亲。可我们派出去的人送来消息，说并未在老家寻到府吏的身影，有可能还停留在县某一处或是附近。”
　　“找不到府吏，我等也只能在这里住下去。”
　　一旁的马知县，一脸疑惑和惊愕的样子，道，“怎么会这样！府吏明明与我说，他要去省亲，还带着妻儿，怎么会不见行踪呢？”
　　马知县又起了身，慷慨激昂道，“不过太子殿下放心，下官这就让人去找。哪怕翻遍整个县，也要将府吏一家人找出来！”
　　“只是，”马知县又说，“不知太子为何执意找出此人？”
　　狄闫抿了抿唇，眉宇间多出几分忧心，道，“这是父皇的意思，本太子也不清楚。”
　　这时，郭~也起了身，表情诚恳道，“太子殿下放心，草民也会召集人马，配合马知县，定会帮太子殿下找到府吏。”
　　狄闫好似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好，那就有劳郭员外了。”
　　“太子言重了，”郭~道，“能为太子殿下效力，是草民的荣幸。”
　　说话时，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狄闫俊美的脸上。
　　都说焱国太子狄闫喜怒无常，矜贵冷傲。可今日所见，与那传闻截然不同。
　　在郭~看来，太子殿下不仅俊美无双，还很是平易近人，温和可亲。
　　莫非和他这富丽堂皇的府邸有关？
　　知道他富可敌国，与寻常百姓不一样，所以太子殿下也会对他另眼相看？
　　肯定是如此。
　　他就说嘛，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是皇上、皇子，也得有钱才能治理国家。
　　当初他说要将这府邸里里外外全都建成金墙玉瓦，门前的石狮也都做成全金的，贾映却让他收敛，不可太过张扬。
　　如今想来，就该坚持他自己的想法。反正贾映这几年已经全然不将皇上和太子放在眼里了。
　　要不然贾映为何还对他说，不必出门迎接，更不必对太子行叩拜之礼。
　　说不定，这太子一进县便会主动找上门。
　　他这般富有，太子又怎会将他与那般贱民一同看待。
　　只可惜啊，这太子是贾家的敌人。
　　不然他还能有机会多亲近太子这位美男。


第636章 九霄云外
　　好似放下了一件心头事，狄闫此时的神色看着也轻松了不少，坐姿慵懒，酒也喝得畅快了些。
　　又喝了会，狄闫的眼底看着有了几分醉意。
　　“郭员外。”
　　听到太子唤他，郭~赶紧笑着应道，“草民在。”
　　狄闫说，“本太子方才看过你这府邸，修建得甚是金碧辉煌，可摆在外面的古玩却是普通。想必奇珍异宝都被郭员外收藏起来，不舍得供人鉴赏吧？”
　　郭~愣了愣。
　　太子殿下竟然说他的古玩摆件普通？
　　哪一件不是他花了千万两真金白银买回的，怎会普通！
　　郭~是个爱慕虚荣的男子，岂能忍受得了别人说他的东西普通，入不了眼。
　　“太子殿下说笑了，”郭~笑道，“草民岂会不舍得供人鉴赏，若太子殿下有兴趣，草民立刻着人拿些珍品过来供太子殿下鉴赏。”
　　狄闫笑容微醺，慵懒道，“如此甚好。”
　　“来人！”郭~喊道，“去宝库，挑几件奇珍异宝上来供殿下鉴赏。定是要最好的！”
　　“是，奴才立刻就去。”
　　凤眸微眯，狄闫注意到郭~身后的人群中有过异动。
　　他依然眯眼笑着，浑然不觉的样子。
　　两杯酒的时间，方才去挑选宝物的下人们回来了，手里都小心翼翼地捧着挑选来的东西。
　　看着他们抱来的三四件东西，郭~得意一笑，站在中间，先指着第一件对狄闫说，“这是《昆仑青龙图》，是一百多年前付老先生所作，草民花了万两黄金并赠送了一匹万里挑一的汗血宝马，才从流云国五王爷手中换回来的。”
　　“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画轴展开，进入眼帘的，便是云雾缭绕的昆仑山，神秘宏伟，一条青色长龙缠绕盘旋，仿若身临上古仙境，令众人叹为观止。
　　这图在民间早有传闻，却无人见过。今日一见，果然被震撼！
　　见众人惊愕震撼的表情，郭~的神色更为得意，微挑眉梢看着狄闫。
　　如何？这宝物还算普通吗？
　　狄闫却不屑地扬了扬唇角，浅笑道，“就这个吗？”
　　听狄闫如此不屑的语气，郭~不禁一怔，众人也都愣了。
　　太子殿下莫不是连这个都看不上吧？
　　狄闫转眸，看向坐在身侧的韦影，道一句，“你来说。”
　　“是，太子殿下。”韦影看那青龙图一眼，而后冷冷看向郭~和众人，道，“在白大师面前，这付老先生的作品确实就普通了。”
　　“白大师？！”众人震惊道，“是付老先生的师父白大师吗？他还有遗作留在人世？”
　　付老先生的一幅画作便已价值万金，他师父白大师的画更是价值连城。只是百年前的一场战乱，白大师所有画作也被蛮族之人烧毁，再无人见过。
　　“正是。”韦影道，“先祖曾与白大师有过一面之缘，两人一见如故，白大师便赠送了先祖一幅名为《九霄云外》的画作，如今就收藏在太子府中。”
　　什么？！
　　郭~的笑容顿时僵住。
　　虽未见过，但他听说过这幅图。
　　付老先生的青龙图本就源自于白大师的九霄云外。
　　拥有那幅画作的太子，自然瞧不上他的这幅青龙图了。


第637章 杀身之祸
　　原想出风头的郭~，这下极为不爽了。
　　他再看向其他几件宝物，其珍稀与这青龙图也只是不相上下而已，若是再入不了太子的眼，岂不是在众人面前出丑！
　　太子怎么了，就连皇上也不一定有他的宝物珍稀！
　　羞恼成怒，郭~索性喊道，“我有一件东西，天下无双，太子殿下也绝没见过，我这就……”
　　郭~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身后一道寒芒射来，好像有人正冷冷地看着他，警告他。
　　也是在这时候，马知县忽然走了出来，一边拉着郭~，一边笑着说，“郭员外，知道您这府上宝物多。可您这宝物再多，也不能和太子府里的宝贝去比吧？”
　　马知县又笑着对狄闫说，“太子殿下，郭员外喝多了，说错了话，您别见怪。”
　　说话间，原本安静待在一旁的下人们，此时也走了过来，将郭~搀扶着，好像他真的喝多了一样。
　　狄闫笑了笑，也不在意，摇摇晃晃地起了身，说，“无妨。今夜喝得很高兴，本太子也有些喝多了。”
　　韦影也扶住了狄闫，回头问狄谟，“四皇子殿下，太子殿下喝多了，微臣得送他回去，您看这里如何处理？”
　　皇兄喝多了？
　　不会吧。皇兄平日里都是好几坛的量，怎么今儿个几壶酒就醉了？
　　看韦影对自己眨了一下眼睛，狄谟顿时懂了。
　　这是在演戏啊。难怪皇兄方才对待这个郭~的态度尤为亲和，完全不是他往日的做派。
　　狄谟放下了酒杯，对众人说，“既然太子已经醉了，那今日的酒宴便散了吧。”
　　他们正要离开时，狄闫好似忽然想起什么，顿下脚步，眼神迷离地对站在旁边的马知县说，“哦对了，光喝酒忘了说，明日本太子要去县的银矿处看看，马知县你来带路吧。”
　　“是，是，”马知县连忙应道，“下官明日一定做好准备。”
　　“如此甚好。”
　　说完，狄闫由韦影扶着，一行人走出了郭府。
　　这边人一散，屋子里只剩下郭~，马知县和几个下人的时候，一个男子从下人中走了出来。
　　他穿着下人的衣裳，之前一直低着头，又在人群中，所以没人注意。
　　此时，他走出来，阴鹜的眼睛冷冷瞪着郭~，便与刚才判若两人。
　　郭~怯怯地看着那人，与方才的不可一世同样判若两人。
　　那人对郭~冷哼了一声，道，“跟我进来。”
　　郭~低声应道，“……是。”
　　那人又回头看向马知县，道，“银矿那边你去安排，要做到万无一失，不能露出任何破绽。还有府吏一事，听我安排。”
　　“是，”马知县恭敬应道，“贾郡王。”
　　此人正是裕亲王的次子，这县的领主，贾映。
　　知道狄闫前来县查案，又声称在此小住，贾映心里不安，便扮成这里下人的模样，混在其中，暗自观察狄闫，看他到底是何意图。
　　方才的酒宴上，贾映没看出狄闫有何异样，倒是差点让郭~坏了事。


第638章 能宠你，也能毁了你
　　郭~平日里爱慕虚荣，在这些贪官豪绅之间喜欢炫耀也就罢了，今日想在太子狄闫面前逞威风，贾映也由着他去。
　　可方才，郭~一急，差点给他捅了大娄子，惹来杀身之祸！
　　“啪！”
　　郭~刚跟着贾映进屋，脸上就被重重甩了一巴掌。
　　“贾爷？”
　　这一巴掌，郭~挨得有点懵。
　　跟了贾映这么久，贾映都没有这么打过他，郭~确实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贾映瞪起眼睛看着郭~，低喊道，“平日里我太宠着你，把你宠得如此得意忘形，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
　　见贾映是真的发怒了，郭~赶紧跪下，两眼红红地看着贾映，问，“贾爷，阿~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不是您说，不必将那太子放在眼里吗？您还说，这焱国无人能与贾家做对，我跟着您，便能横行无忌，为所欲为吗？阿~平日里都是如此的，怎么今日就惹爷发怒了？”
　　“啧啧！”贾映又气又恼，指着郭~直摇头，说，“果然是被我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连脑子都宠坏了！”
　　“是啊，我对你说的话没错。可我也还说过吧，如今这天下还是姓狄，太子还是狄闫，不是我的表哥狄腾。你平日里如何飞扬跋扈，如何炫耀自负，我都不管。那狄闫来县，不把他放在眼里也无所谓，可你不要上赶着去招惹他啊！”
　　“拿出那张青龙图便也罢了，你居然还想用那件龙袍来炫耀吗？你就不怕炫耀不成，被杀头吗！”
　　听清贾映的话，郭~吓得脸色惨白，两腿发软，跪都跪不住了。
　　现在想来，刚才确是他冲动了。
　　喝了点酒，被狄闫的话一刺激，便什么都不顾了。只想拿那件别说是狄闫，就是连当今皇上都没见过的龙袍，来让狄闫开眼，服气认输。
　　那龙袍是前朝叛军私自做的。原本该被烧毁，可被贾映拿到，他竟然留下了。
　　哪个男人不想当坐拥天下的皇上呢。就算此生无缘坐上龙椅，穿穿龙袍总可以吧。
　　再说，这天下事谁说得准呢。
　　万一等狄腾把狄闫踹下太子之位，将来兴许他也有机会能将狄腾踢下龙椅。
　　这几年，贾映越发感觉，狄腾势力渐强，也渐渐瞧不上他们贾家这些人了。狄腾觉得裕亲王和他都是好色之徒，成不了大事。
　　哼，好色怎么了。他狄腾不是也有好些妻妾，皇上狄宏更是有众多佳丽。他还瞧不上狄族这些虚伪之徒呢！
　　想到这，贾映冷哼一下，眼神冰冷地看着郭~，阴阳怪气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吗？见狄闫长得俊美，你便动了心，想引起他的注意。”
　　“没……没，”郭~连连摇头，赶紧否认，道，“贾爷您误会了，我岂敢这么做。那太子长得再俊美，也是贾爷您的敌人，便也是阿~的敌人。再说，阿~是您的人，绝对不会背叛您的！”
　　“你知道便好。”贾映说，“我能宠着你，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也能毁了你，拿走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第639章 死于非命
　　一听说会一无所有，郭~彻底慌了，赶紧抱住贾映的腿，哀求道，“贾爷，阿~知道错了，再也不敢胡乱行事了，阿~什么都听您的，求您让我一直待在您身边，千万别把我赶走啊！”
　　郭~出身贫苦，靠着一张不同寻常男子的美艳面容，吃了不少苦头，才走到了今天，拥有令无数人艳羡的财富。
　　就算这些都不是他的，可只要贾映宠他一天，他能是这里的主人，便能享用这里的一切。
　　好不容易得到这些，他打死也不愿意再回到原来凄苦的生活。
　　看郭~开始抽泣，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贾映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摸着郭~的脸，说，“知道错了就好。只要你一心一意地乖乖伺候我，我贾郡王有的，绝不会少了你。”
　　郭~连连应道，“谢贾爷。”
　　……
　　从郭~的房间里走出来，贾映唤来几个手下，问，“府吏那些人的尸体，现在何处？”
　　手下回答，“按照郡王您之前吩咐的，都埋在距离县十余里的一处山林里。我们处理得很好，不会有人发现。”
　　贾映拧眉，道，“不过如今得做点什么，让人能够发现那些尸体。还得无声无息，不被发现破绽。”
　　狄闫虽没说过，但彼此心里明镜似的。
　　皇上要找府吏，自然是因为知道那奏折便是府吏所些，想让府吏做个人证，再一同彻查此案。
　　第一份奏折送上时，贾映等人确实还不知是府吏所为。直到第二份奏折送上。
　　原本想让府吏“消失”，狄闫无从查证，回京便是。
　　可狄闫竟然说要在此小住，还说非要等找到府吏才肯走，实在让人不安。
　　若不是父亲听了狄腾的话，一再嘱咐他不可在县对狄闫动手，贾映早就安排杀手了。
　　如今，不把狄闫这瘟神送走，碍手碍脚，之后的事情就更难做了。
　　为今之计，只有先把府吏等人挖出来，让狄闫赶紧走人，回京复命去。
　　府吏原本是回老家省亲的，却在路上遇到了山林恶匪，抢了钱财，又死于非命。这便是贾映要让狄闫知道的。
　　被土匪杀了的府吏，自然与县，与他贾映没有任何关系。
　　被土匪杀了的府吏，更不可能帮狄闫查案，知道他们藏着的秘密。
　　县是他的地盘，别说是狄闫了，就是皇上狄宏亲自来此，也查不到真相。
　　贾映的手下也是精明狡诈之辈。
　　听贾映这么说，他们想了想，便有了主意。
　　“郡王，看这天色，明日应当会有大雨。我等将府吏那些人的尸体挖出来，扔在山林间。”
　　“待雨水冲刷，再引几个村民前去发现，他们自然会以为是被土匪丢在土坑里，因下雨才被冲出来的。”
　　“嗯，不错，”贾映想了想，满意点头，道，“就这么办，把一切罪责推到山贼身上便行。反正这些年官兵剿匪成效不大，那些山贼来无影去无踪，谁又能查证。”
　　想了想，贾映又说，“先跟马知县那边说一声，若是狄闫问起，非要有个定论，就让他去矿山挑几个当替罪羊，杀了丢到狄闫面前去，让他无话可说，乖乖回京去。”
　　“是，郡王。”


第640章 通风报信
　　这感觉，不对啊。肯定有事发生。
　　孙鹃潜伏在屋顶上，拧眉看着太子府进进出出的那些人。
　　那日虽看到夏婉进出太子府，又与太子妃待了好一会，但孙鹃并不知道二人所谈何事。
　　可今日，瞧见一群人一一抬着箱子走进太子府，好像有人要搬进来一样，孙鹃不禁疑惑。
　　有些不安，孙鹃便揪了一个小厮来问。
　　“你说什么？！”听完小厮的话，孙鹃惊得脸色都变了，“夏婉郡主要嫁进太子府！”
　　“是……是，”被揪着衣领的小厮，被孙鹃凶狠的表情吓到了，发抖地说，“我家太子妃娘娘做主，要封夏婉郡主为……太子殿下的侧妃……”
　　太子妃娘娘做主？秦羽姑娘竟然在太子离京的时候做了这种决定？
　　这太令人震惊，也难以置信了！
　　可眼前这一个个抬进太子府的箱子，盖着喜庆的红布，仔细一看侧面还贴着喜字，都在告诉孙鹃，确有人要嫁入太子府了。
　　如今太子府都是太子妃在做主，似乎连皇后都奈何不了她，若太子妃不点头，谁人敢这么做，谁人能进得了太子府的大门。
　　这等大事，须得禀告太子！
　　直觉告诉孙鹃，太子殿下绝不会喜欢太子妃这么做。
　　前几日才让信鸽送来消息，让她转达给太子妃，说他一切平安。
　　心里如此牵挂太子妃的太子殿下，岂会看得上别的女子，尤其还是原本退婚的夏婉郡主。
　　太子妃就算抵触太子殿下，也没必要这么做，让她这个外人看着都替太子难过。
　　趁人不备，孙鹃来到太子妃的西北角，这里养着太子殿下专用的信鸽，可以用来传递消息。
　　孙鹃从笼子里掏出一只信鸽，正准备将写好的纸条绑在信鸽的腿上时，忽然感觉身后有气息靠来。
　　孙鹃敏锐回头，正对上秦羽漆黑乌亮，却微微透出冷光的眼睛。
　　“孙管事，”秦羽挑起唇角，笑着说，“要给太子殿下送信呢？”
　　孙鹃微微一怔，低头道，“太子妃娘娘。”
　　秦羽看着孙鹃，笑着走过来，将孙鹃手里的纸条拿了过去。
　　打开一看，上面果然写着她要将夏婉封为侧妃，娶进太子府的事情。
　　又是一笑，秦羽将字条撕碎，对孙鹃说，“孙管事，太子殿下在县查案，府里这点小事就没必要事事禀告了吧。”
　　“再说了，这可是本宫给太子安排的惊喜，若是被孙管事这么传信过去，那本宫精心准备的这些岂不是白费了？”
　　“太子妃娘娘，”孙鹃忍不住说，“太子殿下并无意纳侧妃，您这么做恐怕不妥。”
　　“哦？”秦羽微眯美眸，笑道，“听孙管事的意思，难不成比本宫还了解太子殿下，竟连太子殿下想不想纳侧妃都知道？”
　　孙鹃赶紧低头道，“卑职不敢。”
　　低下头之时，孙鹃也蹙了蹙眉。
　　不知为何，孙鹃总感觉这些日子秦羽姑娘变了，像是换了个人。
　　以前那种能让人感觉到温暖的气息，如今从秦羽身上已经感觉不到了。
　　如今秦羽的身上，只有冰冷的，阴沉的，甚至是狠戾的气息。


第641章 看什么都是好吃的
　　秦羽又伸出手，从孙鹃这边拿出一只信鸽，放在手心，一边温柔抚摸，一边看向孙鹃，说，“你我不过是女子，又岂会懂得男子的心。”
　　“天下男子都一样，谁不想享齐人之福。尤其是帝王，后宫佳丽众多更是常见。不只是为满足他们的私欲，也是为了前朝政务。”
　　“夏婉郡主是皇后娘娘的族人，其父安庆王爷有权有势，也是朝廷重臣，她若成了太子的侧妃，太子自然是如虎添翼，在朝中的地位更加牢固。本宫既已嫁给太子，自然要为太子着想，也要为母后解忧。”
　　秦羽又笑了笑，眼梢嘲讽地微扬，说，“本宫知道孙管事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京城但凡有风吹草动都要禀告太子。可这娶亲一事，是本宫与太子的家事，连父皇和母后都不曾过问太多，孙管事又何须操这份闲心。”
　　“如今木已成舟，与其让太子殿下在县待着不安心，查不好案，不如等他回来高高兴兴地和本宫一起，喝上一杯侧妃奉上的茶。”
　　“孙管事，你说呢？”
　　太子妃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孙鹃还能说什么。再说便是干涉夫妻之事，皇家之事，她哪里有这样的资格。
　　孙鹃咬了咬牙。
　　道理虽然是如此，可一想到太子曾于深夜守候在秦羽的房门外，一往情深，孙鹃就觉得不忍心。
　　正想着要不要等秦羽离开后，再偷偷地给太子送消息，孙鹃便听见秦羽笑着说，“太子殿下这些信鸽养得还真不错。这么聪明的小东西，若是都宰了给小梅吃，是不是太可惜了？嗯，修罗应该也爱吃。”
　　宰了吃！
　　孙鹃惊愕地看着秦羽。
　　这些信鸽可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再加上专人喂养调教，甚为聪明机警，胜过普通信鸽。
　　其中几只，便是跟着太子去县再飞回京城的，熟悉路线，速度也快。若是就这么宰杀了，便只能寻他法再与远在县的太子殿下联系。
　　孙鹃也知道，若到了女使小梅那，看什么都是好吃的，才不管这些信鸽有多么重要。
　　见孙鹃惊愕的表情，秦羽又笑了，说，“看把孙管事给吓的，本宫说笑罢了。这样有灵性的东西，只要它们乖乖的，本宫也不舍得杀。”
　　“还有啊，别看小梅喜欢吃，她也喜欢养。本宫的修罗就被她养得极好。依本宫看，太子殿下离京这些日子，这些信鸽交给小梅照顾最为妥当，定能让它们喂养好。”
　　孙鹃顿了顿，只能应道，“太子妃娘娘说的是。”
　　这是秦羽给她的警告。若再想用信鸽给太子传递消息，将她把夏婉迎入太子府之事告诉太子，这些信鸽便会成为盘中餐。
　　若是在以前，孙鹃不相信秦羽真会这么做。
　　可如今，孙鹃已经不确定了。
　　无视太子的深情，也不关心太子的安危，这样的秦羽，要杀几只信鸽又岂会留情。
　　不仅是信鸽，秦羽还看向孙鹃，说，“太子殿下临行前说，已安排你在本宫身边保护本宫。最近本宫总有些惊梦，夜里睡不踏实，不如你就来本宫房里近身保护吧，本宫也能睡得踏实些。”


第642章 情有独钟
　　“……是，太子妃娘娘。”
　　明知是秦羽故意将她留在眼前，不给她机会向狄闫通风报信，孙鹃也只得答应下来。
　　秦羽为主，她为仆。更何况，太子离京前确已交待她，不仅要保护好秦羽，也要听从秦羽的命令，如同对他一样忠心。
　　“很好。”秦羽满意地点点头，说，“本宫要去秦府看父兄，又不放心今日太子府里进进出出的人太杂乱。有孙管事在便好了，你替我看着，别让一些贼人混了进来，预谋不轨。”
　　命令已下，孙鹃只得服从，低声应道，“是，太子妃娘娘。”
　　――――…………――――…………――――
　　佟国公夫人走到佟司逸书房所在的院子，见佟司逸的贴身随从正站在门口，书房门却紧闭着，蹙了蹙眉，走了过去。
　　“少爷呢？”
　　随从赶紧低头，支吾道，“回夫人的话，少爷他……”
　　随从闪烁的神情让佟母眉心拧得更紧，问，“少爷又把自己关在房里喝酒了？”
　　随从顿了顿，只得点头，又不禁看了书房一眼。
　　跟在少爷身边好些年了，从未见少爷这样过，不仅告病在家，还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酒，整个人如此颓废、沮丧，萎靡不振，看着让人心疼。
　　佟母抿了抿唇，对站在门口的几个随从说，“你们先下去吧。”
　　“是，夫人。”
　　等随从们都离开，四周都无人了，佟母先推了推房门，推不动。
　　果然是被佟司逸关上了。
　　佟母轻轻叹了口气，轻敲了几下房门，对里面的人说话。
　　“逸儿，开开门，是母亲。”
　　没有人应声。
　　佟母又敲了敲，等了等，房间里还没有任何回应。
　　佟母忍不住说，“逸儿啊，母亲知道你心里难受，可那秦家姑娘已经是……”
　　说到这，佟母自己也顿住了，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儿子性情内敛，从小到大都很少对人谈及心事，尤其是这儿女之事。
　　可是，为人母亲，佟母岂会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事，知道他对秦家嫡女秦羽情有独钟。
　　对秦家的家世，秦羽的品行，佟母自然没得挑，心里也很是欢喜，等着哪天儿子能将秦羽娶进门。
　　所以之前，佟母也试探过佟司逸，问他可否有喜欢的女子，是否准备上门提亲。
　　佟司逸却说不急，再等等看。
　　起初佟母以为是佟司逸觉得秦羽年纪尚小，想等她再长大些。可到了适婚的年龄，却迟迟不见儿子有动静。
　　佟母好几次忍不住提起时，佟司逸却一言不发地走开了，眼睛里有化不开的矛盾和忧愁。
　　直到得知太子亲自去秦府向秦羽提亲，佟母才知道儿子究竟在矛盾什么，忧愁什么。
　　是啊，太子殿下看中的女子，臣子如何抢得。更何况，逸儿从小便伴在太子身边，与太子狄闫二人是君臣，也是朋友，岂能争抢。
　　这一次，翁老翁宰相提出要告老还乡，太子殿下也是立刻便向皇上举荐了逸儿，要让逸儿从翁老手里接任宰相一职。


第643章 情伤还得感情医
　　刚过二十，便能成为焱国宰相。
　　这般年轻，便已位列正一品。这不仅是文武百官艳羡之事，也是焱国开国以来的第一人。
　　如此美事，可到了佟司逸这，却迟迟没有答应下来。
　　佟母记得，太子殿下大婚那天，佟司逸观礼回来便病倒了。
　　一病就是七日。
　　病好后，佟司逸也不上朝，只让父亲向皇上告了病假，便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酒，不出门，也不见人。
　　就连秦沐来寻，佟司逸依然闭门不见。
　　起初以为儿子需要自我调整、疗伤，休息几日便能振作起来。
　　可眼见儿子越来越消沉，没有半点起色，佟国公和夫人都着急了，不得不来询问，哪怕这是儿子难以启齿的忧心之事。
　　佟母抿了抿唇。
　　有些事情越是逃避，越难以挣脱。既然决定来劝儿子，也没什么不能开口说的。
　　稍顿，隔着房门，佟母低声对佟司逸说，“逸儿，木已成舟，有些事情无法改变，伤心亦是无用。”
　　“你要多为自己想想，你还这么年轻，也是我们佟家唯一的儿子，是我和你父亲的希望和寄托，不能因为儿女之事如此拖累自己，糟蹋自己。”
　　“你这样终日喝酒，父母亲实在担心啊！”
　　说完这些，佟母靠着房门，仔细听里面的动静，隐约听到有酒壶碰撞桌面的声音，像是佟司逸把酒壶放下了。
　　以为佟司逸听了自己的劝，佟母不禁心中一喜，继续说，“那秦姑娘虽好，但焱国好的女子并非她一个，京城倾慕你的女子又那么多。”
　　“这几年上门来说媒的人，怕也不下二三十户了，个个都是好人家，好姑娘。只是母亲知道你心有所属，对那些女子无意，才打发了。”
　　“还有啊，”佟母顿了顿，说，“前些日子，皇太后那边也来过人，说你多年陪在太子身边辛苦了，问你近况如何，有无心仪的女子。”
　　“虽是闲聊的话，但母亲知道她们的来意，应该是一直养在皇太后身边的长公主狄岚看上了你，想选你做驸马。母亲知晓你不喜攀龙附凤，故而委婉拒绝。”
　　“皇太后素来明事理，又是宽宏大量之人，也未为难。还说只要是长公主喜欢的，哪怕不是招驸马，长公主也愿意下嫁。”
　　当今皇太后并非皇上狄宏的生母。
　　当年狄宏登基后没多久，为了避免干政之嫌，皇太后便移居去了西郊行宫，从不过问朝政和后宫之事，只等每年皇上去西郊行宫看望她。
　　老人家身边只有贴身嬷嬷和侍奉的奴才，未免孤单，后来便将生母已经过世的长公主狄岚养在自己膝下，这些年也都跟随皇太后在西郊行宫生活。
　　行宫生活不比皇宫奢靡繁华，皇太后为人正直宽厚，被她亲自教导的狄岚公主自然贤良淑德，温顺体贴，京城女眷无不称赞。
　　佟母觉得，儿子既然是受了情伤，就该用感情来医治。
　　若他早日娶亲，身边有个温柔体贴的女子相伴，也能早日忘掉秦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第644章 梦回她
　　听着里面又没了动静，佟母凝眉，不知佟司逸是否在听。
　　佟母还是继续说，“母亲今日来劝你，对你说起这些，便是想告诉你，天下之大，芸芸众生，不会只有一个秦姑娘。逸儿，可将心放宽些，也要看得更多，必定会有属于你的、更好的姻缘。”
　　“依母亲看，皇太后教导有方，那长公主着实不错，相貌清丽，娴雅孝顺，不如逸儿你考虑……”
　　佟母的话还没说完，书房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看到佟司逸出现在门口，佟母又心疼，又高兴。
　　心疼，是看佟司逸如此消瘦憔悴，面色发青，眼睛里布满血丝，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穿在身上的衣服都宽松了。
　　高兴，是因为终于说动了儿子，让他放下了酒壶，走出了房间。
　　“逸儿，这就对了！”佟母眼睛都湿润了，笑着说，“你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苦为了一个秦羽如此为难自己呢？”
　　佟司逸浑身散发酒气，两眼迷离地看着佟母，沙哑地唤了一句。
　　“母亲。”
　　佟母以为佟司逸要对自己答应什么了，赶紧应道，“嗯？”
　　微醺的佟司逸身体晃了晃，说，“母亲若是看不惯我在府里喝酒，我出去喝便是。何苦对我来絮叨成亲之事。”
　　说完，不顾佟母的阻拦，佟司逸便摇晃着身子走了出去。
　　他只想清清静静地喝酒。
　　只想沉沉醉去，睡去。
　　醉了，睡了，便能在梦中见一见自己心爱的女子。
　　再梦回她不是太子妃时的模样……
　　翠烟楼的一间厢房内。
　　秦沐半躺在长椅上，微眯着狭长凤眸，一手拿着酒杯，一手和着曲声轻轻敲击筷子，神情看似慵懒自得。
　　这边，一曲终了，抚琴的葱白长指优雅地收了回去，从旁边拿起一壶酒，走到秦沐身边。
　　“秦将军。”
　　阮千魅一边给秦沐斟酒，一边浅笑道，“有心事？”
　　妹妹嫁给太子，成了太子妃，秦府自然得了封号，秦沐已被封为正二品的将军。
　　秦沐抬眸看向阮千魅，唇角微挑，道，“这你都能发现？”
　　阮千魅扬起柔软的唇，道，“秦将军方才和着曲子敲击筷子时，错了两次。”
　　秦沐笑了，认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阮千魅在一旁坐下，又给自己斟上一杯酒，问，“不知将军有何心事？莫非秦老侯爷又要将你禁足了？”
　　秦沐笑着与阮千魅碰杯，又喝下杯中酒，说，“我父亲一直有禁令，不许我来此，可我不是一直都来吗？在他老人家面前，我阳奉阴违的事情多得去了，他管不了这么多。”
　　“而且，近日他都忙着给我那同父异母的庶妹找夫婿，也没空处处看着我。”
　　说到这，秦沐拧了眉心，神情不快。
　　自从秦羽嫁入太子妃，成了太子妃，他这庶妹也得道升天，多的是王公贵族前来提亲，还要将她娶进门做正室。
　　秦娆原本就不安分的心，现在更是比天高了，整日趾高气昂，一副要翻身做主、一飞冲天的姿态，看着就让人心烦。


第645章 将军又在说笑
　　只可惜太子离京查案去了。
　　秦沐之前听府里老管事提过，说太子也曾说要给秦娆定个夫家。
　　直觉告诉秦沐，若是狄闫给秦娆定下的夫家，定然不会让她过上颐指气使的好日子。
　　因为狄闫疼着秦羽，自然知道秦羽与秦娆是不合的。依着狄闫的性子，定然会找给秦娆找个完全“相配”的男子。
　　秦沐也不知道为何，自上次与狄闫照过面后，便对这位妹婿有了好感和信任，觉得他会是羽儿一生依靠。
　　可如今，狄闫去县查案，一时顾不上这些。到了父亲这，纵使不喜秦娆的性情，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也得全心为秦娆打算，寻门好夫家。
　　秦沐心里本就有烦忧之事，如今家里又是人来人往。眼不见为净，秦沐索性来这翠烟楼，听阮千魅抚琴一曲，舒缓情绪。
　　听了秦沐的回答，阮千魅不禁问，“那是为何？”
　　见秦沐垂眸不语，阮千魅笑了笑，说，“将军不想说的话，千魅便不问了，只管陪将军喝酒就是。”
　　秦沐扬起唇角，托腮看阮千魅，一脸认真道，“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都快让我动心了。”
　　“将军又在说笑，”早就习惯了秦沐的玩笑话，阮千魅淡笑道，“虽不知将军钟情于何人，但绝不是我。”
　　秦沐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身边有这样一个红颜知己，确也是件有趣的事情。
　　阮千魅虽说是青楼歌姬，但秦沐从不介意。如有一天需要他倾力相助，他亦会毫不犹豫。
　　两人正喝着酒，有小厮敲门进来，看了秦沐一眼后，在阮千魅耳旁低语了几句，然后离开。
　　猜想会与他有关，秦沐问道，“何事？”
　　阮千魅道，“有人看见佟侍郎一个人在清风酒楼喝酒，喝了不少，定是醉了。”
　　秦沐是翠烟楼的常客，大家又都知道佟侍郎佟司逸与秦沐是至交，看到佟司逸独自醉酒，自然会来相告。
　　一听是佟司逸，秦沐立刻放下酒杯，起了身。
　　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放下，秦沐匆匆说，“今日先走了，改日再来喝。”
　　阮千魅起身相送，“将军慢走。”
　　等秦沐离开，阮千魅看了看放在桌上的银票，漆黑的眸底闪过一道复杂的暗光。
　　过了会，阮千魅才拿起银票，放进摆在床头的一个箱子里。
　　箱盖打开，里面满是金银珠宝和银票。
　　这样的箱子，阮千魅还有数十个。数量加起来，别说为她自己赎身了，就是买下整个翠烟楼也不在话下。
　　骑着马，秦沐很快便到了清风酒楼。
　　问了掌柜，秦沐来到佟司逸所在的厢房。
　　刚推开厢房的房门，秦沐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气，竟比那满是酒客的翠烟楼还浓。
　　再看那个已经趴倒在酒桌上的男子，秦沐气得攥紧手心，迈开大步走过去，朝那人怒吼道，“佟司逸，你给我起来！”
　　这些日子让秦沐一直烦忧的，也是方才在翠烟楼阮千魅所问的原因，便是此时醉倒在眼前的佟司逸！


第646章 唯一的路
　　自那天秦羽与狄闫完婚后，秦沐便再没见过佟司逸。
　　朝堂上，佟司逸告假了。
　　国公府里，佟司逸也避而不见。
　　说是生病，可秦沐知道，那是心病，是伤心病。
　　而能治心病的人，如今已经成了太子妃。
　　原以为佟司逸伤心一些时日，总能慢慢地走出来。
　　可昨日秦沐去国公府找佟司逸，佟夫人还是告诉他，佟司逸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人都不见，终日喝酒买醉。
　　秦沐很担心，也很生气。
　　既然是佟司逸自己选择的退出和放弃，伤心也好，痛苦也罢，他也要选择坚强地走出来，岂能让自己一直消沉、颓丧下去。
　　这哪里还是他认识的佟司逸！
　　见佟司逸的身体微微动弹了一下，却还是不见起身，秦沐更恼火了，一把将醉醺醺的佟司逸揪了起来，瞪着他喊，“佟司逸，你还有完没完！”
　　直到这时候，佟司逸才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看着秦沐，声音沙哑，“别管我。在家中不让喝酒，出来也不让喝吗？”
　　虽然思绪混沌，可佟司逸知道来人是秦沐。
　　一看到秦沐，便会想起秦羽。
　　如今，就像逃避秦羽已经成为太子妃之事一样，佟司逸也在逃避秦沐。
　　因为他知道，不忍见他颓废的秦沐，必定会让他面对现实。
　　可他，只想停留在还可以期许、盼望拥有秦羽的梦境之中。
　　佟司逸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破罐破摔的样子，彻底激怒了秦沐。
　　“喝喝喝！我让你喝个够！”
　　秦沐一手抓着佟司逸，一手高高举起桌上的酒坛，对着佟司逸，就这么尽数淋下去！
　　冰冷的酒液，突然淋下来，顺着头顶往下流淌，佟司逸不禁打了几个寒颤，人也终于清醒了几分。
　　再看向秦沐时，佟司逸眼里少了几分迷离，多了几分更清晰的逃避。
　　这样的眼神，让秦沐不禁心软，手也松开了，将佟司逸放了回去。
　　“司逸，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当初你已经做了选择，今日就得面对这样的结果，也必须承受起这份痛苦。”
　　秦沐看着佟司逸，叹息道，“大道理我就不讲了，你应该比我更懂。我只说一句。”
　　“不管是羽儿，还是太子，你若真心成全，便成全到底。若是羽儿知道你是为了她变成这样，她又岂会好过。若是太子知道你始终耿耿于怀，他又该如何取舍。”
　　“也许我这么说有些残忍，”秦沐咬咬牙，道，“在太子还信任你之时，你除了让自己振作起来，没有别的路可选。”
　　佟司逸低着头，没说话，手心却在缓缓攥紧。
　　他当然知道自己唯一能走的路是什么。
　　就像秦沐说的，除了振作，他别无选择。
　　明知他对秦羽有情，为了秦羽甘愿犯下欺君之罪，太子狄闫却选择了假装不知，轻描淡写地带过去，放过了他。如今还亲自向皇上举荐，让他接任翁老的宰相一职务。
　　这也是太子在告诉他，他们仍是朋友，是君臣，太子依然深信他，委以重任。
　　可若是他一味消沉下去，只会让太子觉得，他并未放下秦羽，惹来猜忌和怀疑，无端生事。


第647章 选夫
　　这样的道理，佟司逸岂会不知。
　　可是，知道归知道，真要振作起来谈何容易。
　　若是秦羽一开始便成了太子妃，若是这段感情从来都是被他藏在心里，从未对秦羽提及过，也许今时今日他不会如此痛苦。
　　生过希望，又灭了希望，还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一想到人生漫漫，那么悠长的懊恼和沮丧，佟司逸便振作不起来。
　　这些日子酒醉之时，佟司逸便会忍不住想，若当初不是执意要等秦羽长大，等她情窦初开，而是早早上门提亲，是不是现在会不一样。
　　若当初依太子的话，只要能得到哪怕强取豪夺，而不是一味默默守护，是不是现在会不一样。
　　若那时听了秦沐的话，不顾一切地带着秦羽私奔，是不是现在也会不一样。
　　这些假设不停地在佟司逸脑子里翻腾，让他越想越痛苦，越想越觉得懊恼悔恨，无法振作起来。
　　他在秦羽身边陪伴多年，竟还不如一个宫泽玄有勇气。
　　如此懦弱的他，似乎也只能借酒消愁。
　　却是愁更愁。
　　见佟司逸沉默不语，但眼神已清澈了几分，秦沐便知佟司逸已将他的话听了进去。
　　即便佟司逸现在还做不到，秦沐相信，至少他会去努力。
　　叹了口气，秦沐不忍多说，将佟司逸扶了起来，说，“罢了，我先送你回府吧。若是想喝酒，找我，切不要独自买醉了，知道吗？”
　　“娶不了我妹妹，也不至于不要我这个朋友吧。下次我去你府里，你若是再避而不见，我可就冲进去揪人了！”
　　听秦沐半认真半调侃的语气，佟司逸不禁看向秦沐，轻轻扬起唇角，目光感激。
　　秦沐说得对。不管他与秦羽如何，他和秦沐都是一辈子的朋友，不该这样逃避。
　　对上佟司逸感激的眼神，秦沐撇了撇嘴，说，“啧啧，把你这眼神收起来。你不知道自己此时邋遢至极吗？实在与这笑容不搭。”
　　“还有啊，我是骑马来的，一会送你回府，你骑在马上最好遮掩些，免得被人瞧见你现在这模样，还如何做人见人爱的矜贵公子。”
　　秦沐嘴里调侃着，心里也已经踏实下来，知道佟司逸会听他的话，随他回府。
　　其他的事情，再慢慢来吧。
　　果然，步伐摇晃的佟司逸任由秦沐搀扶着，二人一同走出了酒楼。
　　此时，秦羽正坐在前往秦侯府的马车上。
　　成婚后回去过一次，但那时仪式繁多，在场的族人也多，秦羽并未有机会与父兄好好说话。
　　今日得了空，自然要回去看看父兄。
　　还有，侯府里还有一个祸害等着她去收拾。
　　听说自她当了这太子妃后，前来向秦娆提亲的王公贵族甚多，都说要娶秦娆为正室。
　　爹爹原本只想将秦娆许配一个寻常武官，可无奈秦娆心高气傲，非要嫁入高门，前些日子整天在爹爹面前哭诉，说爹爹嫌弃她是个庶女，才要将她下嫁。
　　爹爹心软，只得随了秦娆的心愿，准备在前来提亲的王公贵族中为秦娆挑选夫君。


第648章 与其避忌，不如面对
　　秦娆想嫁入高门，从此过上富贵荣华、逍遥自在的日子吗？
　　秦羽冷冷挑唇。
　　妹妹要选夫，她这当长姐的，岂能不回家看看，替妹妹好好参详！
　　马车正前行，秦羽忽然听见小梅在外面低呼了一声。
　　“是大少爷！”
　　坐在马车内的秦羽掀开布帘去看。
　　秦沐正站在不远处的酒楼前。
　　和秦沐在一起的，被秦沐搀扶着的，是步伐摇晃、看上去已经喝醉的佟司逸。
　　此时不过晌午，佟司逸便喝得这般醉了。不仅如此，即便是隔得远，也能看清佟司逸明显消瘦的脸，脸色憔悴，郁郁不振的样子。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秦羽抿紧了唇。
　　对佟司逸，她始终是怀有愧疚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只是不明白，前世她嫁给狄闫后，佟司逸虽也称病告假过几日，但没过多久便站在了朝堂之上，并未像今生这样，一蹶不振的样子。
　　可这次，听说狄闫已经举荐佟司逸成为接任翁老的宰相，佟司逸这些日子却始终告病在家，不上朝，也不出门，好像要与世隔绝一般。
　　秦羽知道，是她的错。
　　当初她选择退出太子选妃，在佟司逸看来，便是给了他希望。
　　给过希望，又让他绝望，而且是面对狄闫，不得不做出的让步，佟司逸的痛苦自然胜过前世，自然难以自拔。
　　今生要报仇。
　　今生亦不能欠下更多。
　　佟司逸自小聪颖过人，是难得的栋梁之才，若因为她自暴自弃，实在不值得。
　　他值得更好的女子，更好的人生。
　　佟司逸是独自出来的，身边没跟着随从。秦沐亦是一人。
　　此时，秦沐正扶着佟司逸上马。佟司逸身形摇晃，即便骑上去也不太稳当。
　　看到这，秦羽蹙了蹙眉，对车外的小梅说，“去叫大少爷，让他们上马车。”
　　“好的，小姐。”
　　小梅应了句，刚迈开一步，又想起什么，回头对秦羽说，“小姐，还有佟公子在，让他们一同上马车是不是不妥？”
　　少爷是小姐的亲哥哥，一同坐在马车上没什么。
　　可佟公子是外男，即便他与太子殿下交好，也不适合与小姐同乘一辆马车。
　　更何况，佟公子曾经还对小姐有意。
　　秦羽却神色淡然，道，“这有何妨，我又没做亏心事。去吧，问他们要去哪里，我们送他们去。”
　　有些事情躲着，不如坦荡去做。
　　反正狄闫什么都知道，与其避忌着，不如大大方方的。
　　再说今生，她不想再顾及狄闫的想法，更无需怕他。
　　光天化日之下，又有哥哥在旁，她若是连帮佟司逸一把都做不到，未免也太懦弱无用。
　　至于会不会有人要借此诬陷，如前世一般，那便放马过来，正好让她这满腔恨意肆掠发泄！
　　“还有，”秦羽想起一事，叮嘱小梅，道，“夏婉郡主一事暂时不得对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小梅怔了怔，低着头，一时没应声。
　　秦羽沉下眉眼，一副要生气的样子，又说，“是不是我的话，你现在不听了？”
　　听出秦羽生气的声音，小梅只得点头，应道，“是，小姐，小梅知道了。”


第649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为这件事，小梅已经郁闷也纳闷好几天了。
　　她实在不明白，为何小姐会高高兴兴地接夏婉郡主来太子府当侧妃。
　　就算小姐对她说是皇后的意思，还说身为皇家女眷迟早会走出这一步，可小梅怎么看，都像是小姐自己拿的主意。
　　要不然，为何那天夏婉郡主来太子府找小姐，走的时候那么高兴，喜笑颜开。
　　也不知道老侯爷和大少爷知不清楚此事，小梅正想今日回府时问问大少爷，小姐便已在此命令她不得说出去了。
　　纵使百般疑惑和不解，小梅也不敢不听小姐的。
　　“大少爷。”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沐回头，看来人是小梅，不禁问道，“小梅，你为何在此？”
　　小梅示意另一边的马车，说，“少爷，奴婢陪着小姐，正准备回侯府看老侯爷。”
　　说着，小梅又向一旁的佟司逸行礼道，“佟公子。”
　　方才还没近身，小梅便闻到佟公子身上传来的浓浓酒气。
　　小梅不禁忧心忡忡地看了佟司逸几眼。
　　佟公子是因为还放不下小姐吗？所以这样借酒消愁？
　　小梅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该佩服佟司逸的执着，还是该叹息他的傻。
　　不过，连她这么一个蠢钝的下人都能看出来，若再有其他知道佟公子心意的人，必定也能看出来。
　　迟钝的小梅此时还在心里庆幸，太子殿下不知佟司逸对秦羽的心意，否则岂会善罢甘休。
　　在看到小梅的那一瞬，佟司逸已经怔住了。
　　他知道，有小梅的地方，很有可能见到秦羽的身影。
　　果然，回头一看，佟司逸看到了一辆太子府的马车。
　　秦羽就坐在里面。
　　佟司逸怔忡了会，忽而又转过身，背对马车的方向。
　　他怕秦羽看到自己此时狼狈不堪的样子。
　　刚转过身，佟司逸便听见小梅在对秦沐说，“少爷，小姐让奴婢来问问你们要去哪，用马车送你们一程。”
　　秦羽要让他上她的马车？
　　佟司逸偏头看向秦沐，轻轻摇头，示意秦沐拒绝。
　　秦沐想了想，却对小梅笑着应道，“那正好，我要送佟侍郎回府。就坐你们的马车吧。”
　　闻言，佟司逸一把抓住秦沐的手腕，拧紧眉心，更明显地摇头。
　　他是外男，岂能与太子妃同乘一辆马车。
　　更何况，他此时甚为邋遢狼狈，又岂能面对秦羽。
　　秦沐却反手抓住了佟司逸，一边用力拽着他，一边说，“走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总不能让我在大马路上抱着你骑马吧。”
　　“再说了，”秦沐又说，“有我在，你怕什么。”
　　佟司逸这样的谦谦君子，秦沐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顾虑什么。
　　可他们秦家人行事一向光明坦荡，觉得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哪里会管别人怎么看。
　　再来，秦羽特让小梅过来说话，说要送他们，也是想与佟司逸见一面。
　　兄妹这么久，秦沐明白秦羽的心思。
　　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能让佟司逸消沉，也能让佟司逸振作的人，唯有秦羽。


第650章 是他作茧自缚
　　秦沐是武官，力气素来都比佟司逸大。
　　佟司逸此时又喝了酒，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想挣脱开秦沐了，只能被秦沐拽到了秦羽的马车前，又被秦沐带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佟司逸便对上秦羽漆黑的眼睛。
　　想到自己此时的狼狈模样，佟司逸下意识扯了扯褶皱的衣角，讪讪地移开了视线，身体也往角落里靠去。
　　再见她，她依然明**人。可他，不该让秦羽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自卑也心虚。
　　秦羽看着佟司逸，淡笑唤道，“佟侍郎，近日可好？”
　　佟侍郎。
　　秦羽从未这样唤过他。
　　这样的称呼也在提醒佟司逸，她与他，已不如从前，亦有了尊卑。
　　佟司逸这才想起自己尚未向秦羽行礼。
　　“太……”佟司逸张了张嘴，“太子妃”一词如鲠在喉。
　　咬咬牙，他终于还是唤出了这句，“太子妃娘娘安好。”
　　秦羽笑了笑，又看向秦沐，说，“哥哥，你们要去哪？”
　　秦沐回答道，“送佟侍郎回府。”
　　秦羽应道，“那送完佟侍郎，我再与哥哥一同回家。”
　　马车往佟府前行。
　　马车内，秦羽看向一直在逃避自己视线的佟司逸，浅笑问道，“接任宰相一职之事，佟侍郎考虑得如何了？”
　　佟司逸微微一怔，低声道，“微臣尚在考虑。”
　　秦羽扬着唇角，道，“太子殿下对佟侍郎期许甚多，皇上和翁老也非常赏识佟侍郎，此位非你莫属。为了江山社稷，天下百姓，佟侍郎莫要推拒。这也是本宫的期许。”
　　佟司逸不禁抬头看向秦羽。
　　她双眸漆黑清澈，似乎对他的感情从未改变过，没有犹豫，没有逃避，如此坦荡。
　　她从来都只把他当做哥哥一样的朋友，曾经对他的期许，如今依然未变。
　　只有他，一直在作茧自缚。
　　如今她一句期许，哪怕是为了太子，为了朝廷，他亦无力拒绝。
　　佟司逸咬咬牙，轻轻点头，道，“微臣知道了。”
　　秦羽顿了顿，又说，“佟侍郎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可有心仪的女子？若是佟侍郎不好开口，太子殿下和本宫皆可为你做媒。”
　　此话一出，佟司逸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心口钝痛，他睁大眼睛看着秦羽，眼神如此受伤，酒意也彻底醒了。
　　就算她对他无意，可明知道他心系于她，也不该说出这番狠心的话来！
　　就是一旁的秦沐，也都怔怔地看着秦羽，蹙紧了眉心。
　　秦沐当然知道秦羽这么做，是想逼着佟司逸振作，逼着他彻底放下她，哪怕为此恨上她。可这话确实太狠了。
　　可不管佟司逸和秦沐如何看着她，秦羽还是神色淡然，自顾自地说，“京城仰慕佟侍郎的女子甚多，本宫也听说不少媒人前去佟府说亲，都是赞誉甚多的女子。佟侍郎可有相中的？”
　　虽然已经看到佟司逸原本无力垂放在身侧的手在暗暗攥紧，看到他额上的青筋在隐隐跳动，可秦羽始终神色未变，唇角含笑。
　　他被她的言语刺痛了，受伤了，也生气了。
　　她也看到哥哥秦沐在一旁，对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第651章 你若大婚，我奉上大礼
　　可秦羽没打算停止。
　　事到如今，眼见佟司逸颓丧至此，秦羽知道，劝解已是无用。
　　劝得了今天，亦不知佟司逸明日会如何。
　　眼下只能快刀斩乱麻，哪怕这一刀鲜血淋漓，太过狠戾绝情，哪怕他会怨恨她。
　　眯了眯眸，忍住心头的不忍，秦羽继续说，“凭佟侍郎的才貌学识，自然得是相称的女子。若佟侍郎拿不定主意，等太子殿下回京，本宫与他一同为佟侍郎参详可好？”
　　“佟侍郎是太子殿下的亲信，又是至交，你若是大婚，我夫妇必定得奉上大礼，以表庆贺。”
　　此时，马车正在停下，停在佟府门口。
　　小梅在外面唤了一声，“佟府到了。”
　　可马车内没有回应。
　　此时，马车内的三个人都沉默着。
　　佟司逸亦是咬牙看着秦羽，双目赤红。
　　好一会，佟司逸终于开口，声音异常沙哑。
　　“太子妃娘娘。”
　　佟司逸咬牙切齿道，“你真要我娶亲吗？”
　　他又问一句，“你是在命令我娶亲吗？”
　　面对佟司逸焦灼的眼神，秦羽却笑得更淡然，无视他受伤煎熬的情绪，道，“何来命令。本宫也是为了佟侍郎着想。家宅安宁幸福，前朝之事才能更加心无旁骛。”
　　秦羽也跟着问一句，“佟侍郎，可好？”
　　“羽儿！”
　　秦沐忍不住拧眉唤住秦羽，示意她不要再逼佟司逸。
　　虽然秦沐也知道，这也许是眼下能让佟司逸走出情伤的最好办法。
　　“好！”
　　佟司逸忽然开口，猩红的眼睛瞪着秦羽，低喊道，“如你所愿，我成亲就是！”
　　说完，佟司逸撩开布帘，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进佟府。
　　见佟司逸如此离开，秦沐不禁重重地叹口气，回头对秦羽说，“羽儿啊，你这又是何必呢？让他知道你的心意不就行了，何苦如此相逼。”
　　方才还浅笑的秦羽，此时已经沉下了唇角，神色疲惫，低声道，“哥哥，若只是表明心意就有用，他也不至于变成今日的样子。你也知道他的习性，难不成要他一直这样，然后孤独终老吗？”
　　前世的佟司逸，便是一直没有娶亲。
　　起初秦羽以为是他潜心政务，无暇顾及儿女情长之事。直到被秦娆挑破心事，佟司逸沉默不语，秦羽才知道，他是为了她。
　　也正是如此，当时被秦娆等人诬陷，在狄闫看来，佟司逸的未婚也成了一种罪证。
　　这般好的男子，不应该再走上前世之路。
　　听闻秦羽的话，秦沐也沉默了。
　　他知道秦羽说的没错。凭佟司逸的性情，若不能与秦羽在一起，怕是会终身不娶了。
　　秦羽也幽幽地叹口气，垂眸低声道，“我何曾想逼他娶亲，我只是想逼着他给他自己一个机会而已。”
　　“若是他连机会都拒之门外，又岂能得到幸福。”
　　想想佟司逸的这些日子，秦沐亦是无奈摇头，说，“希望他能明白你的苦心吧。”
　　这边，佟司逸走进了佟府，也径直走入佟母的房间。


第652章 指腹为婚
　　“逸儿！”
　　见佟司逸平安无事地回来，神情也没之前那么恍惚了，佟母总算放下心来，泪眼模糊地看着佟司逸，说，“儿啊，母亲不是嫌弃你在家喝酒，母亲只是担心你的身子。”
　　“你要是想喝，尽管留在家中，不要这样跑出去，派人四处寻不到你，母亲真是担心……”
　　“母亲。”
　　不等佟母说完，佟司逸开口唤道。
　　“嗯？逸儿，何事？”佟母看着佟司逸，觉得儿子的神色很是奇怪。
　　好像振作了几分，却又将自己藏得更深了。
　　“母亲，”佟司逸看着佟母，双眸幽深，一字一顿道，“我要娶亲。”
　　佟母先是一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禁问道，“逸儿，你说要娶亲？是真的？”
　　“是真的。”佟司逸又重复一遍，说给佟母听，更是说给自己听，“我要娶亲。”
　　秦羽让他娶，他便娶。
　　起初是生气，是怨恨，恨她对他的残忍。
　　她先是一口一个太子殿下，不断提醒他，她如今与太子伉俪情深。
　　她更是逼着他从躲藏的壳里走出来。
　　而他只想独身一人，安安静静地站在可以看到她的地方，不会打扰她，就连这个都不可以吗？
　　她真的残忍！
　　可怨恨她，不过一瞬。
　　钟情她这些年，佟司逸岂会不知道秦羽在想什么。
　　她不过是在用这种方法激他，想让他振作起来罢了。
　　还有太子。此时还会举荐他接任宰相一职，太子还是如此信任他。
　　所以，如果娶亲能让她不再担心，亦能让太子安心，他必须去做。
　　也许这会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最理智的决定。
　　听到儿子肯定的回答，佟母一喜，赶紧说，“好，好！母亲立刻就去安排娶亲之事！”
　　不管是什么改变了逸儿，只要他有这份心意，决定振作起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刚转身，佟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事情，又笑着回头来问，“逸儿，你还没告诉母亲，你打算娶哪家的姑娘？”
　　佟司逸蹙紧眉心，一时没有回答。
　　佟母便说，“要不母亲将近日来提亲的人细细说给你听，你好好挑挑。母亲觉得，长公主狄岚着实不错，她又愿意嫁进我们佟府，肯定是个贤妻。”
　　“不用了，母亲。”佟司逸却摇头，说，“我已有人选。”
　　见佟司逸神色坚定，佟母不禁笑问，“是哪家姑娘？”
　　莫不是逸儿方才出门遇见了一个好姑娘，所以改变了想法？
　　佟司逸看着佟母，低缓道，“莫家。”
　　“莫家？”佟母一时疑惑，想不起京城还有哪个莫家是与佟府门当户对的，“哪个莫家？”
　　佟司逸说，“淮县莫家。”
　　听清佟司逸的话，佟母怔住了，“你是说已经退婚的淮县莫家？”
　　“正是。”佟司逸低沉道，“我要娶莫雨汐。”
　　莫雨汐，曾是佟司逸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不过二人从未见过面。
　　那时莫家还在京城为官，与佟父是好友。两家夫人先后怀孕后，两家便指腹为婚，亲上加亲。


第653章 可以给她一切，除了情爱
　　后来，因莫父为人太过耿直，在京城得罪了不少人，后被贬官。
　　莫父一气之下便辞官回了老家，自此没来过京城。出生后的两个孩子也没见过面。
　　佟司逸长大后，情系秦羽，正想着如何向莫家提出退婚时，倒先收到了莫家递来的退婚书信。
　　说莫家之女莫雨汐患有眼疾，配不上佟司逸，而且莫家如今的家世也无法与佟家门当户对，因而退婚。
　　这也是莫雨汐本人提出的。
　　听儿子说要娶莫雨汐，佟母急了，说，“他们家已经与我们解除婚约了。”
　　虽说佟家夫妇不是攀龙附凤之人，但佟司逸如今已是侍郎，眼看就要做朝廷宰相，要稳固朝中势力，定然得有个相称的妻子。
　　就算不看家世，可莫家本就是武官出身，离开京城已有多年，又一直生活在偏远村庄。在乡下长大的莫雨汐，难免变成一个粗野的村妇，岂能与出自书香门第的佟司逸长久生活。
　　佟司逸神色淡然，道，“我若要娶亲，便是她了。有劳母亲，差人去莫家说亲。佟莫两家本就有交情，只要那姑娘尚未出嫁，我若诚心，她自然会答应的。”
　　说完，佟司逸转身离开。
　　于佟司逸而言，若不是秦羽，其他女子见没见过，皆一样。
　　佟司逸之所以要娶那莫家女子，看中的，也无非是她没有家世，又不是京城小姐。
　　京城女子太过精明与算计，不是佟司逸想要的。
　　而这莫雨汐，当年能主动提出退婚，可见她是有分寸的，也是乖巧柔顺的，并非什么粗野村姑。哪怕婚后他冷落她，也不至于哭闹纠缠。
　　虽然自私残忍，但佟司逸很清楚，无论他娶了谁，不过都是用来遮掩他依然钟情秦羽之事。
　　作为补偿，他可以给莫雨汐他的全部。除了情爱。
　　――――…………――――…………――――
　　秦羽的马车来到秦侯府门前时，正有媒人笑呵呵地从里面走出来。
　　看媒婆喜上眉梢的模样，似乎已是八九不离十了。
　　秦羽没下马车，回头来问秦沐，“哥，可知这是谁家来的媒人？”
　　秦沐不屑地看了那媒人一眼，说，“不知道。这些日子，待在侯府里都快被这些媒人烦死了，躲都躲不过来，哪还有闲心去打听她们的事。”
　　不仅来给秦娆说亲，还在父亲面前提起哪家哪家女子如何如何地好，有意一并给他说媒，秦沐当然要跑。
　　二人进了府。
　　看到秦羽回府，秦项自然高兴得很，令人摆了一桌饭菜。
　　秦项又问下人，“二小姐呢？告诉她大小姐回来了，让她一同来吃饭。”
　　下人回答，“刘府家的四小姐过来了，两人正在后花园说话。奴才这就去找她。”
　　“不必了。”秦羽唤住了下人，回头对秦项说，“妹妹既然有客人，就让她们聊着吧。我此次回来是看望爹爹的，有她在，说话多少有些不方便。”
　　秦项想了想，点下头，对下人说，“那就不必了。”
　　“是，老爷。”


第654章 作威作福
　　看女儿气色尚好，秦项也放了心，道，“在太子府可还好？”
　　秦羽点头，笑着应道，“女儿很好，父亲不必挂念。”
　　她要将夏婉迎进太子府当侧妃一事，父兄并不知道。外面也无人知道。
　　若哥哥知道，定然会阻止她。
　　正好，皇后和夏婉也不愿此事声张，以免被人笑话。她们打算等狄闫回京之后，再昭告天下，权当是太子自己纳的，也可捡回一些颜面。
　　皇上虽有微词，但此时心思都放在陆贵人身上，又知皇后对她族人纳入后宫之事不会善罢甘休，索性也由着她们去了。毕竟狄闫登基以后，依然需要夏氏一族的扶持，迟早都是要纳的。
　　秦项又说，“太子离京查案，恐时日不短，你若有事，尽可回来寻爹爹。”
　　秦沐挑眉笑道，“爹爹尽可放心。如今上有皇上袒护，下有太子宠着，我看，只要羽儿自己不闹腾，便是天下太平。”
　　说到这，秦沐忍不住问，“羽儿，皇后那如何？她没为难你吧？”
　　秦羽与皇后夏氏之间的事情，连深宫之中都甚少有人知道，更何况是在前朝军营中的秦项父子了。
　　秦羽笑着说，“哥哥又在说笑。我都嫁给太子了，便是皇后的儿媳。她为难我，又有何好处。爹爹，哥哥，你们都放心吧，如今我在宫里也是甚好的，无人为难我。”
　　【确切地说，没人敢为难我。】
　　吃了会饭菜，秦羽一脸关心地看向秦项，问，“爹爹，听说今日上门来向娆妹妹提亲的人甚多，不知可有条挑中的？”
　　姐妹z虽不合，但在婚姻问题上，做姐姐的关心妹妹也是自然。
　　秦项不以为意，说，“已有合适的人选。”
　　闻言，秦沐不禁好奇问道，“是方才出去的媒人来说亲的？”
　　秦项点头，说，“正是。对方是王伯爵府上的三儿子，正室所出。虽然生母过世，上有长子，不能承袭爵位，但也能得到荫封。”
　　叹口气，秦项又说，“娆儿没有你明事理，嫁入这样没有婆婆的人家，也算是庆幸之事，以免后宅不合。听说那王家三儿子也是个慢性子，不会事事与你妹妹计较，我也能放心些。”
　　“虽不喜她母亲，可娆儿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自然希望她以后能过得顺遂。”
　　慢性子丈夫。没有婆婆。
　　对秦娆来说，这果真是个好婆家。
　　王伯爵一族在朝中势力已经没落，靠着承袭和荫封在维系。对他们来说，娶了她这个太子妃的庶女，便是攀上了皇亲国戚，朝中有了强硬的靠山。
　　如此一来，凭秦娆那样的性格，嫁去以后，即便在夫家作威作福，王家人也绝不敢吭声。那秦娆可真是翻了身，逍遥又自在了。
　　秦羽和秦沐相看一眼，兄妹俩想法一致。
　　不过，秦沐倒是无所谓。只要秦娆早点嫁出去，别在家里惹是生非就行。她要祸害哪家，与他无关。
　　秦羽抿了抿唇，笑着说，“这夫家当时是好的。那娆妹妹答应了吗？”


第655章 想要最尊贵的男子
　　秦项说，“我已经说与她听，她说考虑一下。应该是会答应的。”
　　秦羽不动声色，笑道，“如此甚好。”
　　见秦羽果真为秦娆着想的样子，不再争锋相对，秦项甚是安慰。他以为秦羽因嫁为人妇，多少有了些许变化，人也成熟了。
　　秦沐却惊讶地看了秦羽好几眼，总觉得妹妹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的样子。
　　吃了饭，宰相府来人找秦项父子，说有军务要商议。
　　秦羽说难得回府，想在家里待一会再回太子府。
　　秦项父子二人未觉有异，便去了。
　　看了看一直跟在身边的小梅，秦羽说：“小梅，我在府里转转。这边的闺房还有我母亲的几件遗物，你去帮我收拾，一会带着回太子府。”
　　小梅应道，“是，小姐，小梅现在就去。”
　　等小梅转身离开，秦羽又支开身下的几个女使，一个人往后花园走去。
　　到了后花园，秦羽果然看见秦娆正和刘家四姑娘说话，两个人声音都很低，似乎不愿意被其他人听见。
　　秦羽很轻地迈开步子，走到她们身后的竹林间，仔细听她们说话。
　　先是刘四姑娘的声音。
　　“娆姑娘，要我说，你嫁给王家三公子不是挺好的吗？那三公子的生母早就过世了，纵使王伯爵还有几个侧室，那也不是你正儿八经的婆婆，你压根不需要放在眼里。”
　　“还有那三公子，性情素来柔弱，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成亲当天你就给他一个下马威，他自然对你服服帖帖。”
　　“再说了，当今太子妃是你长姐，就凭这种身份，别说三公子了，就是你那公公王伯爵也得看你的脸色。”
　　“娆姑娘，庶女能嫁入这样的人家成为正室，可是少有的事情，我都羡慕死你了，你还在挑拣什么。”
　　听到这，秦娆幽幽地叹口气，说，“王公贵族又如何，嫁入伯爵府当正室又如何，终究不是那身份最尊贵的。”
　　“只要是他，哪怕让我做小，做个妾室，也是心甘情愿的。”
　　“最尊贵的？”刘四姑娘不禁疑惑地重复一遍，一时不知道秦娆所指为何。
　　很快，刘四姑娘惊愕地睁大眼睛，一把拉住秦娆的手，小心地低声说，“秦娆，你该不会是想进那后宫，给皇上做妃子去吧！”
　　秦娆也是一愣，而后拧紧眉心挣脱刘四姑娘的手，气恼道，“你说到哪里去了。皇上年纪都那么大了，他身份再尊贵，我也不想给他做妃子啊。”
　　刘四姑娘不禁问，“那你说的是……”
　　秦娆抿了抿唇，说，“我说的是太子。”
　　“太子？！”刘四姑娘不禁惊呼出声，又赶紧看看四周，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被人听见了秦娆的秘密。
　　刘四姑娘的神情看上去比刚才说起皇上时还紧张，急促说道，“秦娆，你是不是糊涂了。你那厉害的长姐如今就是太子妃，你竟然还敢想着太子。”
　　“你啊你，还是趁早收了这份心思，安安心心地去做伯爵府的正室，不是更好。何苦要委屈于你长姐之下，再被她压过一头！”


第656章 不知廉耻
　　秦娆不屑地挑起嘴角，说，“这你就不懂了。做伯爵的正室再风光，也不比做后宫的妃子。”
　　“不说别人了，就是你那嫡母，不管在外人面前如何趾高气昂，到了后宫娘娘面前，哪怕只是一个普通妃子，也是低头哈腰，百般奉承。”
　　听到这番话，刘四姑娘不说话了。事实确是如此。
　　别说妃子了，有时就是一个贵人，就比如现在的陆贵人，她那刘家嫡母见了面，也都极为殷勤谄媚。
　　后宫之事瞬息万变，谁知道哪个女人忽然就得宠，一步登天了呢。
　　“再说，”秦娆脸颊微红，目露娇羞，道，“太子殿下是那样伟岸英俊的男子，谁不想成为他的女人呢。”
　　见秦娆痴情的样子，刘四姑娘不禁摇头，说，“他纵使再好，也已经娶了你长姐了。你也说过，你与你长姐水火不容，又岂能进得了太子府，做太子的女人。”
　　想到秦羽，秦娆的眼睛顿时露出了凶光，咬牙道，“就是她，成了我的绊脚石！如若不然，只要给我机会，我定能让太子青睐于我，又岂会在这里挑选那些看不上眼的男子。”
　　刘四姑娘问，“那这王伯家家的三公子，你嫁不嫁？”
　　秦娆叹了口气，说，“我也正在发愁想这个呢。嫁了吧，自然能在夫家过得有滋有味，可就再没了能进后宫的机会。可若是不嫁，又不知何时才能等来机会。我对爹爹说先考虑着，拖上一阵日子再说。”
　　“唉，要是我娘在这里就好了，她定能给我出个主意。”
　　刘四姑娘问，“你娘确是个精明能干的。可惜了，这么重要的时候你也只能自己拿主意了。”
　　秦娆眯了眯眸，忽然目光灼灼地看向刘四姑娘，语气恳求道，“你是我闺中好友，同是庶女，与我也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有一事，我想请你帮忙。”
　　“若我有幸能进入后宫，定然忘不了你的恩情。”
　　秦娆忽然说这种话，刘四姑娘有些惊愕，问，“何事？你先说来听听。”
　　秦娆双眸闪烁狡黠精明的光，低声对刘四姑娘说，“上次听你说你娘的同乡中有个做郎中的，对吗？”
　　刘四姑娘点头，说，“是啊，如今得了我娘亲的扶持，正在京城开药铺。”
　　秦娆抿了抿唇，多少有些难以启齿，便凑近刘四姑娘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什么？！”刘四姑娘又差点惊呼出声，瞪大眼睛看着秦娆，万没想到她居然会有如此大胆的想法。
　　也是不知廉耻的想法。
　　“你说要弄些药，等太子回京后，找机会放在太子的吃食里，再和他……”刘四姑娘皱紧眉头，说不出口了。
　　“好姐姐，”秦娆拉住刘四姑娘的手，一脸的哀求，说，“如今我娘不在了，我唯一信任的人，也是唯一能帮助我的人只有你了。”
　　“你想想，若是我真的能借此嫁给太子，等太子登基后我也成了后宫妃子，定会帮着姐姐。到时候，不仅能为姐姐谋个好前程，你那嫡母也断不敢再看低你和你娘亲。”
　　“姐姐，帮我这一次！帮我，便也是帮你，给你自己多寻个机会啊！”


第657章 生米煮成熟饭
　　秦娆想博一次。
　　这边先拖着爹爹定下的亲事，那边她也要为自己搏一搏。
　　秦娆思来想去，觉得唯有找机会将生米煮成熟饭，方能有机会进入太子府。为了秦家的名声，秦羽也只能做出让步，接纳她这个妹妹成为侧室。
　　若是她娘吴巧莲在这，也必定会赞成她这样博上一次。万一没机会对太子用计，她才转头来应承王伯爵家的亲事。
　　如果成功了，她要的，可不仅仅是太子的侧室，她还想成为正妃，将来成为皇后，要与太子并肩而立，与他白头偕老。
　　即便不能成为他唯一的女人，也一定要成为最特别的那一个。
　　而这条路上，秦娆最大的障碍，最大的敌人，便是秦羽。
　　如果不能扳倒秦羽，纵使她能在王伯爵家横行霸道，也没有滋味。
　　听了秦娆的话，刘四姑娘也动心了。
　　她娘亲出身卑微，她又是个女子，母子俩从小就被刘府正室压制着，刘四姑娘早就想给她那嫡母颜色看了。
　　若秦娆真能成功，自然不能怠慢她这个恩人。将来风生水起，她也有机会将嫡母踩在脚下，让其摇尾乞怜。
　　“好，”刘四姑娘也咬牙做了决定，应道，“我尽量帮你。”
　　“太好了，谢谢姐姐！”秦娆又说，“姐姐万事小心，切莫让人看出端倪。太子近日离京了，应该还有些时日才能回，所以无需太过着急，谨慎行事即可。”
　　等太子回京，秦娆便寻个去看秦羽的借口，并设法在太子府住上几日。若是能等太子独身一人，有伺机下手的机会，便能与太子同床共枕，圆了她的梦。
　　如果不行，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回秦府答应王伯爵三公子的婚事便是。
　　想到事情已经有了眉目，秦娆正要喜上眉梢时，听到有声音从身后的竹林间传来。
　　“娆妹妹，你在这啊，让我做姐姐的好找。”
　　听出这熟悉的声音，秦娆连同刘四姑娘的脸色顿时煞白，惊得立刻起身，回头怔怔地看着从竹林间走出来的身影。
　　秦羽为何在此？她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莫非她们方才说的那些话，秦羽都听见了！
　　秦娆惊恐地站在原地，身体都动弹不了了。
　　“秦大……”刘四姑娘吓得颤巍巍开口，忽然又想到自己唤错了称呼，赶紧道，“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秦羽的神色却毫无异样，好像只是刚刚才走到这里，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她还笑着对刘四姑娘说，“四姑娘免礼。许久不见了，刘府近日可好？”
　　刘四姑娘当然做贼心虚，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低头应道，“回太子妃……娘娘的话，家里……家里一切都好……”
　　“这便好。”秦羽扬起唇角，姿态冷言高贵，斜睨着刘四姑娘，说，“前几日还听人说起你嫡母正在为你寻合适的夫家，说你虽出身不高，但聪慧可人，定要为你寻个好的。”
　　“本宫也说，四姑娘虽是庶女，但与本宫的庶妹关系甚好，也理应寻个相称的。如有合适的，本宫也会为你说媒的。”
　　“多……多谢太子妃娘娘。”刘四姑娘已是两腿发软。


第658章 若想嫁，直说便是
　　刘四姑娘在府里与嫡母斗了这些年，哪里会听不出秦羽话中有话。表面上听着像是要为她寻个好夫家，实则也是在提醒、警告她，秦羽能帮她寻个好的，便也能将她丢进火坑和深渊。
　　虽因与秦娆交好，又讨厌嫡女的关系，刘四姑娘与秦羽之前并无多少好感，但秦羽也从未对她说过这种暗藏锋芒的话。
　　如今突然这般，自然是听到了方才秦娆与她的对话。
　　真是被秦娆给害死了！
　　还有此时秦羽看她的眼神，冰冷、阴沉，透出骇人的寒芒，是刘四姑娘从未见过的样子。
　　虽不知缘由，可刘四姑娘敢肯定，站在眼前的太子妃，再也不是以前的秦大小姐。
　　她也无需怀疑，若是惹怒了这位太子妃娘娘，恐怕刀起刀落，她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下，刘四姑娘哪里还敢给秦娆找什么药，以后最好连这侯府、连秦娆，她也不要再来、再见了。
　　“太子妃娘娘来寻娆姑娘，臣女……臣女就不叨扰了。”刘四姑娘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嘴唇颤抖地说道，“臣女先行告退。”
　　秦羽点头道，“好。你去吧。”
　　直到刘四姑娘走得没了身影，秦娆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秦娆知道，她方才与刘四姑娘说的话，秦羽必定都听到了。
　　怎么办？
　　眼下秦羽有了防备，别说靠近太子了，就是连太子府的大门，恐怕她也难以迈入。
　　若秦羽再将此事告诉爹爹，不仅与王伯爵三公子的亲事要黄，知道她竟要做如此无耻下作之事，爹爹一怒之下还会将她赶出秦府，就像当初娘赶出去一样！
　　怎么办！
　　秦娆见秦羽朝自己走来，唇边含笑，眼神却阴鹜幽冷。
　　之前就觉得这一年来秦羽变得有些可怕，如今见秦羽的眼神，更是冰冷得骇人，好像随时会扑上来扼住她的颈脖，冷冷看着她咽气一样。
　　秦羽每走一步，秦娆就恐惧地后退一步，浑身发抖。
　　直到抵上身后凉亭的柱子，退无可退，秦娆看着秦羽逼近身边。
　　秦娆吓得连气都不敢喘，脸色苍白地瞪着秦羽。
　　就在秦娆以为秦羽真的会掐住她脖子时，秦羽却在她面前扬唇一笑，擦身而过了。
　　秦羽走进凉亭，坐在石凳上，一双漆黑精亮的眼睛看着秦娆，微笑地唤一句，“娆妹妹，别总站在那，过来坐啊。”
　　看秦羽微笑的样子，连声音都是轻柔的，秦娆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听。
　　不可能啊！
　　秦羽都听到她要做什么了，为什么不发作，还要笑脸相迎呢？
　　见秦娆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站在原地不动，秦羽又笑了笑，说，“娆妹妹这么怕我做什么，你我可是一家人，有什么话自然可以开诚布公地说。就好比你方才对刘四姑娘说的。”
　　秦娆一怔，盯着秦羽看，更加不敢动弹了。
　　秦羽却说，“妹妹若真想嫁入太子妃，对姐姐直说便是，何必打这种主意，若是传扬出去，你我可如何做人，秦家上下又该如何自处。”
　　“你说，对吗？”


第659章 有人比她还着急
　　什么！
　　听秦羽的意思，竟然愿意让她嫁入太子府？！怎么会！
　　秦娆震惊也疑惑地看着秦羽，心想这肯定是秦羽在试探她，看她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
　　秦娆的嘴角抽了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硬着头皮说道，“秦娆不知道太子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管秦羽听到什么，她打死不承认就好了。反正这也是还没发生的事情，秦羽手里也没有证据。
　　秦羽挑眉看着秦娆，表情认真，说，“不管妹妹是否相信，我确有意迎你进太子府。不过，能给你的只能是侧室身份。你若不愿意，想要嫁进伯爵府当三公子的正室，姐姐也不勉强你。”
　　见秦羽认真起来的表情，话语间也没有任何冷嘲热讽，秦娆怔住了，不禁开口问道，“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秦羽点头，浅笑应道，“自然是真的。”
　　看秦娆将信将疑的样子，秦羽叹口气，继续说，“不瞒你说，已经有人要进太子府当侧妃了。”
　　“什么！”秦娆惊呼道，此时再也顾不上掩饰情绪了，焦急地看着秦羽，问，“是谁？”
　　现在正是太子新婚期，秦娆再怎么煎熬难受，也知须得缓一缓。
　　没想到，她还在等机会，却有人比她还着急！
　　秦羽眼神幽幽，看着秦娆，低声吐出几个字，“是夏婉郡主。”
　　秦娆眼睛都瞪圆了，喊道，“夏婉郡主？！她不是被太子殿下退婚了吗？为何能去太子府当侧妃？”
　　秦羽的眼神看上去有些无奈和忧郁，说，“还不是因为有皇后娘娘给她当靠山。我才嫁给太子几日，皇后便好几次暗示我，要将夏婉郡主塞进太子府里头来。”
　　“她是皇后，如今又是我婆婆，她的话我哪里敢拒。再不愿意，也只能答应了。”
　　见秦娆嫉妒得咬牙切齿，秦羽眸光一闪，又说，“方才我听到妹妹和刘四姑娘的谈话，你虽心思不正，但也让姐姐知道，你对太子殿下是真心的，要不然为何能豁出自己的名声一试。”
　　“你我虽以往有些过节，但终归是姐妹，都是爹爹的女儿，我既能成全她人，为何不能成全你呢？”
　　“姐姐……”一番话说得秦娆动了容，尤其是秦羽能道出她对太子狄闫的真心时，秦娆已经被秦羽动摇了，开始相信秦羽并非有所企图。
　　秦羽又拉过秦娆的手，轻柔地说，“那夏婉郡主的为人，我在宫里是听说过的，为人蛮横跋扈，仗着有皇后娘娘撑腰，谁人也不放在眼里。”
　　“妹妹可想而知，若那夏婉郡主进了太子府，我哪里还能有安生日子过。可如果有人在府里帮着我，不至于让夏婉将来霸占着太子，我能好过些，夏婉也能收敛些。”
　　“方才听见妹妹与刘四姑娘说的话，发现妹妹对太子殿下有情，姐姐便忍不住在想，寻一个外人，怎么能比得上自家妹妹。”
　　“旁人如何来帮我，也不如有你在我身边踏实。对吗，妹妹？”


第660章 与人争宠
　　这番话说完，秦娆彻底放下了戒心。
　　是啊，她们之间有过节又如何。到了这种时候，秦羽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娘家人。
　　秦羽若想找个女人与她一同制衡夏婉，也只能找她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既然是秦羽自己有所求，秦娆自然也相信，秦羽是真心想让她嫁入太子府的。
　　一想到这，秦娆的表情变了，原本惊恐慌乱的眼神，如今也变得得意欣喜起来。
　　这么好的机会送到她面前来，她当然得要！别说是给太子做侧室，哪怕只是一个侍寝的奴婢，她也愿意，又岂会再选择嫁给伯爵三公子那平庸之辈。
　　心里明明欢喜得要命，可一想到这也是秦羽有求于她的事，秦娆还端着架子，过了好一会，才一脸娇羞地说，“姐姐的心思，妹妹明白。妹妹也的确倾慕太子殿下，哪怕只是做一个侧室，妹妹也愿意。”
　　“可又怕真这么做了，进了府以后，姐姐会不会又来怪责妹妹抢太子殿下。”
　　秦羽摇头，道，“傻妹妹，这当然不会了。你我是姐妹，若你能与夏婉争宠，能牢牢抓住太子的心，姐姐也会替你高兴，这也是我们秦氏一族的荣耀，何必非要分个你我。”
　　“将来太子登基，你我一同进入后宫，我做皇后，你做皇贵妃，一同掌管六宫这才好呢。”
　　听了秦羽的话，秦娆已经飘飘欲仙了，仿佛此时就已站在金碧辉煌的皇宫后院里，众人也都跪拜在她面前，对她高呼娘娘千岁。
　　“可是，”秦娆还在假意蹙眉，又说，“这件事，爹爹和哥哥都不会同意的。”
　　不做正室，却选择去做妾室，还是和秦羽共侍一夫，秦项和秦沐自然不会答应。
　　秦娆知道，比起她的人生，爹爹更加在乎秦羽的幸福。
　　秦羽笑着说，“这个妹妹不用担心，现在也不必声张，姐姐自会差人将聘书送来。知道是我的决定，又太子府里来的聘书，爹爹也只能答应。”
　　“等日子久了，爹爹自然会明白我的难处，也会明白你的用心，不会怪责的。”
　　达到了目的，秦娆总算松开了眉心，对秦羽轻声应道，“那就有劳姐姐为我操心了。”
　　“是妹妹你替我解忧才是。”秦羽又说，“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夏婉虽有皇后撑腰，但毕竟人是在太子府，有姐姐帮着，你只管与她争宠就是。”
　　秦娆娇声应道，“是，姐姐，娆儿明白了。”
　　与夏婉争宠，不用秦羽说，秦娆也会这么做。
　　夏婉有皇后撑腰又如何。皇后娘娘她老人家常年在深宫，就算有心，也管不了太子府里的家长里短。
　　至于秦羽，原来是一个只会在家里耍横的无能之人罢了。这种女人到了皇家后宫，无用得很，所以才会让皇后和夏婉牵着鼻子走。
　　这样也好。秦羽迟早会变成她的垫脚石。如今她先假装顺从谦卑，安份做个侧室待在太子府里。
　　等哪天她真得了宠，便会一脚将秦羽踹开，怎还会与她一同掌管后宫。
　　不管是后宫，还是狄闫，都是她秦娆一个人的！


第661章 一剑封喉
　　“太子殿下！”
　　韦影急匆匆走进狄闫的房间，神色是少有的紧绷。
　　关上房门，走到狄闫面前，韦影低声说道，“找到府吏他们了。”
　　狄闫眸色微暗，问，“在哪？”
　　“在距离县十余里之外的山林里……”韦影咬牙，道，“连同孩子在内的七个人，全都死了。”
　　果然。狄闫眉心蹙起，脸色凝重。
　　早在寻不到府吏一行人的行踪时，狄闫和韦影便已猜到了会是如此。
　　贾家人素来心狠手辣，对不利他们之人，不会留下活口。
　　顿了会，狄闫开口，“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韦影回答，“前几日暴雨，山林间的泥土松动，也将埋在土里的尸体冲了出来，这才让几个上山砍柴的村民发现。看尸体腐烂的程度，死了怕是半月有余。”
　　那便是他们从京城出发的日子。
　　韦影顿了顿，继续说，“马知县说那一带常有土匪出没，府吏一行人定然是遇到了劫财害命的土匪，才会遇难。微臣不这么觉得。”
　　“皇上派去保护府吏的人，并非一般土匪能杀得了。而且，方才得知消息后，微臣去检查过他们的尸体。尸体上虽有不少乱砍的痕迹，但都是为了遮掩真正死因再加上去的痕迹。”
　　“他们都是一剑封喉而死，连挣扎呼喊的机会都没有。能做到这样的，必定是难得一见的高手，怎会是马知县所称的土匪。”
　　“那马知县还说，定要将抓住那些土匪，为府吏报仇。这戏份倒是演得足。”
　　狄闫垂眸沉思，过了会，说，“既然他们要演戏，要让我们以为是土匪所为，那就让他们演吧。”
　　“你先令人去安排府吏一家人的后事，定要厚葬。”
　　这便是狄闫那日在郭~处，对马知县一众人说要找出府吏的原因。
　　人已死了，无可挽回。难道还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所，被人丢弃在荒野之中吗？
　　狄闫知道此举不妥，可他更不忍心。若非用计，恐怕贾映一帮人到死，也不会透露府吏之人的所在。
　　韦影应道，“是，太子殿下。”
　　正说着，有人来敲门。
　　“太子殿下，马知县在外面候着，问您今日还去矿山看看吗？”
　　闻言，狄闫起身，已沉下眸底的忧色，对韦影点点头。
　　韦影走过去，打开门，对来人说，“准备马车，太子殿下现在就去。”
　　“是，韦大人。”
　　狄闫出了门，看到在外等候的，不只是马知县，还有郭~。
　　狄闫挑了下眉梢。
　　贾映对他还真是上心啊，不就是去看看矿洞吗？一个马知县不够，还让郭~一同来看着他。
　　这便更让狄闫确定了，贾映这时候来县，不仅是因为他来查案一事，恐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且就在这几日，贾映必有动作。
　　见狄闫一人出门，马知县先行了礼，而后问道，“太子殿下，怎么不见韦大人？”
　　大家都知道，狄闫不管到哪，韦影都跟在身边。
　　狄闫神色平淡，看不出任何异样，道，“府吏一家的遭遇着实不幸。既已找到了他们，我便着韦影去安排他们的后事，将他们好好安葬，我也好回京向父皇复命。”


第662章 黄雀在后
　　一听狄闫说要回京复命，马知县和郭~的眼里都划过一道欣喜的光。
　　“是，府吏对县鞠躬尽瘁，对朝廷忠心耿耿，是该好好安葬。”马知县装出一脸沉痛和惋惜，说，“韦大人那边有什么需要下官去做的，尽管吩咐，下官定当全力以赴。”
　　“还有山贼一事，下官也在追查，一定要将杀府吏的山贼找出来，为府吏报仇！”
　　“府吏一家的后事，韦影自会安顿好，”狄闫说，“马知县只管派人跟着做事便行。至于追查山贼一事，马知县便自行做主吧。毕竟这里的情况，本太子也不是很熟悉。”
　　“应该的，应该的。”马知县连连点头。派人跟着韦影，他求之不得。
　　也没想到，所谓山贼一事也这么轻松敷衍过去了。
　　马知县还想着，若狄闫追问，他便得悄悄去南边的矿山挑人来当替死鬼，此事多少有些冒险。如今太子没有追查，倒是省事了。
　　看来这太子殿下也非传闻中那般睿智狠辣、才智过人，到现在还不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什么都查不出来。
　　这边，马知县和郭~跟着狄闫。那边，有手下人盯着韦影。
　　马知县和郭~都盼着，只要府吏一下葬，太子爷这尊佛回京，这县又是他们的逍遥天地了。
　　得赶紧将此事告知贾郡王，让他再稍等几日便可行事。
　　两日后，府吏后事办完，狄闫果然领着随行而来的人离开了县。
　　狄闫刚一离开，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便从郭~府邸的侧门离开。
　　而后，一道身影也从郭府房顶上掠过，迅速跟上那辆离开的马车，又悄悄留下可引路的记号，无声无息，无人发现。
　　马车走了很久。
　　穿过县，穿过农田，一直来到南面的山丘。
　　这里山丘密布，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在山丘之间，竟然还有一处矿洞。
　　洞口有人把守，一个个手握兵器，凶神恶煞。
　　郭府的马车到来时，正有一些人拉着板车从矿洞里走出来。
　　每一个板车上都是一篓篓的银矿，在阳光下银光闪闪。
　　可拉板车的这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枯瘦如柴，入冬之际竟只着一件单薄的外褂，有人甚至连衣裳都没有，冻得皮肉发紫。
　　他们都是在矿洞里挖银矿的苦力，也是被抓来此地的县附近的村民。
　　看到马车到来，这些村民吓得纷纷跪地，头也不敢抬。
　　负责把守矿洞的人也赶紧迎上去，殷勤地替对方掀开马车的布帘，恭敬道，“贾郡王。”
　　坐马车来此处的，正是贾郡王贾映。
　　贾映下了马车，刚朝那些装满银矿的板车走了几步，又停下，嫌恶地捂上口鼻，皱着眉头说，“他们身上真是难闻。”
　　闻言，一旁跟着的手下狠狠瞪着跪地的村民，连着几脚踹过去，喊道，“还不快点滚到一边去！你们都熏着贾郡王了！”
　　跪地的村民赶紧又爬到了一边，惊恐得瑟瑟发抖，依然不敢抬头。
　　嫌恶地看了那些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的村民一眼，贾映还是捂着口鼻，走到装着银矿的板车前。


第663章 虐待
　　本想去拿一块银矿看看，贾映又想起什么，蹙眉对一旁的手下说，“给我帕子。”
　　手下先是一愣，而后恍悟，赶紧从腰间拿出一块帕子递给贾映。
　　贾映是嫌被这些村民碰过的银矿脏，得隔着帕子才愿意去拿。
　　等拿起银矿，一块块看过，又一块块放下，贾映眼里的嫌恶和不快才消减下去，露出贪婪本色。
　　贾映笑道，“这次的成色好似不错。”
　　按照律例，民间不得私采银矿。所有发现的银矿矿洞，所挖银矿，必须上缴朝廷。
　　之前马知县领着狄闫去看的矿洞便是如此。
　　而由朝廷管治的矿洞，挖矿的百姓有吃有住，还能得到工钱，与此处截然不同。
　　可这一处，挖出银矿成色最好的一处，被贾映隐瞒着，已成了他私人所有。
　　手下应道，“小的已让人看过了，确实不错，以一作二绰绰有余。”
　　“只是……”手下支吾着。
　　贾映皱眉，“只是什么。”
　　手下答，“只是数量不够，恐难以与领主完成交易。”
　　私自挖出来的银矿，无法打上官印，便也难以流通。
　　于是，贾映便和一些帮会做交易，将这些银矿交给帮会，再由帮会换回可流通的银两。当然，给帮会的好处自然不少。（此处情节可以理解为洗钱）
　　正因为这样，贾映便会需要更多的银矿来满足他的贪婪。
　　贾映怒，“那还等着什么，还不快点让他们挖！”
　　手下又害怕又无奈，道，“贾郡王，上次抓来的村民死了不少，这次的又病了好几个，实在是人手不够啊。”
　　“人手不够便再去抓！找遍方圆百里也要抓人回来！”贾映又阴狠瞪着一旁跪地的村民，说，“那些病了的不必留着，以免传染了更加误事。也不必给他们准备吃的。”
　　“不能给我挣钱，还要我倒养着他们，做梦！尤其是上次跑出的人，给我惹了一大堆麻烦，到今天才把京城里来的瘟神给送走，真是气死了！”
　　“是，郡王。”
　　一听又要杀人，村民们纷纷哀嚎求饶，“饶命啊，求求你们，饶了我们吧……我们什么都能干，我们没有人生病，饶了我们一命吧……”
　　这便是整件事的源头。
　　被贾映手下抓来此处挖矿的村民，少吃少穿，没日没夜地干活，受尽了虐待。若是有人病了，他们不仅不找大夫来医治，反而直接杀了埋了。
　　因为这里本就是贾映不可告人之处。一旦被抓来这里，便是死路。
　　有村民受不了虐待，好不容易逃了出去，却也已经疯了，见人就杀就咬就吃。
　　府吏恰好看见了那疯民，又看见有人将那疯人抓走后再没了消息。
　　如此诡异的事情，竟然在县没有激起半点波澜，府吏便起了疑心，将此事上奏。
　　有人逃出去后，这边的矿洞看守更严，虐待之事有增无减。贾映一不高兴，就会大开杀戒。
　　时间长了，附近的村民都被抓光。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就像马知县说的那样，附近是人烟稀少之地。
　　府吏一死，此事更难以被人察觉，直到此时。
　　此时，矿洞前的这一幕，已尽数落入狄闫眼中。


第664章 除了他，一个不留
　　韦影也正站在狄闫身边。
　　这两天韦影表面上在忙着操持府吏一家人的后事，实则暗中注意郭府这边的动静。
　　马知县派去的那些人又怎能盯得住韦影的行踪。
　　方才，狄闫一行人假意离开县回京。韦影却又暗中返回，潜伏在郭府附近。
　　见郭府有马车出来，行迹鬼祟，韦影便跟了上去，还一路给狄闫留下记号，一直跟来了此处。
　　至于，眼前被他们看在眼里的贾映，狄闫早已发现他就藏在郭府之中。
　　便是郭~宴请狄闫的那日，他便发现了。
　　起初只是感觉跟在郭~身后的下人中，莫名有种不同其他下人的气息。
　　知道郭~是贪慕虚荣之人，必定不喜被人鄙夷，与他这太子也要比上一比，狄闫假意醉酒，让对方放松戒备，又故意用鉴宝之事来激他。
　　贾映这些年所藏珍宝，有些能见人，有些却是不能的。
　　若贾映真在场，必定不会任由郭~胡来，坏了他的事。
　　被狄闫一刺激，那郭~果然中计，又见青龙图都不能替自己出风头，自然得拿出更为珍惜甚至惊世骇俗之物。
　　在郭~恼羞成怒之时，狄闫便发现在那些下人之中，有一人，虽戴着帽子，低着头，穿戴也很普通，却朝马知县那边看了两眼，他身边其他下人似乎也被威慑到一样，惊恐地与那人保持了距离。
　　在县能阻止郭~，能指使马知县，却又故意藏在郭府下人之中的，除了贾映还能是谁。
　　得知贾映来此，狄闫便知机会来了。
　　狄闫不动声色，假意被他们的伎俩蒙蔽，假意离开县回京，却又跟来此处，终于发现一切事情的缘由，便是在这处被贾映私占的银矿矿洞。
　　看清这一幕，看清那些被贾映一干人囚禁、虐待的百姓，狄闫冷冷眯眸，眸底浮上骇人的杀气。
　　想来牢狱中那些疯人，是被贾映等人灌下了有毒汤药，用来欺瞒朝廷，掩饰这处矿洞和虐民之事。
　　好一个贾映啊！如此目无王法，草菅人命！
　　山高皇帝远，他已完全不把皇上和朝廷放在眼里，这里也已然成了他贾映一个人主宰的天地！
　　狄闫低沉唤道，“韦影。”
　　“微臣在。”
　　黑眸泛冷，狄闫道，“开始吧。除了贾映，其他的一个不留。”
　　韦影顿了顿，应道，“是，太子殿下。”
　　这帮人里，最该死的便是贾映。
　　依着太子以往的做派，定然也不会让贾映活着。
　　可这次来县查案，皇上却令同样与大皇子交好的四皇子狄谟跟着，便是有意要放贾映一回。此时，以为要一同回京的狄谟，还在县外一处凉亭里等着，全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何事。
　　皇上有旨意，太子也只能服从。
　　送走狄闫那个瘟神，贾映自然宽了心。
　　人人传闻太子狠辣狡诈，也不过如此罢了。他当初还动了心思，是否需要将龙袍送走藏起来，如今想来都是杞人忧天。
　　从矿洞回郭~府邸后，贾映宴请马知县一帮人喝酒，酒宴上大放厥词，藐视皇室，好不过瘾。
　　深夜了，这帮人还没散席，一个个怀抱着美人儿，醉得东倒西歪。
　　贾映正抱着郭~亲热，忽而听到外面有喧哗声。


第665章 杀将回来
　　贾映不悦，对在一旁侍奉的下人说，“你去看看，外面在吵什么？若是那人不知死活地坏本郡王兴致，就乱棍打死。”
　　“是，贾郡王。”
　　下人赶紧跑了出去，去看看外面到底怎么了。
　　久不见下人回来，外面的喧哗声却越来越大。
　　贾映怒了，放开怀里的郭~，取来一把剑，便摇摇晃晃地朝外面走去。
　　当惯了狗腿的马知县见贾映生气了，也摇摇晃晃地起了身，跟着贾映往外走。
　　到了外面，这才发现原本应该昏暗的府邸大院，已是火光冲天。
　　一群官兵拿着火把，不知何时冲进了郭~的府邸。他们身边，是要么被绑要么被杀的贾映手下。
　　而当贾映出现时，这群官兵也一下子冲了过来，将贾映和他身后的马知县团团围住。
　　“大胆！”贾映酒醒了几分，怒吼道，“不知道这是哪吗，竟敢擅闯！是何人命令你们的，让他出来受死！”
　　“是我。”
　　贾映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从官兵后沉沉地传过来。
　　而这声音让贾映和马知县都猛然一怔，酒意也彻底没了。
　　回眸，狄闫已从人群后走了过来，神色淡然。
　　韦影亦跟在狄闫身侧。
　　见原本要回京的狄闫忽然出现在此，还调遣来了这么多官兵，马知县两腿一软，赶紧看向贾映，心里暗想，完了。肯定是完蛋了。
　　贾映毕竟见过世面，也不是省油的灯，明知事情可能已经败露，还是咬咬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就算狄闫发现他就在县又如何，凡事得讲证据。贾映就不信，狄闫能抓住他的证据。
　　“是太子殿下啊！”贾映先是做出惊讶甚至欣喜的表情，说，“微臣刚来县，听马知县说太子殿下已经回京，还在惋惜未能与太子殿下见上一面。”
　　“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贾映又微微鞠躬，若无其事道，“还望恕罪。只是不知太子殿下为何深夜返回，还带来这么多官兵，让微臣实在惶恐啊。”
　　看这些官兵的面孔很是陌生，应该是狄闫从别处调遣来的。
　　贾映虽笑着，还攥着佩剑的手心却已经冒汗。看样子狄闫早就发现他在此了，也早已在安排今晚之事。
　　无视贾映假装的殷勤和惊讶，狄闫冷冷一笑，对一旁的官兵说，“把他们拿下。”
　　“是，太子殿下。”
　　见狄闫根本无意说明，只管抓人，贾映索性撕开方才伪装的神色，冲那些要来抓他的官兵怒吼道，“我看谁敢！我没犯法，谁敢抓我！”
　　狄闫气定神闲，看着贾映，缓缓道，“本太子既然调来官兵抓你，自然是有证据的。既然你不想认，那便来当众对质。”
　　说罢，狄闫对身旁的韦影说，“让他们把人带上来。”
　　“是，太子殿下。”
　　韦影转身招手。
　　很快，便有官兵带着人上来了。
　　先被带过来的，便是马知县手下的衙役和狱卒。
　　还有一个疯人。此时疯人看着还算安静，但怕他突然犯病，韦影已令人先将他捆绑着。


第666章 死有余辜
　　在火光下看清这些人，马知县身体彻底一软，跌坐在贾映脚边，脸色惨白。
　　韦影冷沉的视线直逼马知县，道，“太子离开前，分明说过，如何处理这些疯人，需禀告皇上后再定夺。你为何却在今日令人杀他们？”
　　若不是他们及时回来，若不是及时冲进牢狱，恐怕这些无辜的疯人已经成了狱卒的刀下魂。
　　马知县哆嗦着，惊恐地睁着双眼，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哀求地看着贾映，指望贾映为他说话。
　　他不过是个小知县，也只是贾映身边的一条狗。要做什么，要杀何人，都只是听命行事，都是贾映的主意。
　　而且贾映毕竟是皇亲国戚，太子再怎么发怒，只要皇上不下令，太子也不会擅自杀了贾映。只要贾映想办法从此事脱身，兴许也能保他这小知县的一命。
　　被马知县无声地看着，好像在告诉狄闫就是他指使的一样，贾映一怒，将马知县一脚踹开，恶狠狠说道，“你自己做的事情，看我干什么！”
　　说是这么说，也想把事情撇得干干净净，可贾映也知此事纠缠不清，就算把马知县推出去当替死鬼，他也得辩解一番。
　　贾映冷笑道，“不过就是几个疯人，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少受了份罪，也不会拖累他人。太子又何必如此在意，非拿这种事情来说事儿。”
　　狄闫不语，只看了韦影一眼。
　　韦影便对一旁又唤了一声，“拿过来。”
　　“是，韦大人。”
　　随行的手下递来一个布包。
　　打开一看，正是当日搜寻来的药渣，让人送进京城找谢太医询问，如今又送了回来，一并带回了消息。
　　起初看清是药渣，贾映和马知县都不明所以，不知道这算何种证据。
　　韦影看看贾映，又看着马知县，说，“他们本是正常人，并无疯病。之所以会疯，是因为你让人给他们灌下了一些汤药。”
　　“太子已令人送去京城让太医查看过这些药渣，确定此为能致人发疯的毒药！”
　　谢太医还说，既已知道是毒物，必有方法医治这些人。
　　话音落下，马知县彻底慌了，又爬到贾映脚边，跪着哀求道，“贾郡王，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那些汤药分明是你……”
　　马知县话还没说完，只觉颈脖上一凉，贾映还拿在手里的佩剑已落在他的脖子上。
　　鲜血四溅，马知县倒在贾映脚边，睁着双眼咽了气，死时的表情是那样惊愕，难以置信。
　　他不相信自己竟然是死在了贾映手里。
　　狄闫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也是到了这时，狄闫才令人夺了贾映手里的剑。
　　早料到会是如此。慌乱之下，马知县自然会去求贾映，贾映又怎会替他说话，只想将他自己摘干净而已。
　　这马知县本就是该死之人，死在贾映手里，对马知县来说，更为残忍。
　　对那些冤死在马知县手里的人，若是泉下有知，自然更觉痛快。
　　贾映确是心狠手辣之人，就连杀了自己人，也都面不改色，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贾映还当着众人，对马知县的尸体啐了一口，说，“身为百姓官，竟然如此坑害百姓，真是死有余辜！”


第667章 就地正法
　　狄闫浅浅挑唇，神情晦暗难辨，也说了句，“确实死有余辜。”
　　说罢，他抬起手，然后放下。
　　在狄闫放手的那一刻，押着几个衙役和狱卒的士兵，也拿起了举起了手里的刀。
　　刀起刀落，几个衙役和狱卒便在贾映面前倒下，死了。
　　贾映怔了怔。没想到狄闫行事如此利落狠辣，说杀便杀了。
　　咬咬牙，贾映看着狄闫，还是勉强笑了一下，说，“太子殿下，既然疯人之事已经查清，全是马知县一人所为，如今罪犯已被正法，那便是与我无关了。”
　　狄闫也笑着，说，“贾郡王，急什么。韦影的话还没说完，你先听听再说。”
　　得到狄闫的示意，韦影往后招手，又有人被送了过来。
　　这一次，是死人。
　　贾映一看，脸色突变。这正是他的手下，是他派去杀害府吏之人。
　　如此高手，竟然就被杀了！
　　贾映不禁又看了韦影一眼，脊背冒汗。
　　都说跟在狄闫身边的韦影是绝顶高手，果然如此。
　　贾映咬咬牙，说，“太子殿下，把这死人送到我面前是何意？我又不认得他们。”
　　死无对证，狄闫很难用这死了的杀手，来定他的罪。
　　贾映急着想把自己撇干净，却不想狄闫根本就不在乎死人与他的关系，不过只是想看他色变的样子而已。
　　韦影同样没说话，又往身后招了招手。
　　很快，几个被牢牢捆绑住的人被带到了贾映面前。
　　看清来人，贾映彻底变了脸，瞪大眼睛，身体僵直，无法动弹。
　　韦影挑唇冷冷一笑，道，“贾郡王，这些人你可认识了吧？”
　　眼前几人，正是他安排在南面矿洞处看守的手下！
　　狄闫竟然连那里也都知道了！那他的银矿岂不是都……
　　见贾映瞪大眼睛看着那些守矿洞的手下，狄闫冷笑道，“贾映，事到如今，还想着你的那些银矿吗？既已被我发现，你以为还能给你留着吗？”
　　“至于那些被你抓进矿洞的村民，我已着人安顿好。你若还不认，便让他们来与你对质，可好？”
　　贾映不由一震，也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狄闫。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他已无任何回转之力了。
　　狄闫还是那样浅浅一笑，还是那样扬起手，又挥下。
　　贾映这几个手下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已死在了士兵的刀下。
　　贾映双腿开始颤抖，嘴角也在抽搐，素来仗着自己父亲是裕亲王的他，此时面对狄闫，竟然怕得浑身冰凉，竟然生出了想拔腿就跑的念头。
　　这时，狄闫凤眸一眯，对一旁的官兵再次说道，“把贾郡王拿下。”
　　“是！”
　　这一次，已经被震慑到的贾映没了反抗的气力，被官兵抓住了。
　　狄闫又说一句，“就地正法！”
　　什么？！就地正法！
　　众人皆震惊地看着狄闫，就连韦影此时也惊愕了。
　　不是说留下贾映吗？
　　正如太子之前所说，一个不留。那些害人的、杀人的，都已经杀了。
　　可太子不是也说过吗，除了贾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贾映，太子殿下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第668章 杀不得
　　一听狄闫竟然要在此杀了贾映，一个人从人堆后面冲了过来。
　　“皇兄！”狄谟站在狄闫面前，一脸着急，压低声音对狄闫说，“贾映杀不得啊！”
　　狄谟知道，父皇让他跟着皇兄来县查案，就是怕狄闫会将贾家人就地法办。
　　不管此案中，狄闫如何公正，这贾映又有多么可恶，若是杀了贾映，传到贾家人耳朵里，定然会觉得是狄闫徇私，想借此铲除他们贾家的势力，打压大皇子狄腾。
　　虽然此次前来县，狄谟并没起什么作用，查办搜证都是皇兄在做，就连刚才皇兄让韦影带出来的几个人，狄谟也是先前不知，对事情真相大为吃惊。
　　可到了这关键时刻，他这四皇子也该出来劝劝皇兄，切莫冲动。
　　狄闫却眼神坚定，对狄谟说，“四弟，这件事你莫要插手。有何后果，也是我一人承担。”
　　“皇兄，我知道贾映贪婪可恶，心肠恶毒，杀了不少人，害了不少百姓，”狄谟还是不甘心地在劝说，“可他毕竟是裕亲王的儿子，是皇亲国戚，岂能在这里杀他。”
　　“皇兄，我们还是将贾映带回京，送到父皇面前，是不是要正法，就让父皇来定夺吧。”
　　此时，站在一旁的韦影，已经确定了太子的心意，确实要将贾映就地正法。
　　韦影既觉得欣慰，又有些担心。
　　欣慰是因为太子依然是他往常的做派，没有因为贾映的身份而改变。贾映确实该杀，凭他的罪行，就该就地正法。
　　担心是因为四皇子所说没错。若是太子自己做主杀了贾映，必回招来质疑，而且凭贾映的身份，是否正法，确实应当由皇上来定夺。
　　可大家也很清楚，贾映若是进了京城，进了皇宫，是怎样进去的，还得怎样出来，囫囵个的，怕是头发丝都不会少。
　　那京城有何人啊。他的父亲裕亲王，他的表哥大皇子。
　　那皇宫有何人啊。他的姑母荣贵妃，除了皇后，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怕是只要荣贵妃在皇上面前哭几场，又在枕边吹上几阵风，自然便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后不了了之了。
　　皇上虽让太子来查案，却又让四皇子跟着，说白了，就是想给贾家人威慑，但又不至于彻底撕破脸，只要贾家人适可而止，以后不要再闹出这种事，便可相安无事了。
　　见狄谟站在狄闫面前，又见众人神色迟疑，就连韦影都蹙了眉，贾映忽然又什么都不怕了。
　　“哈哈哈……”贾映甚至大笑起来。
　　对啊，他怕什么。
　　他贾家一族手握重权，他父亲裕亲王更是财权两得，他姑母荣贵妇又素来疼爱他。宫内宫外都有人护着他，他岂会有事。
　　还有，他是皇亲国戚。不管是开堂审问，还是处罚，都得由皇上定夺。
　　狄闫现在不过是个太子，敢在这里把他正法，狄闫还真把自己当皇上了吗！
　　如此逾矩之事，贾映料定狄闫不敢做。
　　狄闫不过是想吓唬他，想让他当众出糗罢了。


第669章 惊梦
　　越想越得意，贾映看着众人，说，“来啊，送我去京城。有什么证据，拿到皇上面前去与我对质。”
　　“哼，你们，”贾映嘲讽道，“你们是不敢杀我的！”
　　被贾映这么一喊，抓住他的官兵也茫然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看向太子狄闫。
　　狄闫忽而挑唇一笑，道，“他们不敢。”
　　“我敢。”
　　说罢，不等众人看清楚，狄闫便已拔出自己的佩剑。
　　只见寒芒一掠，鲜血喷溅！
　　待众人看清楚时，贾映竟已人头落地！
　　“皇兄！”狄谟惊呼，脸色苍白地看看地上的人头，又看着狄闫，“你杀了贾映，这可如何是好啊！”
　　众人也都愣住了，怔怔地看着狄闫。
　　而后，不知是谁先跪了下去。众人也都在狄闫面前跪了下去。
　　对这样的太子，杀伐果断的未来帝君，他们内心敬佩，甘愿臣服。
　　贾映人都死了，狄谟也只能无奈摇头，在狄闫面前以臣弟姿态半跪而下。他心里也在发愁，想着回京以后，父皇和大皇兄问起，他该如何解释。
　　众人皆低下了身子，只有狄闫一人还站立着。
　　也是在这时，原本还算安静的那个疯人忽然发狂了。
　　疯人力气极大，一下子推开看着他的士兵，又拿起士兵的刀，往狄闫这边冲过来！
　　“太子殿下小心！”
　　韦影惊呼，飞身扑过去。
　　可韦影距离狄闫不算近，眼看就要来不及了……
　　――――…………――――…………――――…………――――――
　　“狄闫！”
　　惊呼一声，秦羽从睡梦中醒过来，忽而坐起了身子，在黑暗中惊恐地睁大双眼。
　　梦里，她看见狄闫浑身是血，看见他即将死去……
　　此时，即便知道方才的只是梦境，秦羽的心还是恐惧地狂跳，还是疼痛不已。
　　捂着钝痛的胸口，秦羽咬紧了唇。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毫无征兆地突然做这种梦。
　　难道是……
　　狄闫在县遇险了？
　　一想到，秦羽的脊背顿时僵直。
　　自那次狄闫让孙鹃送来字条后，为了不让孙鹃将太子府中发生之事告诉狄闫，秦羽令人将那些信鸽看了起来，自此便再没听到狄闫的消息。
　　虽然知道有韦影相随，狄闫不会有事。可这突然而来的梦境，让秦羽实在不安。
　　她告诉自己，大仇未报，狄闫不能在这时候出事。
　　至少，她要知道他的消息，确定他是否安然无恙。
　　抿了抿唇，秦羽起了身，轻轻打开房门，没有惊动任何人，在夜色中走出了房间。
　　这边，孙鹃正睡在自己房间。
　　作为影子军的一员，受过训练，孙鹃一向浅眠，即使在睡梦中也保持警觉。
　　忽然，她好像听见了什么动静，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是窗外有人吗？
　　孙鹃拿起放在枕边的佩剑，轻巧也飞快地走到窗边。
　　倚在窗边，孙鹃又仔细听了听动静，却又没了，好像并没有人来过。
　　难道是她听错了？
　　孙鹃顿了顿，正要回去时，又听到了些许声音。
　　并不是人声，而是鸽子发出的咕咕声。


第670章 休了太子
　　难道是太子府里的信鸽？
　　孙鹃不由一喜，赶紧打开窗户，将那鸽子抓了进来。
　　再一看，果然是太子的信鸽。
　　莫非是这聪明的小东西知道太子需要它，自己想办法跑出来的？
　　虽有些狐疑，可孙鹃也顾不上想太多。
　　太子妃娘娘太能作了，不仅把夏婉郡主招惹了进来，好像连同她的妹妹秦娆，也要一并收进府来。
　　昨日孙鹃便发现太子妃正在给她娘家秦侯府下聘书。
　　太子妃身边的女使小梅哭着喊着，也没拦得住太子妃。
　　孙鹃就纳闷了。原来聪慧清透的秦羽，怎么如今变成了这副让人看不懂、猜不透的模样。
　　若说她是为了太子考虑，要体恤男子所需，还要巩固太子在朝中的地位，可这夏婉分明就不是太子喜欢的，这秦娆又只是个庶女。
　　难道女子一旦进了后宫，都会变成匪夷所思之人？
　　孙鹃摇摇头。这些不是她能揣测的，当务之急，还是立刻将消息送给太子殿下。
　　等天色蒙蒙亮，一只白鸽从孙鹃房中飞了出去。
　　长廊尽头的拐角阴影处，秦羽也正看着那只白鸽越飞越远，远到再也看不见那小小的身影。
　　事已成定局，即便狄闫得到消息从县赶回来，也改变不了太子府里已经多了侧妃的事实。
　　而她，只要确定他平安无事就好。
　　秦羽正在用早膳时，一个人冲进了太子府，直冲到她面前，又将一个东西用力拍在秦羽面前。
　　“这是什么！”
　　看秦沐气得瞪眼的样子，秦羽却笑着说，“哥哥为何如此生气？来，先坐下喝杯水再说。”
　　“我为何生气？”看秦羽若无其事的样子，秦沐更气了，喊道，“你还问我为何生气！说，你为何要将聘书下到家里来，为何要将秦娆纳入太子府当侧室！”
　　“我恨不得立刻倒出去的祸水坯子，你为何还要主动收进太子府来！”
　　“你以前不是说过，只愿和夫君长相厮守，愿夫君身边只有你一个女子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给太子纳妾！还是你平日里最讨厌的秦娆！”
　　说到这，秦沐又气呼呼地说，“是太子开口要求的？”
　　幸而这两日父亲不在家，要不然昨日收到秦羽差人送来的聘书，怕是会气得吐血。
　　秦沐看见这份聘书时，夜已深了，不好再来太子府。
　　他纳闷、担心了一晚上没睡，一早便冲来了太子府，找秦羽问个清楚。
　　若是狄闫那家伙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不信守当日所说，秦沐便让秦羽当场休了太子，回侯府继续做大小姐去！
　　听秦沐一口气说完这些，秦羽还是淡然微笑的样子，然后轻轻摇头，说，“不是太子要求的。”
　　“纳侧室一事，是我自己做的主。”
　　见秦羽一脸的理所应当，秦沐气得半天喘不上气来。
　　好半天，秦沐才能开口，拧紧眉心，问，“为什么？”
　　既然不是太子要求，秦沐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秦沐以为秦羽会有难言之隐，或是被什么人逼迫，才不得已生出了这个念头。


第671章 作天作地作自己
　　可秦沐却听见秦羽这样回答。
　　“同是秦侯府家的女儿，本就不应分彼此。既然秦娆喜欢太子，我将来也需要有人帮忙后宫之事，为何不能将她迎进府？”
　　“秦侯府家的两个女儿都能成为帝王的后宫女眷，我们秦氏一族岂不是更加荣耀？”
　　“哥哥，你何必如此生气。仔细想想，秦娆嫁进来也是好事，多一个家人在身边陪伴，相互扶持，你和爹爹也无需担心了。”
　　秦羽一番话，说得秦沐竟无言以对。
　　理，是这么个理，尤其是在皇家后宫之中。没有人会比自己的姐妹、家人更可信，更能依靠。
　　可无人争宠不是更好。
　　还有那秦娆，和她娘吴巧莲一样是贪婪之辈，绝非善人，进入后宫后必定会想着法地争宠，觊觎皇后之位，又岂会帮秦羽，与秦羽一条心！
　　这些秦羽应该比谁都清楚的啊！往日那么聪慧的人，怎么如今变得如此糊涂，愚昧无知了！
　　秦沐正要开口，秦羽又说，“哥哥，是相信了太子当初说的话吧？相信他所说，能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后宫之中只有我一人？”
　　“呵，”秦羽冷笑一声，说，“我却是不信的。至于我以前说的那些，也不过是虚妄的愿望罢了。”
　　“自古帝君薄情，伴君亦如伴虎，我又怎会相信他一时冲动说的话。与其等着将来束手无策，不如现在未雨绸缪，早做打算。”
　　“若是秦娆真能得宠，而我被厌弃，我秦氏一族也不至于就此在后宫之中失了地位。”
　　看秦羽平静而又坚定的神色，秦沐知道，她是铁了心做这件事。
　　可不管秦羽说得多么有道理，秦沐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好像此时在他面前的，并非真正的秦羽。
　　她说的，也并非她的真心话。
　　秦沐咬牙问，“这些可是你的真心话？”
　　秦羽应道，“自然是真心话。”
　　秦沐又说，“就算是你的真心话，我和父亲都不会答应的。”
　　秦羽淡然说，“不答应也得做。太子府聘书已下，就算是父亲，也不能抗旨。”
　　“你！”没想到秦羽会以身份和权势来压迫，秦沐气得攥紧了手心，一下子掀开了秦羽还在用膳的饭桌。
　　秦沐怒吼道，“秦羽，你真是糊涂！”
　　听到房间里传来叮咣的声音，候在外面的小梅赶紧走了进来。
　　见到是少爷在对小姐发火，在劝小姐放弃纳妾之事，小梅张了张嘴，又没说话了，红着眼睛退到一边。
　　真希望少爷能骂醒小姐！
　　昨天看见秦羽在写聘书，要将二小姐也迎进太子府当侧室时，小梅当时就惊呆住了。
　　她万没想到，小姐招了一个夏婉不说，连难缠泼辣的二小姐也要招进太子府。
　　小梅又急又气，眼泪都出来了，也顾不上什么尊卑，直接对小姐喊道，“小姐，你要是这么作下去，自己的幸福就全完了！”
　　自己明明骂了小姐，小姐却不生气，还轻轻抱住了她，说什么让她别担心的话。
　　小梅不明白，小姐分明知道这是为她好，为什么就是不听劝呢！


第672章 性命之忧
　　秦沐都如此发怒了，秦羽却还是面不改色，也毫无动摇之意。
　　秦羽缓缓站起来，看着秦沐，然后扶腰。
　　不是作为太子妃，而是作为妹妹的恳求，秦羽对秦沐行礼，声音坚定道，“此事还望哥哥能成全。”
　　秦沐瞪着秦羽，就好像瞪着完全陌生的人。
　　那天见她对佟司逸说话狠戾的样子，秦沐便觉得秦羽好似变了些。
　　今日之事，更让他有此感觉。
　　莫非嫁入王室，真会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就像后宫里那些女人一样？就连他如此聪慧的妹妹，也无例外？
　　秦沐咬紧牙根，攥紧的手心终于还是缓缓松开了。
　　不管是太子妃，还是妹妹，他都无法再拒绝。
　　“羽儿，”秦沐眸光沉重，低沉道，“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秦羽微笑，“不会的，哥哥。”
　　重重叹了口气，秦沐拿回聘书，再看秦羽一眼后，迈开大步离开了。
　　看着哥哥离开的背影，秦羽还是保持着微笑，可眼里的湿润越来越多，视线越来越模糊。
　　不管是哥哥，还是小梅，他们都是真心爱护她的人。
　　她也知道，他们都是对的。
　　可她不会后悔。
　　如果不这么做，她便只能在今生，看着秦娆在伯爵府里逍遥快活，看着夏婉回王府飞扬跋扈。
　　如果不这么做，她前世受的冤、受的苦，如何亲手奉还，让这些人加倍承受！
　　――――…………――――…………――――
　　“醒了！终于醒了！”
　　大夫高兴地喊道。
　　在大夫说话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人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围在床边的几个人，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人身上，低声唤出，“皇兄……”
　　见狄谟要起身，狄闫赶紧扶着他，让他躺好，说，“不要乱动，你受伤不轻，需要好好静养。”
　　那晚疯人拿刀冲过来，是狄谟先一步挡在狄闫面前，自己却被砍伤了，昏迷了好几天，如今才醒过来。
　　狄谟盯着狄闫看了好一会，确定狄闫无事后，放了心，微笑道，“幸好皇兄你没有受伤。”
　　自己受了伤，却还在担心他，狄闫不由地抿了抿唇，目光怜惜，低沉道，“是皇兄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了伤，实在愧疚，回去我便向父皇领罚。”
　　狄谟连连摇头，说，“皇兄可不要这么说。你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保护你是臣弟义不容辞的责任。而且这次查案，我一点忙都没帮上，还有心偏袒贾家人，该愧疚的人是我才对。”
　　知道狄谟也是个倔脾气，狄闫不与他争辩，便说，“若是以后再随我办事，切不可做这种傻事。我虽是太子，也是你皇兄，自当要保护好你。若你真出了事，我也难以向你母妃交待啊。”
　　其实那一刀砍来，凭狄闫的敏锐，即便不能完全闪躲开，也只是被那疯人蹭破一点皮肉而已。
　　可狄谟并未习武，平日里也只喜欢玩乐，遇到那种情况，也只会傻傻地用身体来挡，所以才会挨了一刀。
　　幸好，未伤及要害，虽因失血较多昏迷了几日，但已无性命之忧。


第673章 信鸽飞来
　　“是，皇兄，臣弟知道了。”说着，狄谟又想起什么，赶紧问，“皇兄，那个疯人呢？”
　　狄闫道，“正被关着。打算由你来处理。”
　　伤了皇子，哪怕不是那疯人的本意，也应当立刻处决。
　　但狄闫觉得这些百姓本就可怜，这么杀了实在于心不忍，便暂且留着，看狄谟醒来后如何抉择。
　　狄谟虽不够聪慧机警，但素来也是心善之人。
　　听狄闫说没有处决那人，狄谟也松了口气，微笑着说，“皇兄，这些人本就是无辜的，也极为可怜，成了贾映一帮人的替死鬼。幸而皇兄及时救下他们，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他们也是被灌入毒药才会发疯，伤我不是他的本意。我现既已无事，不如就放了他，也算我为县百姓尽些心意吧。”
　　狄闫欣慰一笑，道，“你能如此想，皇兄也觉得高兴。回去禀明父皇，他也会甚感欣慰。”
　　说着，狄闫也在狄谟肩上轻轻拍了拍。
　　狄谟虽有些年少轻狂，不务正业，对国事政务亦不上心，但能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果断处置，加以教导，将来亦会是朝廷栋梁，是可用之才。
　　站在一旁的韦影也扬起了唇角。这个四皇子似乎比他之前想象的，要成熟些。以后等太子登基，定能委以重任，也能替太子殿下分忧。
　　正说着，门外有侍卫匆匆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侍卫对狄闫行礼道，“有信鸽飞来。”
　　韦影将信鸽接过，一看，是京城来的信鸽。
　　信鸽腿上绑着卷起的纸条。
　　这信鸽是养在太子府里的。原本几天便能往返县一次，可不知怎的，自上次给孙鹃送去消息后，信鸽便再没飞来过。
　　是信鸽在路途中出了事故，还是京城平静无事，故而孙鹃没有消息送来？
　　狄闫选择相信后者。
　　若京城有事，尤其是秦羽有什么情况，即便没有信鸽，孙鹃也会亲自赶来送消息。
　　之后一心查案，暂时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狄闫本也打算案件一了，便即刻返京。却不想狄谟受了伤，昏迷了几天，便也耽搁了几天。
　　此事忽然有信鸽飞来，传递消息，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太子殿下。”
　　韦影迅速取下纸条，递给狄闫。
　　莫名的，在接到纸条的那一瞬，狄闫感觉心口忽然不安，指尖也颤抖了一下。
　　抿紧唇，狄闫飞快将纸条打开。
　　上面正是孙鹃的字迹。
　　可不等看完，狄闫脸色突变，整个人也僵直住了，睁大双眼，模样比见到妖魔鬼怪还要震惊！
　　韦影也从未见过太子这种神色。
　　“太子殿下，”韦影担心问道，“京中有何事发生？”
　　狄闫没有回答，冲守在外面的侍卫大喊道，“备马！我即刻回京！”
　　狄闫又回头看向狄谟，说，“皇兄有要事须即刻回京。我留下人马在此处陪护你，你等伤好了再出发。”
　　见狄闫如此着急心慌的样子，韦影更担心了，一边跟着狄闫往外走，一边问，“太子殿下，究竟是何事？”
　　韦影也是狄闫的贴身侍卫，回京之路自然要跟随。
　　狄闫面色铁青，牙根紧咬，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了韦影。
　　韦影一看。
　　只见上面写着，“太子妃已为您纳妾。”


第674章 好戏上演
　　太子府里张灯结彩。
　　如今，府里不只有太子妃娘娘，还有一个侧妃娘娘，一个侧夫人。（按礼迎娶的为妃，只收房的不能称妃）
　　侧妃夏婉郡主先进的门，两天后是太子妃的庶妹秦娆进了门。
　　据说夏婉郡主进门后，知道秦娆也要进府，哭得不可开交。
　　太子妃娘娘没办法，便临时撤了原本要迎娶秦娆的仪式，只将庶妹收了房，做个普通的妾室，做不了侧妃。没想到她那庶妹竟也同意，只坐着一顶花轿便进了府。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府里的下人人人都在想，这太子府以后可得热闹了。
　　奇怪的是太子妃娘娘。主动给太子纳妾不说，迎了两位新人过门，竟然每天笑容满面，比她自己嫁进来还高兴的样子。
　　有的人甚至暗地里想，这太子妃是不是缺心眼。别人都恨不得将夫君占为己有，她却是要将如此尊贵的太子殿下从身边撵开一样。
　　唉，不知道太子回京发现此事，是喜还是怒，他们这些下人是该恭喜呢，还是该躲得远远的。
　　阳光明媚的一天。
　　即便太子不在府中，既已做了太子府的侧夫人，秦娆也将自己装扮得明艳夺目，好在府中下人面前摆好自己的姿态。
　　现在只是妾室又如何，侧夫人又如何，只要进得了太子府，便有了往上爬的机会。
　　秦娆扭着腰肢在太子府的后花园中散步，身边跟着她从秦侯府带来的贴身婢女阿珠。
　　走了会，看到前方迎面走来的一行人，阿珠在秦娆身边紧张地低声说，“二小姐，夏婉郡主过来了。”
　　秦娆正在看湖心的风景，听到阿珠这话，回头一看，果然是夏婉郡主带着她的女使朝这边走来。
　　同她一样，即便太子不在府中，这夏婉也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生怕被人压过一头一样。
　　听出阿珠语气里的紧张，好似提醒她要回避一样，秦娆冷哼了一声，说，“怕她做什么。纵使现在比我高一头，也只是这太子府里的侧室，有什么了不起的。”
　　“再说了，要不是她从中作梗，我现在也是侧妃，哪里会比她差！”
　　越说越生气，秦娆挑起眉梢，朝夏婉走来的方向正面迎上去。
　　那边的夏婉自然也看到了秦娆，看到秦娆毫无避让，朝她这边迎面走来。
　　夏婉挑起唇角，眼神透出嫌恶和鄙夷。
　　“郡主，”夏婉身边的女使，和自己主子一个表情，同样鄙夷地看着那边走来的秦娆，轻声说，“这不要脸的庶女想干什么？不避忌着您，竟然还敢朝这边走来。”
　　夏婉笑着，道，“要不说她不要脸呢。呵，本郡主倒要看看，她不要脸到了何等地步。”
　　夏婉继续往前走。
　　两个人走到了一处，秦娆假意微笑，对夏婉行礼道，“妹妹给姐姐请安。”
　　“妹妹？姐姐？”夏婉抖了抖手中的帕子，像是要抖掉惹人嫌的尘埃一样，轻蔑应道，“我是皇后族人，是太子表妹，还是钦封的公主，凭你也敢称呼我为姐姐？”


第675章 狗咬狗，一嘴毛
　　早知道夏婉会这么说，秦娆挑唇微笑，行礼的身子也挺直了，面对面看着夏婉。
　　“姐姐这话便是错了。”秦娆说，“姐姐如今是太子的侧妃，妹妹亦是这太子府里的人，我俩共侍一夫自然是姐妹相称了。”
　　夏婉冷斥道，“勉强收你进来，你还真把自己当太子的人了？蹬鼻子上脸的贱货！”
　　“你以为本郡主不知道？放着伯爵家三公子的正室不要，贱兮兮地非要来做太子的妾室，你不就是妄想以后在后宫之中占据一席之位吗？”
　　夏婉刚进门的那天，秦羽就唉声叹气地来与她说起此事。
　　说她的庶妹秦娆倾慕太子，连父亲选定的亲事也要推拒。
　　秦羽说庶妹之母因病过世，实在可怜。
　　虽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平日里也不是很亲近，但毕竟同是秦府的女儿，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于心不忍，一时心软，便答应将秦娆迎娶进门，姐妹共侍一夫。
　　秦羽还说希望夏婉也能容纳她妹妹，不要嫌弃秦娆是庶女的身份。
　　夏婉哪里会愿意。她才刚进入太子府，连太子的面都还没见着，便又有一个女人要来抢。
　　夏婉不答应，秦羽却说聘书已下，不能再变，否则会成为太子府的大笑话。
　　起初夏婉还以为是秦羽用计，想在身边安排一个帮手，以后随时用来对付她。
　　可让人一打听秦娆的为人，便知这秦娆可不是省油的灯。外表看着乖巧温顺，却是颇有心机之人。
　　就连秦娆的闺中好友刘四姑娘，也说秦娆野心很大，为人贪婪，放着好端端的伯爵三公子正室夫人不做，一心觊觎后宫和皇后之位。表面上对秦家嫡女秦羽恭顺谦卑，背地里却一直在谋划如何从嫡姐手里抢走太子殿下。
　　刘四姑娘还说，因为斗不过秦娆的心机，被秦娆装出来的纯良蒙蔽，心善也心软的秦羽虽然无奈，也只能答应秦娆，将她迎娶进门。
　　听到这些，夏婉对秦娆这个人，还没见就已经嫌恶、憎恨上了。
　　聘书已下，又是秦羽的庶妹，夏婉知道无法改变，但怎么也不能忍受那种身份卑贱的女子与自己平起平坐。
　　在秦羽房间里哭喊了半晌，又搬出了皇后娘娘，最后秦羽折了中，答应只将秦娆收房，给了侧夫人的名号便罢了。
　　一个贱坯子，见着本郡主不知避让，还敢来挑衅，说什么姐姐妹妹，简直就是找打！
　　听夏婉这么说，秦娆自然不会认输，冷笑道，“说起犯贱，妹妹恐怕还比不上姐姐。姐姐当初被太子临门退婚，那可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要是我，即便不去撞死，也赶紧收拾包袱躲得远远的，以免成了别人的笑柄。”
　　“可姐姐哪里是我等这样的寻常人，心志异常坚定啊，都落到那种田地了，竟还能一直待在京城，靠着皇后娘娘袒护，生生等到了今天。”
　　“从太子妃的正室，到如今的侧室。论勇气和脸皮，在姐姐面前，妹妹确实自愧不如。”
　　呸！还说她不要脸，夏婉自己的脸早就丢到焱国之外的地方了，居然还敢在这里耻笑她！
　　若不是顾及这府里还有下人们看着，秦娆早就与夏婉撕破脸了，怎还会勉强自己笑脸相迎，称她姐姐！


第676章 嗑瓜子，看好戏
　　听秦娆竟敢辱骂自己，夏婉气得瞪圆了眼睛，怒喊道，“贱人！你说什么！你竟敢辱骂本郡主！”
　　秦娆冷笑着，“是姐姐先开口辱骂妹妹的。方才那番话，妹妹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夏婉气得语结。
　　果然没错。竟连她这个郡主都不放在眼里，敢公然辱骂她，这个秦娆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秦娆以为拿捏住了秦羽这个没用的太子妃，就能拿捏住太子府，拿捏住她这个郡主？哼，想得美！
　　她非要让这个小贱人看看，她夏婉郡主可不是好惹的！
　　“啪！”
　　夏婉抬起手，一记耳光便狠狠落在了秦娆的脸上。
　　“啪啪！”
　　不等秦娆回神，夏婉又是两个耳光扇了过去，目露凶光。
　　秦娆脸颊当即便红肿了。
　　三个耳光受下，秦娆也凶神恶煞地瞪着夏婉，“你打我？！”
　　她虽身份低下，但从小到大也就受过秦羽几个耳光，旁人谁敢动她。
　　没想到今日，却被夏婉这不要脸的女人给打了。
　　夏婉得意笑道，“打你如何？我是侧妃，你不过是个侍妾，我想打便打，想骂就骂……”
　　夏婉话音还未落下，秦娆就扑了过来，一手拽着夏婉的衣裳，一手去抓夏婉的头发，一边抓一边喊，“你以为这里是皇宫，有皇后娘娘偏袒你吗？”
　　“这里是太子府，我姐姐太子妃都将我迎进门了，哪里轮得着你在这里作威作福！”
　　秦娆越说越来气，拔掉夏婉的发簪，又死死揪着她的发髻，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借着皇后娘娘向我姐姐施压，我怎会连个侧妃的名号都没有，怎会是做个侍妾！”
　　“这笔帐我都还没跟你算呢，你倒先对我动手了！”
　　感觉头皮一阵尖锐疼痛，自己素来特别珍爱的头发竟然被秦娆扯下了好几缕，夏婉气得快发疯。
　　“好啊！你个贱人，竟敢还手！”夏婉也一把抓住了秦娆的头发，一边用力拽扯，一边喊道，“对，就是我做的又如何！我就是不想和你这种卑贱之人平起平坐！”
　　“太子妃软弱好欺，本郡主可不是吃素的，难道任由你进府来抢太子！身份越是卑微低贱的，就越是擅长勾搭的狐狸精！你以为本郡主会让你有好日子过？做梦去吧！”
　　两个主子打起来，一旁的女使和婢女也都打了起来。
　　原本静谧的后花园一时热闹起来，传来一阵阵的叫骂声。
　　这边打得正起劲，谁也没发现，在那边杨柳树的凉亭里，两个人正往这边看着。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坐着的那个，津津有味地瞧着这边的好戏，一脸欢喜的笑。
　　站着的那个，时而看看正打架的那边，时而又看看自己面前正在笑的人，一脸疑惑。
　　“小梅。”
　　听到呼唤，怔忡中的小梅连忙应道，“是，小姐。”
　　正托腮坐在长椅上的秦羽，回眸看了小梅一眼，又重新看向热闹的那一处，笑着说，“去，让人送点吃食过来。”
　　这场打斗一时半会分不出输赢，她得好好观赏会。
　　嗑瓜子，看好戏，人生快意事！


第677章 请君入瓮
　　“小姐……”
　　听到秦羽这话，小梅更疑惑了。
　　夏婉郡主和娆二小姐都打起来了，小姐不仅不过去劝阻，还要吃着东西慢慢观赏，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小姐要迎娶进来的侧室吗？
　　怎么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小姐在请君入瓮，要借此好好治理那两个女人一样。
　　见小梅还愣在原地，秦羽又笑着催了一声，“快去啊。再给我拿壶酒来。”
　　“是，小姐。”
　　知道自己的榆木脑袋想不透小姐的心思，小梅索性不费劲了，小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轻风拂过，湖面波光粼粼，微微荡漾。
　　阳光下，秦羽眯眸看着远处的场景，好心情地扬起唇角。
　　从这个角度，她能透过柳枝看到夏婉和秦娆，她们却看不到她，可以尽情欣赏她们狗咬狗的模样。
　　至于她们之间的说辞和谩骂，不用听，秦羽也都知道。
　　那刘四姑娘，秦羽去寻过。听了她的警告，也得了她的好处，刘四姑娘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对夏婉派去打听的人说话。
　　秦娆是怎样的人，无需隐瞒。只要让夏婉相信，她这个嫡长姐是奈何不了秦娆，才会随了秦娆的心愿。
　　至于秦娆，秦羽从未想让她进来做个侧妃。前世害她的人，岂能就这么让秦娆称心如意。
　　还有那日听到秦娆与刘四姑娘的说话，便也知道，恐怕前世也是如此，即便没有那吴巧莲，秦娆也会伺机设计狄闫，成为他的女人。
　　秦羽知道，一旦夏婉知晓秦娆也要进府的事情，自然会想办法阻挠，不会任由一个庶女与她平起平坐。
　　一个飞扬跋扈。一个贪婪无耻。
　　这样两个女人撞到了一起，又争抢同样的东西，自然少不了好戏。
　　往后，这好戏也会经常在太子府里出现。
　　在找到真凶，查明真相之前，这不失为一个能让秦羽心情放松、愉悦的好方法。
　　很快，吃食和酒都送来了凉亭。
　　秦羽先喝了几杯酒，吃了些菜，然后拿了把瓜子，靠着围栏，一边嗑一边好好看，唇边始终含笑。
　　见秦羽如此好心情，小梅无奈地摇摇头，笑了，郁结好些天的心情也终于舒缓了。
　　不管怎样，小姐高兴就行。
　　小梅回头看向秦娆那边，她们还在打，一群人纠缠得不可开交。
　　想着这两个女人往日可恶的模样，又见她们此时狼狈的样子，小梅也乐了，伸着头以便看得更清楚。
　　过了会，府里管事匆匆走了过来。
　　见秦羽明明能看到那边打架的动静，却还是无动于衷地坐在这里，管事不禁愣了一下。
　　“太子妃娘娘，”管事行了礼，说，“侧妃娘娘和侧夫人打起来了，您看要不要差人去劝劝？”
　　管事在前头忙着，不知道这后院的事，还是忙活的下人急忙跑去告诉他的。
　　几日下来，下人们都知道这两个女人都不是好惹的，谁也不敢得罪，也不敢上前劝解，只能去禀告管事。
　　太子府的事情，尤其是这两位新夫人的事情，当然得是由太子妃做主，管事也不管擅作决定，所以来此处寻太子妃。
　　秦羽却拿起一旁的酒壶喝了口，说，“不必去劝。本宫都奈何不了她们，你们谁人能劝？”


第678章 睁只眼闭只眼
　　秦羽好似无奈地叹口气，对管事说，“随她们去吧，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也伤不了什么，打累了自然就住手了。”
　　“没事，让大家不必担心，各自忙活去吧，只是这后花园暂时也不要过来了，免得招惹麻烦。”
　　管事怔了怔，应道，“是，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娘娘可真是奇怪。
　　若她真是怕招惹麻烦，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不走远一点，为何还要坐在此处？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这女子，尤其是嫁入后宫的女子，一个个好心思，岂是他这等下人能揣测透的，不如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之后，正如秦羽所料，进了太子府的夏婉和秦娆，果然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闹，事事都争抢，斗得不可开交。
　　今日亦是如此，两个女人一大早就开始吵了。
　　只因为两人碰巧穿了同色的裙衫。
　　夏婉瞪眼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份，竟敢穿黄色的裙衫。给你一个太子妾室的身份，你还真以为自己成皇族了！”
　　秦娆依然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说，“姐姐穿的不也是黄色罗裙，为何来说妹妹。不管姐姐原来是何身份，如今和妹妹一样，都是这府里的妾，姐姐能穿，妹妹为何不能穿？”
　　“难不成是姐姐嫉妒妹妹穿得比你好看，故而来嘲讽我？”
　　“你穿得比我好看？所以我嫉妒你？哈哈哈……”夏婉一阵嘲讽的笑，说，“我可是夏氏一族第一美女，不输给皇后娘娘当年的风采。你一个秦府小小庶女，无才无貌，竟然也敢与我比美，真是不自量力！”
　　秦娆毫不示弱，道，“姐姐也说了，你是夏氏一族的第一美女，不见得就是这京城的。就算妹妹容貌算不上倾国倾城，但比起姐姐你来，我还是有信心的。”
　　“庶女又怎样了？古往今来，多的是庶女得宠，一步登天的。姐姐是嫡女又如何，进了这太子府，也就只是被我这个妾室高一头而已。哦不，若不是皇后娘娘撑腰，姐姐你可是要与妹妹我平起平坐的。”
　　想起这件事，秦娆的眼神又凶了几分，狠狠瞪着夏婉。
　　经过这几日的争斗，夏婉算是知道了秦娆这伶牙俐齿的厉害。纵使是黑的，也能被她说成白的。
　　那日打过架，女使建议夏婉进宫向皇后娘娘告状，给秦娆这个小贱人厉害瞧瞧。
　　夏婉却觉得不妥。
　　皇后也是狠辣之人，之所以一直护着她，一来是因为父亲的势力，二来也是相信她日后能帮皇后继续掌控后宫。可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她连个庶女都斗不过，以后还如何让她看重，得她信任。
　　夏婉是聪明人，明白一旦走进太子府，若非万不得已，不可事事去向皇后求助。
　　至于秦羽，那个没用的女人，果然如之前所说，只想图个清静而已。不管她与秦娆闹得多凶，她都视而不见。
　　这个秦娆，她姑且忍上一忍。等日后安定下来，寻个合适的机会，不借他人之手，她自己杀了秦娆又如何。


第679章 太子回府
　　夏婉同样瞪着秦娆，冷笑道，“这倒也是。听说你娘吴氏便是庶女出身，因秦侯爷夫人白氏身体不好，将她留下照顾秦侯爷，自此她便过上了锦衣玉食、高枕无忧的生活。”
　　“是啊，吴氏确实翻身了，可那又怎样。到死她也只是一个妾室。秦娆，你也会和你娘一样，到死也得不到正室的名分。”
　　“你！”被夏婉的话激怒了，秦娆又扑了上去。
　　横竖秦羽是不会管她们之间的恩怨了，也奈何不了夏婉，这太子府的地位，还得靠她自己争抢！
　　顿时，秦娆和夏婉，还有她们身边的女使和女婢，几个人又扭打在一起。
　　几天下来，这种戏份上演多了，府里的下人又都知道太子妃是不管的，干脆纷纷避让开，很快离开了这个院子。
　　过了会，一道身影几乎冲着走了进来。
　　随后听见管事匆匆忙忙也慌慌张张的声音。
　　“太子……太子殿下回府了！”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回府了！
　　听到声音，正在扭打的夏婉和秦娆赶紧松了手，朝那边看去。
　　果然是太子狄闫。
　　只是他看上去面容异常憔悴，双目赤红布满血丝，长衫的下摆也全是沾染的泥点，好似他一路飞驰而来，从未停歇。
　　太子殿下怎么就这样回来了？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
　　若是往常，太子殿下到了京城附近，便会有侍卫先来禀告，也好让府里上下做好准备，出门迎接。
　　这样突然出现，风尘仆仆，脸色紧绷，更像是特意跑回来找谁兴师问罪的。
　　两个女人来不及想太多，只知道自己一直牵挂的心上人回来了，与自己争宠的人又在一旁，生怕落后了一样，迈开步子往狄闫这边走来。
　　“臣妾给太子殿下请安。”
　　“臣妾给太子殿下请安。”
　　两人差不多同时对狄闫行礼，又同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瞪着对方时，看对方发簪歪斜，头发凌乱，衣裳也皱巴巴的，忽然又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两个人又同时变了脸色，很是窘迫。
　　刚才扭打成一团，自然是狼狈得要命。没想到太子殿下竟这时候突然回来了，正好看到她们扭打在一起，又狼狈至极的样子。还有何脸面！
　　都怪夏婉这泼妇！
　　都怪秦娆这贱人！
　　狄闫一心想见秦羽，完全无视向他行礼的两个女人，甚至都没看一眼，继续迈开大步朝里走，面色铁青。
　　好不容易见着太子了，又有对手在面前，不管是夏婉还是秦娆，都不肯轻易放弃，索性都跟在狄闫身后。
　　“太子殿下一路奔波回京，肯定累了，不如先去臣妾那小憩会？”夏婉抢先说话，看着狄闫虽然憔悴却不失隽逸的脸，眼神爱慕，“皇后娘娘昨日差人送来刚上的新茶，臣妾给太子殿下沏一壶品品？”
　　秦娆自然不甘落后，也说，“太子殿下，妾身那也有新茶，虽比不上宫里的，但是早上新炒出来的，新鲜得很。还有啊，妾身前几日刚练了一首曲子，想弹给殿下听听，也好给太子殿下解乏！”


第680章 一扔一个渣渣
　　两个人一左一右跟在狄闫身后，时而含笑地看看狄闫，时而又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这时，韦影还跟着狄闫，就在两个女人身后。
　　听着这两个女人围着太子说的话，又想起方才她们扭打在一起的样子，韦影的嘴角不由地抽了抽，暗自摇头。
　　纵使太子妃真要给太子纳妾，也得好好挑一挑才对。怎能将这等奇葩女子挑进府来，完全是来添乱的！
　　虽然看不到太子的正脸，韦影也料定太子此时的神色一定阴沉得可怕。
　　连他都觉得嫌弃，太子本就愤怒郁结的心情，怕是要被这两个女子惹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两个女人还正争先恐后地表现，狄闫迈开长腿的步伐忽然顿住了。
　　她二人跟在身后，看不到狄闫阴鹜的眼神，还以为是太子殿下终于被她们中的某一个说动了心思，赶紧欣喜地走到狄闫面前，一脸憧憬地等待他选择。
　　可她们刚在狄闫面前站稳，只见他一左一右两只大掌朝她们伸过来。
　　还不等夏婉和秦娆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就已经腾空，然后重重落下。
　　一个被丢进一旁的花丛里，一个被扔到另一边的草地上，疼得两人一阵哀嚎。
　　而且，夏婉被狄闫抓起扔出去时，正好经过韦影的方向。
　　见夏婉被丢过来，韦影灵活一避，像是避开什么蛇蝎一样，便闪到了一旁，冷眼看着夏婉从自己身边，落进花丛之中。
　　当夏婉朝韦影狠狠瞪过来，埋怨他为何不接着她时，韦影视而不见，面无表情地跟着狄闫大步离开了。
　　狄闫大步走进房间，却不见秦羽的声音。
　　正要唤人时，回头却见秦羽朝这边走来，神色平淡，唇角含笑。
　　见到他突然回府，秦羽似乎没太意外，好似他走不走、来不来，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平常的事情。
　　走到跟前，秦羽行礼，语气虽有几分惊讶，眼神却无波澜。
　　“太子殿下回京怎么也无人来禀告。臣妾未能恭迎，还请殿下恕罪。殿下此行可还顺利？”
　　不是不意外，而是方才狄闫回府时，秦羽恰好就在旁边的阁楼里看夏婉和秦娆扭打，也看到了狄闫急匆匆走来的一幕。
　　这一幕，知道狄闫安然无恙，秦羽也不由地长长松了口气。
　　他想必是得到消息后，不分昼夜飞奔回来的吧。
　　可不管怎么赶路，从信鸽飞去到狄闫回京，少说也得半个月的时间，而这些日子，足够她“安顿”好府里的一切，就等着狄闫回来了。
　　看秦羽如此平静，没有一丝惊慌懊恼或是悔恨，狄闫的眸光彻底阴沉下去，阴鹜得骇人。
　　她真的担心他吗？
　　她若是真的担心他，还有心思悄悄地为他纳妾吗？
　　如今那两个女人都已进了府，说明秦羽操持这件事已有些时日了。
　　恐怕为了不让他及时知道，秦羽还将孙鹃扣下了，这便是那信鸽许久不飞去县的原因吧。
　　她这般好心机，却全是用在了对付他身上，叫人如何不生气！


第681章 为何要纳妾
　　狄闫没有回答，而是对旁人道，“你们都退下！”
　　无法克制怒气，狄闫低吼着，声音因为太过疲惫而沙哑着。
　　“是，太子殿下。”
　　一旁跟随的人都能感觉到气氛的诡异，赶紧退下。
　　韦影看看狄闫后，小梅看看秦羽后，也都退了下去。
　　他们夫妻二人的事情，旁人再担心，也只能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等旁人都退下，院子里只有狄闫和秦羽二人时，狄闫深深看着秦羽，眸光幽邃沉痛，映照出秦羽小小的脸。
　　狄闫咬牙问道，“秦羽，你为何要给我纳妾？”
　　秦羽看着狄闫，也看到了他漆黑眸瞳里倒映出来的，她自己的身影，心口微微一颤。
　　有点疼。
　　她看到了他的受伤，他的委屈，他的疼痛和愤怒。
　　在感觉到报复的恣意快感时，她同样无法忽略心尖划过的疼痛。
　　她不否认，也不逃避。
　　她已经爱恨分明。
　　即便是疼痛，也不会阻止她继续做下去。
　　扬起唇角，微微一笑，秦羽迎着狄闫的视线，依然平静，道，“殿下，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之事。你是皇子，纳侧妃，充盈后宫、延绵子嗣更是理所应当。臣妾也是想做好自己的本分。”
　　秦羽这番话，让狄闫眯紧了眸瞳。
　　对，他曾经也是这么以为的。不仅是觉得理所应当，也把这当做自己巩固社稷的责任。
　　可在遇见秦羽后，他的想法早就便了，也早已对她说过，甚至对她哥哥秦沐都说过。
　　他只想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的后宫也只要她一人。
　　她不信就罢了，为何还要主动给他纳妾，主动将别的女人塞进太子府，塞到他们之间来！
　　“可我说过，”狄闫一把抓住秦羽的手腕，布满血丝的双眼此时更红了，低哑道，“我只要你一个！你明知如此，却趁我离京时将那两个女人塞进太子府。”
　　“秦羽，这不是你的本意。你不过是在恨我，想让我难过伤心，想报复我！”
　　没有哪个女人会真正把这种事情当做自己的本分。就连在深宫中的母后，容纳后宫中的其他女子也都是无奈之举。
　　做出这种事的，不是别人而是秦羽，还将她讨厌的庶妹、他厌恶的夏婉都迎进太子府来，难道不是在报复他吗！
　　一个“恨”字，让秦羽始终平静的表情终于怔了怔。
　　可她很快恢复常色，轻笑一下，好像狄闫不过说了句玩笑话，道，“太子殿下此话言重了。臣妾怎会恨你呢。虽然臣妾与殿下之间有过不愉快，但臣妾既已成了殿下的妃子，自然一心侍奉殿下。”
　　“殿下当初对臣妾说的话，臣妾明白，也感激殿下对臣妾的心意。正因为如此，臣妾才会为殿下纳妾。这样，殿下既不会失信于臣妾，臣妾也不会因拖累了殿下而觉得内疚。”
　　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毫无破绽，也让人无法辩驳。
　　可越是毫无破绽，狄闫就越觉得这番话并非秦羽本意。
　　此时，站在他面前的秦羽，就像戴上面具的戏子，说的不过是她精心编造的台词。


第682章 全都退回去
　　狄闫依然牢牢抓着秦羽的手，想要逼她卸下伪装，道，“把她们退回去，我不会要！”
　　“退回去？”秦羽睁大眼睛，一脸惊愕和不安，说，“这可使不得！若此时传扬出去，臣妾以后还如何在京城中立足，如何掌管后宫！对她们二人来说，毁了清誉，臣妾更是成了罪人！”
　　狄闫根本不信秦羽的这套说辞，“她们二人都曾与你为敌，都是你厌恶之人，你会在意成为她们眼里的罪人？”
　　秦羽却又笑，说，“太子殿下又说笑了。臣妾既能迎她们进门，她们又怎会是臣妾的敌人呢？毁她们名节之事，臣妾亦是万万做不到。”
　　狄闫看着秦羽。
　　因为拼命压抑着愤怒，因为不想一气之下捏碎她的手腕，他重重喘息了几口，咬紧牙根，松开了秦羽的手。
　　他还是看着她。
　　这个他越来越读不懂，却已沉迷到无法自拔的女人。
　　这个从婚后到现在，始终称他为“殿下”，自称为“臣妾”，却从不以“你”、“我”相称的女人。
　　不管朝堂后宫有多复杂动荡，他想与她做一对平常夫妻，她却始终装作不知道，不给他任何回应，这个对他残忍刻薄的女人。
　　秦羽也看着他，即便知道他已是盛怒，也毫无畏惧，面色亦是平静如水。
　　看着这样的秦羽，狄闫不甘心，又怒又伤，目光灼灼。
　　“秦羽，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何逃避，为何用这种方法折磨我，折磨你自己！”
　　他的感觉从未出过错。这次一样，对她也一样！
　　他一直在等，一直给她时间，他以为终能等到她敞开心扉。
　　可没想到，等来的，竟是她这样的回应，如此狠戾地一刀，直插进他心口！
　　秦羽扬起的唇角有过短暂僵硬。
　　“是啊，殿下说得没错。若是臣妾钟情殿下，怎么做出这样的决定。所以，”秦羽看着狄闫，漆黑眼睛没有温度，缓缓道，“臣妾对殿下的情意，并非殿下所想的。”
　　“臣妾只是一个妻子，是殿下和焱国的太子妃，不是殿下所说的有情人。殿下，明白了吗？”
　　只是妻子，不是有情人……
　　这就是她给他的全部答案？告诉他，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狄闫的怒色终于渐渐退去，浮上几分幽冷。
　　“那依爱妃的意思，”狄闫挑唇浅笑，却笑得冰冷，道，“爱妃挑来的这两个女人，本太子横竖都得收下了？”
　　忍住心尖划过的疼痛，秦羽浅笑道，“虽是臣妾擅作主张，但应该不至于会委屈殿下。一个本就是皇后的族人，夏氏第一美人，一个是臣妾的庶妹，容貌也是过得去的。”
　　“若殿下另还有喜欢的，尽管告诉臣妾，臣妾自会替殿下安排好内院女眷之事。”
　　听她说完，狄闫唇边的笑意更深，冷意更甚。
　　“好。”这次他却点了头，说，“很好！爱妃如此贤良淑德，一心为本太子着想，如此辛劳地操持，本太子又怎会辜负爱妃的美意。”
　　说着，狄闫又大喊一句，“来人！”


第683章 如你所愿
　　一直守在院子外面的管事赶紧走了过来，“太子殿下，奴才在。”
　　之前见太子殿下突然回府，脸色又那么难看，管事便知情况不妙，赶紧跟了过来，就怕太子会有何吩咐。
　　果然，管事听见太子在问。
　　“那两个女人如今是何身份？”
　　管事当然知道太子所说何人。如今太子府里多出来的俩个女人，不就是夏婉郡主和秦娆吗？
　　管事看看太子妃，见她唇边含笑，神色平静，倒不像是和太子殿下争吵过的。
　　管事回答，“回太子殿下，夏婉郡主如今是府上的侧妃，秦家二小姐是侧夫人。”
　　听狄闫问及此事，秦羽便知，他已随了她，会将夏婉和秦娆留在府中了。
　　原以为心尖划过的那份疼痛很快会消息，会被报复的快意淹没。
　　可到了此时，那份痛竟然蔓延开来，从心尖到胸口，甚至要蔓延到五脏六腑一般，越来越强烈，反倒要将报复的恣意掩灭了……
　　秦羽咬咬牙，提醒自己重拾那份恨意，决不能在这时候被虚妄无谓的情爱冲昏了头。
　　而后，她让自己的唇角扬得更高，对狄闫说，“殿下，正好有一事禀告。”
　　“因殿下不在京中，夏婉郡主侧妃一事办得简单。若太子哪日有空，还是得让侧妃来奉杯茶，也好将仪式完成。”
　　狄闫盯着秦羽看了会，眸色闪烁。
　　忽而，他也笑着说，“既然爱妃如此心急，那便今日吧。”
　　狄闫又说一句，“就现在。”
　　秦羽的心口倏地揪紧，疼得她攥紧了手心。
　　可在管事颤颤地对她投来视线，等她回应的时候，秦羽微笑点头，笑得都觉唇角麻木了，道，“就按太子殿下的意思办。”
　　说着，秦羽又回头看着狄闫，好像这样就能向他，也能向她自己表明决心一样，道一句，“就现在。”
　　一炷香的时间，太子府正厅已做好了仪式的准备。
　　狄闫和秦羽端坐上方。
　　早已得到消息的夏婉换了一身大红的喜服，笑盈盈地从外面走进来。
　　站在一旁的秦娆却铁青着脸，嘴巴撅得老高，一脸的气恼和不甘。
　　明知道夏婉是侧妃，与太子殿下完成纳妾仪式是迟早的事情，可没想到太子殿下一回府就操持这个，连衣裳都没换，好像他心里有多着急似的，叫秦娆如何不生气不嫉妒。
　　虽然之前太子殿下将夏婉和她都扔了出去，到现在都还浑身酸痛，可那时应该只是太子一时心情不好而已。
　　走进正厅，看到面无表情端坐在上方的太子，一脸娇笑的夏婉倒是愣了一下。
　　太子殿下竟然连衣裳都没换，还是之前回府时沾染泥点的衣裳。
　　虽说今日忽然举办仪式有些匆忙，但太子要换身衣裳的时间还是有的。
　　往好的方面想，是太子殿下心急着娶她。若是往别的方面想，定然觉得太子对她太敷衍，连身衣裳都懒得换，只想快点了事罢了。
　　走了几步，夏婉刚好从站在一旁的秦娆面前经过。看到秦娆一脸气恼和嫉妒，夏婉的笑又灿烂起来。
　　管它呢。太子都肯完婚，正式接纳她这个侧妃了，其他小事又何必计较。
　　等奉完茶，晚上入了洞房，她便真正是太子狄闫的女人了！


第684章 侍寝
　　仪式开始。
　　看夏婉以入伏府新人的身份，笑盈盈地在自己和狄闫面前跪下，然后磕头，秦羽原以为会很平静的心，此时又在剧烈抽搐。
　　她努力保持唇边的微笑，却抑制不住衣袖下，手指的不停颤抖。
　　前世便是这样。
　　只是那时，在她面前磕头的不是夏婉，而是杜芸芸，后来是秦娆。
　　每一次，秦羽都告诉自己要习惯，要麻木，不能疼痛，不能颤抖。
　　可下一次，依旧如此。
　　她以为今生是自己主动为之，是为了复仇为之，以为疼痛不再。可心口清晰尖锐的感觉，告诉她，只要对他还有情爱，一切挣扎都是枉然。
　　她能做的，只有忍痛继续，绝不回头。
　　微微回眸，秦羽不禁看了坐在身旁的狄闫一眼。
　　此时的狄闫直视前方，面无表情。
　　秦羽不禁想起前世。
　　前世她答应皇后，将杜芸芸纳入府，让狄闫完婚时，他好像也是这样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被人强迫接受，自然是不情愿的。可男人，又有多少经得起温柔媚惑。
　　从不情愿到接受，再到欣欣然，前世的狄闫，不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吗？今生亦会如此，不会改变。
　　“新人奉茶。”
　　听到司仪的声音，秦羽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夏婉这边。
　　“太子殿下，请喝茶。”
　　还跪在地上的夏婉娇滴滴地唤着，将一旁女使递来的茶杯递送给狄闫。
　　狄闫没有动静，依旧看着前面，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夏婉身上。
　　以为太子一时走神，没有听见她说话，夏婉又娇声唤道，“太子殿下，请喝茶。”
　　这一次，夏婉还特意提高了嗓门。
　　这时，狄闫好像才听到她的声音，冰冷的目光扫了夏婉一眼，又移开了，依旧没有接过夏婉奉来的茶。
　　气氛很是诡异。满堂的人也都看着太子和夏婉，不知此时是何状况。
　　秦羽轻蹙眉心，同样不解，唤了一句，“太子？”
　　秦羽话音刚落下，狄闫忽然动了，抬起手来。
　　就在众人以为狄闫要接过夏婉奉来的茶时，却看见狄闫将手抬高了，伸出食指指向一处，道出一个字，“你。”
　　当看清狄闫所指何人时，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秦羽也睁大了眼睛，不知道狄闫是何意思。
　　就在众人皆看着狄闫所指之人，狄闫却又回头看向秦羽，眼神冰冷也诡异，透出骇人的阴沉，道，“今晚让她侍寝。”
　　听清太子这句话，众人皆抽了口凉气，唯独所指的那人，在喜从天降的惊愕怔忡后，心花怒放地绽开笑容。
　　生怕太子改了主意，那人赶紧扶腰应道，“是，太子殿下，臣妾定会做好准备。”
　　是秦娆。
　　在夏婉郡主完婚的仪式上，太子殿下竟然点名让秦娆侍寝，这这这……这种情形，简直闻所未闻啊！
　　再看夏婉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会又变得通红，又恼又羞，瞪着秦娆的眼珠子都快要鼓出来了。
　　她的仪式还没完，太子殿下连她奉上的茶都还没喝，却在这时候点名让秦娆侍寝！
　　明明属于她的新婚夜，却变成了下贱秦娆的！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叫她情何以堪！


第685章 对她下跪
　　看清狄闫所指人是秦娆，听到他说要让秦娆今夜侍寝时，秦羽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发白。
　　按说，狄闫这么做，必然能让夏婉嫉恨秦娆，能让这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斗变本加厉，无意中帮了她，甚至不用她再特意出手。
　　可是，听到狄闫亲口选出秦娆，想起前世秦娆最终成了狄闫身边最宠幸的妃子，秦羽的心还是揪疼了。
　　果然是没错的。
　　狄闫对秦娆，果然还是会生情的……
　　秦羽的唇角不自觉地动了动。
　　旁人看来是她在微笑，因为太子似乎更加喜欢她的庶妹秦娆，所以她在高兴。
　　可只有秦羽知道，她的笑是酸涩的，苦楚的……
　　秦羽忽然站了起来。
　　趁自己还能保持微笑的时候，秦羽看了看众人，说，“那便依太子殿下的要求，你们去准备吧。”
　　秦羽还回头对狄闫笑了笑，说，“殿下，那臣妾就不陪你了。臣妾先行告退。”
　　说完，秦羽转身离开，没让任何人发现她眼里忽然浮现的那抹湿意。
　　她果然无情。
　　狄闫看到，不管是夏婉奉茶，还是他点秦娆侍寝，秦羽唇边的微笑都没变过。对他这个夫君，她真无占有之心，真能容纳别人来分享，真是无情。
　　眯了眯冷眸，狄闫也站了起来，背对秦羽的方向转身离开。
　　眼见太子和太子妃都离开了，夏婉还跪在地上，手里还端着要奉给太子殿下的茶，众人愁容满面。
　　这可如何是好。
　　这仪式算是举行了，还是没举行？
　　按礼数来说，这茶杯都没接，自然是没举行完。可如今太子和太子妃都已离座，又该如何继续，总不能让夏婉郡主一直这么跪下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
　　夏婉亦是惊慌失措，拿起的茶杯，拿着不是，放下也不是。
　　“姐姐。”
　　这时，秦娆扭着腰肢，一脸得意地走到夏婉身边，说，“姐姐，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都已经走了，你还不起来吗？瞧你这么跪着，真是可怜，妹妹都替你心疼。”
　　秦娆又绕过一步，走到夏婉的正前方。两人姿态看着便像是，夏婉在给秦娆下跪一般。
　　秦娆又笑着对夏婉伸出手，说，“来，姐姐，妹妹扶你起来吧。太子殿下是不会回来完成仪式的，你又何必跪着苦等呢，小心跪坏了身子。”
　　夏婉咬牙切齿，狠狠瞪着秦娆。
　　不等秦娆伸手过来，她先一步自己起身了。
　　仪式已经黄了，难道她还要在秦娆面前下跪不成！
　　都是这个下贱坯子！肯定是她方才趁自己梳洗装扮时，溜去太子殿下那勾搭。
　　要不然太子为何突然点秦娆侍寝！
　　“哟，姐姐，”秦娆假惺惺地来问，“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姐姐应该高兴些，今天太子回府，又来与你完婚，哎哟不对，这仪式都没结束，也算不上是完婚……”
　　“你个贱人！”不等秦娆说完，夏婉高高举起了手掌，准备一巴掌打下去。
　　“郡主！”
　　夏婉身边的女使赶紧拉住了她，低声对夏婉说，“现在打不得！”


第686章 只宠她
　　女使提醒夏婉，道，“郡主，如今太子回府了，今晚又是秦娆侍寝。”
　　“万一落下个痕迹，秦娆回头在太子面前告上一状，让您背上一个泼妇的骂名可就不妙了！”
　　闻言，夏婉顿住了。
　　就是！秦娆现在如此激她，很可能就是这么打算的。
　　若真是那样，她岂不是中了这小贱人的奸计！
　　忍，她现在只能忍着。
　　又怨又恨，可夏婉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
　　见夏婉都不敢打她了，秦娆得意得差点笑出声音来。
　　“姐姐，莫要生气。我们既有缘做了姐妹，妹妹自当会在太子殿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说不定殿下过几日就会去你那的。”
　　说着，秦娆转身，笑着对自己的贴身婢女阿珠说，“阿珠，走，为本夫人梳洗装扮去。太子殿下晚间要去本夫人那，可不能让太子殿下久等。”
　　见自己的主子得宠，阿珠自然也跟着一脸得意，挑衅地扫了夏婉身边女使一眼，应道，“是，夫人。奴婢定会帮您打扮得漂漂亮亮，让太子殿下惊艳。”
　　说着，主仆二人趾高气昂地走出了正堂。
　　――――…………――――…………――――
　　御书房。
　　“皇上！”荣贵妃跪在皇上狄宏面前一阵哭嚎，泪流满面，“皇上一定要替臣妾的侄儿做主啊！”
　　裕亲王也跪在地上，面色铁青，眼底闪烁幽冷的杀气。
　　裕亲王虽不言语，但看着狄宏的眼睛，已经说出了他心里所有的话。
　　贾映死了！
　　他疼爱的次子贾映，就这么死在了狄闫的剑下，尸首分离！
　　狄闫竟然还对外隐瞒消息，一直到贾映一帮人被剿灭干净，才准许人放出风声。
　　原本人在南边长子贾盛处的裕亲王，也是这几日才得到消息，今晨方刚刚赶回京城。
　　得知狄闫也已回京，裕亲王直接进了宫，与妹妹荣贵妃一同来面见皇上，讨要一个说法！
　　贵为皇亲国戚，狄闫一句话都没有，说杀就杀了，王法可在，天理可在！
　　今日，要么让狄闫放弃他太子之位，要么就让狄闫血债血偿！
　　见狄宏紧蹙眉心，却没说话，荣妃哭得声音更大了。
　　“皇上，我那侄儿死得太冤屈，也太可怜了！他到底犯了什么罪，太子竟会当众一剑杀了他！”
　　“若映儿真是犯了罪，太子也应当将他带回京，交给刑部或者让皇上您亲自审问才是，怎么能私自用刑，一句来禀告的话都没有，就把人给杀了呢？”
　　“臣妾知道，太子素来不喜欢我们贾家人，可臣妾一直以为太子殿下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绝不会在大是大非事情上参杂个人情感。更何况，这县查案之事，是皇上您亲自吩咐的，您还让四皇子狄谟跟着去了县。”
　　“可太子还是一意孤行，连四皇子的劝阻都不过。太子这么做，分明也是不将皇上您放在眼里！”
　　“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一家做主啊……”
　　荣妃越哭越伤心，人都跪不住，颤巍巍地倒在地上。


第687章 应该杀了他
　　见狄宏面色难看，却还是不发一语，裕亲王阴沉着脸，跪在地上对狄宏拱手道，“皇上，太子杀我儿，罪名是何，证据是何！”
　　“若此事不给微臣一个说法，微臣不服，恐文武百官亦不会服！”
　　对皇上，裕亲王不解的是，听闻贾映被狄闫杀掉的事情，狄宏的脸色只顿了一下，没有太多的惊讶。
　　不知道是这位皇帝心思太过沉稳，还是他早已从狄闫处得到了消息。
　　这时，狄宏终于开口了，语气低沉威严，向一旁的彭灿问道，“太子如今何在？”
　　“回皇上，”彭灿赶紧回答，“已令人去传太子殿下了，应马上就到。”
　　太子殿下一回京，守城门的将军便差人来向皇上禀告。
　　本以为狄闫会第一时间进宫复命，没想到他先急匆匆地回了太子府。
　　想到太子府里最近闹出的事情，狄宏也没差人去催他，直到荣妃和裕亲王出现在此。
　　话音刚落，便听见殿外传来声音。
　　“太子殿下驾到。”
　　很快，狄闫便走了进来。
　　他的面色也阴沉得可怕，可似乎与此事无关，也有些心不在焉。
　　在经过荣贵妃和裕亲王时，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狄闫给狄宏行礼，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见狄闫杀了贾映不仅无动于衷，还敢无视他的存在，裕亲王气得站起来，指着狄闫，怒吼道，“狄闫！你为何杀我儿！”
　　若不是在大殿外已取下佩剑，恐怕裕亲王此时不是用手，而是用剑尖对着狄闫了！
　　杀子之仇，叫裕亲王如何能忍！
　　裕亲王已叮嘱贾映事事小心，也听了狄腾的，切莫在路途中对狄闫动手，以免惹祸上身。他们都已委曲求全了，却还是惹来了杀身之祸。
　　早知如此，就该派了杀手，在狄闫前往县的路上，杀了他才是！
　　狄闫还在为秦羽之事心烦，无意与裕亲王纠缠，面无表情，冷言道，“本太子杀他，自有要杀的道理。此事我正要禀告父皇，既然荣贵妃和裕亲王也在此，便也一同听听吧。”
　　狄闫眯了眯眸瞳，道，“其一，贾映私藏本应上报朝廷的银矿，据为己有，并以此与帮会勾结交易，触犯律例，该杀。”
　　“其二，为了隐藏银矿不被官府发现，贾映派人抓来县附近的村民，将他们囚禁在矿洞里劳作，不仅虐之，还杀之，逼疯了村民，便有了之后上奏朝廷的惨事。杀人自当偿命，该杀。”
　　“其三，为了欺瞒父皇、朝廷百官和钦差大臣，贾映令人抓来无辜百姓，喂以毒药，使其得了疯病，并谎称是村民误食毒物染病所致。欺君之罪，该杀。”
　　“其四，知道将此事上奏给父皇的人，便是县府吏，贾映安排杀手，将府吏一家连同父皇派去的人，一并杀死，埋尸山林，还谎称是山贼所为。又犯杀人之罪，欺君之罪，该杀。”
　　“这些事情，人证物证均有。最后，”狄闫朝已经脸色苍白的裕亲王逼近了两步，幽邃的眸瞳泛出骇人的寒芒，缓缓道，“在贾映赐给他豢养男宠的府邸里，本太子搜出了一件东西。我已带回京城，裕亲王，不如看看？”


第688章 谋反之罪
　　什么东西？
　　裕亲王疑惑地蹙眉。
　　裕亲王知道，次子贾映与他一样，是好色之徒，不管男女。
　　贾映在县豢养男宠的事情，裕亲王也知道，还依稀记得那男宠叫郭~。
　　一个男宠居住的府邸，不就是收藏着奇珍异宝吗？还能有什么惊世骇俗、要人性命的东西。
　　裕亲王虽然这么想，可狄闫幽冷的神色让他一阵强烈的不安。
　　尤其是狄闫方才说的那些话，已经让他无力反驳了。
　　荣贵妃此时也起了身，一脸怨恨地看着狄闫。
　　狄闫方才那些话，同样让荣妃哑口无言，只能干瞪着通红的眼睛。
　　她和裕亲王都没想到，狄闫竟将县之事查得如此透彻。
　　尤其是荣妃。她只知贾映在县一带横行无忌，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她料到疯人一事定与贾映有关，却不知他私藏银矿，勾结帮会之事。
　　眼下，狄闫又说从贾映豢养的男宠府邸里搜出了一件东西。
　　荣妃同样一阵不安，攥紧了手心。
　　能被狄闫特意从县带回京城的，必定是不一般的。
　　“韦影。”
　　狄闫唤了一声，“将东西拿上来。”
　　一直在御书房外等候的韦影，拿着一个布包走了进来。
　　“微臣向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韦影先向狄宏行了礼，起身后又敷衍地对荣妃和裕亲王行礼，道，“向荣妃娘娘、裕亲王请安。”
　　狄宏看向韦影手里的东西，问，“你手里所拿何物？打开看看。”
　　“是，皇上。”
　　韦影将布包放在地上，然后打开。
　　等他将物件从中取出，又在一干人面前打开时，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狄宏更是怒得拍案而起，吼道，“大胆！”
　　裕亲王和荣贵妃哪里敢说话，脸色惨白地看着韦影手里拿着的东西，眼睛睁得老大，一脸的惊愕和恐惧！
　　门外的侍卫，听到皇上这一句怒吼，也都带刀冲了进来，围在四周。
　　见此景，裕亲王更是冒出了一身冷汗。
　　被韦影拿在手里的，可是龙袍啊！
　　狄闫从贾映那搜出来的，可是足以定下叛乱和谋朝篡位之罪的龙袍啊！
　　真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贾映将让此物私藏在身边！
　　都怪他平日里太惯着贾映，任由他无法无天，竟连狡诈精明的狄闫都不放在眼里。
　　明知狄闫会去县查案，贾映不仅不销毁此物，还掉以轻心地就让它放在郭~府中，这不是找死吗！
　　冷冷看了裕亲王一眼，狄闫回头对狄宏说，“父皇，这便是儿臣在贾映男宠郭~府中搜出来的东西。”
　　“儿臣已经查过，这件龙袍正是先帝在位时，那群叛军所制。后流入贾映之手，被他私藏起来……”
　　“诬陷！”裕亲王忽然跳出来，喊道，“皇上，这纯粹是诬陷！”
　　“此番去县查案，都是太子的人，他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何人能证明这东西就是从郭~府中搜出来的！”
　　裕亲王知道，不管其他事情如何定夺，可这觊觎皇位、妄想谋朝篡位的罪名一旦定下，别说贾映了，就连整个贾氏一族都得死！
　　所以此时，他必须得想办法将此事摘干净！


第689章 再搭上一个
　　狄闫冷笑一声，摇了摇头，说，“裕亲王，可别忘了，此次去查案的人还有四皇子狄谟。那日搜府，四皇子虽因受伤没能在场，可亲手搜出这件龙袍的，是四皇子最亲信的随从，倒不是本太子的人。”
　　“裕亲王，如若不信，可唤他来对质。”
　　听狄闫这么说，裕亲王愤恨地咬紧牙。
　　原以为狄谟跟随狄闫去查案，能替他们贾家挡一挡。没想到，如今反倒成了狄闫的盾牌，叫他无法还击。
　　裕亲王岂能甘心，又说，“就算那东西确是从郭~府中搜出来的，可又怎能证明与我儿贾映有关？”
　　“本王也听说过，那郭~素来爱慕虚荣，人尽皆知，府中不知搜罗了多少奇珍异宝。定是这无知无耻之徒，从未见过龙袍，也知龙袍尊贵，所以私藏。要杀便杀郭~，与我儿有何干系！”
　　这番话说得自然有理，荣妃也跟着附和，道，“确实如此。即便郭~是映儿的男宠，那府邸也只是映儿所赐罢了。府中之物，怎能说必与映儿有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子，莫要将污水泼到我贾家人头上！”
　　站在上端的狄宏，眯眸看看裕亲王和荣妃后，又看向了狄闫，没有说话。
　　狄闫也看了狄宏一眼，随后看向裕亲王。
　　“裕亲王，这物件到底是属于贾映的，还是属于郭~，暂且不说。本太子，倒是先有一事，想让裕亲王好好回忆一下。”
　　狄闫挑着唇角，表情晦暗难辨，道，“裕亲王可还记得，当年先帝平叛，叛军的老巢是在何地？”
　　为显得自己忠心，裕亲王立刻回答，“当然是在焱国南部。那次平叛，我贾氏一族军功显赫，先帝也是赞誉有加。”
　　“对啊，就是在焱国的南部。”狄闫一笑，又说，“如果本太子没记错的话，那次平叛后，先帝便将南部的兵权交给裕亲王一族，后又由裕亲王的长子贾盛处理善后叛军一事，对吗？”
　　裕亲王自然接话，“当然是……”
　　可话还没说完，裕亲王忽然怔住了，脸色更为苍白，睁大眼睛看着狄闫。
　　裕亲王方才还在疑惑，狄闫为何突然提起当年平叛之事。
　　直到这时，裕亲王才明白，这是狄闫的连环套。
　　当年确是由裕亲王的长子贾盛来处理叛军余孽，包括所有物品。
　　这件龙袍自然在其中。
　　也许是贾盛将龙袍交给了贾映，也许是贾映私自取走。可不管是哪一种，本应销毁的有辱王室之物，如今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皇上面前，都与贾盛脱不了干系。
　　贾映又是贾盛的亲弟弟，恐怕无法用监管失职之罪来脱身。
　　若是追根到底，怕是贾盛也会被牵连，冠上谋反的罪名，处以死刑。
　　他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了，难道要连另一个儿子也搭上吗？
　　裕亲王很清楚，这是狄闫在警告他。
　　贾映一事已成定局。若他不乖乖平息此事，非要胡搅蛮缠，若他不将此事全推到贾映一人身上，只会连累族人，也会让贾盛步上死路。
　　裕亲王目露凶光，死死瞪着狄闫，恨不得能冲上去一剑杀了他！


第690章 昭告天下
　　裕亲王的表情越是骇人，狄闫唇边的冷笑便越甚。
　　他知道，裕亲王终会罢休，别无选择。
　　果然，虽然好了好一会，可裕亲王还是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裕亲王转过身，面对狄宏跪下去，匍匐道，“皇上，小儿贾映私占银矿，草菅人命，确实该死。纵容郭~私藏龙袍，更是该死。逆子死有余辜，太子殿下秉公查案，微臣……”
　　裕亲王咬着牙，声音略微颤抖，“服。”
　　“微臣只求皇上，看在贾氏一族对朝廷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看在荣妃娘娘亦伺候您多年的份上，饶了贾家这一回。”
　　“皇上……”荣妃也跪了下去，哭得楚楚可怜，抽泣道，“贾映身在县，距离京城甚远，也不与贾盛在一起，我们确实不知他竟背着族人犯下如此罪行。”
　　眼见裕亲王这么跪下去，荣妃便知，哥哥已经做了决定，也知道他们都无路可选。
　　贾家已经没了贾映，不能再死一个贾盛，死贾家其他人。
　　荣妃继续哭道，“皇上，臣妾是无辜的，裕亲王和其他族人也都是无辜的。臣妾求求皇上，饶了贾家这一回，要不然臣妾，臣妾……”
　　荣妃哭得一口气没倒上来，话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见荣妃在身边晕了过去，裕亲王赶紧扶起她，一脸惊慌地喊道，“荣妃娘娘！妹妹！”
　　狄宏也紧蹙眉心，几步迈了过来。
　　终究是他宠爱的妃子，眼见荣妃泪流满面，眼睛哭肿了，如今人也晕了，狄宏多少有些不忍心。
　　狄宏回头唤道，“彭灿。”
　　彭灿赶紧走过来，“奴才在。”
　　狄宏道，“让人把荣妃娘娘送回寝宫，把太医也请过去。”
　　彭灿应道，“是，皇上。”
　　听狄宏这么说，跪在地上的裕亲王松了口气。
　　他知道，至少皇上不会降罪于贾家其他人了。
　　等荣妃被扶走，狄宏坐回了龙椅。
　　狄宏看着裕亲王，说，“贾映犯下如此重罪，既已被太子就地正法，朕也不予追究了。”
　　“微臣谢……”
　　裕亲王的“谢”字还没说完，狄宏又说，“可按照律法，犯此等罪行，应该连坐。朕体恤贾氏一族素来忠心，不忍降罪，可就这么放过，恐难以服众。”
　　“裕亲王，为保此事日后不被人拿住把柄，你即刻便昭告天下，将贾映从族谱中除名。如何？”
　　裕亲王惊愕瞠目，步伐不稳，不由往后连退了几步。
　　什么？皇上要让他昭告天下，将贾映从族谱中除名！
　　一旦昭告天下，表面上是大义灭亲。实则却会被人暗地里指责他这个裕亲王连亲生儿子都抛弃。
　　一旦除名，他便不能将贾映安葬，只能任由贾映被草草埋在荒地里，永远以罪人的名义待在那片死人坟堆里。
　　好狠的狄宏！
　　他早该料到的，早就在忌惮贾家势力的狄宏，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这时，裕亲王又听见狄宏说，“从今日起，贾映名下所有封地和财物一并没收，交由太子打理。”


第691章 拍手叫好
　　所有封地！
　　那岂不是被贾家掌控的南部一半的势力，都尽数落入狄闫手中。
　　表面上放过他们贾家，可到头来，还不是削藩夺权！
　　那么怒，那么恨，可裕亲王如今又能作何。
　　他只能低头应道，“是，皇上，微臣谨遵圣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荣妃还能在后宫之中得宠，只要他贾家人都还活着，一切都有重来的希望。
　　甚至有颠覆反之的希望。
　　等裕亲王也离开了御书房，狄宏向狄闫问道，“谟儿伤势如何？几时能回京？”
　　狄闫应道，“四皇弟伤无大碍，过几日便可出发回京了。”
　　狄闫看了看狄宏，又说，“儿臣知道父皇有心杀掉贾映，也知父皇是为了演戏给裕亲王一干人看，所以才会选四皇弟随同儿臣去查案。”
　　“可此次查案颇为凶险，四皇弟素来自在惯了，又无防身之术，陷于其中，实在危险。父皇应该派旁人去的。”
　　听了狄闫这番话，狄宏先是愣了愣，而后放声大笑，“哈哈哈……”
　　狄闫神色未变，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满脸笑意的狄宏。
　　过了会，狄宏止住了笑声，问，“闫儿，你怎知父皇是何心意？”
　　狄闫淡然，道，“贾族势力早已成了父皇您的心头大患，而贾映手中又掌握着南部一半财权。县事情一败露，父皇自然有心借此铲除贾映，将其手中的财权收回。”
　　“朝中上下，如今敢杀贾映，能将他就地正法，不至于带回京城的人，恐怕只有儿臣。所以，父皇将此事托付给我。因为父皇知道，一旦贾映被送进京城审问，贾族人一旦干涉，父皇也会陷入两难之地。”
　　“毕竟贾氏势力甚广，不是一时半刻能降服的，父皇也需要贾氏来制衡夏氏一族，所以方才龙袍一事，父皇也轻易放过了贾家。除此之外，杀掉贾映，也可杀鸡儆猴，威慑朝中其他人。”
　　“至于四皇弟，便是父皇用来施障眼法的，也好堵上那些人的嘴，尽可让我去县查案。”
　　“父皇，儿臣说得对吗？”
　　狄宏听罢，又笑了几声，说，“对，说得极对。闫儿啊，要不说，你最得朕心呢。”
　　“你也是与朕最有默契的，方才的连环套，听得朕都要拍手叫好了！”
　　龙袍之事，确实不在狄宏预料之中。而狄闫方才的反应，也确实让狄宏甚为满意。
　　狄宏本就无意将贾家赶尽杀绝。狄闫对裕亲王提起了贾盛，便成功堵上了贾家的嘴，将此事平息下去。
　　狄闫看狄宏笑容满面的样子，抿了抿唇。
　　父皇是会算计，倒也把所有的难题都推到了他身上。
　　也罢。为父皇分忧，本就是他该做的事。
　　这边，还陪同狄闫站在御书房里的韦影，怔怔地看着这对父子，心里已经在感叹了多少遍。
　　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一个比一个狡诈精明。
　　不过，正是有这样的算计，运筹帷幄，权衡利弊，才能保得江山社稷更安定长久。


第692章 翘首企盼
　　狄宏笑了笑，又说，“谟儿随你查案一事，父皇考虑过。虽然有些凶险，但也是锻炼他的机会。将来你登基，身边总是要有得力之人，尤其是自己的兄弟。”
　　狄闫抿唇，点点头，“是，父皇。”
　　都能猜透狄宏那么多深藏的心思，狄闫又怎能不知道这道理。只是，狄谟因他受伤，狄闫心里总有些愧疚。
　　“好了，事已了结，”狄宏站起身来，笑着说，“太子也回府歇息去吧。”
　　说到这，狄宏忽然想起什么，顿了顿，说，“闫儿你和太子妃……”
　　话没说完，狄宏又停下了。
　　原本是想问狄闫与秦羽现在如何了。
　　当初听说秦羽要为狄闫纳妾，对象还是夏婉，狄宏着实觉得惊讶。
　　按说，秦羽那般外柔内刚的女子，不应该会做这样的决定。
　　可即便惊讶、不安，狄宏也知道，狄闫的后宫迟早会纳入不同的女子，夏族之女也不例外，只是早晚问题罢了。
　　既然秦羽能表现得如此宽容大度，他这个当公公的皇上，也不应去过问。
　　所以此时，原本因为担心而问到嘴边的话，狄宏还是咽了回去。
　　“罢了，家事终究只有你自己才能处理。回去吧。”
　　狄闫顿了顿，应道，“是，父皇，儿臣告退。”
　　走出御书房，狄宏便对彭灿说，“摆驾孝和园。”
　　孝和园便是四皇子狄谟生母肖妃的寝宫。
　　彭灿眨眨眼睛，想了想，还是问，“皇上，您不去荣贵妃娘娘那瞧瞧吗？”
　　毕竟荣贵妃方才都晕过去了。
　　皇上既然亲自开口说要传太医去看荣贵妃，说明皇上心里还是心疼荣贵妃的。
　　狄宏却毫不犹豫地说，“不去了。朕要去瞧瞧肖妃。谟儿受伤，她一定很担心。”
　　彭灿连忙应道，“是，皇上。摆驾孝和园！”
　　狄宏暗自一笑。
　　他当然知道荣妃方才只是装晕罢了。
　　面子已经给了，这里子就算了。否则他回头就去哄妃子，给贾家的惩戒岂不成了群臣眼里的笑话。
　　再说，荣妃恃宠而骄很多年了，适当冷落一下，不是坏事。
　　――――…………――――…………――――
　　夜色渐深。
　　太子府里其他几处院子的灯火已经暗淡了。
　　昏暗之中，灯火通明的侧夫人秦娆的院子，便显得格外明亮。
　　挂在院子里的灯笼也显得格外喜庆。
　　秦娆一身红裙，妆容艳丽，站在院子里翘首企盼。
　　秦娆很清楚，能不能一举抓住太子殿下的心，就看今晚了。
　　虽不及秦羽能文善武，但秦娆在吴巧莲的指点下，也学了不少男子喜欢的东西。
　　比如抚琴和跳舞。
　　自打知道自己要进入太子府，秦娆还特意去学了京城男子如今最着迷的异族舞。
　　戴着面纱，露出雪白腰腹，如蛇一般在男子身上缠绕。
　　今晚，她便会为太子殿下舞上一曲，倾尽柔情和魅惑，让这个男人成为她的裙臣，不管是秦羽还是夏婉，都要让太子抛诸脑后，从今往后只宠她秦娆一个！
　　不过时候已经不早了，为何还不见太子殿下的身影？


第693章 所谓的侍寝
　　此时，喝了不少酒的狄闫，正摇摇晃晃地走在长廊里。
　　前面不远处，便是秦娆的院子。
　　跟在身后的随从见他步伐不稳，想要来扶，却被狄闫推开。
　　走了几步，只觉一阵头晕，狄闫在长廊上坐下，对依然跟在身后的几个随从说，“你们都退下。”
　　“太子殿下，”见太子坐了下去，其中一个随从看看前面灯火通明的院子，轻声说，“侧夫人还在等您。”
　　要在太子府里过得好，又能打听到消息，秦娆自然要打点这里的下人。
　　下人们虽然不敢干涉主子们的事情，但难免有几个贪心的，得了钱，也会伺机说点话。
　　闻言，狄闫原本迷离的双眼忽然睁开，冷冷看向方才说话的随从。
　　随从心虚，赶紧闭了嘴，退到一旁。
　　狄闫手臂一挥，“滚！”
　　“……是，太子殿下。”几个随从赶紧走开了。
　　身边一静，狄闫便觉得酒意更浓，头更晕眩了。
　　从宫里回府，他便在喝酒。
　　仰头看了看夜空皎洁的圆月，狄闫淡淡扬起唇角，苦涩地笑了笑。
　　是啊，醉吧。
　　醉了才能让自己忍住嫌恶走进秦娆的房间。
　　眯了眯迷离的眼，狄闫撑起摇晃的身体站起来，缓缓朝前走。
　　“喵。”
　　这时，狄闫听见轻轻的一声猫叫。
　　低下头，修罗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就站在他的脚下，一双金黄色的眼睛正看着他，闪烁着一抹难解的光。
　　“修罗。”狄闫蹲下身，轻轻抚摸着修罗，道，“你来这做什么？”
　　在太子府，修罗是自由的，可随意走动，秦羽并未关着它。
　　它也经常消失不见。可若是在府里，便陪在秦羽身边，几乎形影不离。
　　“喵。”
　　修罗又冲狄闫叫唤了一声，然后走到他身前，正好站在他去路中间。
　　修罗直直地看着狄闫，似乎不想让他再往前走。
　　隐约读懂了修罗的眼神，狄闫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真希望此时来拦着我的，是她。”
　　可惜不是。
　　入了夜，秦羽还笑脸盈盈地送他出房间。
　　他去哪里，会和谁在一起，她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苦笑了一下，狄闫对修罗说，“回去吧。说不定她会找你。”
　　之前便有过。她不会寻他，却会寻她的猫。
　　狄闫要迈步，修罗却还是蹲坐在原地，抬头看着他，又唤了一声，“喵。”
　　这一声不再轻柔，高亢了些，听着像是某种提醒，提醒他不要做会后悔的事情。
　　狄闫顿了顿，对修罗说，“你不喜欢新来的女人，所以也不希望我与她们亲近吗？”
　　狄闫苦涩扬唇，不知是对修罗说，还是在对自己说，“放心，我不会与她们有任何亲近。所谓的侍寝，不过是我在那坐上一夜而已。”
　　“不管她对我如何，不管我有多伤心难过，欺骗自己、背弃真心的事情，我不会做。”
　　说到这，有一句话从狄闫口中轻轻吐了出来。
　　“就像我曾经做过的一样，即便去了别的女人之所，也只是喝酒，枯坐一夜而已。”


第694章 他不在乎输掉一生
　　话音一落，狄闫忽然怔住了，酒意也顿时清醒了，竟还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那句话是他说的？
　　什么是“曾经做过一样”？什么是“只是喝酒，枯坐一夜”？
　　他何时做过这种事情？为何要突然说出这种话？
　　狄闫疑惑地蹙紧眉心，然后无奈地摇头。他好像真的喝多了，竟像个疯人在说疯话。
　　低头看还站在他面前，有意挡着他的修罗，狄闫凝眉，低沉道，“我可以不做，但不能不装。”
　　“我有我的骄傲和自尊。我也想看看，若我真在她庶妹那待上一夜，她是不是真的无动于衷。”
　　夏婉奉来的茶，他怎会喝，怎会接受除秦羽之外的女子。
　　答应完成仪式，不过是想激她气她，想看她会不会难过生气。
　　可不知道是她伪装太好，还是她本就无情，直到夏婉来奉茶，她还是端坐在那，面带微笑，无动于衷。
　　至于秦娆。
　　若是夏婉不行，那利用这个应与秦羽不合、颇有心机的庶妹，秦羽会不会有所反应呢？
　　可直到现在，秦羽都未曾现身说过半句，天一黑便关门就寝，看在别人眼里，还真是一个“尽了本分”的贤妻啊！
　　“修罗，”狄闫低唤一声，声音沙哑，“回去吧。”
　　他不甘心，不肯放弃，始终不相信她心中真的无情。
　　可她又是那样倔强执拗的女子。狄闫除了一直试探下去，哪怕无底线地试探下去，别无他法。
　　说罢，狄闫抬起头，迈开腿，从修罗身上迈了过去。
　　就在狄闫刚迈过去，修罗亦提高声音叫唤时，狄闫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一个似乎从遥远地方传来的声音，偏偏又是他自己的声音。
　　不要去。
　　不要忘记你对她、对自己的诺言。
　　不要让她误会。
　　不要再错一次……
　　狄闫忽而顿下了脚步。
　　前面说的，他都知道，都是他心里不停在说的话，不断纠结苦恼的话。
　　可是，最后这一句……
　　为何是“再”？就像刚才他忽然说起的疯话一样，他何时做过这种事情？
　　狄闫怔忡呆立着，脑海里不停回想刚才的声音。
　　许久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可这声叹气不似之前的忧愁苦涩，而是有了几分坦然和冷静。
　　不管那个“再”字有多疑惑甚至诡异，狄闫都知道，他会听从本心的召唤。
　　不要让她误会。不做任何可能让她打下心结之事。
　　因为有些结，一旦打下，恐成一生无法解开的死结。
　　这时，修罗也已经再次来到狄闫面前，金黄的眼睛发出幽光，瞪着他，竟还露出了寒芒，喵喵地不停叫唤，焦虑急躁。
　　“知道了。”狄闫再次蹲下，抚摸着修罗，清浅微笑，道，“你是对的，我不该去。”
　　“既然早就在她面前认输，也不在乎多输几次，不在乎输掉一生。”
　　“走，”狄闫轻柔抱起修罗，说，“我们回去。”
　　抱着修罗，狄闫走回属于他和秦羽的庭院。
　　门口站立着守卫的士兵。
　　见太子突然回来，士兵们愣了愣，赶紧行礼，“太子……”


第695章 伤敌一千自毁八百
　　不等他们说完，狄闫便示意他们免礼，不要吭声。
　　此时庭院里的灯火都灭了，只有几个灯笼还亮着，想必秦羽已经睡下了。
　　就让她没心没肺去吧。他只管做他自己，听从本心就是。
　　做了决定后，即便还是不甘、委屈和受伤，但狄闫已经不那么郁结痛苦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利用别的女子，也许他并未伤到她，可自己已经内伤满满了，何必呢，何苦呢。
　　还不如就让她彻彻底底地将他伤个痛快。
　　放轻步伐走进院子，狄闫也放下了修罗。
　　这道漆黑的身影，在月光下一蹿，便没了踪迹。
　　狄闫看向睡房。那里一片漆黑，秦羽确实已经睡了。
　　顿了顿，狄闫转过身，准备去偏房睡下，不至于深夜出现惊吓到她。
　　走过转角，狄闫正要去偏房时，脚步忽然顿住了。
　　不远处的大树下，一个人正伫立在那，抬头仰望夜空中的圆月，一身白衣，背影单薄，孤寂，更悲伤……
　　是秦羽。
　　是他的，小七……
　　莫名的，狄闫顿时哽住了喉咙，眼前的白色背影让他的心口一阵尖锐的疼痛，要撕裂开一样。
　　他想起了那个诡异又悲伤的梦境。
　　梦境里的秦羽，也是一身白衣，身形更孤寂单薄。
　　那样消瘦的身体，腆着大肚，好像她所有的养分给了腹中胎儿，给了她生命中唯一的希望。
　　而梦境里的自己，那个该死的狄闫，却亲手杀死了她。不管是不是他所愿，那个深爱他的秦羽都是死在了他手里。
　　梦境那般真实，每每想起，就如同发生过的事情一般。
　　而此时，明知道想法荒谬，狄闫还是忍不住蹦出一个念头。
　　难道人真有前世今生？
　　难道真是他前世负了她，伤了她，欠了她？
　　所以今生，他一眼定情，竭力追逐，忘生忘死。
　　不管她是男是女，不管她是妖是人，不管她是对是错，他都爱，都认，都承受。
　　原以为天子坐拥天下美色是理所应当。现在三千溺水，他只饮一瓢。
　　原以为情爱自在心中无需言语。现在他渴望倾诉，祈求回应。
　　原以为女子只需管理后宫延绵子嗣。现在他愿将江山奉送于她，只盼她回眸一笑，与他心心相印。
　　这一切，皆因她而变。
　　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狄闫，如今却怕了秦羽。怕她不看他，怕她不理他，更怕她不爱他。
　　狄闫一直不明白，为何在秦羽面前，他能心甘情愿收敛所有的傲气和锋芒。如今想来，除了爱她，前世欠了她亦是一个合理的原因。
　　因为欠下了，后悔了，所以今生他愿意换个方式来爱她。
　　放下无谓的骄傲，纵情去爱，恣意去爱，放肆去爱！
　　秦羽浑然不觉，也丝毫没料到身后会有人出现。
　　以为旁人都睡了，以为狄闫此时正在秦娆房中欢愉的她，正呆呆地看着头顶上的圆月。
　　秦羽不知道自己是疼痛，还是平静，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
　　她只知道无论如何，她不能拦下狄闫，不能冲去秦娆那边。
　　她只知道看着这皎白纯净的圆月，等着时间捱过去。
　　捱过了这一夜，捱到了明日，一切再无回转之地，今生的她，便也无需再纠结情爱，只管报仇了……


第696章 从前世绵延而来
　　还好。
　　此时的她，没有流泪。
　　因为在前世，在狄闫走进别人房间的那一夜，她的泪水已经流得够多。
　　这便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往后，她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一定会的……
　　就在这时，在秦羽努力让自己扬着唇角的时候，一只有力的臂膀从身后圈过来，将单薄纤细的她圈进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秦羽狠狠一怔，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可能……
　　这不可能……
　　她明明亲眼看着他往秦娆院子的方向走去的！
　　秦羽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缓缓地，回过头去，看向从身后温柔抱住自己的那个人。
　　当对上那双熟悉的幽邃双眸时，秦羽更为剧烈地颤抖，双眼也睁得更大了！
　　她不知道是太过震惊，还是太过……欣喜……
　　原本应该在秦娆房里的狄闫，原本会和前世一样，直至明晨才会从别人房间走出来的狄闫，此时，竟然出现在她面前！
　　月光下，清楚看到秦羽如此惊愕的眼神，感觉到她在他怀里的剧烈颤抖，狄闫忽然觉得信心和希望又回来了。
　　他知道自己返回的决定没有错。
　　他更庆幸，自己听从了本心，没有迈出那一步，没有走进秦娆的院子。即便他在秦娆那只是呆坐一夜，等他明早从那里出来，很多事情就变了。
　　秦羽是在乎他的。
　　不管她平日里演得有多逼真，有多不在乎，可这一刻，她的表情、反应，骗不了任何人。
　　在她惊愕的眼神下，分明闪烁着欣喜。苦苦压抑着，却还是因为他的出现，而跳动不已的欣喜。
　　她在意他，却又逃避他。
　　这样令人费解的情感，莫非真是从前世延绵下来的？
　　想到这，狄闫喉间又是一阵哽痛，不由将怀中人儿抱得更紧。
　　感觉到臂力的收紧，秦羽终于回过神。
　　她眼神闪烁，匆忙掩饰，又强作镇定，问，“太子殿下为何在此？殿下此时应该去侧夫人那边才是。”
　　怕自己太过慌乱而无力伪装，秦羽又低下头，说，“夜已深了，侧夫人想必也等了许久，殿下还是赶快过去吧。”
　　狄闫却未动。
　　他一手牢牢圈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捏住她精致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他，无处逃避。
　　“小七。”他又这样唤她，又是那样温柔缠绵，令人心颤的口吻。
　　“你想做什么便做去。不管是两个，十个，百个，哪怕是千个，想给我纳多少妾，想在这府里放多少女人，只要你高兴，你都可以去做。”
　　“我也是如此，想做什么便去做。不管是两个，十个，百个，还是千个，不管你往我身边塞多少个女人，我也只来你这里。”
　　什么？！
　　秦羽再一次睁大眼睛看着狄闫。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惊愕。
　　他的意思是，此前他去秦娆那，不过是因为生气，做样子给她看罢了？
　　他的意思是，不只是今晚，以后他也不会去秦娆那。也不只是秦娆，以后不管是哪个女子，他都不会要？！


第697章 小七，我爱你
　　为什么？
　　他不是狄闫吗？前世虽然不及当今圣上的后宫，但前后也收了十几个女人。
　　即便重来一世，人的心性也不会变啊，怎么今生他会对她说出这番话！
　　难道他的前世也……
　　秦羽呆立住了，心口一阵钝痛。
　　误会……
　　难道前世她和狄闫之间的种种，都是误会……
　　之前她也想过，犹豫过。可前世之事究竟如何，再也无法得知。
　　她只知道，不信任她的是他。送来堕胎药的是他。杀死孩子的，也是他。
　　再多的误会，也抵不过最后的绝望。
　　他害死了孩子，便是负了她……
　　眼见秦羽眼里刚才还在跳动的光芒又一点点地熄灭，冰冷，狄闫忍住钻心的疼痛，在她耳边沙哑道。
　　“秦羽，也许真是我前世负了你。”
　　“如果是这样，给我一个机会在今生补偿，可好？”
　　“小七，我，”狄闫微顿，凝视她的眸色更深更沉，“我爱你。”
　　“真的很爱你。”
　　他说，他爱她……
　　真的很爱她……
　　这个字，这句话让秦羽正在暗淡的眸色忽然顿住了，怔怔地看着狄闫。
　　她听他说过要娶她。要她做他的妻子，做他的太子妃。他也说过对她有意。
　　可她从未听他说过“爱”字，更没听过这样完整的一句。
　　她甚至以为这个男人不会说“爱”。除了一点浅薄的男女之情，他亦没有“爱”。
　　可此时，她清楚地听到了，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抖，无法抑制……
　　秦羽不可置信的表情，让狄闫心头没由来的酸软，涩涩的，满满的，好像被什么填满了一样，又好像方才散去的酒意又回来了，晕眩的，飘然了……
　　“小七……我爱你……”
　　低喃着，狄闫朝还发怔的秦羽低下头，吻住她颤抖微凉的唇……
　　――――…………――――…………――――
　　忽然就醒了。
　　秦羽睁开双眼愣了会，才又缓缓回头，看向自己的身侧。
　　这一瞬间，她害怕昨晚都是自己的梦，害怕睁眼醒来时身边没有他。
　　而在看到狄闫这张熟悉的睡脸时，秦羽也不由地松了口气，长长的睫毛随之微颤。
　　不是她的梦。
　　狄闫确实没去秦娆那。昨夜他依然和从前一样，抱着她入睡。
　　收起自尊和傲气，他选择回到“无情残忍”的她身边。
　　这份震撼，让秦羽到现在都有些失措。
　　尤其是，在听到他那句“我爱你”之后。
　　明知言语不可信，可她无法克制自己心底的雀跃和向往。
　　他不知道前世之事，却已相信定是他欠了她，说让她给他一个机会弥补。
　　至于那个吻……
　　想到那个缠绵悱恻的吻，秦羽不自觉地抿紧了唇瓣，也蹙紧了眉心。
　　只是一个吻而已。
　　可她知道，她在动摇了。
　　她不知道，对他的报复，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这时，狄闫原本闭合的双眼动了动，像是要醒来了。
　　秦羽微微一愣，连忙起身。在狄闫睁开双眼彻底醒来之前，飞快离开了床榻。
　　在收拾好情绪之前，她不想让他看到她茫然的脸。


第698章 她在接受
　　即便前世之事未明，哪怕他们之间真有误会，可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
　　他对她的不信任。孩子的死。这些错，说一万遍“我爱你”，都无法挽回。
　　她可以暂时放下对他的恨，可该做的，还是要做。
　　先收拾完其他人，再来细细想他与她之间的事情。
　　狄闫睁开眼时，秦羽已经走到了房间的另一边，背对着他。
　　看秦羽一头乌发垂下，背影清瘦的样子，狄闫不禁唤道，“羽儿。”
　　他有些患得患失。
　　狄闫害怕过了一夜，秦羽又变成那个戴上面具，看似柔顺实则冷漠的太子妃。
　　那边的人儿顿了顿，终究还是回应了一句，“我……在。”
　　她的声音很轻。尤其是那个“我”字，几乎轻得听不见。
　　似乎是她情不自禁说出口，却又来不及收回了。
　　可狄闫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微微一愣后，狄闫扬起了唇角，笑得那么欣喜满足。
　　没有疏离地自称“臣妾”，而是说了“我”。
　　她终于在慢慢接受，接受他是她的夫君。
　　――――…………――――…………――――
　　“你说什么！”
　　秦娆一下子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送来消息的阿珠。一宿没睡，她面色憔悴，眼睛里也布上了血丝。
　　“你说太子殿下昨天半夜又回了太子妃那了？”
　　“是的，小姐。”阿珠说，“方才奴婢亲眼看见太子殿下从太子妃屋里出来的。”
　　啪！
　　秦娆拿起手边的杯子用力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秦羽这个贱人！”秦娆怒骂道，“表面上看似要成全我，却在这时候坏我好事！她分明就是想让我在众人面前难堪！”
　　“可是，小姐，”阿珠不由说道，“奴婢刚才也打听过了，太子殿下昨夜本是要来小姐这的，人都已经快走到门口了。”
　　“跟着太子的随从说，太子喝了不少酒，在附近歇了会，然后不知怎的，又折返了回去，故而没来。”
　　“小姐，是不是太子殿下一时喝多了，忘了要来我们这？”
　　阿珠倒不是要替秦羽说话。
　　秦娆得宠，她这奴婢也能跟着沾光，自然得为主子多考虑。好不容易进了太子府，当上了侧夫人，以后的路可要一步步小心，考虑仔细，若是弄错了方向，怕会步步跟着错。
　　尤其是这大小姐。二小姐能当上太子的侧室，全因大小姐撮合。若是因此生了嫌隙，得罪了大小姐，岂不是自讨苦吃，往后就更难有机会了。
　　阿珠这话，倒是提醒了秦娆。
　　秦羽若只是想让她出丑，又何必特意将她纳入太子府，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甚至连爹爹和秦沐都为之气恼。
　　难道太子真是一时喝醉了，所以忘记了？
　　秦娆蹙紧眉心。
　　若太子真是如此，只能说明太子对秦羽用情较深，恐怕一时半会很难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不行，她得想法子才行。趁这府里女人还不多的时候，她得赶紧想办法让太子关注自己！
　　秦娆正拧眉想着，听见有脚步声走近。
　　还有让她厌恶的熟悉的笑声。


第699章 后宫女子禁忌
　　秦娆不禁皱眉，怒斥一旁的阿珠，“你回来时没把外面的门关上吗？”
　　竟然在这时候，让这个可恶的女人进来了。
　　阿珠连连道，“对不起，小姐，奴婢刚才太匆忙了，所以……”
　　“哟，娆妹妹，怎么一大早就发脾气了？外面都能听见你屋里的动静。”
　　夏婉带着女使走进了秦娆的房间，笑着看了看碎了一地的茶杯，一脸的幸灾乐祸。
　　从不称呼秦娆为妹妹的夏婉，此时却笑盈盈地唤出这一声“妹妹”。
　　原因无二，自然是因为自以为能得宠的秦娆，到头还不是和她夏婉一样，没能得宠，是同病相怜的“姐妹”。
　　秦娆自然听出了夏婉挖苦的意思，冷着脸，没好气地对夏婉说，“这是我的院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无视秦娆撵人的话，夏婉还在一旁坐下，一脸笑地说，“自然是来看妹妹你的。”
　　上上下下打量了秦娆一番，夏婉又啧啧了几声，说，“妹妹该不是一直等到现在，连衣裳都没换吧？”
　　夏婉又说，“可惜了，妹妹打扮得如此美艳，太子殿下却没看到一眼，实在是辜负了妹妹的这番苦心。”
　　秦娆无话可驳，面色铁青，白了夏婉一眼，说，“不用你管。我愿意怎么打扮，是我自己的事。”
　　“可是，妹妹啊，”夏婉越说越得意，“太子殿下昨日第一次点名让你侍寝，结果却没来，早上还是从太子妃的房间里走出来的。”
　　“妹妹，我不禁为你担心啊。第一次就犯了忌讳，你这往后的日子，该如何是好。”
　　后宫女子皆有禁忌。尤其是这第一次侍寝。若是不能得到男子的宠幸，便是不好的征兆，恐怕往后都很难再得宠了。
　　昨夜，想到太子会在秦娆这里过夜，夏婉辗转反侧了一夜，又妒又恨。
　　可没想到，早上有下人来送消息，说看见太子是从他和太子妃的屋里出来的，并未去秦娆之处。
　　一听这消息，夏婉立刻乐了，梳洗装扮一番便匆匆来到秦娆这。
　　夏婉等不及要看秦娆气急败坏的样子，也好将她昨日受的气，统统还回去。
　　夏婉所指的禁忌，秦娆也是知道的，本来心里就七上八下很是忐忑。再被夏婉这么一说穿，就好像一定会成真一样。
　　秦娆气得浑身发抖，目光阴狠地瞪着夏婉，咬牙切齿道，“一个连成婚仪式都没完成的妾，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你倒是想让太子殿下指明侍寝啊？恐怕你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吧！”
　　若是以往，被秦娆如此反击回来，夏婉一定会气得跺脚。
　　可今天，秦娆已是惨败，就连府里的下人都在议论纷纷，好心情的夏婉也懒得与秦娆计较。
　　“呵呵，随你怎么说吧。”夏婉挑起红唇，目光嘲讽地看着秦娆，在秦娆美艳的脸庞上停留了一会，忽然明白了一些什么。
　　随即，夏婉的笑更加得意了。
　　“娆妹妹，我现在知道太子昨日为何突然点你侍寝了？”


第700章 双生姐妹
　　秦娆一愣，不禁看向夏婉。
　　虽然被点名侍寝，秦娆欣喜若狂，可她也疑惑，太子为何突然点她。
　　见秦娆疑惑却又强忍的神色，夏婉扬起了眉梢，笑着起身，走到秦娆面前，更近地盯着秦娆的脸，缓缓道，“因为你的脸。”
　　夏婉又说，“因为你的脸，与太子妃有几分相似。”
　　就像秦羽之前对她说的那样，太子的确钟情于秦羽。要不然，太子为何半夜又折返了回去。
　　让秦娆侍寝，不过是因为她与秦羽有几分相似，勾起了男人的占有欲。
　　可等太子回过神来，他依然选择回到秦羽身边。
　　说到底，秦娆对太子来说，不过是个赝品，替代物而已。
　　后宫佳丽，素来都是各有千秋，这才能满足帝王，不至于对后宫生厌。
　　所以后宫女子都知道，没有哪个赝品能长久存在。也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做谁的替代。
　　想到这，夏婉更觉自信满满。
　　只有做与秦羽完全不一样的女子，才有可能夺得太子的心。
　　而秦娆，一进太子府，便是输了。
　　夏婉眯着看着秦娆，似笑非笑，道，“秦娆，说到底，你不过是你姐姐秦羽的一个影子罢了。如果不是你这张脸，你以为太子殿下会多看你一眼？就算秦羽什么都不做，你也输了。”
　　“我若是你，如今必定后悔当时为何要进入太子府，还不如嫁入伯爵府，做那三公子的正室去。你说呢？”
　　“哈哈哈……”夏婉放声笑了会，转身离开了。
　　之所以对秦娆说出这番话，“点醒”秦娆，夏婉便是想要秦娆明白，在这太子府，她有多卑微，没任何资格与人争宠。
　　不过，若是秦娆够狠辣，说不定也会想除掉秦羽，取而代之。
　　若真是这样，那她便可渔翁得利了。
　　看夏婉如此得意地离开，秦娆气急败坏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片。
　　阿珠此时也担心地看着秦娆，低声说，“小姐，听夏婉郡主的意思，难道只要太子妃在，太子殿下就不会……”
　　“别听那贱人胡说八道！”秦娆怒道，“你以为她说这番话是何意思，就为了告诉我答案？她不过是想让我老实待着，不跟她争宠，顺便坐收渔翁之利罢了。一肚子坏水的贱人！”
　　阿珠想了想，蹙眉问道，“小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就算大小姐什么都不做，也不跟你抢，可挡不住太子殿下总想着她啊，就像昨晚一样。难道真像夏婉郡主说的那样，只能甘愿做大小姐的影子？”
　　“哼，怎么可能！”秦娆说，“那贱人不过是想吓唬我罢了。男人岂会有知足的，只要是他喜欢的类型，别说一个，就是十个、百个，也不会嫌多。别忘了，先帝的宠妃里，还有双生姐妹呢！”
　　听秦娆这么一说，阿珠连连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只要换了一个人，哪怕长得一模一样，还不是一样有新鲜感，一样宠爱。”
　　秦娆挑起眉梢，眼眸精明闪烁。
　　夏婉方才那番话倒是提醒了她。
　　【PS：新年快乐】


第701章 渔翁得利
　　曾经在佟司逸面前，她不就恨不得能做秦羽的替身，博得佟司逸的喜欢吗？
　　如今在太子面前，她依然可以一试。
　　夏婉故作高傲，不愿做别人的替身，可她愿意。
　　秦娆还懊恼自己为何不能多像秦羽几分，最好能长得一模一样，相似到足以令太子无法分辨！
　　秦娆忽然笑了，说，“影子便影子。只要能在太子府里扎根，到最后，谁成了谁的影子，还不一定呢。”
　　先想办法得到太子的青睐，哪怕是多看几眼。
　　反正昨日也看到了，秦羽对太子确实冷漠，丝毫不会争抢。太子在秦羽那受到了冷落，伤心之下也会想到她这个影子。等太子亲近了她，便能体会到她的温柔，远胜过不解风情的秦羽，又怎会没有得宠的希望？
　　然后。
　　只要有机会，她更愿意让秦羽去死。
　　连做她影子的机会，都不给这贱人！
　　不过此事先不急，需好好谋划，切莫给了夏婉可趁之机，渔翁得利。
　　――――…………――――…………――――
　　裕亲王府内，王妃正哭得撕心裂肺。
　　王妃一边哭喊，一边拽着裕亲王，说，“王爷啊，您不能就这么将映儿除名，不能让他死了都不能回家啊！”
　　裕亲王脸色铁青，攥紧拳头，任由王妃拽着自己，却不言语。
　　王妃又说，“映儿死了，死得那么惨……我这做娘的，不能去亲手安葬他，全府上下不能奔丧……王爷，您去想皇上求求情吧，也请荣贵妃去求求情，我们不能任由映儿就这么一直躺在荒郊野外啊……”
　　“闭嘴！”
　　裕亲王忽然大吼一声，一掌将王妃推开，“你一个妇人，懂什么！你还想眼看着我们的盛儿也死无全尸吗！”
　　一听这话，王妃愣住了，惊恐地看着裕亲王，“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映儿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我的盛儿死？”
　　裕亲王好色，王府里收的女子甚多，勾心斗角之事数不胜数。
　　看透了裕亲王，王妃早已心伤，索性深居府中，吃斋念佛，不问世事，更不知道朝堂上的明争暗斗，自然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只和外人知道的一样，以为是贾映犯了大罪被太子就地正法。
　　裕亲王本就气急败坏，也伤心欲绝，此时哪有心情再与王妃解释。
　　“你一个妇道人家，跟你说了也是白说！”裕亲王瞪眼，对王妃吼道，“总之这件事，你不许再问。从今日起，就当贾家从来没有贾映这个儿子，听明白了吗！”
　　王妃被裕亲王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愣了好一会，才抽泣着应道，“……是，王爷……臣妾知道了……”
　　“哼，只会添乱！”裕亲王拂袖而去。
　　到了隐蔽的内厅，几个面色阴沉的男子正在此处等着。
　　见裕亲王走来，几个男子单膝下跪，行礼道，“小的给裕亲王请安。”
　　他们是裕亲王的手下，专做见不得光的事。
　　裕亲王在前方坐下，道，“今日传你们来，是有一事交给你们去办。”


第702章 生不如死
　　“是，”几个男子应道，“裕亲王尽管吩咐。”
　　裕亲王眯了眯阴冷的眸，说，“你们去将太子妃绑来。记住，要活的。”
　　“只要把她绑来，待本王享用后，她就是你们的！”
　　贾映被杀，又被逼除名，埋尸荒野。此仇不报，裕亲王岂能罢休！
　　可裕亲王很清楚，眼下不能动狄闫。否则众人皆知是他所为。
　　不过，不能杀太子，不代表不能动太子身边的人，尤其是太子现在最在乎的人。
　　能让狄闫放下太子的尊贵亲自上门提亲，能让狄闫马不停蹄赶回京城相见的人，自然是他最在意的，便是秦项之女，当今太子妃秦羽了。
　　虽然还没见过此女，但听妹妹荣贵妃提起过，此女甚为貌美。
　　好啊，正好对了他的胃口。
　　不能动狄闫，那他就动狄闫的女人！
　　得知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被“山贼”侮辱了，狄闫会是什么表情？是不是会和他现在一样，狂怒到想杀人！
　　既然此时不能取狄闫的性命，那他便让狄闫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几个男人听了裕亲王的话，相互看了看，目露贪婪龌鹾之色，道，“是，裕亲王！我们定将太子妃绑来！”
　　――――…………――――…………――――
　　此时，秦羽正戴着帷帽，走向京城南街第五条巷子。
　　今天是初十，又到了她与齐攀约好取消息的日子。
　　走到那棵老槐树下，秦羽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将手伸进了树洞。
　　上个月，秦羽也来过。可这树洞里空空如也。齐攀的人并没送来消息。
　　难道让黑影帮查探之事遇到阻碍，齐攀一无所获？
　　就在秦羽以为这一次也失望而归时，她探入树洞的手指忽然摸到了什么。
　　冰凉坚硬的触感，好像是铁器。
　　将那东西抓牢以后，秦羽迅速取了出来。
　　一看，竟然是一个枪头。与此时步兵营里常用的长枪枪头相似，却又有些不太一样。
　　这种枪头，即便是经常在练兵场玩耍，见过不少兵器的秦羽，也从未见过。
　　枪头上不仅有枪刺，还在下方装上了倒刺，攻击对手时杀伤力更强。
　　齐攀让人捎来这样一个枪头，是何意思？
　　秦羽想了想，忽而睁大了眼睛，脸色微变。
　　按照律例，焱国军营里所用兵器，必须由朝廷统一配置，包括种类和数量。如改造出新型兵器，也应上报朝廷，不许隐瞒。
　　去查探安庆王爷的齐攀，捎来一个秦羽从未见过的兵器，说明这兵器必定出自安庆王爷管辖之处。
　　而这兵器，若没有上报朝廷，是安庆王爷私自打造，且数量居多，这便意味着，安庆王爷在筹建属于他自己的军队。
　　私建军队，一旦证据确凿，便是死罪。
　　哪怕安庆王爷是皇后夏氏的堂哥，同样是死罪。
　　虽然夏氏势力庞大，但早在皇上将狄闫立为太子之日，也将其母族手中兵权全部收回交给了狄闫，以保他在朝廷和军事上的地位。
　　这也是历朝历代立储时所做之事。
　　不过，如今看来，被收走兵权的安庆王爷，似乎心存不满。


第703章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呵。若真是这样，倒是有好戏看了。
　　秦羽扬起了唇角，握紧了枪头。
　　想必发现线索的齐攀，此时一定在寻找与之有关的证据。
　　包括这些兵器在哪里铸造，征来的兵又驻扎在何处。
　　不过，安庆王爷行事一向谨慎，搜集这些证据，也非易事。她也急不得，耐心等消息就是。
　　将枪头收好，秦羽走出巷子，回到大街的集市里。
　　刚走到一个小贩前，秦羽煞有其事地拿起一把折扇，小梅就笑呵呵地抱着一袋糕点，走了过来。
　　“小姐，这李记糕点太吃香了，每次来排队的人都好多。等了好久，终于被我买到了！”小梅拿出一块热腾腾的糕点，递给秦羽，说，“小姐，给，快趁热吃！”
　　小姐说这集市上有一家糕点铺子很是有名，上次便领着她来品尝。味道确实不错，就是买的人多，要等很长时间。
　　小姐应该也很爱吃吧。上次等了那么久，这次又来了。
　　不过，那么巧，两次都赶上了初十。
　　想着枪头的事情，秦羽有些心不在焉，接过糕点，放进嘴里慢慢吃着。
　　小梅却是大快朵颐，一块糕点没几口便下肚了。
　　“真好吃，不枉费我们跑到京城这一头来，还等了这么久。”小梅吃得津津有味，又往嘴里塞了一口，“小姐，以后我们还来吗？”
　　“嗯。”秦羽点头，道，“还来。”
　　既然有了线索，当然还得来。
　　难得见小姐对吃食如此上心，小梅先是一愣，而后乐了，随口说，“小姐，你突然惦记上吃的，该不会是有身孕了吧？”
　　秦羽一怔，而后蹙紧眉，攥紧在微微发抖的手指，极力掩饰情绪，道，“胡说八道什么。”
　　身孕？怎么可能。
　　且不说她与狄闫到现在都还没圆房。就算将来圆了房，她也绝不会让自己怀上他的孩子。
　　小梅哪里能看得出秦羽的心思，笑着说，“嘿嘿，我知道，小姐和太子完婚也没多久，不会这么快的。可就是觉得，太子殿下如此疼爱小姐，若小姐怀了身孕，太子殿下岂不是得把小姐宠到天上去。”
　　早上，小梅正要去伺候秦羽起床时，却发现太子殿下不知何时也睡在房间里了，惊得小梅赶紧从房间里出来。
　　一问门口的侍卫，小梅才知，太子殿下昨夜根本就没去秦娆那边，是在他和小姐的屋里睡下的。
　　小梅原本还生气太子殿下如此喜新厌旧。就算夏婉和秦娆是小姐安排进府的，可太子殿下若不喜欢，不搭理她们便是了，为何要急着和夏婉完婚，还指名让秦娆当晚便侍寝。
　　这男人啊，果然是见一个爱一个。真是可恨！
　　可没想到事情竟有了这样的变化。
　　太子殿下先是在完婚仪式上拒喝夏婉奉上的茶，而后又将原本要侍寝的秦娆丢在一边，根本不予理会。
　　所以啊，太子殿下喜欢的人，还是只有小姐秦羽一个。做那么多，不过是生小姐的气，也想让小姐生气罢了。
　　小梅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聪明过，也从未这般高兴过。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第704章 惟妙惟肖
　　正说着，一块糕点被秦羽塞进了小梅的嘴里。
　　秦羽说，“就你话多，吃东西也堵不上你的嘴。你一口一个疼啊宠啊的，不如我早点把你嫁出去好了！”
　　小梅嘻嘻一笑，吃了点糕点，没有再多说。可她以为秦羽对话题的逃避，不过是娇羞罢了。
　　秦羽在前面走着，帽帷下凝着眉眼，心事更重了。
　　若今生能远离是非恩怨，让小梅在自己身边多待一段时间也无妨。
　　可事情早已和她想要的不一样，连秦羽都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如何，更不知道小梅会不会像前世一样因自己而被牵连。
　　秦羽确实在考虑给小梅许个好人家的事情。
　　小梅心思单纯，需得是耿直善良的男子，才能与小梅相配，护她一世周全。
　　可这样的男子，实在难寻。秦羽暗地里观察了好些人，都不是令她满意的。除了一人。
　　原本想找机会撮合的，可如今相聚甚远，事情又变成现在的样子，恐怕也难促成这段好姻缘了。
　　秦羽只能再为小梅另寻他人。
　　――――…………――――…………――――
　　下了朝，狄闫便迅速回府。
　　经过昨晚，近乎绝望之后又燃起希望，他比之前还更想待在秦羽身边，最好寸步不离。
　　迈步进了府，狄闫正要回房间时，余光忽然瞥见花园之处的某个纤细的背影。
　　随意的发髻，简单的发钗和装束。
　　即便已贵为太子妃，秦羽在府里的装扮也与以往无异，依然是不好特意打扮的。
　　狄闫不由上扬起唇角，眼神温柔，朝那道背影走去。
　　可刚走近几步，完全看清那道背影时，狄闫忽然顿住了脚步，拧紧眉头，看着这个背对着自己的女子。
　　她不是秦羽。
　　不管背影有多相似，装扮有多相似，哪怕他没看到正面，狄闫也知道，此人并非秦羽。
　　若是其他人，一定会混淆。
　　可狄闫很清楚，这人的感觉，气息，都与秦羽截然不同。
　　狄闫嫌恶地蹙了蹙眉，没有再走近，转身就要走。
　　“太子殿下！”
　　那人却飞快几步走过来，拦在狄闫前面，娇笑地看着他，连化的淡妆都与秦羽相似。
　　是秦娆。
　　下决心要做秦羽“影子”的秦娆，早已照着秦羽往日装扮的风格，打扮好了自己。跟秦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别说穿衣打扮，就是秦羽的坐姿、站姿，秦娆也能学得惟妙惟肖。
　　知道太子狄闫回府，秦娆就在此等候，故意给狄闫一个背影，好让太子先来靠近她。
　　只是没想到，太子殿下竟这么快就发现她不是秦羽，转身要走。
　　听到太子要离开的脚步声，秦娆哪里肯罢休，赶紧走过来。
　　“妾身给太子殿下请安。”
　　秦娆扶腰行礼，就连微笑的样子，也像极了秦羽。
　　意识到秦娆的目的，狄闫的眼神更冷了。
　　狄闫眯了眯幽冷的眸，正要开口将秦娆从眼前撵走时，听见身后又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
　　“臣妾给太子殿下请安。祝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第705章 何须亲自出手
　　听到声音，狄闫的眉心拧得更紧了。
　　这边的秦娆还没撵走，又来了一个夏婉。
　　两个女人，让狄闫一阵恼火。
　　想到自己曾经以为，拥有后宫佳丽无数也是一件平常事，狄闫更是觉得可笑。
　　这两个女人都足以让人厌恶了，他如何“消受”得了那么多。
　　那边看到突然出现的夏婉，秦娆的脸色也变了。
　　秦娆好不容易等到太子只身的时候，秦羽也恰好不在府中。这么难得能“表现”的机会，夏婉这个贱人居然又出现了，看样子又要来坏她好事！
　　果然，在秦娆看向夏婉的时候，夏婉的视线也对了过来。
　　看清秦娆酷似秦羽的装扮，夏婉先是一愣，而后嘲讽地挑起红唇，当着狄闫的面直接说。
　　“这不是秦娆妹妹吗？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太子妃娘娘了。本就长得相似，再加上相似的打扮，还真是一摸一样了。”
　　见狄闫沉默，夏婉又说，“秦娆妹妹平日里可不是喜欢这种素雅的打扮，甚为美艳，连姐姐我都甘拜下风，怎么今日忽然变风格了？”
　　“不过，”夏婉冷笑一声，又故意朝狄闫那边看了过去，说，“任意你怎么装扮，也是比不过你姐姐太子妃娘娘的。”
　　秦娆果然是个下贱女人！
　　若是寻常女子听到她今晨说的那番话，必然得难堪难过，恨不得自己能换张脸皮。
　　这秦娆倒好，不仅不知道回避着，还扮上了，竟还想能和秦羽一模一样！
　　虽然也憎恨秦羽，但夏婉是承认的，就秦娆这副贱样，连秦羽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听夏婉这番话，秦娆当然气得牙根哆嗦。
　　可在太子面前，她也知道不能再像之前朝夏婉扑过去。
　　眯了眯眼睛，秦娆笑着对夏婉说，“夏婉姐姐是误会妹妹了吧。妹妹怎么可能会想要比过太子妃娘娘呢？”
　　秦娆又看向狄闫，神色露出几分委屈，低声说，“府中上下都知道，我姐姐素来主张节俭，不喜铺张奢华。妾身只是想效仿姐姐，吃穿用度上节俭一些，一家和睦，不可为太子殿下添忧。”
　　“倒是夏婉姐姐你，”秦娆看回夏婉，说，“虽然人人都知，安庆王爷财力雄厚，能任凭姐姐挥霍，可姐姐如今也是太子府里的人，就应当听太子妃娘娘的教诲，节俭一些才是。”
　　“可姐姐每日里穿戴得如此华贵，远胜过了姐姐，着实不妥呀。”
　　听秦娆这番话，夏婉也变了脸色，咬牙瞪着秦娆。
　　狄闫站在一旁，冷冷看着这两个女人。
　　此时他想起昨日刚回府时，这两个女人还在一起扭打的场景。
　　不过他那时一心只想找秦羽，便也忘了此事了。
　　原本还有些头疼，眼下狄闫倒是有了其他的想法，眸色闪过一道嘲讽的笑意。
　　既然她们彼此都有恨意，他又何须费心思出手。
　　想到这，狄闫忽而浅浅一笑，目光温和，对夏婉说，“今日进宫去向母后请安，母后还问起了你，看来是想你了。你若今日有空，便进宫去看看她老人家。”


第706章 跪着讨好我
　　从未见太子殿下对自己如此温和过，竟然还是浅浅微笑的表情，更为隽逸，夏婉都看痴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是，太子殿下。”夏婉心花怒放，赶紧行礼应道，“臣妾……臣妾即刻便进宫去看皇后娘娘。”
　　自然得进宫去好好谢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毕竟是太子的生母，夏婉相信，只要有皇后娘娘在，太子殿下一定不会一直冷落她。
　　正如现在，沾皇后的光，太子殿下竟然对她如此温和地笑了。
　　可夏婉还未起身，又听见狄闫对一旁的秦娆说话了。
　　“你也随侧妃进宫去见见母后。”狄闫看着秦娆，表情虽不如方才看夏婉那般温和，但也不至于冷峻，说，“虽说只是侧夫人，但你也进了府，应当去向母后行礼。”
　　什么？！
　　夏婉睁大眼睛看着狄闫，又看看秦娆。
　　居然还要让她带着秦娆这贱女人进宫！
　　秦娆不过是个没地位的妾室，根本没资格去见皇后娘娘，更没资格让皇后承认她是儿媳。
　　这礼数，太子不会不知道，却亲口说出来，莫非真对秦娆有了几分心动？
　　这边，听到狄闫这话，秦娆又喜又惊又怕。
　　喜，是因为太子殿下亲口承认她是这府里的人了。
　　惊，是因为突然要进宫去见皇后娘娘，秦娆一点准备都没有。
　　怕，自然是怕夏婉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些什么，她会在宫里受罚。
　　见秦娆睁大眼睛没有吭声，狄闫扬起眉梢，似笑非笑，问，“你不想去？”
　　“……不，不是，”秦娆赶紧回答，应道，“妾身谢太子殿下恩典。”
　　不管进宫会面对什么，秦娆都必须去。
　　一来这是太子殿下对她的认可。
　　二来，能与夏婉一同去见皇后娘娘，不也说明她在太子府里的地位实则与夏婉这位侧妃无异吗？
　　怎能不去！
　　“很好。”狄闫扬起唇角，对她二人说，“那你们准备进宫吧。”
　　说完，狄闫便转身离开了。
　　狄闫一离开，秦娆也要转身走。
　　“哎！”夏婉拧着眉头唤秦娆，颐指气使地问，“你要去哪？”
　　此时，狄闫已经离开，两个人都无需再装，秦娆自然也没好气，说，“当然是回房间换衣裳。”
　　见秦娆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夏婉冷笑道，“秦娆，你是不是还没明白是何情况？”
　　“如今是本郡主带你进宫，你还不得跪着讨好我！”
　　秦娆顿住脚步，看向夏婉。
　　想到皇后娘娘，秦娆心里自然是怕的。
　　可秦娆更清楚，就算她现在真的下跪求饶，讨好夏婉，夏婉也不会放过她。
　　而且，若她因此在夏婉面前服软认输，恐怕以后在太子府里的日子更不好过，也更不能与夏婉争个长短了。
　　进宫只是一时，见皇后娘娘更是少有。
　　只要她咬紧牙，忍忍便可过去了。
　　秦娆挑起眉梢，面色不惧地看着夏婉，说，“姐姐这话说笑了。今日是太子殿下令你带我进宫的，我进宫见皇后娘娘，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妹妹可是依照殿下吩咐行事，为何要跪着讨好姐姐？”
　　“姐姐若是不想带我进宫，便向太子殿下说去，妹妹也不想如此劳烦姐姐。”


第707章 不想成为她的束缚
　　“你！”没想到秦娆这贱人，到如今了也不肯服软认输，夏婉气得变了脸色。
　　呵，罢了，随她去。反正秦娆服不服软，认不认输，她都没打算轻易放过这小贱人。
　　要进宫便去吧。进了宫，自有皇后娘娘来收拾这不要脸的小妖精！
　　“谁说不让你进宫了。”夏婉笑了笑，说，“方才你也听到了，我已答应太子殿下，即刻便进宫去见皇后娘娘。若是再等你去换衣裳，岂不耽误了时间。”
　　“我瞧你这衣裳也并无不妥，无需再换了，现在就出发吧。”
　　说完，夏婉转身便走，丝毫没有要等秦娆的意思。
　　见夏婉带着身后的女使离开，已经走过来的阿珠，着急地看着还站在原地的秦娆，低声说，“小姐，夏婉郡主她们都走了，你还回去换衣裳吗？”
　　秦娆看看那边快要走远的夏婉，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确实有些朴素的衣裳，咬咬牙，还是说道，“不换了，跟上去。”
　　第一次进宫，依着秦娆的性子，自然得风光打扮一番。可眼下，夏婉说走就走，秦娆也不能逆了太子的意思，只能穿着这一身便进了宫。
　　这边，甩开两个女人的狄闫，心情不错地扬起唇角，去寻秦羽。
　　可后花园和房间里，都不见秦羽的身影。
　　狄闫问府里的下人，“太子妃呢？”
　　下人回答，“回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一早带着女使小梅出去了。听梅女使说，她们去逛南街的集市。”
　　狄闫宠溺一笑。
　　她果然还是小女子。即便当了太子妃，也还是时常带着小梅去逛集市，买回一些小物件和吃食，哪怕是与太子府相隔大半个京城的地方。
　　狄闫也知道，她并非真的喜欢那些。若真是喜欢，交给她钥匙的那宝库里，什么奇珍异宝没有。
　　她不过是在太子府里待得烦闷了，想出去走走而已。
　　她那样喜欢自由，甚至喜欢纵情沙场的女子，岂能安心待在太子府里，成为深宫女眷。
　　也许，他应该给她更多的东西。比如重回沙场的机会。
　　他，不想成为她的束缚。更不想这种束缚，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
　　可一想到她曾经面对的危险，狄闫还是下不了决心。
　　见狄闫还站在自己面前，府里下人以为太子不满意他的回答，又说，“奴才还听梅女使说，太子妃娘娘很喜欢南街的一处糕点铺，上个月便领着梅女使去了一次。”
　　这句话，让狄闫蹙了蹙眉。
　　若说是小梅爱吃糕点，狄闫不觉得意外。可秦羽竟然为了一处糕点，亲自跑去南街那么远的地方，还接连去过两次。
　　这件事，却有些奇怪。
　　正想着，韦影走了过来。
　　“太子殿下。”
　　见韦影略微凝眉，狄闫对眼前的下人说，“没事了，你先下去。”
　　“是，太子殿下。”
　　等四周没了人，韦影对狄闫说，“太子殿下，黑鹰会领主的下落已有了些许线索。”
　　狄闫问，“如今在何处？”
　　韦影，“他已回了东部。如今似乎在夏城一带活动。”
　　狄闫顿了顿，又问，“只是回了老巢而已？”


第708章 帮她虐渣
　　自那次知道秦羽从宝库中拿走那幅《千秋万代图》，还将图给了黑鹰会领主，狄闫就令韦影在暗中查探黑鹰会领主的下落，想知道秦羽到底是何用意。
　　“表面上看似如此。”韦影道，“可不知为何，暗探们回话，说近日黑鹰会中有人在查探安庆王爷那边的事情。”
　　“黑鹰会虽也盘踞在东部，与安庆王爷的势力有些冲突，但这些年也都井水不犯河，彼此相安无事。可如今黑鹰会先有动作，不知为何？”
　　狄闫眉心轻蹙。
　　莫不是和秦羽有关？
　　莫不是秦羽也和他的用意一样，想利用那幅画与黑鹰会领主做交易，换取安庆王爷在夏城所为的消息？
　　向来敏锐的直觉告诉狄闫，黑鹰会在此时对安庆王爷暗自行动，绝不是巧合。
　　这个想法，让狄闫欣喜、惊奇，也担心。
　　欣喜是因为秦羽竟然与他有如此默契，不约而同看向同一处。
　　惊奇是因为没想到秦羽竟然也会注意到远在焱国东面夏城的安庆王爷。
　　担心，是因为不明白秦羽的用意和目的。
　　她还在怨恨母后，想要报复吗？所以想在安庆王爷身上寻找机会。
　　凭她的聪慧，必然知道，若能抓住安庆王爷的把柄，夏氏一族必然受到牵连，恐怕连皇后也会被降罪，甚至被废。
　　想到这，狄闫便也想到了安庆王爷之女夏婉。
　　之前，狄闫以为秦羽特意趁他不在京城将夏婉纳入府，不过是气着他、讨厌他，想将他讨厌的人放在他身边，以此报复他。
　　可此时，联想到黑鹰会之事，狄闫觉得也许其中另有隐情。
　　难道秦羽将夏婉放在眼前，是为了将来更有利于威胁安庆王爷，让自己手中更多一个把柄？
　　似乎这个理由更为合理，更会像秦羽的行事做派。
　　而且，虽说是秦羽亲自安排的“侧妃”，可也未见她有多善待夏婉。
　　比如昨日未完成的纳侧妃仪式。明知没有完成，可秦羽没提及要继续。
　　还有，便是与夏婉水火不容的秦娆。
　　虽不知秦羽为何要将这样一个庶妹也迎进了府，可有秦娆在，夏婉自然也没安神日子可过。
　　如此一想，便是这秦娆进府的理由，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秦羽，她到底想做什么……
　　狄闫越想越多，越想越深，一时怔住了，眉心也紧紧锁着。
　　“太子殿下？”
　　见狄闫怔忡，韦影不禁唤道。
　　“嗯。”狄闫回神，低沉道，“令人继续查探黑鹰会之事。尤其密切注意他们的领主，有何异动速来禀告。”
　　韦影应道，“是，太子殿下。”
　　狄闫凝眉。
　　不仅如此，看来以后秦羽出府，他也要寻人看着了。
　　若确实是她与黑鹰会领主做了交易，在查探安庆王爷之事，黑鹰会必定会与秦羽联系。
　　说不定，秦羽连续两月前往南街集市，就是为了此事。
　　她身边的女使小梅素来是个单纯好骗之人，秦羽借用小梅做幌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原本还想早日将夏婉和秦娆两个女人赶出府去，可狄闫现在已决定，先任由她们在此处待着，反正她们过得也不舒坦。
　　如果这也是秦羽想要的，他由着她，更帮她便是。


第709章 掌嘴
　　秦娆从宫里坐着轿子出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这一趟下来，秦娆可是遭了不少罪。
　　挨了耳光，罚了跪，连口茶水都没喝，就被皇后娘娘赶出了寝宫，秦娆到现在都还双膝发软，面颊也还火辣辣的痛着。
　　女婢阿珠走在轿子一旁，一脸的愤怒和打抱不平，对秦娆说，“小姐，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看看您，进宫一趟，竟被她们欺负成这个样子！您明明是听了太子殿下的吩咐，才进宫去见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却说是您胆大妄为，不知身份和礼数，竟然贸然见她。”
　　“那夏婉郡主也是，明知这些，却不开口说一句话，一脸的幸灾乐祸，实在可恨！”
　　“小姐，趁着夏婉郡主还没回府，一会回去您就去太子殿下那告状去吧。让殿下看到您受苦的样子，也好让殿下多怜惜您。”
　　秦娆正摸着自己还在发麻的膝盖，直抽凉气。
　　听阿珠在轿子外面对自己说这番话，秦娆冷斥道，“你傻啊，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对太子殿下告状！”
　　“若只有夏婉一个人，自然是要说的。可今日是去见皇后娘娘，罚我的，也是皇后娘娘。若我前去太子殿下那告状，你以为他是帮我这个还没得宠的侍妾，还是维护他自己的亲生母亲？”
　　阿珠想了想，也觉得是，点点头。
　　阿珠又说，“小姐，难道这件事只能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秦娆又摸了摸自己挨打的脸颊，说，“皇后娘娘与我无冤无仇，就算看不起我庶女的身份，也不会如此责罚我。还不是因为夏婉那贱人，从中挑拨，在皇后娘娘面前说我是非。”
　　“还有夏婉身边那女使，我看到她也对着皇后身边的崔嬷嬷言语了半天，自然是在告我的状。”
　　“若不是因为她们，我岂会受这份罪！”
　　秦娆并不知道秦羽与皇后之间的过节。自然也不知道，除了帮夏婉，皇后如此折磨她的原因，还与她似于秦羽的相貌有关。
　　尤其是今日，秦娆连装扮都极似秦羽，让皇后看到的第一眼，就嫌恶到了骨子里。
　　崔嬷嬷也是如此。
　　崔嬷嬷惧怕秦羽，可秦娆身上却无半点能让她害怕的气息。
　　见秦娆长似秦羽，崔嬷嬷便将压在心里的憎恨、恐惧、愤怒，统统发泄出来，发泄在秦娆的身上。
　　所以，听到皇后命令要掌嘴时，对着秦娆这张脸，崔嬷嬷打得又狠又准。
　　秦娆又说，“回府以后，虽不开口言语，可我能让太子殿下看到。他若知道我在宫里受了委屈，却什么都不说，默默忍受下来，定然会觉得我善解人意，乖巧温柔，与夏婉那泼妇是不一样的。”
　　“如此一来，还怕太子殿下不怜惜我吗？”
　　想到皇后，还有那个可恶的崔嬷嬷，秦娆目露凶光，说，“不只是夏婉。只要有一天我得了宠，等太子殿下登基当了皇上，我定要将今日受的委屈，统统还回去！不管她是谁！”


第710章 睚眦必报之人
　　快到太子府的时候，秦娆忽然让人停下了轿子。
　　阿珠来问，“小姐，怎么了？”
　　秦娆没说话，只让轿夫在一旁等着，让阿珠跟着自己走进旁边的小巷内。
　　“来，阿珠。”
　　秦娆对阿珠凑过去脸，说，“朝我脸上再打几下。”
　　“啊？”阿珠惊呆地看着秦娆，说，“小姐，这是为何？”
　　哪有让人打自己的！
　　再说了，脸上的红印好不容易才消减了些，再打岂不是又得红肿起来。
　　秦娆咬牙说，“回府后，我得让太子殿下一眼就看到我脸上的巴掌印，懂了吗？”
　　既然要卖惨装可怜，这脸上的巴掌印当然得越厉害越好。疼她也会忍着！
　　阿珠颤巍巍地看着秦娆。
　　跟在秦娆身边时日不短了，阿珠当然知道秦娆的性情，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如今虽说是秦娆令她打，可阿珠哪里敢下手。
　　阿珠支吾道，“小姐……小姐，奴婢实在不敢动手啊……”
　　啪！
　　阿珠话音还未落下，一记耳光狠狠落在她的脸上。
　　打她的秦娆凶狠地瞪着阿珠，说，“我让你打你就打！要不然我就打你！”
　　阿珠捂着自己被打得火辣辣的脸，心里又怕又气。
　　想起自己以往也没少被秦娆欺负，虽然惧怕，但难得有还手的机会，咬咬牙，阿珠扬起手，准备对秦娆打下去。
　　见阿珠对自己扬起了手，秦娆也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秦娆心里暗自说着。死丫头，要是你敢借机下狠劲打我，本小姐有你好看！
　　就在秦娆等着挨打的时候，预料中的巴掌没有落下，倒是听见有人闷哼了一声。
　　秦娆刚睁开眼想要去看清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只觉颈脖之处一阵剧痛。
　　看清阿珠已晕倒在地的那一瞬，秦娆的意识也模糊了，只听见有男人说了一句。
　　“到手了，快走！”
　　“老大，这个丫头也带走吗？”
　　“一并带走。省得她醒来以后坏事！”
　　“是！”
　　然后，有麻袋套在了她身上。
　　秦娆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在几个男人将秦娆和阿珠都装进麻袋，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小巷离开后没多久，这边，随秦羽外出的马车经过了此处。
　　“小姐。”
　　小梅恰好正在往外看，看到了这顶轿子，说，“这好像是我们太子府的轿子。”
　　秦羽探头一看，果然是。
　　原本不想管的，可见轿子似乎一直停在原处，难免疑惑。
　　“小梅，”秦羽说，“你去问问，是何人乘轿子出来了？”
　　“是，小姐。”
　　小梅下了马车，走向那顶轿子。
　　见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女使，轿夫们很快说明了情况。
　　过了会，小梅走了回来。
　　“小姐，”小梅说，“乘轿的是二小姐。轿夫们说，今日奉太子殿下之令，侧妃领着侧夫人进宫去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留侧妃在宫中用膳，让侧夫人先回府。侧夫人方才说有些事要下轿子，他们故而在这等着。”
　　秦羽狐疑地蹙眉。
　　狄闫怎会下令让夏婉领着秦娆进宫去见皇后？


第711章 送羊入虎口
　　虽然狄闫才刚回府，可凭他的眼力，应该不难看出夏婉与秦娆之间不和。
　　皇后夏氏本就是夏婉的靠山，让夏婉领着秦娆进宫，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如果昨夜狄闫在秦娆那留宿，秦羽还会以为他认可了秦娆的身份，也想让皇后接纳秦娆。
　　可事实并非如此。
　　仔细一想，狄闫此举，更像是要激化夏婉和秦娆之间的矛盾，让她们争斗得更加厉害。
　　是因为不喜欢这两个女人，所以他要这么做？
　　还是说，也许他已看透了她的想法，想要帮她？
　　或是，两者皆有？
　　秦羽怔了怔。
　　她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不管是哪种，都是欢喜的。
　　都能说明，狄闫对秦娆无意。
　　此生无意，也许前世亦是无意……
　　过了会，秦羽回神，也收回了视线，对小梅说，“不用管他们，我们回府。”
　　不管狄闫如何吩咐，也不管夏婉和秦娆之间如何争斗，此事都无需她介入。
　　比起这些女人争风吃醋的小事，秦羽此时更在意夏城之事，无心理会其他。
　　此时，小巷的另一头，几个男人已将装着秦娆和阿珠的两个麻袋放在马车上，然后驾车离开。
　　离开时，恰好有另一辆马车与他们相对而过，马车上的随从看清这边匆忙驾车离开的马夫时，愣了愣。
　　随即，他回头对坐在马车里的人，低声说，“大皇子殿下，刚才经过的，好像是裕亲王的手下。”
　　坐在马车里的狄腾，听出随从语气里的异样，撩开窗口的布帘往外看去，果然看到对方驾车的马夫，正是裕亲王的手下。
　　不是寻常手下，而是专门为裕亲王做见不得人勾当之事的人。
　　这些年与裕亲王勾结在一起，结党营私，这些见不得光的人，狄腾也认得。
　　为避免引起人怀疑和注意，这些人平日里并不在京城活动。
　　除非接到裕亲王的命令，吩咐他们去做何事。
　　此时跟在狄腾身边的随从，表面上与其他侍从无异，其实也是同类人，所以也认得对方。
　　贾映死了。因为被除名，贾府上下不得为其悼唁、祭拜，可眼下贾府已闭门谢客，裕亲王自然也无心做其他事情。
　　可原本应该在京城之外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让狄腾尤为奇怪。
　　而且，这个地方距离太子府并不远。
　　那日在御书房，狄闫如何说明贾映一事，又是如何让裕亲王和母妃哑口无言，狄腾也已从母妃口中得知。
　　狄腾知道，不管裕亲王此时有多仇恨狄闫，为了贾盛，为了贾府上下所有人，都不敢对狄闫动手。
　　既然如此，这些人出现在太子府附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裕亲王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眯了眯狭长的眸，狄腾低沉道，“跟上去。”
　　他要看看自己这个舅舅，到底在计划什么，可别因为一个死了的次子，一时冲动，坏了他们的大事。
　　在贾映之事上，狄腾早就提醒过裕亲王，说贾映在县太过嚣张，迟早会惹出大祸。
　　可贾映以为山高皇帝远，又不把狄闫放在眼里，依然我行我素，这才死在狄闫剑下。


第712章 赏给你们
　　虽是自己的表弟，可贾映之死，狄腾并不觉得可惜难过。
　　这般狂妄自大之人，成不了大事。不如早点死了，免得以后再来拖累他。
　　“是，大皇子殿下。”
　　狄腾的马车远远跟着，始终没让对方发现。
　　因为只跟了一条街，狄腾便知对方要去的，正是他与裕亲王等人秘密议事之处。
　　马车停下，一个男人走在前，身后两个男人，一人扛着一个麻袋，走进了一处无人注意的宅子。
　　他们刚把麻袋放下，裕亲王便也得到消息赶来了。
　　“抓到了？”裕亲王满脸欣喜地走了进来，看着地上明显装着人的两个麻袋，“真的把太子妃给抓来了？”
　　“是的。”手下人应道，“小的已拿到太子妃的画像，并以核实过，抓来的确是她本人无疑。还有一个，是她随行的女婢。担心女婢醒来后太早惊动到太子府，小的便将她一并抓来。”
　　“好，好！”裕亲王满意笑道，“做得好！”
　　这么快就能将太子妃逮到手里，还可以肆意凌辱，这样的机会当然得好好把握，太子府那边越晚发现越好。
　　等到明日天亮前，再将已残花败柳般的太子妃丢到太子府前，让狄闫甚至整个皇室，都成为全京城、全天下的笑柄！
　　此时，被装在麻袋里的人似乎已经醒了，还是挣扎、扭动，还试图叫喊。
　　可她们的嘴巴早就被堵上，手脚也被捆绑起来，不管如何折腾，都是徒劳。
　　手下见人醒了，回头问裕亲王，声音很低，“需要将她们再弄晕吗？”
　　自然不能让她们知道他们的身份，所以他们言谈之间也避免了称呼，要让她们以为是山贼土匪所为。
　　“不必了。”裕亲王面目狰狞笑道，“大家注意点便好。没有知觉的人，玩起来也不痛快。我就是想听她嘶喊痛哭的声音，她越是痛苦，我才能越开心！”
　　“你们都辛苦了。这女婢就先赏给你们。”裕亲王笑了几声，贪婪地盯着地上两个不停扭动的“麻袋”，阴森笑道，“快打开太子妃那个，让我看看这秦侯府家的嫡女，到底是何等天仙，能将狄闫如此着迷！”
　　裕亲王之前并未见过秦羽。这次虽有心要抓她来，但也无暇去看秦羽的画像，都交给手下人处理。
　　“是。”
　　手下将其中一个麻袋拖到了一旁，然后去解开另一个。
　　“慢着！”
　　就在这时，一道冷沉的声音响起，愠怒危险，“你这是在做什么？”
　　说罢，狄腾便已带着随从走进了屋子。
　　说话时，狄腾的视线牢牢所在正要被解开的麻袋上。
　　而后，当狄腾再看向裕亲王时，眸地泛起一道森冷骇人的怒气。
　　没想到大皇子狄腾会出现在这里，裕亲王一愣。
　　再对上狄腾暗藏杀气的愠怒眼神时，裕亲王拧紧了眉，更为疑惑震惊了。
　　裕亲王知道这几年，狄腾已渐渐不将他们一众人放在眼里。就连贾映死了，狄腾也未曾来过王府表示哀悼，一副要避嫌的样子。
　　可不管怎样，狄腾对他这个舅舅表面上还算恭敬，从未用这种骇人的目光看过他。


第713章 他对她的用情
　　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
　　还有，狄腾又是为何突然来此？
　　是有事找他，寻来此地，还是巧合？
　　还是他见到了自己的手下，特意跟踪过来的？
　　眯眸看了狄腾一会，裕亲王冷冷说道，“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如有事要与我商议，他日再来。”
　　这边，看到是大皇子狄腾来了，正在解麻袋的两个男人顿下了动作，朝狄腾恭敬行礼，但没有出声称呼。
　　虽是裕亲王的手下，但也知道大皇子与裕亲王是一伙的，曾经也替大皇子办过事，自然认得。
　　狄腾挑起眉梢，没有说话，也无意离开，只朝自己的随从看了一眼。
　　收到狄腾眼神的旨意，身手极为敏捷的随从，转眼便到了那几个男人面前，又夺过了他们手中的麻袋。
　　两个男人没能拦住，只得看向裕亲王，不知大皇子到底是何意思。
　　裕亲王瞪着狄腾，低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狄腾垂眸看了还在扭动的“麻袋”一眼，问裕亲王，“这里面的人可是太子妃？”
　　裕亲王咬牙，“不管是谁，这与你有何干系？”
　　狄腾眼神幽冷，对裕亲王压低声音，说道，“与太子有关的，自然与我有关。岂能让你们为了一个女人，坏了我的大事！”
　　与狄闫有关的，狄腾都要来管？当然不是。
　　狄腾想管的，不过是秦羽罢了。
　　方才悄悄跟着这些人来到这隐蔽之处，当狄腾在外面听说他们抓来此处的，竟然是太子妃秦羽，裕亲王还想在此处侮辱她时，狄腾毫不犹豫地冲了进来。
　　他那么中意，却始终按捺不动的女子，岂能由这个可恶的舅舅来沾染！
　　不过，钟情秦羽之事，更想得到秦羽之事，狄腾并不想让裕亲王知道。
　　裕亲王这样好色龌鹾之辈，岂能明白他对秦羽的用心用情。
　　好不容易能有一个羞辱狄闫，让狄闫痛不欲生的机会，裕亲王岂会罢休。
　　“你言过其词了吧。一个女人而已，怎么会影响到你我的大事。”裕亲王冷笑，心里也在猜测狄腾执意要抢这个女人到底是为什么。
　　狄腾却不解释，只说，“我要做的事，无需一一向你解释。不管如何，这个女人，你们不能碰，我也要把她带走。”
　　裕亲王道，“好，就算你不向我解释，可这女人你带回去后，打算如何处置？毫发无损地送回太子府？”
　　“若说是贪图太子妃的美色，被山贼掳了去，再还回太子妃，以此羞辱当今的太子。这番理由还能掩盖过去，不会有人怀疑到你我身上。”
　　“可若是就这么将她放回去，你以为狄闫不会起疑心，以为这件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件事要么不做，要做只能闹大。我既已让人将她绑了来，就不能让她毫发无损地回去！”
　　裕亲王这番话让狄腾抿紧了唇。
　　他当然知道裕亲王说的有道理。既然做了，就得做到底，倒是还能掩饰过去。
　　若由他将秦羽从这里带走，便也只能……自此将她关起来，藏起来，让她变成他的女人，让狄闫永远永远找不到她！
　　明知这是一个很可怕很冒险的想法，狄腾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和雀跃。


第714章 她不是太子妃
　　见狄腾一时无话，裕亲王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他，得意一笑，对自己的手下点点头，示意他们再将太子妃从狄腾那边抢过来。
　　狄腾的随从并未见狄腾示意，自然不会松手。
　　几个人一抢，原本就已松动的袋口，一下子松开了，被装在里面的人，也露了出来。
　　原本绑在她脸上，遮住双眼的布，也因为她的扭动挣扎，挪动开了。
　　在女子露出头来的时候，她惊恐的双眼也看见了周围的人。
　　糟糕！裕亲王心里大喊一句，赶紧转过身，不想让那女子看到他的脸。
　　几个手下也迅速蒙住了自己的脸。
　　唯有狄腾，在看清那女子的脸时，怔了怔，脸色都变了。
　　显然那女子也认出了他，满脸泪水，浑身颤抖地一直看着他。
　　见狄腾还面对那女子站立，裕亲王疑惑地愣了愣，也转过身去。
　　大皇子狄腾都不怕被对方认出来，他就更不怕了。
　　当裕亲王看清眼前的女子时，先是惊艳了一下，而后又微微蹙了一下眉心。
　　眼前的女子，美是美的，也足够艳丽。可似乎与他养在府里的那些美人儿，也没什么区别，并无过人之处。
　　看来，这狄闫看女人的眼光，也不过如此，与寻常男人无异。
　　可就在这时，裕亲王听见狄腾亲口说，“她不是太子妃。”
　　“什么？！”裕亲王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看那女子，又看向狄腾，问，“你怎知她不是？”
　　狄腾面无表情，方才在心里涌动的冲动和雀跃早已不见，冷冷道，“我见过太子妃秦羽。”
　　说到这，狄腾也看向裕亲王，缓缓道一句，“其实你也见过。”
　　若非与裕亲王之间难以割舍的关系，狄腾真不想说出实情，任由裕亲王将这女子当做太子妃凌辱罢了，权当给裕亲王发泄仇恨的机会。
　　可这女子不是秦羽的事情，日后总会捅破。狄腾不想因小失大，在夺得皇位之前失去裕亲王这个帮手。
　　“我也见过？”
　　裕亲王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见过这位太子妃。而且平日里与秦项一家并无来往，也从未见过他家的女儿。
　　狄腾稍顿，在裕亲王耳边低语了一句，“秦羽，便是当初的秦七。”
　　裕亲王一懵，呆愣了半天，才问出一句，“当真？”
　　狄腾点了下头。
　　裕亲王也是头脑精明之人，秦七之事虽然想来颇为周折，但仔细一想，便也全明白了，为何太子会执意去秦家提亲，皇上又为何突然宣布秦七染疾离京之事。
　　原来啊原来，当日那美艳似女子的秦七，竟然真是女子！
　　这样一想，再朝那边的女子一看，长相虽有几分相似，扮起女子也容易混淆，但仔细分辨眉宇间的气息，确实不是“秦七”。
　　这边，听大皇子狄腾说这女子不是太子妃时，几个手下也都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
　　得到裕亲王的命令后，他们便想法得到太子妃的画像，仔细记下后，便一直守在太子府附近。
　　他们记得，今晨太子离府后，有一辆马车也从府里出来。
　　但那辆马车很是普通，像是府里管事及下人所用，他们并没在意。
　　随后，在太子回府后，又两个女子从府里乘轿出来。


第715章 救救我
　　其中一个，便与画像上的太子妃，相貌很是相似，尤其是她的装扮，几乎一模一样。
　　料想不会认错，手下便紧紧跟着女子所乘轿子。
　　看到女子所乘轿子又进了皇宫，手下更加确信，这女子就是太子妃。
　　等女子回府途中，虽不知那女子为何突然下了轿子，还带着一个奴婢走进一条小巷，但想着机会难得，手下也没犹豫，直接将她二人绑来了。
　　没想到，大皇子殿下居然说这女人不是太子妃！这可如何是好！
　　没料到会抓错人，裕亲王此时气急败坏，问狄腾，说，“那这女子是谁？你可知道？”
　　狄腾眯了眯狭长的冷眸，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秦羽的妹妹，秦侯府家的庶女。”
　　让狄腾记住的，并不是女子本身，而是她与秦羽相似的面容。那时，秦羽还是“秦七”的身份，之前在大街上遇到这女子时，这女子还开口朝“秦七”唤了一句姐姐。
　　“庶女？”裕亲王疑惑地拧紧眉心，说，“一个庶女坐着太子府的轿子进宫作甚？”
　　因为只是侍妾，秦娆进府没有仪式，没有酒宴，除了秦家人，其他外人并不知晓。
　　再加上狄闫离京一段时日，这几日才回京，对他府中之事，就连狄腾也不曾听别人说起一二，故而也不知。
　　此时狄腾也目露疑惑地看了看秦娆。
　　事已至此，反正这女子也已经看到他们的容貌了，裕亲王自然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她的嘴松开！”
　　“是。”
　　嘴里的布条刚一被拿走，秦娆便连连求饶，哭喊道，“放了我吧，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太子妃，不是秦羽！”
　　刚才多少听到这些男人说的话，秦娆知道他们要抓的人，并非她，而是秦羽。也知道他们若是抓到了秦羽，会装作是山贼羞辱秦羽，再将她丢回太子府，以此羞辱太子狄闫。
　　虽然不知其他人是何身份，但眼前的大皇子狄腾，秦娆是认识的。
　　而且，方才若不是大皇子及时出现，恐怕她已经被旁边那个面貌狰狞的男人压在身下了。
　　大皇子刚才还说，只要是与太子有关的事情，他就要插手，不许这些人动她，要将她带走。
　　就算大皇子也认错了人，以为她是太子妃，可如今知道她是太子府里的侧夫人，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吧！
　　想到这，秦娆更是对着狄腾哭喊，以为狄腾还能再救她。
　　“大皇子殿下，我是秦娆，是秦侯府家的二女儿，如今是太子府里的侧夫人……我们之间见过的……”
　　“求求大皇子殿下，救救我……我保证不将今日之事说给任何人听……我发誓！”
　　狄腾冷冷看着她。只要不是秦羽，他并不打算再出手做什么。
　　狄腾只是心里有些疑惑。这秦娆怎么也进了太子府，还成了狄闫的侧夫人？
　　这边，听到秦娆说她是太子狄闫的侧夫人，裕亲王紧绷的脸色总算有了一些缓和。
　　再看秦娆美丽的脸，裕亲王眼底又勾起那抹贪婪。


第716章 退而求其次
　　“侍妾就侍妾吧，总算也是狄闫的人。”裕亲王阴测测地说，“本想留你一命，活人比死人更能伤人。可如今，你见到了我们的容貌，自然是不能留了。”
　　“待本王先好好享用你，明日再把你的尸体丢到太子府门前去！”
　　说着，裕亲王就朝秦娆伸出手来。
　　秦娆脸色惨白，双眼更加惊恐地睁大。
　　她哪里知道狄腾是看上了秦羽，误以为她是，所以方才才会出手搭救。
　　眼下，她告知了如今的身份，大皇子却丝毫未动。这不知是何人的王爷不仅要侮辱她，还要杀了她，叫秦娆如何不惊恐害怕！
　　事情变成这样，错就错在，她不该长似秦羽，更不该在今日装扮成秦羽的模样，秦娆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知道此时救自己性命的唯一希望只能是大皇子，在裕亲王靠近之前，秦娆用尽所有气力扑到狄腾脚边，跪在地上，哀求地仰头看着他，一双美眸凄凄惨惨地盛满了泪水。
　　“大皇子殿下，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只要您能救我，秦娆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大皇子殿下，秦娆求求您了……”
　　原本眸底幽冷的狄腾，在对上秦娆这双泪水盈盈的漆黑眼睛时，忽然怔了一下。
　　秦娆正仰视着他，从这个角度看她，与秦羽就更像了……
　　狄腾不禁有一瞬的错觉，觉得此刻正是秦羽在求他，娇弱的，楚楚可怜的，让人无法拒绝。
　　狄腾想起府里已经被他厌弃的宠妾，想起连寻个秦羽的替身都如此困难，他看着秦娆的眸瞳，微微缩紧。
　　作为替代品，应该没有比秦娆更合适的了。
　　“美人儿，这里没人能救得了你。”裕亲王表情狰狞地拽住秦娆的胳膊，笑着说，“放心，好好伺候本王和我的几个手下，他们会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不会痛苦太久的，哈哈哈……”
　　裕亲王正要将秦娆拖走时，秦娆另一只胳膊却被狄腾拉住了。
　　狄腾看着裕亲王，神色莫辩，面无表情，低缓道，“这个女人我要了。”
　　一直在哭嚎的秦娆，听到这句话，狂喜地看着狄腾。
　　她就知道，大皇子殿下不会见死不救的！
　　裕亲王一愣，而后不悦地瞪起眼睛，说，“你要她作甚？”
　　狄腾说，“我自有打算。一个连身份都不对外宣布的侍妾，你以为侮辱她，再将她弃尸在太子府门前，狄闫会有所反应吗？”
　　“说不定你反而帮他去了一个麻烦而已。”
　　说这话时，狄腾的余光朝地上的秦娆扫了一眼，看到她狠狠一颤，像是被他说中了。
　　呵，果然是个不得宠的女人。
　　凭狄腾对狄闫的了解，有秦羽在狄闫身边，不管秦娆有多么相似，狄闫也不会多看一眼。
　　换作他，亦会是如此。只是现在，他不得不暂时，退而求其次。
　　虽然狄腾所说也有道理，可到手的美人不让享用，裕亲王当然不甘心，又说，“这个女人已经知道你的身份，难道你还要留着？太冒险了！”
　　狄腾挑起唇角，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打算。”


第717章 从未放过自己
　　狄闫与军机大臣议事完，来寻秦羽时，她正在书房里，低头看一本兵器卷册。
　　她看得很专注，眉心微蹙，连他走近的脚步声都没察觉。
　　狄闫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渴望成为她最重要的存在，就像他在意她的一颦一笑，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可有可无。
　　“小七。”
　　狄闫低唤一声。
　　听到这句低唤，秦羽才发现狄闫不知何时来到了书房。
　　她下意识地想要遮盖自己此时正在看的兵器卷册，又觉得这样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顿了顿，便任由卷册放在桌上，起了身，对狄闫行礼道，“臣妾给太子殿下请……”
　　话还没说完，狄闫的手臂就伸了过来，牢牢圈住她的腰肢，将她揽入怀中，炙热的吻随即落下……
　　秦羽睁大眼睛惊愕地看着眼前沉醉不已的男子，觉得自己此时被吻得不明不白。
　　如果狄闫觉得经过了昨晚，他们之间便能相安无事，便能像寻常夫妻一样恩爱，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没打算放过他。正如她从未打算放过自己。
　　挣脱不开，秦羽只能任由狄闫吻自己，吻到他松开为止。
　　“殿下，你这是……”
　　秦羽刚开口说话，忽而又被狄闫吻住了，吻得又凶又急，好像在惩罚她说错了什么一样。
　　又过了好一会，狄闫才松开了她。
　　这次，秦羽不敢随便开口了，眉心微蹙，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狄闫。
　　一只手还圈着她的腰肢，一只手抚过她嫣红的唇瓣，狄闫声音沙哑，低沉道，“知道我为何这样吻你？”
　　秦羽轻轻摇头。在他给出答案之前，她最好先沉默，以免不小心又被他吻了。
　　狄闫看着她，目光温柔怜惜，轻笑道，“在我面前，你若还是称我为殿下，称自己为臣妾，我便吻你。”
　　狄闫又说，“吻到你改口为止。”
　　秦羽咬了咬唇，知道与他辩解都是无用，低声问，“那该称呼什么？”
　　“你不是我的臣，不是我的妾，你就是你。”狄闫眸光似水，说，“至于我，叫我夫君，或者，”
　　狄闫顿下，眸色也深了几分。
　　他想起那个诡异可怕的梦境。
　　想起梦境里的秦羽，在死前唤出的那一句“狄闫”。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在那种情形下，才听到她唤出他的名字。
　　梦境之事无法改变，可现在，他可以做的更多，要的更多。
　　“狄闫。”狄闫深深看着秦羽，幽邃的眸瞳里闪烁着坚定和灼灼渴望，低沉道，“叫我狄闫。”
　　秦羽一震，脸色也变了。
　　她想起前世，唯一一次对他直唤出名讳，是在临死前，在她中毒吐血身亡之前，在她满心怨恨和绝望之中。
　　今生再嫁给他，唤他殿下、自称臣妾，除了要与他保持疏离生分，也是在回避他的名字。
　　她不想说，不想念，不想再体会那种万箭穿心之痛。
　　可现在，他用这般深沉的眼神看着她，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让她念出他的名字，就好像要抚平她心里的伤痛，想要填平他们之间的沟壑一样……


第718章 他的名字，是魔咒
　　狄闫看到了秦羽眼里的纠结和痛苦，也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栗。
　　心里一阵钝痛，狄闫更紧地抱住了她，在秦羽耳边低喃着，也恳求着，“小七，叫我的名字。叫我狄闫，可好？”
　　虽不明说，可他们都知道。
　　他的名字，仿若一个魔咒。若她能念出，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屏障便能破碎。有些事情，即使不能寻个究竟，他们之间，也能寻一个希望。
　　能长长久久，白头到老的希望。
　　“我……”
　　秦羽的唇咬得更紧了，生怕“狄闫”这二字会脱口而出。
　　怨念太深。她的，孩子的。
　　都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狄闫，你可知，可知……
　　虽听不到秦羽唤出他的名字，也知道她还走不出他未知的心魔，可此时，秦羽的一个“我”字，已经让狄闫心花怒放。
　　她自称的，不是“臣妾”，而是“我”。
　　好！好！这不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吗？
　　眼里盛满欣喜的笑意，狄闫再次吻住了秦羽的唇。
　　与方才的气恼惩罚不同，这次的吻，秦羽感觉到了狄闫如小小少年郎一般的欣喜、激动，让人心疼。
　　无声地叹息一口，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他，秦羽缓缓闭上了眼睛，同他一起沉醉……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
　　一见太子竟然正在亲吻太子妃，随从一下傻了眼，又吓得连连退到了书房门外。
　　狄闫自然是不顾旁人的，虽然被打扰了，但还是紧搂着秦羽。
　　秦羽当然不愿意，红着脸用力推开他，又赶紧朝外面唤道，“何事？进来说。”
　　外面的随从听到太子妃的声音，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头也不敢抬起，说，“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府里下人来报，说侧夫人不见了。”
　　“不见了？”秦羽惊讶道，“怎么不见的？”
　　随从赶紧说，“跟随侧夫人一同出行的马夫，说他们一直没等到侧夫人，便去寻找，可旁边的巷子他们都去寻过了，没看到侧夫人和她奴婢阿珠的身影。他们还说，这件事太子妃娘娘您知道一二。”
　　秦羽点头，说，“这倒是。我回府前，确实看到他们从宫里回来的轿子，正在等侧夫人，还以为她们过不久就要回府的，怎么又不见人了呢？”
　　好不容易能有这样缠绵的时候，秦羽也肯柔顺地被他抱着亲吻，却因秦娆的事情被打断，狄闫一脸的不快和阴鹜，拧眉道，“管她做什么。她有手有脚的人，还怕丢了不成。”
　　依着狄闫的意思，秦娆最好是丢了，永远不要再回太子府才好。
　　不知为何，对这个女人，狄闫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憎恶，胜过对夏婉的。
　　秦羽自然也不想管秦娆这恶人。
　　以前在秦侯府时，秦娆也时常丢下府里下人，自己跑去别处玩耍，弄得下人惊慌地四处寻她。
　　弄“丢”了秦娆，下人们回府少不了被吴巧莲责罚，一回头，秦娆倒是买了一大堆首饰胭脂，高高兴兴地回府了。
　　如今不见了人，说不定也是她自己跑去哪玩了。
　　可不管怎样，秦娆现在毕竟是太子府的人，总是要派人出去寻找，对内对外也好有个交代。


第719章 就是喜欢她当家作主的样子
　　秦羽对随从说，“差人去京城各处寻一寻，尤其是胭脂坊和首饰铺。尽早将侧夫人带回来。”
　　随从见一旁的太子殿下虽然冷着脸，但也没出声反对，应道，“是，太子妃娘娘。”
　　狄闫自然不会反对。
　　他喜欢看秦羽在府里当家作主的样子。至于要不要寻找秦娆，相信秦羽自有打算，无需他插手。
　　而且，在秦羽对随从说话的时候，狄闫也正在看秦羽之前翻看的兵器卷册。
　　她看的内容，好像都与长枪有关。
　　狄闫微微蹙眉。
　　秦羽擅用刀剑，还从未见她用过长枪，又怎会突然对长枪感兴趣。
　　狄闫回头看向秦羽。
　　此时，随从已经离开了。
　　秦羽也正看着狄闫，看着他注意到的兵器卷册。
　　方才没有掩饰，也是想让狄闫看到这个。有些问题，她需要知道答案。
　　“狄……”秦羽怔了怔，不知道此时是该和以前一样称呼他为殿下，还是直唤他的名字。
　　抿了抿唇，秦羽直接跳过去称呼，说，“这本兵册，我在哥哥那也看到过，应该是前年编纂的。有些新改造的兵器，是不是该另行编纂进去了？”
　　那个“狄”字，听着像是要唤他的名讳，又像是要叫他“殿下”，狄闫竟有些紧张，等着秦羽唤出声音。
　　可她还是跳过去了。
　　也罢，总好过再听她叫他“殿下”。
　　“你对这个也有研究？”狄闫回答秦羽提的问题，“这本兵册确有些老旧了，一些新改造的兵器没有入册。不过，”
　　狄闫不动声色地说，“这几年改造较多的，是铠甲和弓箭，刀剑、长枪类变化不大。”
　　秦羽笑了笑，说，“闲来无事随便看看。以前在家中，也经常看父兄的兵书。”
　　秦羽又说，“毕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经常去哥哥的练兵场了，如今看看兵书还是可以的。”
　　连狄闫都说长枪这几年并未有新的改造，那就说明齐攀令人送来的枪头，确实为没有上报至朝廷的新兵器。
　　秦羽这番话没有破绽，神色也掩饰得很好。若是其他人，定然不会怀疑什么，以为她真的只是无聊，随便看看而已。
　　可狄闫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秦羽眼底的一抹闪烁，好像是确定了什么。
　　而且秦羽特意提到了新改造的兵器。
　　是与兵器长枪有关吗？莫非有人在背着朝廷改造长枪？
　　众所周知，长枪的杀伤力如何，关键在于枪头。
　　若是改造长枪，必定是改造了枪头。
　　想到今日秦羽刚去过南街集市，行迹可疑，又想到韦影之前来禀报的关于黑鹰会在暗中查探安庆王爷的事情，狄闫忽然有一种直觉。
　　秦羽所提兵器之事，或许就是与安庆王爷有关。
　　――――…………――――…………――――
　　虽然死里逃生，可秦娆还是被人蒙上了眼睛，堵上了嘴巴，又塞进了麻袋。
　　只觉得一路颠簸，等秦娆终于再从麻袋里被人放出来，解开眼睛上的蒙布时，已到了另一处陌生之地。
　　大皇子狄腾的随从已经退下。
　　此时，房间里只有狄腾和她二人了。


第720章 完璧
　　狄腾走过来，扯了秦娆嘴里的布，又解开了秦娆的双手。
　　“谢谢大皇子救命之恩！”一得到自由，秦娆赶紧对狄腾磕头谢恩，还含着泪水的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狄腾。
　　她也知道，此时还不算安全。没有立刻放了她，而是将她带来这陌生之处，狄腾必定有他的打算。
　　而她，不过是从狼群落入了虎口。
　　虽然这只“老虎”，英俊得多，也有权势得多，可也同样危险。
　　狄腾眯眸看着秦娆的脸，伸出手，勾起她的下巴，冷冷问道，“你之前说，只要我救了你，你做牛做马都愿意？”
　　秦娆连忙点头，道，“是的，我都愿意。”
　　狄腾笑了一下，笑容没有温度，问，“那你有什么能报答我的？”
　　秦娆看着狄腾，抿了抿唇。
　　其实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秦娆很清楚，女人对男人来说，最大的用处是什么。也很清楚，狄腾看着她时，眼里闪过的贪欲又是什么。
　　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容貌，但她秦娆在京城也是首屈一指的美人。狄腾若不是看中了她的美貌，又何必救她呢？
　　事到如今，没什么比保命更重要。委身于大皇子狄腾，总好过被那帮丑恶男人侮辱再弃尸街头。
　　而且，毕竟与太子有血缘关系，这大皇子狄腾不仅相貌俊美，还和太子有几分相似，还能让秦娆有几分遐想，也不至于太委屈。
　　想到这，秦娆的表情看上去更加娇柔，垂下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一副能让男人想好好保护，更想肆意蹂躏的神情。
　　秦娆轻轻地说，“小女子无以为报，若大皇子殿下不嫌弃，秦娆愿以身报答，从此以后尽心伺候殿下，还有……”
　　秦娆顿了顿，脸颊浮上娇羞的红晕，低声说，“秦娆现在虽是太子的侍妾，但太子长久离京，这两日才回，也还未让秦娆侍寝，所以我……我还是完璧之身。”
　　虽是无路可走的选择，可秦娆也是精明之人，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太子狄闫太无情，眼里只有秦羽一人。就算没有今日之事，恐怕她也很难熬出头。
　　不如，就跟着大皇子狄腾。
　　狄腾是皇上的长子，就算身份不如狄闫，也是显赫尊贵之人。若她能想办法得到大皇子的宠爱，让他不舍得离开她，以后一样能享荣华富贵，有安身之所。
　　想到这，秦娆不禁庆幸自己还有这完璧之身，可帮她抓住狄腾的心。
　　果然，在秦娆说完这句话后，她看见狄腾眼里闪过一道光亮。
　　虽然辨不清是什么情绪，是欣喜，还是意外，可秦娆很肯定，此时狄腾对她的兴趣，比方才更甚了。
　　秦娆哪里知道，狄腾眼里闪过的这道光亮，并不是真的因为她。
　　而是狄腾想到了秦羽。他可以把秦娆当做一个完完整整，只属于他的秦羽！
　　狄腾转身走到床边，坐下。
　　“过来。”狄腾声音低沉，眸色深谙，对秦娆说，“让本皇子看看，你会怎样伺候。”
　　“是，大皇子殿下。”
　　秦娆起身，娇媚一笑，一边解开自己的衣裳，一边朝狄腾走去……


第721章 更加觉得她不可替代
　　一番云雨，秦娆靠在狄腾的胸口，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虽然大皇子极为粗暴，可也让秦娆从中感觉到了一种被需要。
　　这种感觉，在男子身上，秦娆从未感受过。
　　她甚至觉得，大皇子狄腾就是真心喜欢着她。
　　秦娆也庆幸，自己做了一个聪明的决定。就算不是太子，她也能抓住一个尊贵男子的心。
　　想到这，秦娆又朝狄腾怀里钻去，娇媚地唤道，“大皇子殿下……”
　　“时间不早了。”狄腾却将她从身上推开，起了身，表情冷漠道，“你该回去了。”
　　秦娆一怔，呆呆地看着狄腾。
　　回去？大皇子让她回哪里去？
　　狄腾一边穿衣，一边说，“我已差人去太子府那边传了消息，就说你一时兴起，带着女婢去了寺庙祈福，晚点回去。现在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就凭狄闫对秦娆的冷落，还能让她留着完璧之身，狄腾也相信，随便一个理由便能掩饰过去。太子府里，似乎没有人在意秦娆的死活。
　　至于秦羽，之前她装扮成“秦七”，在街上遇到秦娆时，脸上的神情似乎也只想摆脱掉这个缠人的庶妹。
　　让狄腾不解的是，既然是不喜欢的庶妹，秦羽为何还要迎进太子府？
　　不过，这后宫女子们的心思，向来难以猜测，就连前朝的男人们，有时都望尘莫及。
　　听清大皇子确实是让她回去太子府，秦娆脸色变得苍白，一脸惊愕。
　　“大皇子殿下，”秦娆勉强撑起笑容，表情扭曲，道，“就算他们信了这番说辞，我现在都是您的人了，还怎么回去？”
　　秦娆又说，“若他日太子宣我侍寝，岂不是会……被太子发现我已委身他人，会杀了我的。”
　　虽说民间有法子可以掩饰过去，可秦娆此时已经不想再回去了。
　　她想留在大皇子狄腾身边。被他宠爱，哪怕疼痛，也好过回去面对冰冷无情的太子。
　　狄腾回眸看她，眼神冰冷，道，“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掩饰过去。”
　　秦娆脸色微变，愣愣地看着狄腾。
　　她不明白，如果大皇子是喜欢她的，为何还要她回去做太子的女人，还能接受她躺在别人身下。
　　“大皇子殿下，”秦娆下了床，就这样不着一缕地走到狄腾面前，又跪了下去，恳求地看着他，眼泪汪汪，道，“秦娆不想回去。就让秦娆待在您身边，伺候您一人好吗？哪怕只能躲藏在暗处，没有身份地位，秦娆也愿意。”
　　方才她就是用这种表情让狄腾改变了主意，让他从那帮人手里救下了她。
　　秦娆觉得，这个扮可怜扮娇弱的法子，一定还有用。
　　至于身份和地位，不能急于一时，只要能安抚住大皇子的心，以后什么都会有。
　　可这次，任凭秦娆如何楚楚可怜，如何眼泪汪汪，狄腾看她的眼神，都没有了之前的波澜。
　　激情褪去，秦娆这个替身，只会让狄腾感受到更大的空虚和茫然，只会更加觉得，秦羽无人可替代。


第722章 向我效忠
　　狄腾伸手，虎口掐住秦娆的下巴，稍一用力，就让秦娆疼得皱紧了眉心。
　　“不是你说为了报答，可以做牛做马的吗？”狄腾冷笑道，“如今只是让你回府，你就不愿意了？”
　　“……不，不是……”
　　虽然不明愿意，但知道自己触怒了大皇子，秦娆赶紧摇头，说，“我愿意。大皇子殿下说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狄腾满意地扬眉，重新扬起了唇角，松开秦娆的下巴，语气温和，“这样不就好了。”
　　看狄腾此时的笑脸，知道他翻脸会比翻书还快，喜怒无常，秦娆不禁打了个寒颤，重新害怕起了这个男人，不敢随意自以为是了。
　　秦娆顺从地看着狄腾，低声问，“殿下，回太子府后，需要我做什么吗？”
　　没有杀她，也没有留她做他的女人，反而要她重新回去太子府的大皇子，一定有别的安排。
　　虽然不关心朝廷之事，但秦娆也偶尔听父兄私下提起过，说如今的大皇子和太子不合，经常明争暗斗。
　　所以之前，在和那帮人说话时，大皇子才会说，与太子有关的，他都要管，而且还提到了，不要坏了他的大事。
　　“很好。”听到秦娆的提问，狄腾更为满意了，笑着说，“这才是聪明人的表现。”
　　“其实无需你做太多。你只要替我暗中留意太子狄闫的动向，有何异动，便来告诉我。”
　　“放心，”狄腾又摸了摸秦娆的脸，眼神看似温柔多情，说，“你如今是我的女人了，只要差事办得好，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将来我享有的，也会让你拥有。”
　　就在秦娆选择臣服自己，甚至热情主动地伺候他时，狄腾就知道，她不仅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女人，也是一个贪婪阴险的女人。
　　正因为知道她与秦羽的截然不同，狄腾对她的兴趣，也消退得更快。
　　不过，正是这份贪婪和阴险，加上她如今在太子府的身份，让她去查探狄闫的事情，更为方便可靠。
　　果然，一听到狄腾的“许诺”，秦娆的神情立刻就变了，喜上眉梢地说，“殿下放心，秦娆一定仔细查探，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还有这个。”狄腾走到一旁，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锦盒，又对秦娆说，“你去躺下。”
　　秦娆不明所以，顿了顿，还是听话地躺下了。
　　秦娆看着狄腾。只见狄腾从锦盒里取出一个像发簪一样的东西，又放在一旁的烛火上烤。
　　不一会，那东西就被烤红了。
　　然后，狄腾拿着它，朝秦娆这边走来。
　　“大皇子殿下……”秦娆惊恐地看着那灼热通红的东西，看着狄腾拿着它走进自己，又在她身边坐下，颤抖地问，“您要做什么……”
　　狄腾诡异笑道，“要一件你向我效忠的证据。”
　　说着，狄腾一只手按住秦娆的左侧大腿，另一只将手里的东西朝她大腿内侧烙印下去……
　　“啊――”
　　秦娆痛得发出一阵惨叫……
　　当看到自己大腿上那一处红肿的烙印，秦娆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好可怕的男人！
　　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对待她！


第723章 对他死心塌地
　　恐惧也愤怒，可秦娆不敢怒骂，只能抽泣着问，“大皇子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狄腾已将那簪子放了回去，又拿过一个药瓶，丢在秦娆身边，说，“为了保证你不会在狄闫面前背叛我。”
　　“你只要记住，若哪日你将今日之事说出一字半句，背叛了我，你也跑不了干系，你与人通女干之事，也会公布于众。”
　　“毕竟，你这处印记，若不是亲密之人，谁会知晓。更何况，我还有烙下印记之物。你说对吗？”
　　秦娆怔怔地看着狄腾，心里又怕又怒。
　　果然是个多疑的人，她身子都给了他，他竟然还用这个法子防着她！
　　见秦娆一脸惊愕恐惧，狄腾温和地笑了笑，指着一旁的药瓶，对秦娆说，“别怕，这印记伤不了你什么。涂抹上膏药，不到一个时辰便能消肿了。若日后狄闫看见了，问起你，你就是说天生的胎记，旁人看不出来的。”
　　说着，狄腾又伸手，竟亲手擦掉秦娆脸上的泪，眼神明明看似无情，却又温柔着，对秦娆轻声说，“方才弄疼你了吧？我也心疼。”
　　“可日后你人在太子府，万一狄闫对你温柔相待，你对我变了心呢？我有所防备，也是情理之中。”
　　对女人，狄腾自有一套，能让她们又怕又爱，还能对他死心塌地。
　　尤其是秦娆这种欲望太多的女人，就更好掌控了。
　　果然，见狄腾竟亲手为自己擦掉眼泪，如此温柔亲切，秦娆心里又开始荡漾了。
　　也许大皇子狄腾就是这样的人。就像方才与他云雨，虽然疼痛不堪，可又能让人满足。
　　“秦娆明白了。”秦娆顺从地点头，应道，“大皇子殿下放心，今后娆儿什么都听你的。”
　　――――…………――――…………――――
　　狄闫走进御书房，看到站在父皇狄宏面前还站在其他人时，微微一愣，继续迈步走了过去。
　　“儿臣给父皇请安。”
　　这边，看到狄闫，站在一旁的人也行礼，唤道，“太子殿下。”
　　狄闫应道，“佟侍郎。”
　　两人相视，一时之间，竟都觉恍如隔世。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狄闫大婚的那天。
　　狄闫心里虽然高兴，可隔着人群，隔着宾客，看到在角落默默喝酒的佟司逸，狄闫心里的高兴也阴郁了几分。
　　之后佟司逸告了病假，一直没来上朝。
　　爱情不能让。对友情，狄闫同样不想放弃。
　　不想见佟司逸一直消沉下去，狄闫亲自举荐，破格提拔如此年轻的侍郎为当朝宰相，接任即将告老还乡的翁老。
　　起初皇上也有犹豫，觉得佟司逸虽有能力，但太过年轻，怕他经验不足，难以震慑住满朝文武百官。
　　可见狄闫亲自开口，又如此坚持，连翁宰相也都认同举荐，皇上也点头了，只等佟司逸病好，上朝领旨。
　　狄宏笑着说，“太子如今可放心了。佟侍郎已经康复，下月便准备接任宰相之位了。”
　　听到这话，狄闫一喜，不禁看向佟司逸，问，“当真？”


第724章 鞠躬尽瘁
　　佟司逸看着狄闫，眸光晃了晃。
　　他知道，狄闫问的“当真”，不仅是指接任宰相之事，还包括，问他是否已经放下心结，放下秦羽，是否还能与他像以前一样成为朋友一般的君臣。
　　与帝君喜欢同一女子，若换成其他人，恐怕他早已没命，或者被发配至边疆，驱逐到再也见不到秦羽的地方。
　　可他的帝君，狄闫，却还是让他留在京城，留在身边，甚至还让他成为重臣。
　　佟司逸知道，能遇上如此重情义的帝君，是他的幸运。
　　他该庆幸，更该知足。
　　所以今日，他来到这里。
　　不只是因为秦羽那日的话，也因为狄闫。
　　是他太受困于情爱，作茧自缚。
　　他该与自己敬佩效忠的帝君，为天下苍生，为黎民百姓，一同前行。
　　至于那点情爱，渺小卑微的爱，从此便悄无声息地埋葬在他的心里吧……
　　“是的，”佟司逸一笑，应道，“太子殿下，微臣已经在着手接任。定当全力辅佐，鞠躬尽瘁。”
　　“好！”狄闫扬起眉梢，眼睛都亮了，走近佟司逸，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笑着说，“太好了，司逸！”
　　能听到佟司逸这番话，知道他能放下，狄闫是真的高兴！
　　见狄闫如此开怀，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避而不见，佟司逸抿了抿薄唇，有些愧疚和心虚。
　　说到这，狄宏又笑着看向佟司逸，说，“佟爱卿也早已了适婚的年龄，如今既当了宰相，府中再不能少了女主人照料。”
　　“佟爱卿，朕看你似乎没有中意的女子，不如朕为你指一个？”
　　狄宏上次去行宫看望太后时，太后提及长公主已到了婚配年龄，也提到了佟司逸，似乎很赏识。
　　狄宏向来都很欣赏佟司逸，若长公主能与他在一起，自然是再好不过。
　　那时佟司逸恰好告病在家，狄宏便将此事暂时放放。
　　如今佟司逸即将接任宰相一职，身份更为尊贵，与长公主也更为匹配，简直天作之合。
　　此时正好提出来，也是喜上加喜。
　　可狄宏此话一出，狄闫和佟司逸二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狄闫眸色微紧，看向佟司逸。
　　狄闫了解佟司逸。佟司逸性情内敛，就算他做了决定想要放下秦羽，恐怕现在也难以娶别的女子。
　　这时，佟司逸开口了。
　　“微臣谢皇上恩典，不过，微臣已有娶亲对象，正打算下月完婚。”
　　佟司逸下月就要成亲了？
　　狄闫怔怔地看着佟司逸。这个消息确实令他惊愕，万万没想到。
　　“你已有要成亲的对象了？怎么没听说过？”狄宏略微蹙眉，有些不快，问，“是哪家的女子啊？”
　　佟司逸此时忽然提起婚事，不知是真有，还是想拒绝他的指婚。
　　佟司逸笑着，好像一提起自己的婚事是满心欢喜一般，说，“回皇上，是莫家的姑娘。莫家曾在京城为官，后来辞官回了老家，皇上并未见过她。”
　　佟司逸又说，“莫家与家父交情甚好，在京城为官时，便指腹为婚，为微臣定下了这门亲事。”


第725章 贤妻
　　指腹为婚的莫家？
　　狄宏自然不记得早就辞官离京的莫家，更不知道莫家与佟家还有指腹为婚之事。
　　狄宏回头看狄闫，问，“太子，你可知此事？”
　　狄闫回头看向佟司逸，看到佟司逸眼里的闪烁和暗示。
　　狄闫顿了顿，对狄宏回答道，“确有此事。”
　　狄闫当然知道佟司逸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可他也知道，那女子早就递来了退婚书，这门婚事从此未再提起。
　　可从佟司逸方才的话里，狄闫也听出来了。不管下月完婚一事是早就安排，还是临时决定，佟司逸都不愿被父皇指婚。
　　是啊，谁愿意婚姻大事被他人决定呢？
　　秦羽的事情上，他没有让步。可其他事情，他愿意尽全力帮佟司逸。
　　“这样啊。”见狄闫肯定，狄宏虽然失望，也不好再说什么。
　　狄宏向来看重礼数。佟司逸与那莫家之女，毕竟是指腹为婚的。他若执意指婚，难道要佟家退婚，被人唾骂吗？
　　只是，佟司逸这样的青年才俊，又是最年轻的宰相，即便不配个公主郡主，也应当是高门贵族之女。匹配一个普通女子，实在可惜了。
　　至于长公主的婚事，他再与太后商量，寻思其他适合的人选吧。
　　见狄宏目露失望，眼神也复杂地闪烁，佟司逸笑着说，“皇上放心，莫家虽家世普通，但莫家夫妇通情达理，其女莫雨汐聪明伶俐，正是微臣所盼之贤妻。”
　　见佟司逸已会开口维护莫家，狄宏以为他是真心喜欢莫家之女，笑了笑，也没再提指婚之事，只说，“好！那佟爱卿下月便是双喜临门，到时朕也会差人送贺礼过去。”
　　“微臣谢皇上。”佟司逸也看向狄闫，笑着说，“微臣过几天便会送去请柬，成亲那天，也请太子殿下过府来喝喜酒。”
　　狄闫顿了顿，应道，“好，我一定会去。”
　　看来成亲一事确实是真。
　　那个指腹为婚又退婚的莫家女子，还是要成为佟司逸的妻子。
　　狄闫明白佟司逸的意思。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佟司逸在做努力。
　　努力，才会有希望。
　　――――…………――――…………――――
　　太子府后花园。
　　夏婉正坐在凉亭里练习插花。
　　心情不好，怎么摆放都觉得难看，所以此时，夏婉的脚边全是被她剪断丢弃的花枝。
　　太子都回府好几天了。虽然秦羽对太子果真不怎么热情，可太子还是不正眼看她一眼，叫她的心情如何好得起来。
　　想到这，夏婉又将花瓶里的花枝扯了出来，丢在地上，还用脚狠狠碾过。
　　正发泄着，夏婉听到身边的女使说道，“郡主，那不是秦家庶女吗？”
　　夏婉回头一看，果然是秦娆那贱女人。
　　还有总是跟在她身边的阿珠。
　　自前几日，秦娆带着阿珠从宫里回府，途中忽然消失不见，说是临时起意去了寺庙祈福，回来之后，总觉得她们俩怪怪的。
　　尤其是那个阿珠，总是脸色苍白、心惊胆战的样子，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也不像以前那么多话了。


第726章 不争不抢，更可疑
　　看着那二人，夏婉眼底的怒气更甚，冷冷看着她们。
　　哼，贱人，故意在府里做出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不过就是怕再跟着她进宫，被皇后娘娘责罚、受苦呗。
　　不过，回想那日在皇后那，秦娆被崔嬷嬷用力掌嘴，又跪了好几个时辰的狼狈样子，还真是让人觉得过瘾，心情也畅快了些。
　　“走，”夏婉起身，对女使说，“随我瞧瞧侧夫人去。”
　　“是，郡主。”
　　几人向秦娆迎面走去。
　　秦娆还真是心不在焉，快到撞上夏婉的时候，才察觉到前面有人，匆忙停下了脚步。
　　“侧夫人这是在想什么呢？”夏婉讥笑着看秦娆，说，“连前面有人都看不到。”
　　秦娆看了夏婉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给侧妃娘娘请安。”
　　行完礼，秦娆便要从夏婉身边绕过去，无意与夏婉争斗，不似以前。
　　她现在已经是大皇子狄腾的女人，回来太子府，不过是为了给大皇子殿下打探消息，也没了再和夏婉争宠的必要。
　　有这空闲，还不如在府里细细查看，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给大皇子送去有用的消息。
　　见秦娆就这么要走，夏婉狐疑地眯了眯冷眸，给女使递了个眼神。
　　女使会意，迅速迈步，挡在秦娆的面前，不让她离开。
　　“我说娆妹妹啊，”夏婉笑着说，“该不会是那日随我进宫一趟便怕了？瞧你现在这副模样，见了本郡主，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真是有趣。”
　　夏婉笑了起来。
　　跟在一旁的几个女使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若是以往，秦娆一定气得扑了过来。
　　可今日，秦娆只是脸色变得很难看，咬了咬唇，说，“以前是妹妹不懂事，冒犯了姐姐。那日随姐姐进宫后，妹妹也想了许多，悔不当初。妹妹以后一定会听姐姐的话，切不会再与姐姐争抢什么。”
　　听秦娆说这话，语气也是低下恭敬，夏婉先是愣了愣，而后讥讽地扬起唇。
　　她相信秦娆是怕了皇后，怕了她。可秦娆说以后会听她的话，还不会与她争宠，这种糊弄傻子的话，秦娆以为她会相信吗？
　　就凭秦娆那贪婪虚荣的心，会轻易放弃退让？鬼才信！
　　这贱人肯定是憋着什么坏心眼，想伺机报复她！
　　夏婉想起那日秦娆中途无故“消失”，后来又没事人儿一样回了府，说是去了寺庙祈福。
　　她又想起皇后娘娘曾经让人做法事，以求完成心愿。
　　这秦娆忽然跑去寺庙，该不会也想着做法事诅咒她吧？
　　想到这，夏婉的脸色阴冷下来，问，“你那日突然不见，府里差人四处寻你，你却说是去了寺庙祈福。秦娆，你老实说，你那日到底做什么去了？”
　　夏婉的话音刚落下，阿珠便紧紧抓住秦娆的胳膊，神色惊慌到了极点，好像被人戳中了心事一样。
　　阿珠的反应，夏婉当然看在眼里，心里更是确定，这主仆二人那日定是偷偷做了什么想要害她之事。
　　秦娆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


第727章 什么都没发生过
　　啪！
　　秦娆甩开阿珠的手，又用力打了阿珠一个耳光，怒斥道，“你还有完没完了！”
　　“不就是家里一个死人亲戚给你托了个梦吗？我都带你一道去寺庙祈福了，你还怕什么，真是胆小没用！”
　　这一巴掌下去，脆生生的，阿珠被打懵了，似乎也被打醒了。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都是奴婢的错……”阿珠怯怯地站在一旁，低着头。
　　秦娆忽然打下的这一巴掌，也把夏婉看愣了。
　　倒不是可怜阿珠，只是觉得秦娆这人变得太快，难以猜测，更是不得不防。
　　夏婉瞪着秦娆，道，“哟，妹妹，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作甚？连姐姐我都被吓了一跳。”
　　秦娆冷冷瞥了阿珠一眼，回头对夏婉说，“惊吓到了姐姐，是妹妹的错。只是阿珠这丫头，胆子太小，不过是做了个噩梦，就一直心神不宁，连累我也日日受惊，这才想去寺庙祈福。”
　　“原本以为此事已了，可这贱婢没完没了的。方才姐姐一提起寺庙祈福之事，她便又像犯了病似的。再这么下去，连累到了别人，妹妹可真要把她赶出府了！”
　　闻言，阿珠赶紧跪下，对秦娆哀求道，“小姐，是奴婢的错，请您饶了奴婢这一回……是奴婢胆子太小，为了一个噩梦耿耿于怀，连累了您……奴婢再也不敢了……”
　　夏婉看看阿珠，又看看秦娆。
　　原来她二人神色异常，是受了噩梦困扰啊。
　　呵，也是。如此下贱又贪婪之人，自然睡不了安稳觉。恐怕真正做噩梦之人，不是阿珠，而是秦娆自己吧。
　　夏婉讥笑着对秦娆说，“有些人若能安分守己，也就不需特意去寺庙祈福了。”
　　“哦，对了，”夏婉又说，“下月皇宫内会有祈福仪式，若妹妹到时还有心病，不如再与我一同入宫。说不定皇后娘娘心软，会令人特意为你做场法事。”
　　秦娆咬咬牙，笑着应道，“多谢姐姐关心。”
　　夏婉岂会如此好心。不过是在提醒她上次在宫中的经历，让她牢牢记住。
　　难得见秦娆如此听话恭顺，夏婉也甚为满意，笑了笑然后离开了。
　　夏婉一行人刚一走远，秦娆就在阿珠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疼得阿珠被打红的脸顿时又没了血色。
　　秦娆低声斥道，“死丫头，不是告诉你，一定要不露声色吗！你想害死我，也想害死你自己吗！”
　　“不是……不是的，小姐……”阿珠连连摇头，都要哭了，说，“奴婢也不想……可奴婢真的很害怕……”
　　那天莫名奇妙被人打晕，阿珠醒来的时候又被人捆绑着装在麻袋里。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阿珠听到二小姐也被抓来了，他们还说要女干污她和二小姐，还要杀了她们！
　　原以为死定了，可没想到她和二小姐又被什么人给带走了。
　　最后是二小姐将她从麻袋里放出来的。
　　二小姐叮嘱她，就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说她们只是临时起意去了寺庙祈福。
　　二小姐还说，如今她的家人都被那些贼人抓起来了。若想保住他们的性命，阿珠只能听话，按照他们吩咐的去做。


第728章 想要活命，别无选择
　　虽然秦娆对阿珠千叮咛万嘱咐，回太子府以后，一定要不动声色，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出破绽，可阿珠哪里有秦娆那样的心思。旁人稍微问起，阿珠就失了神色。
　　好在太子和秦羽，对她主仆二人的事情不在意，也没深究。
　　原以为能敷衍过去，可没想到这夏婉会紧咬着她不放。
　　还是秦娆精明，很快便想到用做噩梦之事来掩饰。
　　刚才那一巴掌，也是阿珠该受下的。好让她长点记性，让她记得还有一家老小的命掌握在别人手中，稍有一不慎，她的家人都会死。
　　“怕什么！”秦娆凶狠地瞪着阿珠，说，“如今在太子府，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只要你不露出破绽，谁会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
　　“你若是再觉得害怕，就想想你的爹娘，还有你弟弟，想想他们人头落地会是什么样子！”
　　秦娆最后一句话，让阿珠打了个寒颤，脸色煞白。
　　秦娆抿了抿唇，又安抚阿珠说，“你放心，这里还有我在。只要我们完成好那些人吩咐的事情，不管是我还是你，都会有好处。包括你的家人，以后也一定会想尽荣华富贵，安枕无忧的。”
　　阿珠颤抖地点点头，低声问，“可是小姐，那些人到底要我们做什么？”
　　回府已经好几天了，阿珠每天都跟着秦娆在太子府里转悠。尤其是有朝廷官员来访，来找太子殿下议事时，秦娆便会想办法靠近。
　　只是，太子的书房是议事重地，平日里有侍卫看守着，也只有太子妃秦羽能随意进出。
　　几天下来，秦娆好像一无所获，阿珠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找什么、想知道什么。
　　秦娆顿了顿，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到底要找出什么。”
　　“不过，”秦娆又说，“你记住，只要是对太子、太子府不利的，那就是对我们有利的。想要活命，我们别无选择。”
　　“什么……这怎么可以……”阿珠惊恐地看着秦娆。她不知道她们的任务竟然是与太子做对，是在太子府里做探子！
　　太子是未来的天子，若她们的行径被人发现了，岂能有活路！
　　可秦娆眼神坚定，说，“阿珠，别傻了，这太子府里没人在意你我的死活。而且，我和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拜他们所赐。”
　　秦娆咬牙切齿地说，“回想那一日，若不是秦羽的存在，让我不得不扮成她的样子，若不是太子令我随夏婉进宫，若不是夏婉自己留在皇后那，将你我先行赶走，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这一切，都和他们有关。”
　　“若不是后来有了一线转机，你我早就被人玷污，弃尸街头了！”
　　秦娆又暗暗恐吓阿珠，说，“虽说你我现在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太子府，可那些人的本事非同一般。若想回头来杀我们，也是易如反掌。阿珠，你明白了吗？”
　　阿珠怔了怔，而后点头。正如秦娆说的，她的确无路可选。
　　可阿珠并不知道，对秦娆而言，阿珠随时都会是一枚弃子。


第729章 金手指
　　秦娆现在留着阿珠，只是为了更好地掩饰。
　　可一旦阿珠露出破绽，或已失去利用价值，秦娆便会告诉狄腾，请他悄无声息地处理掉阿珠。
　　――――…………――――…………――――
　　刑部大牢。
　　负责管治这里的主官领着几个人走过来，对坐在上方的女子说，“太子妃，您看看，您要的是不是这两人？”
　　秦羽抬眸看过去。
　　主官身后，两个男子正被衙役看守着。他们是朝廷重犯，即将被发配到极苦的边境之地。
　　两个男子都很年轻。站在左侧的那个，看着不过十八、九岁，剑眉星眸，肤色白皙，生得一副隽逸的好模样。可他眉宇间尽是戾气，面色异常冷峻，暗藏杀气。
　　在秦羽看向他时，男子亦冷冷看过来，满是警觉和防备。
　　看清他后，秦羽对主官笑了笑，说，“是他二人。本宫与他二人说会话，你等先退下。”
　　主官看看那男子铁青冷峻的面色，哪怕他戴着脚镣还是觉得不放心，对秦羽说，“太子妃，这二人是朝廷重犯，很是凶险，卑职还是在这陪着您吧。”
　　“无妨，”秦羽不在意地笑笑，迎着那男子冰冷的视线，说，“本宫心里有数。”
　　见太子妃坚持，主官顿了顿，只得应道，“是，太子妃。”
　　虽不知太子妃今日为何突然来到刑部大牢，可她位高，又深受太子宠爱，说的话自然要听。
　　等身边没了人，秦羽笑着看那左侧男子，并不言语。
　　好一会的沉默，见秦羽气定神闲地坐在那，毫无开口说话之意，那男子终于忍不住满腹疑惑，先开口说话。
　　“你是太子妃？你我素不相识，找我作甚？”
　　秦羽挑起唇角，缓缓说道，“你确实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是华擎。”
　　男子一愣，又听秦羽说，“我还知道，你是青云商会的少主。”
　　这时，站在右侧的年轻男子随即往前迈了一步，将华擎挡在身后，神情尽是保护和防备之色。
　　秦羽又轻轻一笑，说，“我也知道你。你是跟在华擎少主身边的，自小进了青云商会，也随了华家的姓，叫华奕，对吗？”
　　华奕也愣住了。万没想到这太子妃，竟连他这低贱下人的身份也都知道。
　　看着怔忡的主仆二人，秦羽扬起眉梢，轻轻一笑。
　　华擎家世代经商，而后创建了青云商会，流通天下货物，就连焱国之外的地方，也有青云商会的地盘。
　　只可惜，华家子嗣单薄，到了华擎这里便是独子，无人辅佐。旁系姻亲等，觊觎青云商会，等华擎父亲一死，便联手排挤、诬陷，致使华擎入狱，他们便瓜分了青云商会。
　　前世也是如此。后来，狄闫登基，大赦天下，华擎和华奕也由此出狱。
　　华擎天资极高，年纪轻轻便精通经商之道，也是极会算计之人。不出一年的时间，他便将昔日害他之人置于死地，也收回了青云商会，惊动商界。
　　民间有人称华擎有金手指。但凡他看中或是经手经营的，无一不挣钱、不发财。
　　那时，得皇上狄闫的准许，亲手将他们勾入赦免名单，放他们出牢狱之人，正是秦羽。


第730章 人生少不了赌
　　华擎看着秦羽，微微蹙眉。
　　须臾，华擎开口对秦羽说，“太子妃有事，不如开门见山。”
　　“好。”秦羽笑了笑，说，“本宫想与华少主做个交易。”
　　华擎，“何交易？”
　　秦羽说，“你帮本宫打理生意，本宫便帮你二人走出牢狱，重获自由。”
　　有权，还要有钱。
　　纵使有生母留下的遗产，有父兄赠与的嫁妆，秦羽也知道，要巩固她想要的权势，这些还远远不够。
　　既然知道了华擎的能耐，秦羽自然要好好利用他的“金手指”，来为她“点石为金”。
　　而且，华擎也是重情义之人。前世收回青云商会后，为报答大赦之恩，在朝廷修建河道时捐赠了黄金数万两。
　　这样重情义之人，秦羽自然放心。
　　华擎前世就是她亲手所救，今世不过是提前了一些日子，顺便借用他的“金手指”。
　　这话让华擎怔住了，神情惊讶地看着秦羽。
　　堂堂一国太子妃，将来还会是皇后，怎还要自己做生意？
　　全天下都是天子的，她贵为天子的女人，难道还愁没钱花？
　　知道华擎会惊讶，秦羽说，“华家世代经商，也一直与朝廷打交道，自然知道，有些事情不该问，也不必问。”
　　华擎顿了顿。他当然知道与朝廷之人，尤其是皇室之人打交道，不必事事都清楚来龙去脉。
　　他们是生意人，只要是正经买卖，只要有利可图，便做。
　　华擎又问，“太子妃为何选中我？我如今身陷囵圄，身边除了华奕，再无半分财产和地盘。”
　　“而且，虽世代经商，可家父一死，我便被奸人所害以致入狱，并无太多经验，太子妃又如何确信，我就能帮到你？”
　　秦羽一笑，目光闪烁，道，“既然来此寻你，本宫自然打听过，也在经商方面，华少主天资过人。本宫相信你，你也无需质疑自己。而且，你华家有家训，但凡是经手的买卖，不论利益大小，定要做得圆满。”
　　“不过，如果华少主不想出狱，想被发配到边境去，本宫也不勉强。”
　　华擎看着秦羽，虽有些动摇，但还是心怀戒备。毕竟他是因为被身边人所害，才会受冤入狱。
　　华擎很难相信，从未谋面之人，竟会如此相信他，还要将他这样的重犯放出去。
　　可是，虽然怀疑、防备，华擎更渴望得到自由，更想收回属于华家的商会，想让那些谋害他的人尝尝一无所有、满心绝望的滋味！
　　想了会，华擎点头，坚定道，“好，我帮你打理生意。”
　　“少主，”一旁的华奕不禁出声，低声对华擎说，“我们真的可以相信她吗？”
　　华擎凝眉道，“如今你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与其等着被发配至边境，不如信她一次，赌一把。”
　　隐隐听到他们的对话，秦羽浅浅一笑，道，“人生本就少不了赌博。有些希望和机遇，本也是赌出来的。华少主，将来你定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前世，华擎出狱后，手头无半点钱财。虽有头脑，但也周折了一段时日才得以生意开张。
　　今生，有她的钱财相助，华擎在帮她打点生意之时，也可积累他自己的财富，助他早日复仇，收回青云商会。
　　于她，于他，互惠互利。


第731章 临终
　　皇宫内。
　　龙榻上，皇帝狄宏已经睡着了。
　　朦朦胧胧，狄宏听见有人在唤他。
　　“宏儿。”
　　听清这声音，狄宏惊愕一怔，“父皇？”
　　那人又唤了一声，“宏儿。”
　　真是父皇！
　　狄宏朝那声音匆匆迈去，应道，“父皇，皇儿在这里！”
　　知道是梦境，也知道自己只是梦见早已过世的先帝，狄宏还是激动不已。
　　“宏儿。”先帝现身，目光依旧慈爱温和，看着狄宏，缓缓道，“时候到了，你该和父皇一起走了。”
　　狄宏愣了愣，不禁问道，“父皇，这是要去哪？”
　　先帝笑着说，“这江山社稷该交给闫儿了。宏儿你教养得好，闫儿他会是个明君。”
　　狄宏顿住。
　　此时他已明白。
　　是他的气数到了。
　　回想这帝王的一生，对过，更错过。还有不少惋惜可惜之事。
　　走到今日，不管对错，也无须再多想了。
　　唯一舍不得的，便是正怀有身孕的陆贵人。
　　说来可笑，直到这时，直到遇到这女子，狄宏才知道真正的情爱是什么。
　　他还未细细品尝就要离去，怎会舍得。
　　仿佛知晓狄宏的心事，先帝低声笑了笑，目光依旧，道，“属于你的终会属于你，不管是生还是死。”
　　狄宏终于点头，应声道，“是父皇，皇儿知道了。”
　　气数已尽，想不想走，都得走。
　　过多停留，不过是给生着的人增添负累罢了。
　　――――……………――――……………――――
　　狄闫和秦羽匆匆走向皇帝狄宏的寝宫。
　　方才宫里来人，说是皇上忽然病重，已经卧床不起了。
　　怎会如此突然？
　　前世狄宏薨逝，是因为焱国战乱四起，忧心所致。可今生，那些战事已平，狄宏亦无太过忧心之事，为何会突然病重，来得这般快，这般狠。
　　秦羽不禁看向狄闫，见他面色紧绷，眉宇紧蹙。
　　她知道，狄闫在担心。很担心。
　　虽甚少表达，可狄闫敬重狄宏，敬为师重为父。
　　前世今生，皆是如此。
　　走到寝殿，还没迈进殿门，便听见里面传来皇后夏氏、荣贵妃，还有一些妃嫔隐隐的哭声。
　　秦羽攥紧了手心。她知道，皇帝狄宏真是病重了。
　　与前世相比，狄宏今生也只是多延续了不到一年的命而已。
　　确是定数到了，无力改变。
　　看到太子和太子妃来了，双眼通红的彭灿走到病床前，对微闭着眼睛的狄宏说，“皇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来了。”
　　狄宏点点头，虚弱开口，道，“让旁人都退下，叫太子来朕的跟前。”
　　“还有，让太子妃先在外面候着。朕一会还有话对她说。”
　　“是，皇上。”
　　传了皇上的口谕，一众妃嫔和皇子抽泣着离开了寝殿，狄闫走了进去。
　　狄闫走到狄宏的龙塌前，看狄宏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的样子，喉咙一阵哽痛，声音微微颤抖，低沉唤道，“父皇，儿臣来了。”
　　狄宏睁开双眼，看到狄闫站在面前，慈爱地微笑起来，说，“闫儿，你来了。父皇有事情要吩咐你。”
　　狄宏顿了顿，又缓缓说，“还有一件关于我狄氏皇家的秘密，要让你知道。待日后，你要传位之时，也要将此秘密一同传下去。”


第732章 回光返照
　　狄闫进去后，秦羽一直在外面等候。
　　一炷香的时间，狄闫走了出来。
　　他的神色看起来很奇怪，除了担心、悲痛，还有一抹难解的迷茫。
　　秦羽不禁走过去，低声问，“怎么了？父皇说了什么？”
　　狄闫看着秦羽，眸色轻微闪烁，似乎想把心中话说给秦羽听。
　　可他顿了顿，还是咽了回去，只说，“没事，父皇让你进去。”
　　秦羽抿了抿唇，点点头，走了进去。
　　秦羽走到狄宏床榻前时，狄宏已经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
　　秦羽不敢走开，在一旁坐下，静心等待。
　　这位焱国帝君，纵使错过，薄情过，心狠手辣过，也不失为一位明君。
　　不知是真的欣赏“秦七”，还是因狄闫爱屋及乌，这位对别人多为残忍的帝君，对她倒是疼爱有加，多次偏袒。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对狄宏，她作为子民，作为臣子，作为儿媳，都是敬重的。此时见狄宏病重弥留，她同样难过悲痛。
　　不知过了多久，狄宏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秦羽就坐在一旁，狄宏慈爱地扬起笑容，唤道，“太子妃。”
　　秦羽的嗓音哽痛，微微颤抖应道，“父皇。”
　　此时见狄宏毫无虚弱之色，双目炯炯有神，秦羽便知他是回光返照。
　　狄宏的命数将尽了。
　　“羽儿。”狄宏微笑道，“自你与闫儿大婚，我们还未曾像现在这般说过话，对吗？”
　　“是，父皇，”秦羽眼眶红了，“是儿臣不孝，未曾尽心侍奉在父皇左右。”
　　“无妨。”狄宏笑着摇头，又说，“朕知道，是闫儿欠了你。你心里有怨恨，自然不想与他亲近，与他身边的人亲近。”
　　秦羽一怔，愣愣地看着狄宏。
　　听狄宏话里的意思，指的并不只是她与狄闫今生的纠葛，好像还知道更多的事情……
　　狄宏已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自顾自地说下去。
　　“朕知道闫儿是个傲气自负的孩子，在感情上不善表达。可他真心喜欢你，在选妃宴上第一眼看见你时，便钟情了。他与朕不同，那时选定你做太子妃，便也做了决定，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再娶别人。”
　　这次，秦羽彻底怔住了。
　　今生的选妃宴，她中途离开了，狄闫并未见到她，也更无选妃之事。
　　可狄宏此时所说的选妃之事，分明就是前世发生的事情！
　　狄宏怎么会知道？难道是他弥留之际，通了神明？
　　若真是这样，狄宏现在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狄宏继续说，“纵使闫儿犯了大错，可有些事情，确实是你误会他了。他倾心于你，也正因为太喜欢，太在意，所以渴求你的回应，容不得一丝冷落和疏忽，揉不得一点沙子，因而用错了方式，也太过冲动。”
　　“前世，他太过自负，而你太过小心翼翼，以致不能互通心意，悲惨结束。前世之事无力改变，可既然有幸能重活一世，父皇希望你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看清楚他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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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3章 无人之巅之上，是孤独
　　秦羽脸色苍白，瞪大眼睛看着狄宏。
　　狄宏这番话，她听得真真切切。
　　难道狄宏弥留之际，真的洞穿过去，知道她死而复生，重活一世？
　　秦羽正要去问得详细些，狄宏原本清亮的眼神忽然又变得暗淡了，神色也变得疲惫虚弱。
　　“太子妃。”
　　狄宏低声唤道，好像此时才看到秦羽一样。
　　秦羽愣了愣，轻声应道，“父皇，臣妾在。”
　　也许刚才真有神迹来过。可现在，它已离开狄宏。
　　狄宏说，“太子妃，朕有一事要托付于你。”
　　秦羽，“父皇您说。”
　　狄宏，“朕唯一不放心的便是陆贵人。她性情清冷，不喜争斗，如今还怀有子嗣。”
　　“朕一走，恐她在后宫日子不好过。唯有托付给你，朕才放心。”
　　秦羽点头，含泪道，“父皇放心，臣妾一定尽心照顾陆贵人。”
　　“甚好，甚好。”狄宏欣慰地笑着，又说，“你是聪明的孩子，闫儿需要你，焱国子民也需要你。有你在闫儿身边，父皇也可安心离去，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羽儿，答应父皇，你会好好陪着闫儿，好吗？”
　　秦羽看着狄宏，好一会，终于还是点下头，“是，父皇，臣妾答应您，会好好陪在太子身边。”
　　她不确定，但会努力。
　　指明秦娆侍寝，狄闫却在那夜回到她身边，到现在也未曾召见过秦娆和夏婉。自这件事起，秦娆就不止一次在想，也许前世之事，真有她不知道的隐情和误会。
　　也许，她该努力给狄闫一个机会……
　　狄宏当晚便薨逝了。
　　――――…………――――…………――――
　　夜里，看到伫立在长廊的韦影，秦羽顿了顿，迈步走了过去。
　　看到秦羽，韦影行礼，“给太子妃请安。”
　　秦羽低声问，“太子呢？”
　　韦影往身后闭门的书房看了一眼，目露担忧，凝眉道，“太子殿下在里面，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秦羽垂下眼眸，抿了抿唇，说，“你去歇息吧，我进去看看太子。”
　　韦影回头看了看书房，又看了秦羽一眼，应道，“是。”
　　秦羽走到书房前，轻轻敲了敲房门。
　　过了会，里面传来狄闫低沉的声音。
　　“我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秦羽稍顿，攥了攥手心，轻声说，“是我。”
　　这一次，没有声音再传来。
　　秦羽知道，狄闫是应允她进去了。
　　推开门，还未迈进去，秦羽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
　　房间里没掌灯，光线昏暗。
　　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秦羽看到狄闫手边东倒西歪着好几个酒坛，都已经喝空了。
　　狄宏的丧仪已经结束。
　　整个丧仪，狄闫事无巨细地操持，细致入微，从容不迫，让满朝臣子看到即将登基的新帝不仅是一个儿子，更是一个天子。
　　可秦羽知道，狄闫的神色有多平静，他的心就有多悲痛。
　　他只是不想让外人看到他也有脆弱的时候。
　　他只是把所有的悲痛和脆弱留在这样的深夜，独自一人承受。
　　秦羽朝狄闫缓缓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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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4章 与他携手
　　越是走近，秦羽越是能从他的背影感觉到他曾说的，在这无人之巅上，不过更深更沉的孤独。
　　秦羽下意识攥紧了手心，如同她此时被揪疼的心……
　　走到狄闫身后，秦羽轻声说道，“时候不早了，明天是登基大典，你应该……”
　　秦羽话还没说完，原本背对她而坐的狄闫，忽然转过身，一把抱住了她。
　　双臂紧紧圈着秦羽的腰肢，狄闫的脸也埋在她小腹上。
　　生怕会被她拒绝挣开，狄闫先开口了，声音很低也很闷，好像被什么堵住了，缓缓道，“小七，让我抱一会，就一会好吗？”
　　“别推开我。”
　　秦羽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没有挣扎，没有推开。
　　她本就无意这么做。
　　即便看不到狄闫的脸，她也知道他的悲伤有多重多浓。
　　她的柔顺让狄闫不禁抱得更紧了，脸也埋得更深了，好像浮萍找到了依靠，孤舟寻到了彼岸……
　　虽然很轻微，轻微得没有任何起伏，可秦羽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狄闫身体的颤抖。
　　他在流泪吗……
　　秦羽心痛更甚，不自觉地抬起胳膊，手轻轻落在狄闫的发上，轻轻抚摸，不自禁地想要给他安慰，舍不得他如此难过、悲痛。
　　她的动作让狄闫猛然一顿。
　　他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秦羽。
　　她的柔顺已是对他的恩泽，万没想到她还会安慰他……
　　看着秦羽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神清澈透亮，眸瞳里还微微闪烁着与他感同身受的忧伤，狄闫心头一颤，站起身，骤然吻住了她……
　　这一吻，秦羽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想起狄宏临终前对她说的话，更想起今生自己与狄闫之间的种种。
　　罢了。
　　暂且放下。
　　暂且站在他身边，给他一个机会。
　　他已如此悲痛，她亦不忍让他更失落……
　　没有挣扎，没有推拒，这一次，秦羽伸出手，抱住了深吻着自己的男子……
　　――――…………――――…………――――
　　登基大典。
　　狄闫一身龙袍。
　　秦羽一袭凤袍。
　　焱国皇帝与皇后，一同走上大殿，接受文武百官的叩拜。
　　“皇上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
　　看满朝叩拜的官员，狄闫眯眸扬起唇角，也握紧了一旁秦羽的手，眼神满足欣喜。
　　用他的方式治理国家，保焱国昌盛安定，是狄闫期许已久的事情。
　　可此时，让他更欣喜的，是有秦羽在身侧。
　　狄闫回眸，看着秦羽，目光深深。
　　她已与他圆房，是他的女人，是他名副其实的妻子。
　　就像他曾经无数次期许的那样，此时，她与他并肩而立，一同看这天下。
　　此生，足以。
　　感觉到狄闫投来的视线，秦羽也回头，顿了顿，而后对他回以浅浅的微笑。
　　不可否认，即便已与他同床共枕，成为他真正的妻子和皇后，在秦羽的心里，依然有些犹疑和不安。
　　她会努力，会与他携手，但不代表一切都能烟消云散。
　　前世的凶手，她依然要寻找。
　　前世的恩怨，她依然要算。
　　至于狄闫……
　　许是她前世要的太多，盼的太多，不如换个得过且过的人生，哪怕只是兰因絮果，哪怕只是昙花一现。
　　一次机会。
　　希望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迈出的这一步，不会又是一次错。


第735章 血光四溅
　　百臣大宴。
　　今日是狄闫第一次摆宫宴，宴请文武百官。
　　众目睽睽下，裕亲王盛气凌人地走进宴会大厅。
　　“裕亲王。”
　　“裕亲王。”
　　见到裕亲王，众朝臣依然恭敬，一个个殷勤行礼。
　　裕亲王点点头，傲慢回礼。
　　狄闫登基了又如何。
　　有皇帝狄宏的遗诏，荣贵妃依然成了皇太妃，大皇子狄腾照旧给了尊贵的荣王封号，给了封地。
　　算起来，他这裕亲王，还是从前的亲王，尊荣不仅未减，反而更尊贵了。
　　就算狄闫杀了贾映，拿走一方财权又如何，贾家及门下子弟在朝中有文有武，即便狄闫有心针对，也不可能将贾家人赶尽杀绝。
　　狄闫如此年轻便登上帝位，如今最要紧的，便是朝政稳定。他要巩固新帝之位，也不得不倚仗当朝臣子，包括他们贾氏。
　　狄闫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这不，今天的宫宴，他把贾家在京城正三品以上的臣子都请了来，还给他裕亲王安排了上座，叫他如何不得意。
　　荣王狄腾也来了。
　　他的面色倒不如裕亲王那般得意，看上去有些阴郁。
　　狄腾没料到父皇狄宏会在这时候薨逝，他夺嫡不成，如今成了狄闫的臣子，也逼得他要另做打算。
　　过了会，皇帝狄闫出现。
　　“微臣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叩拜。
　　“免礼，”狄闫走上上席，对众臣道，“平身。”
　　“谢皇上。”
　　众臣落座。
　　狄腾坐下时，不禁又朝狄闫身侧看了看，并未见皇后秦羽出现。
　　按例，皇帝第一次举办宫宴宴请群臣，皇后也会陪同。
　　裕亲王也在朝这边看，目露贪婪。
　　视线从他二人身上冷冷扫过，狄闫不动声色，道一句，“开始吧。”
　　“是，皇上。”内官应道，随即喊，“奏乐。”
　　乐声一响，歌姬舞姬入场，宫女们送上酒菜，内官们在众臣身后侍奉，宴会开始。
　　正吃喝着，这边的歌舞也正进行着，忽然，站在贾家臣子身后的内官，皆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
　　刀起刀落，眨眼之间，血光四溅！
　　十几个贾家臣子，均在顷刻间被抹了颈脖，倒在酒桌上，死的时候还睁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其中一个，便是方才还得意洋洋的裕亲王！
　　“啊――”
　　大殿上的歌舞姬和宫女们吓得惊声尖叫。
　　狄腾忽地站起来，惊愕地睁大眼睛，看着已经咽气的族人。
　　狄腾万没想到狄闫竟然会在这时候要了裕亲王及族人的性命！
　　其他臣子也都惊恐地呆坐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
　　只有上座的狄闫，还悠闲地缓缓喝了一口酒，好像未曾看见眼前发生的一切。
　　“狄闫！你是不是疯了！”狄腾从血光中回过神，回头怒瞪向狄闫，要扑过去！
　　“大胆！”韦影飞身落下，挡在狄腾面前，手里的佩剑也抵在狄腾胸口，“不得对皇上无礼！”
　　说话间，韦影一个眼神，一旁扮装成内官的手下便已近身，将狄腾拿下。
　　狄腾双眼赤红地看着狄闫，喊道，“你要杀我？你忘了父皇的遗诏了！”


第736章 起杀心
　　直到这时，狄闫才放下酒杯，看着狄腾，挑起一抹邪魅冰冷的笑。
　　“朕自然不会忘记父皇的遗诏，所以今日，”狄闫道，“朕不会要了你的命。你还是京城尊贵的荣王。只是以后，你迈不出京城的城门而已。”
　　什么？！狄腾睁大眼睛。
　　狄闫的意思，是要将他软禁在京城！
　　狄腾喊道，“狄闫，你以为这么做，铲除异己，就能保住你的帝位？简直可笑！你以为满朝文武能服你，天下苍生能服你！你这样的暴君，如何服众，如何治理天下！”
　　狄闫不怒反笑，道，“朕如何治理天下，不用荣王操心。裕亲王一干人，徇私枉法，贪污受贿，结党营私，早就该死。朕要他们的命，与他们无关的官员应当拍手叫好。若不是，必定是同党。”
　　闻言，其他朝臣立刻跪下，对狄闫叩拜道，“皇上英明。”
　　狄闫扬起眉梢，眯了眯幽邃的眸瞳，继续说，“只要他们的职务有人替代，为民谋利，清正为官，天下苍生又岂会不服。”
　　说着，狄闫冷冷朝那些尸体看了一眼，对韦影说，“令人先将这些尸体拖下去。朕的宫宴还未结束，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是，皇上。”
　　韦影令下，大殿上的尸体很快被拖走。
　　等血迹被清扫干净时，十几个身穿官服的男人上殿，对狄闫行叩拜之礼。
　　“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
　　“众爱卿免礼，”狄闫笑着，指向一旁已被清扫干净的空位，说，“坐吧。”
　　“谢皇上。”
　　男子们皆落座。
　　他们便是接替贾家职位的新官员。
　　看清这些人的面孔，狄腾脸色苍白。
　　这些人原本就是在贾家人手里当差的人，之前也都是微不足道的小官。
　　没想到，他们竟都是狄闫安排去的！
　　待众人落座，狄闫笑着看了看狄腾，对手下侍卫说，“放开荣王，让他与朕同乐。”
　　“哦，对了，”狄闫又对狄腾说，“你母妃，荣太妃，已经移去太妃殿，皇太后也着人在好生照料她。荣王无事，可去多瞧瞧太妃，以免她孤单寂寞。”
　　狄腾咬牙看着狄闫。
　　不仅他要被软禁在京城，连母妃也要被狄闫控制。
　　眼下，他只能选择屈服。
　　“是，”狄腾咬牙切齿，应道，“皇上。”
　　狄闫满意一笑，重新拿起了酒杯。
　　乐声重新响起。
　　舞姬们也颤巍巍地重新走上来。
　　宴会继续。刚才那血腥凶残的一幕，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看狄腾坐在原地，表情呆滞，狄闫冷冷地抿唇，眸光闪烁着正在隐忍的杀气。
　　若非父皇的遗诏，今日死在这里的，当然还会有狄腾。
　　原本不想在这时候处置裕亲王一干人的，毕竟狄闫才刚刚登基。
　　可那日登基大典上，裕亲王盯着秦羽看的眼神，让狄闫起了杀心，绝不再忍耐。
　　还有狄腾。
　　当一身凤袍的秦羽走来时，狄闫看到狄腾眼底的光，熊熊燃起。
　　狄闫对秦羽原本就是满是占有欲，容不得他人觊觎。
　　在秦羽真正成为他的女人后，这份占有欲更是强烈炙热，旁人多看一眼，都会令狄闫欲杀之而后快。


第737章 狠狠发泄
　　入夜。
　　月光洒在龙塌旁，隐隐映射出缠绵交错的两道身影……
　　许久后，秦羽疲惫地微闭双眼，想要入睡，却被狄闫再次揽入怀中。
　　他最爱看她满足慵懒的样子，最爱看她在他怀中，与他青丝交缠。
　　秦羽睁眼，对上狄闫幽邃情动的眸瞳，心头一颤，长长的睫毛也微微一颤。
　　到今日，登基大典已过去一月多。
　　按例，新帝的妃嫔也早该入住皇宫，安置在各个寝殿里。
　　可到如今，夏婉和秦娆都还住在太子府里。哪怕皇太后夏氏一再问起，想让夏婉以妃子的身份入住皇宫，哪怕有朝臣不断提起需扩充后宫，狄闫也都拒绝或置若罔闻。
　　偌大的后宫，如今真的只有她一个女子。
　　而她，也被狄闫夜夜召唤，一直都住在狄闫的寝殿。
　　这样被他独宠的日子，让秦羽有些沉溺，甚至开始期许。
　　可她也迷茫，害怕软弱，害怕自己会忘了前世的凄楚和悲痛。
　　“羽儿……”狄闫深深看她，吻她的发梢，脸颊，手指。
　　一边亲吻，狄闫一边低喃，“我想听你说那句话，说给我听，可好？”
　　秦羽微微一怔。
　　她知道狄闫说的是什么。
　　他想听她说，她爱他。
　　狄闫看到秦羽的眼神顿了一下，可又轻轻闭上了眼睛，好似很疲倦要睡了一样。
　　她依然在逃避。
　　即使交付了身体，她的心依然蜷缩在保护壳里，不想轻易敞开。
　　凝视她清丽的脸，狄闫忽然翻身而上，低头在她耳边低语道，“羽儿，给我生皇子，还有公主。”
　　“羽儿，我想要我们的孩子。”
　　她说不出爱他，那就让她生孩子。
　　狄闫觉得，只要她肯为他生孩子，只要他们有了孩子，就算她不肯说爱他，也是爱他的。
　　狄闫说得动情，吻得深情，未曾察觉他说出的这句话，让身下人儿的手心攥紧，一道暗光在眼底划过……
　　此时，京城一处寺庙的偏房里，狄腾正从秦娆身上下来。
　　秦娆被他折腾得动弹不得，躺在那直喘粗气，期间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要晕了过去。
　　狄腾虽被狄闫软禁在京城不得出去，可在京城之内还是自由的，也可与秦娆在这隐蔽之处私会。
　　秦娆没有入宫，太子府里也无太多人看守，要来见狄腾也比之前方便许多。
　　只是，自从狄闫登基，狄腾被软禁，每每见面私会，狄腾都百般折腾秦娆，不知是在发泄，还是更渴求着什么，在她身上寻找什么。
　　可不管怎样，秦娆迷恋狄腾，也惧怕他。所以哪怕他如今失势被软禁，她也不敢不听从于他。
　　随意披上长袍，狄腾拿起桌上的酒壶，也不与秦娆说话，径直喝起酒来。
　　狄闫已入皇宫，秦娆却还是住在原来的太子府。狄腾知道，秦娆这枚棋子已无用处，除了做秦羽的替身。
　　在登基大典上，看到一身凤袍、妆容艳丽的秦羽，明知狄闫在侧，狄腾还是不自禁地流露出了情感。
　　狄腾也知道，狄闫忽起杀心，将他软禁，也与秦羽有关。
　　沦落至此，对秦羽又爱又恨，狄腾只能在秦娆身上狠狠发泄。
　　【PS：今天暂且一更。】


第738章 与人私通
　　见狄腾独自喝酒，又将自己冷落在一边，秦娆起了身，光着身子走了过来。
　　“殿下，”秦娆坐在狄腾腿上，主动搂着他，娇滴滴地说，“有什么是娆儿可以为您做的？”
　　狄腾没看她，只冷冷说道，“你都被狄闫厌弃在太子府了，还能为本王做什么。”
　　听出狄腾言语里的不耐，秦娆不安地抿紧了唇。
　　难道狄腾也要厌弃了她？
　　不行，她决不能被狄腾厌弃！
　　“殿下，”秦娆笑着，表情更加娇柔乖巧，说，“娆儿虽不能为殿下打探什么消息，但娆儿能想办法让殿下讨厌的人，日子过得不太平。”
　　“哦？”闻言，狄腾总算有了点兴趣，回眸看秦娆，道，“你有什么法子？”
　　“皇上……”秦娆刚说出这两个字，便看到狄腾变了脸色，赶紧改口道，“哦不，狄闫，他最在意的人是秦羽。关心则乱，若是秦羽出了什么事，狄闫的日子自然不得安宁。”
　　狄腾眯眸，低沉问道，“你想对你姐姐下手？”
　　狄腾心思一向深，秦娆这样的女人哪里看得出他对秦羽有意。
　　秦娆笑着，一脸谄媚地说，“为了殿下您，即便她是我姐姐，又如何。”
　　狄腾问，“你打算怎么做？”
　　秦娆想了想，表情诡异道，“若秦羽与人私通会怎样？”
　　“私通？”狄腾眼神一怔，人也突然坐直了，盯着秦娆，“是真有此事，还是，你想诬陷她？”
　　秦娆笑了笑，说，“殿下以为呢？”
　　狄腾阴冷一笑。这秦娆果真是阴狠的女人，竟想出如此阴招。
　　狄腾问，“可有合适的对象？”
　　秦娆挑起眉梢，说，“殿下认识宰相佟司逸吧？那殿下可知，这佟司逸与我家哥哥秦沐是至交，自小便经常来往秦府？”
　　狄腾点点头，而后微顿，道，“可佟司逸月初已经娶妻，怎会与秦羽私通？”
　　秦娆自信地说，“殿下有所不知，那佟司逸钟情秦羽多年，也正因为如此才迟迟不肯婚配。他如今成婚，只是不想让人抓住把柄，并非真的放下秦羽。”
　　“若狄闫以为，自己最信任的臣子与秦羽私通，必定是一台好戏！”
　　“殿下，你说呢？”
　　狄腾扬起眉梢。
　　这果然是个好法子。
　　就算不能从狄闫手中夺得皇位，也能让他痛不欲生。
　　待狄闫心性大乱，顾不上旁的，说不定他也能寻得机会离开京城。
　　至于秦羽。虽舍不得她受苦，可眼下，狄腾也顾不上了。
　　没有权势，他又如何与狄闫一争高下。
　　“是个好办法。”狄腾笑着，抚摸秦娆的脸颊，说，“就照你说的办。”
　　“只是，”秦娆顿了顿，说，“要做成这事，娆儿需要殿下相助，也需要人手帮忙。”
　　“上次不得已让殿下除掉阿珠以后，娆儿身边也没了其他可信任的办事人。”
　　那阿珠笨手笨脚，帮不上忙不说，还总是诚惶诚恐的样子，秦娆怕被她连累，下了狠心，让狄腾的手下帮忙，借着一次外出，将阿珠推入水中，假装失足溺水而亡。
　　狄腾笑了一下，看着秦娆说，“你是想问你娘吴巧莲的下落吧？”


第739章 郎情妾意
　　寻找秦娆的生母吴巧莲，让她重返京城，这是秦娆之前就拜托狄腾的。
　　当时觉得秦娆会有用处，便答应了她，也着人在找。
　　后来，狄闫登基，秦娆没了用处，狄腾也将此事放下了。
　　至于吴巧莲，狄腾其实早已知晓她的下落，只是未告诉秦娆罢了。
　　秦娆赶紧点头，说，“是的，殿下。我娘在秦府多年，对秦羽也甚是了解，有她在，定能帮娆儿做成此事。”
　　狄腾顿了顿，道，“好，本王就应了你。过几日便让你娘回京。”
　　――――…………――――…………――――
　　宰相府。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正坐在窗边的年轻女子温柔一笑，朝脚步声回过头来，轻唤道，“夫君。”
　　虽眼睛受伤，看什么都是模糊一片，可女子知道，此时向她走来的，是她的夫君，是焱国的宰相，佟司逸。
　　“雨儿。”
　　佟司逸走近，目光落在莫雨汐清丽的脸庞上，轻唤一句。
　　莫雨汐脸颊红了红。
　　不知为何，她的夫君佟司逸不唤她“夫人”，不唤她“汐儿”，却要唤她“雨儿”。而且，每每这样唤她时，他的声音尤为低沉醇厚，让人听了心颤。
　　许是他也钟情于她，就像她一直倾慕他一样。
　　几年前，知道自己已被父母指腹为婚的莫雨汐，一次跟随亲戚进京省亲，便悄悄寻来佟府，想瞧瞧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何模样。
　　自看到佟司逸的第一眼，看到他骑在骏马上翩翩公子温如玉的隽逸模样，莫雨汐便倾心了。
　　只可惜，造化弄人。
　　她眼睛受伤了，虽不至瞎，可看什么都是模糊一片。
　　他原本就是高不可攀如同天上的人儿，这般残缺的她，如何配得上。
　　思来想去，即便心痛难当，莫雨汐还是托父母，向佟家提出了退婚。
　　只是没想到，时隔几年，佟家竟主动来提亲了。
　　本就没放下佟司逸的莫雨汐，拒绝不了，嫁来了京城，成了他的宰相夫人。
　　郎情妾意，花好月圆。
　　佟司逸果然没有嫌弃她分毫，待她温柔体贴。
　　除了不让她轻易出门。
　　听闻佟司逸还是皇上的至友，与当今皇后一家也很是亲近。
　　但佟司逸从未带她进宫面圣，她也未曾见过皇后娘娘。
　　不过，莫雨汐对此并不在意。
　　像她这样有眼疾的人，佟司逸不嫌弃，不代表旁人不看轻。
　　以前在莫家老家还好，事事都熟悉，出门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可京城偌大，皇宫偌大，她出门也是诸事不便。倒不如待在府里。
　　只要有佟司逸相伴，她便满足了。
　　莫雨汐摸索着桌上的水壶和茶杯，想要给佟司逸倒水。
　　刚摸到水壶时，她的手指便被佟司逸握住了，他的声音也低柔地传过来。
　　“雨儿，你歇着，我自己来就好。”
　　莫雨汐甜甜一笑。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她何德何能，能修来这么好的福气。
　　别说是眼睛，哪怕是豁出她的性命，她也愿意，也值得。
　　“雨儿。”
　　她又听见佟司逸的声音传来，他人也已经走到她的身后，圈住她的腰肢。
　　不等莫雨汐应声，佟司逸的唇已经落下，炙热缠绵……
　　雨儿。
　　羽儿……


第740章 避子药
　　“皇后娘娘。”
　　已晋升为一等宫女的小梅走进寝殿，“徐太医来给您送药了。”
　　秦羽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应声道，“让徐太医进来吧。”
　　过了会，徐太医走了进来，跟在身后的随从手里端着刚煎好的汤药。
　　徐渭向秦羽行礼，“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秦羽道，“徐太医免礼。”
　　看了那汤药一眼，秦羽看着徐渭，问，“可还是之前的药？”
　　徐渭应道，“是的。”
　　秦羽抿着唇，点下头。
　　徐渭回头，示意随从将汤药送给皇后。
　　随从上前，让汤药送上。
　　这汤药闻着很是刺鼻，虽已喝了很多次，可每每闻到，秦羽还是不由地蹙了蹙眉心。
　　见秦羽蹙眉却还是将汤药端过来喝下，小梅一边伺候秦羽簌口，送了甜食过去，一边担心地看着秦羽，说，“皇后娘娘，虽是补药，可若是如此难喝，不如让徐太医换个药方试试？”
　　秦羽却摇头，笑着说，“无妨。良药苦口，徐太医开的药方，正是本宫想要的。”
　　听着秦羽说的话，站在一旁的徐渭攥了攥手心，眼神微微闪烁。
　　可他一直低着头，没有言语。
　　这不是什么调理身体的补药，而是避子汤药。
　　他忠心于皇后。虽不知皇后为何要这么做，可只要是皇后吩咐的，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
　　刚喝完药，外面有宫女来通传。
　　“皇后娘娘，太子府的侧夫人来向您请安。”
　　秦娆来了？
　　秦羽抿了抿唇。近日忙着皇宫之事，倒是把留在太子府里的两个女人给忘了。
　　到如今，狄闫都还未让她们移居皇宫，更未册封任何妃嫔之位。
　　不管是夏婉还是秦娆，都还尴尬地留在原来的太子府，宫里的人也只能按照原来的身份来称呼她们。
　　秦羽将碗递给了小梅，对来通传的宫女说，“让她进来吧。”
　　“是，皇后娘娘。”
　　过了会，秦娆走了进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秦娆一脸笑意，向秦羽行礼。
　　秦羽依旧不露声色，笑着应道，“妹妹不必多礼，起身吧。”
　　“谢娘娘。”
　　秦娆起身，在一旁落座。
　　看到待在这里的太医，还有小梅将一个装过汤药的碗递给了随从，秦娆一脸关心地看着秦羽，问，“皇后娘娘可是身体有恙？”
　　秦羽笑着说，“也没什么，就是体虚，让太医看看，调理一下。”
　　“皇后娘娘一定是最近太操劳了，才会体虚。”秦娆又回头对徐渭说，“劳烦太医多用心，好好照顾皇后娘娘。”
　　徐渭看了秦娆一眼，并未答话。
　　拜谢老为师后，谢老也教了徐渭许多医术之外的东西，譬如看人看事。
　　这位侧夫人，人未入宫，也未被册封，但言谈举止颇有模仿皇后之疑，实在让人好感不起来。
　　对秦娆的自大自负，秦羽自然更清楚。
　　秦羽笑了笑，也不答话，回头对徐渭说，“你们先退下吧。”
　　“是，皇后娘娘，微臣先行告退。”
　　见无人理会自己的一片“好心”，秦娆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勉强。


第741章 不会坐以待毙
　　待徐渭离开，秦羽让宫女给秦娆奉上茶，便也不多说别的。
　　秦娆这时候寻上门，自然是想找她说情，移来宫中居住。
　　原本秦羽也是如此打算的。先将秦娆弄进太子府，再住进宫里，也方便时时盯着她。
　　那时她满心只有报复，哪怕与别人分享夫君都不在乎。
　　可如今，在决定给狄闫一个机会后，秦羽的想法也改变了。
　　狄闫说过只给她一人的后宫，她已不想再塞进别的女人。
　　依然是要复仇的。所以，且看秦娆想做什么。
　　见她已入中宫，成为皇后，秦娆自然不会枯等在太子府，坐以待毙。
　　果然，秦娆笑了笑后，开口说，“皇后娘娘，皇上登基已有两个多月，不知臣妾何时才能来宫中侍奉皇上和您？”
　　原本秦娆待在太子府，可经常偷偷与狄腾见面，倒也方便自在。
　　可秦娆答应过狄腾，要从秦羽下手，诬陷秦羽与佟司逸私通，以此打击狄闫。她自然得接近秦羽，寻找合适的机会。
　　秦羽端起茶杯喝了口，看似无奈地蹙眉，说，“皇上登基后，朝臣换了不少，如今正是新帝整理朝纲之时，暂无心处理后宫之事。前朝未定，本宫也不好催促皇上。只能委屈妹妹再忍耐些。”
　　说完这些，秦羽立刻换了话题，笑着对秦娆说，“先不说这些了。你在宫外，看望爹爹也方便些。你近日去见过爹爹了吗？他身体如何？”
　　蒙城之乱后，西部领地一直未定。秦羽是皇后，国丈秦项、国舅秦沐自然是狄闫亲信之人。而且，对秦侯府一家，狄闫与狄宏一样看重。
　　秦项年事已高，也快到时候颐养天年。秦沐虽然性情桀骜不驯，但在军事政务上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所以，狄闫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给了秦沐封号，让他成为西部领主，并驻守在蒙城。
　　如此一来，秦项身边便没有其他子女陪伴了。
　　听秦羽提起秦项，秦娆的脸色顿了顿，笑着说，“他老人家身体康健得很，就是觉得府里空空的，难免有点寂寞。姐姐放心，妹妹只要有机会便回府去看望爹爹。”
　　秦羽一笑，说，“这样便好。本宫这里正好有些爹爹爱吃的点心，一会让人拿给你。你正好替本宫送给爹爹。”
　　秦娆扯了扯嘴角，应道，“是，妹妹一定将姐姐的心意告诉爹爹。”
　　“嗯。”秦羽点头，看了秦娆一眼，道，“没什么事，你便出宫去吧。”
　　听出秦羽撵人的意思，秦娆自然不好继续待下去，起了身，行礼道，“皇后娘娘，那臣妾告退。”
　　门外站着秦娆带来的嬷嬷和女使。
　　按照秦羽的吩咐，小梅将要带给秦项的点心拿了出来，递给为首的女使。
　　在女使接过点心的时候，小梅看到女使身后好像有一道身影有些眼熟。
　　小梅正要探头看仔细时，秦娆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小梅要探头看什么样的样子，秦娆的神色慌了一下，赶紧说，“走吧，还得赶着回侯府给爹爹送点心。”
　　“是，侧夫人。”女使们应道，跟在秦娆身后走了。


第742章 让她成为废后
　　等旁人都被支开，秦娆身边只剩下一个嬷嬷时，秦娆低声说道，“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这个嬷嬷，正是秦娆的生母吴巧莲装扮。
　　狄腾果然应了秦娆的恳求，将吴巧莲带回了京城。
　　如今秦羽已入皇宫，太子府里也无人认识吴巧莲，秦娆便让吴巧莲装扮成嬷嬷，带在身边。
　　自被赶出京城，在外颠沛流离，吴巧莲也受尽了煎熬，此时的相貌与以前养尊处优时大不相同。方才虽然进宫，但吴巧莲在外面候着，秦羽未见到她。就算小梅经过，凭那笨丫头的眼力，自然认不出吴巧莲。
　　出宫时，秦娆也看到了吴巧莲递来的眼神，好像发现了什么想要告诉她。
　　吴巧莲阴冷得意地扬起眉，说，“娆儿，娘确实有所发现，应该能帮到你。”
　　秦娆眼睛欣喜一亮，问，“是什么？”
　　吴巧莲说，“方才去见秦羽时，她是不是在喝药？”
　　秦娆点头，“是。说是最近体虚，在喝补药调理身子。”
　　吴巧莲冷笑一声，说，“我看着秦羽长大，她身体好得很，什么时候需要喝补药了？”
　　秦娆想了想，说，“也是。莫不是她想早点怀孕，在喝坐胎药？反正我闻着那药的味道很是刺鼻、难闻。”
　　“恰恰相反。”吴巧莲说，“秦羽喝的不是坐胎药，而是避子药。”
　　“避子药？”秦娆睁大眼睛，说，“娘，你确定？”
　　吴巧莲说，“这药我喝过，自然闻得出它的气味。”
　　以前与人苟且，以防万一，吴巧莲便喝过这避子药。
　　秦娆蹙眉，疑惑道，“她现在已贵为皇后，自然要为皇室开枝散叶，不想着赶紧生下皇子，为何还要喝这避子药？”
　　吴巧莲说，“不管是什么原因，秦羽悄悄避子一事，对我们自然有益。”
　　“娆儿，”吴巧莲说，“你不是想诬陷她与佟司逸苟且一事吗？若是让皇上知道，皇后竟然不想为他生子，你觉得皇上会不疑心吗？”
　　能离开疾苦之所，能重回京城，这是吴巧莲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虽然回京后，知道秦娆竟与荣王狄腾有私情，还与当今皇上做对，可一想到还能有机会重享荣华富贵，吴巧莲也不想劝阻女儿，只想助女儿成事。
　　再说，吴巧莲不想让秦羽好过。对这个害她被赶出侯府、赶出京城的女人，吴巧莲恨之入骨。
　　秦羽是皇后又如何？
　　若被皇上猜疑、厌弃，她还不是要成为废后！
　　听完吴巧莲所说，秦娆欣喜地点点头，说，“娘，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
　　吴巧莲狡诈一笑，说，“不急。秦羽这人不好对付，这件事我们先好好想想，从长计议。”
　　――――…………――――…………――――
　　“皇后娘娘。”
　　小梅走进秦羽的寝殿，神色有些不安。
　　秦羽让一旁侍奉的宫女退下，问小梅，“发生什么事了？”
　　小梅说，“上次侧夫人回话说，老侯爷喜欢皇后这送去的点心，皇后娘娘差奴婢又去送了一趟。”
　　“刚才去侯府，听府里的下人说，好像看到吴氏回京了。”


第743章 有些事情，避不开
　　“吴氏？”秦羽蹙眉，道，“你说的可是吴巧莲？”
　　“正是。”小梅应道，“那日侧夫人进宫，奴婢看见她随行人中，有一个嬷嬷的身影有些眼熟，但一时没认出来。”
　　“现在想来，也许便是吴氏了。只是府中下人也只是看到了她的背影，不敢确定，所以没禀告老侯爷。”
　　秦羽凝了眉眼。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那日将吴巧莲赶出侯府，也令她此后再不得入京。如今却有人说看到了吴巧莲，此话未必是假。
　　若吴巧莲进京，自然是秦娆安排的。
　　只是，就凭秦娆一己之力，如何找得到吴巧莲，又是如何将她带回京城的？
　　秦羽问，“他们还说了什么？可说过是在哪里看到吴巧莲的？”
　　小梅道，“说是在一处寺庙附近。”
　　秦羽想了想，说，“你差人去太子府那边盯着，确认吴巧莲是否在太子府，再留意秦娆最近的去向，看她去过哪里，务必来告诉本宫。”
　　小梅应道，“是，皇后娘娘。”
　　吴巧莲的事情，让秦羽有种隐隐的、不安的预感。
　　有些事情，还是避不开。
　　不过也好。
　　今生，秦娆的事情拖得太久，是时候该好好处理了。
　　――――…………――――…………――――
　　太子府。
　　见秦娆一身华服回来，夏婉一脸嘲讽道，“哟，妹妹，又进宫去向你姐姐献殷勤了？以为这样就能让皇上下旨册封，早日将你移居至皇宫？”
　　“我看你是白日做梦。秦羽如今已是皇后，一人独霸后宫，哪里还有心里顾你这个身份低贱的庶妹。”
　　秦娆下意识想要反驳夏婉的冷嘲热讽。
　　她是进不了宫，可夏婉又能比她好多少。就算有皇太后撑腰，她这个夏婉郡主还不是和她一样，身份尴尬地住在太子府里。
　　半斤对八两，夏婉凭什么取笑她！
　　再说了，她现在压根就不指望狄闫了。她有荣王狄腾当靠山，比夏婉这个枯等的可怜女人好多了。
　　若哪一日，荣王夺了皇位，她这个有功之臣，也能得个嫔妃之位，夏婉这个贱女人便只能在她面前摇尾乞怜了！
　　秦娆正要开口，可被身后的吴巧莲拽了拽衣袖，提醒她不要忘了该做的事情。
　　秦娆咬咬牙，转眼便换上一脸的谄媚，对夏婉说，“姐姐，你我现在是同病相怜。与其在这里内讧，不如想想你我的出路，不至于在这太子府里枯等下去。”
　　“妹妹倒是无所谓，本就是庶女出身，低贱得很，以前在侯府也好，如今在太子府也好，都惯了。”
　　“可姐姐不同。姐姐你可是尊贵的郡主，是皇后娘娘的族人，花容月貌，夏氏第一美女，岂能在这里糟蹋了容颜和时光。姐姐，你说呢？”
　　听秦娆这么一说，夏婉蹙了眉，唇边嘲讽的笑意也沉了下去。
　　夏婉当然清楚自己此时的处境。
　　先帝薨逝得太急，太子狄闫说登基便登基了，而后迅速搬去皇宫，她连一次侍寝都没有过，更别谈得到宠爱。


第744章 联手对付
　　到如今，皇太后虽为她去向皇帝说过几次移宫之事，可皇帝总有诸多借口推脱，甚至还暗示皇太后，说并未正式纳妾，也未有侍寝之实，若夏婉实在等不住，可回夏城去，不必在太子府里空等。
　　这可如何使得！若她就这么回去，哪里还有脸面活着！
　　无论如何，哪怕让她等到死，她都要守着京城，守着皇帝！
　　见夏婉的脸色变了，秦娆又看看跟在夏婉身后的奴婢，低声对夏婉说，“姐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夏婉看了看秦娆，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秦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听一听也无妨。
　　二人走到一边，秦娆看着夏婉说，“姐姐，事到如今，你我都是被抛弃在这府邸里的人，与其内讧，不如联合起来，一同对付我们真正的敌人，如何？”
　　共同的敌人？
　　夏婉看着秦娆，一脸思索和猜疑，隐隐猜到秦娆所指何人。
　　秦娆一笑，说，“实不相瞒，虽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妹妹我并不喜欢现在的皇后。她素来以嫡长女自居，事事压着我。”
　　“我承认倾慕皇上。可当初是秦羽让我进太子府的，也是因为她说想寻一个帮衬，日后帮她在宫里对付你和皇太后。”
　　“如今，她得了皇上独宠，皇上也冷落了姐姐你，她这个皇后不需要我帮忙了，便将我抛诸脑后，丢弃至此。”
　　夏婉半信半疑，道，“当真如此？”
　　秦娆应道，“当真。骗了姐姐你，对我又有何好处。”
　　夏婉抿了抿唇。相处了这些日子，秦娆是什么人，她很清楚，自然不会相信秦娆说的每一句话。
　　但有一件事，她与秦娆想法相同。
　　便是，秦羽是她们共同的敌人。
　　本该容纳六宫的皇后，如今却独占后宫，不仅是她和秦娆，将来也是所有需要进入后宫女子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如今，只有先办法扳倒秦羽，她才能有一线生机。
　　而这个贱女人秦娆，既然主动向她提及了此事，肯定是有了什么主意，而且，需要她帮忙。
　　想到这里，夏婉眯了眯眸，问，“你想怎么做？”
　　见夏婉被自己说动了心思，秦娆低声说，“其实我觉得，皇上虽然宠爱秦羽，秦羽却不见得对皇上钟情。”
　　夏婉愣了愣。她想起当时秦羽主动提出迎她入府时说的理由，便是秦羽不喜皇上，不想与皇上太过亲密。
　　当时夏婉还觉得秦羽必定有其他喜欢的人，只是平日里并未寻得蛛丝马迹。
　　这样想来，秦娆与秦羽一同生活了十几年，自然知道关于秦羽更多的事情。
　　夏婉问，“你知道什么？”
　　秦娆说，“姐姐你可知宰相佟司逸？”
　　夏婉，“当然。”
　　秦娆又说，“可姐姐不知这佟宰相一直倾慕秦羽，所以之前一直未婚娶。直到皇上与秦羽完婚，佟宰相才匆匆娶了一个并非京城的女子。”
　　“大家都知道佟宰相与皇上有私交，佟宰相又是极为尽忠之人。知道自己喜欢的女子，也被皇上看中，只能选择退出。”


第745章 让她百口莫辩
　　夏婉一怔，问，“你是说，秦羽与佟司逸有染？”
　　“这个嘛……”秦娆欲言又止的表情，说，“妹妹也不敢确定。只是有人告诉妹妹，秦羽偶尔会出宫，佟宰相也会很巧合地在那日前往一处寺庙。”
　　“寺庙是神圣之处，但也有极为隐蔽之处。若是在那做些什么，自然不会被人怀疑。”
　　“当真！”夏婉欣喜地看着秦娆，眼睛都亮了，说，“既是如此，你便带人去当场捉女干。一个是自己的女人，一个是自己深信不疑的臣子，知道他二人行苟且之事，皇上定然不会放过秦羽！”
　　“哎，姐姐，此事不可心急。”秦娆说，“你想，皇上如今对秦羽最是宠爱，凭你我二人之词，不仅不会相信，反而会以为我们在冤枉秦羽。此事，最好让皇上亲眼看到，那秦羽便是百口莫辩了。”
　　夏婉想了想，点点头。
　　确实如此。
　　狄闫本就不喜她二人，不管她们说什么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错。不如让他亲眼去见证秦羽的不洁不忠。
　　夏婉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明明是秦娆一个人便可邀功的事情，秦娆却对她说了这么多，对秦娆这么精明算计的人来说，自然是有用到她的地方。
　　“姐姐果然冰雪聪明，”秦娆殷勤地笑着，说，“此事自然要姐姐的帮忙，也需要皇太后的帮忙。秦羽与佟司逸幽会之处在皇宫之外的寺庙，若没有合适的理由，恐怕谁也不能让皇上出宫去那寺庙。”
　　“所以，还得需要姐姐费点心思了。”
　　秦娆又说，“在姐姐面前，妹妹自然是卑贱的。只要扳倒了秦羽，那姐姐便是皇上身边最尊贵的女人，姐姐又有皇太后撑腰，将来皇后之位指日可待了。”
　　夏婉思索了会，说，“有本郡主在，让皇太后她老人家出面当然没问题。不过，这等污浊之事，皇太后和本郡主也只能做到此处。”
　　“秦羽和佟司逸二人的事情，你最为清楚，之后你看着处理便是。”
　　“还有，”夏婉又说，“既然做了，便要一次成功。否则你我，再无第二次机会。”
　　话说到这里，夏婉对秦娆依然并非全相信，岂能自己出面。
　　再说，秦娆所说秦羽与佟司逸苟且一事，到底是真的，还是秦娆有意布局构陷，夏婉也并不知晓。
　　不过这些，夏婉就不操心了。既然秦娆也嫉恨秦羽，那她便帮秦娆一把，也是帮了自己。
　　听完夏婉这番话，秦娆眼底闪过一道讥讽的冷笑。
　　夏婉的意思，便是让秦娆出面，她倒是干干净净地躲在后面，不沾染半分关系。
　　不过，秦娆本来就没有让夏婉出面的意思。
　　之前与娘吴巧莲商量一番，若非实在需要人想办法让狄闫去往寺庙，秦娆也不会来找夏婉。
　　这件事要成功，秦娆自然要在其中扮演角色。而且，她还要邀功。不是在皇上狄闫面前，而是在荣王狄腾面前。
　　好好办成这件事，狄腾自然会在乎她，舍不得她。
　　“放心吧，姐姐，”秦娆笑着答应，“妹妹知道该怎么做。”


第746章 布局构陷
　　这日，下了朝，佟司逸出宫，乘马车回宰相府。
　　马车正行进，佟司逸忽然听见外面喊了一声，马车也停下。
　　佟司逸掀开布帘，问，“怎么了？”
　　“没事，佟大人。”随从赶紧回答，“刚才有个小孩忽然跑过来，差点撞到，惊了一下。”
　　“嗯，小心点。”佟司逸正要放下布帘坐回去时，看见街角一道熟悉的背影，行迹可疑地上了一辆马车。
　　是秦羽！
　　虽然没有看到正面，但那女子的背影，还有她的装扮，是秦羽无疑。
　　只是，刚才看到的秦羽，没有穿着宫服，还是她以前简单的装扮。
　　佟司逸疑惑地蹙眉。
　　秦羽不是应该在皇宫之中吗？为何出现在这里？而且看秦羽的样子，好像避人耳目似的地在做什么。
　　明知自己不该再干涉秦羽的事情，但佟司逸实在担心。想了想后，佟司逸还是令人跟上那辆马车，看秦羽到底要去何处。
　　眼见秦羽的马车停在一座寺庙外，又看到秦羽下车，独自走进了寺庙，身边一个跟着的人都没有，佟司逸更奇怪了，跟了进去，直到看见秦羽走到寺庙后面一处偏僻的房间前，又推门走了进去。
　　佟司逸顿了顿，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可他刚走进去，便闻到一阵奇香……
　　另一辆马车也停在了寺庙之外。
　　马车看似普通，可四处都安置着侍卫，暗暗保护马车中人。
　　“皇上，寺庙到了。”
　　韦影说着，掀开了布帘。
　　狄闫一身便衣走下了马车。
　　前几日，皇太后夏氏对狄闫说，父皇狄宏托梦给她，说因生前所做错事，在九泉之下略有不安，需要几处寺庙先后祈福。
　　其他几处寺庙，夏氏都已去过了，但不巧，这两日染了风寒不便出行，便让皇上狄闫代为行之。
　　狄闫孝顺便答应了，来到此处。
　　新帝登基，还未曾微服出巡过，此次又很是隐蔽，这寺庙来往之人并未发现他的身份，只以为是京城内的某位贵胄。
　　狄闫正要走进寺庙大殿，忽然听到一旁有声音传来。
　　“皇上！”
　　听这娇滴滴的声音，狄闫反感地拧眉。
　　秦娆怎么在这里？
　　“皇上。”秦娆上前。
　　因狄闫一身便衣，知道不宜让旁人知道他的身份，秦娆也未行大礼。
　　狄闫冷眼道，“你为何在此？”
　　“嫔妾……”秦娆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神也极为闪烁，看上去很是犹豫又不安。
　　“皇上，嫔妾无意中看到……皇后娘娘也来了此处，便跟了过来。”
　　皇后？
　　秦羽也来这里了？
　　之前去见秦羽时，她并未说要出宫，怎会突然来此。
　　狄闫问，“皇后在哪？”
　　秦娆指向一边，说，“嫔妾看见皇后娘娘去了那边，还是和……”
　　秦娆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又看了看狄闫身边的侍卫。
　　狄闫冷冷眯眸，看这女人造作的表情很是厌恶，厉声道，“有话就说！”
　　“皇上息怒，”秦娆赶紧说，“嫔妾看见皇后娘娘和佟宰相在一起。”


第747章 奇耻大辱
　　秦羽和佟司逸？
　　盯着秦娆，狄闫面无表情。
　　秦娆又说，“嫔妾见皇后神色匆忙，好像是在这里偷偷和佟宰相见面。嫔妾很惶恐，不知道该怎么办，恰好在这里看到了皇上您。”
　　狄闫还是面无表情，说，“带朕去找他们。”
　　按捺住欣喜和兴奋，秦娆说，“是，皇上。”
　　太好了！一切如她所愿。
　　先是故意放出消息，让秦羽知道吴巧莲回到了京城。凭秦羽的性情，一定会想亲眼看个清楚。
　　之后，秦羽虽派人来太子府查探，但秦娆已经安排吴巧莲离开，还故意让秦羽以为吴巧莲就藏在这座寺庙里，将秦羽引来。
　　这座寺庙有不少是狄腾安排的人。见秦羽来此后，僧人便会将秦羽领去一个房间。
　　再来，便是佟司逸。打听到佟司逸下朝离宫的时间，秦娆将自己装扮成秦羽以前的样子，将佟司逸也引来寺庙，也引入早已被狄腾手下放了迷香的房间。
　　这也是秦羽会去的房间。
　　最后，便是皇上狄闫了。有夏婉和皇太后帮忙，狄闫也到了此处。
　　一会，等她将皇上引去那房间时，推开门，狄闫便会亲眼看到闻了迷香之后的秦羽和佟司逸，抱在一起的场景了。
　　即便他们什么都没做，那样的画面，对帝王来说，也是奇耻大辱！
　　将狄闫领到寺庙后院，秦娆一副害怕、不安的样子，指着其中一扇房门说，“皇上……应该就是这里。”
　　说着，秦娆又在狄闫面前跪下，满含眼泪地说，“皇上，不管姐姐和佟司逸做了什么，请您放过她……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看在你们以往的情分上，请您一定要原谅她！”
　　“本宫倒是好奇了，本宫到底做了什么，需要皇上原谅，需要你如此为本宫求情的。”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冷冷地从一旁传来。
　　这一声，惊得秦娆差点跌坐在地，脸色苍白地回头看去，看到从一旁拐角里缓缓走来的秦羽。
　　怎么会这样！她亲眼看见秦羽走进这个房间的！
　　凭那些迷香的份量，秦羽不应该能走出房间，更不可能如此清醒地站在他们面前。
　　秦羽眼神冰冷，一直朝秦娆走过来，站在秦娆面前，讥笑地看着秦娆，又说一句，“妹妹，你说啊，本宫到底做了什么？这房间里又会有什么？”
　　“我……我……”
　　秦娆已经惊慌失措，哪里还能回答得上来。
　　“皇上，”秦羽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狄闫，说，“既然妹妹不说，那我们就亲眼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秦羽抬手，推开房门。
　　房门一开，便有一种浓重的香气扑鼻而来，让狄闫一行人也都拧紧了眉头。
　　“皇上。”韦影低声对狄闫说，“这香气，好像是民间用的迷香。闻到此香者，便会头晕目眩，失去心智。”
　　闻言，狄闫幽邃的眸色晃了晃，斜睨了秦娆一眼，暗藏冷光和杀气。
　　秦娆一个哆嗦，吓得不敢抬头看狄闫。
　　可她回头，当看清房间里的人时，瞠大双目，脸色更加惨白了。


第748章 再无猜忌之心
　　“娘……”
　　秦娆颤巍巍地唤出那人。
　　此时房间里，被五花大绑着的人，正是秦娆的生母吴巧莲。
　　吴巧莲显然已中了迷香，神志不清地坐在地上，分不清眼前是谁。
　　而和吴巧莲在一起的人，是狄闫的手下，孙鹃。
　　孙鹃有内力，脸上又遮着帕子，迷香对她来说没起作用，此时还是清醒的。
　　看到狄闫，孙鹃行礼，道，“卑职给皇上请安。”
　　狄闫虽没见过孙吴巧莲，但他一眼便看出了孙鹃，神情讶异。没想到孙鹃竟然也在这里。
　　不过很快，狄闫的神色又恢复了。
　　看向身旁的秦羽，狄闫的眼底闪烁着一抹光。
　　原以为是秦娆给秦羽布的局。如今想来，秦羽也已有准备。
　　很好。她本就不应该是柔弱可欺之人。
　　至于她与佟司逸之事，狄闫心中自有分寸。
　　他在意她，裕亲王多看秦羽一眼，便能让他起了杀心，自然不能容忍别人对她有觊觎之心。
　　若不是早知佟司逸倾慕秦羽，知道秦羽对佟司逸并无意，也知道佟司逸已决意放下秦羽，凭狄闫的性情，自然不会放过，会深究到底。
　　可如今，对此事，他再无猜忌之心。
　　狄闫方才跟随秦娆走来，不过是想看看秦娆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狄闫对孙鹃说，“免礼。”
　　“谢皇上。”
　　狄闫回头看秦羽，问，“皇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看着狄闫深邃温和的眼睛，秦羽原本冰冷淡漠的神色变了变。
　　秦娆又拿佟司逸做文章，又要让前世的事情重演。想到这些，秦羽的心自然紧绷起来。
　　她害怕狄闫还会和前世一样的反应，一样怀疑她、不信任她，不相信她说的话，反而相信别人的。
　　可现在，狄闫的眼神分明在告诉她。
　　他只听她说的，也只相信她说的，让她的心渐渐回暖。
　　暗暗松了口气，秦羽低缓开口。
　　指着吴巧莲，秦羽说，“这女人已被我父亲赶出侯府，也逐出京城，令她此生都不能回京。可几日前，有人说在京中看到了吴巧莲，还打听到她就藏在这寺庙内。”
　　“吴巧莲是秦娆的生母，她能回京，定然与秦娆有关。不将吴巧莲好好藏着，却还让侯府的下人撞个正着，这么巧的事情，我并不相信。秦娆知道我在意吴巧莲回京之事，恐怕这是她引我来此处的诱饵。”
　　说到这，秦羽顿了顿，放下手，说，“我想看看秦娆到底是何用意，便假装上当，来到此处。可实际上，我早已安排孙鹃在京城之中查探，找到吴巧莲真正的藏身之所，将她抓住。”
　　“方才我一推开房门便遇上了迷香。若不是我事先有所防备，恐怕此已像吴巧莲这般，神志不清。”
　　“皇上，”秦羽看向狄闫，说，“刚才秦娆是不是说我和佟宰相在此处？”
　　秦羽冷笑一声，看向秦娆，说，“不如让孙鹃来说明一下，佟宰相如今身在何处？”
　　一旁的孙鹃道，“佟司逸确实在此寺庙，不过他和宰相夫人在一起，就在偏房里，为求子祈福。”


第749章 可怜皇上深情错付
　　秦娆惊愕地看着秦羽。
　　她万没想到，自己和吴巧莲精心策划的一切，居然全落了空！
　　秦羽就像未卜先知一样，竟然洞悉了她们所有的安排！
　　而且，她明明也看见佟司逸进了这个房间，怎么如今不见人，还说佟司逸和他的夫人在一起，这也太奇怪了！
　　而在话音落下时，无人注意到孙鹃看秦羽的那一眼，带着几分复杂。
　　佟司逸确实来了这个房间，也确实中了迷香，神志不清。
　　不过在这之前，皇后秦羽已差人向宰相府送信，以佟司逸之名，请他夫人莫雨汐来此寺庙祈福。
　　而在秦娆去引狄闫来此时，秦羽也已让她将佟司逸转移到了别处。此时，想必宰相夫人莫雨汐正在照顾佟宰相。
　　这件事，秦羽方才并未告诉皇上，也曾交待孙鹃，无需向皇上说明佟司逸之事。
　　起初有些疑惑，可孙鹃仔细一想，也能理解秦羽的想法。
　　佟司逸只身来此，哪怕是被秦娆骗来此地，若他心里没有皇后，又怎会来此。若皇上察觉此事，心里自然别扭。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就让皇上以为佟司逸只是恰好在此地，又被秦娆利用了而已。
　　只是有一事，孙鹃心头有些不安。
　　方才将佟司逸送去那房间时，孙鹃也看到了宰相夫人莫雨汐。
　　没想到，这莫雨汐的眉宇竟与皇后秦羽有几分相似。
　　思索一番，孙鹃未将此事告诉秦羽。
　　这本就是宰相的家务事。何况，若让皇上和皇后知道，也并非好事。
　　虽是皇上的手下，但这些日子一直跟随皇后，在这件事情上，为了大家好，孙鹃宁可选择欺君，也会帮皇后。
　　“不可能，皇上，”秦娆抱住狄闫的腿，哭喊道，“我明明看到佟司逸走进这里……”
　　秦娆话还没说完，就被狄闫一脚狠狠踹开。
　　冷眸盯着秦娆，狄闫低缓道，“秦娆，不想要命了是吧？敢诬陷皇后和宰相。”
　　“好。既然你不怕死，朕成全你。”
　　狄闫回头，对跟在身后的侍卫说，“把这个女人拖走，打入死牢。她一人做不了这些事，背后必定还有人，在牢里好好审问。问出结果再发落。”
　　“不，皇上！”秦娆大喊道，“我没有诬陷皇后和宰相，他们确实有女干情！皇上，我不敢骗您啊！”
　　“还有，皇上，”秦娆做最后的挣扎，指着秦羽大喊，“皇后若对您无二心，为何要偷偷地喝避子药！”
　　避子药！
　　狄闫身形一震，睁大双眼看着秦羽。
　　秦羽的脸色也突地一变。
　　她没想到秦娆竟然发现了此事。
　　迎着狄闫讶异、受伤、失望的眼神，秦羽蹙了蹙眉，避开了。
　　其他人也都疑惑地看着皇后秦羽。
　　新帝登基，除了前朝政务，皇室子嗣便是第一重要之事。
　　如今皇上后宫里只有一个皇后，并无其他女子，皇后理应更在意子嗣，为何还要避子！
　　眼见秦羽无话可说，秦娆眼里浮上一抹希望和得意。
　　她戳中了皇上的心事，即便不能用佟司逸诬陷秦羽，也定能让皇上对皇后心生嫌隙。


第750章 来，皇后
　　秦娆目露阴狠，又说，“皇上，哪个妻妾不想为夫君生子的？可皇后竟背着您，偷偷喝避子药，所以皇后就算与佟宰相无苟且之事，她心里肯定也是没有您的。”
　　“嫔妾就算今日说错了什么，可嫔妾并无坏心，只是心疼皇上您对皇后的一片痴心，不忍见皇上您深情错付啊！”
　　“够了！”
　　狄闫忽然大喊一声，面色铁青！
　　听皇上愠怒的声音，众人皆跪下，道，“皇上息怒。”
　　秦羽还是站在原地，眼神虽有些逃避，但神色依旧淡然。
　　她没有心虚和愧疚。她有的，只是茫然和恐惧。
　　她不敢轻易有孕，不敢轻易生下他的孩子。
　　她可以拿自己赌一次，可不敢孩子赌。
　　前世孩子的冤屈还未了，她的恨还未散，如何为他生子！
　　见秦羽神色淡然，没有否认服用避子药之事，却毫无心虚，狄闫的眸色微顿一下。
　　虽然他们已圆房，她也夜夜在他怀中，可他知道，他们之间还有心结。
　　也许，孩子也与她的心结有关。
　　咬咬牙，狄闫的神色恢复。
　　微抿薄唇，狄闫道，“皇后身体不好，太医对朕说过，如今不是生子的最佳时候，所以让皇后先喝避子药，待身体调理好以后再做准备。”
　　“皇上！”没想到狄闫竟如此护着秦羽，秦娆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狄闫，喊道，“皇嗣之事多么重要，您可不能被她蒙蔽了啊，皇上……”
　　“滚！”
　　狄闫再一次将秦娆踹开，冷言道，“还不快将她拖走！”
　　“是，皇上。”
　　侍从赶紧将秦娆带走。
　　孙鹃指着吴巧莲问，“皇上，皇后娘娘，这吴巧莲要如何处置？”
　　狄闫看了吴巧莲一眼，又看向秦羽，说，“吴氏私自入京，本就犯了罪。如今又与秦娆串通诬陷皇后和宰相，十恶不赦。她原是侯府的人，如今就交给皇后亲自处置吧。”
　　此时，秦羽还愣愣地看着狄闫。
　　她知道，任何一个男子听闻妻子不愿为他生子都会发怒。没想到，狄闫竟还为她说话。
　　秦羽怔了怔，应道，“是，皇上。”
　　看秦羽微微发怔的表情，好像不敢相信他对她如此温和的态度，狄闫心里不由地涌上一股怜惜。
　　“来，皇后，”狄闫朝她伸出手，微笑道，“随朕一同回宫。”
　　看着狄闫朝自己伸来的大掌，宽厚柔软，秦羽心头一颤，小小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柔声应道，“是，皇上。”
　　狄闫和秦羽去往皇宫，秦娆和吴巧莲被侍卫捆绑押上了一辆马车，准备送去刑部死牢。
　　皇宫和刑部死牢不是一个方向。
　　行进一段路后，几辆马车便分开而行。
　　马车上，狄闫看着秦羽，秦羽却微微低头，二人好一阵沉默。
　　“羽儿，”狄闫温柔唤她，“你若现在还不想生孩子，大可跟我说，没必要偷偷地喝避子药，可知是药三分毒？”
　　“我……”狄闫的温柔和体贴，让秦羽心头一颤，鼻尖也随之微酸，低声道。
　　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里的迷茫和恐惧，如何让狄闫相信这种情绪来自于他全然不知的前世。
　　看秦羽微红的眼眶，狄闫不禁将她揽入怀中。
　　“无妨。”狄闫抚摸她的秀发，温柔如水，“小七，什么时候你准备好了，都可告诉我。我什么都愿意听。”
　　秦羽低头不语，手却不由地抱紧了他。


第751章 终究还是替代品
　　这边马车上。
　　“娘！你醒醒，快醒醒！”秦娆大声喊吴巧莲，惊慌地泪流满面，“娘，快想想办法，我们都要死了！”
　　她知道，若是进了死牢，便不可能再活着出来了。
　　更何况，皇上狄闫刚才还说了，要严刑拷打，让她说出背后帮衬的人。
　　夏婉她可以拖下水，可荣王狄腾呢？就算她供出狄腾，秦羽也不会放过她，还会断了自己唯一的希望。
　　怎么办！
　　就在这时，原本行进的马车忽然停下，秦娆也听见外面的侍卫在喊，“有刺客！”
　　秦娆先是一惊，而后欣喜地睁大眼睛。
　　难道是狄腾派人来救她了？
　　此时，在马车里看守她们的侍卫也已经下了马车。
　　外面一阵刀剑拼杀的声音。
　　过了一会，马车的布帘忽然被人掀开，秦娆吓得直哆嗦。
　　一看，并不是方才看守她和吴巧莲的侍卫，而是另外的蒙面男子。
　　看到秦娆，那男人喊道，“快走！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秦娆双眼一亮。
　　太好了！她就知道，荣王不会将她抛诸脑后，会派人来救她！
　　而且，她还有件事情没告诉荣王。荣王听了以后，一定会很高兴，会保她和娘的周全。
　　“娘，我们有救了！”秦娆一边喊着，一边拖着吴巧莲下马车。
　　此时吴巧莲虽然醒了几分，但意识还模模糊糊的，只知道自己是和女儿秦娆在一起。
　　下了马车，秦娆看见蒙面男人有好几个，都在和侍卫们拼杀。
　　侍卫们因为分身不开，她才有机会被人救出。
　　“快跟我走！有人在那边接应你。”
　　救出秦娆的蒙面男人对秦娆急促喊道。
　　秦娆便拽着吴巧莲，跟在那人身后跑，一直跑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等到了林子深处，秦娆却未看见其他人和马车。
　　秦娆回头去问那蒙面人，“不是说有人来接应吗？怎么不见荣王的人？”
　　秦娆话音刚落，那蒙面人伸过手，虎口一下掐住了她的脖子！
　　秦娆惊恐地瞪着那人，挣扎着，喊道，“你干什么！你不是来救我的吗？快放开我！”
　　难道这人不是荣王的人？是她弄错了？
　　挣扎间，秦娆拽开了那人的蒙面。
　　一看，这人就是跟在荣王狄腾身边的人，是狄腾的亲信！
　　男人也不躲避，阴冷地看着秦娆，“你以为荣王真的宠你吗？不过是因为你这皮囊与某人有几分相似而已。如今你已无用，荣王自然不会留你再牵连他。”
　　什么？！
　　秦娆脸色惨白，瞪大双眼。
　　与某人相似的相貌……
　　难道是说秦羽……
　　秦娆忽然想起狄腾从裕亲王手里救下她那日，原本也是因为错以为她是太子妃秦羽，狄腾才出手。后来发现她只是侯府的庶女，狄腾便又冷冷地站在一旁，直到她哀声恳求才救了她。
　　原本以为是自己身份不够，狄腾才会冷眼旁观。现在想来，狄腾后来改变主意，不是因为可怜她，而是想要在她身上寻找秦羽的影子。
　　说到底，她终归还是成了秦羽的替代品。


第752章 已有身孕
　　“你干什么！”此时，吴巧莲恢复了神智，看有人掐住自己女儿的脖子，赶紧来救，一把抱住男人的胳膊，想让他松开秦娆。
　　可手无缚鸡之力的吴巧莲，哪里能动得了这人。
　　“死老婆子！”
　　男人单手抓住吴巧莲，用力一扔。
　　吴巧莲被远远扔了出去，头正好撞一块大石头上，头破血流，当场便没了命。
　　“娘！”
　　秦娆大喊一声。
　　可她越是挣扎，男人的力气越大，呼吸越来越费劲。
　　秦娆原本还想对狄腾说的话，此时已经说不出来了。她也没必要再说了。
　　她怀了狄腾的孩子。原以为能以此留在狄腾身边。
　　可如今想来，即便有了狄腾的孩子，这个阴狠的男人也不会留她性命。
　　也罢。
　　等她的尸体被人发现，知道她腹中还有胎儿，总会查到狄腾身上。她终究不能找秦羽报复了，那就连带狄腾一同下地狱吧。
　　男人阴冷一笑，道，“去死吧。”
　　咔一声。秦娆的脖子被拧断了，瞠着双眼咽了气。
　　――――…………――――…………――――
　　“你说什么！”
　　秦羽惊愕地站立起来，看着孙鹃，问，“你说秦娆和吴巧莲都死了？”
　　白日，她随狄闫回宫，安排几个侍卫将秦娆和吴巧莲送去死牢。
　　可没想到，刚回宫没多久，便有人来报，说马车遇到刺客，秦娆和吴巧莲也被人救走了。
　　狄闫和秦羽原本就疑心秦娆背后还有其他人，如今便也证实了他们心中所想。
　　原以为追查秦娆和吴巧莲的下落，还得花些时日，没想到刚入夜，便得到消息，说秦娆和吴巧莲被人杀了，尸体就被丢弃在一处偏僻的山林里。
　　秦娆和吴巧莲死了。
　　对秦羽来说，这消息不仅意外，更让她触动。
　　前世，她的死与这母女二人有莫大的关系。死前，秦娆还依偎在狄闫身边，得意洋洋地看着她死去。
　　没想到今生，秦娆和吴巧莲竟然就这么死了。
　　一旁的狄闫，微微凝眉。此事虽有点蹊跷，但也不是太意外。
　　想必是秦娆没了用处，那人又担心用刑之下，秦娆会吐出一字半句，便杀人灭口。
　　“不仅如此……”说到这，孙鹃忽然顿下，看向狄闫。
　　狄闫问，“还有何发现？”
　　孙鹃道，“验尸的仵作还说，秦娆死前已怀有两月身孕。”
　　这句话，让狄闫蹙紧眉，下意识的动作便是看向秦羽，说，“不是朕的。”
　　指名秦娆侍寝那夜，狄闫连她的屋子都没去过，之后更是甚少见秦娆，怎么会让她怀有身孕。
　　比起震惊，狄闫更紧张秦羽的反应，担心她会误会什么。
　　见狄闫如此紧张自己的反应，秦羽不禁笑了一下。
　　狄闫信她，她又何尝不相信他。
　　秦羽对孙鹃说，“你先下去吧。”
　　“是，皇后娘娘。”
　　孙鹃退下后，秦羽走到狄闫面前，说，“我相信你。”
　　看她乌黑透亮的眼睛凝视自己，狄闫伸出手，紧紧搂住她的腰肢，扬起唇角，欣慰道，“那就好。”


第753章 生子
　　靠在狄闫温暖坚实的胸口，秦羽不禁想，若是前世，他们也能彼此如此信任，便不会有之后的惨事，该有多好。
　　秦羽低声道，“此事蹊跷。”
　　“嗯，”狄闫应道，“我会派人去好好查查那座寺庙。恐怕，那便是秦娆与人私会的地方。”
　　秦羽点头。
　　秦娆并未侍寝过，腹中却有了孩子，自然是与其他男人有染。
　　秦羽同样觉得那寺庙有问题。
　　上次秦娆随夏婉进宫，回府途中突然不见行踪。
　　之后秦娆回府，却说她临时起意去寺庙祈福。
　　寺庙是神圣之处，若非有人从中安排，秦娆岂能在那设计陷害她和佟司逸。
　　而且……
　　秦羽抬眸看着狄闫。
　　狄闫今日那么巧去了寺庙，秦羽后来才知是皇太后的吩咐。
　　皇太后自然不会与秦娆有往来，应该是夏婉对皇太后说了什么。
　　可不管怎样，皇太后对她这个皇后，依然心存芥蒂，有意除之。
　　之前让齐攀暗查安庆王爷的事情，在与狄闫圆房之后，秦羽也已经告诉了狄闫。
　　至于狄闫如今再查到什么，想怎么做，秦羽没有再问过。
　　在处理夏氏的问题上，狄闫很清楚该怎么做。
　　而在今生，她与狄闫的感情，也许真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就在这时，有宫女急匆匆走进来，神色紧张慌乱。
　　“皇上，皇后娘娘！”
　　宫女跪下禀告，“陆太嫔马上要生了！”
　　陆太嫔便是先帝生前封的陆贵人。
　　先帝薨逝时，陆贵人还未生产，如今已是足月。
　　秦羽与陆贵人交好，移居皇宫后，二人也时常往来。
　　都说女子生产，便是鬼门关前走一遭。
　　秦羽此时高兴，也担心。
　　闻言，秦羽连忙问，“接生姥姥和太医都传了吗？”
　　“回皇后娘娘，都已经准备好了。”
　　眼见秦羽眉眼间是喜悦也有浓浓的担忧，狄闫安慰她说，“没事的，你也去瞧瞧吧。”
　　“是，皇上。臣妾先告退了。”
　　说完，秦羽急匆匆去往陆太嫔所在的寝殿。
　　秦羽到了寝殿时，正有宫女从陆太嫔生产的房间端着水盆往外走。
　　水盆里全是鲜红的血。
　　房间里也一直传来陆太嫔疼痛的喊叫声。
　　“皇后娘娘，您可不能进去啊！”
　　秦羽不顾宫女和内官的劝阻，急匆匆走进产房。
　　“谢太医！徐太医！”看到谢老和徐渭都在这里，秦羽多少放了心，但还是不安地问，“陆太嫔怎样了？”
　　谢老看了看那边不断端出血水的宫女，又看了看秦羽一脸的担忧，叹口气，低声对秦羽说，“皇后娘娘，借一步说话。”
　　见谢老这副神色，秦羽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
　　到了一旁，谢老对秦羽说，“实不相瞒，陆太嫔难产，如今只能争取保孩子，否则恐怕母子都保不住。这件事，还需要皇后你来定夺。”
　　秦羽攥紧了手。
　　怎么会这样！陆贵人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为什么只能保孩子保不住她！
　　秦羽知道这件事只能由她来定夺，可是，她做不了这么残忍的决定……


第754章 托付给你
　　“皇后娘娘！”
　　这时，陆太嫔身边的一个宫女匆忙走过来，对秦羽行礼道，“陆太嫔想见您，有话对您说。”
　　“好！”虽然有禁忌，产房之内血腥之处不便出入，可秦羽还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走到屏风后，几个接生姥姥还在为陆太嫔接生。
　　可陆太嫔此时已没了叫喊的声音，虚弱无力地躺在那，脸色比纸还苍白。
　　见到秦羽，陆太嫔虚弱地笑了笑，朝秦羽伸出手。
　　“皇后……”
　　“陆太嫔！”秦羽抓住陆太嫔伸过来的手，嗓音哽咽，应道，“本宫在。你放心，谢太医和徐太医也都在外面，他们一定能帮你顺利诞下孩儿。”
　　陆太嫔闻言，却摇摇头，说，“皇后，我自己是什么身体，我很清楚。只求皇后与他们说，一定要保住孩子。要不然，死后我无颜去见先帝。皇后娘娘，答应我，好吗？”
　　秦羽红着眼睛，顿了好一会，终于点下头，“我会的。”
　　“这就好了。”陆太嫔微笑着，说，“皇后，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成全。”
　　秦羽道，“你尽管说。不管是什么，本宫都答应。”
　　陆太嫔说，“在这皇宫里，我唯一相信的人只有你。我若死了，这孩子唯有托付给你，我才安心。我恳请皇后能帮我抚养他成人。”
　　秦羽点头，“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抚养他、教导他，将他养在身边，不辜负先帝和你的托付。”
　　“多谢皇后，那我便没什么遗憾了。”陆太嫔的视线虚无地投向别处，似乎在看，又不在看，低语道，“先帝，臣妾很快便来追随您了……”
　　这时，感觉到腹中再一次剧痛，陆太嫔又开始使劲，也用尽了全力……
　　迷迷糊糊中，陆太嫔听到孩子的一声啼哭，听到秦羽欣喜地在喊，“生出来了！孩子生出来了！是个男孩！”
　　陆太嫔欣慰地笑了起来。
　　她终究没有辜负先帝对她的期望，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虽然相识太晚，先帝薨逝，可能在生前爱上一个人，又被这人深爱，不管他是平民，还是天子，对她这样的女子来说，都是莫大的幸福。
　　“孩子……”
　　陆太嫔用力睁开眼睛，看那孩子一眼，双手却已无力将孩子抱住。
　　“皇后……”陆太嫔声音低弱，有气无力道，“先帝说过……若是男孩，取名……狄夜。”
　　见陆太嫔已是弥留之际，又想起狄宏薨逝前的样子，怀抱着孩子的秦羽已泣不成声，应道，“好……狄夜，我记下了……孩子就叫狄夜。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
　　“皇后，不要为我难过，”陆太嫔用最后一丝气力微笑，道，“告诉孩子，先帝和我都很爱他，我此生也没有遗憾了……”
　　说话间，陆太嫔似乎看见一道光从天而降。
　　光影里，有人朝她走来。
　　是先帝！
　　先帝正在对她招手，笑容温柔，说，“爱妃，朕已等你许久。”
　　“此生相识恨晚，下一世你我一定早早相遇，哪怕为布衣草民，也要相知相守，白头到老。”
　　“好，”陆太嫔幸福微笑，朝那光影伸出手，“臣妾定追随，生生世世。”


第755章 网开一面
　　夏婉也死了。
　　来报消息的人已经离开许久，秦羽还怔怔地站在原地。
　　自秦娆死后数月，朝中又发生了不少事情。
　　彻查了那座寺庙，果然发现其中猫腻，顺藤摸瓜也终于查到了荣王狄腾身上。
　　与秦娆私通之人，竟然是狄腾！
　　狄闫不动声色，先假意松懈了对狄腾的看守，让狄腾有机会从京城逃出去。
　　离开京城后，狄腾自然会前往南部。那里曾是裕亲王长子贾盛驻守的地方，就算裕亲王全族或被杀，或被贬，或被流放，这里依然留有不少爪牙。和前世一样，狄腾也欲在此东山再起，准备发兵。
　　可狄腾不知，狄闫早已派人清楚了余孽。而狄腾还不等到南部之时，便被狄闫派出的兵马擒获，已私逃叛变的罪名，就地正法。
　　还有夏氏安庆王爷那边，狄闫的暗探和齐攀的手下终于查到了安庆王爷私建军队的巢穴，证据凿凿。狄闫大怒，撤了安庆王爷封号和所有封地。
　　皇太后夏氏也没想到自己的族人竟如此大胆，存有野心，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敢在狄闫面前为安庆王爷求情。她也很清楚，能留安庆王爷一族的性命，已是儿子留有情面，网开一面了。
　　安庆王爷被贬，一直没被册封的夏婉也被狄闫下旨送回夏城，今生都不得来京城。
　　没曾想，夏婉回去夏城途中，遇到了几个贼人。别人都放过了，唯独夏婉被杀死了。
　　原以为是山贼作乱，经查才知道，那几个贼人只是普通村民。他们的女儿曾侍奉夏婉，是安庆王爷府里的丫鬟，却因为一次不小心打碎了夏婉心爱的花瓶，被夏婉令人活活打死。
　　为给女儿报仇，这些村民知道夏婉要回夏城，在途中埋伏，杀了夏婉。
　　秦娆死了。
　　吴巧莲死了。
　　夏婉死了。
　　安庆王爷被贬，再无半点权势。
　　皇太后夏氏如今吃斋念佛，不问后宫和前朝之事。
　　荣太妃也因狄腾之死郁郁寡欢，终日躺在寝殿里，怕也是时日不多了。
　　前世的仇人，如今似乎再没有了，也无人再能威胁到她。
　　他们之中可有她前世的仇人。
　　事情是否已经了结了？她此生是否就能安然无忧？
　　没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快到让秦羽有些恍惚，不知道是真是假。
　　“在想什么？”
　　正在发呆，狄闫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
　　秦羽回眸看了狄闫一眼，眨眨眼睛，垂下了长长的睫毛。
　　秦羽低声问，“皇上相信人会死而复生，重活一世吗？”
　　狄闫怔了怔。
　　看秦羽低垂的眼眸微微闪烁，不似开玩笑，狄闫的眉眼也轻轻凝下来。
　　“也许真的会有吧。原本我是不信的，可是……”狄闫将秦羽抱得更紧，却也更温柔。
　　他又想起了那个梦魇。
　　即便过了这么久，那可怕的梦境，依然历历在目。
　　狄闫低声说，“羽儿，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对你说。”
　　秦羽抬眸看狄闫，“何事？”
　　“我曾做过一个梦。”狄闫低沉道，“一个可怕却很真实的梦。”
　　“梦？”秦羽疑惑道，“什么梦？”


第756章 冥冥之中
　　狄闫轻抚秦羽的秀发，低缓说道。
　　“做这个梦时，你我刚成婚没几日。梦中，我看见了另一个自己，那个成了皇帝的狄闫，身处皇宫之中。我也看见了你，却看见你被关在冷宫里，已身怀六甲。”
　　什么？！
　　秦羽顿时睁大眼睛，脸色苍白地看着狄闫。
　　他居然梦见了前世的情景！
　　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要让他想起前世之事？
　　看秦羽惊愕的表情，狄闫以为是自己的梦境也吓到了她，凝眉道，“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些？”
　　“不，不是，”秦羽急促道，“你接着说，我想听。”
　　她想知道狄闫到底梦见了什么，梦到了多少，梦境又有几分真假。
　　见秦羽神色坚定焦灼，狄闫顿了顿，忍住心口隐隐的疼痛，继续说。
　　“我梦见那个狄闫逼你喝了一碗药，那应该不是毒药，可在你喝完药后却吐了血。我想阻止他，想救你，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说到这，狄闫抿紧唇，眉心也蹙紧了。
　　而听到这，秦羽的脸色也更苍白了。
　　没想到狄闫的梦境，竟然真的和前世一模一样！
　　秦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什么。
　　她想告诉狄闫，梦境里的都是真的，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好一会，秦羽才颤抖地开口，问道，“然……然后呢？你还……梦到了什么？”
　　狄闫也在平复情绪，声音略微沙哑，道，“然后，迷雾包围过来，等我再能看清楚时，皇宫里满是尸体，血流成河，而那个已成为皇帝的我身上都是鲜血……是我杀了那些人。”
　　“那个我，样子很是癫狂，说是为你报了仇，还说……”
　　狄闫顿下。一时之间，他想不起梦境里的自己，最后说了句什么。
　　应该是很重要的话，可这时，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秦羽怔怔地看着狄闫，觉得自己都快不能呼吸了。
　　狄闫说的梦境，前面的她都知道，都和前世一样。可是后来的，已经死了的她自然不知道。
　　可若是狄闫做的梦，就是前世之事。那后来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也和他的梦境一样。她死了，为了给她报仇，他杀了皇宫不少人，也没放过他自己。
　　若是这样，这个原本在她眼里，薄情无心的帝君，其实，是深爱她的……
　　既然相爱，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后来的样子……
　　秦羽慌了，也乱了，眼眶红红地看着狄闫，语气更加急促，“那个你还说了什么？你还梦到了什么？”
　　狄闫摇摇头，“不记得了。醒来后，也未曾再梦过其他。”
　　见秦羽如此焦虑，狄闫也问，“这梦重要吗？羽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是，”
　　狄闫微顿，目光深深，“你与这梦境有关？”
　　是的。她与这梦有关。梦里死了的秦羽，便是现在的她。是她重生而来。
　　秦羽很想点头，很想说明。
　　这不正是她之前想做的吗？
　　看狄闫说起梦境时的痛苦表情，秦羽知道，若他知道这是真实发生过的，是前世的他亲手杀死了他们的孩子，害死了她，她想要的诛心之痛，便能在此刻让他尝到！


第757章 战事焦灼
　　曾经想要的报仇，到了此刻，秦羽却不忍开口。
　　前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明了，若他自始至终一往情深，若他们之间误会重重，她一意孤行，只会让彼此伤得更重。
　　原本只想查出凶手，只想报仇，可现在的秦羽，更想知道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她死后又经历了什么。
　　只是这些，她要如何才能得知？
　　见秦羽久久沉默，狄闫不禁问，“羽儿，你到底发生过什么？我……”
　　话还没说完，有侍卫匆匆来报。
　　“皇上，不好了！南部边防来报，说邻近承安国来犯，已攻下一城！”
　　这承安国原本是安分的。
　　可皇帝晚年昏庸，被外戚夺权，待老皇帝薨逝后，便拥立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娃登上了帝位，便于他们控制。
　　如今真正掌权的，便是承安国的摄政王文焕。
　　想来这摄政王文焕对焱国也早已虎视眈眈，必定在京城安插了细作。否则他们怎会知道南部的变动，趁着狄闫派人清除余党、南部混乱之际，伺机下手。
　　泱泱大国，纵使狄闫运筹帷幄，心思再细致，也总有疏漏之处。
　　接下来的日子，北境之外的鑫国，得知南部有变，也来侵犯焱国。
　　幸而狄闫之前已收拾了安庆王爷和狄腾爪牙，否则内忧外患，必有损基业。
　　只是，被承安国和鑫国同时侵犯，兵力多少有些不足，战事有些吃紧，狄闫在前朝也甚为繁忙。
　　而且不知为何，承安国似乎很清楚南部的布防，知道哪里薄弱，每每进攻都能获胜。
　　若不是巧合，那便是，除了京城有承安国的细作，还有人通敌，将焱国的军事机密告诉了承安国。
　　前世，秦羽死时，还未发生承安国来犯之事，如今这样的焦灼战事，也是她始料未及。
　　秦羽同样忧思。
　　“皇后娘娘，”小梅端着一盘吃食走了过来，“您这几日很是烦心，脸色都不好了。皇上虽不得空来瞧娘娘，但心里挂念着娘娘，特让御膳房准备了点心，让人送了过来。”
　　“嗯。”秦羽点点头，正要去拿点心时，闻到飘来的气味，忽然觉得一阵恶心。
　　“算了，”秦羽捂着口鼻，蹙眉说，“本宫吃不下。”
　　见秦羽不舒服的样子，小梅担心地问，“娘娘，您怎么了？”
　　“没事。”秦羽摆摆手，说，“就是没什么食欲。这点心，你拿去和其他宫女分吃了吧。”
　　“好的。”小梅说，“那奴婢去传太医给您看看。”
　　小梅走了出去，也将手里的吃食交给了其他宫女。
　　皇后身体要紧，她再贪吃也分得清孰轻孰重，得赶紧去请谢太医或是徐太医过来瞧瞧。
　　喝了口茶水，又过了会，秦羽这才感觉恶心感消退了些。
　　她蹙眉深思。前朝战事吃紧，狄闫忧心，她这做皇后和妻子的，定然要为他分忧。
　　战事她帮不上什么忙，也许她能帮忙找出暗藏在京城之中的细作和通敌之人。
　　仔细想了想，秦羽拿出纸笔正要修书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呼痛声。


第758章 防不胜防
　　“不好了，皇后娘娘！”一个内官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外面的好几个宫女倒在地上，个个都喊肚子疼！”
　　怎么会这样！
　　秦羽赶紧走出了房间。
　　走到外面一看，院子里三四个宫女都倒在地上，抱着肚子，疼得直打滚。
　　在她们一旁，便是方才那盘从御膳房送来的吃食。
　　吃坏肚子了？
　　不对！她们分明就是中毒了！
　　秦羽神色惊慌，大喊道，“快，快去找太医！”
　　没过多久，太医便来了。
　　正好是小梅将徐太医领了过来。
　　谢太医憋不住宫里的日子，近日出宫游玩去了。
　　看到好几个疼得快晕死过去的宫女，小梅惊呆了。
　　方才她将吃食给她们的时候，一个个还好好的，还欢天喜地的，怎么此时全都变成这样了！
　　“皇后娘娘，她们怎么了？”
　　秦羽也顾不上说明，对徐渭说，“快，给她们看看，是不是中毒了？”
　　“是，皇后娘娘。”
　　原本是来给秦羽诊脉的徐渭，先赶紧给一旁的宫女诊脉医治。
　　小梅也急忙走到秦羽身边，说，“皇后娘娘，怎么会这样？她们怎么会中毒？”
　　秦羽指向一旁已让人拾起来的点心，对小梅说，“她们都吃了这个。”
　　小梅一看，这不就是刚才她给宫女们分吃的点心吗？
　　若不是皇后身体不适，这些有毒的点心岂不是要进了皇后的腹中，岂不是会让皇后中毒！
　　“皇后娘娘！”小梅眼睛都红了，在秦羽面前跪下，愧疚不已，急促道，“这些吃食奴婢分明用银针试过，怎么会这样……还是奴婢不小心，都是奴婢的错……”
　　“小梅，”秦羽一把拉起小梅，安慰她，说，“这不是你的错。皇宫中这么多人，若是有人想害本宫，防不胜防，与你无关。”
　　“先等徐太医治好了她们，再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是，皇后娘娘。”小梅起了身，眼睛还是红通通的，说，“是否要差人去禀告皇上？”
　　秦羽顿了顿，说，“先不用。免得皇上在前朝担忧。”
　　“是，皇后娘娘。”
　　一个多时辰后，宫女来报，徐渭等太医终于将那几个宫女救治过来。
　　过了一会，徐渭走到秦羽这边，“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徐太医免礼。如何？”秦羽问，“她们都无碍了吗？”
　　徐渭说，“是的。幸好都吃得不多，医治及时，都无性命之忧了。”
　　“所以，”秦羽看着徐渭，眸光微闪，道，“她们确实是中毒了？”
　　徐渭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看四周。
　　此时房间里除了皇后和他，还有几个宫女。
　　明白徐渭的意思，秦羽对宫女说，“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皇后娘娘。”
　　待房间里只有他二人时，徐渭低沉说，“回皇后娘娘的话，她们确实是中毒了。微臣已验过盘中的吃食，证明她们中的是，”
　　微微一顿后，徐渭说，“毒心花之毒。因为皇后娘娘之前问过，微臣也潜心研究了此毒，有所准备，所以才能救下她们。”
　　毒心花？！
　　秦羽惊愕地睁大眼睛。


第759章 前世的凶手
　　在秦娆、夏婉等人都死了以后，荣妃也是苟延残喘，幽禁在深宫之中，她原来寝殿后花园里的毒心花，也让秦羽令人毁掉了。
　　这段时间一直风平浪静。
　　虽然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可秦羽以为前世所有的恩怨都已经了结，没想到却在这时候又冒出了毒心花。
　　方才的点心本是给她吃的。那人要毒害的，也是她这个皇后。
　　如此想来，也许前世的凶手，今生依然还在，还没有被除掉，而且就藏在这个皇宫里！
　　秦羽不禁一阵心惊。
　　她不是怕死，而是觉得这人藏得太深，实在可怕。
　　如今后宫之中只有她一个女人，应该不是争宠之人。
　　思来想去，这人想要她的命，恐怕也是冲着狄闫去的。
　　“皇后娘娘，”徐渭同样担心，看着秦羽，说，“方才微臣也问过小梅。这吃食是皇上赐的，从御膳房里出来，自然是没有问题。可途中也经过不少人手，实在难以查证。”
　　“而且，这下毒之人知道皇后与皇上情深，皇上特意差人送来的吃食，皇后娘娘自然会吃干净，因而每块糕点上都放了毒物。若是一人吃完大部分糕点，就算是神仙，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皇后娘娘，此事蹊跷。以防万一，皇后娘娘以后每日所吃、所用，都需微臣一一检查后才可使用。”
　　“嗯，”秦羽点头，应道，“有劳徐太医了。”
　　如今查不出是何人在背后下手，也只能先小心防范。
　　“这是微臣份内之事。”徐渭又说，“方才小梅来找微臣时，说娘娘有些不适？”
　　“已经没事了。”秦羽说，“徐太医方才医治那些宫女已经很累了，先回去歇息，往后的日子还要多多辛苦你了。”
　　“还有，”秦羽又说，“下毒之事，先不要让皇上知道。本宫也会吩咐下去，说是几个宫女自己吃坏了肚子。”
　　“前朝战事焦灼，皇上本就十分忧心，本宫不想再给他添忧。下毒之事，本宫自会安排人调查。”
　　“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这时，有内官惊慌失措地从外面跑进来，还连滚带爬的。
　　秦羽蹙眉，问，“怎么了？”
　　“皇后娘娘，奴才刚听到的消息，说是……说是……”内官颤颤抖抖地说，“说是国丈大人通敌，将南部布防泄密给了承安国，这才使我焱国大军屡屡战败。”
　　“如今国丈大人已被拿下，证据凿凿，皇上正准备发落国丈大人！”
　　“什么！”秦羽惊得站起来，“不可能，爹爹绝对不会通敌！我去找皇上说个清楚！”
　　秦羽冲到大殿前，不顾门前侍卫的阻拦，硬闯了进去。
　　大殿上，除了狄闫，还有好多文武朝官。
　　看到皇后突然出现，他们的面色都很复杂，低下头去。
　　狄闫的脸色同样变了变，眼神复杂地看着秦羽。
　　“皇上，皇后娘娘她……”
　　跟来的侍卫为难地看着狄闫。
　　狄闫挥手，道，“无妨，你们下去吧。”


第760章 通敌之罪
　　不顾朝臣在旁，秦羽冲到狄闫面前，问，“皇上，我父亲的事情是真是假？”
　　狄闫拧紧眉心，却没有回答。
　　一旁的军机大臣见皇上为难，上前一步，对秦羽说，“皇后娘娘，微臣也不敢相信国丈大人会通敌。可如今证据凿凿，也在国丈大人府中发现了他与承安国来往的密信……”
　　“本宫不信！”秦羽喊道，“信在哪？让本宫看看！”
　　狄闫没有说话，眉眼凝重，朝站在一旁的韦影看了一眼，示意韦影将信件交给秦羽看。
　　“是，皇上。”
　　韦影走过去，将信件交予秦羽。
　　秦羽打开信件，上面写的确实都关乎焱国的军务机密，笔迹也确实与爹爹秦项的很相似。
　　可就算像他们说的证据确凿，秦羽也绝不相信父亲会通敌。
　　“笔迹可以模仿，信件可以伪造，这件事根本就是有人陷害！”秦羽看着狄闫，说，“皇上，爹爹是国丈，而且他年事已高，早已无心再打理军事政务，只想颐养天年罢了，怎么可能会做出通敌之事？”
　　面对秦羽的质问，狄闫依然不语，垂着眼眸，似乎已经认定了秦项通敌一事，也听不进任何辩驳了。
　　“皇后娘娘，”一旁的大臣说，“您有所不知。您的亲祖母，也就是国丈的生母，其实是承安国的子民，还是皇家之后。这些年，国丈与承安国也不是没有往来。”
　　“这一次承安国侵犯，许是国丈想到生母，一时心软帮了承安国，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派胡言！”秦羽怒喊道，“我爹爹岂是如此糊涂之人！孰轻孰重他岂能不知道！”
　　“好了。”
　　一直沉默的狄闫，此时终于开口了。
　　他看着秦羽，眼里有沉痛、难过，却没有犹豫。
　　“皇后，”狄闫低沉道，“通敌之事，你父亲已经承认了。”
　　什么？！
　　秦羽睁大眼睛看着狄闫，面色惨白，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狄闫又低缓说道，“在查出这些信件时，他便知道难以逃脱。他说此事是他一人所为，你和秦沐都不知道亲祖母的身份，与你二人无关。”
　　狄闫顿了顿，又拿出一封信，说，“这是国丈被抓后亲笔写给你的信。他说生母之事没有上报朝廷，没有告诉你和秦沐，是他的错。”
　　“国丈还说，他无脸再见你兄妹，只能以此书告别。”
　　秦羽怔怔地看着狄闫，声音颤抖问，“什么意思……什么叫以书告别……我父亲呢？他现在在哪？在哪！”
　　狄闫起身，走到秦羽面前，眸色很深很沉，悲痛暗涌。
　　“羽儿，”狄闫低缓开口，声音略哑，轻声道，“你父亲愿以死谢罪，保住你和秦沐。朕已赐毒酒，送去死牢。”
　　“不！”
　　秦羽大喊道，“皇上，你快下旨让送毒酒的人回来！此事有蹊跷，爹爹是冤枉的，这件事得重新调查！”
　　就算祖母是承安国人，就算爹爹有所隐瞒，可爹爹绝不会做背叛焱国的事情！
　　眼下爹爹愿意认罪，也是为了保全她和哥哥，不让他们被牵连。爹爹是无辜，是清白的！


第761章 请节哀
　　“皇后！”
　　见秦羽近乎歇斯底里，狄闫蹙眉低喊，“秦项已经认罪，此事到此结束！你是焱国皇后，一切以国事为重，不可意气用事！”
　　“皇上！”秦羽双眼通红，说，“就在刚才，有人还在你安排送给臣妾的点心了下毒，想要杀死臣妾。这宫里宫外，千头万绪，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简单。”
　　秦羽在狄闫面前跪下，一双泪眼看着他，说，“臣妾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再将此事重新调查！”
　　狄闫双目惊恐一睁。
　　没想到竟有人要杀死秦羽！
　　好一会，狄闫的神色才缓缓恢复。
　　“这件事朕会令人彻查，务必保护皇后的安全。不过，”狄闫眼神坚定，“秦项处死之事已定。就算朕改变主意，现在恐怕也来不及了……”
　　不等狄闫说完，秦羽猛地一怔，而后起身，满面是泪地朝死牢方向跑去。
　　爹爹！您一定要等我！
　　可是，等秦羽赶到死牢，秦项已经咽了气，正要被人抬出去。
　　“爹……”
　　看到已经闭上双眼的秦项，秦羽跪了下去，眼泪滂沱，无法动弹。
　　怎么会这样……
　　今生不是很多事情都变了吗？那些该死之人也都死了，可是她的父亲，一心为国为民的父亲，为何还是在这时候死去，还是这样屈辱地死去……
　　父亲认罪，不过是为了保全她和哥哥，并非真的有罪。
　　狄闫不是信任她吗，不是和前世不一样了吗？为什么这时候不多给父亲一个机会，为什么不再彻查此事？就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为了保住她这个皇后，保住他作为帝王自己的颜面？
　　说到底，他还是不够信她……
　　而她，即便成全了自己的爱情，走到如今的皇后之位，还是害死了疼爱自己的父亲……
　　“皇后娘娘，”侍从在一旁说，“请节哀。”
　　见皇后怔忡没有说话，侍从叹了口气，对狱吏招呼一声，令他们将秦项的尸体抬出来。
　　“爹！”见他们要将秦项抬走，秦羽喊道，“不要碰他！”
　　秦羽甚至以为，只要秦项还在这里，就还有希望醒来，就还能是活生生的。
　　秦羽起身，想要走过来阻拦。可刚走了两步，忽然眼前一黑，人晕了过去……
　　等秦羽醒来睁开眼睛时，她已经躺在寝殿里。
　　“皇后娘娘！”
　　见秦羽醒来，小梅欣喜唤道，又朝身后的徐渭说话，“徐太医，娘娘醒了！”
　　徐渭赶紧过来，问秦羽，“皇后娘娘，现在感觉如何？”
　　秦羽坐起了身体，回答道，“本宫还好，就是有点头晕。”
　　“皇后娘娘，”小梅声音难掩欣喜，“刚才徐太医给您诊治了，您有身孕了！”
　　什么！
　　秦羽惊愕地睁大眼睛，看着徐渭。
　　徐渭点点头。皇后确实已有身孕。
　　怎么会在这时候来了孩子……
　　秦羽不由地轻抚自己的小腹，虽有为人母的本能喜悦，但更多的是茫然和无措。
　　自从秦娆之事平息，她对狄闫消除了隔阂，也不再服用避子药。
　　虽早料到迟早会有孩子，可不应该是在这时候……


第762章 离开他
　　“皇上驾到！”
　　听到内官来传，秦羽很快回神，对一旁的徐渭和小梅低声说了句，“本宫怀孕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
　　徐渭蹙眉，问，“连皇上也不说吗？”
　　“是。”秦羽抿紧了唇，“不要让他知道。”
　　秦羽知道，爹爹的死，她怪不了狄闫。可她还是恼，还是怨，还是对他心生失望。
　　爹爹本不该死的，却死了。
　　前世失去的孩子，今生好不容易再能拥有，她绝不会重蹈复撤，连孩子都失去。
　　此时，狄闫已匆匆走了进来。
　　“羽儿，你怎样？没事吧？”狄闫在床边坐下，深邃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心，还有一抹复杂难辨的光。
　　方才有人来报，说秦羽在目睹秦项之死后晕了过去，狄闫担心不已，匆匆赶了过来。
　　秦羽低垂双眼，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狄闫回头去看徐渭，问，“皇后如何？”
　　“皇上……”徐渭顿了一下，看到秦羽朝他递来的眼神，回答，“皇后娘娘无大碍，只是一时气血攻心才会昏迷。”
　　想起秦项之死，狄闫太阳穴上的青筋跳动了几下。
　　他咬了咬牙，对秦羽说，“羽儿，你父亲的事情，我实在……”
　　“皇上的难处臣妾都知道。”不等狄闫说完，秦羽开口了，面无表情地看了狄闫一眼后，对守在一旁的其他人说，“你们都下去吧。”
　　“是，皇后娘娘。”
　　众人很快离开，房间里只剩下狄闫和秦羽二人。
　　狄闫看着秦羽，目光深深，有焦灼有涌动，还有压抑的情绪，低沉道，“羽儿，其实这件事……”
　　狄闫顿下，咬咬牙，声音更低了，说，“无论如何，你一定相信我，我会将此事处理好，给你一个交待。”
　　“皇上，”秦羽抬起眸，眸色凉凉地看着狄闫，说，“你曾许给臣妾冰城，可还记得？”
　　狄闫微微一愣。此时，即便是私下，秦羽也还是自称臣妾，称他为皇上。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让他心痛不已。
　　狄闫轻轻点头，“记得。”
　　秦羽移开视线，看向窗外，语气冰冷，道，“如今是赏雪的好时节，臣妾想去冰城住一段时间，就不在京城陪皇上了。”
　　如今，没什么比孩子更重要了。
　　前世谁是凶手，今生谁要杀她，秦羽都不在乎了。
　　秦羽也看透了。如今狄闫护不了她的父亲，将来也未必护得了她。
　　她的孩子，她自己来保护。
　　离开狄闫，离开京城，离开是非之地，她只求腹中孩儿能平安出生长大。
　　狄闫瞠目看着秦羽。
　　她这时候突然提起冰城，竟然是要从他身边离开！
　　一片沉默。
　　狄闫看着秦羽。
　　秦羽看着窗外。
　　一个攥紧了手，一个面如死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狄闫终于缓缓松开了攥紧的手。
　　“你想去赏雪，便去吧。”狄闫声音暗哑，低缓道，“等我将事情都处理好，便去冰城接你回京。”
　　她的性子有多执拗，狄闫很清楚。与其强留她在这并不安全的皇宫里，不如先让她离开。
　　等水落石出，柳暗花明的那天，他再亲自去迎回他的妻子，他的皇后。
　　秦羽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依然没有回头看他。
　　既然离开，她便没打算再回来。
　　她与他，不管前世有过什么误会，今生是否冰释前嫌，也只能走到这里而已。


第763章 严寒之地的繁荣
　　一月后的冰城。
　　原本荒凉少人的冰城，如今就算依然严寒，也挡不住城内城外的繁华热闹。
　　一个衣着朴素、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正缓步走在城内的街道上，很快便被街边的乡亲、商贩们围住了。
　　“娘娘，快来瞧瞧我家的水果！青云商会帮忙刚从南面送来的，您尝尝，可甜呢！”
　　“娘娘，这是我家的白菜，也是刚送来的，您看看是不是很新鲜？一会您抱几棵回去。”
　　“娘娘，这是我昨日上山打的野猪，肉鲜美着呢，等我宰杀完给您送府上去！”
　　……
　　对围过来的百姓，秦羽一一笑过，说，“谢谢大家的心意。这些东西你们都留着吧，我那什么都不缺。”
　　“不，娘娘，”卖水果的妇人说，“要不是您，我们这些在冰城生活的人，哪里能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这些都是我们的心意，您一定得收下！”
　　“是啊，娘娘，您把自个儿的钱都拿出来帮我们谋生路，又让青云商会的人帮我们运送货物。要不是您啊，我们哪里能有这样的福气！”
　　“娘娘，我们的心意，您可一定要收下！”
　　……
　　“好，好，”盛情难却，秦羽只好从中拿了几样，给了身后的小梅，回头对百姓们说，“大家的心意我都收下了。你们能有今天，也是你们自己劳动所得。以后大家都不要这么客气了。”
　　见秦羽终于收下了，百姓们喜笑颜开，纷纷应道。
　　他们都不知道秦羽真正的身份，只知道她是当今皇上后宫的女人。
　　一个月以前，这位来自宫里的娘娘走进了他们冰城。起初大家以为她只是小住，受不了冰城的严寒自会离开。
　　可她不仅住了下来，还拿出了她自己的银子，找人给百姓们修路，建房子，又让青云商会在这偏远的城池里建了分会，方便百姓们往来货物。
　　渐渐的，听闻冰城的好消息，流落在外的冰城百姓们也都回来了，和他们的新城主，这位后宫娘娘，一同建立一座富饶的新冰城。
　　“小梅，你先把东西送回府，”秦羽对小梅说，“我去城楼上走走。”
　　“是，小姐。”小梅应道。
　　小梅正要转身，又觉得不放心，对秦羽说，“小姐，要不我陪着你吧？”
　　秦羽已有身孕三个月了，虽然胎象已稳，还是要多加注意。
　　秦羽知道小梅的意思，笑着摇摇头，说，“没事，我去去就回。”
　　自从来到冰城，秦羽便不让任何人再唤她皇后。
　　穿戴好披风，秦羽走上了冰城城楼。
　　“给娘娘请安。”守城的副将走了过来，向秦羽行礼，神色极为谦逊恭敬。
　　秦羽笑着应道，“曹副将免礼。”
　　眼前的曹将军，正是当初秦羽解樊城之困时遇到的难民曹武。
　　知道当今皇后便是当初的“秦七”，要前往这偏远极寒的冰城时，曹武便参了军，也来到了这冰城。
　　“娘娘，”曹武说，“前日刚下过大雪，这城楼上也甚是寒冷，娘娘是娇弱之躯，不宜来此。”
　　“无妨，”秦羽笑着说，“我上来走走，一会便离开。你先去忙吧。”
　　曹武看了秦羽会，应道，“是，娘娘。”


第764章 六宫空置
　　秦羽登上城楼，遥望远处终年不化的雪山。
　　越过这座雪山，一直往东走，便是京城所在。
　　虽然不想承认，虽然极力忘记，可秦羽不得不承认，她想念他。
　　想念那个在京城的男子。
　　想念这个王朝的帝君。
　　想念，她腹中孩儿的父亲……
　　这个月，在京城的孙鹃一直给秦羽送来关于狄闫的消息。
　　说在她走后，狄闫的性情变得更加喜怒无常，更加暴戾。
　　秦羽未曾回复过。
　　今天，同样有消息送来。
　　说皇上一直六宫空置，皇后又未在京城，朝廷百官人心也为之动荡。前几日又有大臣进谏，让皇上纳异族新妃。与异族联姻，也可助前线战事。还说，已有异族公主进入京城，择日便会面圣。
　　看完那封信，秦羽怔忡了许久，终究还是将信烧掉了，依然未给信使任何答复。
　　她本就是罪臣之女，在国家患难，帝王需要陪伴的时候，更是只身来到这荒芜的冰城。就算不明说，天下人也知道，当今的皇上与皇后情分已尽，只等着皇上将废后之事昭告天下了。
　　走到今天，前世今生，复仇寻凶，天下子民，这些事情，秦羽早已决定抛诸脑后。
　　她只想守住一方清静，守住腹中孩儿。
　　正空空地想着，隐隐听到有马蹄声传来。
　　秦羽朝城楼下一看，随即扬起了唇角。
　　城楼下的雪地，两人正策马而来。
　　到了城楼下，走在前面的那个，抬头看见了秦羽，笑了。
　　他拍了拍马背上驮着的东西，对秦羽喊道，“得了上好的果酿，寻你一起品品。”
　　秦羽笑着点头，对守城的将士说，“让宫将军进来。”
　　“是，娘娘。”
　　城门打开，宫泽玄和陈庚一同骑马进来。
　　冰城位于焱国西北部。
　　虽距离不近，但宫泽玄驻守的北境也算与冰城相邻，一天一夜的行程便可到这。
　　进了府邸，秦羽照例让人摆了席。
　　宫泽玄指着酒坛对秦羽说，“这是果酿，我问过大夫，有孕的女子也可喝点，不多便可。”
　　秦羽笑道，“谢谢宫将军。”
　　一句“将军”让宫泽玄的神色顿了一下。
　　宫泽玄知道，不管秦羽与皇上的关系如何，她毕竟都是皇上的女人，是自己不可觊觎的。
　　可知道秦羽只身来冰城后，宫泽玄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和期许。
　　也许，会有一丝丝的希望呢？
　　只是，她的这句“将军”，总是会往他心头泼上凉水。
　　宫泽玄笑了笑，忍住心头的失落，对秦羽端起了酒杯。
　　不管怎样，她已经离开京城，离开皇上了。哪怕只是现在这样的相伴，也是幸福的。
　　喝了会，秦羽笑着对宫泽玄说，“宫将军，有一事，不知你注意到没有？”
　　宫泽玄问，“何事？”
　　秦羽说，“关于陈庚的。”
　　“陈庚？”宫泽玄回头去看，发现陈庚不知何时已经离席了。
　　宫泽玄问秦羽，“他怎么了？”
　　秦羽笑着说，“看来宫将军还不曾发现啊。不如宫将军此时走出去看看，一看便知。”


第765章 御驾亲征
　　闻言，宫泽玄疑惑地愣了愣，而后起身走了出去。
　　刚往外一看，宫泽玄便看见在走廊的那边，陈庚正在和秦羽的贴身女使小梅说话。
　　陈庚那样直性子的硬汉，此时竟流露出一丝羞赧的神色，看小梅的眼神也是温柔有加。
　　小梅也是红着脸颊，低着头，羞羞答答的样子，认真听陈庚对她说话。
　　说话的时候，陈庚还从怀里掏出一枚发簪递给了小梅。
　　看到那发簪，宫泽玄不由笑了。
　　难怪前几日说起要来冰城时，陈庚便急急忙忙出门去了集市，回来时眼神也是闪闪烁烁的，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原来是买了要送给小梅的发簪啊。
　　宫泽玄走了回去。他已然明白秦羽的意思。
　　见宫泽玄一脸微笑地走了回来，秦羽扬着唇角，问，“这门亲事如何？”
　　陈庚本就是秦羽相中，想要与小梅婚配的人。只是那时小梅远在京城，陈庚又在北境，相隔甚远，秦羽只得作罢。
　　如今，倒是能成全了她之前的想法。而且看小梅和陈庚两情相悦的样子，秦羽也甚是欣慰。
　　宫泽玄应道，“自然甚好。我回去便让陈庚准备提亲。”
　　鑫国战事已平，北境暂无忧虑，陈庚也可安心筹备成亲之事。
　　至于还在作乱的承安国，远在南部。他们北境军要驻守北境，要支援南部战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宫泽玄看向秦羽。
　　这几次见面，秦羽从未问过他战事情况。是她真的不再关心，还是有意逃避？
　　察觉到宫泽玄试探的目光，秦羽扬唇一笑，说，“宫将军，既然来寻我喝酒，就不要想旁的。”
　　“嗯。”宫泽玄点点头，笑着喝下杯中酒。
　　――――…………――――…………――――
　　之后二十多天，孙鹃都没再送消息来。
　　这一日，终于有消息送来时，却不是信使，而是信鸽。
　　秦羽知道，若非很紧急的消息，孙鹃不会用飞鸽传书。
　　看绑在信鸽腿上的字条，秦羽的手指颤了颤，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打开字条，看清上面的消息时，秦羽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上面写着，为了振奋军心，平定南部战事，狄闫御驾亲征，却在中途遇害！
　　韦影一行人护送重伤的皇上回京途中，又误入荒漠，至今下落不明。
　　消息传到京城后，原四皇子、当朝和亲王狄谟便以狄闫薨逝为由，取而代之，已登基称帝！
　　狄谟……
　　秦羽呆呆地看着这两个字。
　　原来是他……
　　竟然是他！
　　还未确定狄闫是生是死，便急着称帝的狄谟，一定就是谋划一切的人！
　　爹爹……
　　狄闫……
　　还有……
　　秦羽惊愕瞠目。
　　在秦娆一干人死后，还有人想谋害她，原来这人也是狄谟！
　　不只是他，恐怕还有肖妃。
　　那日在荣贵妃的寝殿，阻止她靠近毒心花的肖妃，想来早已清楚这毒物，也暗自备下了。
　　他们诬陷爹爹，又想害死她，为的就是让狄闫孤立无援，思绪烦乱。
　　此次狄闫御驾亲征，应该也是狄谟出的主意，为的便是制造机会对狄闫下手，又不至于遭人怀疑。
　　好一个狄谟！原来他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人！


第766章 狄闫，你等我
　　狄闫……
　　现在最重要的是狄闫！
　　秦羽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死在荒漠里……
　　从前世到今生，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都无法挣脱的人，怎会就这么死了……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他是那样顽强坚韧的人，又精于算计，怎会轻易让自己遭遇黑手，轻易丧命！
　　她要去找他！
　　若非亲眼见到，她绝不相信他会死！
　　【狄闫，你总说会等我……
　　这一次，求求你，一定要说到做到，一定要等着我……】
　　――――…………――――…………――――
　　荒漠中，一行人正往京城的方向策马行去。
　　为首的那个，肩膀有伤，脸色也很苍白，可他行进的速度没有丝毫减慢，目光幽冷地凝视着京城的方向。
　　“皇上。”
　　一旁策马的韦影目露担心地看着狄闫苍白的脸色，低声说，“你的伤……还是停下来歇息会吧。”
　　“无妨。”狄闫目光坚定，道，“朕要尽快回到京城。”
　　说完，狄闫顿了顿，又轻声说了句，“皇后还在等着朕去接她。”
　　他是受了伤，但伤情并没有外人所见那么严重。而且，狄闫也是故意给了刺客机会。
　　他们确实入了荒漠，但并非误入，而是要以此为幌，趁人不备时返回京城。
　　这是局。
　　能引狄谟露出真面目的局。
　　陷害秦项的人，要杀死秦羽的人，要谋夺皇位的人，与敌国私通之人，正是他曾经信任的四皇弟狄谟。
　　狄闫已查到，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从北境带着还是“秦七”的秦羽返京途中，在客栈遇见的那帮刺客，便是狄谟的手下。
　　此次亲征南部，那些刺客便是这伙人。
　　这个在外人面前毫无心机的纨绔四皇子，其实早就在谋划夺嫡，利用他和大皇子狄腾之间的斗争，数次想一箭双雕，再坐享渔翁之利。
　　后来随同狄闫去县办案，在狄闫杀了贾映之时，那忽然发疯扑向狄闫的村民，就是狄谟暗中安排的手下为之。
　　原本想取了狄闫的性命，奈何韦影动作极为迅速，狄谟也在那时转念一想，挡在狄闫面前。若不能杀了狄闫，便要得到他的信任，也好为将来铺路。
　　狄闫本就对许多事情生疑。
　　当承安国突然来犯，有军事机密泄露，又有人往秦项那边陷害时，狄闫便想了一计，定要挖出藏在背后的人。
　　狄闫假装身受重伤，假装遭遇不测，生死不明，当消息传到京城时，果然有人按耐不住了。
　　原本按照律例，若皇上没有立储君，也应当是三皇子继位。
　　狄谟。
　　真相大白时，狄闫惊讶，却也不那么惊讶。
　　同为皇子，谁会对皇位没有野心。
　　只是没想到狄谟竟会有这样阴沉狠辣的心思。
　　想来，狄谟那素来沉默寡言、看似慈善温和的母妃，肖太妃，也定是心狠手辣之人。
　　局已布下，狄闫此时要做的，便是尽快回京拿下狄谟。
　　待一切平息，除去宫中恶人，他也能尽快去冰城，接回他的皇后。
　　还有，他的孩儿。


第767章 死亡沙漠
　　孩子。
　　想到这，狄闫原本冷峻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柔柔的笑。
　　秦羽已怀有身孕。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做父亲了！
　　消息是徐渭告诉他的。
　　知道皇后要只身前往冰城，徐渭很是担心，思来想去，还是将此事告诉了皇上，想让皇上劝皇后留下来。
　　听闻这个消息，狄闫欣喜得想立刻冲去秦羽寝殿。
　　可是，他刚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狄闫很清楚。不管有多不舍，多担心，事情没有平息之前，对秦羽来说，冰城反倒比皇宫更安全。
　　想到这，狄闫策马更快了，想更快结束这一切。
　　就在这时，一阵大风卷来，刮起了漫天黄沙。
　　不好了！好像有沙暴要来！
　　当初进入这片荒漠，用以迷惑狄谟时，狄闫便知是险招，可也只能一搏。
　　“韦影！”狄闫喊道，“让大家找地方躲避，等躲过这场沙暴我们在行进。”
　　“是，皇上。”
　　可这里是被百姓们称之为死亡荒漠之地，其凶险可想而知。
　　正当他们在沙暴中艰难行进时，隐隐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皇上！”韦影蹙紧眉心，盯着那声音传来之处，对狄闫说，“难道又有刺客追来了？”
　　狄闫同样抿紧了唇。
　　狄谟这时肯定以为他身负重伤，若无医治已经身故，又陷入了荒漠之中，连同韦影一行人也都遭遇不测，又怎会再派追兵来。
　　可是，这荒漠之地，又有谁会踏入？
　　马蹄声越来越近，黄沙之中看不清来人是谁，狄闫一行人也已经拔出刀剑，做好了迎敌的准备，直到听见一声呼唤……
　　“狄闫！”
　　听到这声音，狄闫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是秦羽！
　　竟然是秦羽！
　　“小七……羽儿！”狄闫大声回应。
　　这边，听到狄闫声音的秦羽，欣喜地睁开眼睛，策马朝狄闫的方向疾驰而来。
　　曹武带着兵马就跟在秦羽身后。
　　他们也进了这片荒漠。
　　发现一些足迹后，秦羽便率兵往狄闫这边赶来。
　　一下马，秦羽便紧紧抱住了狄闫。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绝不会死！”
　　秦羽眼泪汹涌。那么多的担心、惊慌、恐惧，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傻瓜……”狄闫抱紧了她，语音颤抖，沙哑道，“这里如此危险，你来干什么……”
　　狄闫又说，“你放心，你父亲只是服药假死，他是为了帮我做一场局。这时候，他应该在京城外集结兵力，等我回去。”
　　什么，假死……
　　秦羽一怔，愣愣地看着狄闫。
　　而后，眼泪流得更多，更凶。
　　原来是她不够相信他。
　　温柔擦去秦羽脸上的泪，狄闫浅笑一下，说，“原谅我没将实情告诉你。”
　　“我知道……”秦羽连连点头，边哭边笑，说，“你是为了让狄谟完全相信，也是为了保护我。”
　　狄闫欣慰笑了，说，“你懂便好。”
　　“小七，等这件事情过去，你能将心里的秘密都告诉我吗？我们之间再也不要有隔阂、猜疑，好吗？”
　　说着，狄闫的大掌轻轻落在秦羽的小腹上，“我们，还有孩子，以后都要幸福地在一起。”


第768章 梵空再现
　　秦羽睁大眼睛看着狄闫。
　　他已经知道孩子的事情了？
　　微微一愣，秦羽更紧地抱住了狄闫。
　　他，她，还有孩子，再无隔阂和猜忌，从此幸福在一起……这样的生活，也是她所期盼。
　　此时，风沙变得更大，迷了眼，他们连近在咫尺的人都看不清了。
　　“韦影！”
　　“曹武！”
　　担心其他人，狄闫和秦羽大声喊道。
　　可没有人回应，更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风沙太大了，他们也只能闭上眼睛，抱紧彼此……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感觉从身边刮过的风渐渐小了，还隐隐听到一声喵叫。
　　猫？
　　狄闫和秦羽都怔了怔。
　　荒漠里怎么会有猫叫？而且，这猫叫的声音听上去很是耳熟。
　　他们睁开眼睛去看，竟然真的看到了修罗！
　　已经许久不见修罗了。
　　它本来就来去无踪。如今突然出现在这里，实在奇怪，也诡异。
　　修罗也正看着他们，金黄色的眸瞳闪烁着，然后转过身，好像让他们跟着它走。
　　此时，风沙小了许多，虽然还看不到韦影他们，但能看清前方的一条路，不知道通往何处。
　　狄闫和秦羽互相看了一眼，便跟着修罗往前走去。
　　走了一会，他们竟跟着修罗走进一个山洞。
　　这是荒漠，怎会有山洞？
　　虽然奇怪，但他们也无暇顾及，因为还有更奇怪的事情。
　　山洞里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身穿白袍，相貌俊美的僧人。
　　看清那人的面貌，秦羽不禁喊道，“梵空大师？你怎么在这里？”
　　“梵空？”狄闫蹙紧眉心，紧紧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梵空，道，“你就是父皇临终前告诉我的秘密，护我焱国的术士族人？”
　　听清狄闫的话，秦羽回头看着狄闫，目光惊愕。
　　她没想到梵空还有这样的身份，更没想到梵空竟和焱国的皇室有关。
　　梵空看看秦羽，又看向狄闫，浅浅一笑，道，“正是。”
　　“我族确有护焱国的责任，但也只能在万不得已时出手相助，不可随意改变天数。”
　　说话间，梵空手臂轻轻一挥，一旁的石墙打开，一面比人高的铜镜出现在狄闫和秦羽面前。
　　梵空幽邃的眸瞳看着狄闫，问，“皇上，你曾经所梦关于皇后秦羽之事，你还记得？”
　　狄闫点头，应道，“记得。”
　　梵空微笑，缓缓道，“若我说，那并非梦境，而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是前世之事。如今站在你身边的皇后，也并非今生人，而是从前世死而复生重生而来的，你可相信？”
　　话一出，狄闫和秦羽都惊愕地睁大眼睛。
　　“梵空大师，”秦羽不禁喊道，“你怎么知道？”
　　狄闫又回头看着秦羽。
　　她的回答便也是告诉他，梵空所言皆为真。
　　若是在以前，狄闫绝不相信。
　　可就像梵空大师说的，发生过这么多事，就连他自己也经常在想，是不是真的有前世，是不是他在前世欠了秦羽，所以今生来还。
　　原来，都是真的……
　　“大师！”狄闫拧紧眉，急促问，“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可能会亲手害了羽儿！”


第769章 铜镜
　　“不急。”梵空笑了笑，看向秦羽，说，“想必皇后心里也有不少疑虑。”
　　“皇上的梦，是我让修罗带去的。”
　　“而皇后你的重生，”梵空道，“是我用异术圆了某个人的心愿。”
　　说完，梵空看向修罗，低声道，“你来吧。是时候让他们都明白了。”
　　“喵。”
　　修罗看着梵空，唤了一声，表示答应。
　　而后，它回头看向秦羽，目光幽幽，许久后才缓缓回头，朝梵空那边的铜镜走去。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明明是一面铜镜，可修罗竟然能走进去，而后消失不见了。
　　也就在修罗走进铜镜之后，原本照射出狄闫和秦羽身影的镜子，忽然变得模糊，变成一团云雾。
　　等那云雾都散去时，狄闫和秦羽在镜子里重新看到了他们的身影。
　　却不是现在的样子。
　　而是狄闫在选妃宴会上遇到秦羽的画面。
　　这一幕，秦羽甚是熟悉，怔怔地看着。
　　是前世。
　　这铜镜竟然显出了前世的情景。
　　看身旁的秦羽神色怔忡，却没有惊愕和疑惑，狄闫便猜到，镜子里他从未经历过的画面，应该就是他们的前世。
　　原来他和秦羽的前世，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看着画面里，前世的他一眼选中了秦羽，狄闫便知，他的心意，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还是来生，都不会变。
　　只是，前世的他，不曾对秦羽说出自己的心意。他怕自己的钟情得不到秦羽的回应，又觉得他们已是夫妻，有些事情不用明说，他心里知道就行。
　　他冷傲自负，而她小心翼翼，这便让他那个一心为了夏族利益的母后，现在的皇太后夏氏有了可趁之机，将其他女子放在他身边。
　　一切都是误会。就像狄闫曾经感知过的一样，画面中的他，即便是到了那些女子房中，也只是喝酒独坐，并未让那些女子靠近过，更别说云雨之事。
　　至于秦娆，狄闫也是为了试探秦羽对他的心意，才会让秦娆故意靠近，给秦娆机会下手。可事实上，狄闫并未喝下有药物的酒，反倒是秦娆自己喝下了。
　　秦羽以为能容纳其他女子才是一个好妻子，却不知这让狄闫以为，她心里对他无情，所以才不会在乎。
　　而后，他们疏远，彼此怨恨，又给了秦娆等人机会，诬陷秦羽与佟司逸有染。
　　关心则乱。
　　本就误以为秦羽对自己无情，以为秦羽心里有别的男人，在秦娆布局之后，狄闫更是对此深信不疑，就连秦羽怀有自己的孩子，他都不相信，终于将一切推向了绝路，变成了他梦中见到的场景。
　　看到铜镜里，前世秦羽吐血倒下的这一幕，狄闫心痛难当，紧紧握住一旁秦羽的手。
　　前世的他有多么可恶，他现在就有多懊恼、多悔恨，多么害怕秦羽会再次离开自己……
　　铜镜里的这些，秦羽也都看见了。
　　真的是误会，那么多、那么深的误会。就连她临死前，看到秦娆与狄闫同时出现在冷宫，也是秦娆自己在宫外等候，非要跟着狄闫一同进来的。
　　他有错，她又何尝无错。
　　秦羽也紧紧握住了狄闫的手。
　　这一次，他们谁也不要再松开谁！


第770章 逆转乾坤
　　狄闫和秦羽紧紧看着铜镜，里面的画面还在继续。
　　前世秦羽死后，狄闫癫狂了。
　　他不在乎凶手是谁，但凡碰过那碗堕胎药的，与这件事有关的人，狄闫都杀了。
　　他把秦羽放进冰棺里，不愿意接受她已经死去的事实，每晚都守在她身边。
　　见狄闫癫狂，也被打入死牢的秦娆吓得魂不附体，歇斯底里之下说出秦羽和佟司逸是清白之事。
　　狄闫知道后更疯魔了，开始暴戾治国，杀的人更多。
　　狄闫在梦中见到宫里宫外都是尸体，血流成河，便是前世的映像。
　　就连无辜百姓都遭了殃，生灵涂炭。
　　直到有一天，梵空出现在他面前。
　　焱国有难，拯救苍生是梵空的责任。
　　看到梵空前来，已知梵空身份的狄闫在他面前跪下，面容枯槁，沙哑地恳求道，“大师，请你救皇后……求求你，救救秦羽……”
　　梵空冷言看他，眸色没有温度，垂眸看对自己下跪的狄闫，缓缓道，“若非为了天下苍生，你以为我会来吗？你本是明君，却困于情爱，致使焱国子民陷入绝境，已是无法饶恕之罪。”
　　“我知道我有罪，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为过……大师，”狄闫看着梵空，依然坚持，“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求你，救救皇后，她不该死，不该这样冤屈地惨死……”
　　“我和她，本就相爱，不应该走到如此地步……”
　　梵空看着狄闫许久，终于轻轻叹了口气。这样追悔莫及、痛心万分的帝君，让他心生一丝怜悯，有了恻隐之心。
　　“好吧，”梵空道，“我可以帮你。”
　　“真的？”狄闫喜出望外，急促问，“大师能让皇后起死回生？”
　　“起生回生我做不到。这是执掌生死的神明才能为之。”梵空却说，“我能做的，是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逆转乾坤，回到你和秦羽相遇的那一刻。”
　　“至于以后的事情会如何发展，是不是重来一次后，你还是会让她受尽委屈，还是会让结局变成这般模样，便也只能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如何？”
　　“好。”狄闫看着梵空，坚定点头。
　　不是死而复生，而是逆转乾坤。
　　不是一定能和秦羽相守到老，而是另有万般可能。
　　他愿意。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愿意。
　　而下一世，他绝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
　　“不过，”梵空看着狄闫，说，“逆转乾坤，需要你以命祭祀。”
　　“还有，若重来一世，你还是让焱国陷入如此境地，哪怕你有灵气护体，也会灰飞烟灭，再也无法转世。你可愿意？”
　　能被选中成为天子者，都是有灵气护体之人。若非狄闫有此灵气，就算梵空有能耐，也无力帮他逆转乾坤。
　　只是，逆转乾坤之时，也会耗尽祭祀之人的灵气。若再遭天谴，定灰飞烟灭。
　　梵空话音刚落，便听狄闫应道，“我愿意。”
　　“让一切重来。哪怕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以我为祭，只求逆转乾坤，换你一世重生。】


第771章 执掌人间的神明
　　一时间，铜镜里闪电不停划过，就和秦羽死前的画面一样。
　　“啊――”
　　闪电尽数落在狄闫身上，痛不欲生的喊声中，狄闫也没了身影。
　　只看见一团金光冲破闪电，冲上云霄，引起天象大变，万物停止，而后，乾坤开始逆转。
　　唯有一抹浅浅的金光，又从云霄之上落下，像是不舍这尘世，最后缓缓落在梵空手中。
　　梵空盯着那一小团金光，缓缓扬起眉梢。
　　他掌心一握，然后抛了出去。
　　等那金光再落下时，竟然是一只猫的形状。
　　一只纯黑的，长着金色眼睛的猫。
　　正是修罗！
　　原来，它是前世狄闫的一缕魂魄所化。
　　太过担心太过不舍，所以它留了下来。
　　铜镜里的修罗朝铜镜外的秦羽看过来，目光深沉，喵的一声叫唤，然后铜镜里的画面彻底消失了……
　　看着铜镜，狄闫和秦羽久久回不了神，直到听见梵空的声音缓缓传来。
　　“皇后，前世杀你的凶手，你现在可清楚是谁了？”
　　秦羽点头，应道，“是狄谟。”
　　梵空微微一笑，看向他二人，“连旁人都知道皇后对皇上有多重要，除了皇后，皇上会有多癫狂，你们自己怎能一叶障目，不曾察觉呢？”
　　“以后，定不可再辜负了对方。”
　　“去吧，”梵空看向远处，说，“焱国子民需要你们。”
　　梵空的声音刚落，不知从何处又刮来一阵风沙，迷了狄闫和秦羽的眼睛。
　　等他们能再次睁开眼睛时，梵空不见了，铜镜不见了，山洞也不见了。
　　他们还是身处原来的荒漠之中，风沙倒是退去了，能看清四周。
　　“皇上！”
　　“皇后娘娘！”
　　韦影和曹武领着人马正朝他们跑来。
　　看皇上和皇后安然无恙，他们也都松了口气。
　　狄闫拉紧秦羽的手，目光温柔坚定，说，“羽儿，我们回京。”
　　“嗯，”秦羽同样握紧了他，轻柔地扬起唇角，“我们回京。”
　　――――…………――――…………――――
　　当狄闫率领兵马，连同秦项等人一同攻入京城时，狄谟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精心谋划这么久，竟然还是落入了狄闫的布局之中。
　　拿下狄谟等人后，秦羽也查出当年害死皇后第一子的人，正是狄谟的母妃，肖太妃。
　　肖太妃一心为自己谋划，不想让皇后生下嫡长子，伺机在夏氏的食物中下毒，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夏氏流产。
　　夏氏知道真相后，也与秦羽冰释前嫌，安安心心地只管做自己的皇太后。
　　之后，狄闫昭告天下废除六宫之位。秦羽诞下一子。
　　就在天下以为这定是将来的帝君时，狄闫却将当初陆贵人之子狄夜封了太子。
　　狄闫和秦羽都认为，狄夜是逆转乾坤之果，且聪慧过人，定是明君。
　　而他二人，在狄夜登基后，与谢老一同云游四海，过上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眷侣日子……
　　在虚空之境看到这里，有人缓缓扬起了唇角，狭长清冷的眸看向一旁站立的男子。
　　“梵空。”那人唤道。
　　梵空应道，“尊主。”
　　那人说，“此番历练你做得不错。孰可为孰不可为，你已然明了。”
　　“将来等本尊主修行圆满入仙班后，你便是接任执掌人间的神明了。”
　　梵空道，“是，尊主。”
　　眼前，这被梵空成为尊主的男子，便是近千年来执掌人间，定天下命数的神――靳宸。
　　【正文完，番外继续】
　　――――――
　　PS：阿暮的新文《影后养了一只仙》已开坑，初定2月26日开始更新，求支持。新书男主，就是这里执掌人间的神明靳宸。
　　【新书简介】他执掌人间，非人非鬼非魔非仙，无情无欲无爱无殇。本待七日修行圆满便可位列仙班，却不慎走火入魔，变成五岁孩童流落人间，直到被一个叫尧青的短命倒霉鬼收留。
　　另，新书也会继续讲梵空的故事。


第772章 娘娘又要出征了
　　【小番外】
　　“皇上！”
　　老内官彭灿急急忙忙地跑进了御书房，对狄闫说，“皇后娘娘又换上铠甲，要离京了！”
　　“什么！”狄闫拧眉，立刻起身，匆忙往外走。
　　快走了几步，他又嫌自己步伐太慢，索性跑了起来。
　　“皇上。”
　　“皇上。”
　　对在皇宫里跑起来的皇上，宫里上上下下的人见多了，也就不奇怪了，低头行礼，装作看不见就行。
　　只是大家在低头的时候，又都忍不住互相看看，抿唇笑笑。
　　能让皇上如此着急的，除了皇后娘娘，还能是谁。
　　偏偏皇后娘娘与其他女子太不一样，比起在皇宫里当个安享荣华的后宫女子，皇后更愿意征战沙场。
　　皇后娘娘前段时间刚去西部，和秦沐大将军一同围剿了狄谟的爪牙。
　　今日，听闻有人趁她离开冰城时日已久，便伺机作乱，皇后一气之下，又穿上了铠甲，准备出征。
　　跑到宫门时，皇太后身边的崔嬷嬷也在那等着了，手里还抱着小皇子狄曜。
　　“皇上。”崔嬷嬷行了礼，对狄闫说，“皇太后让老奴把小皇子送来，说您需要。”
　　狄闫一笑，从崔嬷嬷手里接过了狄曜，说，“果然是母子连心，母后知道朕在想什么。”
　　“曜儿，”狄闫抱紧了狄曜，上了已经在等候的马车，说，“走，父皇带你去把你母后留下。”
　　到了京城外，秦羽果然已经做好了准备，身后兵马也已做好了集结。
　　远远看到狄闫的马车驶进，秦羽讪讪地笑了笑。
　　就是担心狄闫会像上次她去西部那样阻挠，秦羽这次特意不吭声，打算悄悄离京后再差人送信给狄闫。没想到，他还是追来了。
　　还没等马车停稳，狄闫就跳了下来，气呼呼地喊，“秦羽！那么多将士在，哪里需要你上战场！”
　　假装没看到狄闫一脸的气恼，秦羽索性瞪起了眼睛，打算先发制人。
　　“你说你！”秦羽也跳下马，冲到狄闫面前，从他怀里抱起了狄曜，说，“把曜儿带出来干什么！”
　　被秦羽这么一喊，狄闫瞬间没了脾气，只皱着眉头，声音也小了下来，“谁叫你不辞而别，想悄悄上阵的？羽儿，这次就别去了，跟我回宫吧。曜儿身边不能没有母亲。”
　　“狄闫。”秦羽一脸不快，盯着狄闫，说，“这才多久，你就说话不算话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狄闫撇了撇嘴，好半天才吭声，说，“是，我们是说好了，你不想做深宫里的女子，想和你父兄一样，带兵打仗。”
　　“对啊，”秦羽挑起眉梢，说，“你不是都答应我了吗？还将原本属于秦七的封号还给了我，还昭告天下，让秦家族谱上也多了一个女侯爷。”
　　“现在冰城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
　　狄闫嘿嘿了两下，摸着狄曜的头，对秦羽说，“这不孩子还小吗？需要你在身边陪着。你就算能舍得我，也舍不下孩子啊，对吗？”
　　狄闫又朝狄曜暗暗使眼色，哄着说，“曜儿，你说说，是不是不想母后离开你啊？”


第773章 你连儿子都比不上
　　两岁大的狄曜，此时注意力全被秦羽身上亮闪闪的铠甲吸引住了，哪里管得了父皇递来的眼神。
　　“母后，”狄曜还笑呵呵地看着秦羽，说，“威武！”
　　听到这话，秦羽笑了起来，在狄曜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说完，秦羽又看着狄闫，撅着嘴说，“你看，你连儿子都比不上。”
　　狄闫瞪了狄曜一眼，低声说，“没良心的兔崽子，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你父皇。到时候，你想娘了，可别到我这来哭！”
　　上次秦羽去西部征战，狄闫白天忐忑不安，夜里辗转难眠，一个月下来人都瘦了一圈。
　　这次去冰城，至少又是一个月，叫他如何受得了担惊受怕，相思之苦！
　　可小兔崽子听了他的话，不仅没改口，还在秦羽面前争表现，笑着对秦羽说，“母后放心，孩儿不哭，孩儿可勇敢呢！”
　　“母后知道，”秦羽眼眶微红，又忍不住亲了狄曜，说，“曜儿最乖了！”
　　做母亲的，哪里舍得离开孩子。况且是前世失去过，今生又复得的孩子。
　　可秦羽也知道，神明恩赐的今生，她不能辜负，不能再失去自我。
　　爱情与理想，并不是对立的。
　　而要长长久久地伴在君王侧，她要学习的、要经历的，必然更多，不能就此满足安逸的生活。
　　虽然不舍，秦羽还是把狄曜交给了狄闫，深深看着他，说，“不用担心，这边有孙鹃跟着，那边还有曹武相助，我不会有事的。”
　　知道秦羽心意已决，自己没办法改变，狄闫叹口气，没再阻拦。
　　幽邃漆黑的眸凝视着秦羽，狄闫低沉道，“万事小心，一定要平安归来。”
　　“嗯……”
　　秦羽刚点头，就被狄闫抱住，深深吻住……
　　一旁的将士赶紧回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毕竟不是头一回了，他们都知道该怎么做。
　　――――…………――――…………――――
　　一个月后。
　　狄闫在寝殿里来回踱步，心烦意乱。
　　冰城早已打了胜仗，可秦羽还是迟迟不归。今日还差人送来消息，说好长时间没回冰城，那里的百姓很想念她，让她在那多住一段时日。
　　百姓们想她，他就不想她吗？
　　狄闫甚至觉得，现在秦羽比他更像是皇上，比他还心怀天下和子民。他却只想着她尽快回宫，耳鬓厮磨地缠绵。
　　不行，不能再放任秦羽留在外面。谁知道过几天，她是不是又会差人送信来，又得告诉他她要晚归。
　　想到这，狄闫转身，飞快书写了一封信。
　　“来人！”
　　侍卫进来，“皇上。”
　　狄闫把信递过去，说，“让韦将军安排人送封信去冰城。”
　　侍卫问，“是交给皇后娘娘吗？”
　　“不是，”狄闫眼眸狡黠微闪，说，“送给曹武即可。不要让皇后知道。”
　　侍卫愣了愣。皇上送信，不是给皇后，而是给冰城的守城将军？此事奇怪。
　　不过，自从皇后离宫征战，皇上也没几日是正常的。真希望皇后能早日回宫。
　　侍卫应道，“是，皇上。”


第774章 皇后娘娘又有喜了
　　“水……”
　　宿醉醒来的秦羽觉得很是口渴，闭着眼睛轻唤身边的女使。
　　很快，秦羽就感觉到身边有人在动。
　　还没等她睁开眼，就被人扶了起来，茶杯也递到了她唇边。
　　秦羽还是闭着眼睛，直到水喝尽才缓缓睁开。
　　这一睁眼，秦羽差点跳了起来。
　　“狄闫！”秦羽惊愕地喊道，“你怎么在这！”
　　狄闫笑呵呵地说，“这是皇宫，我当然在这。”
　　皇宫？京城？
　　秦羽睁大眼睛看着四周，这里确实是皇宫，是她和狄闫的寝殿！
　　可她不是在冰城吗？不是和曹武他们在喝酒吗？怎么就躺在皇宫里了？
　　看秦羽一脸惊讶和疑惑，狄闫又嘿嘿了两下，说，“曹武看着木讷，还挺会想办法的。朕说皇后身体娇弱，不宜在冰城那寒冷之地久留，他就想办法让你多睡了几日，把你安全地送了回来。”
　　什么？！
　　秦羽咬牙切齿地瞪着狄闫。狄闫知道说服不了她，竟在她身边人身上打起主意了！
　　可还没等她生气，狄闫就把她抱在怀里，厚颜无耻地哄着，眉眼也委屈着，“秦侯爷离宫征战，可知朕寂寞？”
　　原本还一肚子气恼，见狄闫竟还露出近乎撒娇的表情，秦羽哭笑不得，说，“我不是差人送信来了吗？在冰城再待上几日便会回京。”
　　“不只是我啊，”狄闫挑着唇角，说，“曜儿也觉得孤独，前几日还对我说来着。”
　　等了会还不见狄闫说下去，秦羽忍不住问，“曜儿说什么了？”
　　“他说啊，”狄闫在秦羽耳边低哑开口，“偌大的皇宫只有他一个皇子太孤独了，希望父皇和母后给他多生几个弟弟妹妹才好。”
　　说着，狄闫已经倾身而下……
　　帷幔微撩，一室旖旎……
　　两月后。
　　“恭喜皇上，”老内官彭灿笑呵呵地说，“皇后娘娘有喜了！”
　　“嗯。”狄闫笑着点头，脸上写满欢喜却无意外之色。
　　怀有身孕，秦羽自然不会出征了。他日夜勤奋，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走，去太医院。”狄闫乐呵呵地起身，说，“朕要亲自给皇后熬安胎药。”
　　【秦羽篇完。番外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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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他恢复原貌，目光灼灼，“尧青，你世世命短。抱紧本尊主大腿，可保你长命百岁，不，万岁。”】
　　（全能影后VS傲娇仙尊）


第775章 莫思逸，两相忘
　　【番外：佟司逸篇】
　　一辆马车在宰相府外停下。
　　“长公主，宰相府到了。”
　　只听一个女声轻轻应道，而后布帘撩开，一个身穿华服的美艳女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举止优雅高贵。
　　通传后，宰相府的管家赶紧出来迎接。
　　“不知长公主驾到，有失远迎，望公主恕罪。”
　　“无妨。”长公主狄岚温和笑道，说，“本公主正要进宫，路过宰相府，便顺道来看看。”
　　管家说，“回公主，我们佟大人昨日出城查探民情去了，过几日才回。”
　　狄岚顿了顿，笑着说，“那你们夫人可在？佟宰相成亲多时，也未曾见过这位夫人。既然来了，便也见见。”
　　“这……”管家犹豫着。
　　一旁侍奉长公主的嬷嬷见管家一脸犹豫，厉声道，“莫非我们长公主要见宰相夫人，还得提前告知？”
　　“不是，自然不是，”管家赶紧说，“夫人在，小的立刻去通传，请长公主在大厅稍等。”
　　“长公主来了？还要见我？”听完管家的话，莫雨汐惊讶地睁大眼睛，问，“为何？”
　　管家回答，“说是途径宰相府，从未见过夫人，想来见见。夫人，您看……”
　　府里的人当然都知道莫雨汐有眼疾，虽然不至于完全瞎，但看东西模糊，很不方便。所以，佟宰相叮嘱，为了夫人的安全，不可让夫人出门。若有外人拜访，也一律谢绝。
　　可眼下登门的是太皇太后最为疼爱的长公主，如此身份，谁敢拒绝。
　　莫雨汐自然也清楚不宜不见，想了想，说，“既然有贵客来访，我们自然不能怠慢。我现在就去。”
　　嫁入宰相府已有半年多，莫雨汐对府里自然是熟悉的，即便看得不是很清楚，也能在府里来去自如，很快便走到了前院。
　　隐隐看到端坐在前厅里的女子，衣着华丽，莫雨汐行礼道，“臣妇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金安。”
　　看到莫雨汐，狄岚怔了一会，才应道，“免礼。”
　　见莫雨汐的眼神并未正对着自己，却有一抹与常人有异的迷茫，又见莫雨汐落座时动作也较为迟缓，狄岚轻蹙眉心，回头看了身边的嬷嬷一眼。
　　那嬷嬷也正看着她，微微点头，肯定了狄岚心中的疑惑。
　　这宰相夫人好像有眼疾。
　　长公主那边一时无声，莫雨汐也猜到她们在想什么，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长公主莫怪，臣妇有眼疾，看东西模糊不清。”
　　狄岚愣了愣，睁大眼睛看着莫雨汐。
　　很快，狄岚又恢复了常色，眼神怜惜地看着莫雨汐，说，“好好的人儿，怎么会得了眼疾，真是令人惋惜啊。可在京城寻大夫看过？大夫们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医治好？”
　　莫雨汐笑着说，“谢长公主关心。臣妇这眼病已有好几年，也找不少大夫看过，很难治好了。”
　　闻言，狄岚不禁轻轻叹了口气，道，“唉，怎么会这样？”
　　莫雨汐又说，“无妨的，习惯了便好。我现在在京城生活很好，宰相待我也是极好的。”


第776章 姐妹相称
　　提到佟司逸，莫雨汐不禁娇羞地红了脸颊。
　　狄岚看着莫雨汐。
　　听莫雨汐反倒来安慰她，狄岚也微微一笑，说，“佟夫人从外地来京，在京城可还有别的亲人和朋友？”
　　莫雨汐摇头，说，“没有。家人都离京了。”
　　狄岚又问，“那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去哪里玩耍？”
　　莫雨汐说，“臣妇有眼病，多为不便，所以都是待在府里，不曾出去。”
　　狄岚惊讶道，“那多无趣。京城有趣好玩的地方甚多，你虽有不便，但也应该多出去走走，哪怕是听听也是好的，总比你终日闷在府里要好。”
　　莫雨汐笑笑，不在意地说，“宰相平日里甚是忙碌，我也不想因为这个让他忧心。”
　　狄岚想了想，说，“不如我带你在京城四处看看吧？”
　　莫雨汐一愣，朝狄岚那边看去。
　　狄岚轻柔地说，“我自小就养在皇祖母身边，在行宫也没别的玩伴、朋友。离开皇宫时间长了，和宫里的姐妹们也生疏了，每每进宫或是在京城游玩时，都是自己一个人。”
　　“宰相夫人与我应是同岁吧？方才见你第一眼，便觉得你甚为有眼缘，肯定是个体己之人。若不嫌弃，你我结为朋友，平日里多往来，可好？”
　　方才便觉得这长公主温柔可亲，现在又听到长公主亲口说出如此屈尊之话，莫雨汐又惊讶又感动。
　　莫雨汐原本就是活泼好动之人，只是得了眼病多有不便，心情也很是沮丧，这才很少在外走动。
　　来到京城后，佟司逸为了保护她，也叮嘱她在府里待着，不要外出。对莫雨汐来说，佟司逸便是一切，他让她如何便如何。不管对京城有多好奇，多想出去走走看看，莫雨汐也安静地待在府里。
　　想到佟司逸的嘱咐，莫雨汐很是犹豫。
　　狄岚似乎有些失落，低声问，“莫非佟夫人不愿意与我来往？”
　　“当然不是。”莫雨汐连连摇头，说，“能与长公主结为朋友，是臣妇的荣幸，岂会不愿。只是……臣妇怕给长公主带来不便，多有麻烦。”
　　“怎么会呢？”狄岚笑着说，“若是有朋友陪在身边，我高兴还来不及。”
　　“明日有庙会，甚是热闹，到时我差人来接你。我们一同去看看。”
　　“长公主，我……”
　　不等莫雨汐答应，狄岚便起了身告别。
　　没办法拒绝，莫雨汐只能答应下来，“……是，长公主。”
　　第二日，狄岚果然差人来接莫雨汐。
　　到了庙会，光是听声音，莫雨汐就知道这里很是热闹。
　　吃的，玩的，用的。食物香，花香，胭脂香。
　　新鲜的东西让莫雨汐不禁扬起了唇。
　　在宰相府里足不出户半年多，她确实该出来走走了。
　　见莫雨汐扬起了笑容，一旁的长公主狄岚也笑了，说，“如何？是不是出来走走也不错？”
　　“嗯，”被女婢搀扶着的莫雨汐笑着点头，说，“谢谢长公主。”
　　“不必客气，有了同伴，我自己也高兴。”狄岚温和地说，“以后你我称呼也不必拘礼。我长你几个月，你叫我岚姐姐，我叫你雨汐，如何？”
　　莫雨汐欣喜点头，应道，“好的，岚姐姐。”


第777章 把她藏起来
　　“夫君。”
　　听到佟司逸的声音，莫雨汐笑着起身，欢喜地迎上去。
　　见莫雨汐的神色有了些变化，佟司逸顿了顿，而后轻轻揽住莫雨汐，浅笑着问，“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莫雨汐不想瞒着佟司逸，坦言道，“前几日长公主来过。她见我一人在家无趣，便邀我去庙会玩。”
　　“虽然看不清，可我也感觉到了，京城的庙会实在热闹，好东西甚多，我还在一家古玩店挑选了一幅字画，夫君你看看……”
　　“你在府里待着无趣？”
　　莫雨汐话还没说完，听见佟司逸的声音冷冷地传到耳边，含着一道愠怒。
　　莫雨汐一愣，连忙摇头，说，“不是……”
　　“不是？那你是不记得我说的话了？”佟司逸脸色阴沉，道，“我不是叮嘱过你，要你待在府里，哪里都不要去吗？”
　　见佟司逸真的生气，莫雨汐赶紧道歉，说，“夫君，对不起，我没有忘了你说的话。只是长公主盛情难却，我也好奇京城事物，这才跟了去。”
　　“若是夫君不喜欢，我以后不去便是。”
　　莫雨汐的柔顺，让佟司逸的脸色缓和了些。
　　可他的眸光还是泛冷，紧盯着莫雨汐，问，“长公主除了邀请你去庙会，还说了什么？”
　　莫雨汐看不清楚，自然分辨不出佟司逸眼里闪过的那道紧张和慌乱。
　　莫雨汐想了想，摇摇头，说，“长公主就是觉得与我年龄相仿，想找人作伴，并没说别的。”
　　莫雨汐又笑了笑，说，“我之前还以为皇家的公主大都傲慢任性，可这位长公主性情很是温柔亲切，也很照顾我，还说要和我姐妹相称。”
　　佟司逸抿紧了唇，也蹙紧了眉。
　　长公主狄岚的品性确实得到不少人赞许，说她温柔可亲，恬静娴雅。
　　可狄岚毕竟是曾被他拒婚的人，现在忽然来宰相府，又与莫雨汐成了朋友，让佟司逸有些不安。
　　莫雨汐并不知道太皇太后曾为长公主提亲之事。
　　而且，狄岚是见过皇后秦羽的人。在看到莫雨汐时，自然也会知道，这位宰相夫人，原来与秦羽长得相似。
　　与秦羽有相似的名字。
　　与秦羽有相似的面貌。
　　这便是佟司逸将莫雨汐藏在宰相府里，不带出门，不见任何外人的原因。
　　他怕被人洞悉他心底的秘密，更怕莫雨汐知道这个秘密后，他也会失去她这个替身。
　　眯了眯狭长的眸，佟司逸对莫雨汐说，“她是皇家长公主，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孙女，岂能与我等高攀上的，亦不能与她姐妹相称。为避人口舌，今后还是要少往来，知道吗？”
　　“我……”莫雨汐抿着唇，虽然不认同佟司逸的说法，可还是点下了头，应道，“我知道了。”
　　“还有，”佟司逸说，“我知道若是公主盛情，你也不好拒绝。这样吧，我另有一处宅子，你先搬过去。等公主淡了，自然不会寻你。”
　　莫雨汐难过地眨眨眼睛。
　　好不容易在京城交了个朋友，却要这样回避……
　　可她那么爱慕佟司逸，敬他、畏他，又岂会忤逆他。
　　莫雨汐低声应道，“……好的，夫君。”


第778章 治好你的眼睛
　　新搬来的宅子，虽然同样宽敞漂亮，可距离京城繁华之处更远了。
　　好在莫雨汐本就是随遇而安的人，来了两日便也适应了，整日里种点花草，喂喂鱼，再等着佟司逸回来，也就过去了。
　　可这天，长公主狄岚还是寻上门来。
　　“雨汐！”看到莫雨汐，狄岚很是高兴，一把拉住莫雨汐的手，说，“怎么搬来这里也不差人告诉我？害得我好找。莫不是你要躲着我？”
　　见狄岚如此热情，莫雨汐很是惭愧，只得解释说，“不是的，岚姐姐，我只是……近日身体不太好，夫君让我在此处静养一些时日。”
　　狄岚对着莫雨汐看了会，笑着说，“看来佟宰相很是紧张你，把你保护得这么好，让我好生羡慕啊。”
　　莫雨汐脸颊红了红，轻声说，“岚姐姐，莫要笑话我。”
　　“好了，不逗你了，”狄岚笑着说，“我今天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听到狄岚欢喜的声音，莫雨汐眨眨眼睛，问，“什么好消息？”
　　狄岚说，“前几日去完庙会，我不是请了个太医来为你看眼睛吗？那太医回宫后，与其他几个太医会诊，说明了你的情况。”
　　“其中一个老太医，是皇上和皇后都器重信任的人，医术非凡。他说了，你的眼睛并非不可治。”
　　“真的！”莫雨汐喜出望外，睁大眼睛说，“我的眼睛真的可以医好？”
　　以前意志消沉，眼睛还能不能恢复，莫雨汐已经不在乎了。
　　可自从嫁给了佟司逸，莫雨汐无时无刻不期盼自己的眼睛能好起来。
　　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佟司逸的累赘，不想让他为她担心，她更希望能清清楚楚看到佟司逸的脸，能站在他身边，同看云卷云舒，潮起潮落。
　　如今听到有希望能治好她的眼睛，叫莫雨汐如何不欢喜！
　　狄岚扬起笑容，说，“是的，我不会骗你。只是要医好，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你需听太医的，好好吃药、敷药，一定会有希望的，知道吗？”
　　莫雨汐点头，笑着说，“嗯，谢谢岚姐姐。”
　　“太好了！”莫雨汐又紧紧拉住狄岚的手，说，“岚姐姐，你是我的恩人！”
　　狄岚温柔笑道，“你我是姐妹嘛，我自然会帮你。”
　　“只是，”狄岚犹豫了一下，笑着说，“我看佟宰相太过紧张你，万一知道你总是出去，怕是又得把你藏起来。”
　　“而且要医好眼睛需要一段时日，未免他失望，不如先不要将此事告诉他，等你眼睛好了，再给他一个惊喜，如何？”
　　莫雨汐抿唇想了会，点下头，“好。”
　　佟司逸不在乎她的眼病，所以也从未提起要寻京城的大夫给她瞧。
　　想到佟司逸从不让她出门，似乎宁可将她一辈子藏在府里，莫雨汐也觉得暂时不告诉他比较好。
　　等她眼睛好了，给他一个惊喜，佟司逸应该不会计较她暂时的欺瞒。
　　见莫雨汐点头答应，狄岚笑容欣慰，说，“别怕，雨汐，岚姐姐一定会帮你的。”
　　【帮你看清真相，看清佟司逸的心！】


第779章 几分相似
　　“雨汐妹妹，你试试睁开眼睛。”
　　被大夫取下纱布的莫雨汐，听见狄岚在她耳边轻声说。
　　莫雨汐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缓缓睁开……
　　当光影清晰地进入视线，当看清一旁华服女子的眉眼，莫雨汐欣喜地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看见了！
　　她终于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怎么样？”狄岚正紧张地看着莫雨汐，问，“雨汐妹妹，能看见吗？”
　　“岚姐姐！”莫雨汐紧紧拉住狄岚的手，高兴地快要喊起来，说，“我能看见了！谢谢岚姐姐！”
　　狄岚笑着摇头，说，“不必谢我。此事你得谢皇后。为你医治的太医是皇后亲信的人，知道你的事情后，皇后也极为上心，一再叮嘱太医们好生照顾你。”
　　“嗯，”莫雨汐应道，“皇后娘娘也是我的恩人！”
　　狄岚说，“你既已从府里出来了，不如随我去见皇后，亲自向她谢恩吧，也好让皇后放心，知道你已痊愈。”
　　莫雨汐点头，“好。”
　　莫雨汐跟着狄岚进了宫，当她看到皇后秦羽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愣。
　　她二人的相貌竟然有几分相似！
　　发觉这一点，除了惊讶，皇后秦羽的眼里更是闪过一道不安。
　　莫雨汐向秦羽行礼，“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秦羽已经回神，微笑道，“免礼。”
　　秦羽也提醒自己不要多想。佟司逸娶的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莫雨汐与她相貌相似也只是巧合，并非佟司逸有意为之，也不是对她余情未了。
　　看莫雨汐双眼扑闪透亮的样子，秦羽问，“眼睛都医好了？”
　　之前长公主狄岚来寻她说过，提起宰相夫人莫雨汐有眼病之事，秦羽这才知道，也明白了为何佟司逸从未带夫人进宫请安过。秦羽立刻安排谢老和徐渭为莫雨汐医治。
　　见皇后如此亲和温柔，原本紧张的莫雨汐松了口气，笑着回答，“回皇后娘娘，臣妇的眼睛已经好了，特来向皇后娘娘谢恩。”
　　秦羽很是欣慰，说，“宰相为朝廷效力，一直深得圣心，你是宰相夫人，本宫帮你也是理所应当，无需言谢。”
　　走出皇后寝宫，狄岚对莫雨汐说，“我要去给皇太后请安，雨汐妹妹先回府吧，等佟宰相回府，就能把治好眼睛的消息告诉他了。”
　　“嗯！”莫雨汐点头，欢欢喜喜地准备出宫。
　　刚走了没多远，莫雨汐见一旁角落里有几个宫女围在一起说话，声音虽小，但她能听见。
　　“今天宰相夫人进宫了，你们瞧见没有？”
　　“瞧见了。没想到这宰相夫人与皇后娘娘竟有几分相似呢！”
　　“你们听过一个传闻没有？关于宰相和皇后娘娘的。说佟宰相自小就认识皇后，与秦侯府来往甚密，也钟情皇后，因为皇上才选择退出。你们说，如今的宰相夫人，是不是佟宰相选的替身？”
　　“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传到皇上和皇后耳朵里，是会要命的！”
　　“知道，所以才悄悄说给你们听吧。好了，都散了吧，就当我没说过。”


第780章 治愈眼睛
　　等那几个宫女都散了，莫雨汐还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们说，佟司逸从小就认识皇后，还钟情于皇后……
　　她们还说，她这个宰相夫人，不过是佟司逸寻来的替代品，因为她与皇后有几分相似……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夫人，你怎么了？”
　　直到听见身后的女使在呼唤，莫雨汐这才回过神来，应了声，恹恹地往回走。
　　“夫人。”
　　见莫雨汐心事重重的样子，女使虽不知是何缘故，但有些担心，安慰莫雨汐说，“您现在眼病医治好了，应该开心才是，为何如此烦心？”
　　“我……”莫雨汐顿了顿。
　　是啊，眼睛一直都是她的心病，如今也医治好了，佟司逸见到一定会很高兴，她不应该如何烦心。
　　不管那些宫女说的是否是真的，不管佟司逸是否钟情过皇后，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更何况，佟司逸待她是极好的，她更不应该耿耿于怀。
　　如此想了想，莫雨汐的心情也好了些，笑着说，“没事，我们回府吧。”
　　等佟司逸下朝回府时，莫雨汐已经忘记了那些不快，欢喜地迎上来，唤道，“夫君！”
　　佟司逸起初没发现什么。
　　可见莫雨汐动作没有犹豫地为他脱下长袍，为他倒上茶水，佟司逸不禁惊愕地看着莫雨汐，“你的眼睛……”
　　莫雨汐眨眨乌黑透亮的眼睛，凝视着佟司逸，说，“夫君，我的眼睛好了，能看得很清楚了！”
　　什么？！佟司逸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莫雨汐。
　　佟司逸明显的惊愕也让莫雨汐怔了怔。
　　她一时不清楚，佟司逸是欣喜过望，还是仅仅震惊而已。
　　“夫君？”过了会，莫雨汐轻轻开口，小心翼翼地看着佟司逸，“我眼睛好了，你高兴吗？”
　　佟司逸回神，眸色也变得幽冷，盯着莫雨汐，问，“你眼睛怎么好的？”
　　他是在生气吗？气她隐瞒了他这件事？
　　莫雨汐连忙解释，说，“不知道能不能医治好，多久能好，怕你知道后会担心、失望，所以我才没有告诉夫君，想等有了结果再来说。夫君，你别生气。”
　　佟司逸依然只问，“回答我，眼睛怎么好的？谁帮你医治的？”
　　莫雨汐在京城没有别的亲人朋友，若非有旁人帮助，她岂能找到医治眼睛的大夫。
　　心头一阵强烈的不安，莫雨汐看着佟司逸，忽然觉得，她治好了眼睛，佟司逸反而不高兴。
　　“是宫里的太医帮我医治的……”
　　“你进宫了？”莫雨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佟司逸打断了，他的眼神也阴沉下来，低吼道。
　　佟司逸的神色，有怒气，还有慌乱。
　　“……嗯。”莫雨汐声音轻轻颤抖，心尖也在隐隐作痛。
　　见莫雨汐答应，佟司逸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紧盯着莫雨汐，“你见过皇后了？”
　　是宫里的太医，又医治好莫雨汐多年未愈的眼病，想来是谢老或是徐渭给莫雨汐医治的。
　　若真是他二人，莫雨汐必定见过秦羽了。
　　见到她为之替代的那个人。


第781章 他的冷漠
　　佟司逸眼里的焦灼，让莫雨汐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
　　“是……我见过皇后了。”
　　莫雨汐同样焦灼地看着佟司逸，鼓起勇气问，“你到底在生气什么？因为我隐瞒你治好了眼睛？还是……”
　　莫雨汐咬了咬唇，“还是因为我见过皇后娘娘？”
　　佟司逸狠狠一怔，脸色也白了。
　　为什么生气？她做的这些，都让他生气！
　　他不在乎她是否有眼疾。甚至，他宁可她有眼疾，宁可她什么都看不清楚，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她与秦羽相貌相似，不知道对他而言，她只是替身。
　　这何尝不是佟司逸的自欺欺人。
　　可现在，莫雨汐不仅治好了眼睛，还见过了秦羽。
　　若莫雨汐知道她只是替身，还甘心做替身吗？还能是原来的莫雨汐吗？
　　除了生气，佟司逸也在害怕。
　　他害怕，好不容易才获得的这一丝安慰，终于还是要随着莫雨汐的痊愈，会烟消云散。
　　“没什么。”佟司逸终于开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莫雨汐，说，“你眼病治好了是好事，我怎会生气。”
　　“朝中还有公务要处理，晚膳不用等我了。”
　　说完，佟司逸转身，不顾莫雨汐受伤的眼神，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
　　“雨汐妹妹，怎么了？”
　　见莫雨汐一脸的惆怅，没精打采，狄岚忍不住问，“你眼睛都医好了，应该高兴才是，怎么来赏花也不见你笑了？”
　　莫雨汐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虽医治好了眼睛，可佟司逸的反应似乎并不太高兴。自那日后，他温存不再，与她见面也少了，叫她如何不忧伤。
　　见莫雨汐抿唇不语，狄岚顿下脚步，拉住莫雨汐的手，温柔地说，“有什么心事可否与我说说？我是在不忍心见你如何伤感。”
　　“岚姐姐，”莫雨汐犹豫了会，终于开口，轻声问狄岚，“那日我在宫中听到一些话，不知是真是假，也不知宰相他对我……是真是假？”
　　狄岚轻蹙眉心，问，“雨汐妹妹，你到底听到什么了？佟宰相既然娶了你，又待你极好，对你当然是真心的。”
　　“可那天，”莫雨汐说，“见过皇后娘娘，我才知道自己与皇后有几分相似。我又听见宫女们私下在说，宰相与秦家相交甚密，也一直钟情皇后，若非皇上，也许宰相现在的夫人便是……”
　　“是哪些宫女不要命了！”不等莫雨汐说完，狄岚气得拧紧了眉心，说，“这种事情也敢拿出来说！”
　　“岚姐姐，”莫雨汐怔怔地看着狄岚，声音颤抖，“所以，这些事情，是真的了？”
　　“这……”狄岚看着莫雨汐，表情很是苦恼。
　　好一会，狄岚叹了口气，又笑了笑，安慰莫雨汐说，“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不必在意。佟宰相既主动提亲娶你，自然是对皇后断了情。”
　　“……嗯，我知道。”莫雨汐垂下眼睛，尽力掩饰眼里的悲伤和绝望，勉强笑了一下，轻轻点头。


第782章 他对她，都是假的
　　狄岚再怎么安慰她，莫雨汐心里也是清楚的。
　　应该说，她早就清楚了。
　　眼睛能看见了，很多事情也变得透亮了。
　　从未有过消息的佟家，突然去莫家提亲，莫雨汐以为是佟家念着旧情，佟司逸又一直没有心仪的女子，到了适婚年龄，自然是该婚配的。
　　可现在莫雨汐明白了。佟司逸去提亲的日子，正逢皇上和皇后大婚。
　　为了逼自己死心，也为了向皇上和皇后证明自己已经死心，佟司逸这才想到了她。
　　之所以选她，应该也是因为她不是京城女子，不知佟司逸与秦家之事。对佟司逸来说，也算少了许多麻烦。
　　至于婚后，佟司逸对她的那些温柔……
　　莫雨汐还记得，成亲那日直至走进新房，佟司逸对她原本是冷漠的，一个人坐在一旁喝酒到半夜。
　　直到后来揭开盖头，看见她的脸，佟司逸明显惊愕之后才有了变化。
　　是因为她这张与皇后相似的脸吧。
　　还有，他总是奇怪地唤她“雨儿”，其实是唤作“羽儿”吧……
　　对这个她用一切在爱慕的男子，在他心里，她不过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说什么她有眼病不方便出门，不方便见人，说什么让她待在府里，是为了保护她……这些都是假的，都是骗她的！
　　不过是他害怕她会知道真相，害怕她不甘心只做替身罢了……
　　那她呢？
　　明白了这些之后，她该怎么做？
　　是做她的莫雨汐，还是做佟司逸想要的“羽儿”……
　　――――…………――――…………――――
　　“夫人，”管家来寻莫雨汐，说，“您老家淮县来人了。”
　　淮县来人了？是谁？
　　莫雨汐一边猜，一边往外走。
　　外面院子正站在一个健壮的年轻男子，相貌端正，乡间打扮。
　　“伍茂表哥？”看到那男子，莫雨汐惊讶也欣喜地唤道，“你怎么来京城了？”
　　发现莫雨汐真的能看见他，伍茂更是惊喜地睁大眼睛，说，“汐儿，你眼睛真的好了！表姑说你来信，说眼睛已经治好了，我们都高兴得不敢相信！”
　　伍茂是莫雨汐老家同村的人，虽说不是近亲，但算起来，莫雨汐也能称伍茂为表哥。
　　莫雨汐笑笑，说，“确实是治好了。”
　　伍茂高兴地说，“那就好！果然还是京城里的大夫厉害啊。不枉费我跑这么远来求药方。”
　　莫雨汐连忙问，“家里有人病了吗？”
　　“是我娘，”伍茂叹了口气，说，“年初摔了一跤，原以为养一养便能好，可这段时日越发起不了床，淮县的大夫看不好，给我推荐了一个京城的大夫，让我来试试。”
　　伍茂又笑起来，“既来了京城，自然要来看看你。”
　　伍茂眼睛闪闪地看过莫雨汐，又说，“看你现在过得很好，我……我们大家都放心了。”
　　老家的人都知道，伍茂喜欢莫雨汐。就算莫雨汐眼睛看不见，就算莫雨汐已嫁作他人妇，他也喜欢。
　　可伍茂知道，莫雨汐另有喜欢的人。哪怕孤独终老，莫雨汐也不会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如今，见莫雨汐心愿已成，眼病也治好了，伍茂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第783章 格格不入
　　伍茂的深情，莫雨汐是不知道的。只知道，表哥平日里对她极好，她有眼疾不方便，表哥也总是在帮助她。
　　自嫁来京城后，莫雨汐许久不见家乡人，如今见到伍茂当然很高兴。
　　听伍茂说要寻大夫，莫雨汐问，“表哥，你要找哪家的大夫？京城我还算熟悉，可以帮你打听。”
　　伍茂笑着应道，“我原想去打听的。若是表妹这边有消息，自然方便。”
　　“行，”莫雨汐点头，说，“我差人帮你打听。”
　　莫雨汐又说，“这些日子你就住在府里。”
　　伍茂赶紧摇头，说，“这怎么行，会打扰宰相大人的。”
　　“不会，”莫雨汐说，“府里空房甚多，你住在外头不如住在这里方便。而且，”
　　顿了顿，莫雨汐又笑着说，“宰相平日里公务繁多，大都在宫里，不会影响到他。”
　　其实莫雨汐自己都已好些天没见到佟司逸了。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佟司逸，面对她自己。
　　伍茂便在宰相府里住下了。
　　莫雨汐已经嫁为人妇，夫君又是当朝宰相，他当然不会再幻想什么。只要能经常看见莫雨汐，多和她说说话，伍茂就已经很知足高兴了。
　　莫雨汐差人去打听伍茂要寻的大夫，却得知那大夫出城给别人看病去了，来回需要七八日。
　　“表哥，”莫雨汐安慰伍茂，说，“你也别着急，七八日一晃便过去了。等你见了大夫要回淮县时，我差人给你找匹快马，定能早日回去。”
　　“没事，”伍茂点头，说，“我既然来了京城，也料到不是三两日便可回去的，安心等着便是。”
　　知道伍茂心里着急嘴上却不说，莫雨汐想了想，说，“表哥你难得来京城，明日我陪你在京城转转，看有什么喜欢的买了带回去，也帮我捎点带给父亲母亲。”
　　伍茂也知道这是莫雨汐在想办法安慰他，笑着点头，应道，“好，听你的。对了，刚想起几件趣事，说给你听听。”
　　……
　　伍茂说了不少老家的事情，听着确实有趣，也勾起了莫雨汐的思乡之情。
　　不可否认，她始终感觉与这繁华京城格格不入。
　　她也做不来像京城女子般华贵优雅。
　　她在京城的全部就是佟司逸。
　　可他的心里，不曾有她……
　　看莫雨汐笑着笑着，嘴角又缓缓沉下，郁郁寡欢的样子，伍茂忍不住问，“汐儿，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开心吗？”
　　自幼一起长大，伍茂对莫雨汐的性情很是了解。
　　她原本是活泼直爽的女子，莫家夫妇也不刻意管束她的性子，任她在村子里像男孩般嬉闹玩耍，只要她高兴就好。
　　可几年前，得知自己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后，莫雨汐随亲人来了一次京城，却不慎弄伤了眼睛，怎么都医治不好。自那后，莫雨汐便很少出门，话也变少了。
　　直到佟家来提亲，伍茂才在莫雨汐脸上见到久违的灿烂笑容。
　　现在的莫雨汐不是应该很幸福吗？
　　可在这里住了两日，伍茂发现，莫雨汐的眼睛里又流露出曾经的那抹忧伤。


第784章 牵连无辜之人
　　是与宰相有关吗？
　　伍茂住了两日，也没见佟司逸。不知是真的繁忙，还是他们夫妇之间……
　　伍茂咬咬牙，提醒自己别去想太多，更别生了不该有的念头。
　　莫雨汐笑笑，收住眉间的忧思，说，“没事，挺好的，只是听你说这些，难免有些想家。”
　　伍茂也笑，说，“等宰相大人什么时候得空了，让他陪你回乡省亲。”
　　莫雨汐顿了顿，点下头，“嗯。”
　　佟司逸陪她省亲？怕是不可能的。
　　见莫雨汐还是情绪不高，伍茂又说了些趣事，逗笑了莫雨汐。
　　两人正说笑着，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
　　莫雨汐回头，不禁愕然，竟是佟司逸回来了。
　　佟司逸正看着她和伍茂，眸色泛冷，面无表情地问，“他是谁？”
　　莫雨汐起身，垂眸回答，“夫君，这是我老家来的表哥，伍茂。”
　　忽然面对佟司逸，莫雨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尤其佟司逸现在的脸色很难看，好像在为什么生气。
　　伍茂？佟司逸眯了眯眸。
　　这个名字听上去有点耳熟。
　　“宰相大人好。”伍茂赶紧起身，向佟司逸行礼。
　　见佟司逸对伍茂的神色也是难看，莫雨汐解释道，“表哥来京城寻医，大夫出城了，得几日才回。”
　　“我让表哥住在府里等着，这两日打算带他在京城里转转，也好买点东西捎回老家。”
　　莫雨汐话音刚落，佟司逸就开口说，“你对京城很熟吗，能帮他什么？”
　　“还有，府上什么没有，为何还要上街买？”
　　佟司逸这几句话，说的一点颜面都不给，冰冰冷冷的，满含嫌恶，对莫雨汐，也是对伍茂。
　　莫雨汐愣了愣，而后看着佟司逸，眸中闪过一道怒气。
　　他对她如何，她都忍下，毕竟是他们夫妇的事情。
　　可伍茂是无辜的，是她老家的亲人，佟司逸怎可如此待伍茂！
　　佟司逸本不会如此无礼，他这么对伍茂，也是将对她的怒气撒在了无辜人身上。
　　可是，佟司逸为什么要这样生气？就因为她瞒着他治好了眼睛，就因为她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恼羞成怒了？
　　该生气、委屈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她吗？
　　若他不是真心喜欢她，何必娶她。就算娶了她，何必温柔待她，让她心生了希望，又如此绝望。
　　见夫妇俩因为自己不和，伍茂心生愧疚，赶紧向佟司逸解释，“宰相大人，大夫的事情，汐儿只是差人帮我去询问了。我也没什么要买的，上街的事情就不必了。”
　　“汐儿，”伍茂又对莫雨汐说，“我在这里多有不便，还是不住了。”
　　伍茂又不笨，自然能感觉到佟司逸对他的不欢迎。
　　“表哥！”
　　见伍茂转身真的要走，莫雨汐赶紧拦住他，说，“你好不容易来趟京城，我岂能让你去住客栈。”
　　莫雨汐回头看向佟司逸，说，“夫君，他是我老家的亲人，如今来京城，岂有不容之理。”
　　佟司逸看着莫雨汐和伍茂，眸色越来越冷。


第785章 心死便不会疼
　　汐儿？表哥？
　　喊得这么亲密！
　　说是表哥，但也不是近亲，倒是适合婚配的关系。
　　此时，佟司逸已经想起伍茂这个名字。
　　那时他对父母说要向莫家提亲，父母差人去老家询问莫雨汐是否已经婚配时，就听说那边有人喜欢莫雨汐，就是伍茂。
　　佟司逸从未将伍茂放在眼里。
　　只是没想到，莫雨汐已经嫁给他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村野夫，还敢找上京城来！
　　尤其是刚才，看他和莫雨汐说说笑笑的样子，佟司逸更是气恼。
　　莫雨汐就未曾对他这样笑过。
　　在他面前，她总是小心的，连笑容都是小心的，不知是藏着什么，还是怕他。
　　佟司逸原本不在乎这些。他只要看见她的脸，只要身边有一个与秦羽相似的女人就行。
　　可这些日子，二人疏远，互相躲避，莫雨汐再没有像以前那样依偎在他身边，黑眸涟漪地看着他，佟司逸心里也空荡荡的，隐隐作痛的。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回来见莫雨汐，希望彼此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还像之前那样生活，佟司逸却看到府里莫名奇妙多了一个难忍。
　　就在刚才，在一段时日两人的疏远后，再见到莫雨汐开怀的笑容，佟司逸忽然觉得，他想了解真正的莫雨汐，想知道什么才是她真正开心的样子。
　　只是，莫雨汐在他面前维护伍茂的样子太刺眼了，刺眼得让佟司逸烦乱、厌恶。
　　佟司逸冷冷道，“谁说我不容他的。你要留便留，他要走便走。”
　　说完，佟司逸转身，拂袖而去。
　　“汐儿，这……”伍茂皱紧眉头看着莫雨汐，说，“宰相大人生气了，你还是让我走吧。我不能影响你们夫妇生活。”
　　“此事与你无关。”看佟司逸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莫雨汐的神色也冷淡下来，说，“表哥，你只管安心住下来。”
　　之后几日，直到伍茂离京，佟司逸都没回过府。
　　心里虽恼虽委屈，莫雨汐还是每日都在等待。
　　从早晨到夜晚。
　　一日日过去，莫雨汐觉得自己疼到极致的心，终于也在一点点变冷。
　　这样也好。
　　她本就不该再有奢望的，不该以为“莫雨汐”在他心里还有一点点的位置，还能得到他一丝丝的情意。
　　在发现他心思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自己的角色。她只是这府里的夫人，是他用来欺骗他自己和别人的工具。
　　而她，也该让自己彻底死心，只做这府里的宰相夫人，只做他的工具就好了。
　　唯有此，她才不会再疼……
　　夜深了。
　　莫雨汐终于告诉自己别再等下去。
　　就在她擦掉眼泪，缓缓转身，准备去睡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了。
　　莫雨汐回头，当看清来人是佟司逸时，她还是欣喜地绽开笑容，眼睛闪亮地看着他，唤道，“夫君……”
　　“莫雨汐。”
　　佟司逸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浑身酒气，双目猩红地瞪着莫雨汐，讥笑道，“呵，你终于舍得把那个男人送走了。”


第786章 是不是替身，重要吗
　　原本欢喜迎上去的莫雨汐，听到这句话，顿时懵住了。
　　什么男人？
　　佟司逸说的是表哥伍茂吗？
　　莫雨汐咬咬牙，看着佟司逸，“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佟司逸冷笑，“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伍茂喜欢你，若不是你我指腹为婚在先，他早就上你家提亲了。”
　　“如今他千里迢迢来京城，难道真是来寻大夫？”
　　佟司逸眼神冰冷地走进莫雨汐，说，“他不过是想来看看你，想看你这宰相夫人过得好不好罢了。”
　　“怎么？我不在的时候，你对他诉了不少苦吧？有他陪着你，你觉得很高兴吗？”
　　看到莫雨汐眼里未干的泪光，佟司逸的眼神更加阴鹜，“他人才刚走，你就如此伤感，叫我这个做夫君的，情何以堪。”
　　佟司逸这番不分青红皂白的话，听得莫雨汐的脸煞白。
　　“佟司逸！”
　　莫雨汐再也忍不住，怒喊道，“你不可理喻！伍茂不过是我的表哥，他来京城，我照顾他是理所应当。”
　　“我是你的妻子，你怎可如此看待我！”
　　莫雨汐一喊，佟司逸的双眼更加赤红了。
　　在他面前，莫雨汐从来都是轻言细语，温温柔柔的，如今却为了一个外来的男人，这样对他说话！
　　“我不可理喻？”佟司逸低喊道，“我不在家，你便和他卿卿我我，说说笑笑，我作为丈夫，竟连说一句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若不是顾及宰相府和你娘家的颜面，我早就把他赶出府了！”
　　佟司逸自然知道莫雨汐绝不会与伍茂做苟且之事。
　　可他就是生气，生气她在伍茂面前露出他从未见过的一面，生气这些日子她也在躲着他，和他日渐疏远。
　　她不是一个乖巧柔顺的妻子吗？她的眼里就应该只有他一个人，怎可以再装下其他人！
　　生气加上醉酒，佟司逸此时的思绪更是乱的，只想肆意发泄满腹情绪，哪里还顾得上莫雨汐的心情，哪里还想得起，其实是他先伤了她。
　　莫雨汐怔怔地看着佟司逸，攥紧了手心。
　　她没想到佟司逸竟真的如此残忍，毫不在意她的心情。
　　明明是他只把她当做替身，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她，怎到现在，他还反咬一口，说她与别人亲近！
　　“佟司逸，”莫雨汐的声音低下来，眼神也冷下来，一字一顿，缓缓道，“你不是只把我当做那个人的替身吗？”
　　心口的剧痛，却让莫雨汐笑了笑，苦涩绝望，道，“一个替身而已，值得你如此介意，如此生气吗？若哪天你发现有人比我更像她，不是随时可以替代我吗？”
　　佟司逸一怔，只觉一把尖刀瞬间插进了心口，疼得他皱紧了眉心。
　　此时的疼痛，佟司逸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秦羽，还是因为莫雨汐觉得她是可以被替代的？
　　又被莫雨汐冰冷的眼神刺中，佟司逸抿唇，缓缓问道，“莫雨汐，我对你不好吗？是不是替身，是谁的替身，重要吗？”


第787章 休妻
　　莫雨汐看着佟司逸。
　　她明白他的意思。
　　到头来，他还是希望她甘愿做个替身，甘愿以“羽儿”的身份待在他身边。
　　可她不愿意。
　　她宁可他做个心无情爱的夫君，宁可他心系与她无任何相似的女子，宁可他平淡待她，也不要他温柔地在她身上寻找她人的影子。
　　“我不愿意做任何人的影子。”莫雨汐说，“如果做你的妻子，只能是别人的影子，我宁可我不是。”
　　“你说什么？”佟司逸攥紧了手心，咬牙问，“你什么意思？你后悔嫁给我了？”
　　莫雨汐不惧地迎着佟司逸阴鹜的眼神，回答道，“是，我后悔了。”
　　“我后悔答应你的提亲，后悔来到京城，后悔努力学习京城女子的高贵优雅，后悔治好眼睛。”
　　“总之，佟司逸，与你有关的事情，我都后悔了。”
　　“好！很好！”佟司逸气得大喊，“我待你不薄，你竟然说后悔！”
　　“好，我也后悔了！竟然娶了你这样一个不同情理、没心没肺的女子！”
　　“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酒意和愤怒击垮了佟司逸最后一丝冷静和理智，对莫雨汐吼道，“多的是女子想要嫁入宰相府！我可以休了你，也可以纳妾，让别人来取代！”
　　莫雨汐脸色煞白地看着佟司逸。
　　休妻？纳妾？
　　果然……
　　他果然是这么想的……
　　她只是替身，替身便随时可以被取代……
　　“好，”眼泪湿了眼眶，莫雨汐低声说，“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休妻也好，纳妾也罢，总不过是容不下我。”
　　“佟司逸，我走便是。”
　　说完，莫雨汐转过身子去收拾行囊。
　　她没拿府里的任何东西，只简单收拾了自己的衣物。
　　她这样的性情，做不得傻子，也容不下沙子。
　　见莫雨汐真的要走，佟司逸先是怔住了，而后朝她的背影大喊，“莫雨汐，你敢走，我立刻休了你！”
　　莫雨汐身形一顿，却没回头，只轻轻说了句，“你想休便休吧。不再做谁的影子，我也自由了。”
　　说完，莫雨汐已经迅速。
　　“莫雨汐！”
　　佟司逸怒吼一声，从一旁书桌上拿起纸笔，狂书几笔后扔到莫雨汐脚步，喊道，“好！你要自由，我成全你！”
　　那张纸飘到了莫雨汐脚边。
　　她低下头，只轻轻一扫，便看见了那个刺眼的“休”字。
　　他果然说得出，做得到。
　　他果然待她，如此残忍狠绝……
　　收回视线，却收不住眼角的泪，莫雨汐苦涩地笑了笑，挺直了脊背，走出房间。
　　“夫人！”
　　外面的管家和女使听到动静，又见莫雨汐这么晚了拿着行囊出来，一脸担心，赶紧来问，“怎么了？这么晚，您要去哪里？”
　　莫雨汐表情麻木地笑着，轻声说，“我要走了。”
　　“宰相已休妻，你们也不必再唤我夫人了。”
　　“夫人……”众人惊讶地看着莫雨汐，不敢相信他们听到的。
　　虽说这些日子，宰相和夫人确实有些疏远，可夫妻间哪有不争吵的。况且宰相平日里待夫人甚是温和，夫人又是极好的女子，怎么会走到休妻这一步！


第788章 因他而伤
　　想到宰相方才回来时浑身都是酒气，管家赶紧来劝莫雨汐，“夫人，宰相大概是喝醉了，才会和您争吵。您莫要放在心上，等宰相酒醒了，再和他好好说说。”
　　“夫人，宰相大人平日如何待您，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如何舍得休妻呢？”
　　莫雨汐笑着，却摇摇头。
　　佟司逸的秘密藏得那么好，那么深，他的戏又演得那么好，那么真，谁能知道呢。
　　“你们照顾好宰相。”
　　说完，莫雨汐走出了宰相府。
　　拿着行囊，莫雨汐走在京城深夜的街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能去哪里。
　　回淮县吗？
　　不行。
　　若是知道她被佟司逸休了，爹娘一定会很难过，她也不能成为他们的累赘。
　　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停下时，莫雨汐发现自己正站在距离佟府不远的一处街头。
　　莫雨汐怔忡了。
　　来到这里，不是因为她要找佟氏夫妇，而是因为她下意识的羁绊和不舍。
　　她第一次见到佟司逸，便是在这里。
　　远远看见骑在白马上的清隽男子，儒雅高贵，仿若踩在云端之上，让人心生向往。
　　也是那时，莫雨汐对佟司逸，一眼定情。
　　她满心欢喜，自己指腹为婚的未婚夫，竟是这样完美的男子。
　　她也忧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配得上这云端上的男子。
　　因为喜欢，因为卑微，所以不顾一切。
　　看见佟司逸下马离开，一个小贼趁此偷了马鞍上他的荷包时，莫雨汐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也是在那个时候，为了抢回佟司逸的荷包，她被那小贼推倒在地，撞到了头。
　　当时还不觉得有多严重，莫雨汐只想着把好不容易抢回来的荷包悄悄放回马鞍上。
　　可当她返回客栈，睡一觉醒来时，眼睛就看不清楚了。
　　看过许多大夫，用过许多药，还是无济于事。
　　而到现在，佟司逸都不知道，她这样喜欢过他……
　　想到这，莫雨汐顿下了脚步。
　　是啊，她还从未告诉佟司逸，她有多喜欢他。
　　哪怕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为了她自己，她也应该说出心里的话。
　　也不枉费她嫁给他，与他夫妻一场。
　　走了这么久，莫雨汐也冷静了些。
　　回想佟司逸刚才一身的酒气，莫雨汐咬了咬唇。
　　她是不是该回去？
　　等佟司逸酒醒了，她再与他好好说说？
　　即便是休妻，也应该彼此冷静，好聚好散。
　　做了决定，哪怕是件看起来很没骨气的事情，莫雨汐也打算再回去看看。
　　莫雨汐刚要走回宰相府时，忽然从街边冲出来几个人，一下子把她围住了。
　　莫雨汐警惕地看着他们，倒是不怕。
　　莫父曾是武将，莫雨汐虽不是什么高手，但也比一般女子身手敏捷。
　　“你们是谁？”莫雨汐凝眉喊道，“想做什么！”
　　“佟夫人。”其中一人看着莫雨汐，笑着说，“别害怕，我们是长公主身边的人。”
　　“岚姐姐？”莫雨汐仔细看说话的那人，确实在狄岚身边见过，是她的侍卫。
　　“是的，佟夫人，”那人笑道，“长公主正等着您，想和您见一面。”


第789章 叫本公主如何不恨你
　　莫雨汐疑惑地蹙眉。
　　岚姐姐为何要在这时候见她？
　　还有这些人，到底是一直跟着她，还是碰巧在这里遇到的？
　　虽然纳闷，可莫雨汐一直信任狄岚，把狄岚当做治好自己眼睛的恩人，便也跟着这些人上了马车，走了。
　　马车出了城门，莫雨汐起初以为是去郊外的行宫见狄岚，没想到马车竟走出了京城，直到过了城界才停下。
　　“佟夫人。”侍卫掀开布帘，笑着对莫雨汐说，“到了，长公主正在那边凉亭等你。”
　　到了凉亭处，莫雨汐果然看到了狄岚。
　　“岚姐姐，”莫雨汐迎上去，问，“这么晚了，找我何事？”
　　莫雨汐又看了看这远离京城的偏僻之所，说，“为何来此地说话？”
　　狄岚看着莫雨汐，还是原来温和的笑容，却没回答莫雨汐，只说，“雨汐妹妹，这么晚了怎么独自在外头？”
　　狄岚又看了莫雨汐手里的行囊一眼，说，“怎么还拎着行李，妹妹这是要去哪里？要出京城吗？”
　　莫雨汐看着狄岚，总觉得长公主此时的神色有些不对。虽然还是一样的笑容，总隐隐透出几分阴冷。
　　莫雨汐顿了顿，说，“宰相喝醉了，方才与我说了些气话。如今我想通了，打算先回府，等宰相酒醒了，再与他好好说。”
　　若是以往，听到莫雨汐这番话，狄岚定会安慰她，也会劝她回府与宰相好好说话。
　　可此时，听到莫雨汐说要回府时，狄岚原本还挂在脸上的笑僵了僵，眼神泛起寒意来。
　　“本公主就知道，”狄岚看着莫雨汐，阴笑的表情很是可怖，扬眉道，“你不会轻易死心的。”
　　莫雨汐从未见过狄岚这种表情，像是恨透了她、厌透了她的表情，不禁一颤，睁大双眼怔怔地看着狄岚。
　　“岚姐姐，你……”
　　“贱人！”狄岚忽然怒喊，“凭你也配喊本公主姐姐！若不是为了佟司逸，你以为本公主会愿意和你这种贱民接近！”
　　随着狄岚这声怒喊，站在一旁的侍卫也迈步过来，一把拿住莫雨汐，让她跪在狄岚面前。
　　直到跪下，莫雨汐还是怔忡的，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一直以来都对她那么温柔的长公主狄岚，原来不是真的要与她成为朋友，而是因为……佟司逸……
　　狄岚居高临下地看着莫雨汐，眼神嫉恨，道，“本公主钟情佟司逸许久，早有意招他做驸马。他若不愿意，本公主也打算嫁入宰相府。”
　　“本公主都愿意下嫁了，佟母也对本公主极为满意。若不是你，本公主现在早已是宰相夫人。”
　　“莫雨汐，你说本公主该不该恨你？”
　　莫雨汐睁大眼睛，死死看着狄岚。
　　她怎么都想不到，长公主狄岚竟然也喜欢佟司逸，甚至还愿意下嫁给他！
　　佟司逸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吧。可他从未提起过。
　　知道狄岚与她往来，他也只是表现得不愿意而已。
　　也许他不屑于让她知道，也许是他根本就不信任她。
　　这便是替身。卑微，可笑的替身。
　　她付出了全部，却换不来他一字半句的真心话。


第790章 再无颜面去见他
　　莫雨汐看着狄岚，问，“既然恨我，为什么还要帮我医治眼睛？”
　　事到如今，莫雨汐自然不会再傻得以为狄岚是真心帮她。
　　只是她猜不到，恨透了她的狄岚，为何要假装善意接近她，为何还要找人医治她的眼睛？
　　“想不到吧？”狄岚得意地笑了笑，说，“治好你的眼睛，当然是为了让你知道真相，让你亲眼看到皇后秦羽。也是为了让你知道佟司逸待你再好，对他而言，你不过是个替身。”
　　还有那些让莫雨汐知道真相的“窃窃私语”的宫女，也都是狄岚差人安排的。
　　原来如此……
　　狄岚好深的心思！
　　是啊，若非亲眼见到，她岂能相信自己竟然只是个替身，岂会相信佟司逸的温柔，不是给她的，而是要给别的女子。
　　“莫雨汐，”狄岚挑起眉梢，“本公主也不是一定要为难你，只是想让你知道自己是何身份，是何地位。”
　　“过了这些日子，你也清楚了吧，在佟司逸心里，你万万比不上秦羽，也不可能得到他的真心。”
　　说到这，狄岚又是得意一笑，说，“听说佟司逸已经给了你休书？”
　　莫雨汐一怔，看着狄岚。
　　休书是今夜刚发生的事情，狄岚如何知道？
　　“不必惊讶。”狄岚笑着说，“宰相府里，本公主早已安插了人，自然知道这些。还有这个，”
　　狄岚扬了扬手，身后走出来一个嬷嬷，手里拿着一张纸。
　　打开来，正是佟司逸之前写下的休书！
　　那时佟司逸丢到她脚边，莫雨汐太过心伤，没有拾起，如今却到了狄岚的手里。一定是狄岚安插在府里的人拿来的。
　　“你忘了拿这个，”狄岚说，“本公主一并送来给你。”
　　“你若是刚才乖乖离开宰相府，而不是想要返回，本公主也不至于做得如此狠绝。可是啊，莫雨汐，你果然被我料到了，你还是不肯对佟司逸死心。”
　　说到这，狄岚的表情狰狞起来，瞪着莫雨汐说，“你以为佟司逸对你的好，是因为你莫雨汐吗？不过是因为你这张脸！”
　　“你明知如此，还要犯贱地待在他身边，那便是你该死，本公主岂能再容你！”
　　狄岚盯着莫雨汐漆黑乌亮的眼睛看了会，说，“莫雨汐，本公主让人治好了你的眼睛，让你重见天日，你说，你是不是也该还本公主一点呢？”
　　见莫雨汐身后的嬷嬷眼神阴冷地靠近自己，手里还拿着一根尖锐的发簪，莫雨汐起初下意识地惊慌、挣扎。
　　可是很快，她停下了动作，不再动弹。
　　莫雨汐忽然觉得，这京城的一切太可怕。
　　不管是心爱之人，还是亲近之人，都太可怕。
　　倒不如回到从前，回到最初的样子。不管是情爱，还是眼睛，都还给京城这片不静之地。
　　狄岚见莫雨汐不再挣扎、一副任命的样子，却笑了笑，说，“莫雨汐，你以为本公主会要你这双眼睛吗？不会。”
　　“当初你嫁给佟司逸，他并未嫌弃你的眼睛，如今再毁了你的眼睛也无意义。本公主要的，是你的脸。是你这张与皇后相似，魅惑了佟司逸的脸。”
　　“本公主要你再无颜面去见佟司逸！”


第791章 夫人走了
　　头疼欲裂，佟司逸缓缓睁开眼睛。
　　即便是为秦羽情伤那时，他也未曾如此醉过，整个人像是死了再活了一样。
　　“雨儿。”
　　佟司逸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唤道。
　　已经很长时间了，他分不清自己唤的是“羽儿”，还是“雨儿”。
　　等了会，不见莫雨汐过来，佟司逸又喊了句，“雨儿。”
　　这次，有人推开门，匆匆走了进来。
　　“大人，”走到佟司逸面前，管家恭敬问道，“有何吩咐？”
　　四下看看，依旧没看到莫雨汐的身影，佟司逸蹙眉道，“夫人呢？”
　　虽然前段时间两人有些疏远，但他昨天回了府，又是睡在自己房间，莫雨汐也该随身侍奉才是，怎会到现在也没看到身影。
　　“大人……”见佟司逸酒醒后好像完全不记得昨夜之事，管家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头疼加上不见莫雨汐，佟司逸更是不悦，冷言道，“快说，夫人哪去了？”
　　自那日在府里见到伍茂，莫雨汐又因伍茂与他顶撞，还不顾他的意思，非要将伍茂留在府里住着。
　　佟司逸耐着性子等莫雨汐后悔，让伍茂离开，再来向他道歉。
　　可这些天过去了，一直等伍茂寻着大夫把事情办完，莫雨汐都没找过他。
　　直到昨日，佟司逸气得灌了一肚子酒，再也按捺不住回了府，找她问个明白，问问她到底要如何才能回到从前。
　　佟司逸记得自己分明见着莫雨汐了，怎么今早又不见了她？还有管家支支吾吾的样子，更是让他生气又不安。
　　“大人，”管家只得硬着头皮说，“夫人已经走了。”
　　“走了？”佟司逸一时不明白管家所指，问，“一大早她去哪了？”
　　管家说，“不是去哪，是……夫人已经宰相府，不回来了。”
　　“胡说！”佟司逸一下站起来，说，“她是我夫人，岂可不回府。”
　　“大人啊，”见佟司逸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管家无奈摇头，说，“您昨夜把夫人给……休了，夫人便走了。”
　　休妻？！
　　他把莫雨汐给休了？！
　　怎么可能！
　　“不可能。”佟司逸毫不犹豫否认，说，“我怎会休妻！”
　　不管他与莫雨汐如何生气、争执，佟司逸也从未想过要休妻。
　　既然娶了莫雨汐，哪怕她不是他心爱的女子，那也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岂能休掉！
　　料想佟司逸醉酒已经忘了昨夜之事，可没人想到他竟会后悔休妻之事。
　　这下，事情可闹大了！
　　“大人，是真的……”管家胆战心惊地说，“府里上下都听到您和夫人的争吵了。夫人昨夜也已经收拾了行李，离开宰相府了……”
　　昨晚佟司逸和莫雨汐争吵，声音那么大，就算众人不敢听，有些话也听在了耳里。
　　佟司逸惊慌地睁大眼睛，脸色煞白。
　　他当真休妻了！
　　佟司逸回头一看。虽然不见休书，可桌上铺着的纸上还有他挥墨的痕迹，还能依稀见到那个“休”字！


第792章 空了
　　如今休书不在，自然是被莫雨汐带走了。
　　她带走了休书，便是认可了，他们已不再是夫妻这件事……
　　见佟司逸这般不可置信的神情，管家不由地叹口气，低声说，“大人昨夜醉了酒，定是说了不少伤夫人心的话。”
　　“夫人当时去意已决，我们劝也没劝住……大人，老奴现在就差人去寻夫人回来吧。夫人昨天深夜才离开，定然走不远。”
　　佟司逸缓缓咬紧了牙。
　　“大人？”
　　见佟司逸许久没说话也没点头，管家不敢做主，轻声问道，“需要去寻夫人回来吗？”
　　“寻她作甚。”佟司逸终于开口，咬牙道，“她若是要走，寻她回来，她还是会离开。”
　　“可是……”管家顿了顿，小心地问，“那休书？”
　　又是许久，佟司逸转身，只道一句，“休什么？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谁要是敢再乱说，家法处置！”
　　“……是。那老奴先退下。”管家看了看佟司逸，离开了房间。
　　管家刚离开房间，掩上房门，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乒砰的声音，好像是佟司逸打翻了桌上的东西。
　　管家怔了怔，也不敢进去劝，摇摇头还是离开了。
　　他不过是个下人，哪里管得了宰相和夫人的事情。
　　他只知道，宰相对夫人是真心在乎的。也许刚成亲时，还不是如此，可朝夕相处下来，宰相看夫人的神色早就发生了变化，眼里的温柔和情意是发自内心的。
　　至于夫人，早在成亲时，众人就发现，莫雨汐全身心倾慕着宰相，把他当做天地，当成全部。
　　可如此相爱如此般配的两个人，怎么会走到如此田地呢？
　　即便发现做错了，又为何如此执拗，不愿低头认错呢？
　　唉，错过这样的好姻缘，让人看着都觉得痛惜。
　　房间里，佟司逸怔怔地看着一地的残缺。
　　好一会，佟司逸又忽然起身，匆匆打开衣柜。
　　见到里面已经没了莫雨汐的衣物，房间里也寻不到她的任何痕迹，佟司逸忽然觉得心口一阵钝痛，好像心口有一大块被挖走了，掏空了……
　　在这份剧痛之中，佟司逸的牙根越咬越紧，手也越攥越紧。
　　他已经想起了昨夜与莫雨汐之间的些许对话。
　　他记得自己说过，他会待她好，她何必在意是不是替身。
　　而莫雨汐却说，她后悔嫁给了他。
　　因为这句后悔彻底激怒了他，他才会怒不择言。
　　对，他确实不该说要休妻。
　　可他当时只是气急了，只要莫雨汐肯留下，哪怕是打他骂他，他也不至于真的写下一封休书。
　　她平时不是那样温柔体贴吗，怎么会猜不到他所想，怎么会让事情变成如今这般田地？
　　是不是替身对莫雨汐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如今她拿着休书便离开，一句话一封信都不曾留下，难道在她心里，他这个夫君也不过如此吗！
　　不，不会的。
　　莫雨汐不会这么离开他。
　　她应该也是气急了，出去走走，肯定会再回来的！


第793章 怨恨
　　不，不会的。
　　莫雨汐不会这么离开他。
　　她应该也是气急了，出去走走，肯定会再回来的。
　　可天生的傲气，不允许佟司逸主动去寻。他要等莫雨汐自己回来。
　　说自己喝醉没有写过休书，不让任何人谈及此事，佟司逸也是想让莫雨汐自己回来。
　　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她应该就会回来的……
　　一天，两天。
　　佟司逸在府里等了好几天，连上朝都向皇上告假了。
　　不可否认，他害怕错过莫雨汐回府的那一刻。
　　可等了好些天，没等来莫雨汐，却等来了长公主狄岚。
　　“微臣给长公主请安。”佟司逸没精打采地行礼。
　　见佟司逸面色憔悴至极，狄岚蹙了蹙眉，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佟宰相。”狄岚柔声对佟司逸说，“你和雨汐的事情，其实我都知道了。”
　　佟司逸一怔，看着狄岚。
　　莫雨汐离府的事情对外瞒得死死的，长公主平日里又都在京郊行宫，怎么会知道？
　　狄岚抿了抿嫣红的唇，目光更加温柔地看着佟司逸，说，“雨汐离京之前，来找过我。”
　　什么！
　　佟司逸睁大了双眼，低喊着问狄岚，“她什么时候离开京城的？”
　　这几天，他还以为莫雨汐待在京城的某一处，等心情好了自然就会回来。
　　没想到，她竟然已经离京了！
　　狄岚幽幽地看着佟司逸，舍不得他如此焦虑，说，“她已经离开四天了。”
　　“四天前的晚上，雨汐忽然来找我，手里拿着行李，还给我，”
　　狄岚顿了一会，才开口继续说，“还给我看你写的休书。”
　　佟司逸咬紧了牙。
　　莫雨汐真的拿走了休书。
　　她铁了心不想回头了。
　　见佟司逸脸色泛青，狄岚继续说，“她说你已经休了她，她也打算离开京城了。”
　　“她还说，是她辜负了你，但她觉得跟你在一起的日子从来都不幸福。”
　　“她不想回头，她向往更自由自在的生活。”
　　佟司逸的手心攥得死紧。
　　他以为莫雨汐心里是有他的。他甚至决定，若她真的介意替身之事，他也不再唤她雨儿，努力改变自己的心意，踏踏实实和她做一对夫妻。
　　可她竟然对长公主这样的外人说她不幸福，和他在一起从来都没幸福过。
　　好狠心的女人！
　　佟司逸愤怒怨恨的眼神，让狄岚几不可见地扬了下唇角。
　　今天来此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狄岚知道，佟司逸与莫雨汐毕竟夫妻一场，就算莫雨汐走了，佟司逸这样重情义的人也不可能轻易放下她。
　　要不然，佟司逸也不至于将他已经休妻的事情瞒得严严实实，谁也不知道。他不就是在等着莫雨汐回来吗？
　　狄岚来找佟司逸说这番话，就是要让他对莫雨汐死心、怨恨。
　　对皇后秦羽，佟司逸只能死心。
　　只要再清空别的女人在他心里的情分，佟司逸迟早都是她狄岚的。
　　“你别太介怀，可能是你们的缘分不够吧。”狄岚低柔安慰佟司逸，“雨汐也是个好女子，临走前还托我照顾你。若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说完，狄岚看了看佟司逸，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第794章 结发之妻
　　狄岚走出了宰相府。
　　跟在身边的嬷嬷，低声问狄岚，“长公主，您怎么不在府里多安慰一下佟宰相？”
　　嬷嬷是太皇太后指派来照顾狄岚的人，陪伴在狄岚身边很久了，对她的事情自然一清二楚。
　　狄岚笑笑，说，“嬷嬷这就不懂了。我若是现在一直陪着佟司逸，岂不是让他疑心我有所企图？”
　　“先让他自己好好想想，等平静下来，身边又没个贴心相伴的人，自然不会拒绝我。”
　　“嬷嬷看吧，用不了多久，佟司逸便不会再隐瞒他已经休妻之事。”
　　嬷嬷点点头，笑着说，“那是，一切都在长公主您掌握之中。”
　　狄岚扬起眉梢，得意一笑，上了马车。
　　三日后，佟司逸重新回到朝堂，他已休妻的事情也传遍了京城。
　　没几个人是惋惜的，也无人责怪佟司逸休掉了结发之妻。在众多人眼里，出身平凡又有眼疾的莫雨汐，与佟司逸是云泥之别，根本配不上他。
　　如今见佟司逸是独身一人，不少高门贵户又开始跃跃欲试，想将自己的女儿嫁入宰相府。
　　可佟司逸的面色是真骇人，吓得众人不敢靠近，更别说提亲了。
　　有人心急，干脆去找皇上，请皇上亲自说媒。
　　其中就包括太皇太后，来为长公主狄岚说亲。
　　狄闫原本是生气的，不想与佟司逸见面。
　　凭佟司逸的性情，狄闫怎么也料想不到，他竟将结发之妻休掉了，做出如此不讲情义之事。
　　可朝堂上，见佟司逸脸色发青，眉心紧锁，惆怅失意的样子，狄闫又气不起来。也许其中另有旁人不知的故事。
　　这边皇祖母要说亲，狄闫不好推脱，可他更看重佟司逸自己的心意。
　　思来想去，狄闫还是将佟司逸传进了宫。
　　“皇上。”
　　“司逸不必拘礼，坐吧。”狄闫对佟司逸说，“狄谟余党已被擒获，这几日朝中之事也少些。朕许久没与你一同喝酒了，今日传你进宫，好好说说话。”
　　佟司逸应道，“是，皇上。”
　　狄闫又仔细看了看佟司逸冷峻憔悴的面色。
　　认识佟司逸至今，还从未见过他这种神情，眼底克制着极度的愤怒和忧伤。
　　显然，对休妻之事，佟司逸是痛苦的。
　　既是如此，他又如何能开口说起为长公主狄岚提亲一事。
　　罢了，姻缘之事本就勉强不了，倒不如先让佟司逸解开心结再说。
　　过了会，狄闫问，“司逸，你昨日又在议事殿熬了一宿？”
　　佟司逸道，“是，皇上，公务繁多，微臣不敢怠慢。”
　　“再多的公务也不及身体重要。”狄闫说，“你这样熬着，已经连续三日了吧。再熬下去，怕是佟国公夫妇都得埋怨朕，怎能如此苛待你了。”
　　知道狄闫在说笑，佟司逸勉强扬了扬唇角，说，“皇上说笑了，他们知道为朝廷效力，自当鞠躬尽瘁。”
　　狄闫对佟司逸举起酒杯，顿了顿，温和说道，“你若是后悔了，寻她回来便是，何须这样折磨你自己。”


第795章 她的名字，他的禁忌
　　佟司逸虽素来勤勉，但不至于如此耗费精力地忙于公务。
　　狄闫知道，佟司逸是借公事麻痹自己，逃避现状。
　　佟司逸端起酒杯喝了，咬牙道，“是她自己要走的，我何必寻她。”
　　“既不想寻她，又何苦为难自己。”狄闫道，“现在的你，可不是原来的佟司逸。”
　　见佟司逸沉默不语，狄闫又说了句，“有时候感情后知后觉。可就算是迟到了，也好过后悔一生。”
　　“不管你当日娶她是何心情，今时今日，你可仔细想想，你现在待她的感情还和当初一样吗？”
　　佟司逸和莫雨汐之间的有些事情或多或少传到了狄闫和秦羽耳边。
　　尤其是在秦羽发现莫雨汐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之后。
　　可他们夫妇二人并不打算对佟司逸问只字片语。
　　有些事情总会过去。
　　有些感情也总会到来。
　　别人劝说不了，只盼佟司逸能早日看清自己的心。
　　被狄闫劝说了一番，佟司逸不好再去议事殿熬着，只能回了府。
　　可也是佟司逸想要逃避的。
　　一回府，不管佟司逸走在哪里，寝室，书房，后花园，感觉哪里都是莫雨汐的影子，甚至都能听到她温柔轻唤他的声音。
　　思念的心痛，无以复加。
　　有过无数次去找回她的念头，可一想到那晚她说的后悔，想到狄岚转告来的话，佟司逸又无数次忍下了自己的冲动。
　　她后悔嫁给他。
　　她想要更加自在的生活。
　　勉强让她回来，只会让他显得卑微、可笑。
　　也许，莫雨汐此时已经回了老家，已经和一直倾慕她的伍茂在一起。
　　毕竟她从未亲口说过有多喜欢他。嫁给他，不过是父母之命，媒说之约。
　　坐在没有点灯的昏暗房间里，佟司逸下意识拿起莫雨汐睡过的枕头。
　　枕头上还留有她的发香。
　　这似乎也是她留在他身边唯一的东西了。
　　佟司逸咬紧牙，眯紧眸瞳，也攥紧了枕头。
　　他知道自己为何愤怒，却不知道自己为何难过、思念。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近乎抓狂。
　　不。再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要好好的。
　　他是焱国的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愁没有相伴的女子，岂会在一个狠心无情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从此刻开始，他绝不会再去想莫雨汐这个人，也绝不会再提起她的名字！
　　又是十日过去。
　　人人都知道，“莫雨汐”这个名字是宰相的禁忌。
　　所以，别说宰相府，就是整个京城都不再有人提起莫雨汐这个名字。
　　就像佟司逸从未婚娶过，莫雨汐也从未在京城出现过一般。
　　这天，有人往宰相府送来了一封信。
　　“管家。”
　　下人拿着信，匆匆来找管家，神色紧张地说，“说是淮县送来给宰相大人的信。”
　　“淮县？”管家也紧张起来。淮县不正是夫人的老家吗？
　　眼下只要是与夫人有关的东西，谁都不敢提起。万一这封信是夫人送来的，宰相岂不是得怒发冲冠！
　　见管家皱紧眉头却不说话，下人小心地问，“管家，这封信还需要送给大人吗？”


第796章 不敢觊觎
　　管家想了好一会，说，“去送吧。”
　　若是有希望能让大人与夫人和好呢？
　　下人应道，“是，管家。”
　　转身前，管家又说，“此事不要让旁人知道了，免得再惹别的事端。”
　　下人拿着信，胆战心惊地往宰相的书房走去，真不知道宰相见到信会是什么反应。
　　走到长廊这边，下人正要拐弯时，一道身影拦在了他前面。
　　是从佟国公府上拨来的女婢阿翠。
　　“看你慌慌张张的，”阿翠对这下人说，“这是要去哪啊？”
　　“翠姐姐，”下人说，“我正要去给宰相大人送信。”
　　阿翠往那信封上扫了一眼，看到信封上落着“淮县”二字。
　　眯了眯眼睛，阿翠对下人说，“从淮县来的信啊？”
　　听到这话，又想起管家刚才的嘱咐，下人赶紧把信放在身后，低声对阿翠说，“翠姐姐，声音小点，此事张扬不得。若是宰相大人因此心情不好，府里上下都不好过。”
　　阿翠笑着说，“你既然知道，还敢去送信？”
　　“没办法啊，”下人苦着脸，说，“我也害怕。”
　　阿翠想了想，说，“你把信给我吧，我去送。”
　　下人睁大眼睛，问道，“真的？你不怕宰相大人？”
　　阿翠说，“自然是怕的。可我不是负责清扫书房那边的女婢吗？我只要趁宰相大人不在书房时，悄悄放在他书桌上。就算他发怒，也不会特意去寻送信之人。你说呢？”
　　下人连连点头，说，“是，是，还是翠姐姐机灵。”
　　阿翠又说，“不过，把信交给我这件事，你可不许对外人说，知道吗？”
　　下人赶紧应道，“那是自然。连管家都嘱咐不要声张，只要宰相大人不问起，没人知道。”
　　阿翠的眼睛闪了闪，说，“这便好。”
　　从下人手里接过信，阿翠小心地放好。
　　“阿翠。”过了会，有女使过来叫她，“该去打扫书房了，宰相大人一会便要下朝回府了。”
　　“是。”
　　一行女婢去了书房，里里外外地开始清扫。
　　过了半个多时辰，佟司逸回府了。
　　“大人。”
　　正要散去的女婢们向佟司逸行礼。
　　“大人。”阿翠也行礼，抬眸看了一眼佟司逸冷峻的脸。
　　少爷原是那么儒雅温和的翩翩公子，如今却变得如此沉默寡言，冰冰冷冷，笑容不再。
　　都是莫雨汐那个女人害的！
　　那样一个村妇，配不上少爷也就罢了，竟然还害得少爷如此难过痛苦，真是讨厌！
　　幸好那个女人走了，希望她再也不要出现在少爷面前，也希望少爷能早日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佟府里多少女子仰慕少爷，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云端之上的少爷。阿翠便是其中之一。
　　不敢有觊觎之心，阿翠只希望能一辈子好好侍奉少爷，看着少爷和真正与他匹配的女子在一起，而不是莫雨汐那样卑微的村妇。
　　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少爷好。
　　在佟司逸从她身边经过时，阿翠垂下头，只字不提淮县来信之事。


第797章 山间茶铺
　　三年后。
　　宰相佟司逸替皇上南下巡查民情。
　　得知此消息后，南部各地官员争相迎接。
　　原本就是位高权重的宰相，如今更是有传闻，说太皇太后找了皇上为长公主狄岚说亲，不日便会指婚。还说不是招驸马，而是长公主下嫁。
　　这对朝臣来说，可是无上殊荣，整个佟家也成了皇亲国戚。
　　巡查过一两座城，整日被一堆官员争相宴请，也看不到实际民情，佟司逸索性改了巡视的路线，也换了与普通百姓差不多的衣裳，只挑了几个亲近的随从跟着。
　　前几日倒还顺利。可后来要去某处村落时，佟司逸一行人在山林里迷了路。
　　正无奈寻不着人问路时，佟司逸看到前方有一处简陋的木屋，看着像是一间小茶铺。
　　“大人，”随从说，“要不先去那歇歇脚，卑职再向人打听如何走出去。”
　　佟司逸点头，“也好。”
　　天气炎热，他们已在山林里走了多时，也都口干舌燥，需要喝点水，歇歇脚了。
　　一行人走了过去。
　　这茶铺虽然简陋窄小，但搭建得也算仔细，门口还挂着几串用贝壳做的风铃，添了几分雅致。
　　摆放在外面的桌椅数量不多，但也很有心思地雕刻了一些花纹，可见这的主人并未因乡间贫苦生活愁苦，而是苦中作乐，随遇而安地享受。
　　比起茶铺，这里更是一个家，顺便给山间游客提供歇脚之处。
　　发现这些，佟司逸长久冰山一样的英俊面容上，竟有了一抹清浅的笑意。
　　未见有人迎客，随从在外面喊道，“主人家，有茶水没？”
　　等了会，也未见有人出来。
　　随从又走进去看，里面还是没人。出来时，倒是在门口看见贴了一张纸。
　　上面写着，“茶水在西侧，客官自便。主人进山打猎了，若客官愿意等，可与主人一同品尝本地野味。”
　　这内容看着新鲜，随从将字条取下，送到佟司逸面前。
　　“大人，您看。”随从说，“这应该是主人家留下的。”
　　佟司逸一看，这家主人果然有意思。
　　而且看这字迹秀气，像是女子写下的。
　　一个女子住在这山野林间，还能有这样的心境和雅致，确实不一般。
　　“大人，请用茶水。”
　　另一个随从已从西侧拎来了茶水，倒上几碗。
　　不知是主人家用了茶叶，还是因为他们太过口渴，竟觉得这茶水异常香甜，胜过朝廷贡品的茶叶。
　　喝完茶水，又等了会，打算向这家主人问路，佟司逸也想见见这颇有意思的人。
　　可打猎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主人回来。
　　这时，他们看见一个经过的柴夫。
　　佟司逸对一个随从点下头。
　　随从走过去，对那柴夫说，“这位兄台，我们几人出行在山林里迷路了，可知往哪个方向去可出山？”
　　柴夫指了一个方向，说，“沿这条路往北走，看到一片竹林再往西，走上一里路便能出去了。”
　　随从欣喜，拱手道，“多谢兄台。”
　　“不用，不用。”
　　柴夫笑呵呵的，正要走开时，见一个相貌极为清隽的年轻男子走过来，客气道，“可知这家主人是谁？”


第798章 年轻夫妇
　　柴夫看这男子，虽然衣着朴素，但眉宇间充满才气，气度不凡，显然不同于寻常人家。
　　“你说这家啊，”柴夫对佟司逸笑着说，“是对年轻夫妻，带着一个两岁大的女娃娃，在这住了一年了。夫妇俩心肠特别好，搭了这间茶铺，就是方便我们这些村民们歇脚。”
　　一对夫妇？
　　佟司逸有些惊讶。他原以为只是一个单身女子。
　　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太惊讶。毕竟这样的深山老林，也不适合一个女子居住。
　　难得碰到像佟司逸这样的青年才俊，柴夫不禁兴起，也多说了几句。
　　“夫妇俩好是好，就是那娘子，脸上总是遮着面纱，不以面目示人，不知是长得丑，还是脸上有伤疤。不过看她那女娃长得甚是好看，那女子应该也不差。大概是有难言之隐吧。”
　　“这家娘子性情很不错，有人来喝茶，她总拿出好吃的。还有这家男人，对她也是极好的，从不嫌弃。”
　　“这样的夫妻感情，让人羡慕啊。”
　　听柴夫这么一说，佟司逸对这家主人更为好奇了，问，“看这家主人留了字条，说是进山打猎了，可知什么时候能回？”
　　“我们方才在这喝了茶水，还得算给主人茶水钱。”
　　柴夫笑着说，“茶水钱你们看着给就行。若是主人在这，也不会收钱。他们就图给大家行个方便而已。”
　　“你们若是要赶着出山，便也不用等他们了。他们留言说是进山打猎了，怕是要傍晚才回。”
　　要傍晚才回？那确实不好再等了。
　　“好的，多谢。”佟司逸道了谢，正要转身时，忽然又想起一事，指着那边的字条，问那柴夫，“再问一事，可知这字条是谁写的？”
　　“哦，”柴夫回答，“是这家娘子写的。别看住在这山林里，这娘子可是读书人，与我们这样的山野村夫大不同。”
　　“大人，”佟司逸身后的随从看看天色，低声提醒佟司逸，“时辰不早了。若是太阳落山还不能出去，怕是有麻烦。”
　　“嗯，我知道。”佟司逸应道，又对随从说，“在这放下一锭银子。”
　　“是，大人。”
　　佟司逸一行人朝下山的路走去，柴夫则走上另一条路准备回家。
　　走了会，见前方走来一个牵着娃娃的女子，柴夫笑着喊，“雨汐妹子。”
　　前方走来的，正是莫雨汐。
　　还有她的女儿，叫思思的小娃娃。
　　莫雨汐笑着答应，“大哥，准备回家啊？”
　　柴夫说，“是啊。怎么就你自己，伍茂呢？”
　　莫雨汐说，“他在追一只狍子，让我和思思先回家。”
　　“哟，”柴夫说，“你要是现在回去，说不定能遇上在你家茶铺歇脚和茶水的人。”
　　“我看那几个人大有来头，尤其是为首的那个，给人感觉就是不同。”
　　莫雨汐不禁问道，“怎么个不同了？”
　　“我是个粗人，说不出来，就是觉得那人像是个做大官的，”柴夫说，“而且长得极为清隽，像集市挂着的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第799章 不相见
　　“真这么好看吗？”被莫雨汐牵着的思思，眨巴着眼睛，抬头看莫雨汐，稚嫩的声音在问，“娘，我们也去看看吧。”
　　莫雨汐本无意。
　　为了方便路人，她才在自家门口搭了个茶铺。至于来人是谁，为何而来，她从不过问，从无兴趣。
　　见莫雨汐站在原地不动，思思拽着她，撒娇地说，“娘，我们去看看嘛。”
　　莫雨汐一脸宠溺，笑着答应，“好，娘带你去。”
　　看莫雨汐拉着思思离开，想着这一家三口的小日子很幸福，柴夫笑了笑。
　　分明是夫妻，还说什么兄妹。
　　兄妹为何不是一个姓氏。兄妹为何不各自婚配，还要往这深山里扎。
　　就算他们不说，附近的人也都能猜到，恐怕这对鸳鸯是家里不同意，自己偷偷跑出来成亲的。
　　这自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这对小夫妻很是善良，时间长了，大家也都不太介意，乡里乡亲的自然要互相帮助。
　　这边，莫雨汐已经拉着思思走上一条小路。
　　“娘，你看，”过了会，思思指着前面对莫雨汐说，“前面有几个人，是不是刚才大叔说的？”
　　还没等莫雨汐仔细看过去，思思又兴奋地喊道，“娘，你看你看！那个阿叔长得好俊啊！”
　　在思思喊起来的时候，莫雨汐已经看到了。
　　她脸色苍白，浑身僵直，瞪大双眼看着那边。
　　走在那行人中间的，却也是最醒目的，是这三年来，她一直想忘，却一直忘不掉的人。
　　是……佟司逸！
　　他竟然来这了……
　　恐怕刚才那柴夫说的人，就是他。
　　“娘，”见莫雨汐愣在原地，思思又拽着她往前走，着急地说，“快走啊，我们过去看看。”
　　思思这么一喊，莫雨汐终于回过神。
　　莫雨汐下意识地捂紧脸上的面纱，一把拉住思思，又把思思紧紧抱在怀里，转身迅速往相反的方向走。
　　她不想与佟司逸见面，更不能让佟司逸见到思思！
　　“娘，”被莫雨汐忽然抱住的思思，一脸不解地看着娘亲，问，“你怎么了？你要抱着思思去哪里？”
　　莫雨汐勉强笑了笑，对思思说，“思思，娘忽然有点不舒服，想回家休息一会。”
　　一听莫雨汐说不舒服，思思也担心了，乌黑的眼睛凝视着莫雨汐，“娘，你没事吧？你不舒服就放思思下来，思思可以自己走回家。”
　　莫雨汐的眼眶红了红，笑着说，“娘没事，抱思思的气力还是有的。而且抱着思思，娘也不那么难受了。”
　　思思听话地点头，“嗯，思思听娘的，娘不难受就好。”
　　莫雨汐抱紧了思思，快步往前走。
　　她刚转过身从这里离开，那边佟司逸的视线就看了过来。
　　“大人，”见佟司逸忽然回头，随从问，“有什么发现吗？”
　　佟司逸朝林子里看了看。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声，可这时看过去，没看到一个人影。
　　是经过的猎户或者柴夫吗？还是他的错觉？
　　他刚才听到的，好像是女人说话的声音。
　　佟司逸顿了顿，说，“没事，我们走。”


第800章 重逢
　　佟司逸转身正要走，忽然听见什么在山林间快速跑动的声音，像是一只动物。
　　“大人，小心！”
　　听到动静，随从们赶紧围在佟司逸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很快，便有东西从山林里冲出来，跑到他们面前。
　　佟司逸一行人刚看清，又有一支箭从山林里射出来，射中了那东西。
　　是一只狍子。
　　“哈哈！”一个男人拿着弓箭，笑着从山林里跑出来，拎起了那只被射中的狍子，“终于逮着你了！今晚给她们娘俩来顿美味的！”
　　这时，男人才发现小路这边还站在几个人，回过头来。
　　看到这男人的脸，佟司逸猛然一怔，呆愣住了。
　　男人也看到了佟司逸，身形一顿，显然也很惊讶，眼神里也闪过慌乱。
　　过了会，男人犹豫着，还是走上前，对佟司逸行礼道，“草民见过宰相大人。”
　　见这陌生男人竟知道宰相的身份，随从不禁警惕，喊道，“来者何人？”
　　“无妨。”佟司逸道，“我认识他。”
　　佟司逸看向那男人，问，“伍茂，你怎在此？”
　　过了三年，旁人都以为佟司逸已经忘掉了莫雨汐，忘掉了淮县的一切。
　　就连佟司逸也以为自己做到了。
　　宰相府里，只要是莫雨汐住过、待过的地方，全都翻新修葺，改变不了的地方便封起来，任何人不得踏入。
　　佟司逸也许久没再想起过她了，就连梦里也没了她的身影。
　　莫雨汐这个人，真的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从他生命里完全消失了一般。
　　在经过锥心刺骨的疼痛之后，佟司逸以为自己就此焕然一新，脱胎换骨了。
　　除了他再也不想婚配之事。
　　除了心里总是空空的感觉。
　　可是这一刻，第一眼便认出伍茂的这一刻，佟司逸才发现，关于莫雨汐的一切，其实他从未忘记过。
　　伍茂抿了抿唇，面色淡漠，道，“草民已经离开淮县，现在此地生活。”
　　不等佟司逸再问，伍茂又说，“草民不扰宰相了，先告辞。”
　　说完，伍茂便拎着狍子转身走了。
　　佟司逸看着伍茂的背影，顿了会，回头往前走。
　　可走了几步，佟司逸又停下，对其中一个随从说，“你去跟着他，看他住在哪里，跟何人在一起。打探好了回来禀告。”
　　“是，大人。”
　　佟司逸攥了攥手心。
　　他当然知道，过去的事情不应再提起，与莫雨汐有关的任何事情也不必放在心上。
　　可此时，既然见到了伍茂，既然勾起了与她有关的事情，佟司逸如何都放不下。
　　而且，刚才的柴夫不是提起那茶铺里住着一对外来的夫妇吗？
　　那家主人不是上山打猎了吗？
　　从淮县来的伍茂。恰好在打猎的伍茂。
　　竟然这么巧。
　　如果那茶铺真的是伍茂的，那他的娘子是谁？
　　一种不安涌上心头，疼痛也随之在心口狠戾划过。
　　这边，伍茂拎着狍子回了茶铺。
　　进屋之前，伍茂停下脚步，让自己先扬起笑容，才走了进去。
　　“雨汐……”
　　伍茂刚开口，看见莫雨汐正望着窗外发怔，心事重重的样子，顿了顿，才又继续说，“我回来了。”


第801章 残忍的决定
　　听到声音，莫雨汐才回过神来，对伍茂匆匆笑了笑，心不在焉的样子，说，“伍茂表哥，回来了。”
　　“你看，”伍茂拎起狍子，也若无其事地笑着，说，“我打着了！晚上给你和思思做好吃的。”
　　看了看周围，没看到小女娃的身影，伍茂问，“思思呢？”
　　莫雨汐说，“在房里。回来后看她有点累，让她先睡会。”
　　“行。”伍茂说，“那我先去收拾这狍子。弄好了再叫她起来。”
　　“表哥。”
　　伍茂正要转身的时候，莫雨汐唤住他。
　　“有事吗？”见莫雨汐犹豫的神色，伍茂问。
　　莫雨汐顿了顿，说，“表哥，你该回去了。”
　　伍茂脸上的笑微微一僵，说，“雨汐，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这个。我不是说了吗，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住在这深山老林实在不放心，我得照顾你们。”
　　莫雨汐看着伍茂，说，“表哥，我也说了，我一个人能带着思思，不需要你这样照顾。你在淮县还有爹娘要照顾，还是回去吧。”
　　三年前离开京城，莫雨汐不敢回淮县，怕他们担心难过。
　　也不敢停留在靠近京城的地方，怕再遇到佟司逸。
　　好不容易找到安身之所，莫雨汐却发现自己竟有了身孕。
　　后来，在生思思之前，她遇到了伍茂。
　　伍茂说他因为担心莫雨汐，回淮县后又返回了京城，得知佟司逸休妻的消息，便四处寻她。
　　知道莫雨汐不想回淮县，又身怀六甲，即将临盆，伍茂便一直跟在她身边。
　　伍茂起初说要照顾她到生产，等生下思思，又说莫雨汐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要照顾她们母女。
　　莫雨汐也是在那时候才察觉到，伍茂对她有男女之情。
　　莫雨汐提起让伍茂离开之事，已有好几次了。可每次伍茂总有理由拒绝或是搪塞。
　　今日也是如此。
　　听到莫雨汐的话，伍茂也只是笑笑，说，“老家还有弟弟在，他们会照顾好爹娘的。我过段日子再回去。”
　　莫雨汐看了看伍茂，没再说什么。
　　既然伍茂执意不走，她只能做另一个决定。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很残忍，对不起伍茂的一片深情。可她又能如何呢？
　　即便被佟司逸伤得体无完肤，她心里也装不下另一个人。
　　她的心思，伍茂是知道的，所以从不对她说什么，要求什么。
　　因为这样，她更不能再这样消耗他的光阴。
　　第三天，伍茂和往常一样进山打猎。
　　等伍茂一离开，莫雨汐便开始收拾行囊，给伍茂留下一封信，便带着思思离开了。
　　“娘，”思思看着莫雨汐，一脸疑惑，说，“我们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和伍舅舅在一起？”
　　莫雨汐摸了摸思思粉嫩的脸蛋，笑着说，“思思，伍舅舅也有自己的家人，我们只是暂时和伍舅舅在一起而已。现在思思大了，能做不少事情了，是不是？我们娘俩不用别人帮忙，也能好好生活。”
　　思思笑着点头，说，“嗯，思思能自己走路，吃饭，洗脸。娘不用为思思操心了。不过……”


第802章 她是你女儿
　　说到这，思思的表情有些低落，耷拉着眼睛，轻声说，“思思会很想念伍舅舅的。”
　　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两年，思思对伍茂也有了感情，就这么分开，她自然是想念的。
　　尤其是思思这样没有父亲陪伴的孩子。
　　心头一阵发酸，莫雨汐摸着思思的头，努力笑着，说，“没事，等我们安顿下来，以后再去看你伍舅舅的，好吗？”
　　知道她带着思思离开，伍茂也不会自己在山里一直待着。过不了多久，伍茂就会回淮县，回到原来的日子。
　　思思听话地点头，说，“思思都听娘的。”
　　莫雨汐带着思思下了山。
　　今年，这还是莫雨汐第一次出山。平日里都是伍茂下山，去集市里买需要的东西。
　　出了山，听见路人说，莫雨汐才知道，原来这段日子宰相在替皇上南巡。难怪她会在此见到原本在千里之外的人。
　　她离开此地的决定是对的。若佟司逸近日都在此地，说不定哪天还会撞上。
　　莫雨汐蹙眉，想着她和思思还应该离此地更远一些才安全。
　　到了县城口，莫雨汐寻了辆马车，要带思思去另一座城。
　　要远行，车夫自然要做些准备，莫雨汐便带着思思坐在马车里等。
　　过了会，听见马车外有脚步声，莫雨汐以为是车夫回来了，也没在意。
　　马车动了，想着马上就离开这里，莫雨汐也松了口气。
　　可走了才半个时辰，马车忽然又停下了。
　　莫雨汐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这位娘子，请下马车。”
　　是男人的声音，却和之前马夫的声音不太一样。
　　莫雨汐心头一紧，也抱紧了思思。
　　“这位娘子。”外面的声音又喊了起来，语气冰冰冷冷，“请下马车。”
　　莫雨汐咬咬牙，对思思低声说，“思思，听娘的话，乖乖坐在马车里。娘没叫你，你千万不要出来，知道吗？”
　　思思眨眨眼睛，点点头，说，“好的，娘，思思听话。”
　　安抚好女儿，莫雨汐下了马车。
　　怕是遇上坏人打劫了。
　　先试探一下对方，看看对方的身手。若她不是对手，也只能舍了身上的盘缠。
　　不管怎样，一定要保女儿平安。
　　下了马车，看到站在一旁的男人，竟不是粗野贼人的样子，相貌端正，衣着利落，反倒像是官兵侍卫。
　　“这位娘子，”那人看着莫雨汐，指向马车的后方，说，“我们大人要寻你说话。”
　　大人……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莫雨汐整个人都在颤抖。
　　难道是……
　　莫雨汐发愣的时候，又有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从马车里直接抱出了思思。
　　“娘！娘！”
　　被陌生人抱着，思思大喊起来。
　　“思思！”
　　莫雨汐回神，要朝那边跑，却被之前的人拦住了。
　　跑不过去，莫雨汐又急又怒，喊道，“你们要干什么！快放下我女儿！”
　　“她果然是你女儿。”
　　此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莫雨汐身后传来。
　　熟悉的声音也让莫雨汐瞬间僵直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了，脸色苍白地睁大双眼。
　　佟司逸！


第803章 死生不复相见
　　听到脚步声从身后越来越靠近，莫雨汐浑身都冰凉了，下意识捂紧了脸上的面纱。
　　她不想见到他。
　　也不想让他见到她现在的样子。
　　他们两个，就该两两相忘，死生不复相见。
　　可是，躲不了了，避不开了，那个人还是走到了她的面前，走进了她的视线。
　　再相见，他还是那个隽逸的男子，除了面色的异常冷峻，依然是云端之上的当朝宰相。
　　可她呢……
　　站在莫雨汐面前，佟司逸紧紧盯着她。
　　自随从来禀告，说伍茂确实是那茶铺的主人，那里还住着一个年轻女子后，辗转难眠了一夜，佟司逸还是又返回了那片山林。
　　远远看着，就算她戴着面纱，看不到脸，就凭她的身形，姿态，动作，佟司逸也知道，这茶铺的女主人，便是莫雨汐。
　　离开京城，离开他，她不仅和伍茂在一起，还生了个女儿！
　　这一切都告诉佟司逸，当日他的猜测和怀疑都是真的。
　　莫雨汐之所以头也不回地离开，是因为她心里已经在向往别的生活。
　　不愿在他身边做个替身，她倒宁可嫁给一个山野村夫。
　　呵，他该钦佩她的骨气吗？
　　她不过是厌倦了与他的生活，不过是喜新厌旧罢了。
　　既然嫁了，和伍茂在一起，她遮着面纱又是为何？她喜新厌旧，难道还怕被人认出，还知道羞耻！
　　看莫雨汐拼命闪躲，用力捂着脸上的面纱，佟司逸冷笑道，“以为遮住脸，我就认不出来吗？”
　　说话间，佟司逸的手掌已经伸向了莫雨汐脸上的面纱。
　　莫雨汐往后连退了几步，躲开佟司逸伸来的手，睁大眼睛看着他，喊道，“你已休妻，我与你再无任何干系，让我带着女儿走。”
　　佟司逸挑起眉梢，表情讥讽，看着莫雨汐说，“是啊，你我是无干系。可我好奇，你不是和伍茂成亲在一起了吗？为何现在又要走？”
　　“还是你天性喜新厌旧，冷酷无情，当初厌了我，现在又厌了伍茂，打算再寻个新人去？”
　　“你！”莫雨汐咬牙切齿，愤恨地看着佟司逸。
　　想不到今时今日，佟司逸竟变得比以前还自负残忍。
　　明明是他无情在先，是他不可理喻，不肯对她付出真心，却还要她像个木偶一般留在他身边。如今，却说是她喜新厌旧，辜负了他。
　　无言以对，莫雨汐咬牙道，“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也不必对你做任何解释！”
　　莫雨汐还想再退，可佟司逸的随从已经站在了她身后，让她退无可退。
　　佟司逸眼神阴鹜，低沉道，“你以为你说的能算吗？”
　　佟司逸手掌一伸，只稍微用力，莫雨汐脸上的面纱便被撕开，再也遮挡不住。
　　“你的脸……”
　　看清莫雨汐的脸，佟司逸狠狠一怔。
　　怎么会这样……
　　她那样姣好的脸上，如今多了一条长长的伤疤！
　　这道伤疤从鼻梁一直延伸到右边脸颊，像有一条长长的虫子趴在脸上，狰狞可怖。
　　就连那几个随从，乍看到莫雨汐的脸时，都愣住了。
　　好好的女子，怎么就毁容了！


第804章 毁容
　　面对众人惊愕的目光，莫雨汐眼眶红了，却也不躲避了，挺直脊背，倔强地看着佟司逸，道，“现在你满意了吧？”
　　看着她脸上的长伤疤，佟司逸的眸瞳收紧，对一旁的随从说，“你们都退下。”
　　“娘！娘！”那边的思思还在哭喊着叫莫雨汐。
　　听到孩子稚嫩的声音，佟司逸回头看去。
　　这是她和伍茂生的孩子，他本该嫌恶至极的。
　　可不知为何，看到孩子粉嫩的脸蛋，乌黑透亮的圆圆眼睛，眉宇间与莫雨汐的相似，佟司逸竟心生起怜惜，怎么都嫌恶不起来。
　　也是。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佟司逸对那边的随从说，“把孩子照顾好。”
　　“是，大人。”
　　莫雨汐紧张地看着那边，问佟司逸，“你要把我女儿怎样？”
　　佟司逸面无表情，只对那边的随从挥了挥手，他们便退到一边。
　　抱着思思的那个随从，见思思一直在哭，无可奈何，只得扮鬼脸逗她开心。
　　虽然宰相大人一直紧绷着脸，可随从们也看得出来，对这娘子和女娃，大人并无恶意。
　　只是有种郁结之情。
　　“你的脸，”佟司逸看着莫雨汐，“怎么了？”
　　女子对相貌何其在意。莫雨汐原是那样美丽的女子，如今却变成这样……
　　他不在乎她变成了哪种模样，可一想到她有过的痛苦，佟司逸心口便一阵剧痛，疼得他攥紧了手心。
　　佟司逸眼里难掩的疼痛，也落进了莫雨汐眼里。
　　他这样，是因为在乎她吗？
　　一瞬间的怔忡后，莫雨汐又冷冷一笑。
　　他怎会在乎她。
　　他在乎的，不过是原来与皇后相似的脸而已。
　　如今脸毁了，再也无法从她脸上看到皇后的影子了，他当然会难过。
　　见莫雨汐没回答，佟司逸不禁又问，“是谁做的？”
　　莫雨汐撇过脸，不再看他，面无表情地说，“自己划的。”
　　佟司逸道，“不可能！”
　　哪个女子会毁了自己的容颜！
　　“没什么不可能的。”莫雨汐回过头，重新看着佟司逸，目光淡然，说，“就是我自己做的。”
　　佟司逸咬牙切齿，“为什么？”
　　她怎能这样对待她自己！
　　佟司逸的愤怒看在莫雨汐眼里，更是一种确定。因为她毁了与皇后相似的脸，所以他怒了。
　　隐忍着心里的苦涩，莫雨汐笑着，很是讥讽的样子，说，“因为我不要成为别人的影子，因为我讨厌这张像她的脸。”
　　“因为我讨厌你，憎恶你，不想看到这张脸，就想起你曾让我感觉到的卑微！”
　　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佟司逸脸色都变了，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莫雨汐。
　　她对他竟憎恶到了这田地。竟然因为他，毁了自己的容貌！
　　四目相对，各自怨恨，各自愤怒，许久无声。
　　看着佟司逸双目猩红，莫雨汐依然看着他，不闪躲，也不畏惧，只是用力忍住要汹涌的泪水。
　　她的脸，这道伤疤，是长公主狄岚让人划下的。
　　到现在，莫雨汐都还记得那发簪在脸上用力划下的锥心刺骨的疼痛。


第805章 宁可毁容，不要卑微
　　那日，被狄岚身边的嬷嬷毁容后，满脸鲜血的莫雨汐又被人扔上了一辆马车，丢在离京城很远的一处陌生之地。
　　狄岚还对她说，若是说出此事，她爹娘性命不保。
　　其实不用狄岚威胁，莫雨汐也不会说出去。
　　狄岚贵为焱国长公主，皇上同父异母的姐姐，太皇太后最宠爱的孙女，她一个宰相府的下堂妻，如何能比得，又能向谁告状去。
　　至于这张脸……
　　毁了便毁了吧。
　　对这张在佟司逸眼里只是影子的脸，她不在乎，甚至宁可不要。
　　这样的她，与自己毁了容貌有何区别。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莫雨汐对佟司逸说，“你已经得到答案了，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吧？”
　　说完，莫雨汐迈步，要从佟司逸面前走开。
　　可佟司逸拉住了她的胳膊，眼神晦暗难辨，低沉道，“你这样，能去哪里？”
　　愤怒，怨恨，也有疼惜和不忍。
　　这张脸，终归是因他被毁的。
　　不管她如何对别人残忍、对她自己残忍，一个连容貌都不能示人的女子，没有人相伴、照顾，还带着一个孩子，如何生存得下去。
　　本该对她说，让她回去，伍茂一定能照顾她。
　　可就算是自己的下堂妻，就算她已经嫁给了别人，佟司逸也说不出让她和伍茂在一起的话。
　　他甚至认为，哪怕她只做了他一日的妻子，这一辈子也是他的女人。
　　再相见，她已嫁作他人妇，还生了孩子。这才是佟司逸真正愤怒、怨恨的。
　　听出佟司逸话语里的一丝动容，莫雨汐苦涩一笑，道，“宰相大人，您是在同情我吗？”
　　她了解他。
　　他本就是心怀天下的人，对黎民百姓关爱有加。
　　大概唯一的残忍，便是给了曾经是他妻子的她。
　　如今，她不是他的妻，这张脸也再做不了谁的替身，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寻常妇人，一个需要人照顾的普通百姓而已。甚至以为她已经嫁给了伍茂。
　　可他的怜悯，她不需要。
　　那些误会，她不屑于解释。为了思思，也不能解释。
　　“宰相大人，”莫雨汐冷冷看着佟司逸，说，“您若是真同情我，便放我和孩子走，我会感恩戴德。”
　　说完，见佟司逸沉默不语，似乎认可了，莫雨汐用力挣脱开他的手掌，往思思的方向走去。
　　“拦下她。”
　　莫雨汐刚走出几步，听见佟司逸的声音传来，几个随从立刻拦在了她面前。
　　莫雨汐回头看向佟司逸。
　　她不明白，事已至此，他为何还要拦下她。拦下她，他又打算做什么。
　　佟司逸也回头看她，眸色没了方才的那一丝动容，冷冷说道，“是啊，我确实同情你。身为朝廷命官，岂能不心系百姓。”
　　莫雨汐喊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佟司逸收回视线，缓缓道，“治好你的脸。”
　　“不要！”莫雨汐瞪着佟司逸，说，“我自己划的，不用任何人来治！”
　　她岂会不知道他的心思。治好了她的脸，他便又可以把她当做影子，当做替身了。
　　不要！她宁可毁容，也不要被他如此卑微地对待！


第806章 在他眼里，她如此可怕
　　不愿意又能怎样，莫雨汐哪里敌得过佟司逸一行人。
　　很快，她和思思便被送上了马车。
　　“娘，娘，”思思抱着莫雨汐，眼睛里还有未干的泪水，问，“他们是谁啊？他们要带我们去哪里？”
　　思思毕竟还小，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自然受到了惊吓。
　　此时，莫雨汐的脸上已经重新蒙上了面纱。
　　抱着女儿小小的身体，莫雨汐尽力笑着，安慰女儿说，“没事，他们是娘亲以前认识的人，会送我们去安全的地方。”
　　思思往莫雨汐怀里钻了钻，说，“娘，思思想伍舅舅了，我们回去好不好？思思不想跟这些人在一起。思思想回家。”
　　正说着，马车布帘掀开，佟司逸也上了马车。
　　听到思思这句“想回家”，佟司逸蹙了蹙眉，看向思思。
　　思思虽然受了惊吓，倒也不怕佟司逸，眨着乌黑的眼睛，说，“阿叔，我见过你。”
　　突然听思思说这么一句，佟司逸愣了一下。这小娃娃刚才还哭喊得稀里哗啦，现在倒是一点都不怕他。
　　她还这么坚定地说见过他。他不禁惊讶，莫雨汐和伍茂的孩子能在哪里见过他。
　　莫雨汐的脸色也变了。明知道思思从未见过佟司逸，更不知道眼前的便是她的亲生父亲，可莫雨汐心虚，自然有些慌了。
　　若佟司逸知道思思是他的女儿怎么办？他会不会把女儿从她身边抢走？
　　她和他已经不可能了，女儿思思是她余生唯一的希望，决不能让他抢去。
　　这边，佟司逸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竟对思思笑了笑，说，“你在哪里见过我？”
　　“前几日，”思思看着佟司逸，说，“我和阿娘在林子里见过你。”
　　这相貌隽逸的阿叔，不就是前几日见过的吗？阿叔长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她为何要怕。
　　佟司逸看向莫雨汐，她却移开了视线。
　　原来在经过茶铺那日，她便看到了他。
　　佟司逸眯了眯眼睛，问莫雨汐，“你今日为何要离开？是要避开我吗？”
　　之前没留意，佟司逸以为只是碰巧她在此时离开伍茂。若不是差人盯着她，也许就让她这么离开了。
　　可听了这女娃娃的话，佟司逸忽然觉得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莫雨汐抿了抿唇，也不看他，说，“你我不相干，我为什么要避开你。正如你说的，我是喜新厌旧的女人，厌倦了这山林里的生活，想要离开，就是这样。”
　　佟司逸咬咬牙，将信将疑，却无话可驳。
　　这的确是他说的话。可也是他一时说的气话。
　　知道他二人都在气头上，佟司逸便看向思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思思？”
　　“是的，”思思说，“我叫思思，两岁了，阿叔也可以叫我莫……”
　　“思思！”没等思思说完，莫雨汐抱紧了她，眼神示意思思不要再说话。
　　莫雨汐又看向佟司逸，说，“孩子还小，你不要吓着她。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
　　见莫雨汐不想让孩子与他说话，紧紧护着的样子，佟司逸微蹙眉心。
　　在她眼里，他就那么可怕吗？连一个无辜的孩子都不会放过？


第807章 会让她生不如死
　　想到思思刚才说她两岁，佟司逸的眸瞳缩得更紧了。
　　若思思真是两岁，算起时间，岂不是莫雨汐刚被他休掉，就和伍茂在一起了？甚至，更早？
　　眸色布上阴鹜，佟司逸铁青着脸，不再说话。
　　不管他如何怨恨这个女人，也始终没有怀疑过她在婚姻里的忠贞。可若她真红杏出墙，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他会让她生不如死！
　　――――…………――――…………――――
　　之后几天，莫雨汐和思思都被留在驿站里，被佟司逸的随从看守着，哪里都不许去。佟司逸便专心处理南巡未了的事情，一次都没来见过她。
　　五天后，他们一行人正式踏上回京之路。
　　焱国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品，都在京城，佟司逸自然要将莫雨汐带回去。
　　返程到达第一个驿站时，原本一直和莫雨汐在一起的思思，却被随从带去了另一个房间。
　　从知道要回京那一刻起，莫雨汐就一直忐忑不安。如今，思思再被带走，她更是坐立难安，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这边，思思被带到了佟司逸的房间。
　　前几日一直在忙公事，如今空闲下来，佟司逸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和这个女娃娃好好说会话。
　　从莫雨汐那得不到的答案，兴许能从思思这里听到。
　　“思思，”佟司逸从身上拿出一块糖，递过去，笑着说，“吃糖吗？”
　　思思看着佟司逸手里的糖，吞了吞口水，很馋的样子。
　　可盯着那块糖看了会，思思还是没有把糖块拿走，而是抬起头对佟司逸说，“阿叔，思思虽然认识你，可阿娘说了，没有她在，旁人给的东西，思思不能吃。”
　　听到这话，佟司逸不禁扬起了唇角，目光里盛着疼爱。
　　倒是个机灵又警惕的小家伙，长得又这么可爱，讨人喜欢，眉眼轮廓又与莫雨汐相似，长大后肯定是个美人儿。
　　若是莫雨汐没有离开宰相府，若是他们能回到最初的样子，恐怕这时候也该有他们的孩子了。
　　“那这样，”佟司逸笑着说，“你那这块糖带回去给阿娘看，若是你娘说可以吃，你便吃了，如何？”
　　思思想了想，点下头，咧着嘴笑着说，“好。思思谢谢阿叔。”
　　思思欢欢喜喜地接过糖块，又小心地放进口袋。
　　见她衣着朴素，一块糖就能让她如此高兴，又想着京城里那些用度富足的孩子，佟司逸不禁觉得心头发酸。
　　跟着莫雨汐久居山林，这孩子自然用不着好的。
　　看思思放好糖，佟司逸又说，“思思，你还没告诉阿叔你叫什么名字呢？”
　　思思张了张嘴，又想起阿娘这几日叮嘱她的，又闭上了，摇摇头，说，“阿娘说了，阿叔要是有话想问，便去问她。思思是个孩子，不知道如何回答阿叔的话。”
　　佟司逸蹙了眉心。
　　没想到莫雨汐如此防备，连孩子都一再叮嘱了。
　　可越是这样，佟司逸越是觉得有问题。
　　笑了笑，佟司逸又说，“思思，阿叔没有坏心，只是见你娘亲一人带着你，很是辛苦，想帮帮你们。”


第808章 他的女儿
　　思思眨眨圆圆的眼睛，对佟司逸说，“娘亲说了，和思思在一起，一点都不辛苦。”
　　为了证明确实如此，思思又说，“之前还有伍舅舅帮着娘亲呢。”
　　伍舅舅？是指伍茂吧。
　　佟司逸一愣，看着思思。可她不是伍茂的孩子吗？为何称伍茂为舅舅，而不是爹？
　　短暂怔忡后，佟司逸忽然蹙紧了眉。
　　尽力掩饰眼里的焦灼，佟司逸又问，“不说你和你娘亲，说说别人如何？”
　　思思想了想，点点头。阿娘只说不能说她们的事情，没说别的。
　　佟司逸攥了攥手心，竟觉得紧张，问，“思思，你爹呢？那伍舅舅是你爹吗？”
　　思思摇头，说，“伍舅舅可不是思思的爹，他是阿娘的哥哥。至于爹……”
　　思思垂下眼睛，神情低落，轻声说，“思思也不知道爹是谁。阿娘从来不说，也不让思思问。”
　　佟司逸彻底怔住了。
　　原来伍茂不是思思的爹，也不是莫雨汐现在的夫君。
　　难道思思是……
　　“大人。”
　　这时，外面随从在敲门。
　　“何事？”
　　“有人找您，说他叫伍茂。”
　　佟司逸身形一顿，眉心微拧。没想到伍茂竟然找到这来了。
　　“照顾好孩子。”佟司逸眼神怜爱地看着思思。
　　这是他的女儿吧。
　　难怪第一眼便觉得怜惜，怎么都厌恶不起来。
　　也难怪莫雨汐着急着离开，是怕他把思思抢走吧。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该好好了结了。
　　佟司逸走了出去。
　　这边，随从已将伍茂带到了另一个房间。
　　“佟司逸！”
　　佟司逸刚一进去，伍茂就凶狠地扑了过来。
　　一个猝不及防，佟司逸脸上被伍茂狠狠揍了一拳！
　　“大人！”
　　随从也没料到，这看着老实憨厚的人，怎么一上来就敢对宰相大人动手，赶紧把伍茂拿下。
　　伍茂也就是力气大，身手自然比不过保护佟司逸的随从，很快就被对方擒拿住了。
　　“大胆草民！竟敢对宰相动手！”
　　随从正要对伍茂动手时，佟司逸开口道，“住手。”
　　“是，大人。”
　　随从住了手，但还是将伍茂捆绑起来。
　　全身不能动弹了，伍茂还在挣扎，还凶狠地瞪着佟司逸，喊道，“我知道雨汐在你手里，快把雨汐放了！”
　　刚才那一拳打破了佟司逸的嘴角，脸颊有点肿，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佟司逸擦掉血丝，走到伍茂面前，面无表情，问，“她不是你娘子，她的事情自然与你无关。”
　　“你也不是她夫君。”伍茂道，“她的事情也与你无关！”
　　“佟司逸，你已经休了她，何苦还要来逼她！放她走，放她和孩子走！”
　　果然如此。莫雨汐和伍茂果然没有关系。
　　佟司逸眯了眯眸，心情大好起来。
　　“思思是我的女儿，我岂能让她走。雨汐是思思的娘，同样不能走。”
　　佟司逸扬起眉梢，说，“伍茂，念在你照顾我女儿一场，我今日放你走，不与你计较。”
　　“不过，你以后不要再缠着雨汐和思思，否则别怪我无情。”


第809章 错过的来信
　　“佟司逸！”听到这话，伍茂更加怒瞪起眼睛，喊道，“你这个薄情郎！你只会带给雨汐痛苦，为何不肯放过她，为何要把她留在身边！”
　　“你明知道雨汐对你一片深情，还这么苛待她、折磨她，就不怕被老天爷惩罚吗！”
　　雨汐对他一片深情？
　　佟司逸一顿，惊愕地看着伍茂。
　　以前和莫雨汐在一起，他知道她敬他、爱他，但也只是相敬如宾的夫妻情，何来男女深情。
　　也正因为如此，莫雨汐才能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不是吗？
　　反倒是他，这三年来无时无刻不在痛苦和煎熬中度过。
　　反倒是他，曾以为这一生只会钟情秦羽一人的他，却……
　　佟司逸咬咬牙，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不让自己心生希望而后再绝望。
　　禁不住苦涩地抿了抿唇，佟司逸对伍茂说，“你说她对我一片深情？我怎不知。”
　　这次，轮到伍茂愣了愣，然后皱紧眉头，说，“三年前，我往你府里写了封信，信里写得清清楚楚。如果她不是对你一见钟情，又一往情深，会为了你不顾一切，搭上自己一双眼睛？”
　　什么信？什么一见钟情，不顾一切？还有她的眼睛，为何又与他有关？
　　完全不知道伍茂在说什么，佟司逸走上前，一把抓住伍茂的衣领，急促问道，“你在说什么？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你的信！”
　　伍茂盯着佟司逸看了好一会，确定他不是在装。
　　伍茂说，“三年前，我去京城求医，见你夫妇有些不和，也不知为何争吵。回淮县后，我总有些不安，担心会不会因为我，让你对雨汐有了误会。”
　　“我便写了封信，托人送去京城宰相府，不只是为了澄清，也是想让你知道雨汐对你的心意，希望你不要猜忌她。”
　　“只可惜，那封信如石沉大海，我始终没收到回信，也不知道雨汐在京城如何了。实在担心，我便又上了京城，却得知，雨汐竟然被你休妻了！”
　　“佟司逸，”说到这，伍茂又愤怒起来，喊道，“你怎可以这么对待雨汐！你以为她的眼疾是如何得来的？还不是因为你！”
　　佟司逸一颤，“我……怎么会……”
　　莫雨汐的眼病有好些年了。她远在淮县，他身在京城，她的眼病怎会因为他落下？
　　伍茂说，“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
　　伍茂将当年莫雨汐进京如何见到佟司逸，如何追赶小贼抢回荷包的事情，告诉了佟司逸。
　　听完这些，佟司逸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不知道莫雨汐早就钟情于他。
　　不知道她竟然为他做过这些。
　　更不知道她的眼病竟然是这样落下的！
　　“当年雨汐之所以要退婚，是因为觉得她配不上你，”伍茂愤恨地看着佟司逸，说，“知道佟家要去提亲，知道是你主动要娶她，你知道她当时有多开心吗？”
　　“她这样全心待你，你却休了她。”
　　“在她怀着身孕的时候，你竟然休了她！佟司逸，事到如今，你还有何颜面把她留在身边！”


第810章 至死不放手
　　佟司逸脸色惨白，连连退了几步。
　　是啊，他怎么可以休了她……
　　错的人明明是他，当初是他辜负了她的深情，还口口声声说对她好，说做个替身不重要。
　　是他薄情寡义，还要虚伪自私地扮个好人，却无视她的心。
　　对这样的他，莫雨汐如何不恼，不气，不恨。甚至恨他到不想要那张与秦羽相似的脸！
　　见佟司逸这副模样，伍茂咬紧牙，继续说，“你知道这几年雨汐是怎么过来的吗？”
　　“知道淮县离京城甚远，只要她不说，她爹娘也很难知道她被你休掉的事情。雨汐索性还假装自己在京城，隔断时间便给她爹娘写封信，不让他们担心。”
　　“可她呢？她离开宰相府的时候，身上没有多少盘缠，又不能回淮县，只能怀着肚子给人家做女工，受了多少白眼。”
　　“要不是后来被我寻着，还不知她该如何生下思思。”
　　“佟司逸，在她受尽苦难和折磨的时候，你在哪里？还不是高床软枕地躺在你的宰相府里，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我还听说你要迎娶长公主了。恭喜你啊，宰相大人！”伍茂道，“你就抱着你的长公主进府，何苦再来逼一个可怜的女人！”
　　因为心痛，因为愧疚，佟司逸的嘴唇不停颤抖，好半天才低沉地说出一句话。
　　“她脸上的伤如何来的？真是她自己划的吗？”
　　“她说这话，你也相信？”伍茂愣了愣，然后冷笑，“她虽恨你，但也不至于为了你毁掉自己的容貌。为你这种人，根本不值得。”
　　这个问题，伍茂也问过莫雨汐。可她始终沉默，从来不说。
　　佟司逸看着伍茂，低缓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再娶别人。”
　　“我知道是我负了雨汐，所有的后果我都愿意承担。除了，对她放手。”
　　佟司逸顿了一下，又说，“至死都不放手。”
　　这边，莫雨汐在房间里忐忑地来回踱步。
　　思思被人带走到现在还没回来，她很担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都变暗了，莫雨汐终于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是佟司逸来了。
　　房门一开，莫雨汐赶紧走过去，喊道，“思思！”
　　可佟司逸身边没有思思。
　　莫雨汐焦急地问，“思思呢？你把我女儿放在哪里了？”
　　佟司逸凝视着她，眸瞳在黑夜里隐隐发亮，低缓道，“放心，有人照顾她。”
　　莫雨汐抬头看向佟司逸，觉得他有些怪异。
　　神情，语气，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而且，他的眼睛布着血丝，声音也是沙哑的，好像……哭过？
　　这时，佟司逸伸手，摘下莫雨汐脸上的面纱。
　　莫雨汐下意识想反抗，可又停下了，任他取下面纱。
　　他要摘便摘吧。看久了她这张丑陋不堪的脸，说不定能让他厌恶，让他早点放她走。
　　可内心的自卑，还是让莫雨汐本能地闭上眼睛，不想与佟司逸对视，直到感觉有什么轻轻落在她的伤疤上……


第811章 傻瓜的心
　　莫雨汐一震，倏地睁大双眼，呆呆地看着竟然在她可怖伤疤上留下一吻的佟司逸！
　　“你干什么！”
　　莫雨汐往后跳了一步，表情惊慌地看着佟司逸。
　　佟司逸却只对她温柔地笑了笑，一边脱下衣裳，一边对莫雨汐说，“夜深了，歇息吧。”
　　什么？！他要在这里睡？
　　莫雨汐呆呆地看着佟司逸，直到他脱得只剩亵衣，才确定佟司逸是真的要睡在这里，和她一个房间，一张床。
　　“你……”
　　莫雨汐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佟司逸抱起来，温柔的声音也传到她耳边，“我什么，困了，睡吧。”
　　说完，佟司逸便将莫雨汐抱在床上，被褥一盖，人一搂，眼一闭，真的就睡了。
　　莫雨汐用力挣扎，可怎么也敌不过佟司逸的气力，浑身都出汗了，也还是被佟司逸牢牢地桎梏在怀里。
　　“佟司逸，”莫雨汐喘息地喊道，“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佟司逸闭着眼睛，缓缓地说，“谁说我们不是夫妻了。”
　　没想到他要这样耍无赖，莫雨汐瞪着他，“你已写了休书，你忘了吗！”
　　“忘了，”佟司逸还是闭着眼睛，“我何时写过休书。倒是你，”
　　佟司逸微微睁开眼睛，凝视着莫雨汐，说，“离家出走了三年。现在，该回家了。”
　　伍茂早已离开。
　　之前的几个时辰，佟司逸都呆呆地一个人坐在原地，直到感觉自己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他知道自己错得太多，错得太深，错到难以弥补，难以让她回心转意。
　　可不管多难，他也要去做，也要将莫雨汐留在身边。
　　以前是她在追随他，守护他，仰望他。现在，换他来。
　　道歉已然无用，他只能用别的方式，让她知晓他的心。
　　早已经爱上她，却不自知，还蛮横自负的傻瓜的心。
　　回家？
　　哪的家？京城？宰相府？
　　佟司逸到底是怎么了！事到如今，哪怕她毁了容，也要拉她回去当个替身吗？
　　还是说他从思思那听到了什么，知道思思是他的女儿？所以一并要把她带回去？
　　要不然，为何他有如此突然的变化。
　　抿紧唇，莫雨汐试探地问，“那思思呢？你要把思思带去哪？”
　　佟司逸扬起唇角，眼神温柔，说，“你是我娘子，思思是我的女儿，自然也要回家。”
　　“莫思逸？”佟司逸念了一遍，又笑了笑，说，“若是换了姓氏，岂不是与我名同音。”
　　从伍茂嘴里听到思思的名字时，佟司逸就知道她的痛有多深。
　　莫思逸是思思的名字。莫雨汐脸色苍白。他果然知道了！
　　为了替身，为了女儿，他是真的要把她带回京城了！
　　“佟司逸，”莫雨汐浑身都在发颤，说，“你不是说过吗？哪怕是要寻替身，要纳妾，也轻而易举。你可以再娶，可以有许多孩子。”
　　“婚姻不是儿戏。你既已休了我，你我便再无关系。你若不肯承认，我拿休书给你看就是！”
　　“哦？”佟司逸看着莫雨汐，一脸讶异，“真有休书吗？”


第812章 我的莫雨汐
　　莫雨汐瞪着佟司逸，说，“你放开我，休书我拿给你看！”
　　“好。”这次，佟司逸倒是爽快地松开了手臂，让莫雨汐下了床。
　　莫雨汐打开自己的行囊，翻开衣物，从里面拿出那封休书。
　　之所以一直带在身边，她就是想时时提醒自己，不要再对这个男人抱有希望，不要再回头。
　　莫雨汐打开休书时，佟司逸也走到了她身边。
　　“这就是休书？”佟司逸眯了眯眸瞳，斜睨着莫雨汐，“该不会是你为了离开我，仿造的吧？”
　　没想到佟司逸竟还会耍这种无赖，莫雨汐气得语结，干脆把休书送到佟司逸眼前，说，“你好好看看，这是我仿造的吗？”
　　看着那份被送到自己眼前的休书，佟司逸笑了一下。
　　然后，他伸出手，一把拿下那份休书，瞬间撕碎丢进一旁的火盆里！
　　“你！”
　　莫雨汐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佟司逸动作之快，她根本无暇反应过来。
　　而佟司逸依然笑着看她，轻声说，“好了，休书没有了，你还是我佟司逸的妻子。”
　　什么？！
　　原来他是骗她拿出休书，好把它毁掉！
　　“佟司逸，”莫雨汐咬牙低喊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简直是个……无赖！”
　　佟司逸不怒反笑，揽过莫雨汐的腰肢，温柔地说，“随你怎么说。反正这个无赖，只想带你回家，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突然听到这种情话，莫雨汐怔住了。
　　佟司逸又在她耳畔轻声说，“我会治好你的脸。不是做谁的替身，而是做回莫雨汐，我的莫雨汐。”
　　说完，佟司逸的吻又落在她脸上的伤疤上。
　　他吻得那么轻柔，温存，似乎丝毫不嫌弃她的丑陋、狰狞，莫雨汐不禁有些恍惚了……
　　可她不会相信他。
　　不管他演得多好，装得多温柔，她都不会相信他。
　　马车上，莫雨汐冷冷看着佟司逸。
　　原来的他只是自私残忍，现在的他，倒成了一个虚伪的骗子。
　　而这个手段高明的骗子，这才几天，就已经得到了思思的信赖，有时候不仅不听她的话，反倒在她面前说佟司逸的好话。
　　看思思的样子，若是知道佟司逸就是她的爹，一定会更加高兴。
　　莫雨汐不禁惆怅。
　　佟司逸毕竟是思思的父亲，思思也应该有父亲宠爱着。她没资格阻止他们父女相认。
　　可一想到又要陷入绝望的生活，莫雨汐就痛苦万分。
　　更何况，京城还有长公主。
　　狄岚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安然回京，身边还带着佟司逸的孩子。
　　想到这，莫雨汐蹙了眉心。
　　三年了。自她离开，佟司逸并未再娶。连长公主狄岚也未嫁入宰相府。
　　是觉得无人比她更像皇后，一直找不到替身吗？
　　还是，他在等什么……
　　“在想什么？”
　　听到佟司逸的声音，莫雨汐回头，避开他的视线。
　　她不敢去想另一种可能。
　　佟司逸顿了顿，眸瞳深沉地看了莫雨汐一会，而后缓缓移开，轻声道，“京城快到了。”
　　“娘子，我们回家了。”


第813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当莫雨汐被佟司逸带回宰相府，当佟司逸令人打开封存的房间，莫雨汐怔住了。
　　在外人眼里，厌恶莫雨汐到不想再提起她名字，不愿再碰触关于她任何事情的佟司逸，竟然在这里做了许许多多的画，全是莫雨汐的肖像。
　　而每一幅画，莫雨汐的正面，侧脸，背影，虽然还是她原来的容貌，可丝毫看不出与皇后秦羽相似的影子。
　　这里有的，只有她莫雨汐而已。
　　正如他的心里，也只有莫雨汐而已。
　　“你……”
　　看清这些后，莫雨汐也呆呆地看着佟司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雨汐，”佟司逸深深看着莫雨汐，低声说，“如果我说自从与你成亲后，我心里只有你，你相信吗？如果我说，即便是当年休妻，我也从未想过再娶别的女子，也还是把你当做我唯一的女人，你相信吗？”
　　“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求你给我一个能重新来过的机会。我知道，我就是个自私残忍又迟钝的笨蛋，明明早就爱上你却不自知。”
　　“那时，我执意把你留在身边，说什么哪怕当个替身也不重要的鬼话，其实是怕你离开我。”
　　“雨汐，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那么多折磨，我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对你造成的伤害难以弥补，可我想说……”
　　佟司逸声音沙哑，凝视莫雨汐的目光更加深沉，低缓道，“我爱你。”
　　“雨汐，我想和你在一起，余生都和你在一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以吗？”
　　脑子里空空的，嗡嗡的，莫雨汐什么都想不了，可也止不住泪水不停往下掉。
　　莫雨汐骗不了自己。
　　没有爱，何来恨。她对佟司逸的所有怨恨，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真心被辜负，被漠视，不过是因为事到如今，她依然爱他。
　　此时此刻，她无法否认，听到佟司逸这番话，她的内心有抑制不住的喜悦和幸福。
　　可是，她能相信他真是一片真心吗？会不会又是另一个谎言，为了让她死心塌地得继续做一个替身？
　　莫雨汐迷茫了……
　　见莫雨汐一脸的茫然和无措，佟司逸心痛难当。
　　是他让这个女人变得如此不安、惶恐，如此没有安全感，不敢相信他。
　　“雨汐，”佟司逸将莫雨汐轻轻揽入怀中，又紧紧拥抱，温柔地说，“别怕，也不用急着给我答案。给我时间，给我机会，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
　　――――…………――――…………――――
　　“什么！”狄岚瞪着眼睛，站起来，喊道，“你说莫雨汐被佟司逸接回宰相府了！她还给佟司逸生了个女儿！”
　　“是的，长公主，”嬷嬷也是一脸忧心，道，“听说昨日宰相还亲自去宫里请了徐太医，去给莫雨汐治脸上的伤疤。”
　　“不过，莫雨汐的脸变成那样，又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怕是难得治好了。”
　　狄岚咬紧牙，一脸阴狠，说，“她都变成一个丑陋不堪的女人了，佟司逸为何还要把她接回来？难道他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女人！”


第814章 罪有应得
　　狄岚现在满腹怨恨。
　　佟司逸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与她的婚事。皇上又不偏袒她，只说如果佟司逸愿意，他便指婚。
　　莫雨汐离开三年，佟司逸也三年未娶，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过。
　　说是厌恶莫雨汐，全府上下连莫雨汐的名字都不许提，事到如今，佟司逸却亲自把莫雨汐接了回来。
　　这还不能说明吗？佟司逸分明早已经爱上了莫雨汐！
　　恨！狄岚恨极了！
　　她宁可佟司逸这一辈子只爱着秦羽，对其他女人再无情感，也无法容忍他竟然爱上莫雨汐这样低贱卑微的女人！
　　“我当初真不应该心慈手软，”狄岚喊道，“真应该直接杀了莫雨汐，岂能让她再带个孩子回宰相府！”
　　“长公主，”嬷嬷低声提醒，道，“如今莫雨汐被宰相接回京了，她会不会将我们把她毁容的事情告诉宰相？”
　　“她敢！”狄岚冷笑道，“我早就派了人守在淮县。莫雨汐应该知道，她要是敢泄露半个字，她爹娘就会没命。”
　　想了想，狄岚又说，“去，安排人把莫雨汐的爹娘抓走，以免节外生枝。只要她爹娘在我们手里，莫雨汐还不是只能听我的话。”
　　嬷嬷应道，“是，长公主。”
　　第二天。
　　狄岚正在房间里用膳，嬷嬷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长公主，不好了！”
　　狄岚不悦地蹙眉，“什么事？至于这么慌张吗？”
　　“长公主，”嬷嬷慌得站不住，差点跌倒在狄岚面前，颤抖地说，“莫雨汐的爹娘进京了，被……被宰相的侍卫护送进京了！”
　　“怎么会这样！”狄岚一惊，脸色都发白了，说，“我不是让你派人去淮县守着莫家夫妇吗？怎么会让佟司逸的人接回京城了！”
　　“好像是……好像是佟宰相南下返京途中已经发现了此事，悄悄令人前往淮县，将莫家夫妇接了出来，”嬷嬷说，“我们的人也……也被宰相的侍卫给抓住了。”
　　“老奴还听说，宰相府里的阿翠，当年偷了淮县来信一事已经败露，被宰相杖毙而死，尸体昨晚被拖出城了。”
　　“什么……”狄岚身体摇晃了一下，也打翻了桌上的饭碗，碎了一地。
　　她之前没想到佟司逸南下会遇到莫雨汐，没想到他对那个女人竟如此有情，毁容了也还不舍放手。
　　她更没想到，佟司逸竟然已经察觉，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当今皇上是什么性格，狄岚是清楚的。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即便她是长公主，毁了莫雨汐的容貌，犯下罪行，也逃不过责罚。
　　还有皇祖母。狄岚素来在皇祖母面前扮演一个心善贤惠之人，所以才能得到皇祖母的怜爱。
　　若知道她竟有如此恶毒的心肠，皇祖母也不会在皇上面前为她说话。
　　正想着，狄岚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有人在外面说。
　　“长公主，宫里来人了，说是来传皇上圣旨。”
　　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心里一惊一急，狄岚眼前一黑，跌倒下去。
　　这一倒，她的脸恰好摔在了刚才打碎的瓷碗片上，直接扎进了脸颊，血流了一脸。
　　狄岚容貌被毁，也是罪有应得，一报还一报了。


第815章 宠妻
　　半年后。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看着正要对自己行礼的女子，秦羽笑着说，“免礼。”
　　“雨汐，你怀着身孕，以后就免了这些礼数。”
　　自从莫雨汐
　　莫雨汐笑答，“谢皇后娘娘。”
　　走进前，秦羽笑着看莫雨汐的脸。在徐渭细心医治下，原来的疤痕已经淡了不少，如今只看到一道略浅的红色。
　　“你的脸，徐太医怎么说？”
　　“谢娘娘关心。”莫雨汐说，“徐太医说，再过半年，这道疤应该就看不见了。”
　　“不过，就算医治不好，臣妾也不介意。臣妾如今过得很幸福。”
　　秦羽笑容欣慰，说，“是啊，本宫看你和宰相郎情妾意，也很是高兴。虽然经历过不少挫折，但只要结果是幸福，也是值得的。”
　　莫雨汐笑着点头。
　　如今她与皇后秦羽，已是好朋友，经常往来。
　　秦羽又看向莫雨汐略微挺起的肚子，笑着问，“太医可曾说过，这一胎是男是女？”
　　莫雨汐说，“徐太医说是个男孩。”
　　秦羽笑了，说，“那以后一定能和宰相一样，是个能文能武的好官。”
　　“母后。”
　　“娘。”
　　听到孩子的声音，二人看向后花园的那边。
　　狄曜和佟思思正在嬉笑玩耍。
　　这样青梅竹马的感情，说不定以后便是好姻缘。
　　“娘，”思思跑了过来，仰头看着莫雨汐，说，“爹爹是不是一会来接我们？”
　　此话一出，不只是秦羽，就连一旁的宫女都轻轻笑了。
　　谁人不知佟宰相疼爱夫人。不管莫雨汐在哪，佟宰相都会寻来。
　　如今快到下朝的时间，佟宰相一定会第一时间来这边寻夫人，带着她和思思回府。
　　正说着，花园那边走来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步伐匆忙，从远而近，视线只停留在莫雨汐的身上，专注温柔。
　　“皇后娘娘。”
　　佟司逸给秦羽请了安，视线又落回莫雨汐身上，说，“夫人，府里熬了参汤，该回府喝了。”
　　佟司逸此话一出，几个宫女不禁掩嘴轻笑，羡慕地看着莫雨汐。
　　佟司逸总是这样不顾旁人，实在让莫雨汐害羞。
　　莫雨汐红了脸，蹙眉说，“我才刚来，还要和皇后娘娘说会话，你先回去吧。”
　　“不行。”佟司逸语气坚定，“现在回去喝刚刚好。”
　　说到这，佟司逸的眼神又变了，好似恳求着，说，“夫人，那可是我出门前亲手熬的，嘱咐管家正盯着。”
　　“我……”
　　莫雨汐还要说话，秦羽却笑了，说，“好了，雨汐，你快随宰相回府吧。要不然宰相可得抱怨上本宫，与他抢夫人了。”
　　“……是，娘娘。”
　　莫雨汐转身，狠狠瞪了佟司逸一眼。哼，每次都在众人面前拉走她，让人好不羞臊。
　　“哎，夫人，别走那么快！小心，小心啊！”
　　见莫雨汐气冲冲地往前走，佟司逸抱起思思，赶紧去追。
　　众人看他三两步便追上了莫雨汐，又紧紧拉住莫雨汐的手。
　　起初莫雨汐还红着脸挣扎，后来不知佟司逸对她说了几句什么，莫雨汐笑了，一脸甜蜜幸福的样子，任他拉着，两个人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接下来，韦影篇】


第816章 魅影丛生
　　【韦影篇】
　　将军府。
　　此处是韦影的居所。
　　狄闫登基后，便封了韦影为护国大将军，掌管京城一带的兵力。
　　深夜，将军府的人都已睡下，韦影房间的灯也已灭了。
　　一道黑影在月光下掠过，落在将军府的一处屋檐上。
　　此人穿着夜行衣，蒙着脸，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露在外面，小心仔细地打量府内的情形，无声无息。
　　待一行巡逻兵从脚下走过，这人又开始在屋檐上奔跑。
　　这人轻功极好，即便在瓦片上奔跑，也没有半点声音。
　　一路寻找，机警、灵活地避开了将军府的巡逻，此人终于来到了将军府的内院，也是韦影寝居所在。
　　这人轻轻俯下身体，伸出手，刚掀开屋顶上的一块瓦片，想要往里面看去时，一柄匕首竟从里面飞射而出。
　　若不是闪躲及时，恐怕擦破的不是肩膀，而是颈脖了！
　　糟糕！竟然被韦影发现了！这韦影竟如此可怕，高深莫测！
　　行迹败露，此人只能转身逃走。
　　“哪里跑！”
　　韦影一声大喊，轻功跳上房梁，又跃上了屋檐。
　　此时，外面的巡逻兵也听到了韦影的喊声，飞快赶了过来，也都看到了在屋檐上飞快奔跑的那道身影。
　　在月光下，众人可见，那人不高，身形纤细，动作轻盈飞快，仿若一只飞燕，眨眼之间便已远离了。
　　众人正要去追时，站立在屋檐之上的韦影却说，“不必追了。”
　　韦影负手而立，凝视那道渐渐消失在月光之下的身影，微微眯眸，道，“以免调虎离山。”
　　承安国已退兵，但焱国南部兵力多少受创，也必须重新布防。
　　前几日，皇上才将南部送来的布防图交给韦影保管，今夜便有贼人潜入将军府。
　　对方为何而来，韦影自然清楚。
　　周围那些狼虎之国对焱国向来虎视眈眈，安插在京城的细作也是甚多。抓得了一个，抓不完所有。
　　如今，守住南部送来的布兵图才是要事。
　　韦影转身正要离开，忽见脚下有一抹异色。
　　韦影顿了顿，弯下腰，手指擦过那处。
　　是血。
　　刚才他飞出的那一刀伤到了对方。
　　是肩膀受伤了吧？刚才见那人离开时，动作依然轻快，只是用手捂着一边肩膀。
　　韦影眯了眯眸。
　　拿不到要的，那人还会回来。
　　――――…………――――…………――――
　　湘王府。
　　今日湘王五十寿辰，举办家宴庆贺，邀请了朝中不少官员及女眷。
　　王府上下张灯结彩，很是热闹。
　　湘王是皇室宗亲，皇上未能亲临，但也让人送来了贺礼。
　　韦影自然也被邀请而来。
　　都知韦影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前途无量，众人争先恐后想去巴结、奉承，可照旧被韦影一张冷若冰山的脸给堵了回来。
　　韦影也被这些人缠得很是恼火，正准备寻借口离开时，听到有人在喊，“翠烟楼的戏班子来了！”
　　翠烟楼？
　　熟悉的名字让韦影的脚步顿住了。
　　他的脑海不由地浮现出了一个人。
　　翠烟楼的歌姬，阮千魅。


第817章 冷面将军
　　韦影正想着，那边便出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真是阮千魅来了！听说她这些日子在翠烟楼不得宠，还以为今日不会是她来。”
　　“我也听说了。还不是因为她故作清高，不识趣，得罪了京城不少贵公子，才落得失宠的下场。”
　　“是啊，她还真以为她能嫁入侯府吗？那秦侯府家的公子爷，如今是国舅，又去了西部，哪里是她这等烟花女子配得上的。再说了，秦沐把她独自留在京城，说白了就是厌弃她。都到这般田地了，她还故作清高，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前几日去翠烟楼，听那里的老妈子说了，这阮千魅若是再不能留住客人的心，就只能让她卖身，要不就寻一户卖了了事。”
　　“真有此事？回头我去问问。这等美人，谁不想与她快活一番！”
　　“哈哈哈……”
　　听旁人这些污言秽语，韦影蹙了眉心，凝视阮千魅的目光也沉了几分。
　　她身在烟花之地，他长伴君王身侧，距离上一次见到阮千魅，恐怕已有一年光景。
　　再见阮千魅，她依然纤细、美艳，眸色依然清冽，即便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她依然走得不疾不徐，不卑不亢。
　　当初秦沐离京，他和阮千魅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韦影多少也听到一些。
　　有说秦沐已经厌弃了阮千魅，自然不会为她赎身，将她一同带走。
　　有说秦沐虽然喜欢，但秦项老侯爷怒发冲冠，绝不允许秦沐将阮千魅一同带走。
　　还有说，是阮千魅另寻了金主，不想离开京城，和秦沐去偏远之地，故而留下。到头来，却被新的金主厌弃，两边都落空了。
　　不管怎样，秦沐和阮千魅都已经分开。而没了秦沐护佑的阮千魅，本就性子孤僻，时常得罪不少翠烟楼的客人，日子自然一日不如一日。
　　“将军，”韦影的随从在一旁问，“现在回府吗？小的去安排马车。”
　　“慢着。”韦影唤住随从，顿了顿，说，“坐会再走。”
　　许是阮千魅的歌声太过优美，如今见到，韦影还是想听听再走。
　　至于其他的事情……即便心生几分怜惜，一个女人的事情，也不是他该操心的。
　　这时，阮千魅也正好朝这边看来，看到了韦影。
　　韦影抿着唇，一时之间眼神有些闪烁，不知道是该迎接，还是该避开。
　　他又想起曾经在“秦七”侯府，他藏在树上暗中看她的那一幕。
　　看到他，阮千魅却轻轻扬起唇角，很浅地笑了一下，淡然也坦然。
　　韦影顿了顿，不由的朝她回应，清浅一笑。
　　不知为何，他不忍让她失望，让她难堪。
　　注意到韦影浅笑表情的人，不禁惊愕。原来冷面将军，还会笑啊！
　　再朝韦影笑的方向看去时，阮千魅却已经走开了，好像不想让人将韦影和她联系在一起，污了韦影的名声。
　　韦影微微抿唇，落了座。
　　原本只想听阮千魅唱上一曲，可当她的歌声传过来时，却似勾起了心底的一丝涟漪，让韦影的眸色越来越深，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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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8章 请你自重
　　曲音终了，余音绕梁，等阮千魅人走了，韦影还坐在那里，眯眸回味着她的歌声。
　　还有她唱曲时，烟视媚行的眼眸……
　　等到有人来向韦影敬酒时，韦影才回过神。
　　与来人喝了杯酒，再看向已经换了人的戏台子，韦影起身，准备离开。
　　韦影走出宴客的院子，没多久，听到有人在说话。
　　“周公子，请你自重！”
　　这道熟悉的声音让韦影顿下了脚步。
　　回头去看，在靠近凉亭的地方，站着一男一女。
　　女子正是阮千魅。
　　男的，是周少保家的公子。
　　此时，周公子正拦着阮千魅，不让她走。
　　“千魅姑娘，”周公子笑嘻嘻地看着阮千魅，表情轻浮，说，“上次我去翠烟楼找你，你怎么不见啊？”
　　阮千魅蹙眉不语，低着头，想从周公子身边绕过去，可他左挡右挡，就是不让她走。
　　周公子又说，“我听翠烟楼的妈妈说，准备安排你接客了？”
　　阮千魅的脸色变了变，依然不屑搭理他。
　　见她变了脸色，周公子得意笑着，“千魅姑娘这么美的人，本公子心疼着呢，不如你跟了我，我把你从翠烟楼里赎身出来，免得你在那里受苦，如何？”
　　阮千魅左右躲不开，索性抬头看着周公子，冷冷地说，“我的事，不劳周公子操心。周公子若是无聊，大可去找别的女子，无需在我这浪费时间！”
　　一而再再而三地吃了闭门羹，周公子怒了。
　　啪！
　　猝不及防，一个耳光狠狠落在阮千魅的脸上。
　　“贱人！给脸不要脸是吧！”周公子喊道，“装什么清高！你以为你还是原来被秦沐捧在手里宠着，别人不敢沾染的阮千魅啊！”
　　“没了秦沐的庇佑，在翠烟楼里，还是谁想弄就能弄你！”
　　“一个风尘女子，还敢瞧不上本公子！你不从是吧？不从，本公子今儿个就在这里办了你！”
　　说着，恼羞成怒又喝了酒的周公子，伸手就去扯阮千魅身上的衣裳。
　　周公子的手还没碰过来，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枚石子儿，只觉得手腕上一阵剧痛，竟差点折断，疼得他不禁抱着手嗷嗷直叫。
　　“谁！哪个不想活的，敢坏老子的好事！”
　　周公子正怒气冲冲地喊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看清为首的那个，周公子一怔，赶紧低头哈腰，唯唯诺诺地喊道，“韦将军好。”
　　“石子儿是我飞出来的，怎的，”韦影眯眸，目光幽冷地看着周公子，说，“你想杀了我吗？”
　　说着，韦影还把自己的佩剑拿出来，伸到周公子面前，冷冷道，“给你剑。”
　　周公子脸色煞白，扑通跪在了地上，边哭边说，“不敢，不敢，都是我胡言乱语，还请韦将军莫怪，莫怪啊！”
　　谁不知道韦影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地位与佟宰相无异。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惹怒韦影。
　　韦影扫了周公子一眼，低沉道，“滚。若以后还敢这样欺人，我定要了你的命！”
　　这样仗势欺人、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韦影素来鄙视，但也不想多管闲事。
　　可今天，此人触了他的底线。
　　在看到周公子企图对阮千魅不轨的那一刻，怒气腾升！


第819章 白养着你
　　“是，是，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周公子抱着手腕，赶紧从韦影面前跑走了，连再多看阮千魅一眼都不敢。
　　韦影回头，看到阮千魅脸色苍白地站在一旁，肩膀微微颤抖，眼眶也已经红了，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韦影不善安慰人，但这时还是忍不住低声问了句，“阮姑娘，你还好吧？”
　　“没事，多谢韦将军。”阮千魅轻声道。
　　她低着头，没看韦影，似乎不想让他看到她眼里含着的泪。
　　这时，有说话声传过来，是其他宾客往这边走来了。
　　“我先走了。”
　　不想让人见到韦影和她这样的烟花女子站在一处，阮千魅匆匆行了礼，不等阮千魅说话，便转身走了。
　　韦影跟着迈了一步，又停下了。
　　他出手救她，已是意外，哪里还能再去追她。
　　只是，看她纤细的背影，透出孤独和无助，韦影不由地攥紧了手心，如同胸膛里骤然缩紧的心。
　　――――…………――――…………――――
　　翠烟楼平日都是夜晚最热闹。
　　可今日，站在街上都能听见翠烟楼里的喊声。
　　“阮千魅！你个贱胚子！”翠烟楼的赵妈妈指着阮千魅大骂，“你以为我真是你老娘，可以白养你一辈子啊！你也不想想，你都有大半年不能给翠烟楼挣银子了，难道还想和原来一样，白吃白喝地继续待着！”
　　“你也不照照镜子，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以前那是秦大公子养着你，如今他都不要你了，你就应该好好掂量自己！”
　　“说来说去，你就是风尘女子，登不了大雅之堂。所以我也劝你，早点放下你那无谓的清高，早些接客才是正道。”
　　被赵妈妈如此辱骂，阮千魅虽蹙紧了眉心，可神色还是淡然的。
　　“赵妈妈，我怎么就白吃白喝了？”阮千魅不疾不徐地说，“我每日都抚琴唱曲，挣得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吃喝了。”
　　“再说，前些年，我拿给赵妈妈你的钱，都能买下整个翠烟楼了，就算我现在挣得少些，也不至于让你这么冷眼相待吧。”
　　赵妈妈哼了一声，说，“千魅，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的事情。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拿出来的银子，现在做不得数。再说了，这些年我花在你身上的钱也不少。”
　　“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最好的，再多的钱也花完了。阮千魅，老娘今天就问你，接还是不接？”
　　阮千魅脸色发白，可还是不惧地看着赵妈妈，坚定说道，“不接。”
　　早料到阮千魅不会轻易服从，赵妈妈喊道，“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妈妈我不讲情面了！”
　　“来人啊！”
　　赵妈妈一声喊，几个强壮的打手走了过来。
　　赵妈妈指着阮千魅，对打手说，“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这翠烟楼是有规矩的，免得其他人都跟着她学，我这翠烟楼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说完，赵妈妈看了阮千魅一眼，又嘱咐打手们，道，“别打脸就行。”
　　“是，赵妈妈。”
　　打手们应着，也将阮千魅围住了。


第820章 为她赎身
　　“慢着。”
　　就在打手们要将阮千魅捆住时，一道冷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众人回头，看清走进翠烟楼的来人时，全都惊愕地睁大眼睛。
　　韦影大将军！
　　他怎么会来翠烟楼！
　　满京城谁人不知，韦影素来不近女色，尤其是这烟花之地，尤为嫌恶。
　　如今，韦影却主动走了进来，叫人如何不惊讶。
　　看到韦影，阮千魅同样惊愕地睁大双眼。
　　与她淡淡对视一眼后，韦影看向赵妈妈，说，“我要给她赎身。”
　　赵妈妈先是一愣，而后看了看阮千魅，意味深长地笑着，眼神仿佛在说，“不错啊，连韦影大将军都被你勾到手了”。
　　回过头，赵妈妈看着韦影，笑呵呵地说，“既然韦将军开口了，老生岂有不放人的。只是，大家都知道，我家千魅可是翠烟楼嗓子最好的姑娘，多少官宦家……”
　　“别废话。”韦影不耐烦地打断赵妈妈的说话，冷言道，“开价吧。”
　　“韦将军！”阮千魅蹙眉喊道，想要阻止韦影。
　　不难想到，赵妈妈一定会狮子大开口。为了她这种女人，不值得。
　　“死丫头！”不等阮千魅说话，赵妈妈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又示意旁边的打手堵上阮千魅的嘴，说，“有人给你赎身还不好。难不成你真打算卖身。别不知好歹。”
　　说完，赵妈妈又一脸谄媚地看向韦影，说，“呵呵，既然韦将军都说了，老生就开个价吧。也不多，”
　　赵妈妈的眼睛精明狡诈地眨了眨，笑着说，“黄金，两千两。”
　　什么？！
　　众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赵妈妈。这么高的价，赵妈妈还真敢开口！
　　赵妈妈却一脸自信的笑。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素来不近女色的韦影大将军，如今却为了阮千魅走进这烟花之地，还开口说要给阮千魅赎身，说明这个男人心里有阮千魅，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再说了，把价抬高点，也不至于被韦影砍得太低。
　　赎身这买卖，赵妈妈做多了，自然心里有数。两千两是多了些，可怎么着，她都能从韦影这里捞到一千两黄金。
　　“好，我给。”韦影声音干脆，毫不犹豫。
　　啊！两千两黄金啊，韦影就这么答应了，分文没少！
　　听到韦影应下的声音，众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赵妈妈也怔住了，张大嘴巴看着韦影，而后在心里懊恼得要命。早知道韦将军这么爽快，对阮千魅如此用心，她还可以说得更高些。
　　恐怕一万两，韦影都能拿出来赎阮千魅！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韦影招招手，身后的随从走上来，拿出两张银票，递到赵妈妈面前。
　　韦影面无表情，道，“这是两千两黄金的票据。把人放了。”
　　赵妈妈接过票据，两眼放光地看了会，赶紧对旁边的打手说，“快，快，把人放了。”
　　韦影又说，“还有她的卖身契。”
　　“对，卖身契，”赵妈妈笑嘻嘻地从怀里拿出阮千魅的卖身契，交到韦影的随从手里，又看着韦影说，“韦大将军，从今儿个起，千魅就是你的人了。”


第821章 为奴为婢
　　跟着韦影走出翠烟楼时，阮千魅还是怔怔的，没有完全回神过来。
　　韦影也没回头看她，直到走进一条小巷。
　　“阮姑娘，”韦影顿下，面色冷淡，对阮千魅说，“你可以走了。”
　　说话间，跟在韦影身后的随从将阮千魅的卖身契拿了出来，递给了她。
　　阮千魅看看自己的卖身契，又看向韦影，微微睁大双眼。
　　韦影花了两千两黄金把她从翠烟楼里赎了出来，不将她带回将军府，却要放了她？
　　看着阮千魅眼神的惊讶和疑惑，韦影抿着薄唇，说，“走吧，你自由了，不必跟任何人走。”
　　确定韦影是真的要放她自由，阮千魅咬了咬唇，低声问，“为什么要帮我？”
　　韦影顿了会，说，“算不上帮你。只是刚好路过翠烟楼，听不得里面吵闹罢了。”
　　阮千魅看着韦影。
　　刚好路过，他会走进素来嫌恶的烟花之地？
　　刚好路过，他会正好身上带着两千两黄金？
　　这话说了，谁都很难相信。可谁都想不出其他合适的理由。
　　若是韦影看上了她，又怎会就这么放她离开？
　　也许性情中人，一贯如此任性行事吧。
　　韦影看了阮千魅一眼，缓缓收回了视线，准备转身离开。
　　那日在湘王府宴会上，韦影得知翠烟楼赵妈妈要逼着阮千魅卖身的事情，又眼见周公子欲侵犯阮千魅，他心里便平静不下来。
　　不管阮千魅为何会落入翠烟楼这样的风尘之地，不管她为何不跟着秦沐离开，见阮千魅这样被人逼迫、欺凌，韦影总有些放不下。
　　就当花钱给自己买一个心情平复吧，也可不必再为这女子的事情牵挂、烦忧。
　　“将军。”
　　韦影刚要转身，方才一直沉默的阮千魅开口了，还在他面前跪了下去。
　　“将军，你救了我，我无以为报，也拿不出银两来还给将军。”阮千魅说，“我知将军是清誉之人，我也不会连累将军。只求能在将军府侍奉，哪怕为奴为婢。”
　　韦影看着她，只说，“我将军府不缺下人。”
　　阮千魅还是跪在原地不动，只是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睛微微泛红，说，“将军不收我，我也无处可去。”
　　韦影轻蹙眉心，看阮千魅苍白的脸，又想起那日她被周家公子欺凌的样子，心头泛过疼痛。
　　的确，像阮千魅这样的弱女子，就算得了自由，无人依傍，也很难生存下去。
　　想了想，韦影低沉道，“我不需要奴婢，你若无处可去，便先在将军府待着吧。若有合适的去处，你自行离开就是。”
　　阮千魅冷艳的脸上难得的闪过明显欣喜，浅笑道，“多谢将军。”
　　入夜。
　　韦影正闭目半躺在盛满温水的木桶里，听到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来人脚步轻缓，小心着，怕惊扰到他一样。
　　以为是守在外面的随从，韦影没有睁眼，低沉道，“下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伺候。”
　　可那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过来，一直走到了屏风后，站在木桶前。
　　忽然闻到一阵不太熟悉的隐隐清香，韦影倏地睁开眼睛。


第822章 清白
　　阮千魅。
　　看着来人，韦影微微眯眸，眸色泛出一丝冷意。
　　他允许她来将军府待着，可没允许她可以擅闯他的房间。
　　“你来我房间作甚？”
　　“请将军允许千魅侍奉。”
　　阮千魅抬眸，浅浅看了韦影一眼。
　　在她垂下眼眸时，她的手指也抚上了自己衣裳的束带，轻轻解开。
　　看阮千魅竟脱去衣物，韦影眸色更冷了，愠怒道，“阮千魅，你在干什么？”
　　没有被他的怒气吓住，阮千魅依然在解衣裳，只是没有看他，轻声说，“我知道将军是君子，将我带回将军府只是可怜我没有依靠。”
　　“可千魅素来有恩必报，不能欠下将军如此大的恩情。千魅无钱无权，有的只是这一具还算能入眼的身子，希望多少能还将军一点恩情。”
　　“滚！”韦影抿紧凉薄的唇，眼神阴鹜，吼道，“没想到你如此轻贱自己！”
　　他真是看走了眼！
　　不管外人如何谈论阮千魅，每每看到她那双清冷的眼睛，韦影总忍不住觉得她会是出淤泥而不染的。
　　如今看来，还真是他自以为是了。
　　“将军……”
　　见韦影要赶她走，阮千魅匆匆抬眸，眼神急促也恳求地看向韦影。
　　可视线刚一触及到韦影赤着的健硕上身时，阮千魅又匆匆低下头，脸颊连着耳根都染上了一片红晕。
　　“将军是嫌弃我吗？”阮千魅苦涩一笑，目光黯然，“因为我是从翠烟楼出来的烟花女子？可我若是说，”
　　她咬了咬唇，没有退开，反而解开了身上最后一件衣裳，低声道，“我的身子还是清白的呢？将军是否肯要？”
　　白瓷般的身体骤然呈现在眼前，让韦影的眉心剧烈跳动了一下。
　　他猛然回头，不再多看一眼。
　　可避开了视线，也避不开阮千魅刚才说的话，韦影背对着她，却愕然地睁着双眼。
　　她说她还是清白之躯。
　　就算知道她只是卖艺不卖身，可京城谁人不知她和秦沐的亲密关系，谁人不知秦沐经常在她那，一待便是一天一夜。
　　如今，阮千魅却对他说，她还是清白之躯，叫韦影如何不惊讶，又如何不触动。
　　听到身后的人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在给她自己鼓劲，然后又缓缓靠了过来。
　　“将军，”身后靠近的人在轻声说，“可能你不会相信。可我与秦沐公子只是朋友，他每每去我那，也只是听我抚琴唱曲，解解烦忧罢了。”
　　“千魅自知身份低微，也不想辱了将军的声誉，若将军不嫌弃要了我的身子，我也不会做任何妄想，只做个奴婢安心侍奉将军。可好？”
　　阮千魅伸出白皙的手，正要去触碰韦影时，这具原本在温水中抱着的伟岸身体，忽而跃起，水花四溅，阮千魅下意识避开脸去。
　　等她再回头时，韦影已经拿过挂在一旁的衣裳穿在了身上。
　　不看阮千魅，也不与她说话，韦影走出屏风，又哗啦一声用力打开房门。
　　忽然看到韦影出来，还一脸怒气，守在外面的两个侍从吓了一跳，“将军，有何吩咐？”


第823章 不在意名声
　　韦影神色阴鹜，低吼道，“谁允许她进我房间的！”
　　两个随从惊慌地互相看了看，赶紧跪下，“将军，我们错了，请将军饶命！”
　　他们以为，将军虽然没有正式收下阮千魅，但毕竟为她破了例，花了银子，又让人进了将军府。
　　跟在将军身边这么久，将军别说婚娶，连个侍寝的女人都没有。刚才阮千魅走来，说想近身伺候将军，他们便没拦着。
　　阮千魅这样美艳的女子，又在翠烟楼待过，自然知道如何侍奉男人。他们还以为将军今晚能逍遥快活一番，没想到将军竟如此生气地冲出了房间。
　　“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韦影眯眸，冷冷道，“自己去领五十大板。”
　　“……是，将军。”两人哆哆嗦嗦地退了下去。
　　谁都知道将军说一不二，没有丝毫求情的机会。
　　不过，将军虽然盛怒，但却只给了他们五十大板的惩罚，倒是罚得不重。
　　看那两人走开，韦影咬紧牙，重重喘了两下粗气，转身走到门口，对还在房间里面，站在屏风后面的阮千魅说，“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我房间。若有下次，别怪我无情，把你赶出将军府！”
　　说完，看了一眼屏风透出的婀娜身影，韦影攥紧手心，迈开大步走了。
　　――――…………――――…………――――……――――
　　不出三日，韦影花了两千两黄金从翠烟楼里赎出歌姬阮千魅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你们听说了吧？护国大将军韦影韦大人，竟然为一个风尘女子赎身了！”
　　“就是那个皇上最亲信的韦将军？怎么会呢，他不是素来不近女色的吗？怎么会突然为女人赎身呢？”
　　“就是就是，我之前见他守护皇上出城祭祀，那可是一位冷面将军啊，都没有过笑容。是哪个女人勾住他的魂了？”
　　“翠烟楼的阮千魅啊！上次在湘王府参加宴会，好几个人就发现韦将军看阮千魅的眼神不大一样。他哪里是会多看女人几眼的人啊。可是，为了阮千魅，听说他还弄伤了周少保家的公子。”
　　“那就是真的了！韦将军竟然看上了一个歌姬！不过啊，那阮千魅肯定是有手段的，之前就让秦家公子着了迷，如今又是韦将军。两千两黄金，啧啧，看不出来，韦将军为了一个风尘女子竟如此舍得花钱！”
　　“嘘，声音小点，韦将军骑马过来了。”
　　……
　　这些闲言碎语，韦影早就听到了。
　　可韦影不以为意，骑马进了宫。
　　韦影向来都是我行我素之人。既然当初做了决定为阮千魅赎身，自然不怕自己成为京城的谈资。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怎么说便怎么说。
　　韦影本就无心男女之事，只想守护皇上和皇后，即便是名声坏了，也无所谓。
　　可有人见不得这些，不乐意了。
　　在韦影进宫的路上，有人已经急匆匆去觐见了皇上狄闫。
　　“微臣给皇上请安。”
　　御林军总管钱瑞将军走入了大殿，向皇上行礼。


第824章 京城传闻
　　狄闫道，“钱将军免礼。”
　　“不知钱将军突然进宫，有何要事？”
　　钱瑞是先帝狄宏亲信的人，为人忠诚，这些年一直掌管御林军，也深得狄闫器重。
　　所以狄闫登基后，御林军也还是交给钱瑞统领。
　　“皇上，”钱瑞拧着眉心，说，“有一事本不该微臣来说，可事关小女将来的声誉，哪怕是厚着脸皮，微臣也得来找皇上，请皇上出面。”
　　狄闫顿了顿。他大概猜出了几分。
　　狄闫问，“何事？钱将军尽管说。”
　　钱瑞说，“不瞒皇上，微臣小女对韦影将军早已倾心。微臣也看重韦影将军，知道他是个正直忠义之人，将小女嫁给他最是放心。”
　　“此事，微臣也曾向先帝禀明过，有意请先帝出面，先定下这门亲事。先帝当时说，为避免结党之嫌，等日后皇上登基，让微臣再亲自向皇上开口。”
　　“后因家中丧事，不宜提婚嫁之事，微臣也只能先将此事搁置，本想等明年丧期满，便来请皇上指婚。可现在……”
　　“现在满京城都在传闻，说韦影将军竟花重金赎了一个风尘女子回去，如今就养在将军府里！”
　　狄闫挑起眉梢，道，“竟有此事？”
　　钱瑞道，“千真万确！”
　　钱瑞又说，“韦影将军的为人，大家是知道的。恐怕是那女子有心迷惑，韦影将军才会一时乱了理智。”
　　“韦影将军素来只听皇上您的。微臣恳请皇上出面，让韦影将军将那女子赶出将军府，也允了微臣小女与韦影将军的婚事。”
　　狄闫轻蹙眉心，顿了顿，说，“钱将军莫急。此事，朕会好好问问韦影，看他将那女子带入将军府到底是何意思？”
　　“不管是什么意思，也不能留着她。”钱瑞急促说道，“韦影将军是皇上亲信的人，容留一个烟花女子在府里，也是有损皇上您的颜面啊！”
　　为了女儿，钱瑞当然容不得阮千魅。
　　即便阮千魅在将军府里无名无份地待着，可将来女儿嫁过去，说到底还是要和阮千魅一同侍奉韦影，说出去颜面何在。
　　更何况，大家都知道风尘女子对男人都颇有手段，他女儿如何斗得过阮千魅，如何争宠。
　　所以，这阮千魅万万留不得。
　　狄闫看着钱瑞。他当然知道这位老臣在想什么。钱瑞膝下有三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素来都是掌上明珠，百般疼爱着，自然不想让女儿受到半点委屈。
　　笑了笑，狄闫说，“朕知道了。不过，钱将军，韦影在朕身边侍奉多年，出生入死，此等婚姻大事，朕也得问过他的意见。”
　　“钱将军不如先回去，再等答复吧。”
　　钱瑞心疼他自家的女儿，狄闫也心疼韦影。韦影孤身多年，不近女色，即便狄闫也觉得他该娶妻生子，寻个伴侣，也从未强求过韦影。
　　到如今，亦是如此。
　　“这……”钱瑞顿了顿，应道，“是，皇上。”
　　皇上敬他是先帝身边的老臣子，可他也不能因此乱了分寸。
　　不过，一个是风尘女子，一个是御林军统领的女儿，哪个是更适合韦影的女子，皇上和韦影心里自然都有数。


第825章 只有他自己不知
　　韦影进宫时，钱瑞已经离开了。
　　听韦影禀告了近日的军务后，狄闫看着他，轻轻笑了笑，说，“韦影，听说你府上添了人。”
　　韦影微顿，应道，“是，皇上。”
　　同在京城，他把阮千魅“买”下的事情，自然也会传到皇上耳朵里。
　　韦影早就料到，并不意外。
　　狄闫道，“朕也不与你拐弯抹角了。那阮千魅是何人，与国舅曾经是什么关系，韦影你是清楚的。如今把人带进将军府，你有何打算？莫非你真的对阮千魅动了情？”
　　韦影是什么样的人，狄闫最是清楚。
　　第一次出面袒护女人，而且是烟花女子，听闻这个消息，狄闫也是震惊的。
　　更何况，这阮千魅还曾与秦沐那样亲近。
　　不过，姻缘之事旁人无从插手。与皇后秦羽经历那么多事情走到今天，狄闫更清楚应当珍惜眼前人。
　　若阮千魅命中注定是韦影的眼前人，韦影都不在意的事情，外人更说不上话。
　　“回禀皇上，”韦影坦言道，“微臣并未对阮千魅动心。只是看她身在翠烟楼，却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微臣有几分欣赏。同情她的遭遇，微臣才出手相助，暂时将她留在将军府里。”
　　“微臣也许了她的自由身，随时可以离开，并未做其他打算。”
　　狄闫见韦影眉宇间依然是往常的神色，未有变化，似乎事情确实如此。
　　笑了笑，狄闫又说，“如此便好。朕正好还有一事想听听你的想法。”
　　“是，皇上。”
　　狄闫说，“钱将军家中有一女，尤为疼爱，你可曾见过？”
　　韦影想了一会，道，“皇上恕罪，微臣不太有印象了。”
　　狄闫点点头。韦影如此回答，也在他意料之中。
　　就算韦影见过，他也不会去注意，又岂会记得。
　　“无妨。钱家小女，朕见过，美丽端庄，如今又到了适婚的年龄。”狄闫看着韦影，说，“钱将军对你很是欣赏，特意在先帝前提起过，近日也来找过朕，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你。韦影，你意下如何？”
　　韦影愣了愣。
　　婚配？他可从未想过婚配之事。
　　他一人过着甚是自在，何需婚配。
　　“皇上，”韦影看着狄闫，直言道，“微臣无意婚配。”
　　狄闫道，“钱将军如今统领御林军，你是朕亲信之人，若再取了钱家之女，将来御林军自然也交到你手里。这点，你可想过？”
　　韦影当然想到了。
　　他毕竟是世人，受世俗约束，又是皇上的重臣，没有理由也不可能一人到老，迟早会婚配。
　　娶钱瑞之女，便是韦影最好的姻缘。
　　若是以前，若是皇上明示或是指婚，哪怕心有不愿，韦影也会答应。
　　可此时……
　　在韦影思索的时候，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脑海里闪过，那双熟悉的潋滟黑眸也在他心里看着他……
　　“皇上，”韦影隐隐咬牙，道，“是要给微臣指婚吗？”
　　此话已经给了狄闫答案。
　　韦影是不愿的。可若是君王指婚，他会遵从。
　　狄闫笑了笑，说，“不会。你若是不愿，朕回了钱将军便是。”
　　还说对那女子无意？看来，只是韦影自己不知罢了。


第826章 嫌恶又嫉妒
　　韦影回府。
　　自进大门，韦影就四下看了看，并没看到阮千魅的身影。
　　自那夜他盛怒离去，阮千魅倒是再也没去过他房间，可这两天也没在别处看到她的身影，只知道她没有离开将军府而已。
　　想了想，韦影还是忍不住问了府里的下人，“阮千魅这两天在何处？”
　　下人回答，“回将军，阮姑娘这两日都在伙房那边。”
　　韦影蹙眉，“谁让她去伙房的？”
　　虽说不许她去他房间，但他也没说让阮千魅去伙房。
　　虽说她出自烟花地，可不知为何，在韦影眼里，阮千魅不适合粗活，只需抚琴唱曲，安逸度日。
　　下人道，“是阮姑娘自己要去的。”
　　如今阮千魅在府里的位置，在将军心里的地位，众人都摸不着。
　　若说将军对阮千魅无意，那也是花了真金白银，又亲自带回来的人。
　　可若说将军看中了阮千魅，却又将她赶出房间，不让她近身伺候。
　　众人也只能由着阮千魅，想去伙房便去，只要不去招惹将军生气就行。
　　韦影顿了顿，原本要回房间的，却中途转身走向伙房那边。
　　伙房这边，阮千魅正在择菜洗菜。
　　此时的她，即便是一身粗布衣裳，依然是美丽出众的，引来府里好些小厮过来，悄悄看她。
　　女人们却是不喜欢她的，既嫌恶她的来历，又嫉妒她的美貌。
　　“你看你！”几个女人走过来，指着阮千魅择菜的盆子，冷嘲热讽地说，“这是你择出来的菜？这些没择干净的烂叶子，你准备给谁吃！你想让将军吃坏肚子吗？”
　　“就是！你和我们不是一路人，这里也不是该你来的地方。你啊，就该老老实实地待在翠烟楼里弹你的琴，唱你的曲，何苦来这干粗活，跟我们抢饭吃。”
　　“我看啊，她也不想在这待着，更不想回翠烟楼。她的心思，可是在将军大人那，上赶着想成为将军的女人，飞上枝头当凤凰去呢！”
　　“哎哟，可不能说这话，羞臊死了！”
　　“她做得出来，还怕人说吗？前几天夜里，大家可都是听到了，这个女人不知羞耻地走进将军大人的房间，想趁将军洗澡勾引将军，却被将军赶了出来，连带门口的随从都被打了板子。”
　　“她还以为在翠烟楼里的那一套，可以用来勾搭我们将军呢，却没想到我们将军可是定力非常的人，根本不为所动。”
　　“阮千魅，像你这样的浪荡女人，下贱胚子，就该知道有自知之明，别脏了将军府！”
　　……
　　任她们说着，阮千魅始终沉默，低着头，继续择菜，好像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怎么说她。
　　可她的沉默，看在旁人眼里便是目中无人，让这些女人更加生气了。
　　“阮千魅！”其中一个强壮的女人，干脆揪住阮千魅的衣领，把她拎了起来，喊道，“我们在跟你说话，没听见吗，不回答吗？果然是只知道勾搭男人的下贱女人！”
　　女人正要把阮千魅扔在地上，一道声音冷沉地传了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


第827章 听她抚琴
　　听见声音，回头看到脸色阴沉的韦影，壮女人赶紧轻轻松开阮千魅。
　　众人惊慌低头，“将军。”
　　看到韦影，阮千魅顿了顿，也低头唤了句，“将军。”
　　见阮千魅一身粗布衣裳，正在干着择菜的活，韦影更觉得气不打一处出。
　　韦影冲阮千魅低喊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阮千魅还是低着头，抿了抿唇后，低声回答，“回将军，我在这里干活。”
　　韦影道，“我说了，府里不缺干活的下人。”
　　阮千魅缓缓抬头，一双漆黑乌亮的眼睛看着韦影，神色坚定也淡然，说，“将军府是不缺干活的下人，可我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地待着。”
　　“这是我自己愿意做的。”
　　若是换做别人，韦影一定会把这人赶出去，管她是不是流落街头，也好过留在府里给他生事找气。
　　可让阮千魅离开的话到了嘴边，韦影又生生咽了下去。
　　眯眸看着阮千魅，韦影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竟对一个女人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韦影不说话，下人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尤其是刚才讥讽阮千魅的那几个女人，更是吓得直哆嗦。
　　过了好一会，韦影面无表情，开口道，“既然不想白吃白住，那就给我抚琴唱曲吧。”
　　说着，韦影又冷冷看向那几个下人，说，“今日之事，罚你们一个月俸禄。若再有下次，我这将军府你们就别待了。”
　　“……是，将军，奴婢知道了。”
　　从这天起，阮千魅便开始为韦影抚琴唱曲。
　　起初是两三天一次，可听过几次后，韦影几乎每天都会听阮千魅唱曲。
　　每每看她抚琴，听她轻吟，韦影都觉得心情舒畅不少，周遭一切也都安静下来一般。
　　难怪秦沐常去翠烟楼听阮千魅抚琴。
　　不过，阮千魅说她与秦沐之间并未其他，韦影始终有几分怀疑。
　　这样美丽的女子，这样动听的琴声，又是在翠烟楼那样的烟花之地，房门一闭，谁会知道里面发生什么。
　　谁又能保证孤男寡女下，秦沐不会对阮千魅动心动情。
　　就连他这样的男子不也都……
　　韦影轻蹙眉心，不让自己再往下想，只想精心听阮千魅抚琴。
　　此时正是晚上，韦影没让旁人跟着，只有他和阮千魅二人在后院里。
　　忽然，韦影听到从屋顶上传来一阵急促诡异的脚步声，像是有数人在疾步行走。
　　随着脚步声，还有利箭从空中飞来，直冲着韦影的方向！
　　韦影愠怒眯眸。
　　好大的胆子，竟敢来将军府刺杀他！
　　韦影拿起佩剑，飞身而起，灵活地挥动几下，便将对方射来的利箭挡开了。
　　“将军！”
　　韦影一回头，看到和自己同在后院的阮千魅，看她虽不至于惊慌失措，但也脸色苍白地看着他，眼睛里写满了担心，却似乎并不在意她自己的安危。
　　笨蛋！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不知道先保护好她自己吗，为他担心做什么！
　　韦影朝阮千魅那边扑过去，想要保护她。
　　因为这样，韦影分了心，没发现对方还有刺客从另一个方向攻击过来，一把利剑也正朝他飞射过来！


第828章 为他受伤
　　“将军小心！”
　　韦影只听见阮千魅又大喊一句，在他回头看到那边射来的利箭时，阮千魅也正好挡在他身侧，为他挡住了这一箭！
　　“阮姑娘！”
　　阮千魅鲜血四溅的那一瞬，韦影眼睛都变成了猩红色，将阮千魅紧紧抱住。
　　这时，府里的护卫都赶了过来。
　　韦影怒吼，“只留一个活口，其他的全部给我杀掉！”
　　留下的那个，也会让他最后，生不如死！
　　“将军……”
　　被韦影抱住的阮千魅，此时正看着他，浅浅一笑，目光温柔，说，“太好了，将军……你没事就好……”
　　韦影狠狠一怔。
　　为什么？
　　明明受伤的是她，为什么她还要来关心他，看他好不好？
　　心口一阵剧痛，韦影双目赤红，对阮千魅说，“你不会有事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不知是相信他说的，还是她早已不在乎她自己的生死，阮千魅还是那样浅浅一笑，然后昏死了过去……
　　――――…………――――…………
　　那伙刺客都死了。
　　即便是擒获的几个，也都自尽了，暂时查不出来是何人指使。
　　不过眼下，这不是韦影最在意的事情。
　　他记挂着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阮千魅。
　　所幸没有伤到要害，但因流血太多，她一直昏睡着，两天了都没有醒来。
　　这两天，韦影便一直守在阮千魅身边。
　　又入夜了。
　　韦影着人给阮千魅换了衣裳和褥子，又打算在这里守着，直到阮千魅平安无事地醒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韦影有些倦了，撑着额头坐在一旁小憩。
　　“娘……”
　　恍惚间，韦影听到有人在说话，瞬间惊醒了。
　　“娘……”
　　又是一声传来，虚弱的，低低的。是阮千魅在说话。
　　韦影赶紧回头，走到床边。
　　“阮姑娘。”
　　韦影低声唤她，可阮千魅并没睁开眼睛看他。
　　她还是昏睡着，似乎正在做梦。
　　“娘，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你的，相信我……”
　　“娘，我也很害怕……我该怎么办……”
　　听着阮千魅的梦呓，韦影攥了攥手心，坐在床沿上，漆黑幽邃的眼睛深深凝视着她。
　　她很悲伤。
　　即使在梦中，她也难以摆脱，还有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
　　不忍心看她如此伤心难过，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的韦影，顿了顿，伸出手，将阮千魅温柔地抱在了怀里，不自觉地低喃着。
　　“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千魅，”唤出她的名讳，韦影的眸色更深了，沙哑道，“我会好好保护你。”
　　好像是在梦中听到了韦影的声音，阮千魅的泪止住了，也不再发出梦呓，安静了下去。
　　以为她沉睡了，韦影正准备轻轻放下阮千魅的时候，怀里的人却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他，虚弱地轻唤道，“将军。”
　　发现自己是被韦影抱在怀里，阮千魅开始挣扎，低眸道，“我这样低贱肮脏的女子，不能污了将军的名声。”
　　低贱？肮脏？
　　她就是这么评价她自己的？就是这么看他的，以为他嫌弃她，瞧不起她？
　　韦影不悦地拧紧眉心。
　　要不是看她受伤，他真想给她点惩罚！


第829章 是我配不上你
　　韦影没有松开阮千魅，依然抱着她，低沉道，“你身上有伤，别乱动。还有，”
　　“你不要这般妄自菲薄，我没有看不起你。”
　　阮千魅顺从地没再挣扎，可眉宇间的惆怅更浓，酸涩更多。
　　阮千魅自嘲地笑了笑，又幽幽地叹口气，轻声说，“将军不必安慰我。我这样的身份自知不配拥有期盼的感情，不配去爱别人……可我不求回报，只想为自己活一回罢了。”
　　说话间，阮千魅一直看着韦影，漆黑眼睛里泛着氤氲，渴求着，似在倾诉衷肠。
　　韦影骤然一怔，愣愣地看着阮千魅。
　　她这样倾诉，这般看着他，难道她想要爱的人是……他？
　　阮千魅更深地看着他，没有抽泣，眼泪却成行地滑落下来。
　　她这样倔强的女子，却在他面前伤心成这样，泪如雨下。
　　明明在哭，她却还是笑着看他，故作轻松地说，“我不怪将军嫌弃我，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话没说完，温热的唇堵上了她的。
　　她说的话，让他心痛难当。韦影不知道该怎么做，脑子里唯一想的，便是吻住她，再不想让她伤心、失望。
　　一怔后，阮千魅抬起手臂，轻轻抱着了他……
　　――――…………――――…………――――
　　翌日。
　　醒来睁眼，看到躺在自己臂弯里还在熟睡的阮千魅，韦影先是怔怔地看着，而后缓缓的，极为温柔地扬起了唇。
　　原来两情相悦是如此令人欢喜。
　　原来他对她，早已生情。
　　若是错过，岂不枉过一生。
　　也许是第一次见面时的惊鸿一瞥，也许是听到她令人心颤的琴声，也许是她眼里的倔强和清冷……
　　韦影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对她有了情，动了心。
　　不管怎样，幸好没错过。幸好她就在这，在他身边。
　　想到这，韦影眸色一暗，低头朝阮千魅吻去……
　　阮千魅原本睡得沉，隐约感觉到，也缓缓睁开眼。
　　看清韦影时，阮千魅脸颊飞上红晕，却没推拒，伸出手温柔勾住他。
　　一番缠绵后，韦影凝视着阮千魅，眸色深沉，沙哑道，“等你养好伤，我娶你。”
　　什么？！
　　阮千魅惊愕地睁大双眼，看着韦影，眼底划过一道复杂又忧伤的光。
　　见阮千魅半天没回应，只是直直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的样子，韦影笑了笑，心疼也怜惜，声音更温柔了，低沉道，“千魅，我说我要娶你。”
　　“不可！”
　　这一次，阮千魅立刻开了口，脸色苍白地看着韦影，也从他怀里挣脱了出去。
　　她突然如此大的反应，让韦影愣了一下，然后蹙起眉心，问，“为何？”
　　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反应，阮千魅也顿了顿，垂下眼眸，低声说，“能成为将军的女人，千魅此生足矣。”
　　“若将军不嫌弃，我只求能长伴将军左右，万不敢奢望成为将军的妻子……我这样的身份，只会污了将军的名声。”
　　韦影眯紧了眸，脸色阴沉。
　　好一会，他才冷冷开口，“在你眼里，我韦影就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不是，”阮千魅摇头，低声说，“将军是正人君子，可我……是我配不上将军。”


第830章 不惧他人目光
　　韦影的脸色泛起阴鹜，直直地看着阮千魅。
　　她却也一直这样看着他，好像坚定了心意，倔强得让人气结。
　　好一会，韦影忽然起身，冷着脸穿好衣裳，没有说一句话便走出了房间。
　　看韦影生气离开，阮千魅想开口唤他，可想了想，还是作罢。
　　她决不能嫁给他。
　　等时日长了，他自然会明白，她这么选择是最好的。
　　两日过去，韦影没再出现，只令人好生照顾阮千魅。
　　这两日，阮千魅的伤虽养好了，可眼里的忧伤越来愈浓。
　　韦影一直没出现，是生她的气了吧。
　　他会不会再也不出现了……
　　阮千魅正忧虑不安时，有人给她送来了新衣裳。
　　“阮姑娘，这是将军命下人送来的。”
　　“将军还说了，请姑娘换好衣裳后便去大门。”
　　阮千魅看着那衣裳，又看看下人，一脸疑惑，问，“将军让我换衣裳出门，可有事？”
　　下人摇头，说，“将军未曾说，小的不知。”
　　阮千魅的脸色变了变。
　　该不会是气得不想见到她，要将她送走吧？
　　可若真是如此，她又能如何呢。
　　阮千魅抿了抿唇，应道，“好，我知道了。”
　　换好衣裳，阮千魅走到将军府门口时，韦影也在这里。
　　他还是面色冷峻，骑在一匹骏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软弱和不舍，阮千魅还是一如既往地轻笑着，说，“将军是要送我出府吗？”
　　话音还没落下，只见韦影弯腰，长臂伸过来，有力地圈住她纤细的腰肢，只稍微用力便将她也带上了马背。
　　众目睽睽之下，韦影竟然和她同骑一匹马，还这般紧紧搂着她，姿态尤为亲密。
　　“将军！”
　　看到众人投来的惊愕目光，阮千魅拧眉挣扎，想要下马，却被韦影更紧地搂住了。
　　“将军，”挣扎不过，阮千魅只好开口恳求，低声说，“快放开我！这让众人看到，该如何是好！”
　　“怕什么。”韦影却笑了，笑得那么坚定，那么温柔，骑在马背上大声说，“你是我韦影要娶的妻子，是这将军府的夫人，我何惧他人目光。”
　　韦影挥动缰绳，说，“我今日带你上街，就是要让大家好好看个清楚。看谁以后还敢看轻你！”
　　“将军，你……”阮千魅怔怔地看着韦影，眼里有泪光。
　　没想到韦影竟能如此待她。
　　韦影低下头，目光深深地看着阮千魅，唇边的笑更温柔了，低声道，“千魅，我喜欢你。”
　　“若非喜欢岂会与你有肌肤之亲。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只要我认定的人，这一生，我都会呵护你，相信我，好吗？”
　　韦影知道阮千魅在顾忌什么，担心什么。前两日见她伤势尚未痊愈，韦影一直忍耐着。
　　今天见她伤好，韦影便迫不及待地带她出来，让众人都知道他的心意，让她再无无法逃避。
　　“我……”
　　阮千魅哽咽着，眼睛红红地看着韦影。
　　她知道不该也不能答应，可她的心，真的向往他所说的日子。
　　“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韦影扬起唇角，笑着说，“走，我骑马带你跑遍京城！”


第831章 将计就计
　　深夜。
　　在韦影沉睡之后，原本闭上眼睛睡觉的阮千魅却睁开了眼睛。
　　她回头，看了韦影一眼，确定他确实睡着了以后，轻轻起了身。
　　怕把韦影惊醒了，阮千魅的动作很小心，也很轻盈。
　　无声无息的，阮千魅很快就来到了房间的另一端，站在一个木柜前面。
　　借着月光，阮千魅轻轻拉开柜门，又拉开其中一个抽屉。
　　当看到放在抽屉里的木盒时，阮千魅不由地凝眉，指尖颤了颤，人也顿住了。
　　可她没有犹豫太久，打开木盒，从中取出一张地图。
　　这便是皇上狄闫亲手交给韦影保管的南部布防图。
　　就在阮千魅打开地图确认的时候，原本光线昏暗的房间忽然亮了。
　　原本安静的房间，也突然冲进来一群士兵，将她团团围住，冰冷的剑架在她脖子上。
　　而在他们前面，朝她走来，眼神阴鹜骇人的人，便是刚刚还在熟睡的韦影！
　　拿过阮千魅手里的图纸，韦影双目赤红，冷冷道，“阮千魅，没想到真的是你！”
　　“想要盗取布防图的细作，竟然是你！”
　　竟然是他喜欢上，要娶为妻子的女人！
　　阮千魅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韦影发现了真实身份。
　　可她毕竟是细作，精于谋算，很快便镇定下来。
　　掩饰住眼里的悲伤，阮千魅静静地看着韦影，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事已至此，阮千魅也料想到自己会是什么结局，她不辩解，也不求饶。
　　她甚至庆幸，在她还未成为他妻子前，韦影知道了她的身份。
　　韦影沉眸，低沉道，“在你伤好几天的时候。”
　　“为你医治的大夫，知道我即将娶你为妻，出自好意，告诉我你肩膀上有旧伤。”
　　“后来见到那伤口，我便知道，是那夜贼人来盗图，被我用小刀射中的伤痕。”
　　“起初我并不相信，以为只是巧合相似而已。可影子军追查到那日刺客的消息，他们虽然人死，但多少留下线索。所有的线索也都指向了你。”
　　韦影眸光幽冷，道，“是你指使他们来杀我，又故意为我挡下一箭，为的就是用苦肉计博我信任，寻找机会盗图。不是吗，阮千魅。”
　　“所以，”阮千魅冷冷一笑，说，“你便将计就计，引我上钩，再当场抓我。”
　　韦影咬紧牙。
　　他何尝愿意这样。
　　他多么希望那些线索是错的，自己的猜想更是错的。
　　可眼前的这一幕，让韦影的希望彻底碎粉。
　　事到如今，他只想问一句。
　　韦影挥手，士兵退下。
　　待房间里重新只有他二人时，韦影走近了阮千魅。
　　“阮千魅，”韦影低沉道，声音沙哑，“告诉我，你和我在一起，是真心喜欢我，还是为了这张图？”
　　“你是从头到尾都在骗我，还是对我有一丝的真心？”
　　韦影死死地看着阮千魅。
　　哪怕不是全部，哪怕只有一丝真心，只要她点头，只要她说是，他便会选择相信，便会给她一丝生机。哪怕毁掉一生清誉，哪怕是拼上性命，也会尽全力护她！


第832章 放她一条生路
　　静静迎着韦影的目光，阮千魅缓缓开口。
　　“将军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何苦再来问我。”
　　“我想要的，从头到尾只有这张布防图，亲近你、诱惑你，都只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韦影咬牙切齿，“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爬上男人的床？”
　　“是啊，”阮千魅冷冷地说，“既然来到京城，进了翠烟楼，自然做好了这种准备。”
　　“原本的对象是秦沐。可他只是看似浪荡而已，他心里有别人，不为我所动。秦沐离开京城去了西部，我更没有理由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韦影眼神阴鹜，一字一顿，“所以你在我身上打起了主意？”
　　顿了顿，回想之前在阮千魅身上发生的事情，韦影眯紧了幽冷的眸瞳。
　　“所以那日在湘王府，你是故意招惹那周公子，被他欺凌，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让我同情你？”
　　阮千魅面无表情地看着韦影，没有说话，已是默认了。
　　韦影又说，“那翠烟楼呢？也是你演的苦肉计？”
　　“将军果然聪明。”阮千魅扬起唇冷笑了一下，说，“是啊，那赵婆子爱钱如命，看我不能挣钱，当然要想法子处理。”
　　“不仅如此，那日能进湘王府唱曲，也是我送了不少银两给赵婆子，就为了有机会接近将军。”
　　韦影紧盯着阮千魅，道，“你为何要承认这些？”
　　“你若说谎，为自己辩驳，兴许我能饶你一命。”
　　“我若不承认，将军会相信吗？你我都不必自欺欺人。”阮千魅说，“成王败寇，今天栽到你手里，我认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想死？”韦影阴沉一笑，道，“好，你说出指使之人，说不定我还能如你的愿。”
　　阮千魅垂眸，说，“杀了我吧。我不会说的。”
　　早知道她会是这种答案，韦影道，“那我便也不能让你如愿了。”
　　“来人！”
　　韦影忽然大喊一声。
　　守在外面的士兵走了进来，“将军。”
　　韦影眸色晦暗难辨，盯着阮千魅，道，“把她送去翠烟楼。”
　　什么？！
　　众人皆惊愕地看着韦影。
　　这女子是细作，将军就算不杀她，也得把她送去死牢，刑讯拷问才是，怎么还要把她送去翠烟楼！
　　还有，如今满京城的人知道阮千魅是韦影即将迎娶的女子，发现她是细作之事便只能暗中处理。
　　可若是将阮千魅送去翠烟楼，让外面的人怎么想，将军自己的颜面何在！
　　阮千魅同样惊愕地看着韦影。
　　去不去翠烟楼，她无所谓。她本就是对生活没了指望的人。
　　阮千魅不明白的是，她如此欺骗他，伤害他，他就该一剑杀了她，为什么还要留她活口，给她一条生路！
　　“还愣着干什么！”韦影怒吼道，“把她送过去，着人看着，一步都不许她离开！”
　　“……是，将军。”
　　阮千魅很快被士兵带了出去。
　　人刚走，韦影一拳砸在房门上，整扇门都飞了出去！
　　【阮千魅，你想死我偏不成全你！你如此欺骗我，这份羞辱，不讨要回来我岂能让你死！】
　　【PS：《影后养了一只仙》开始稳定更新了，这边的番外我会更得慢些。】


第833章 一波三折
　　翌日，阮千魅被韦影丢去翠烟楼的事情，传遍了京城。
　　原本把烟花女子买进府已经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后来说要迎娶阮千魅为正妻，现在又把要当正妻的人扔回翠烟楼。
　　这一波三折，每一折都让满京城的人叹为观止。
　　谁也没想到，看着古板木讷的韦影，竟然也会做出这样一件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全京城的人也都在等着看下一步的热闹。
　　阮千魅忽然被送回来，安置在原来的房间，赵妈妈心里最是忐忑不安。
　　“赵妈妈，”有姑娘看看阮千魅的房间，对赵妈妈说，“千魅这么一回来，妈妈打算怎么办？养着她，还是让她出来接客？”
　　赵妈妈愁眉苦脸，“我也不知道啊。那韦将军虽然差人把她送回来，可也没有多余的话，只说了一句让我该怎么办便怎么办。”
　　“你们说说，什么叫该怎么办。这死丫头肯定是得罪了将军，才被送了回来，这将军讨厌她，也没往我这放银子，我凭啥白白养着她。”
　　“可若是让她接客，我这也没有卖身契，没有由头逼她就范。而且……”
　　赵妈妈眼神畏惧地往楼上房间看了看，阮千魅房间门口站着两三个侍卫，将她牢牢看着。
　　这样看来，韦将军还没有完全不要阮千魅。
　　思来想去，赵妈妈说，“算了，先看看吧。若是有人想听她抚琴唱曲，那些人又不阻拦，我再来做打算。”
　　赵妈妈刚把话放出去，就有人来了。
　　来的竟然是韦影！
　　“将军。”赵妈妈一脸惊慌，生怕韦影朝她发难，再把之前的两千两黄金给要回去。
　　“放心。”韦影一眼看穿这婆子的心思，面无表情地说，“给出去的钱，我不会收回来。”
　　“相反，”韦影又说，“我来，是给你这翠烟楼送钱的。”
　　“送……”赵妈妈惊愕地看着韦影，“送钱？”
　　“是啊，”韦影冷冷一笑，看上楼上的房间，说，“我今晚要阮千魅，就在这里过夜。”
　　说这话时，正是在翠烟楼的大厅，很多人都亲耳听到了。
　　韦将军说这话，明摆着就是让阮千魅出来接客，就是要当众羞辱素来清高自傲的阮千魅！
　　韦影说话的声音不小，此时二楼房间里的阮千魅，也听得清清楚楚，脸色煞白。
　　她没想到韦影竟然用这种方法来惩罚她。
　　不是把她当做心爱的妻子，却当做青楼女子对待。
　　这样的惩罚，真的残忍……
　　心口疼痛难忍，疼得让阮千魅眼底浮上氤氲。
　　可当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来到房门口，阮千魅就飞快地揉了揉眼睛，恢复神色，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推开门，看到神色淡然的阮千魅，韦影面色阴鹜地走过去。
　　“如何，再回到翠烟楼是不是很亲切。”韦影阴冷道，“为了得到情报，不惜走进青楼，不惜委身于我。你们这些细作，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韦影拿出一个钱袋，丢在阮千魅面前，道，“既然到了青楼，就别装清高。好好侍奉本将军，否则，我心情不好，说不定会让别的男人也走进这个房间。”


第834章 必死无疑
　　“将军！”
　　侍卫匆匆走进来，面色慌张，急促道，“阮千魅被人救走了！”
　　正在看公文的韦影，闻言，手指一顿，眼里闪过一道暗芒。
　　以为韦影要发怒，侍卫赶紧跪下，道，“将军，是属下办事不利，让细作逃走，请将军责罚！”
　　将军吩咐，翠烟楼那边只安排了两三人守着。
　　结果侍卫们遭人暗算，饭菜里下了东西，闹了肚子。一两趟茅房下来，就被人钻了空子，把阮千魅救走了。
　　过了会，韦影开口道，“查到是何人救走的吗？”
　　侍卫抬起头，看了看韦影的脸色，似乎并无惊讶和盛怒，好像早就料到阮千魅会被人救走一样。
　　侍卫回答，“有些线索了，好像是承安国的人。”
　　果然是承安国！早料到南部之战后，他们还是贼心不死。
　　只是没想到，承安国竟那么早就做了谋划，将阮千魅安插在京城内。
　　至于阮千魅，韦影早料到会有人来救她。之所以没有加强守备，是因为……因为他终究不忍心，还是想给她一条生路。
　　“将军，现在怎么办？要下令继续追吗？”
　　韦影顿了顿，低沉道，“不必了。你也先退下吧。”
　　侍卫惊愕地看着韦影。
　　细作的事情就这么了了？
　　原以为将军对阮千魅已是恨极了，如今看来，也许并非如此。
　　“是，将军。”
　　侍卫正要退下时，忽而想起一事，从腰间取出一样东西，递了过去。
　　“将军，这是在阮千魅房间里找到的东西，不知道是否有用。”
　　韦影接了过来。
　　是一方折叠起来的白手帕。
　　原本女子用手帕再正常不过，只是这手帕太白净了，连朵绣花都没有，不像是阮千魅用的。
　　待侍卫离开后，韦影还细细看着这手帕，眉心微蹙。
　　过了会，一个想法从他脑海里闪过。
　　虽然觉得惊讶，觉得不可思议，可韦影还是拿着帕子站了起来，走到烛火处，将帕子慢慢烤过。
　　没过多久，原本白净没有一丝痕迹的帕子上，缓缓显现出了墨迹。
　　竟然是一幅图，还是承安国的边防布兵图！
　　这……
　　韦影死死盯着，脸色也骤然变得惨白。
　　显然，这是阮千魅留给他的。
　　是陷阱，还是真图？
　　若是陷阱，她凭什么他会相信。
　　可若是真的，那岂不意味着她……
　　一时间，许多事情在韦影脑海里浮现，有些他曾经遗漏的细节，也清晰了。
　　阮千魅既然已经知道布防图所藏之处，为何不等他离开将军府时再下手，为什么偏偏选在最危险的时候？
　　若她一心帮着承安国，嫁给他做夫人不是更方便更有利？
　　她之前一直没有露出破绽，若是再小心一点，以将军夫人的身份长期潜伏在京城之内，不是难事。
　　可自从他说要娶她，阮千魅就在反对。
　　现在想来，她忽然对布防图下手，更像是着急着被他发现，为了不等到嫁给他的那一天。
　　如果真是这样……
　　韦影惊愕瞠目，眼里甚是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慌乱！
　　如果真是这样，如果阮千魅没想过背叛他，如果她对他同样真心一片，被承安国的人带走，阮千魅必定死路一条！


第835章 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不错，你做得很好。”
　　看阮千魅画完整张布防图，男子得意地扬起唇，“不枉费我费劲心思把你安插进焱国京城。”
　　“只可惜，你还是在韦影面前露出了马脚，要不然等你成了将军夫人，我能得到的东西就更多了。”
　　男人又拿起图纸，细细看了一遍。虽然不知道原图是何，但几处他之前已经让探子去查过，与阮千魅所画无异，可以相信。
　　此人，便是承安国的七皇子，齐子晋。
　　齐子晋一心挑起承安国和焱国的战事，伺机谋夺太子之位。这次承安国主动向焱国出兵，便是齐子晋怂恿的结果。
　　阮千魅表情冷漠，问，“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了。按照约定，你放了我娘。”
　　阮千魅的生母本是承安国的宗亲郡主。早年宗亲内部争夺权力，阮千魅的生父被牵连害死，生母因是郡主免了死罪，却也落入了七皇子手里。
　　齐子晋早就看中了阮千魅的姿色，有意让她成为他安插在焱国内部的细作。为了让阮千魅屈从，便抓了她的生母做人质。名义上是照顾宗亲姨母，实际上是被齐子晋幽禁了。
　　“放心。”齐子晋收好图纸，笑着对阮千魅说，“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你母亲在我府上住得好好的，明日便带你去看她。”
　　阮千魅盯着齐子晋，“请七皇子按照约定，把我母亲送出来。我要带她离开承安国。”
　　她不傻。若不带着母亲离开承安国，她永远都是齐子晋的傀儡，永远动弹不得。而她的母亲，也永远都会置于危险之中。
　　她做了这么多，连自己心爱的男人都背叛了，就是想救出自己可怜的母亲。
　　“急什么，”齐子晋还是笑着，说，“你刚从焱国千里迢迢逃了回来，一定很辛苦。先在我府里歇息几日，再让你带着你母亲离开。”
　　“还有，”齐子晋伸出手指，挑起阮千魅肩上的一缕秀发，眼神贪婪闪烁，说，“这么长日子不见，我也很想念你，今晚想和你好好叙旧，说说心里话。”
　　齐子晋早就在贪恋阮千魅的美色。若不是为了争抢皇位的大局，要把阮千魅送去焱国，他就把她占为己有了。
　　想在看来，当初留住她清白之身确实有用，就连焱国皇帝身边那个有名的冷面将军韦影，都被阮千魅降服了，成为她的裙下臣，就连发现她的真实身份都不舍得杀她。
　　如今，阮千魅已经回不去焱国了。这么好的美人，他若是不留着享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想到这，齐子晋又凑近阮千魅，在她耳边说道，“其实不必非要带着你母亲离开。留在我这，享荣华富贵不是更好？”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自然不会嫌弃你。我会纳你为妾，等日后我登上皇位，也会给你一个嫔妃的位置，保你和你母亲一世荣华。”
　　阮千魅暗暗攥紧了拳头，眼里泛出寒芒。
　　她岂会不知道齐子晋在打什么主意。
　　这个男人蛇一般贪婪无耻，她早就厌恶憎恨到了骨子里，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第836章 去死吧
　　可是，阮千魅不能。
　　母亲还被齐子晋幽禁着，为了母亲的安全，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多谢七皇子好意。”阮千魅还是面无表情，道，“母亲被您照顾多年，我们也不该再打扰了。我只想带着母亲早点离开。”
　　齐子晋的脸色变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笑了，道，“行，那明日便让你去见你母亲。”
　　“谢七皇子。”
　　阮千魅说完便转身走了。
　　等阮千魅离开，齐子晋招手换来手下。
　　“七皇子。”
　　“不管用什么方法，本皇子要阮千魅今晚睡在我房里。还有，”
　　齐子晋眼神阴冷，“她那个没用的娘，差人去说说，让她劝阮千魅乖乖留在我身边。她要是不从，先打断她的腿，让阮千魅没办法带她离开本府。”
　　“是，七皇子，小的马上去办！”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齐子晋从来没打算放过阮千魅。
　　到了晚膳时间，手下跑来告诉齐子晋，已经在阮千魅的饭菜里做了手脚，只能齐子晋下令便会送去，晚上也一定会把她人送过来。
　　齐子晋正要点头时，阮千魅却自己出现了。
　　“七皇子。”
　　阮千魅向齐子晋行礼，眉眼之间比之前多了几分柔顺。
　　见阮千魅神有变，齐子晋心头一喜，给手下使了个眼色，让手下先等着。
　　待周围没了人，齐子晋对阮千魅说，“有事找我？”
　　“七皇子，”阮千魅说，“方才在屋里，我又仔细想了想，觉得七皇子说得有道理。”
　　“我一个女子，带着母亲，若是离开这里四处流浪，怕是又会让母亲受累。这些年在焱国漂泊，我也着实累了，不如就此安定下来，跟随七皇子享受荣华富贵不是更好。”
　　“七皇子，希望千魅现在说这话还不晚。”
　　“不晚不晚！”齐子晋很是高兴，一把拉过阮千魅的手，目露贪婪，说，“本皇子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你什么时候说都不晚。”
　　“就算你曾经是韦影的女人，我也不会嫌弃。你放心，只要你跟着我，我一定会保你和你母亲的安全，让你们尽享荣华富贵。”
　　阮千魅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对齐子晋再次行礼，微笑道，“谢谢七皇子。”
　　齐子晋笑容邪佞地看着阮千魅，说，“千魅，那今晚……”
　　“七皇子放心，”阮千魅娇笑道，“今晚千魅一定会前往您房中，与您秉烛夜谈。”
　　“好！”齐子晋大笑，道，“甚好！本皇子等着你！”
　　既然阮千魅主动献身，他也不至于来强的了。让她热情侍奉他，不是更畅快。
　　两个时辰后，阮千魅一身红裙，描上淡妆，走向齐子晋的卧房。
　　房间里，齐子晋正等着她。
　　见阮千魅特意打扮了一番，齐子晋更是眉开眼笑。
　　“美人儿！”齐子晋朝阮千魅扑过来，“我等今天可是等了好久了！来，让我好好疼爱你！”
　　就在齐子晋靠近阮千魅，准备抱住她时，一把尖锐的发簪抵在了齐子晋的脖子上！
　　阮千魅的声音也在齐子晋的耳边冰冷响起。
　　“去死吧，齐子晋！”


第837章 同归于尽
　　阮千魅满是杀气地看着齐子晋。
　　知道齐子晋向来贪婪残忍，母亲在他手里，这些年阮千魅只能任其摆布，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只求保母亲平安。
　　可这个男人，知道她执意带着母亲离开，不愿委身于他，竟令人打断了母亲的腿，让她们无法离开。
　　阮千魅潜入关押母亲的地方，想去看看母亲时，看到的，已经是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母亲。
　　那些人还说，不管阮千魅怎么做，这个已经没用的郡主只有死路一条。
　　原来，齐子晋从来都没打算放过她和母亲！
　　是她错了，不该一直心怀希望，她应该早点要了他的命。
　　今晚，她就要和他同归于尽！
　　对准齐子晋的脖子，阮千魅正要用力扎下去的时候，忽然一把小刀射来，击落她手里的发簪，一个侍从也从窗外翻窗而入。
　　齐子晋也未曾相信阮千魅的真心臣服，早就安排了高手在外面候着，一有风吹草动便会进来。
　　此时，阮千魅已经被齐子晋身边的高手拿下。
　　“阮千魅，你以为本皇子的性命，这么容易取吗？”齐子晋得意地看着阮千魅，说，“你实在太高估自己了。”
　　“不过无妨，本皇子就喜欢你这样看似冷言实则火辣的性格，还是会好好疼爱你的。”
　　说着，齐子晋对手下说，“把她按在床上，本皇子要好好享用。”
　　“是，七皇子。”
　　手下抓着用力挣扎的阮千魅，正要把她按在床上时，一把短剑不知从何处飞来，直插进那手下的身体，当场咽了气。
　　“谁！”齐子晋惊恐大喊。
　　他身边的侍从可是七品的身手，竟然就这么被杀了。
　　话音刚落，又有一道黑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站在齐子晋身后，一掌劈晕了他。
　　那道身影又快步走到阮千魅面前，在她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揽过她，把阮千魅紧紧抱在怀里！
　　直到被那人抱住，直到真实地感觉到那人的温暖，阮千魅才相信这一切不是她的幻觉。
　　“你……你怎么在这……”阮千魅满面是泪，“是来抓我的吗……”
　　哪怕他真的是来这抓她，她也满心欢喜。她宁可死在他剑下，也不要忍受别人的侮辱。
　　“傻瓜！”韦影更紧地抱住了她，“我知道你为我做的。”
　　“原谅我，没有更早地发现你的心意，没能及时来救你。”
　　“千魅，我带你走……我们回家，我也会带你母亲一同回去。”
　　自从发现阮千魅把承安国的兵图留下给他，韦影便带人日夜兼程地赶路，悄悄潜入到承安国国内，也用影子军打听到阮千魅的事情。
　　得知她因母亲被齐子晋要挟，多年来不得不潜藏在焱国京城。
　　因齐子晋先前不得志，阮千魅这枚棋子，他始终用不上，只能让阮千魅伺机等待。
　　直到四皇子狄谟与其勾结，齐子晋在朝中得势，煽动战事，却又不利，这才让阮千魅去韦影身边盗取布防图。
　　事实上，就连阮千魅给齐子晋画下的图，也都是假的。


第838章 好事将近
　　阮千魅泪眼看着韦影，直到此时才敢真实地流露出自己对他的全部情感。
　　“韦影，我配不上你……”阮千魅颤抖道，“谢谢你对我的情意，可这样的我，不配和你在一起，更不能成为你的累赘……”
　　“不管我做了什么，我从来没有奢望能和你在一起，我只是不想害了你……只要能让我带着母亲离开，我就心满意足了……”
　　“真是傻瓜！”韦影温柔吻去阮千魅脸上的泪，低沉道，“你以为我会在乎那些虚名吗？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保护你，再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再说了，”韦影又轻轻笑着，说，“我将军夫人的位置还空着。你不嫁给我，谁嫁？除非，你不愿意。”
　　“我……”阮千魅咬紧了唇，痴痴地看着这个和自己心意相通的男子。
　　“我愿意。”
　　话音刚落，阮千魅就被韦影吻住了，丝毫不顾及旁边还有跟来的侍卫。
　　侍卫们赶紧移开了视线。
　　短暂痴缠后，韦影放开了阮千魅，准备带她离开。
　　“等等，”阮千魅指着晕倒在地的齐子晋，咬牙切齿道，“我要先杀了他！”
　　“此事不宜你动手。”韦影说，“他勾结焱国，也暗中出卖承安国的事情，已经有人禀告了承安国的皇帝。你们太子不会放过他。”
　　“若是你此时杀了他，反而不能让他入罪，还会牵连到你和你母亲。”
　　“放心吧，齐子晋活不过三日。”
　　半年后。
　　挺着大肚的阮千魅正在后院吃水果，有人走了过来。
　　“千魅好胃口啊。”女子笑着走近，明眸皓齿，好生俏丽。
　　阮千魅欣喜地看着来人，道，“灵儿姐姐，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尹灵儿笑答，“秦沐回京省亲，我们昨日刚到。”
　　阮千魅道，“当初听闻你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甚是欣慰。”
　　尹灵儿原是异族舞姬，几年前因族人进献，来京城表演，秦沐对她一见倾心。
　　可尹灵儿觉得自己配不上秦沐，更不能嫁给秦沐，一口回绝了秦沐的表白，称自己已有心上人，便离开了京城。
　　直到秦沐前往西部领地，再次遇上了尹灵儿。
　　阮千魅又说，“你昨日回来，今日是不是要去见皇后娘娘？”
　　尹灵儿道，“是啊，说皇上和皇后娘娘那边有客人，让我晚点再进宫。”
　　阮千魅吃完剩下的苹果，说，“那我与你一同去。我也好几日没进宫去见娘娘了。你可知皇后娘娘那是什么客人？”
　　“听秦沐说了几句，”尹灵儿说，“是从北面雪族来的使者，想与焱国联姻。”
　　阮千魅，“他们族长是要娶皇室女儿？”
　　“不是，”尹灵儿笑着说，“他们的新任族长是个年轻女子，性格尤为活泼，洒脱不羁，身边还养了一头雪豹。她看上了我们北境的大将军宫泽玄，想和宫将军成亲。”
　　“宫泽玄？”阮千魅惊讶地睁大眼睛。
　　宫泽玄曾向皇后提过亲。他那种性格冷硬执着的人，就算放下对皇后的情结，恐怕也难以对别的女子生情吧。
　　尹灵儿看了看四周，凑到阮千魅耳边，笑着低声说，“听说那女子非常喜欢宫将军，知道他性子冷傲，不易亲近，干脆打包了行李，找个理由住在了宫将军府。我还听说，宫将军竟没有令人把她赶出去。”
　　“对宫将军那样的人，这或许倒是个法子。说不定，好事要近了！”


第839章 大结局
　　果不其然，半年后，北境传来宫泽玄与雪族族长成亲的好消息。
　　“甚好甚好！”
　　听到这个消息，皇帝狄闫尤为高兴，第一时间跑去告诉了秦羽。
　　“宫泽玄成亲了，娶了雪族族长。”
　　秦羽也很高兴，可再看一眼狄闫笑得有些奇怪的样子，撇了撇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见狄闫只笑不语，秦羽抓过一旁的枕头扔了过去，蹙眉道，“难不成是宫泽玄成亲了，你才放心？”
　　“皇后，对你，朕自然放心得很。”狄闫笑嘻嘻地接住枕头，一脸殷勤，道，“可对那长着反骨的小子，朕可从来不放心。若他真的一直等着你，岂不是让你心有怜惜和亏欠？”
　　秦羽笑了笑，“就你心眼多。”
　　狄闫说的倒也不假。若宫泽玄真的就此孤独终老，她确实心有不忍。
　　看狄闫笑嘻嘻地靠过来，秦羽又笑着说，“大师都说了，你我是命中注定，这样你还担心啊？”
　　“命中注定也得把你看紧了，我要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狄闫抱住秦羽，笑道，“何况大师还说了，人生也有许多变数，就看自己如何把握、经营了。”
　　“你说，”秦羽靠在狄闫怀里，看窗外的星空，轻声说，“大师之上还有高人吗？既然是命中注定，那我们的命运到底是何人定下？真的会有神明吗？”
　　狄闫也在看着，轻抚秦羽的秀发，眸瞳幽邃，低沉道，“应该有，只是我们凡人不知。”
　　“我们要做的，便是把握今生，期许来世。”
　　――――…………――――…………――――
　　几百年以后。人类已进入现代文明。
　　滂沱大雨。
　　帝都街道上，路人皆疾步行走，匆忙避雨。
　　唯有一黑衣男子，身形修长，手持一柄黑伞，如此大雨中依然走得优雅清闲。
　　狭长幽邃的眸，线条冷峻的下颌，微抿的薄唇看似有一抹上扬，透出几分俾倪天下的冷漠与邪魅。
　　他看着约莫二十七岁，明明如此年轻，眉宇中却有一抹耐人寻味的古风之韵，冷傲沉稳如雪峰上的青松。
　　这样英俊又特别的男子，即便是在大雨中匆匆路过的行人，也忍不住多看一眼。
　　不过，他们只注意他的脸，未曾细心去看别的，没有发现即便有雨水落到他身上，也仿若隔了一道屏障，未能浸染他衣裳半分，就连鞋面也都是干干净净的。
　　男子走到街角，站在一堵石墙前，狭长的冷眸斜睨了一下四周，放下了雨伞。
　　雨伞一收，刚刚还站在这里的男子忽而不见了。
　　而正从这里经过的人，对此诡异之事竟都毫无察觉，继续匆忙来往。
　　转眼之间，男子已经站在一间装潢简单又不失格调的别墅里。
　　刚才的石墙，其实是一道结界。凡人之眼，未能发觉。
　　“尊主。”梵空走过来，接过男子手中的黑伞，面色谦逊。
　　男子道，“还有七日便是修行圆满，本尊能位列仙班之际。这七日若非必要，不可打扰我。”
　　“另外，人间之事，你尽可做主。”
　　“是，尊主。”
　　他叫靳宸，非人非鬼非魔非仙。
　　他能操控人类七情六欲，自身却无情无欲无爱无殇。
　　他执掌人间已有九百九十九年，虽身份被人类敬为神明，可他还需七日才可修行满千年，才能位列仙班，从此登去逍遥自在的虚空之境。
　　男子上楼，推开一扇房门，前去他修行之地，却不知另一番连他都推测不到的命运在开启……
　　【《侯爷你又被翻牌了》全文完。此后续请移步新文《影后养了一只仙》】
　　【新文简介】算命先生对尧青说，你活不到二十四岁。尧青无奈长叹，倒霉又短命，这样的衰命也是没谁了。
　　可自打从路边捡回一个小屁孩，尧青隐藏技能全开，从此人生开挂，砸出一个个金蛋！
　　接到手软的剧本，寻上门的财阀亲爹，还有桃花朵朵开，美不胜收！
　　他执掌人间，非人非鬼非魔非仙，无情无欲无爱无殇。本待七日修行圆满便可位列仙班，却不慎走火入魔，变成五岁孩童流落人间，直到被一个叫尧青的短命倒霉鬼收留。
　　国际电影节上，见某男登台向尧青求婚，靳宸冷笑，万众瞩目下指着她说，“尧青影后是我妈。”未婚生子的女人，谁敢娶。
　　入夜，他恢复原貌，目光灼灼，“尧青，你世世命短。抱紧本尊主大腿，可保你长命百岁，不，万岁。”
　　【留有一缕魂，等你九生九世，你若还不来，我便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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