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 《偷尝荔枝》作者:艾鱼 1 .七年过去,再见面时,栗栀成了顾景琛的私人秘书 高中时形影不离的学长此时西装笔挺地站在她面前,盯着她的目光冷淡又陌生,问:“姓名?” 为了缓和关系,栗栀开始给顾景琛送他最喜欢吃的荔枝 她把荔枝亲自剥好,放到他的办公桌 然而,顾景琛对她的示好始终无动于衷,并不理睬半分 终有一次,他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想追我?” 栗栀怕再送下去会让他误解,于是隔天两手空空地来了公司 结果就被顾景琛堵在办公室,语气不满地质问:“荔枝呢?” 栗栀茫然:“我在啊。” 顾景琛一愣,而后抵了下舌尖,哼笑:“你想的有点多。” 栗栀:rz 2 .栗栀十六岁那年转学到顾景琛在的高中 开学前两家聚在一起吃饭,栗栀第一次见到了桀骜不驯的他 她乖乖软软地喊了一声“顾二哥”换来的只是他带有轻哼的嗤笑 两家父母嘱咐顾景琛在学校一定要好好照顾性子温软的栗栀,他吊儿郎当地满口答应 谁都没看到,那日客厅里只剩下他俩时 栗栀被顾景琛恶劣地笑着威胁:“别以为你叫我一声哥我就会护着你。” 开学后,全校只有顾景琛每天都找栗栀的麻烦 栗栀忌惮惧怕他,对他避之不及 后来某天,顾景琛故意把她堵在一处角落 他看着她惊慌的快要吓哭的模样,口干舌燥地舔了舔唇角,像是哄她般低声道:“叫一声二哥,我就放你走。” 【小剧场:】 顾景琛喝醉那晚,对给他剥荔枝吃的栗栀没好气道:“老子稀罕你剥的荔枝?” 栗栀很认真地软声解释:“上学的时候同学们都说你喜欢荔枝……” 顾景琛彻底被她气昏了头,一股脑儿脱口而出:“那他妈说的是你!老子稀罕的是你!” 都市人设:娇软呆萌秘书×傲娇腹黑总裁 ・双向暗恋+久别重逢 ・日常流,非职场文,高中校园回忆杀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栗栀,顾景琛 ┃ 配角:《贩卖浪漫》《小怪物》求个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双向暗恋成真,秘书变成老婆 立意:不管过多久,你仍然是我心中唯一至爱 第1章 想尝01口 来我办公室,立刻…… 偌大空荡的刷白房间中,栗栀坐在孤零零正对着面试官的椅子上。 脊背绷直,双腿并拢。 放在粉色西装裙上的手规规矩矩,僵硬着。 空调喷出冷气,盖满房间的每个角落。 而栗栀却浑身燥热,如坐针毡,甚至呼吸不到新鲜流动的空气。 她面色镇定地乖巧坐在椅子里,静静等着正低头瞅她简历的面试官继续发问。 大脑一片空白地不知道对方接下来要提问什么,栗栀的脑子像个破旧的电视,屏幕上满是无法收到电台信号时的雪花,呲呲啦啦地响着刺耳的声音,像是耳鸣。 忽然,有道声音劈下来,割裂开她几乎要宕机的大脑。 栗栀听到对方问了新的问题。 “我看你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学的小提琴,助教经验也是音乐相关的,”辛羽抬眼看向正襟危坐的女孩子,嘴角挂着和善的淡笑,话语温柔又不失干练地问她:“为什么突然转行面试秘书这个职位呢?这不是你擅长的领域。”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颗坚硬的石子,突然投进平静无波的水面,在栗栀的心底荡出一阵涟漪。 漩涡一圈又一圈,将她密密麻麻地缠绕住。 有细汗顺着栗栀瓷白的脸颊肌肤缓缓淌下,凝结在她线条流畅柔和的下巴处,再顺着空气落到她微微发颤的手背上。 喉咙干涩,栗栀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然后软红的唇轻启,嗓音轻细地缓声答:“过去二十多年,我的生活中只有小提琴,”她稍微顿了顿,露出一个浅浅的、有点勉强的笑容,继续用含了丢颤意的声音认真回:“我想要换种生活,尝试新的事物和工作。” 辛羽在她的简历上写了点什么,又盯着栗栀的简历若有所思了片刻,直接换了话题问她:“简历上写你高中在清大附中读的。” 栗栀点了点头,“嗯。” “你是哪年高中毕业?” 栗栀有点不解对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11年。” 辛羽的眉尾不动声色地轻挑了下。 名字叫“lì zhī”高中也在清大附中读,甚至就连毕业年份都相同。 辛羽又忍不住抬脸打量了眼坐在她面前看起来很紧张的姑娘。 瓷白光滑的脸颊上有细汗渗出,像是刚刚清洗干净的瓷瓶。 那双鹿眼清泠泠的,眼神却始终透露着紧张,好似受了惊的小鹿在警惕地观察四周。 刚刚过肩的中短发柔顺地窝在颈间,她整个人软软小小的一只坐在那里,仿佛一个认真听讲的乖学生。 就连辛羽一个女人见她这般模样都忍不住怜惜几分。 辛羽缓缓露出一抹笑来。 “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栗栀猝不及防听到对方抛出这么一个问题,没有当即反应过来,有点懵懵然地抬脸,表情带着茫然和意外,很不确定地问:“我……被录用了?” 辛羽笑着点头,她起身,对栗栀伸出手,话语温和而真诚:“恭喜,你被录用了。” 栗栀急忙站起来,走到辛羽的办公桌前,在要抬手回握对方的前一刻,她偷偷地将潮湿的手掌在裙身上蹭了下。 然后才握住对方的手,露出如释重负的明朗浅笑,回答辛羽说:“今天就可以上班的!” 女孩子的声音带有天然的软糯,尾调轻轻扬起,藏不住的开心泄露出来。 终于,找到工作了。 . 从面试的房间出来,栗栀都觉得空气新鲜了好几个度。 在跟着辛羽去工作岗位的时候,栗栀才知道,面试她的辛羽就是大老板身边要离职的那位秘书,自己接替的正是辛羽的位置。 她今天直接上班,辛羽就可以在今天正式离职走人了。 栗栀被辛羽一路领去顶楼,到了她的工位。 合同签完,辛羽在拿着其中一份合同和栗栀的那份简历离开之前,对栗栀笑着说:“关于做秘书要注意的事项我会发你邮箱,Lionel以后就由你照顾啦!” Lionel,就是她接下来的老板,直属上司。 栗栀并不知道辛羽这句话的深意,她认真地点点头,格外踌躇满志地答应:“好!我一定会努力做好这份工作的!” 辛羽见她这么志气满满,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而后转身,把手里的合同和那份被她做了各种标注的栗栀的简历放到了老板办公室里的办公桌上。 合同也签了,人也在工位了,栗栀坐到椅子上,才后知后觉有种不真实的感受。 回国两个月,抛却了她擅长的小提琴,她在其他领域笨拙的什么都不是。 为了找工作,她每天都在投简历,绝大多数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偶尔有几位好心的HR会回她一句“抱歉,您的专业和我们的岗位不相符” 好不容易收到一两家公司的面试,最后也会被刷下来。 因为她既不是相关专业毕业,也没有相关工作经验。被刷掉太正常了。 今天其实她也只是抱着再试试的态度来面试的。 情况都已经这样了,再坏也无非是多一次面试失败的经历而已,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谁知道这次面试居然会这么顺利,直接就可以去上班了。 栗栀想到自己终于有了工作,嘴角止不住地翘起来。 她打开电脑,登录自己的邮箱,想提前了解一下以后要面对的上司各种嗜好和忌讳,做好功课,省得到时候出错。 栗栀在登录上邮箱后,还未打开邮件,被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动了下。 栗栀拿起来,发消息的人是这段时间收留她的闺蜜戚h。 戚h:【面试怎么样?顺利吗?】 栗栀莞尔,回她:【上班ing……】 戚h:【!怎么肥事?】 栗栀:【被录用后直接上班了呀!】 戚h:【啊啊啊啊啊!孩子终于找到工作了!老母亲落泪.jpg】 栗栀想到自己逃回国内那天,戚h知道她跑了回来,直接就把无处可去她接回了家,让她放心住着。 这两个月来,她面试屡屡碰壁,戚h一直不停地鼓励她,给她加油打气。 栗栀心里突然有些触动,给戚h回了句:【七月,谢谢你呀!】 戚h很快回复过来:【猫咪拿着红蓝荧光棒打你.gif】 戚h:【大老板怎么样?好相处吗?】 栗栀:【还没见到……】 消息刚发完,下一秒,旁边忽然传来一道清亮开朗的声音:“你好,你就是……新来的秘书吗?” 栗栀扭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小西装制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正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她。 “啊,对,”栗栀冲对方浅浅笑了下,话语软细:“你好,我叫栗栀。” 女孩子被她这一笑给萌到,笑着说:“荔枝?听起来好好吃的名字呀!” 栗栀正眨着眼在想要怎么回她,女孩儿就又主动说道:“我叫史楠楠,你也可以叫我Nancy,是行政助理。” “以后大家就是同事啦,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叫我,不懂的也可以问我!” 栗栀唇角微扬,感激地糯声道:“好,谢谢啦。” . 本以为上班当天就会见到大老板,甚至会被大老板叫到办公室谈谈话什么的。 搞得栗栀自己还挺紧张。 毕竟是第一次做秘书这个工作。 然而,栗栀坐在工位上等了整整一天,别说大老板了,就连老板身边的特助都没见到影子。 她盯着电脑上已经被她看过不下十遍的秘书该注意的事项,几乎快要把每条都背下来。 接下来整整三天,栗栀都没有见到这个叫Lionel的大老板进出公司。 史楠楠说老板就这样,神秘。 具体行程向来只有他的特助和秘书知道。 新上任的秘书栗栀:“?” 那我怕是个假秘书。 第四天中午,栗栀被史楠楠拉着去公司的餐厅吃午饭。 栗栀想起自己上班第一天晚上就忍不住用手机搜索了“双景,Lionel”网页的专有词条只有这么一句―― Lionel,双景公司创始人。 说了个寂寞。 栗栀杵着碗里的米饭,忍了快三天,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对这位上司的好奇,有点小心翼翼地问史楠楠:“楠楠,Lionel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相处了几天,两个人也已经熟悉起来,史楠楠在栗栀面前也更放得开,听闻栗栀的问题,她立马就滔滔不绝地讲起这位老板来。 “Lionel啊,是个看起来清冷但其实骨子里很随和的总裁,我们跟他打招呼,他都会微微笑着回应,我跟你讲,这个男人可太帅了!尤其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超级勾人!” “他的脾气在老板中应该算得上很好了,基本不跟员工发火,但是气场很强大,强大到哪怕他只安静地站在你面前,你都会觉得很有压迫感,大气都不敢出。” “除了这些,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神秘啦,只要他不在公司,行踪大概就只有特助和秘书知道了。” 栗栀再次觉得自己这个新来的秘书大概是个摆设。 “我跟你讲,我听说咱们老板,念书的时候本硕七年的课程,他当时直接五年修完毕业,然后就回国开了双景这个公司,这两年公司在他的管理下连续两次扩大规模,一路赶超同行,飞快地稳步上升!除了双景,我还从没见过哪个年轻公司能发展得这么迅速!” 栗栀并不懂企业管理,但也能听出来这位老板挺牛掰的,于是就“哇”了一声,感叹道:“好厉害啊。” 史楠楠面露自豪,俨然是Lionel的忠实迷妹,又继续吧啦吧啦地对栗栀说老板在艺术方面也很有天分,还会弹钢琴什么的。 栗栀认认真真听下来,大概对这位上司有了更深一点的了解。 表面清冷内心随和,长得很帅笑的时候更帅,脾气好气场大,神神秘秘,多才多艺。 好像……算是个温柔的上司呢。 栗栀天真地想。 因为昨晚楼上叮叮咚咚到黎明,栗栀几乎一夜没睡着。 这下吃饱喝足,回到工位后她很快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而且还睡过了头。 史楠楠就在离她不远的工位上,她看到栗栀埋头微微嘟着唇睡的这么香,心想反正老板也不在,公司没有栗栀什么事,就没叫醒她。 想让这个看起来萌萌的软妹子多睡会儿。 . 顾景琛出差回来后直接回了家洗了个澡,稍微休息了下,然后就换上干净的西装坐上专车去了公司。 没有走专用电梯,在一楼的门口下了车后,他就迈着步子进了公司。 男人身着灰色的西装外套,里面搭了件黑衬衫,领带规整地系好,每一颗扣子都在应该在的位置呆着。 禁欲的会让人产生直接扯开他衣服的冲动。 这会儿正是上班的时间,电梯里并没有其他人。 特助杨枫对顾景琛汇报说:“辛羽已经在四天前让新秘书入职了,新秘书的简历她给您放在了办公桌上。” 顾景琛低头划拉了下手机,拒绝掉发小晚上喝酒的邀请,听到杨枫的话后,他头也不抬,只低声懒懒地“嗯”了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声调疏散,很是漫不经心。 须臾,电梯门在顶楼打开。 顾景琛的长腿迈出来,徐徐地往前走。 路过的员工都会不自觉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唤他一声:“Lionel。” 顾景琛嘴角微微勾起,点头回应对方。 这道极浅的带有教养和礼貌的笑意,在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倏然撞进他的视线中后,渐渐消失。 顾景琛看着那个在上班时间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娇小身影,眉心似是不悦地轻轻拢了下。 他走到她的工位旁,停下来,居高临下地盯着这个埋头睡觉的女人,表情已经收得很淡。 周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大老板身上的低气压越来越浓重,好像一团乌云直直地压下来,虚虚地低悬在他们头顶上方,吓得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还沉浸在午休中的栗栀丝毫不知道危机到来,睡的格外香甜。 史楠楠神色焦急地疯狂在微信上轰炸栗栀,只可惜,这只小荔枝把手机静音了。 杨枫把手攥成拳头杵在嘴边轻轻咳了声,想好心提醒一下这个新人。 然而,趴着睡的人仍旧没有被这声咳嗽惊醒。 顾景琛忽然从喉间溢出一声轻轻地哼笑,他的脸上也重新挂了浅淡的笑容。 只不过这抹笑意,只是浮在表面,根本未达他深邃的眼底。 随后,男人利索地收回目光,直接越过栗栀的工位,表情淡淡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等顾景琛离开,史楠楠深深呼了一口气,旋即就蹦起来想要赶紧把栗栀叫醒。 可……栗栀工位上的电话比她速度更快。 而丝毫不知即将大难临头的栗栀,在史楠楠凑过来告诉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之前就睡眼惺忪地摸过了听筒。 她的脑袋还枕着一条手臂,眼睛都没能顺利睁开,就这么侧着脸把听筒放在了耳朵上,没睡醒的嗓音很慵懒,极其软糯,像是小奶猫在撒娇喵叫似的:“喂?” 对面一滞,没有立刻再说话。 栗栀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她慢慢睁开不甚清明的眸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手里抓的是工位上的电话听筒! 本来还混沌的意识立刻就清醒过来,脑袋还在钝钝地疼,胸腔里的心也紧跟着蓦地一沉。 栗栀瞬间坐起来,身体僵硬住,手还捏着听筒,慌乱地不知所措。 下一秒,她的耳朵里就钻进一道冷淡沉静的男声:“来我办公室,立刻。” 最后两个字尤为咬重。 栗栀心虚又紧张地咬住唇,心里乱七八糟地翻腾着。 像是要被押上刑场,她硬着头皮站起来,涨红着脸揪住衣角,在各路同事各种眼光的注视下,垂眉耷眼地挪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口。 在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叩门的同时,栗栀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 自己大概要丢工作了…… 第2章 想尝02口 Lionel,居然是顾景…… “咚咚咚――” 栗栀白皙纤细的手指微微屈起,在门板上叩了三下。 她的心脏也跟着手指敲在门板上的声音“咚咚咚”地蹦了三下,直接跳到了嗓子眼儿。 办公室里面传来一道辨不清情绪的低沉声音:“进。” 栗栀咬着下唇,转动门把手,缓缓推开了这扇决定她生死的门。 她低垂着头进来,手顺带关好门。 在敛眸往办公桌前走的时候,栗栀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始终钉在自己的身上,让她更加的忐忑不安。 直到,她的视野中出现一双锃亮的皮鞋,栗栀立刻停下脚步,僵站在原地,依旧没敢抬头。 大老板没说话。 可是栗栀却清晰地感觉到了周围的空气都快要凝滞成一团。 一种无形的压迫一直在不断逼近,越来越重,仿佛在一点一点地抽走她身边的空气,让她呼吸不畅,几近缺氧窒息。 这就是楠楠说的大老板的气场吗? 有点……害怕。 偌大的办公室安静得落针可闻,栗栀几乎都要屏息起来。 大老板不说话,是在等她自己认错吗? 是在给她机会等她主动承认错误吧…… 于是,栗栀在心里鼓励自己拿出知错就改的勇气来,她不自觉地绞紧双手手指,在梗着脖子机械而缓慢地抬起头来的同时,紧张地开口道:“老板,对不起,我不该在上班时间睡……” 轻软又小心翼翼的声音戛然而止。 像是正在播放的视频突然被按了暂停键,画面静止的那一刻,人物不动了,声音也没了。 栗栀一双鹿眼湿漉漉的,惊谔地瞪向面前的男人。 他的西装外套搭在后面的椅背上,身上只有一件黑衬衫,银灰色的领带隔着衬衫领,松垮挂在他的脖颈,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松散,露出一点明显的锁骨来。 男人的黑衬衫平整地扎进裤子,腰上扣紧一根皮带,将他性感的腰线勾勒的一清二楚。 他双手撑在办公桌的边缘,姿态随性疏懒,表情不辨喜怒,那双被史楠楠说笑起来特别好看的桃花眼,就这么平静地盯着她看,没有一丝波动。 抓在一起的手指在栗栀看到顾景琛的霎那间就死死地抠住,指甲嵌进肉的刺痛让怔傻的她稍微地有了点反应。 她的眼睫颤了颤,如同被微风吹拂过的蒲公英。 脑子里混沌地闪过很多记忆中的碎片,像是一本尘封许久的书籍猝不及防被一阵强风吹开,书页随着风动哗啦啦地快速翻过。 那些烙印在书页中的记忆也随之簌簌地掠过。 她的大老板,Lionel,居然是顾景琛。 这超出了栗栀的应对范围,导致她这会儿完全做不出反应,整个人仿佛丢了魂儿在神游似的,看上去又呆又傻。 顾景琛深邃的眼眸微动,他抬起手臂,自然而然地环在胸前,面色寡淡,目光陌生地看着干巴巴杵在自己眼前的女人,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嗓音清冷地问:“姓名?” 栗栀心头一跳,缓慢地眨了下眼,脑子混乱的没有立刻说话。 似乎因为没有得到回应,他的神色间微微露出不虞,像是等的有些不耐烦。 “栗……栗栀。”她的声音轻细,软哒哒的,说完话就耷拉下脑袋。 顾景琛审视着她,须臾,他才不紧不慢地命令:“出去。” 栗栀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约咯噔了下。 但她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转身往外走去。 全然不知道自己走起路来同手同脚了,看上去有点滑稽。 顾景琛看着同手同脚的她伸手拉开办公室的门,神情稍愣。 而后觉得好笑,嘴角翘了下,又很快压平。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后顾景琛才站直,活动了下僵硬的肢体,紧绷的神经慢慢地松懈下来。 刚刚回到办公室后,他直接就按了秘书内线,随即就脱了外套,松了领带和衬衫扣子。 他本就不喜欢规规矩矩的一丝不苟,只不过碍于身份,在员工面前还是得有个总裁样子,私下更随性些。 顾景琛并没有翻看辛羽留给他的夹在合同里的那份简历,所以在栗栀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之前,他也并不知道,新来的秘书,会是她。 这会儿他转身从办公桌上捻起那份合同来,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那个手写的签名。 ――栗栀 字迹颇为大气,写得一手好楷体。 顾景琛从合同中抽出那张简历。 上面被辛羽在空白处标注了些面试中的问答对话。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直到,顾景琛看到这样两句话。 ――Q:为什么放弃擅长又专业的小提琴选择面试秘书? ――A:过去二十多年,我的生活中只有小提琴,我想要换种生活,尝试新的事物和工作。(原话) 顾景琛轻眯了眯眼。 . 栗栀回到自己的工位后就再也没有安下心来。 相比于顾景琛不认识她了,她其实更在意……自己明天一早会不会就要被通知不用再来公司了?或者说……她的秘书生涯也许连明天早上都熬不到就死翘翘了? 他刚才只对她说了四个字。 “姓名”和“出去” 栗栀忍不住想,他问她叫什么,会不会是想告诉特助,让特助去通知人事部,把这个叫栗栀的秘书给炒了。 她才上了四天班……还没领到过薪水……就要这么被炒鱿鱼了吗…… 栗栀心慌意乱,接下来半天都战战兢兢。 生怕猝不及防就收到一个“你被开除了”的通知。 直到下班,她都没有再被顾景琛叫过。 但是顾景琛还没有从办公室离开,栗栀身为秘书不好在老板还在公司的时候就下班走人,只能继续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地等老板下班。 顾景琛正在给辛羽打电话。 电话一通他就冷声质问辛羽:“你什么意思?” 辛羽茫然:“啊?什么什么意思?” 顾景琛提醒:“新秘书。” “哦,”辛羽明白过来,笑道:“不合你心意吗?” “我可是特意选中的她,还专门问了她高中毕业的学校和年份,确定跟你复读那年是同一年。” “Lionel,这是我作为秘书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顾景琛皮笑肉不笑,“我谢谢你。” 挂掉电话后,顾景琛把杨枫叫进办公室,说:“让财务给辛羽发一笔奖金,当作她这两年工作尽职尽责的奖励。” 杨枫应下来就去办事了。 顾景琛坐在椅子上,抬手掐了下眉心,然后就继续工作。 过了会儿,他扔下手中的钢笔,起身走到百叶窗前,用手扒开一点缝隙,看到秘书的工位上还坐着个人,正托着腮在发呆。 她还没走。 顾景琛就这么站在窗前瞅着她看了几分钟。 夕阳的光芒透过落地窗折射到她白净的面庞上,像是绚烂的颜料打翻在了洁白的画纸上,有种说不上来的绮丽。 栗栀正在绞尽脑汁想要怎么挽救她的职业生涯不被炒鱿鱼,身旁忽然走过去一个人。 她被那抹黑色的身影给牵回神,心脏都蹦到了喉咙,眼睁睁地看着顾景琛从她面前目不斜视地走过,乘坐着电梯离开。 走了。 下班了。 没有收到任何要开除她的邮件和通知。 栗栀短暂地放松了一瞬,转念一想,也许明天会收到……心绪就又无法宁静下来。 她拎起包,也坐电梯下楼出了公司。 栗栀刚走出公司,就因为心不在焉被绊了下,差点在大街上给过往的行人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倒。 她的脸颊瞬间漫开红晕,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惊慌的表情中夹杂着一丝委屈,最终只能闷闷地嘟了下嘴巴,转身走掉。 坐在车里的顾景琛亲眼目睹了全程。 他暗自叹了口气。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他才发动车子,离开。 . 晚上。 戚h敏锐地发现栗栀自从回来后就有些失魂落魄的,于是吃过晚饭后,戚h就把栗栀拉到沙发坐下来,问:“你怎么了?有心事啊?” 冥思苦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到自己该怎么拯救这份工作的栗栀稍稍回神,在戚h又追问了两三遍后,栗栀终于松口,对戚h轻声说:“我今天见到老板了。” 她顿了顿,轻微抿住唇,继续道:“是……顾景琛。” 戚h显然没想到会这么戏剧性,愣住,片刻后才震惊地问:“就是你当年转学到这里来后暗恋的那个学长?” 栗栀是高一毕业后从南城半路转学到帝都的,戚h是她在南城那边交好多年的闺蜜,所以并不认识顾景琛,只是听栗栀提起过。 栗栀咬着唇,脸色微微地染了些红,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而后她就浅笑着对戚h说:“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戚h轻皱眉,还未安慰栗栀什么,栗栀就又道:“我现在比较怕,我会被炒。” “为什么?”戚h不解。 栗栀有点尴尬地说:“我今天在上班时间睡大觉,被他抓了个正着……” 栗栀把顾景琛把她叫进办公室又赶出来的经过大致说了遍。 戚h看着栗栀愁眉苦脸的模样,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儿,安慰道:“大不了我们再重新找一份工作。” “话说起来,”戚h有点好奇地问栗栀:“栗栗,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感觉啊?” 栗栀又想到他今天在看到她后那陌生的目光和波澜不惊的语气,心里隐约像是被什么扯了下。 她掀起清泠泠的眸子来看向戚h,嗓音带着天然的软意,认真地回道:“没什么感觉呀。” 戚h轻叹了声,笑说:“我本来还想说,你要是还暗恋他,其实可以近水楼台一下。” 栗栀垂下眼睫,片片阴影打落下来,遮住她眸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她有点含糊地温软道:“暗恋都是以前的事啦。” . 这晚要睡觉的时候,栗栀的微信多了一条好友添加申请。 是顾景琛的特助,杨枫。 栗栀忐忑地点了通过,还没等她礼貌地向对方打招呼,杨枫就非常有效率地给栗栀推了一个名片过来,随即又发来一条微信。 杨枫:【这是Lionel的微信,加一下,以后Lionel吩咐你做什么事也方便些。】 栗栀盯着这条微信回味。 特助都这样说了!微信都要让她加了!这是不会把她炒掉了吧? 栗栀连忙回:【好!】 栗栀点开杨枫发给她的微信名片,头像是空白的,昵称就叫Lionel。 栗栀点了添加,备注写了“栗栀”对方没有回应。 过了好久,一直忐忑不安地等不到他通过的栗栀都快睡着了,突然又被手机震动声音惊醒。 她拿起手机来看了眼,发现顾景琛通过了她的请求,并且还发了消息给她。 顾景琛:【原来是这个“栗栀”有点印象了。】 呃…… 栗栀有点不确定地想,这意思是……想起她是谁来了? 斟酌片刻,栗栀还是保守又谨慎地回了他一句:【您好。】 顾景琛慢悠悠地打过新消息来:【嗯。】 顾景琛:【关于今天下午你在上班时间睡大觉的事……】 栗栀不等他继续往下发,立刻快速地摁屏幕上的键盘,一鼓作气地诚恳发过去:【以后再也不会了,请您再给我次机会qwq】 须臾,新消息弹出。 顾景琛:【哦。】 栗栀:“……” 哦……是什么意思啊? 第3章 想尝03口 顾二哥。 栗栀虽然很想问问他这个“哦”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心里又很惧怕。 这种惧怕就跟上学那会儿面对老师时的感受大同小异。 每次老师指导完习题后,哪怕依旧不太能搞清楚到底怎么解答,内心惶惶的她也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栗栀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她默默地退出和顾景琛的聊天页面,放空脑袋认认真真想了好一会儿,觉得他的意思应该是答应了给她机会。 但从聊天的语气中观察,他似乎好像并不待见她。 这可不行啊。 以后几乎每天都要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不能一直这么僵着。 而且,自己必须要尽力保住这份工作,挣钱攒钱去做自己要做的事。 所以还是得想办法,哪怕能稍微地缓和一下关系也好。 栗栀习惯性地点进朋友圈,随意翻了翻。 没滑几下就突然看到一条顾景琛发的他养的那只古代牧羊犬的照片。 时间在半个小时前。 栗栀眨了下眼。 半个小时前,他在发朋友圈,却没有通过她的好友申请。 栗栀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点开大图,盯着照片里温顺的狗狗看起来。 而神思,就像是一条彩带,随着记忆的风渐渐飘荡回到了过去。 09年暑假的尾巴即将到来时,十六岁的栗栀被父母送到了帝都。 因为她是艺术生,从小就学小提琴,所以高考也打算走艺术生的道路。 来帝都是过来找姥姥岳笙,岳笙精通小提琴和钢琴,是国内老一辈的艺术家。 还有两年的时间高考,父母想让栗栀留在岳笙身边,被岳笙指导提点,艺考的时候可以发挥的更出彩些。 父母临回南城的前一日,带她去了顾家。 栗栀记得那天太阳高悬,气温直逼四十度,天气格外炎热。 夏蝉不知疲倦地躲在树中嘶哑地叫着。 哪怕到了傍晚,温度还是特别灼热,让人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那天顾景琛并不在家,栗栀没有一进去他家就遇到他。 父母和顾叔叔顾阿姨坐在沙发上聊天说笑,栗栀一个人在旁边吃着水果,顾家养的古代牧羊犬就乖乖地守在她的身边。 栗栀吃的差不多,擦擦手后伸出胳膊抱住了大狗狗,歪头蹭着牧羊犬柔顺的被毛。 她跪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软声细语地和狗狗说话聊天。 就在这时,顾家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的冲撞开。 一个穿着白黑色篮球服的男生抱着篮球身姿矫健的迈着大步走进来。 随着他身上的汗水一起涌进来的,还有独属于十七岁少年的蓬勃和朝气,野蛮的青春气息在房间里肆意弥漫笼罩开。 他在看到客厅里有客人的那一刹那就收住了脚步。 栗栀还抱着大狗狗,仰起脸来看向他,目光清泠澄澈,水灵灵的泛着纯净的光。 少年的额头潮湿,晶莹的汗液顺着线条流畅的侧脸缓缓滑下,在凌厉的下巴处凝结成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去。 他身高腿长,身形瘦削,手腕上戴着一副黑色的护腕。 窗外的光透过来,男孩儿就逆着光站在那儿,沐浴在金灿橙红的光晕中,表情带着几分痞气,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像极了热血少年漫中桀骜不驯的主角。 “阿琛。”他的母亲喊他过来,温柔地对他笑着介绍她们一家。 他随意地抬手用护腕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礼貌地叫人:“叔叔阿姨好。”声音很清朗。 然后就将目光落在还仰头瞅着他看的少女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笑,话语含了些散漫,听起来略不经心,更像是调笑:“栗栀妹妹。” 来顾家的路上栗栀就已经被父母告诉过顾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国外,眼前这个和他年纪相仿的是二儿子,于是也礼尚往来地唤了他一声:“顾二哥。” 她的声音乖巧温顺,甜甜软软,和她的名字一样,听起来很好吃。 但他并没放在眼里和心上,只是像是嗤笑似的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哼,然后就径自上楼回房去冲澡了。 顾景琛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再下来,就被两家父母告知,栗栀接下来要转到他读的高中念高二,让他在学校多照顾这个小他一岁的妹妹些。 顾景琛听闻,笑着满口答应,看上去真有个要保护妹妹的哥哥样子,特别懂事。 然而,等两家父母去了后院花园,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时,正在低头抚摸着牧羊犬的栗栀突然被他喊了声:“喂!” 男生的语气猖狂无比。 她有点茫然地抬起头来,望向他,结果就看到本来坐在沙发里的他,倏的弯身凑近自己,刚刚洗过澡的身体带着一种清爽的香气,就连他的头发都还是潮湿的。 属于男生的清冽气息冲撞过来,侵略性极强。 栗栀下意识地往后仰身,脸蓦地红透,倒和没有剥壳的荔枝一般,红通通的。 她的眼睫又密又翘,如同鸦羽,眸中带着惊慌,有点不安地懵懵懂懂撞进他漆黑的眸子里。 “它,”顾景琛指了指栗栀伸手抱着的牧羊犬,不满地宣示主权,“是我的。” 栗栀刷的一下就松开了手,还小幅度地往后挪了挪,生怕他直接上手把她提溜起来。 顾景琛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坏笑,语气恶劣地像是警告:“别以为你叫我一声哥,我就会护着你。” 栗栀当时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他什么好,便迟钝地讷讷应道:“……哦。” 手机突然响了声提示音。 栗栀看到屏幕上方弹出来的提示,是一封新邮件提醒。 她退出大图,下滑屏幕,点开那条提醒。 发现邮件是一封来自某个乐团想让她加入的邀请。 栗栀抿抿唇,手指缓慢地在屏幕键盘上敲下一行字:“感谢抬爱,但是很抱歉,本人暂时没有加入乐团的计划。” 犹豫两秒,点击发送。 栗栀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 再切回微信。 栗栀盯着界面懵了瞬。 她什么时候给顾景琛的朋友圈点赞了? 难不成是刚刚下拉菜单切进邮箱时不小心碰到了? 栗栀眨了眨眸子,面色从容而镇定地,取消了点赞。 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做如果被对方发现,才会觉得更刻意。 好在这晚楼上没有再叮叮咚咚地吵闹个不停,栗栀一夜无梦,算是个好眠。 . 隔天清早,朝阳裹挟着微微热气,随着光芒钻进每个行人的肌肤中。 栗栀撑着黑胶遮阳伞步行往地铁口走。 忽然,她在一个水果摊前停下了脚步。 栗栀歪了点头,盯着水果摊上的荔枝,思绪不受控地渐远。 栗栀转学来到帝都上清大附中那年,她十六岁,上高二,十七岁的顾景琛读高三,是大她一届的学长。 当时其实是因为两家母亲关系交好,栗栀就被长辈托给了顾景琛,让他这个当哥哥的在学校里照顾着点妹妹。 但是,他的“照顾”让她无福消受。 栗栀怕死了他在学校一次又一次找自己麻烦,后来听其他同学说,顾景琛最爱吃荔枝了,于是总是会被他各种找茬的栗栀就开始交“保护费” 在盛产荔枝的时节她把当天买的荔枝剥好送给他,其他季节就提前准备好的荔枝糖或者荔枝口味的饮品,也能勉为其难混过去。 果不其然,他渐渐地就对她友好起来。 再后来,他复读了一年。 因为顾景琛从小就学钢琴,于是也选择走艺术生的道路。 两个人的关系因为音乐变得融洽和谐,偶尔起争执和摩擦,栗栀每次也都是用剥好的荔枝把他轻而易举地哄好。 荔枝。 栗栀心里忽然有了想法。 或许,她可以借助他最爱吃的荔枝来稍微的……缓和一下他们之间关系。 至少不要这么胶着僵硬。 于是,在下了地铁进公司之前,栗栀先去附近买了点荔枝和可以盛放荔枝的小保鲜盒。 到了公司后,栗栀就按照辛羽发给她的注意事项中要求的,先给顾景琛亲自泡好一杯黑咖啡。 然后就拎着买来的荔枝和保鲜盒去了茶水室。 一大清早,栗栀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茶水室里,仔仔细细地剥着买回来的新鲜荔枝,一颗一颗放进干净的保鲜盒中。 等她打扫完战场,把荔枝壳扔进垃圾桶里,就捧着一小盒晶莹剔透的荔枝果肉进了顾景琛的办公室。 栗栀小心地把新鲜的荔枝放到他的办公桌上,就摆在了咖啡旁边。 希望荔枝可以发挥作用,保佑她工作顺顺利利的! 栗栀双手合十地真诚祈祷完,就转身离开了顾景琛的办公室。 坐回座位后,她的心里又不免忐忑,感觉有点煎熬。 而且,今天也没有看到顾景琛来公司。 不会是又出差了吧? 可是楠楠说他的行程秘书是知道的。 栗栀有点失落地垂下头。 她是个失败的秘书。 她对老板的行程一无所知。 栗栀根本不知道,顾景琛八点半就乘坐着专属电梯直接到办公室了。 顾景琛有个专属电梯,设置在了办公室内部,到了顶楼走出电梯就在他办公室里了。 这会儿他正靠坐在椅子中,用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放有五颗荔枝的小保鲜盒。 几分钟后,栗栀接到了一通内线电话。 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语气,还是相同的说辞。 “来我办公室,立刻。” 栗栀突然有点慌,会不会是……因为她准备的那盒荔枝?让他不满意了? 不会吧……他应该是喜欢的呀…… 她悬着一颗心进了顾景琛的办公室,乖巧地轻声问:“怎么了吗?” 顾景琛屈起手指,叩了叩保鲜盒的盖子,往前一推。 栗栀悬在半空的心做起了自由落体运动,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觉得她和老板之间的关系一点都无法缓和了,结果就听到他话语淡淡道:“别以为你准备点荔枝,就不会被罚检讨了。” 栗栀心口倏地失悸了瞬。 这句话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那般顽劣地对她说出的那句话。 旋即,她就快速地收起思绪,茫然地掀起眼来,表情懵的一批。 从小到大都没有犯错写过检讨的栗栀实在没反应过来。 什么检讨? 顾景琛靠住椅背,双腿交叠,坐姿随性而自然,目光沉静地对视上她不解的眼神。 他面无表情地耐着性子提醒:“不是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写份检讨,1000字,让我看到你的态度。” 栗栀缓过神来,连忙乖乖应道:“好。” 只要不是炒鱿鱼,什么都好。 “出去。” 又是这句。 栗栀在原地踟蹰了片刻,犹豫着是拿走荔枝呢,还是拿走荔枝呢…… 最后眼巴巴盯着那盒并不被他待见的荔枝的栗栀,在顾景琛一个轻飘飘的眼刀飞过来的那一刹那,瞬间退缩了要把荔枝拿走的想法,直接转身就往外快步走去。 他那道威胁的眼神让她想到了护食的狮子。 仿佛只要她伸出手去拿了那盒荔枝,她就会被他瞬间撕成碎片。 啊不是,是――就会被他立刻炒成鱿鱼。 办公室的门被栗栀小心翼翼地带上后,顾景琛才又重新拿起那盒荔枝,端详了片刻,放回手边。 男人摸过手机,打开微信朋友圈。 昨晚点赞了十分钟左右又突然收回赞的栗秘书,直到现在都没有把赞还回来。 啧。 想故意引起他的注意? 第4章 想尝04口 这就是你的态度? 栗栀上午只处理了一点琐事,其他时间都在对着电脑苦思冥想。 然而,整整一个上午过去,栗栀打开的文档中也只有三个字――检讨书。 从没接触过检讨书这个玩意儿的栗栀实在是不知道该从哪儿切入正题。 中午下班,栗栀没有立刻离开,她正打算趁周围没人,搜一下社畜在职场中犯了错后该怎么写一份合格的检讨书,办完事情的史楠楠就回到了顶楼。 史楠楠把一摞文件夹放到桌上,见栗栀还在座位坐着,走到栗栀旁边,笑着说:“在等我一起去吃午饭吗?” 栗栀还算动作迅速地关掉了网页。 听到史楠楠的问话,她仰起脸来,见史楠楠神情开心,不忍心打击她的情绪,便没解释真实缘由,只是浅浅笑了下。 史楠楠拉栗栀起来,语调上扬道:“走呀,快去吃饭,去晚了就只能跟别人拼桌了。” 栗栀被史楠楠拉着直奔公司的餐厅而去。 只不过两个人还是来晚了,她们买好饭寻座位时基本不见空桌。 好在史楠楠见到了熟人,带着栗栀和项目部门的一位男同事拼了桌。 史楠楠坐下后见男同事有点陌生地看向栗栀,便热情地介绍道:“这就是咱们老板新招进来的秘书,栗栀。” 然后她又扭头对栗栀说:“荔枝,他叫潘逸,你也可以叫他Eaton,项目部门的。” 潘逸对栗栀和善地笑着点了下头,“你好。” 栗栀眉眼轻弯,礼貌地回道:“你好呀。” 潘逸的耳朵被她软软糯糯的嗓音抓住,他看向这个身形娇小玲珑的女孩儿,面庞又不自觉柔了几分。 之后基本都是史楠楠和潘逸聊天,栗栀低着头一边吃饭一边听他们讲话,嘴角始终漾着浅浅的笑意。 潘逸的目光时不时就落在栗栀那边,每次都只匆匆瞥一眼就飞快地挪开视线。 栗栀虽然在认真听他们聊天,但脑子里同时也在想着检讨书的事情,并未察觉潘逸频繁地望过来。 后来潘逸差不多吃好,但他并不想就这么走开,于是第一次主动问了栗栀一句:“那个……栗栀,你好像不太爱说话?” 正在想事情的栗栀突然被cue到,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清亮的鹿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她不解地疑问:“啊?” 声音温温软软的,和她这副乖巧可欺的模样格外相符。 潘逸的喉结滑了下,思绪有些混乱地问栗栀:“你有英文名吗?” 问出口后潘逸才觉出,自己这话来的没头没尾,更像没话找话。 栗栀没多想,点了点头,回他:“有啊,叫我Gladys也可以的。” 潘逸和史楠楠听到栗栀的话后都有点愣住。 “Gladys?”史楠楠率先发出声音,语气很是惊讶。 栗栀瞅瞅史楠楠,又莫名地看向潘逸,感觉潘逸的目光也很怪异,不明所以地问:“怎么啦?” “你知不知道有个小提琴演奏家也叫Gladys?”潘逸直勾勾地盯着他,眸子都发起亮光来。 栗栀捏着筷子的手指不由得一紧。 她并没想到,Gladys会有这种知名度。 她拉过很多首曲子,不过只原创了一首,是她硕士毕业时送给自己和心底最爱的人的礼物。 虽然那首原创曲很火,但也仅仅只有曲子火。 如果栗栀知道史楠楠和潘逸都知道Gladys,她绝对不会这么毫无防备心地直接说出自己的真实英文名。 栗栀几不可见地轻抿了下嘴唇,不动声色地摇摇脑袋,假装什么都不懂不知,轻声道:“不知道诶。” 栗栀的话音刚落,史楠楠立刻就对栗栀激动地安利:“荔枝我跟你讲,Gladys两年前发了一首原创小提琴曲,叫《月》特别特别特别好听!你一定要听一下!我现在就分享给你!” 说着她就从手机里翻找出收藏的曲子来发到了栗栀的手机上。 “我跟潘逸之所以关系熟络也是因为这首小提琴曲结缘。”史楠楠笑道:“本来只是普通的微信躺列同事,偶然间发现了他分享了这首歌的朋友圈,然后就聊了起来。” 潘逸也笑,“当时是真没想到新进的公司里还有和我一样喜欢Gladys小提琴的人,有种在陌生的环境中找到知己的感觉。” 栗栀听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关于Gladys和小提琴的话,嘴角渐渐地噙上软笑。 “哎,”史楠楠突然叹了口气,有点失落不安道:“不过Gladys最近的动态也是两年前那首《月》了,她都好久都没有发歌了,从来没有这么久过,连翻曲都没动静,不会就这么退隐了吧?” 潘逸说:“等就好了,真的喜欢和热爱,就不会放弃的。” 栗栀左胸腔里的心蓦地一滞。 旋即,她就抿起嘴,笑意慢慢地又扩大了几分。 谢谢你们对Gladys的喜欢和认可呀。 她会回来的。 被史楠楠和潘逸这么一“科普”栗栀也渐渐加入了他们的话题。 三个人谈笑的时候,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稀薄了些。 紧接着,他们旁边的那张饭桌处就坐下两个人。 是顾景琛和杨枫。 史楠楠有点傻眼地怔愣,低了点头很小声地问:“我没眼花吧?Lionel来餐厅吃饭了?” “我自公司成立不久就来了这里上班,两年间一次都没在餐厅见过大老板的身影,今天居然在这里见到活的Lionel了?” 栗栀缓慢地眨了眨眼眸,在看到顾景琛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像是被一根绳吊了起来悬在半空飘零晃荡。 栗栀一看到他就像是自己的检讨书还没写…… 就仿佛犯了错的学生见到教导主任似的,心慌慌,害怕怕。 栗栀扭脸对史楠楠轻细道:“楠楠,我们回去吧?” 已经感觉到来自大老板无形气场压迫的史楠楠连连点头,立刻端起餐盘来和栗栀还有潘逸三个人溜了。 顾景琛在栗栀把餐盘放到餐具回收处往外走的时候,不经意地抬起眼皮扫过去一眼。 最后目光又落在跟在栗栀身后笑着和她说话的男人身上。 顾景琛端起汤碗来,慢悠悠地喝了口,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问:“刚才坐在旁边那桌的男人是哪个部门的?” 这话自然是问杨枫的。 杨枫从公司成立就跟着顾景琛,现在早已深知顾景琛的脾性和习惯。 作为大老板的特助,自然对有关于老板和公司的人和事了如指掌。 他立刻回道:“是项目部的潘逸,一年前您亲自从别的公司挖过来的。” 顾景琛轻轻挑了下眉尾,腔调散漫:“哦……” “没印象了。” 杨枫:“……” 杨枫心说,就您这根本不在意不重要的人和物的性子,也就只能对栗秘书印象深刻了。 过了会儿,两年来第一次踏进自家公司餐厅吃公司餐的顾老板还算满意地说:“公司餐厅的饭菜还挺好吃。” 杨枫不知道该不该提醒顾景琛。 老板你是不是忘了,公司餐厅的厨师,也是你让我请来的。 . 栗栀回到工位后,因为还没解决掉“检讨书”任务,连午觉都没睡。 她正坐在电脑前,盯着文档第一行居中的“检讨书”三个大字发呆,桌旁不知何时就站了个人。 顾景琛单手抄在西装的裤兜里,另一只手捏着手机转啊转,似笑非笑地盯着栗栀电脑上的文档看了须臾。 栗栀刚刚感知到旁边好像多了些清冽气息,都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向他,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道轻飘飘声音,带着大老板独有的像是戏谑不满的语气:“这就是你的态度?” 栗栀听到他的声音,蓦地仰起脸,水润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慌乱。 她飞快地站起来,耷拉下脑袋,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去关文档。 顾景琛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把她所有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 看到她慌乱出糗的样子,他不动声色地轻扬了下眉尾,随即才漫不经心地提醒:“手写,下班前给我。” 栗栀声如蚊蝇地应下来:“嗯……好。” 顾景琛交代完就闲庭信步地踱回了办公室。 栗栀等他进去关上门后,才心有余悸地深深舒了口气,有些脱力地颓坐在椅子上。 她绷着一张小脸,嘴巴因为受了气又只能乖乖听命令去做而微微地嘟起。 栗栀鼓着腮把命名为《检讨书》的文档删除,准备好纸和笔,垂下头,捏着笔继续酝酿起这份检讨书该怎么写来。 在办公室里的顾景琛站在百叶窗前,抬手扒开一条缝隙,只能看到低着头的她一点点毛茸茸的发顶。 像只软乎乎的小猫儿。 自然垂落的另一只手小幅度弹动了动,手指蜷起,轻捻。 他的唇角泛起轻轻笑意,又很快收敛下去。 顾景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微抿。 他将手伸进裤兜,摸出手机,划开屏幕后,从联系人列表里找到一个备注为“钟老师”的号码,拨通。 “喂,钟老师,我是顾景琛。”顾景琛扭脸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再次望向栗栀工位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小小软软的人影,语气诚挚客气道:“打扰了,我有件事想麻烦您……” …… 栗栀想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任何头绪,甚至无法下笔。 有些着急的她心浮气躁,打开电脑上登录的微信,正要给戚h发消息,手机就来了通电话,陌生的号码。 栗栀犹豫了两秒,还是试探性地接了起来。 “喂?”她轻软地疑问了声,另一只手操作着鼠标打开了微信会话框。 对面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是栗栀吗?” “啊,我是。”栗栀眨巴了下眼,细声问:“您是?” 对面轻笑,回答她,说:“栗栀,我是钟虹芳,岳老的学生。” 岳老,自然指的是栗栀的姥姥,岳笙。 她认识钟虹芳,著名小提琴演奏家,此人师承姥姥岳笙,年轻时也出国进修过,最后留在了音大当教授。 【啊啊啊啊啊救命!检讨书要怎么写呀,我不会呜呜呜呜】 栗栀立刻停下正在单手敲键盘的动作,连忙干巴巴地应:“啊……钟老师您好。” 钟虹芳话语温和地对栗栀说:“有件事想跟你聊聊,你看我们要不要约个时间见一面?” 栗栀心潮微动,稍一晃神,不小心碰到了键盘,把刚才打在输入框的消息发了出去。 她的心里有些乱,也没在意,反正本来也是要发给戚h的。 栗栀收回悬在键盘上方的手,蜷起手指来。 栗栀大概知道钟虹芳会因为什么约自己见面。 她沉默着犹豫了几秒,最终答应下来。 因为钟虹芳现在不在帝都,所以栗栀和钟虹芳约好了下周六晚上会在尚仙园见面。 正好,也许可以趁这个机会问问钟老师她想知道的事情。 然而,挂掉电话的栗栀下一刻就直接石化在了座位上。 电脑屏幕上,微信聊天界面中。 她居然给让她手写检讨书的大老板发过去一条:【啊啊啊啊啊救命!检讨书要怎么写呀,我不会呜呜呜呜】 栗栀:“?” ? 啊啊啊啊啊! 她不是给戚h发的吗? 怎么跑去大老板的聊天页面了? 栗栀的心脏扑通乱跳,她盯着左侧最近联系列表,亲眼看到上下相邻紧紧挨着的顾景琛和戚h的微信,欲、哭、无、泪! 再来不及多想什么,栗栀立刻手忙脚乱地想看看现在撤回还来不来得及。 就在她握上鼠标的那一刹那! 屏幕界面上突然蹦出一条新消息来。 她的大老板……回……回复……她了…… 呜,来不及了T^T 第5章 想尝05口 您的秘书,栗栀 顾景琛:【?】 非常的简单粗暴,只有一个问号。 是来自大老板的灵魂拷问。 仿佛在质问栗栀―― 你问我? 我看起来像是会写检讨书的人? 是谁给了你勇气给我发这条微信的? 栗栀握着鼠标的手微微颤抖,整张脸窘迫地憋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这就和背地里偷偷吐槽老板结果正巧被老板听了个一清二楚没什么区别! 总感觉饭碗好像又要不保了…… 她还没回复顾景琛,顾景琛的新消息又发了过来。 是条语音。 栗栀没什么勇气点开播放,视死如归地转了文字。 页面上缓缓出现一行字。 ――那扣工资。 冷冰冰的文字,像是他对她最终的冷漠审判。 没有被炒,可是工资要没有了! 对她来说,扣工资比直接被炒还要痛苦。 栗栀硬着头皮一个字一个字地戳进输入框,很卑微地问顾景琛:【扣……多少?】 很快,他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本来想转文字的栗栀不小心点错,直接播放了语音。 他冷淡的嗓音略带散漫,顺着耳机线一点不差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扣到你不犯错为止。” 所以,在她不能保证不犯错之前,都要白打工。 哪怕她明天就能一丝错误都不犯,表现的完完美美,她也会不可避免地失去前几天的工资。 这对于迫切攒钱的栗栀来说,无异于要她的小命。 栗栀苦着脸想该怎么挽回局面,告诉他她可以写检讨书,能不能不要扣工资了…… 栗栀的手指在鼠标滚轮上不安地来回滑动,电脑上的屏幕光标也随着上下动。 她的手指很轻地点了下鼠标,只是意外之举,却不想,突然听到了她最初转文字的那条语音。 顾景琛说的是“那扣工资”这四个字没有错。 但语气并不是冷冰冰到不近人情的命令式陈述句,而是尾调轻轻挑起来的疑问句。 听起来让栗栀有些恍惚地觉得他在同她商量,仿佛给了她第二个选择。 要么,写检讨书;要么,扣工资。 原来是宽宏大量的大老板对她网开一面,多给了她一个选项,而不是直接拍板决定扣她工资! 栗栀这会儿无比庆幸自己听了这条语音,转文字这个操作真的太坑人了! 明明是问句,硬生生给转成了陈述句,害她心里乱七八糟了大半天。 栗栀急忙敲键盘回复了顾景琛。 栗栀:【别扣工资……我可以写出检讨书来的!】 栗栀:【我这就写,下班前给您!】 顾景琛看到她的回复,支在下巴处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来,轻轻蹭了蹭嘴唇。 男人盯着她发的那句“别扣工资”若有所思。 为了不被扣钱,栗栀绞尽了脑汁努力奋笔疾书,拿出了上学那会儿写作文和论文的勇气来,终于在傍晚捏着纸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栗栀在顾景琛的注视中,缓慢地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双手捏着纸张,把她手写的检讨书递过去。 顾景琛看到伸到自己面前的一双白嫩纤细的小手,又掀起眼皮来看向今天穿了一身棕色格子小西装的女孩儿,察觉到她紧张地咬住了嘴唇,他不动声色地撇开视线,接过她交上来的检讨书。 只是随意浏览了下,顾景琛就不明情绪地“啧”了声。 栗栀被他这声“啧”弄的心里一慌。 随即顾景琛就把她的检讨书摁在办公桌上,转了个方向,看都不看,指出她犯的所有错误来。 “检讨书写给谁看的?没称谓?” 栗栀:“……”原来还有这个讲究? “检讨人是谁?没职位身份和名字?” 栗栀:“……”了解了…… “哪天写的检讨书?日期呢?” 栗栀:“……”我改。 顾景琛还算大方地把自己的钢笔放到她的检讨书上,算是好心借给她用一下。 他保持着公司老板的威严冷漠,硬邦邦地命令:“还不改?想重新写一份?” 栗栀可不想还在酸疼的右手直接废掉,她立刻伸出手旋开笔帽,捏住冰冷的钢笔,弯着腰低下头,开始认认真真地修改错误之处。 她在第二行写了个“老板:”总觉得有道视线正凉飕飕地盯着她写的地方看,于是又很狗腿卑微地默默在“老板”两个字面前,加了个“尊敬的” 于是,称谓就变成了“尊敬的老板” 栗栀继续改正。 在检讨书最后面靠右侧的位置一笔一画地写上“秘书栗栀”正要在下一行写日期,栗栀就听到一直盯着她修改检讨书内容的顾景琛突然问:“谁的秘书?” 栗栀:“您的……” 听到她软糯的嗓音,顾景琛的脸色稍微松动了些。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语气也不再那么强硬冷然,缓声要求:“写清楚。” 栗栀只得听话地又添上两个字。 继续往下写,日期是,2018年8月…… 几号来着? 栗栀感觉自己好像被大老板唬住了,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一时间居然想不起今天是几号。 在落笔写日期之前,她缓缓地抬起脸来,顶着漫红的双颊,语气特别小心地问:“不好意思,能告诉我今天几号吗……” 似乎有点慌怕紧张,她的声音比平常还要轻细,眼眸也仿佛受了惊一般,很是飘忽。 顾景琛随口说:“七月初七。” 栗栀没有反应过来,乖乖按照他说的写下了日期。 确定修改后的检讨书让顾景琛满意了,栗栀才被命令可以出去,下班走人。 办公室内只剩下顾景琛一个人后。 他拿着她给的这张纸端详着看了半天。 最后两行被她添加了内容,成了―― 您的秘书,栗栀 二零一八年农历七月初七 您的秘书。 您的。 顾景琛的耳畔边仿佛又响起了她怯怯讷讷回复他时说出来的“您的”这两个字。 那么软糯温柔。 男人的眉尾微微上扬些许。 这份检讨书这样看起来就顺眼多了。 他粗略地浏览了眼他工工整整写的检讨内容,无非就是反思过错保证不再犯。 顾景琛把这份检讨书放进了抽屉,锁好。 回到工位,栗栀在看到电脑上的日期显示的是“2018.08.17”后,才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顾景琛告诉她的是农历。 大概是这个日子比较好记。 农历……七月初七。 真是个容易让人遐想的日期。 栗栀稍拢思绪,轻轻吐出一口气息。 检讨书交上去了,她的心里也终于略微轻松了些。 . 这天晚上,栗栀躺在床上有点失眠。 她想起自昨天见到顾景琛后,自己这两天连续犯错。 不是睡大觉被抓包,就是微信发错人被正主逮到。 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她却总能搞得状况百出。 抛却了小提琴,她就是笨拙的,什么都做不好。 可是…… 栗栀不知为何,这会儿却突然想起了史楠楠向她介绍Lionel时说的那番话来。 七年的本硕课程,他只用了五年就毕业了。 回国后开公司,还经营的这么得心应手。 栗栀又联想到他复读那年,他决定要和她一样,走艺术生的道路。 她学小提琴,他练钢琴。 他对她说:“小荔枝,我们一起上音大吧!” 栗栀那会儿笑着应,说:“好的呀!” 栗栀清楚地记得,那年艺考,顾景琛发挥的很好。 后来的高考他的成绩也很出色。 他似乎就是那种无论做什么,只要认真上心起来,绝对会出类拔萃的优秀者。 是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 而她不行。 除了在小提琴上大概有遗传和天赋,其他事上,她似乎都笨笨的,不太开窍。 栗栀翻了个身,侧躺着,神思茫茫然地继续在过去的回忆里飘荡着。 尽管那年顾景琛的成绩很好,她的成绩也不错。 可他们还是没有如约定那般,一起去音大上学。 是她食言了。 她从他的世界里离开了。 从此七年,和他再无任何联系和交集。 栗栀渐渐地睁不开眼,在她混混沌沌地要进入睡梦中时,脑子里还在很认真地想,接下来要更认真努力工作才行。 一定要尽量在工作中少犯错误。 . 接下来的几天相安无事。 栗栀每天早上按时给顾景琛准备好黑咖啡和几颗鲜荔枝。 偶尔几次顾景琛来公司比较早,还在备咖啡和荔枝的栗栀就会不可避免的和他在他的办公室打个照面。 栗栀因此看到过几次他把装在保鲜盒里的鲜荔枝推到旁边去,正眼都不瞧一下。 栗栀没过多揣测,单纯地以为他只是当下没空吃,想吃的时候自然就吃了。 她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着,小心认真地努力让自己不犯错。 一个星期后,和钟虹芳约定见面的日子到来。 当晚。 栗栀和戚h说了下不在家里吃就出了门。 非上班时间,栗栀换了一条小黑裙,裙摆刚刚及膝,女孩子脚踩着漂亮的高跟鞋,挎着一款白色的小包,还化了淡妆。 把自己打扮的很得体,礼貌地去赴约。 与此同时,顾景琛接到了一通电话。 发小凌谦清冷的话语透过听筒传来,对他说:“容嫣回来了,封白也在,一起吃个饭?” 凌谦和封白是顾景琛发小,容嫣从初中就和他们成了朋友,是凌谦带她融入进来的。 这三个人都是顾景琛在高三复读之前的同级同学。 顾景琛沉吟片刻,应下来:“嗯,行。” “去尚仙园吧。”他说。 栗栀到尚仙园后就寻了个靠窗的位子。 没多久,钟虹芳就款款走来。 尽管人到中年,但钟虹芳不管是身材还是容貌都保养的极好,气质典雅知性,温柔又大气。 栗栀见到她后,连忙站起来,浅浅笑着轻声道:“钟老师。” 钟虹芳看到栗栀的那一刹那微微晃神,恍若看到了另一个宁悦。 尤其是那种与生俱来的温软精致的小公主气质。 宁悦,是栗栀的母亲。 和她的母亲岳笙一样,博学多才,是个非常有教养有才华的大家闺秀,在小提琴上尤为有造诣。 只不过天妒英才,宁悦七年前就离开了人世。 钟虹芳对栗栀笑笑,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琐事。 在这顿晚饭吃的差不多时,钟虹芳终于还是提到了她这次把栗栀叫出来的目的。 “栗栀啊,我这次约你,其实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来音大?”钟虹芳放下筷子,用餐巾布擦了擦嘴角,继续温和地说:“以你的资历,学校可以直接聘你做副教授。” 栗栀轻咬了咬唇,早就想好措辞的她滴水不漏道:“钟老师,谢谢您能考虑我,我真的觉得很荣幸。” “但是,对不起,”栗栀认真地软声说:“我还没有准备好。” 钟虹芳没有再深问,因为她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那……好吧,”钟虹芳目光怜爱地看着栗栀,温柔地说:“以后想回来了,直接来找我。” 栗栀眉眼弯了弯,笑着应:“嗯。” “钟老师,”她看向钟虹芳,清泠泠的鹿眸中含着期待,问:“您知道可以定做小提琴的杨师傅的联系方式吗?” 钟虹芳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栗栀打听的人是谁,“你说杨江师傅?之前给你母亲量身定做过小提琴的那位前辈?” 栗栀点点头,“对。” 钟虹芳缓缓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杨师傅手艺好,但脾气不是一般的差,特别难请,当初也只跟岳老有些交情。” 虽然大概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栗栀还是不免有点失落。 她垂下眼,遮住眼底的寞然和苦涩。 钟虹芳关切地问:“你需要找他做小提琴吗?” 栗栀抬脸,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手不自觉地摸了一下秀发,温软道:“嗯。” 后来栗栀去了趟卫生间。 其实是偷偷结账,顺便去个洗手间。 钟虹芳轻蹙着眉思考了片刻,还是趁当下的功夫,给顾景琛打了个电话。 顾景琛捏着手机从包厢起身,去了走廊,一边往人少的方向走,一边接听。 栗栀从卫生间出来后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倚靠在消防通道口处的男人。 他没有穿上班时的西装,鞋也不是昂贵的定制皮鞋,而是身着一件简约的黑T,随性自然地搭配黑色休闲裤,脚上踩了一双黑面白边的板鞋。 蓦地看上去,像个极有少年气又酷酷帅帅的大学生。 顾景琛挺拔落拓的身体仿佛被对称割裂成两半,一半处在走廊的光下,一半隐匿在楼梯间的黑暗中。 他正捏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通话。 男人姿态随性疏懒,低垂着头没看周围,语气难得正经认真,说了句:“好,我知道了,谢谢您。” 栗栀刚想假装没有看到他,别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他悄咪咪走开,男人的声音就散漫地传来:“见到老板就这个态度?” 栗栀倏的停下来,胸腔里悬在半空的心脏,就这么因为他一句话戳穿,“啪叽”摔倒了地上。 她缓慢地梗着脖子转过脸,仰头望向敛眸盯着自己的顾景琛,快速地眨了眨眼,心里很尴尬但面上还算镇定。 栗栀见没躲掉,只得硬着头皮干笑道:“哈,哈哈,好……好巧呀老板,您也在这儿吃饭吗?” 拙劣的演技。 顾景琛想起刚刚钟虹芳告诉他的话,眸子直勾勾地钉在她身上,薄唇轻抿着没说话,像是要把她从外到里看个透透彻彻。 那目光落在栗栀眼中,就成了来自上级的压迫视线,是大老板在表达秘书假装没看到他的不满。 栗栀有点慌乱地吞咽了下口水。 走廊里的穿堂风吹过,将她的裙角带起,披散的秀发也掠过脸颊,遮挡了一下她有点僵硬绷紧的表情。 冷飕飕的风如同他打量着她的眼神一般,凌厉地刮着她的身体,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让她觉得受到了气场的侵略。 旋即一个东西就从他那边朝她飞来。 栗栀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捂了下胸口,好在勉强接住了。 顾景琛扔给她的是一把车钥匙。 男人率先站直,本就比她高出很多的身形瞬间又多了些来自身高上的压迫感。 顾景琛没有多看她一眼,径自迈开长腿沿着走廊往前走。 只丢下一句:“我喝了酒,你开车送我。” 第6章 想尝06口 我用追? 栗栀此时此刻格外庆幸两个多月前回了国就被戚h拉着一起考了驾照。 不然这会儿她恐怕又得让他不满意了。 栗栀捏着他的车钥匙,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顾景琛身后。 她有好几次张了张嘴,都没能说出话来。 直到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到了包厢门口,栗栀在他进包厢之前,终于鼓足勇气喊住了他。 “老板!”她软糯的嗓音拔高了些音量,但依旧软绵绵的,像是在人心口上抓痒似的。 顾景琛顿住步子,偏头垂下眼看向她,目光冷淡。 栗栀仰着脸怯怯诺诺地小声道:“我和别人一起来的,先去说一下,可以吗?” 可以嘛。 征求同意的语气都恍若在撒娇。 可他知道她很认真地在问他。 顾景琛稍微点了下头,嗓音寡然:“说完直接出去找我。” 栗栀听话地点点头,应道:“好。” 然后就转身迈开细直的小腿快步离开。 顾景琛推开包厢的门,拿了他放在餐桌上的打火机,对另外三个人直接道:“回了。” 封白很意外,没想过顾景琛这么早就要回,连忙说:“回这么早干嘛啊?再玩会儿呗,吃好了咱们可以再去俱乐部放松放松啊。” 顾景琛眼神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嘴角一勾,话说的半真半假:“有人要送我回去。” 语气倒像是炫耀。 容嫣几乎一瞬间就捕捉到了顾景琛欲隐又欲显的情绪,凭借女人的直觉猜测到了一个人,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栗栀在国外。 最终她故意装傻,好奇地问了句:“谁啊?” 顾景琛语调有点欠儿地回:“也没谁,就秘书。” 容嫣是知道他的秘书辛羽的,也看得出来顾景琛和辛羽虽然身为上下级,但关系却像朋友那般好。 也只是更像朋友。 男女之间有没有心思,很容易看出来的。 顾景琛和辛羽属于都对对方没有半点想法的人。 容嫣知道顾景琛说回就是铁定了要走了,她有点扫兴地摆摆手,半开玩笑道:“你的诚意也就这些了。” 顾景琛挑眉,不置可否。 拿了东西就先走了。 等他离开包厢后,一直没说话的凌谦才嗓音清冷地说:“阿琛前段时间换了个秘书。” 容嫣:“?” 封白:“?” 凌谦说完后,就看向容嫣。 容嫣察觉到他的视线,坦荡地对视过去,直截了当地问:“看我干嘛,他换不换秘书和我有关吗?” “不是吧阿sir,”容嫣有点郁闷,“都七年了,你还记着我喜欢他的事儿?” 凌谦没说话,闷喝了口酒。 封白找借口出了包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本就异样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 栗栀折回餐桌前,很抱歉地对钟虹芳轻声说:“钟老师,对不起啊,我有点事,可能要提前走啦。” 钟虹芳很理解地笑着回:“没事,你去忙。” 栗栀浅浅笑着对钟虹芳挥了挥手,然后就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顾景琛比栗栀出来的早。 男人靠着车身,一扭脸就能隔着玻璃看到里面的栗栀站在餐桌旁,正在跟钟虹芳道别。 他盯着她,看了全程。 回想起刚刚在走廊时,她一袭小黑裙,挎着白色的包包从卫生间走出来。 柔软的发尾窝在她的颈侧,轻轻擦过她漂亮的锁骨。 收腰的小裙子勾勒出她的身体曲线,没有特别丰满,但很玲珑,有种娇小的美。 那么乖。 尤其加上她那双看什么都好似很无辜的鹿眸做点缀,很容易激起别人对她的保护欲。 居然想要假装没看到他。 还是说她以为他没看到她? 栗栀已经从饭店里走了出来。 她站在台阶上往左右张望了下,在左侧的一个停车位看到了靠着车门表情散漫不经心的男人。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上,交织住。 栗栀很快就败阵似的转开了视线,不再望着他。 顾景琛却始终眸色平静地盯着栗栀,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我想要换种生活,尝试新的事物和工作。 ――我还没有准备好。 小骗子。 顾景琛今天开出来的是跑车,墨蓝色车身。 栗栀很有自知之明地上了驾驶位,顾景琛在副驾驶。 这会儿她还不知道,顾景琛对自己的车有点类似洁癖的强迫症。 他接受不了别人坐在他的车的驾驶座,所以向来不会让门童帮忙泊车。 哪怕是跟了他两年的杨枫和辛羽,都只能开他为了工作方便给他们配的那辆车接送他,仅仅只能开那一辆。 她是第一个被他允许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 封白只是好奇想出来看看顾景琛的新秘书是谁,结果这一看就把他给惊到了。 他立刻快速拍了两张照片就折回了包厢。 此时坐在车里的栗栀掏出手机来,扭过脸看向扣好安全带的男人,声音温软地问他:“地址是哪儿啊?” 顾景琛非常简洁地抛出俩字儿:“清苑。” 天生路痴的栗栀输入地址,把手机架好,开始导航。 她系好安全带,双手握到方向盘上,表情有点视死如归地暗自呼了口气。 然后,发动车子,缓缓驶上路。 没多久顾景琛就发现,他这个秘书开车开的……非常生疏。 缓慢又生涩。 可是刹车又太过快。 顾景琛被迫在座位上前后晃。 两次后,他有点头疼地问她:“你有驾照对吧?” 他记得她的简历上有写,有驾照,会开车。 栗栀“啊”了声,目光专注地看着路况,认真答:“有呀。” 顾景琛心微跳。 这种带尾音助词的语气…… 大概是这会儿分不出心全力应付他,才让她无意识地暴露了出来。 在又一次由于身体惯性往前倾身,最终被安全带拉回来重新靠住椅背后,顾景琛用最后一抹耐性皮笑肉不笑地问:“你开过车吗?” 栗栀眨了眨眸子,如实回道:“半个多月前拿到驾本后就没开过了……” 顾景琛:“……”合着还是个新手实习生,怪不得车技这么惨不忍睹。 都没有正式上过路就敢答应他开车送他回去,也太虎了点。不过……锻炼锻炼总归不是坏事。 前面是红灯,顾景琛沉了下气,在栗栀一脚踩下刹车之前,提醒她:“慢慢把刹车踩下去,别一下子踩到底。” 栗栀其实自己也已经注意到了该怎么做。 她按照他说的,果然平稳地让车子停了下来。 顾景琛掏出手机来,给杨枫发了条消息。 顾景琛:【买点狗粮送到家里。】 虽然前半段路考验心脏,但好在有惊无险。 后半段路栗栀有模有样地没有再出什么问题。 她把顾景琛安然无恙地送到清苑门口,自动识别系统放这辆车通过,之后的一段路怎么走都是顾景琛提前告诉她的。 “左转。” “右转。” “左。” …… 最终车子稳稳地停在了他家门前。 杨枫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顾景琛用遥控开了大车库的门,让栗栀去停车,他走到杨枫那边,从杨枫手里接过东西来。 栗栀停好车后走出来,把车钥匙还给顾景琛。 “没什么事了,你们回吧。”顾景琛淡声说完就转身踩着台阶到了屋门口。 杨枫没等栗栀说话,就对她温声道:“上车吧。” 栗栀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听闻讷讷地应:“哦……好。” 在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后,顾景琛也已经打开了屋门。 栗栀透过挡风玻璃看到有个大型犬凑在顾景琛身边绕着他转,男人弯腰摸了下古代牧羊犬的脑袋,比他在任何人面前都要温柔。 随即他就踏进去,关了门。 车子在路上疾驰,车厢里很安静。 杨枫在问了栗栀的住址后就没有再刻意地搭话。 栗栀也不擅长主动找话题聊天,只乖乖巧巧地坐在副驾驶,低垂着头,认真地玩着手机上的益智小游戏。 杨枫此时在心里琢磨,这位栗秘书不会真的觉得是巧合,他正好来找老板,正好赶上她开车送老板回来,正好可以顺带捎她一程吧? 看她这副单纯无害的样子,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她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老板从不让别人开他私有的任何一辆车。她是唯一一个。 作为顾景琛身边最亲近的特助,杨枫在栗栀出现之前就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 公司里也只有辛羽和他知道。 现在辛羽离职了,只剩杨枫自己清楚老板待栗秘书是与别人不同的。 实在是过于安静,杨枫终于还是忍不住主动开了口,问这位极有可能是未来老板娘的姑娘:“你要听音乐吗?” 栗栀听到他这么问,顺口答应,莞尔说:“好呀。” 于是,杨枫就开了音乐。 车里的音乐是顾景琛平时最爱听的。 曲子开场,小提琴出来的那一刹那,栗栀就愣住了。 她的心跳停了半拍,呼吸都滞了瞬。 在小提琴主旋律钢琴伴奏的音乐中,栗栀的神思一下子就深陷了进去,随着灵动优美的旋律坠入回忆的漩涡。 大她一届的顾景琛毕业那年的六月,学校例行举办了一场毕业歌会。 参与人员是全体高三毕业生。 顾景琛本来和发小凌谦准备同台用钢琴和小提琴合奏表演的,但是要拉小提琴的凌谦那日有事耽搁,无法到场。 可是曲子是小提琴主旋律。 顾景琛当然也可以灵活地变成一个人弹奏钢琴。 这个应变方法并不是行不通。 可他却没有采用,而是直接把当时正在在练习室练习小提琴的高二生栗栀拉到了后台。 “跟我一起上台合奏。”他在她还不明情况时就对她劈头盖脸丢下一颗重磅炸・弹。 栗栀立时就慌了,连连摇头往后退步,小声解释:“我们没磨合过,会出糗的,而且这是你们毕业生的歌会……” 顾景琛步步紧逼,把她逼到后背贴墙,无路可退。 “答不答应?” 虽然是问句,可他的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桀骜和强硬。 栗栀满脸通红,清泠泠的眼眸中泛着水光,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须臾,她声音微微颤着回他:“我怕……” 话都没说完,他就说:“有我在,你怕什么?” 慵懒含笑的腔调里混着独属于顾景琛的狂傲自信。 栗栀也不知道那会儿的自己为什么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他。 也许受了少年帅气外表的蛊惑,也许是她心底深处也想跟他一起合奏试试。 也或许,仅仅只是因为他那句“有我在,你怕什么”让她觉得真的没什么可怕的。 总之那天,栗栀代替了凌谦的位置。 她站在舞台上,在琴弓触碰到琴弦的那一刻,她就像是瞬间变了个人。 女孩子熟练地拉着曲子,随着跳动的旋律,她的身体仿佛在翩翩起舞,就连柔顺的头发丝都在飞舞跳跃。 她嘴角噙着浅笑,白里透粉的面庞上漾开自信的浅笑,气场柔美又优雅。 就是个高贵典雅的小公主。 钢琴的旋律轻轻地合着小提琴的曲调,像是缠绵而飞的两只蝴蝶,盘旋着亲吻彼此。 完全沉浸在舞台和旋律中的栗栀当时没有注意到,十指轻快地在钢琴黑白键上游走的男孩儿,目光一直不曾从她的身上挪开。 那个拉小提琴的少女,成了他此后一生挚爱。 栗栀的耳畔边回荡着熟悉的旋律。 那是他们第一次正式合作舞台,没有彩排,没有磨合,却配合的无比默契,像是心有灵犀,表现非常完美。 也是,唯一一次。 她清晰地想起来了这首曲子叫什么。 ――《LUV Letter》 译成中文,便是,《情书》 “栗秘书。”杨枫的声音突然把流畅的回忆片段割断,把栗栀从过去的漩涡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到了。”他说。 栗栀堪堪回神,连忙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话语诚挚地轻细道谢:“谢谢啦。” . 清苑的别墅中。 顾景琛正在发小三人群被封白疯狂轰炸。 封白:【照片.jpg】 封白:【阿琛@Lionel你不解释一下?】 封白:【这他妈的是小荔枝吧?】 封白:【你说的秘书难道是她?】 凌谦:【?】 凌谦:【哦……怪不得呢。】 怪不得今晚在提到秘书时语气那么炫耀N瑟。 封白:【她不是学的小提琴吗?怎么成你秘书了?】 顾景琛坐在沙发里,懒懒散散地翘着二郎腿,双腿交叠。 男人低头敛眸,看着手机屏幕。 指间夹着已经燃了半根的烟,火星正在不紧不慢地侵袭烟管,明明灭灭。 他也很想知道,她怎么就成他秘书了。 封白:【平常那么宝贝你的车谁都不给开,臭屁的要死,偏偏就能给荔枝开,你丫就承认吧,你是不是在追她?】 香烟被杵进水晶烟灰缸里,碾灭。 一根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点屏幕,在此之前始终没冒泡的顾景琛慢悠悠地回了封白一句话。 顾景琛:【我用追?】 明明是她自己送上门来。 第7章 想尝07口 琛哥?一起来嘛! 栗栀回到家里时,穿着睡裙的戚h脑袋上戴着干发帽,正在客厅翻找什么东西。 栗栀换了拖鞋,走进来,嗓音细软地问:“七月?你找什么呢?” 戚h转过身来,用手捂了捂腮边,皱紧眉道:“牙疼起来了,想找点药吃。” 她“嘶”了声,又转头弯了身去翻抽屉,咕哝:“我记得家里有布洛芬的啊,放哪儿了……” 栗栀走过来帮她一起找,话语温雅清透,劝戚h:“明天去医院看看?” “总是这样反复疼,一直吃药止疼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呀。” 戚h心底对看牙医有点发怵,但也被疼得难以忍受,便说:“那你陪我去好不好?我一个人怪怕的。” 栗栀找到了布洛芬,她递给戚h,弯唇浅笑,答应:“好的呀。” 时间也不早了,在戚h吃了止疼药后,两个人就各自回了房间。 但是谁都没有睡着。 戚h是被牙疼折磨的睡不下,栗栀是脑子里有点混乱。 今晚发生的事有点多,她这会儿才开始缓慢地消化。 钟老师并不知道杨江师傅的联系方式,她需要找其他可能知道的人打听打听。 她居然胆大包天的开了顾景琛的跑车送他回家,幸好在驾校里学的东西还没忘掉,足以支撑着她小心翼翼地把他安全送到。 要不是杨特助正好也去找顾景琛,顺路可以捎带她一程,她就只能辗转乘坐地铁回来了,也就不会听到那首纯音乐。 栗栀抱紧怀里的一团被子,靠近一侧床边的她稍微蜷了蜷身体,找了很舒服的姿势,慢慢闭上了眼。 脑子里还在不断地自动播放着今晚她在车上听到的那首《LUV Letter》 在小提琴和钢琴的双重旋律环绕下,栗栀渐渐地沉进了睡梦中。 隔天清早,栗栀睁开眼时,刚好七点半。 外面的阳光正好,将卧室里的窗帘镀上一层浅薄的金色光晕。 栗栀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迷迷瞪瞪了几分钟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光着脚丫下了床,拉开窗帘,开窗通风。 她站在窗前,被灌进来的晨风拂过脸颊,混沌的神智清醒一大半。 总觉得今天有件事要做的栗栀终于想起来今天要陪戚h去医院看牙。 两个姑娘在家里随便做了点早餐吃下,就结伴乘坐地铁去了医院。 栗栀陪着戚h挂号排队,干巴巴地坐在医院里等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轮到了戚h进去看牙。 栗栀帮戚h拿着包,乖乖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等着戚h治疗完出来。 她低垂着脑袋,只能看到过往路人的小腿及鞋子。 这些人中,有穿白大褂的医生,有穿护士服的护士,也有身着各种衣服踩着各种鞋的男男女女。 然后,栗栀就看到一双锃亮的男士黑皮鞋走过去,在她的视野边际停住,又一步步退回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栗栀有点茫然,缓缓抬脸。 对方在清晰地看到她正脸的那一刹那,脸上露出一抹惊喜,话语也透着显而易见的意外:“真是你啊,栗栀。” “刚才突然觉得有点像,又不敢贸然认。” 栗栀水灵的眸子怔怔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打扮的很正式,气质成熟又儒雅。 是她当年转学到帝都来后的一个同班朋友,何之言。 栗栀愣愣地站起来,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之言弯唇笑眼看着她,语气中依旧难掩惊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栗栀回道:“六月份就回来了。” “你……来这里……” “啊,”何之言对她解释:“我是来这家医院交流学习的。” 栗栀局促地点了点头,轻咬着唇小声问他:“棠棠呢?” 栗栀询问的“棠棠”全名叫苏棠,是栗栀转学到清大附中后最好的姐妹。 何之言就是苏棠的跟班竹马。 何之言笑道:“她在南城呢,我也在那边工作生活,这次只是过来交流学习几天。” “我还要去忙,先加个微信吧,”何之言拿出手机来,对栗栀说:“有空约一下。” 栗栀连忙掏出手机来,扫了何之言的微信,加上。 等何之言离开,栗栀有点恍惚地坐回座位。 从七年前她出国,就和帝都这边的所有朋友断了联系。 其实更准确地说,是和国内的所有人都没了联系。 因为她的手机在机场被偷,那会儿只用QQ这个社交软件,也一并被盗了。 她有了新的手机号,新的QQ号,却再也找不回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之所以能跟戚h保持联系,是因为栗栀在遥远又陌生的国度,偶然遇到了一个她转学之前在南城的男同学。 戚h是栗栀通过那位男同学才重新联系上的,也是这几年来,栗栀唯一保持联系的朋友。 栗栀本以为,苏棠大概会怪她当初一声不吭偷偷出国,这么多年都不联系大家。 甚至觉得苏棠也许并不想加她的微信。 所以栗栀都没敢主动打扰何之言去要苏棠的微信。 然而,没一会儿,栗栀手里捏的手机就响了提示音。 她堪堪回神,划开屏幕,点开有新消息的微信,发现是一个新好友添加请求。 对方没有写备注,但是栗栀一眼就认出来,要加她的这个人,是苏棠。 因为头像和何之言的是情侣的。 栗栀立刻点了接受。 苏棠瞬间就发了消息过来。 苏棠:【小荔枝?】 苏棠:【好久没联系啦!】 客套的寒暄中带着多年没见才会有忐忑和局促。 栗栀的眼眶渐渐泛红。 她一下一下戳着屏幕,回复。 栗栀:【小酥糖。】 栗栀:【对不起呀,当年不是故意和你断了联系的,手机被偷Q被盗,找不到你们的联系方式了。】 她诚恳地解释并道歉,为这么多年的不联系。 苏棠直接发来语音。 “没关系啦,都过去了。” “我好想赶紧见见你啊,可是我这边还有工作,好烦。” 栗栀一条一条地听着,唇边慢慢漾开笑。 “对了,小荔枝我拉你进群吧?他们建了个高三群,正好在计划找时间大家聚一聚,我们可以趁聚会见面!” 栗栀也改为了语音,回她:“好呀。” 她刚发完这条消息,戚h就捂着嘴从诊室里走了出来。 栗栀用手敲了文字给苏棠发过去:【棠棠我先不聊啦,朋友从门诊出来了。】 苏棠立刻回了个“ok”的动图。 栗栀收起手机,站起来拎上两个人的包包,走上前关切地问戚h:“医生怎么说?” “就是智齿,但是在发炎,不能现在拔。”戚h缓了下,继续道:“拿点药回家吧,等不发炎了再来。” 栗栀点点头,陪着戚h去了药房那边去那药。 等她们从医院出去,上了地铁,栗栀才有空拿出手机来。 然后她就发现,苏棠已经很迅速地把她拉进了高三群聊。 群里已经有不少人。 有人见有新人进来,例行欢迎后便问:【新进来的是哪位同学啊?改个名片?这样大家也好辨认。】 栗栀当时没有看群消息,自然没有说话。 苏棠代替她回了句:【我拉进来的,是栗栀。】 这句话后,消息一下就多了起来。 【栗栀?拉小提琴的那个?】 【哦卧槽,我想起来了,是个萌妹子。】 【我记得她高中毕业就出国了,现在回国了吗?】 苏棠:【回啦!】 【说起来,咱们同学聚会应该就定在大家都放假的十月一假期啦!既然都回国了,栗栀@一颗荔枝也一起来吧?都好久没见啦!】 接下来几条消息也都在喊她让她参加聚会。 只不过中间夹杂着这么一条:【你们在这儿高.潮,看看人家理你们了吗?小提琴家都不屑搭理咱们这种普通人呢。】 这条消息没有得到一个人的回应。 栗栀刷完群里的消息,先是把自己的名片改成了名字,随即就慢慢在输入框打了一行字,发出去。 栗栀:【不好意思呀,刚刚在路上,没有看手机。谢谢大家邀请,我会参加聚会的。】 与此同时,有人突然问了句:【琛哥呢?琛哥去不去聚会?】 栗栀的心脏蓦然一跳。 顾景琛……也在群里? 她点开右上角,查看了下群成员,并没有看到顾景琛的头像和名字。 只有一个全黑的头像没有改备注,昵称叫“顾” 大概就是他了。 等栗栀再返回聊天页面时,群里都开始刷起了队形。 【@顾,琛哥?一起来嘛!】 【@顾,琛哥?一起来嘛!】 …… 果然,这是他的另一个号。 难道……这是私人号,她加的那个是工作号? 整齐的队形持续了一阵后,终于被残酷地打破。 【没用的,我怀疑琛哥从进群就屏蔽掉了群消息,你们见过琛哥冒泡吗?反正我没见过。】 顾景琛当初是第一拨被拉进这个群的,但是从没说过话。 大家都猜测是他开了免打扰,并不看群消息。 就在高三群热热闹闹的时候,栗栀收到了苏棠的微信消息。 苏棠:【Lionel的个人名片】 苏棠:【顾景琛的微信,他常用这个,群里那个就是个摆设,专门用来应付人的,他根本不用。】 栗栀:“……” 怪不得他会被说从不冒泡。 第8章 想尝08口 行啊,那就换个甜的…… 栗栀没好意思告诉苏棠她有顾景琛的微信,也没透露她现在就在顾景琛手底下做事。 因为只要一提起来就会牵扯到她为什么不拉小提琴这件事。 栗栀不想三番五次地对别人找各种理由和借口去解释她怎么不拉小提琴了。 所以只要不是迫不得已的情况,她不会主动提及。 好在苏棠也没有问她现在在哪里上班,好像自动就默认了她在从事和小提琴相关的工作。 在回国快三个月后,栗栀终于慢慢地把自己当初丢失掉的朋友都一一找到,重新联系上了。 在和苏棠聊天的时候,栗栀才慢慢知道,何之言学了口腔学,现在正在攻读牙医博士,苏棠成了她自己想成为的社会记者。 每天都和栗栀住在一起的戚h也正在做着自己热爱的杂志编辑的工作。 好像每个人都活成了当初自己期望的模样。 只有她,还没有。 . 自从那天中午意外和潘逸一起拼桌吃过一顿午饭后,栗栀后来几乎每天中午都会被史楠楠拉着和潘逸坐同一桌吃午饭。 栗栀本来和潘逸不熟,这下也渐渐成了熟络的饭友。 这天下午,栗栀正在茶水室给顾景琛泡咖啡,潘逸走进来,脸上挂着笑停在她身侧,温声问:“忙呢?” 栗栀扭脸,见是他,微微笑了下,话语如常道:“给老板泡咖啡。” 潘逸的手中拎着两杯奶茶,他抬起胳膊,手指勾着装奶茶的袋子,笑说:“给你和楠楠买的,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栗栀其实很贪嘴,尤其爱喝奶茶吃甜品。 见有奶茶,眼眸都本能地不自觉亮了下。 她含着温软的笑,客客气气道:“谢谢呀,下次我请你。” 潘逸失笑,无奈地回:“客气了。” 栗栀还要端咖啡去顾景琛的办公室,潘逸就跟她一起走了过去,把其中一杯递给了史楠楠,又把剩下那杯帮栗栀拎到座位处,给她放到桌上。 栗栀再一次诚恳地对潘逸说了句谢谢,然后就端着咖啡杯往顾景琛的办公室走去。 倚靠在百叶窗边透过缝隙清楚看到外面情况的顾景琛放下扒着帘片的手。 他走回办公桌那儿,刚坐到椅子上,办公室就被人从外面敲响。 “老板,咖啡好啦。”栗栀轻声细语道。 顾景琛的脑海中闪过她刚对潘逸笑的那一瞬,面无表情地冷淡说:“进。” 栗栀端着咖啡进来,小心地把咖啡给他放在桌上。 就在她要离开的前一刻,顾景琛递给她一个文件夹。 栗栀茫然地接过。 翻开后,是一堆数据。 栗栀眼前一花。 这是什么啊? “下班之前整理出来,交给我。” 栗栀有点没底,硬着头皮应下来,抱着文件夹出去时又隐隐升起一股干劲儿。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给她派这种工作。 顾景琛全程都没看栗栀一眼,始终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手噼里啪啦地敲键盘。 等关门声落地,他才停下来,伸手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旋即男人的眉头就紧皱成团。 泡的什么玩意儿,苦不啦叽。 顾景琛一个内线就把刚刚走出去的栗栀重新叫进来。 他推开咖啡杯,眉峰紧锁,语气不悦道:“换一杯,太苦了。” 栗栀愣住。 苦? 可这杯就跟之前泡的一模一样啊,就是他最爱的黑咖,原来怎么都没说过苦啊…… 栗栀有点反应不过来,还在脑子里回想是不是自己刚才泡咖啡的时候哪个环节出错了,顾景琛就没耐性道:“还愣着?” 栗栀立刻走上前,端起这杯咖啡,小心翼翼地试探询问:“您要换个口味吗?” 顾景琛掀起眼皮,身体往后一靠,长腿交叠起来,双手环住胸,语调不辨情绪地懒散道:“行啊,那就换个甜的。” “那我去给您重新泡一杯其他的咖啡……” “不想喝咖啡了,你去给我买杯带甜味的饮品来。”顾景琛命令。 买饮品=自掏腰包 对于现在能省则省比较抠门的栗栀来说,前段时间每天清早必买快要过季越来越贵的荔枝就算是让她大出血了…… 这会儿荔枝刚刚过季,她拿荔枝糖代替荔枝,才刚刚省钱没几天。 栗栀轻轻咬了下嘴唇,有点不确定地问他:“奶茶可以吗,老板?” 奶茶可以的话,她就把潘逸买给她的那杯贡献出来! 顾景琛重新翻看起手边的文件来,听到她的问话依旧低垂着眼没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下。 “尽快。”他补充。 栗栀出去后就捧住桌上那杯还没拆封的奶茶,像是被割了块肉般,微微瘪着嘴巴送去了办公室。 只能借花献佛了。 栗栀把奶茶给顾景琛放到办公桌上。 顾景琛捏着钢笔的手一顿,男人抬眼,沉静的眸子盯着她。 栗栀连忙拆开吸管,想要帮老板插好。 然而…… 戳一次,没破。栗栀有点尴尬。 再戳一次,破了一点,但还是插不进去。 栗栀咬咬牙,正打算不服输地再试一次,顾景琛就从她手里拿走奶茶杯和吸管。 栗栀亲眼看到他特别轻巧地一扎,仿佛根本没有用力,吸管就顺顺利利地进了杯中。 栗栀:“……”打扰了。 顾景琛含住吸管,嘬了一口。 似乎被甜到了,表情都变得享受起来。 眼巴巴看到他喝了奶茶的栗栀默默地垂下眼,转身往外走去,喉咙不自觉地吞咽了下。 她也好想喝…… 等她出去,顾景琛面无表情地咽下甜到J的奶茶,放到旁边再也没碰一下。 为了冲淡这股奶甜味儿,还灌了好几口纯净水下肚。 栗栀被要求整理数据,但是她根本不懂这些,做秘书的这些天也只是给顾景琛泡咖啡,买饭菜,打印东西,订票等等。 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这种活儿。 栗栀走投无路,只能求助史楠楠。 幸好史楠楠懂些,告诉了栗栀要怎么操作,栗栀渐渐就明白了要怎么整理。 毕竟新手上路,进度缓慢。 所以到了下班的时间,栗栀都没有整理完。 史楠楠悄悄地问她:“要我帮你吗?” 栗栀浅笑着摇头,回道:“我自己可以的,就快弄完啦!” 史楠楠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对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说:“那我先走啦,明天见。” 栗栀冲她挥了挥手,“拜拜呀。” 顾景琛依旧在老地方透过窗看着栗栀的一举一动。 她在笑着和史楠楠挥完手后,就继续看向电脑,认真地核对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景琛不知道第几次抬起手腕看时间点。 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栗栀却恍然未觉,还在进行最后的核对。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不是端茶倒水的简单工作,可能对其他人来说,整理数据就跟端茶倒水没什么区别,可是对栗栀来说,是不一样的。 既然老板把工作交给了她,那她就要尽最大的努力,认真做好。 等栗栀把整理好的东西打印出来交给顾景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栗栀甚至在心里有点小期待,期待老板会不会夸她。 事实证明,只是她想多了。 顾景琛只看了一秒不到,就合上了文件夹,率先起身走了。 栗栀抿抿嘴,有点点失落。 但又很通透地告诉自己,这对于别人来说,本就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更何况他是撑起整个公司的大老板。 在他眼中,这是最最基础的东西,做得完美本就是应该的,出了差错和纰漏才离谱。 这样一想,栗栀心里就缓和多了。 从公司出来后,栗栀慢慢地沿着街道往前走。 在通往地铁口的路上,有各种餐饮店铺。 还没吃晚饭的栗栀摸着饿得扁扁的小腹,努力地经住了一种又一种美食诱惑。 然而,她最终却败阵在了一家甜品店前。 栗栀杵在玻璃橱窗前,脚都快不听使唤了,就是不肯离开。 最爱的甜品呜呜呜呜。 栗栀忍不住给自己找借口:要不……就当奖励自己今天的表现,小小的鼓励犒劳一下? 她慢慢地挪动步子,就在踩上台阶的那一刹那,栗栀脑子里闪过努力攒钱的念头,于是突然转过身。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割舍掉最爱的东西一样,栗栀毫不犹豫地攥着小拳头绷紧表情一口气走开。 最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地铁口。 不远处坐在车里观看了全程的顾景琛,脑海中联想起之前她请求般地在微信上对他说“别扣工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叩了叩。 这得穷成什么样儿?怎么连块蛋糕都舍不得买? 都穷的舍不得给自己买蛋糕了,却舍得天天花钱送他荔枝吃? 啧。 下血本了啊。 第9章 想尝09口 你,进去。 隔天中午。 栗栀和史楠楠依旧和往常一样,跟潘逸坐在同一桌吃午饭。 史楠楠听到旁边那桌有同事提了嘴快月中了,忽然眼眸一亮,对栗栀和潘逸兴冲冲地扬着语调说:“月中应该会有团建!” 栗栀茫然,因为她是上个月才新入职的,并不知道公司具体在什么时候去团建。 潘逸是去年被挖过来的,倒参加过一次。 他仔细想了想,去年好像就是九月份月中去团建了。 史楠楠看到栗栀有点懵懵的,笑着解释:“前年公司成立不久我就入职啦,所以前年和去年的团建我都有参加,都在月中这几天的周六日,两天一夜的团建。” 栗栀有点好奇地问:“都去哪儿了呀?” 史楠楠回想了一下,说:“第一年我们去玩了旱地冰壶,去年……” 史楠楠停顿住,努力回想,潘逸顺势接话道:“去年是爬山露营。” “啊对对对,”史楠楠被提醒,想了起来,“虽然白天爬山挺累的,但是晚上一群人围在一起玩游戏,看浩瀚星辰,黎明又可以看日出,还挺有意思的。” “不知道今年团建的内容会是什么。” 史楠楠刚说完,忽然抓住栗栀细细的胳膊,满眼期待地看向栗栀。 栗栀被她看的有点慌,软声忐忑地问:“楠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史楠楠笑的特别开心,对栗栀兴奋地说:“往年都是由秘书选定团建的活动项目和地点,小荔枝,今年这个任务肯定会落你身上!” 栗栀没有想到会这样,有点惊讶。 “秘书拟定?” 史楠楠嘿嘿笑,“对呀对呀!” 然后她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对栗栀灌输她想要去玩的项目:“潜水、游泳、泡温泉、去蹦极,每一个我都可!” 潘逸无奈地笑,说史楠楠:“楠楠你不要扰乱栗栀的思路了,再影响到她。” 史楠楠煞有介事地开玩笑:“我说出来的目的就是要影响她呀!” 潘逸失笑着摇头,没再说什么。 栗栀眨巴着眼,还沉浸在团建需要秘书拟定的震惊中。 她哪里做过这种事,这可关系到公司每个员工对团建项目会不会满意…… 栗栀突然很有压力。 午饭过后,栗栀刚回到工位坐下,路过的顾景琛就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嗓音沉淡:“来办公室。” 栗栀看了史楠楠一眼,史楠楠笑得开心,满眼期待地偷偷给她加油。 栗栀有点紧张地舔了下嘴唇,站起来跟在顾景琛身后去了他的办公室。 门被栗栀关好后的一瞬间,顾景琛就开口直截了当地问:“这周六日公司团建,有什么想法吗?” 还真是这事儿…… 栗栀讷讷地“啊”了声,在顾景琛转身靠住办公桌看向她的那一刻,大脑中只剩下史楠楠说的几个项目来回盘旋的栗栀连忙忐忑开口:“嗯……潜水?” 顾景琛没说话,栗栀试探性地往下说:“游泳,或者泡温泉?” 男人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栗栀以为他不满意,硬着头皮继续道:“……蹦极?” “选两个。”他言简意赅。 栗栀很认真地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玩那么刺激的项目比较好,最后就做了她觉得最好的取舍,留下了游泳和泡温泉。 顾景琛没否决,对她说:“尽快拟一份团建流程出来拿给我。” 栗栀受宠若惊,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地就通过了她的提议,怔愣了片刻才急忙应下来,旋即就脚步轻盈地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顾景琛的肯定让栗栀干劲十足。 她连午休都没有睡,就开始拟定团建项目的流程。 用了整整一个午休的时间,栗栀就特别有效率地大致规划好了整个团建活动。 她细致地润色细化了每一项流程,甚至列出了几个不错的地点,还把团建的预算都标了出来。 最后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自己写的,确定没有差错,栗栀才把文件发到顾景琛的邮箱。 下午三点多钟。 栗栀刚把泡好的黑咖送到顾景琛的办公室,得到了他对于她拟定的团建活动的肯定,说:“就这么弄吧。” 顿了顿,男人又补充:“地点和预算那几项删掉,整理好发给各个部门,告诉他们地点先保密。” 栗栀立刻应下,她刚喜滋滋地从他办公室走出来,就看到有甜品外卖被送了上来。 杨枫对他们扬声说:“这段时间大家工作都很努力,表现也很好,所以老板给大家定了下午茶,希望大家继续保持。” “谢谢老板!” “老板好棒!” “Lionel太贴心了吧!” …… 大家每人领了一份下午茶,一边兴高采烈地夸着给他们买下午茶的老板,一边开开心心地吃东西。 栗栀也和史楠楠各自拿了份。 一份下午茶,不仅仅有一杯奶茶或咖啡,还有两块小甜点。 全都是栗栀最爱的那口。 栗栀拿起小叉子吃了一口草莓慕斯,特别享受餍足地笑起来,眼眸里都闪起了细碎的光。 好久都没有尝过这种可以让她味蕾爆炸的味道了! 史楠楠蹭过来,对栗栀伸出手里的小蛋糕,说:“小荔枝要不要尝尝我的,抹茶味的!” 栗栀也把自己的推给她,弯唇说:“我这个是草莓的,甜!” 两个人凑在一起互相品尝,笑的格外开心。 顾景琛在窗边透过帘隙看到她吃的那么高兴,表情难得柔缓了几分。 栗栀都吃完一块小蛋糕了,才想起来可以拍照片晒一下这个充满小确幸的瞬间。 她把剩下的那块黑松露巧克力蛋糕和还没开始喝的奶茶放在一起拍了张照片,选好合适的滤镜保存。 然后打开朋友圈,发了这张照片,还特意配了文字。 一颗荔枝:“下午茶时间(RvQ)[照片.jpg]” 发完朋友圈后栗栀就继续去吃下午茶了,吃完立刻元气满满地回归工作。 等她下班的时候再打开微信,发觉已经有好多条点赞和评论。 其中一条点赞还是顾景琛的。 栗栀收起手机,拎了包往外走。 在下电梯的时候,她回想起这两天的工作,顾景琛开始给她安排端茶倒水之外的其他事情做了,看来……送荔枝还是很有成效的! 栗栀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一定要继续坚持不间断地给他每天早上都准备新鲜荔枝。 这钱花的有回报,让她很开心很满足。 回到家后,戚h还没有回来。 栗栀问了问戚h到哪儿了,得到了对方就快到家的回复,栗栀就进了厨房先准备晚饭,开始做汤面。 等戚h回来,栗栀的汤面也刚巧做好。 她小心翼翼的捧着热气腾腾的面碗出来,嘴里还哼着戚h听不清的曲子。 看起来心情很好。 戚h笑着走过来,坐到椅子上,歪头打量着栗栀,问:“这么开心,遇到什么好事了?” 栗栀眉眼弯弯地嘿嘿笑,又软又憨,她在戚h对面坐下来,语调细软上扬道:“就是今天吃到好久都没吃的甜品啦,也喝了忍了好久都没喝的奶茶!” “只要吃甜我的心情就会很好!” 戚h想起栗栀发的那条朋友圈来,“啊”了声,笑说:“忍不住买来解馋了?” 栗栀唇角漾着笑,解释说:“不是我自己买的啦,是大老板给员工们订的下午茶,每人都有份。” 她说完就低头吃了口汤面,又道:“我昨晚就特别想买甜品呢,最后还是忍住了,导致昨晚做梦都在吃小蛋糕,没想到今天真的吃到了!” 戚h失笑,“你个小馋虫!” 随即又嗔怪道:“你怎么不跟我说啊,想吃什么跟我说啊,我给你买。” 栗栀有点不好意思道:“不要啦,我到现在都在白吃白住你的……” 说话间,她的脸颊就漫上一层红晕,很窘迫。 “那个,等我发了工资……” 戚h打断她,说:“等你发了工资,就跟我平摊房租好了,之前几个月的我不要,就当你是过来陪我住的。” 戚h知道栗栀需要攒钱,也知道不让栗栀掏一分钱继续白吃白住栗栀心里只会更过意不去,所以才这样说。 栗栀浅浅莞尔,应道:“好呀。” 过了片刻,她低垂下脑袋吸溜着细面条,眼睛被热气熏的酸胀,女孩子嗓音很轻软地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谢谢你呀,七月。” . 周六早上,栗栀迎着朝阳和晨风,拉着自己粉粉的小行李箱去了公司楼下。 今天是去团建的日子。 地点顾景琛始终没有明确告诉大家,但是杨枫在员工群里说了自有安排,让大家按时集合上车就行。 她到的时候,公司租的旅游大巴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好些个同事都在车上说笑着,气氛热络又和谐。 栗栀正想把行李箱放好,然后上车,杨枫突然走过来,叫了她一声:“栗秘书。” 栗栀听闻,扭脸望过去。 杨枫停在她身侧,一本正经地对栗栀说:“拿上你的行李,跟我走。” 栗栀茫然地问:“去哪儿?” 杨枫眸色平静地看着她,嗓音清淡:“你跟我和老板一趟车。” 坐在大巴车上看到栗栀后就拉开车窗的史楠楠不小心听到了杨枫和栗栀的对话,本来想让栗栀坐到自己身旁的史楠楠默默地悄悄关上了车窗。 栗栀根本没想到自己要跟大老板坐同一辆车。 但经过杨枫这么一说,她想到自己作为顾景琛的秘书,好像确实也该跟在老板身边照顾老板的。 在栗栀还没说出话来时,杨枫就把她的行李箱拎出来,对栗栀淡声道:“走吧,栗秘书。” 栗栀只能在史楠楠不舍又同情的目光里乖乖跟着杨枫去了大巴车后面。 停在路边的车就是杨枫顺路送她回家时的那辆黑色保时捷。 杨枫把栗栀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走回来对杵在车旁的栗栀说:“老板还没下楼,等会儿。” 栗栀点点头,和杨枫一起等顾景琛出来。 大巴车率先离开了。 栗栀还在公司门口等老板下楼。 终于,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的男人从大楼里徐徐走出来。 顾景琛今天完全没有公司老板的商界精英模样,一套黑色的运动服配着白色的运动鞋,倒像是个要去打篮球的少年。 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栗栀此时居然还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浓浓的少年气。 原来,男人成熟稳重之后也可以有意气风发的少年感。 这两种特质在他身上奇异地融合,完全不会冲突矛盾。 顾景琛走过来后,杨枫打开后车座的车门,让顾景琛上车。 栗栀正想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结果她的后衣领就率先被人从后面给揪住了。 “你,进去。” 顾景琛把栗栀拽到后车座敞开的门前,嗓音冷淡地惜字如金命令。 被扼住命运喉咙的栗栀:“……” 第10章 想尝10口 还……挺舒服的…… 栗栀心里很茫然不解,但也不敢问为什么。 杨枫仿佛读懂了她眼中的疑问,提醒似的对栗栀温声说:“坐在老板旁边,更方便给老板递水拿东西。” 栗栀这才了然。 她弯身钻进车里,往里挪动,坐到了驾驶位后面的座位上。 顾景琛随后就坐到了她的旁边。 杨枫上车后把顾景琛的保温杯递给栗栀,“这是老板的水杯。” 栗栀双手捧过来,抱在怀里。 杨枫又给了她一个平板,“老板在路上也许会用。” “我开车不方便,你拿着吧。” 栗栀连连点头,软声听话地应:“好的。” 杨枫把东西都给了栗栀,交代完,就转过身发动了车子。 栗栀僵硬地坐在顾景琛身侧的位置,旁边的人气场太强,侵略性也极强,让栗栀忍不住就连呼吸都放轻许多。 她乖乖地把文件夹和平板放到自己随身挎的帆布包里,保温杯就抱在怀里。 车子汇入主干路,在出了繁华的市区后,车速渐渐地提了上来。 顾景琛像是要休息,落下了前后车座间的挡板,也拉上了他那侧的车帘。 栗栀在他扭脸看过来的那一刻就很有眼力见儿抬手拉上她这边的车帘。 一瞬间,后座的狭小空间变得昏暗,像是罩上了一层黑幕。 上一次栗栀坐的位置是副驾驶,所以在刚刚上车之前,她并不知道后座这片空间被改装成了这样,合上帘完全可以与外界隔绝。 顾景琛靠在座位中,微微低垂着头,闭上了眼。 过了会儿,安静的车厢里突然响起一阵突兀的来电铃声。 顾景琛沉沉地呼了口气,似是被扰到,在压着脾气。 栗栀一惊,忐忑歉疚地对顾景琛很小声地道歉:“对不起……” 同时手忙脚乱地从帆布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 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她的神思恍惚了瞬,没多犹豫,点了拒接,然后就开了静音。 车厢里重新恢复安静,静得就连呼吸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很快,电话又打过来。 来电显示上显示的“栗源”两个字很是刺眼。 栗栀咬着嘴唇,继续挂断。 这次直接关了机。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继续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 只不过那颗小脑袋耷拉了下去。 倚仗着光线昏暗,顾景琛不动声色地垂眼盯着栗栀看了会儿,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微蜷了些,攥紧。 栗栀大概能猜到栗源为什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过来。 应该是从舅舅一家那边得知了她回了国的消息。 栗栀突然有点倦。 说不清是心里累还是身体疲。 她抱着怀里杯身冰凉的保温杯,慢慢闭上眼眸,缓解了下有点酸涩的眸子。 想要合着眼假寐,放空一下大脑。 结果一不小心,就这么睡了过去。 大概是这种暗暗的光线太适合睡觉了。 栗栀的呼吸渐渐不再刻意地收得那么轻,平缓均匀的清浅呼吸声细微地响在这片方寸之地。 顾景琛扭脸,眼眸低敛,瞅着已经睡着的她看。 哪怕睡着了,都还紧紧抱着保温杯。 他伸出手,从她怀里拿过杯子来,放到自己这边的杯托里。 再多的,他没有做,只是对杨枫压低嗓音说了句再开稳些。 他就让她这样乖乖地睡。 顾景琛掏出手机来,找到凌谦的微信,给对方发过去一句:【托你办的那件事,有进展吗?】 凌谦很快回复过来:【我找了老爷子帮忙,再等等。】 顾景琛:【嗯。】 凌谦:【晚上出来吗?】 顾景琛:【公司团建,不在市里。】 凌谦:【懂了,祝你好运。】 顾景琛懒得回,刚摁灭手机屏幕,左肩突然就重了几分。 那颗不久前还耷拉着的小脑袋,这会儿把他的肩膀当成了靠枕,倚的那叫一个自然坦荡。 顾景琛的舌尖抵了下腮,他几不可闻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哼,似笑非笑地睨着自己凑过来的小荔枝,双手环住胸,没动。 似乎这样她确实会舒服些,好半天栗栀都没再动。 搞得顾景琛半边肩膀都麻了。 他有点无语地瞅着她。 还是第一次见秘书敢靠着老板肩膀睡觉的。 也就她能做得出来。 就在顾景琛正在脑子里思索等她睡醒后要怎么惩罚她时,睡梦中的栗栀忽然极小声地哼了两下,嗓音又软又轻,听起来像是很委屈难过。 顾景琛的心微滞,稍稍愣了愣。 旋即,他的手指就被她抓扯住。 他额头的青筋微微跳了下。 她好像很不安,尽管没有梦呓,只是很短暂地哼唧地两声,可整个人似乎都被悲伤笼罩住了。 顾景琛想到自己刚刚看到了她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人是谁,男人的眸色暗了下去。 顾景琛的薄唇渐抿,几乎要牵成一条平直的线。 他没有抽回手指,就这么让她攥着。 她的手特别软,触感光滑又细腻。 让顾景琛忍不住联想起她一手拿小提琴一手握琴弓的模样来。 随之涌入的,是她用小提琴拉出来的乐曲。 顾景琛记忆中的片段渐渐的浮出水面,泛起丝丝波动。 他复读和她一起高中毕业那年,毕业歌会他没有去。 说好要和她再次合奏的他没有到场。 后来她不声不响地瞒着他们出了国,顾景琛才在朋友拍的视频里看到毕业歌会那日,她一个人站在舞台上,守着空荡无人的钢琴,围绕着那架三角钢琴独自完成了演奏。 只不过拉的不是他们每天都黏在一起练习的那首。 她临时换了其他的曲子。 视频里的女孩儿穿着漂亮的红色连衣裙,化着恰到好处的淡妆。 长发飘飘,裙摆飞舞,手中的小提琴在她的演奏下流淌出悲伤孤独的旋律。 在钢琴demo的伴奏中,她沉浸在琴声里,低垂的眼睫时而轻颤,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 而她的眼角处,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滴。 演奏完要下台前,她说了一句话。 视频里的栗栀眼眸中泛着水光雾气,嗓音轻软却冷淡,一字一句地说:“谨以这首曲子,送给某一个人。”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停留在她眼角的那滴泪也落了下来。 仿佛,那个舞台就是她对他的告别。 就好像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在那一刻就画上了句号。 终结于此。 她独奏的那首曲子的名字这些年他始终记得清清楚楚,曲名的每一个字母都烙印在他心底深处。 ――《never meant to belong》 翻译过来,便是:“从未真心相待过。” 像是她对他无情的审判。 …… 栗栀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 她睁开眼,还没意识到自己不仅靠着顾景琛睡了一路,甚至还抓扯着他的手没松开。 顾景琛看到她睡眼惺忪的迷糊模样,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下。 他清冷的话语从栗栀的头顶上方传来,透着一股阴阳怪气的揶揄,问:“栗秘书这一路睡得怎么样?” 本来还沉在梦里情绪低落的栗栀听到顾景琛的声音,突然像是被人浇了盆冷水,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瞬间就彻底的清醒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靠着他的肩膀,立刻弹直脊背,身体往后挪去。 手也瞬间像是摸到了烫手山芋似的一下子甩开了顾景琛的手指。 顾景琛被她这种用完就毫不犹豫推开的渣女行为给气笑。 栗栀吓得结结巴巴地话都说不利索了:“对对对……对不……不起!” “我……我不是……” 顾景琛根本没耐心听她磕磕绊绊地道歉,径直抛出来一个送命题,话语散漫地问栗栀:“我这靠枕还舒服?” 栗栀脸红耳热地垂下脑袋,很认真地想这话要怎么回答? 似乎不管说舒服还是说不舒服都不太对劲儿…… 既然这样,那还是……夸一下好了。 她眨了眨眼,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轻声回答他:“还……挺舒服的。” 顾景琛愣住:“?” 他本来只是想唬唬她,没想到她居然还一本正经地真的评价了起来。 顾景琛倏的轻笑了下,笑意由胸腔震开,低沉又短促。 但是栗栀总感觉他这笑里别有用意。 果然,下一秒,栗栀听到顾景琛嗓音疏懒地笑着说:“既然这么舒服,那花点钱也是应该的。” “就扣点工资,当作付我的报酬吧。” 栗栀:“?” ! 第11章 想尝11口 别让我找不到你。 虽然杨枫在栗栀睡觉的时候放慢了车速,但他们到的依旧比大巴车要早。 栗栀下了车后才发觉顾景琛带公司员工来团建的地方居然是有名的“江湾温泉酒店” 这……开销不是一般的大了吧? 栗栀接过杨枫从后备箱帮她拎下来的行李箱,转念一想,顾景琛一个大老板,这点钱在他眼里算得了什么。 而且,他刚刚才扣了她的工资! 才不要为他心疼钱! 栗栀垂眉耷眼地跟在后面慢吞吞进了酒店,还在心里心疼被扣的工资。 不管扣多少,她都会很肉疼qwq 房间是一早就安排好的。 栗栀拿了房卡后就和杨枫还有顾景琛一起进了电梯。 她在20楼提前下了电梯。 顾景琛的豪华套房并不在这一层。 栗栀顺着路往前走,找到门牌号后刷了卡进房间。 房间里有两张床,除了她,一会儿还会有一位同事住进来。 栗栀没有提前选床位。 她把行李箱放到旁边,自己刚坐到沙发上,都还没来得及稍微休息下,房门就被人敲响。 栗栀只能起身,走过去打开门。 本以为是要一起同住的公司同事,结果站在门口的人是杨枫。 “栗秘书,总裁要放在你这里的平板,”杨枫的语速有点快,对她说:“大巴车到楼下了,我得去安顿一下,麻烦你给总裁送过去吧。” 栗栀眨了下眼,轻软应道:“好……” “2301套房。”杨枫说完就迈着长腿快步离开了。 栗栀折回房间,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拿出平板来,摘掉房卡关好门去了2301套房。 在23楼下了电梯后,栗栀找了好一会儿才转到2301房间门口。 她抬手,摁了摁门铃。 等了片刻,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 男人已经换掉了一身休闲服,只裹了件墨绿色的绸质浴袍。 胸前露出一大片肌肤,线条纹路格外性感清晰。 栗栀没想到会在门敞开的那一瞬间,就会看到这么……香的画面,一时间有点呆的怔愣了下,而后才连忙把手中的平板交出去。 她双手捏着平板递过去,低下眼睫礼貌地不去看他,轻声说:“给您平板。” 顾景琛没有接,而是收回握着门把手的手,转身往客厅走,嗓音慵懒:“进来。” 栗栀心头倏的一跳,惊讶地抬脸,旋即又听到他说:“给我泡杯咖啡。” 栗栀暗自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温软地应:“……好。” 她跟在他身后走进这个空间非常宽敞的套房,目测光这一个客厅就快要抵的上两个她住的房间了。 栗栀面色从容镇定地把平板给他放到茶几上,然后就去了靠近落地窗的岛台那边,开始着手给他准备咖啡。 她认真地做咖啡的时候,顾景琛就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里,长腿上放着平板,手指在屏幕上轻滑。 等栗栀把咖啡给顾景琛坐好端过去,顾景琛眼皮都不掀一下,话语很平和地问栗栀:“不满我要扣你工资,所以连手机都不开机打算罢工了?” 栗栀这才想起来为了躲避父亲的电话,她在车上时把手机关了机,后来就忘记开机了。 可她是一早就关机了啊,并不是针对他…… 栗栀试图解释:“不是的,没有的事,我手机关机和您没有任何关系。” 顾景琛倾身端起咖啡来,慢悠悠地抿了口,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像是命令,语气从没有这么严肃认真过:“那就别让我找不到你。” 栗栀怔忡住,胸腔里的心跳蓦地停跳了半拍。 她清泠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目光错愕地望着他,突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这次是杨枫在,可以下楼喊你上来。”他的长腿交叠住,语调淡淡的,透着一股不悦:“下次杨枫不在,是不是还得要我亲自去请你?” 原来……是这个意思。 栗栀轻咬了咬嘴唇,乖乖挨训,等他说完后她才开口小声保证:“我会注意的。” 顾景琛像是微微不耐:“行了出去吧。” 栗栀垂着头转身离开。 顾景琛在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微不可查地低叹了声。 栗栀从23楼回到20楼,刚出电梯,就在走廊里撞见了史楠楠。 史楠楠几乎是蹦跳着跑到栗栀身边的,她开心地挽住栗栀的胳膊,语调上扬道:“我的舍友是你对吧小荔枝!2019是不是?” 栗栀漂亮的眼眸瞬间闪了光亮,她有点开心地惊喜道:“对!” “我看到粉粉行李箱的时候就猜到是你!”史楠楠兴奋道:“这家酒店有好多可以玩的项目啊!不过我想先体验体验游泳!荔枝你也来嘛!我在泳池等你呀!” 栗栀浅浅笑了下,声音细软地说:“好,你先去吧,我回房间拿衣服。” 回到房间后,栗栀立刻就给手机开了机,本来不想拿手机去泳池那种地方的,可是又忽的想起刚刚顾景琛说的那句话――别让我找不到你。 栗栀有点无奈,还是拿上手机出了门。 拎着衣袋的栗栀在上了电梯后特意看了眼游泳池在十楼,然而,等她从电梯里出来后,人就懵了。 在……十楼的……哪儿啊? 路痴栗栀站在电梯旁边左看看右瞧瞧,毫无头绪。 就在她试图沿着走廊往前走的时候,终于看到一位服务生端着托盘走过来。 栗栀叫住服务生,礼貌地询问:“不好意思,请问游泳池在哪儿啊?” 服务生转身对她温声说:“走到尽头,西侧就是。” 栗栀还没反应过来西侧是左边还是右边,服务生就在对讲机里收到了催促,一边快速应着一边继续往前走去。 栗栀只能按照得到的提示,走到了走廊尽头。 左侧是一道透明的玻璃门,右侧是长长的走廊通道。 这么对比着看……左侧更像是游泳池。 栗栀抱着走过去看看的态度,左拐,走了几步后推开这道玻璃门。 再往里面走,果然是泳池的更衣间。 栗栀走到一个隔间,换好黑色的连衣泳裙,光着脚丫走到泳池边,却发现偌大的游泳池一个人都没有。 楠楠呢? 不是说好在泳池等她吗? 怎么不在呢? 栗栀在泳池边坐下来,不解了片刻后又想到史楠楠骨子里像只猫一样特别爱好奇,没准是遇到其他有趣的事情耽误了。 这么一想,栗栀就没再纠结了。 安静的游泳池只能听到她用脚丫撩起水花的声音。 栗栀正晃荡着脚丫踩水玩儿,被她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声提示音。 栗栀拿起来,发现是栗源发来的短信。 【栗源:栀栀,不忙了回爸爸个电话。】 栗栀只要看到“栗源”这个名字就会心情烦躁,有种ptsd的感觉。 不管她的心情多么好,只要看到栗源给她打电话发短信,她就会瞬间变得情绪不好。 更不要说,今天已经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各种不好的事让她郁闷。 栗栀没有理他,摁灭手机。 眼圈却在不知不觉中泛了红。 须臾,女孩子跳进空无一人的大泳池,将全身没入水中,任由披散的头发随着水波轻轻摇曳飞舞。 她闭着眼,努力地憋气。 周围都是水,眼泪就不会被看见了。 顾景琛穿着浴袍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游泳池里扎进去一个人。 再一看,啧。 这小秘书怎么跑这儿来了? 想方设法地更接近他? 他晃荡着步子走到泳池边,站定,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闷头在水里的她,眉尾轻扬。 很快,栗栀就将脑袋露出了水面,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还没一分钟呢,”顾景琛的语调散漫调笑,“太短了点。” 栗栀蓦地听到一道男人的声音,身体一僵,扭脸看向岸边,发觉顾景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儿,又愣了下,然后身体像是才反应过来,有点迟钝地迅速漫上一层薄红。 栗栀杵在原地,不知道是该继续在水里,还是该上去。 在他面前,她好像做什么、怎么做,都不对。 顾景琛在泳池边坐下来,瞅着浑身湿透如同一个出浴美人的栗栀毫不避讳目光,问她:“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栗栀觉得很奇怪,心想她来游个泳还需要回答为什么吗? “来……游泳。” “哦……”顾景琛拖着长音,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 栗栀被他这般仿佛有后招儿的态度给弄的头皮发麻,她正要往岸边挪动,突然听到顾景琛又说了句话。 男人揶揄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戏谑:“所以你就来了老板的私人泳池?” 他的话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在她的脑子里炸成一朵蘑菇云。 栗栀的大脑都要宕机了,懵懵地不可置信道:“私……私人……泳池吗?” 声音都弱的快要让他听不见,虚得很。 顾景琛轻扯嘴角,笑望着她,不说话。 一双桃花眼弯弯的,亲和温柔极了。 他这样的表情在栗栀眼中像极了笑面虎,栗栀生怕他下一秒再来一句:“也不是什么大错,就扣个工资吧!” 她急忙要往岸边游,但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情绪太紧张慌乱,腿突然抽筋了。 栗栀一下子在水中仰倒,不小心在眨眼间就灌进嘴里好几口水。 她一边呛着一边本能地扑通,无助地仿佛快要溺死。 栗栀陷进水中,周围的水一下子就将她包裹紧密,她透过一圈圈荡开的水波,看到头顶有明亮的灯光。 但那光亮好像离她很遥远,越来越模糊。 都说人在危及到性命时的关头,脑子里会走马观花般闪过人生中各种时刻。 可是栗栀的此时此刻的脑海中却只有:“顾景琛大概又要扣她工资。” 其他的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突然,栗栀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禁锢住了。 下一秒,她再次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顾景琛紧紧抱着她浮出了水面。 两个人周围溅起无数水花。 男人眉头紧锁,冷淡的脸上表情紧张,脱了浴袍的他身上只剩一件泳裤。 他们几乎肌肤相贴。 栗栀在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刹那,终于从那种濒死边缘挣扎了回来。 她还没回过神来,只是不断咳嗽着。 因为灌进了水,嗓子、鼻子、耳朵,哪哪都不舒服。 “栗栀?”顾景琛声音发紧地低唤目光快要涣散的她。 重逢以来,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一周有五天都要见面相处。 他从来没有喊过她一声,向来直接吩咐事情,命令她。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在咳嗽间,眼眶通红的栗栀似乎而不受控地抽噎了下。 第12章 想尝12口 你跟我过来。 栗栀被顾景琛抱上岸,把湿淋淋的她放到休息椅上。 她的小腿依旧有点抽筋,栗栀难受地带着哭腔哼了声,正要伸手去够自己的脚丫,顾景琛就在旁边蹲了下来。 男人抿平唇线,沉默着握住她细瘦的脚踝,抻直她的腿,给她做反向拉伸。 等她缓解下来,他立刻放下手,起身走开。 顾景琛背对着栗栀闭了闭眼,沉沉吐出一口气,而后弯腰捡起自己丢在泳池边的浴袍,重新披上。 再转过身来,他盯着坐在躺椅上正在自己揉小腿的栗栀,眸色幽深。 浑身湿漉漉的,头发还在不断滴着水渍,水滴从她的侧颈顺着性感的锁骨蜿蜒而下。 那双清透明亮的眸子泛着红,似乎下一秒就能落下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她怎么着了呢。 乌发黑裙衬的她细嫩的肌肤白到发光,身上沾染的水珠晶莹剔透,像是给她披了一层透明薄纱。 这下真的成了出浴美人了。 他走到旁边,展开一条宽大的浴巾,手法精准地朝她丢过去。 栗栀突然被一张刷白的浴巾盖住了脑袋。 随即就感受到顾景琛走了过来,靠近。 男人的气息清冽强大,带有绝对的侵略性。 抬手揪住毛巾一角的栗栀没敢动。 然而顾景琛只是经过,他根本没停,继续往前走去,嗓音冷淡地对栗栀丢下一句:“你可真会找事。” 栗栀呼吸的时候不受控的哽了下,她眨了眨热胀的眼眸,就这么躲在浴巾里,将表情藏匿起来,压下那股难过的情绪,特别认真地回:“刚才……谢谢,只是……” 她顿了顿,顾景琛的步子也跟着停顿下来。 想知道她的“只是”后面是什么。 然后顾景琛就听到栗栀鼓足勇气语气小声的恳求:“能不能别扣工资了……” 顾景琛:“……”也就这点出息了。 想到她刚才在水里腿抽筋无助又惊慌的模样,顾景琛的心又沉了沉。 他大发慈悲了一回,难得好说话地答应了她:“那行,这两次就不扣你工资了。” 这两次…… 指的是这次还有车上那次? 幸福来得突然,栗栀一下子扯下浴巾来,惊喜地扭头看向他。 沉浸到不用扣钱的欢愉中的她立刻对他感激地道谢:“谢谢老板!” “但是――”他突然又拖着语调来了个大转折,把栗栀瞬间从开心的情绪中给拎了出来。 栗栀都要被他给搞得弄出心脏病了,听到这个“但是”她心头一紧,表情也不自觉地绷了起来,严肃着一张小脸忐忑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顾景琛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声调温和地提醒栗栀:“以后可说不准哦,也许会扣得更多。” 栗栀心里一咯噔,表情受惊地呆呆目送着他气定神闲地离开泳池。 然后就安慰自己,以后只要小心点,不犯错就不会再被扣钱了。 顾景琛走后栗栀坐在躺椅上又按摩了会儿小腿肚,这才慢吞吞地起身,裹着浴巾拿了自己的东西走进更衣室的隔间,简单冲了个澡,回房间。 栗栀把头发吹干,刚要坐下来休息,史楠楠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 “小荔枝,你怎么还没来呀?” 栗栀张了张嘴,还未说出话,史楠楠又兴奋道:“你快来你快来!要比赛啦!你来了咱们一队!” 栗栀茫然,但还是拿了东西出门,再次往泳池走去,不解地问:“什么比赛呀?” “游泳接力啊!”史楠楠在栗栀乘坐电梯到10楼的时候对她滔滔不绝道:“四个人一队,每队两男两女,咱们这队有我、你、潘逸、还有杨枫。” “成绩好有奖品拿呢!你快来啊!等你!” 栗栀在踏出电梯后又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她走到路的尽头,左边是那扇她踏进过的玻璃门,但那里面是顾景琛的私人泳池。 所以……右边才是服务生说的西侧。 可是右边是走廊啊…… 栗栀试着往右走了段距离,突然发现一道门。 她透过玻璃门看到里面有很多穿着泳装的男男女女。 哦……原来在这里。 栗栀推开门走进去,就在她要进女更衣室去换衣服的那一刻,后衣领突然被人扯了下。 栗栀扭脸,看到换了一身灰色运动装的顾景琛在她身后。 男人语调很淡的命令:“你跟我过来。” 栗栀刚刚才从他这里得了不用扣工资的好处,自然会更加听话希望让他对自己满意。 她乖乖地跟在顾景琛身后走进游泳场地,杨枫穿着泳裤走过来,对顾景琛汇报:“总裁,已经统计好了,四人一队,每队两男两女的话,有位女同事会没有队伍。” 顾景琛的眉尾轻挑,扭脸对着栗栀扬了扬下巴,“除掉她呢?” 栗栀还没反应过来:“?” 杨枫立刻就回:“那就刚刚好了。” 顾景琛语气不容反驳地命令栗栀:“你跟在我身边,当裁判记录各组的成绩。” 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栗栀这才转过弯来,这是不让她下水游泳了,让她当个裁判记录员。 本来栗栀也没太大兴致,再加上刚刚才在水里腿抽筋,现在还有点心有余悸。 这样一来,倒更合了栗栀的意。 史楠楠悄咪咪地挪到栗栀身后来,压低声音问她怎么没换衣服。 栗栀歉意地对她说:“老板让我做记录员,不好意思啊楠楠,不能跟你一个队了。” 史楠楠微微失落了下,但很快又道:“没关系,我们精神上在一个队!” 栗栀莞尔浅笑,给她加油:“一会儿好好表现,加油呀!” “下水前热热身,别……腿抽筋了。”栗栀这句话说出来时仿佛听到一声低笑。 她扭头张望,周围也没人关注着她这边啊,更不要说笑了。 大概是幻听了。 杨枫刚跟顾景琛说完游泳接力活动的奖品安排,老板突然就从胸腔震出一声极其短促撩人的低笑。 杨枫心下不解狐疑,面上一派从容,在把文件垫板和笔交给栗栀后,他就引导着大家按队站好,准备正式开始游泳比赛。 接下来的全程,顾景琛始终坐在舒适的椅子上,欣赏着大家接力游泳。 而栗栀只能苦逼地一边计时一边记录每个队用的总时长,好在她上手快,没出什么差错。 等所有队伍都游完,栗栀认真地按照用时长短排出前三名来。 第一名的队伍每个人会得到一台笔记本电脑,第二名是最新款平板,第三名是新上市的手机。 史楠楠和杨枫他们在的队伍拿了第三名。 栗栀这会儿有点羡慕了。 她忍不住想,要是她也参加的话,会不会也能得到一部新手机。 但也只是羡慕地想想。 游泳比赛结束后,顾景琛简单地说了句晚上吃饭时给获奖的员工发奖品,正要走,不知道是谁带头,起哄似的鼓掌大喊:“老板,游一个!Lionel,来一个!” 顾景琛停下来,嘴角勾起些许笑,就跟平常大家在公司里唤他“Lionel”时他脸上露出的笑如出一辙。 礼貌、有教养,但依旧疏离。 等起哄声渐渐停下来,顾景琛才不紧不慢地说:“我就不下水了,今天腿抽筋了,不适合游泳。” 杵在他身后侧的栗栀听到那句“腿抽筋了”蓦地仰起脸来。 他的脸上浮着浅淡温和的笑意,好像还似有若无地在不经意间回头瞥了她一眼。 怎么感觉……他在嘲笑她呢…… 栗栀轻微地鼓了鼓腮,心想大概是自己的错觉。 还是不要想太多的好。 顾景琛说完就转身缓步往泳池外走去。 栗栀被披着浴巾的史楠楠拉住:“小荔枝!” 栗栀冲她浅笑道:“恭喜呀楠楠!” 史楠楠嘿嘿笑,也格外高兴。 潘逸走过来,目光落在栗栀身上,他笑着提议:“一会儿去喝点东西吃点甜品吗?我请你们。” 栗栀刚想拒绝说不用了,史楠楠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好啊!那我们换好衣服餐厅见!” 栗栀的话卡在嗓子眼儿里,这会儿再说出来就仿佛是扫兴,她只能把话囫囵吞回去。 顾景琛走到门口,转身时不经意间一瞥,就看到栗栀和那个潘逸站在一起,眉眼带笑地说着话。 男人从喉间溢出一声很低的轻哼,迈着长腿回了自己的房间。 . 栗栀在晚饭之前和史楠楠还有潘逸享用了点下午茶。 醇香的茶饮和可口的甜点让栗栀再一次得到了口腹之欲上的满足。 当晚,一众人聚齐在了顾景琛安排的长桌前。 作为顾景琛最亲近的两位下属,杨枫和栗栀的座位分别被顾景琛亲自指定落在他的左右两侧。 同时,这两位下属要在正式用餐之前把奖品给同事发下去。 杨枫和栗栀轮流念名字,然后把相应的奖品递给顾景琛,顾景琛再亲自送到得奖的员工手中。 仪式感可以说是很强了。 等发完奖品,顾景琛简单地说了几句话,一本正经地发言完,最后他又说道:“这次团建杨特助和栗秘书费心不少,大家也应该都看在眼里,从策划到实施,大大小小所有事情基本都是他俩安排办妥的,如果没有他们的精心准备,我们也不会在这里享受到这么舒心惬意的团建,所以这次我也给他们准备了一点小小的奖品。” 顾景琛说着就从兜里拿出两个卡包来。 一个蓝色,一个粉色。 蓝色的那个给了杨枫,粉色的送了栗栀。 每个卡包里有两张卡。 杨枫的是一张购物卡和一张烟酒行SVIP的卡。 栗栀的是一张购物卡和一张甜品店SVIP的卡。 栗栀在看到卡包里的两张卡后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起来! 这两张卡她可太喜欢了! 对她来说,这个奖品比手机要实用太多! 顾景琛看到栗栀嘴角止不住上扬的模样,不动声色地撇开了眼,嘴角轻牵,露出零星笑容。 晚饭持续的时间有点长,大家散开各自回房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大老板给的惊喜太让栗栀开心,导致她情绪兴奋,有点失眠。 于是大半夜,栗栀悄悄爬起来,去女汤泡了个温泉。 深更半夜,汤池里根本没有人。 栗栀一个人享受着难得安静自在的小时光,闭着眼眸靠在汤池里放空脑袋,身心都感觉轻松很多。 不知不觉回想起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栗栀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顾景琛把她从泳池里一把捞住稳稳抱起来的场景,女孩子瞬间睁开眼睛,表情微微怔忡。 有点后知后觉的栗栀缓慢地眨了下双瞳,大脑还在不停地帮她回忆着细节。 他抱了她,几乎肌肤相贴的那种,然后,好像……喊了她的名字? 除此之外,他还帮她抻了抻抽筋的小腿,甚至答应不扣她工资。 那个…… 后来的游泳比赛他不让她参加,会不会是因为……怕她的腿再次抽筋? 可是,他一个大老板,应该没这种闲情逸致去关心一个小秘书吧? 大概就只是因为恰好多出一个女员工来,所以才这样安排的。 已经满脸潮红的栗栀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息。 她抬手拍了拍脑门,在心里呐喊告诉自己:别总爱多想啦! 栗栀泡完温泉穿好浴袍走出去时,冤家路窄地好巧不巧,碰上了从男汤池里走出来的顾景琛。 男人似乎很意外在这点在这里见到她,眉尾轻轻上挑了下。 这次没等他说话,栗栀就吸取了上次在尚仙园的教训,率先面色镇定地开口打招呼:“老板好。” 她的声音轻软,透着一抹温温柔柔的糯意。 顾景琛“嗯”了下,抬脚继续往外走,栗栀也要回房间,自然只能跟他一起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在等电梯的时候,顾景琛像是随口问:“这么晚还出来?” 栗栀小心简单地如实回答:“泡个温泉。” 再次安静。 不知为何,栗栀总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尴尬。 好在电梯来了,顾景琛和她一前一后上了电梯。 栗栀发现,他先进了电梯后,转过身来就用手挡了下电梯的感应区。 很平常的一个动作。 却让她在那个瞬间觉得他……特别绅士。 等栗栀上了电梯,顾景琛伸出手指先摁了“20”又摁了“23” 栗栀礼貌地温软道:“谢谢。” 顾景琛没说什么。 过分寂静的封闭空间,将栗栀的感官全部放大。 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太明显,她努力地放轻自己的每一声气息。 很快,电梯就要到20楼。 栗栀都做好了电梯门一开就立刻走出去的准备,却在电梯门缓缓打开之前,突然听到顾景琛懒散温和的声音,仿佛是在好心提醒她:“明天回程的路上,再睡着可要扣工资了哦。” 栗栀心底惊了一跳,她瞬间仰起头来向他保证:“不会了!我回去就睡,不会再在车上睡着的!” 软声软气的语调里透着倔强而认真的坚定。 顾景琛看到她几乎在刹那间染尽绯色的脸,无奈又无语。 说话就说话,脸红什么啊? 不明情况的还以为他撩她了呢。 栗栀说完正好电梯门打开,她匆匆丢下一句:“老板晚安。” 身影就迅速地从他面前消失了。 也不知道这句晚安是参杂了她的私心,还是只是迫于他们的身份差距礼貌性的问候。 他还是更想,她参杂点私心。 隔天傍晚,大家在酒店用了晚餐后才乘车离开。 栗栀这次确实全程都保持着清醒,别说睡觉了,打盹儿都没有。 大概是被顾景琛一言不合就要扣她工资给逼吓的。 将近三个小时的车程才到市区。 杨枫先把顾景琛送回家,才继续开车送栗栀回她的住处。 栗栀心里很开心。 她拿出那两张顾景琛发给她的卡来,心想接下来终于可以帮戚h分担一下生活费的花销了。 购物卡完全能代替衣和食的费用,甜品店的卡可以够她和戚h免费吃好多次小蛋糕啦! 然而,等车子停在楼下,栗栀从车上一下来,就看到戚h一个人正在往楼外费力地拖行李。 栗栀愣了愣,随即就丢下杨枫帮她拎下来的行李箱朝戚h跑去。 “七月!”栗栀天然软糯的嗓音中染上了焦急,她抓住戚h的胳膊,表情紧张地担忧问:“发生什么事了?” 第13章 想尝13口 老板知道了? “被房东赶出来了。”戚h一提到这件事就气的快要爆炸,“谁想得到跟我签约的那个是个二房东,真正的房东根本不知情。” 戚h吐出一口气,缓了缓暴躁的情绪,才继续道:“今天傍晚我突然接到电话,被通知这房子不能继续住了,工作都没做就跑了回来,本来想和房东商量商量能不能继续租给我们,但是对方说要卖掉了。” 栗栀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听的一愣一愣的,饶是她脾气温和,也难得生了气。 可嘴拙的她也只是气红了脸。 “那……房租和押金呢?”栗栀还算理智地问戚h,她记得戚h上个月才按照季度付了接下来三个月的房租的。 戚h深呼吸了下,回道:“还算幸运,那个二房东没消失,我一个电话打过去,劈头盖脸一顿质问,她立刻就把押金和接下来的房租都退回来了。”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得重新找地方租了。”戚h叹了口气。 栗栀杵在原地,拉着戚h的手,有点无助地不知所措。 如果是前些年,如果姥姥还活着,她就可以直接拉着戚h回姥姥家去住,住多久都没关系。 可,现在她自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要靠戚h收留,本来计划拿到工资就和戚h平摊房租的,现在猝不及防两个人都要流落街头了。 栗栀低垂下脑袋,自姥姥离世后,她在帝都也没了亲故。 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求助谁。 她能想到的,仅仅只有,今晚先去宾馆住,顺利的话,明天就能找到一个差不多的房子先租下来过渡,然后再和戚h慢慢地寻更中意的房子。 栗栀冷静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戚h,话语平和地安抚戚h:“我们今晚先住宾馆,争取明天找好房子去实地看看,有差不多的就签下来将就住着,总之先安顿下来,以后再寻找更中意的房子搬。” 也只能这样了。 戚h点点头,栗栀正想在手机上约个车,他们身后一直没有离开的杨枫挂掉电话就走了过来。 “我有个朋友有处房子正好空着呢,刚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愿意让你们在找到合适的房子之前借住在那儿。” 栗栀轻点屏幕的手指停下来,她仰起脸,看向杨枫,目光诧异。 从车边跑过来后栗栀就一直背对着那边,显然是没想到杨枫居然没走。 事情解决地太突然,栗栀和戚h一时间都没有缓过神思来,两个姑娘谁都没有说话。 杨枫失笑地问:“给个话啊,去不去?” 戚h扭脸看了看栗栀。 这是栗栀的朋友伸出援手帮忙,所以该听栗栀的决定。 要不要接受对方的好意,得栗栀说了算。 栗栀还有点怔忡,讷讷地问:“啊?真的吗?” 杨枫点点头,“真的。” 对栗栀来说,杨枫和他口中的朋友就是雪中送炭的人。 “那……好呀!”她特别诚恳地对杨枫说:“谢谢你,杨特助。” 杨枫心想你真正该谢的可不是我,面上温和笑笑,对她说:“都是同事,不用这么客气。那我就直接带你们过去吧。” 栗栀语速很快地软声补充,像是保证:“我们不会住很久的,大概……一两天就行,我和七月会尽快找到房子搬出去!” 戚h也在旁边附和式地不断点头。 杨枫笑道:“不着急,找房子这事儿马虎不得,你们慢慢找。我朋友人在国外,这房子常年空着。” 他说完就主动帮栗栀和戚h拎过行李箱和行李袋,转身往车停的地方走。 栗栀却突然喊住他,有点慌乱地说:“杨特助!我们……我们约个车把行李拉过去就好了……” 这可是大老板的车,她怎么敢这么私用! 杨枫像是看透了她的担心,笑道:“我已经跟Lionel做了请示了,经过了他的同意的。” 栗栀突然心头一窒,她快速地眨了下眼,拖着行李箱跟在杨枫身后,忐忑地问:“老板知道了?” 杨枫回:“不知道吧,我只是说我需要用车帮朋友,没明确说是谁。” 栗栀不知为何,在听到顾景琛不知情的那一刹那,蓦地松了一口气。 戚h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俩的交谈,若有所思。 三个人陆陆续续把行李装进后备箱,随即戚h就被安排坐在了副驾驶,栗栀依旧坐在驾驶位的后座。 顾景琛专用座空着。 杨枫拉着她们在浓浓的夜色中穿过宽阔蜿蜒如长龙的一条条马路,去了顾景琛给的那个地址。 到了地方,刚一下车,戚h就跑到栗栀身边,不动声色地扯了扯栗栀的手指。 在栗栀扭脸看向戚h时,戚h悄悄地对栗栀说:“这个地段,房租最便宜的都要一两万,装修好一些的更贵。” “杨枫这个朋友能在这种地方有房产,肯定很富。” 栗栀无法不赞同。 两个姑娘走到后备箱旁边,拿了行李跟着杨枫一起进了楼里。 上了电梯,戚h好奇地问杨枫:“杨先生,你朋友叫什么啊?” 杨枫思忖片刻,按照顾景琛的指示报了大少爷的名字,滴水不漏道:“谢景臣。” 栗栀只知道顾景琛有个哥哥,但并不清楚他哥哥的名字叫什么。 所以在杨枫说出“谢景臣”这三个字时,也只是有点惊讶除去姓氏,这个名字和顾景琛的有点像。 但对于单纯心存狐疑的戚h来说,便否定了她脑袋里冒出来的大胆猜想。 居然不是顾景琛。 看来真的是她多想了。 到了家门口,杨枫输了密码,打开门后三个人就把行李拎进来,放到了角落。 戚h和栗栀手拉着手参观起来,两个姑娘被室内的设计和装潢给着实震惊到。 光桌台上嵌的一个手掌大的小摆件就得好几万,更不要说家具的选择全都是大名牌。 虽然猜到了对方挺有钱,但没想到会是个隐形富豪。 而且,没有人住都能这么一尘不染,这是经常请小时工过来打扫吧? 戚h坐在行李箱上,仰头问杨枫:“杨先生,我看出来你朋友……就是谢先生很有钱了,就这地段的房子,这么奢侈的装修,全部下来得……” 杨枫淡笑着平静道:“上千万。” 戚h:“……” “这只是他在国内根本用不到的一处小房子。” 戚h:“……”根本用不到的……小、房、子。 原来这种宽敞两室一厅带小书房的楼房,对人家来说只是一个用不上的小房子…… 真的长见识了。 杨枫临走前栗栀和戚h连连道谢,再三对他说:“什么时候我们请你吃顿饭吧。” 杨枫只是笑道:“不用这么客气。” 等杨枫离开,栗栀和戚h就开始简单地把自己这一两天内需要用的东西从行李中找出来。 其他的大件行李依旧堆放在角落没有动。 反正就借住一两天,找到房子就搬了。 两个姑娘一人一间屋,虽然有主次卧之分,但空间上差的并不大。 戚h主动把栗栀推进了主卧。 毕竟今晚的危机突然得以解决,全都靠栗栀的同事帮忙。 等她们简单地收拾完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休息时,戚h抬手在栗栀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浅笑道:“这次多亏了你呀栗栗,如果不是有你在,就不会有杨枫帮忙,我可能这会儿已经流落街头了。” 栗栀扭脸,看向戚h,很认真地说:“那我回国这几个月来,也多亏有你呀,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生存下去呢。” 两个人互望了片刻,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 杨枫按照顾景琛说的将栗栀安顿好,就买了东西送去了顾景琛家里。 顾景琛从他的手中接过装了新手机卡的新手机,注册好微信,加了杨枫的好友,然后对杨枫说:“把她的微信推给我。”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全套的,不能露一丝破绽。 等杨枫功成身退离开后,顾景琛用新的微信号给栗栀发送了验证请求,坐回客厅的沙发,长吁了口气。 差点,流落街头。 顾景琛回想起今晚他接到杨枫打过来的电话时,透过听筒能隐隐约约听到栗栀在那边说话的声音。 似乎在对她的朋友说她们该怎么办。 他听到了她温糯又冷静地说:“七月,我们先找个宾馆住一晚吧,今晚就找房子,争取明天去实地看看,有差不多的就先租下来过渡一下……” 好像没有原来那么脆弱了。 现在的她遇到事后还是能迅速冷静下来想解决办法的。 虽然看起来还是那样迷迷糊糊不谙世事,但她再也不是那个被家里保护得极好不知疾苦的栗栀了。 所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就连她视如生命的小提琴都可以放下。 顾景琛深幽的眸子轻敛,唇线扯平。 捏着新手机的手隔几秒钟就要划开屏幕看一眼她有没有通过他的好友验证。 都半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动静? 第14章 想尝14口 被顾景琛喜欢着…… 栗栀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一捞起手机就看到一条新好友添加请求。 对方的头像是一个小狮子的挂坠,昵称像是不小心坐到手机时才会胡乱输入的各种符号――#%@~! 备注是:房子的主人。 栗栀连忙点了接受。 就在栗栀疑惑房子的主人为什么要加她微信的时候,对方率先发了消息过来。 #%@~!:【你好。】 栗栀礼貌问候:【您好。】 #%@~!:【我听杨枫说你和你朋友在找房子租?】 栗栀有点懵地回:【对……】 然后又很快地发:【谢谢您肯让我们暂时借住,我们会尽快找到房子搬走的。】 #%@~!:【其实我加你就是想跟你聊聊租房的事情。】 #%@~!:【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就租我的房子?】 栗栀盯着手机屏幕,目瞪口呆,旋即心头就划过一阵惊慌。 她在心里想,不是我们不想租,是我们租不起啊! 栗栀抿了抿嘴巴,鼓起腮认认真真地用纤细的手指戳着屏幕,小心翼翼地回对方:【其实我们也很喜欢您的房子,但是对不起啊谢先生,不瞒您说,我和我朋友的经济能力有限,租不起在这个地段还装修这么好的房子。】 顾景琛盯着屏幕上跳出来的这段话,脸部线条绷了绷。 他的唇线牵直,忍不住想,她到底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说出的这段话。 曾经衣食无忧的天之骄女,现在处处因为经济原因让自己委曲求全。 栗栀发完这段话后,又慢慢在输入框打下一行字:【真的不好意思。】 就在她要发出去的前一刻,对方开始接连给她传送新消息,一条一条的消息蹦出来。 #%@~!:【你先听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租也不迟。】 #%@~!:【这个房子是我空闲的房产,其实一直都想往外租,毕竟会有房租可以收,也算是一笔小收入了。但是又不敢冒风险租给陌生的租客,就怕对方把装修这么好的房子搞得乱七八糟。】 #%@~!:【你们是杨枫的朋友,我也问过杨枫,他说你们俩小姑娘,人品好爱干净,所以我对你们挺放心的。】 #%@~!:【至于租金……你们之前每月房租多少?】 栗栀讷讷地删掉之前打进输入框的那行字,回了他一个数字:【6000】 #%@~!:【好,那就也给我这个数,水电等其他费用当初我一次性・交了好几年的,因为没住就始终没用。这样吧,只要你们肯租,我就给你们免。】 栗栀直接给看愣了。 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好的装修!各种家具齐全! 居然!只要6000!还免水电费? 栗栀一下子从床边弹起来,她扭头冲出房间,直接闯进了戚h的卧室。 “戚h!”栗栀举着手机心跳扑通扑通地给戚h看,“我好慌!” 戚h笑着调侃:“怎么啦?有人给你告白啊?” 她说着就接过栗栀的手机来低头看起聊天记录来。 须臾,戚h震惊地抬起眼看向杵在她眼前的栗栀,一时间也懵逼了。 就在她们两个大眼瞪小眼时,栗栀的手机又响起来。 新消息,来自这个房子的主人。 #%@~!:【我这房子空了好几年,你们是唯一能让我放心租出去的,所以租金少些我也不介意,最主要的是租给你们我不担心房子会被破坏,同时还有房租可以收。】 #%@~!:【这样你们也就不必再花精力多搬一次家,反正我这房子一直空着,你们想租多久都成,不用害怕再被半路赶出去。】 #%@~!:【总之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两全其美的事。认真考虑考虑?】 良久,顾景琛终于等来了回复。 一颗荔枝:【好呀!谢谢您!真的很感谢!】 顾景琛煞有介事地一本正经回复:【互惠互利(握手)】 然后,男人往后一仰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嘴角轻勾。 . 栗栀和戚h在床边排排坐,感觉今晚发生的事玄幻的像做梦一样。 戚h抬手捏了下栗栀的胳膊,栗栀软软地痛哼了声,白皙的肌肤霎时泛起红。 “疼是不是?”戚h又拉起栗栀的手,说:“你掐我一下!” 栗栀听话地照做,戚h瞬间真切地感受到疼痛。 终于有点不是做梦的感觉了。 “栗栗,”戚h满眼淬着细碎的光,激动到有颤意的语调掩饰不住开心:“我们这算因祸得福吧!” 栗栀眨巴着眼,心底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恍然。 旋即她的唇边就漾开浅浅的一抹笑,轻声细语地糯糯道:“是吧。” 真是……遇到贵人了。 隔天清早,栗栀一睁开眼就看到昨天半夜财务部门加班加点给她打过来的工资,终于有了点钱的栗栀一瞬间心情就更好了。 和往常一样,栗栀到了公司就给顾景琛准备好荔枝糖和黑咖啡。 她刚回到工位,杨枫就往这边走来。 他将打印出来的租房合同给栗栀,让栗栀签字。 合同上已经有甲方的签名了,是杨枫代签的名字,只不过字迹潦草地让栗栀完全辨不出来写的到底是什么汉字。 签名看不出写的是什么根本不足为奇,各行各业都太常见了。栗栀也完全没有怀疑。 因为是双方个体签订,所以没有各种章,最后只让栗栀摁了个手印。 合同就算这样签下了。 等杨枫拿着其中一份合同离开,栗栀就把今早和戚h一起准备好的房租直接转给了对方。 栗栀:【6000,转账给#%@~!】 栗栀:【接下来一个月的房租给您。】 因为有杨枫这层关系,对方说押金就免了,而且可以让她们月付。 钱被对方确认收款后,栗栀收到了对方标准的官方回复。 #%@~!:【收到。】 栗栀:【好的,那以后每个月的月中我都会把房租给您。】 #%@~!:【行。】 片刻后,栗栀点开小狮子挂坠头像,给这一堆符号改了个备注。 ――房东。 . 在经历了一场差点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风波后,栗栀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偶尔在工作上会有点小起伏,但总体来说还是很顺利。 临近十月一,距离同学聚会的时间也一天天地在缩短。 这段时间苏棠和栗栀聊过几次天,也旁敲侧击地问过栗栀有没有加上顾景琛,有没有和顾景琛聊天,相处的怎么样。 栗栀只是告诉她加上了,基本不怎么聊。 聚会的前一天,栗栀突然收到了来自高三群的疯狂艾特。 群里本来在统计参加同学聚会的名单,没有顾景琛。 不知道是谁带头说了句上学时栗栀和顾景琛宛如一对金童玉女,感情也好,于是接下来好几十条都是群里的同学艾特栗栀,希望栗栀把顾景琛也请来。 【@栗栀拜托拜托,帮帮忙请一下琛哥吧!】 【@栗栀拜托拜托,帮帮忙请一下琛哥吧!】 【@栗栀拜托拜托,帮帮忙请一下琛哥吧!】 …… 在栗栀犹豫着很为难地不知道该回复什么时,那个曾经阴阳怪气说栗栀成了小提琴家不屑搭理他们这些普通人的人又开了口,发了一条消息出来:【你们就别为难人家了,没准人家连琛哥的微信都没有呢,让人家怎么去请琛哥啊。】 这话说的正和栗栀的意,她立刻借驴下坡,接话回复道:【沈浅说的对,我没有他的微信,不好意思啊大家,帮不上忙了。】 沈浅就是说话针对栗栀的那个同学。 栗栀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如此一搞,气氛似乎都变僵了很多,群里一下子就安静如鸡,都没有人说话了。 栗栀并没在意,直接退出了群聊界面。 苏棠很快就发过消息来。 苏棠:【小荔枝,你别理沈浅,她就是嫉妒。】 栗栀轻轻叹了下,心平气和地回苏棠:【没事啦,我没放在心上。】 沈浅从高中对她就是这种态度,栗栀始终清楚。 然后栗栀又像是自嘲般多发了句:【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我一穷二白,不是所有人眼中风光无限的小提琴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社畜秘书而已啊。 苏棠:【当然是嫉妒你上学那会儿被顾景琛喜欢着了!】 苏棠:【你根本就不知道当年……】 苏棠:【哎算了,隔着屏幕一两句也说不清,明天见了面跟你聊。】 栗栀在看到苏棠发过来的那句“喜欢”时,大脑“嗡”的一下子,连带着耳朵都好像耳鸣了。 胸腔里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都停跳了半拍。 她呆傻地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出来的新消息,大脑程序像是出现了乱码,明明每个字都她都可以识别出来,可连在一起组成一句完整的话,她就无法译成正确的意思。 栗栀怔怔地恍惚了好一会儿。 半晌,都已经结束了和苏棠的聊天,后知后觉的她才迟钝地抓住重点。 当年。 当年……怎么了? 第15章 想尝15口 琛哥来了!(二合一)…… 大概是受了苏棠发过来的微信消息的影响, 在这个九月的最后一晚,栗栀沉在睡梦中,被七年前的过往缠绕住。 真实的梦境把栗栀拉扯到了2011年那个盛夏。 毕业歌会的三天前, 住在姥姥家的栗栀再一次亲身经历了与亲人阴阳两隔的痛楚。 那日阳光毒辣, 她本来是要出门看顾景琛参加的机车趴去给他加油的。 但是在她出门之前,生活在南城的父亲突然登门来看望姥姥。 说是看望,其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栗栀大概知道父亲为何事而来。 自母亲宁悦半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去世后, 父亲就频繁地对她说希望她高中毕业后能去国外更好的学府深造, 还说这不仅仅是他的意思, 更是母亲生前对她的期许。 可是栗栀更想留在国内。 除了她已经暗自和顾景琛约好一起上音大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栗栀私心地想要离姥姥近一些, 她想和姥姥在同一所城市,陪着孑然一身的姥姥安度晚年。 因为这件事, 栗栀和栗源之间第一次爆发长达将近半年的父女矛盾。 栗栀性子天生温和柔软,和她的母亲宁悦一样。 但在温软之下, 是坚持自我决定的固执和倔强。这点也像极了宁悦。 栗栀知道姥姥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跟姥姥提过,说想留在国内发展,姥姥亲口说会尊重她自己的意见。 所以栗栀根本不怕父亲上门来和姥姥就她去哪儿上学的问题进行交涉。 然而,栗栀怎么都没有想到,那天父亲除了和姥姥谈及她上学的事,还说了另一件事情。 在父亲进门后没多久,栗栀就被姥姥要求去琴房练习小提琴。 可她哪里有心思练琴。 栗栀在二楼, 把房门开了一条缝, 竖起耳朵贴在门口听楼下客厅的谈话。 听着听着,栗栀就傻眼了。 父亲在说什么啊…… 他要再婚?还想让她参加? 而且……对方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母亲才去世四个多月啊! 栗栀怔怔地坐在地板上,父亲的话语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她的耳朵里灌,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母亲的音容笑貌,闪过一帧帧母亲在世时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 还没过十八岁生日的栗栀懵然地第一次对父母的爱情产生了怀疑。 从她记事开始,父亲就对母亲相敬如宾,宠爱有加。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把母亲和她当作家里的大公主和小公主,无比包容地对待呵护她们。 她以为他很爱很爱母亲。 原来,也不过如此。 和母亲二十年的感情,在母亲去世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可以随着母亲的骨灰一同化为灰烬烟消云散。 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 栗栀用手撑着墙壁站起来,拉开门木木地走了出去。 她一边掉着豆大的泪滴一边往前走,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尖锐锋利的刀尖上,把她的脚底板割的鲜血淋淋。 姥姥沉默了良久,直到栗栀走完最后一个阶梯,满脸泪水的她才听到姥姥平静的嗓音中略带颤抖地说:“从悦悦去世那一天起,你就不再是我的女婿。栗先生,请回吧。” 栗源不甘心地说:“妈,我想见见栀栀和她说几句话……” 岳笙再清淡的脾气此时也压不住,她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拔高音量质问栗源:“你还有脸见栀栀?” “悦悦去世后的这几个月你是怎么对栀栀的?从不过问她的学习和生活,不关心才十几岁的孩子突然失去母亲情绪能否调节得过来,甚至强硬地要求她毕了业去国外念书,在我女儿尸骨未寒的时候和其他女人有了孩子,现在还想逼迫栀栀去参加你和另一个女人的婚礼,你做的有一件是人事吗?从始至终你根本没考虑过栀栀的感受,可怜我的栀栀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位父亲!” 岳笙越说越激动,抬手捂了捂心口,脸色铁青。 他们身后杵在楼梯口的栗栀已经泪流满面。 在从二楼走下来的时候,栗栀哭的厉害,因为她的心底清楚,她越往前走,距离她和栗源断绝关系就越近。 宠爱了她将近十八年的父亲,给过她那么多温暖的父亲,到头来因为另一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打算放弃她了。 栗栀不得不多想,他这么执意地把她送出国,是不是怕她的存在打扰了他全新的生活。 栗栀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像是下了最后的决心,她毫不犹豫地迈着大步来到客厅,小小的身板止不住地颤抖着,却勇敢地将清瘦的岳笙挡在身后。 女孩子的一双鹿眸被泪水洗刷的更加透亮,她的话语依旧含着天生的柔软,但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不出国念书,不会参加你的婚礼,也不再是……”你的女儿。 最后几个字都没有说出口,被栗栀护在身后的岳笙就突然倒了下去。 梦境万花筒开始天旋地转,栗栀的视野变得兵荒马乱。 她眼睁睁地看着姥姥倒下去。 再也没有醒过来。 那一日,在母亲去世不到五个月后,世界上最爱最护她的姥姥,死于急性心梗。 栗栀始终觉得姥姥是被父亲气死的。 所以这些年来,她对栗源的怨念深重。 她无法原谅这样一位在妻子去世两个月后就搞大另一个女人肚子还把她最敬重最爱戴的人活活气死的男人。 就像姥姥说的,他栗源,不配做她的父亲。 丝丝入骨的凉冷侵袭入皮肤,栗栀抽噎着打了个冷颤,蓦然惊醒。 卧室里的空调声音细微地运作着,一波波冷气洒下来。 栗栀发觉只是一场梦。 她惶然无措地怔怔瞪着眼眸,缓了好一会儿,才从这个无比真实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可能是睡前一直在止不住地想苏棠提到的那句“当年”栗栀才做了这场梦,在梦里回到了过去。 但是她的梦里,并没有顾景琛的身影。 所以对于苏棠说的“当年”栗栀还是想不透。 当年到底怎么了? 有什么是她不知道吗? 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栗栀索性不再纠结。 棠棠说晚上见了面会和她聊的,到时候就知道了。 因为难以从梦境的情绪中把自己抽离出来,栗栀一整天都兴致不高。 好在经过白天的沉淀消化,晚上要出门去同学聚会时,她的状态已经好很多。 戚h拿出她偷偷给栗栀买的小红裙子来,让栗栀换上,还对栗栀特别认真地说:“栗栗你必须要打扮的漂漂亮亮,风风光光地去参加聚会。” “这可是高中同学聚会诶,大家肯定都会暗戳戳地较劲,不管怎样,咱气势上不能输!” 栗栀换上戚h专门给她买的红色连衣裙,站在穿衣镜前小幅度地转了转身子,开心地嘴角翘起来,对戚h轻声道:“谢谢你呀七月!” “我很喜欢这条裙子,太好看啦!” 戚h转过栗栀的身体,又细致地帮她拨弄了下头发,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一个和连衣裙同款红色的小发卡来。 戚h把发卡别在栗栀的头发上作为点缀,确定栗栀的妆容都很完美,这才放她出门,笑着说:“去吧,自信点呀!小荔枝是最棒的!” 栗栀莞尔,点点头,然后就换上一双黑色的细高跟凉鞋拎着黑色的包包出了家门。 因为她和戚h站在住的房子在城市偏中心的繁华地段,所以距离聚会的饭店并不远。 几站地铁就到,都不用换乘。 栗栀按照群里说的地址,找到了饭店,然后被服务生带领着乘坐电梯上楼,来到了包厢门口。 隔着门都能听到里面正在吵吵嚷嚷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栗栀心底有点紧张,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正想推门进去,旁边突然有道声音不太确定地唤了她。 “小荔枝?” 栗栀听到久违又熟悉的称呼,扭过脸,苏棠正满脸惊喜开心地瞅着她。 栗栀微微怔忡了下,而后才弯唇浅笑,软声回应:“小酥糖。” 苏棠快步走过来,张开双臂抱了抱栗栀,高兴的语调都上扬了起来,说:“我上一秒还在心里念叨你怎么还没来,下一秒就看到你了!” 栗栀轻轻地笑,满心欢愉。 苏棠松开栗栀,眼眶微微红地望着她,轻轻摸摸她的脑袋感叹道:“你看起来没多大变化呀,依旧是个温软精致的小公主。” 栗栀笑笑,没反驳什么,只是说:“你越来越漂亮啦!” 苏棠拉住栗栀的手,话语愉悦:“走,进去,就差你了。” 本来栗栀一个人要推门进来,心底还有些紧张,这会儿被苏棠紧紧握着手,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就好像她当年才转学到清大附中的时候,在班里一个人都不认识。 那会儿也是苏棠主动找她说话聊天,拉着她的手进出教室,和她一起去卫生间一起去吃饭,带她融入她的朋友和集体,成了栗栀转学后的第一个朋友,也是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之一。 两个人刚走进去,就有眼尖的同学注意到了苏棠出去一趟带回来一个人。 “哇!这不是栗栀吗!”每天都在群里很活跃的一个男同学夏江开口笑道:“大家可都等你呢!” 栗栀听闻微微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话语轻然地说:“不好意思,来得有点晚了。” “没事没事,”班长盛婉婉笑着说:“栗栀快坐。” 等苏棠拉着栗栀挨着她坐下来,栗栀又跟坐在苏棠另一侧的何之言笑着打了个招呼。 紧接着盛婉婉清亮的声音就响起来:“既然都到齐了,那我就让服务员上菜啦!大家边吃边聊!” 话音未落,夏江突然问:“琛哥呢?真的不来了吗?” “有没有人知道啊?” 席间的大家都摇摇头,谁也不清楚。 夏江把目光落在了栗栀这边,最终锁定在何之言身上,问道:“之言,上学的时候班上你和琛哥关系最铁,你没问问他来不来?” 栗栀的心随着这个问题不自觉地提起来,悬挂在半空,不上不下地摇来摇去。 她在想,要是何之言说顾景琛一会儿就过来,那她见了顾景琛要不要打招呼? 不打招呼很可能被扣工资,可是打招呼的话,直接一声“老板”喊出去,所有人都会震惊好奇吧…… 就在栗栀心里七上八下地胡思乱想时,听到何之言语调淡淡地回:“问了,他说今晚有事,来不了。” 呼―― 栗栀着实松了一口气。 “啊……”有人遗憾地叹了声。 既然确定顾景琛不会到场,盛婉婉就让服务生上了菜,许久没有见的高中同学在一同举杯喝过一次酒后就渐渐三三两两地攀谈起来。 苏棠也拉着栗栀聊个不停,从生活问到感情又转到工作上。 何之言在旁边给她夹菜,她都没怎么吃,导致面前的盘里堆积了好多食物。 “小荔枝,你回国后在哪儿工作呀?艺术团还是大学里?”苏棠刚问出口,何之言就碰了碰她,无奈道:“你别只顾着说话,吃点东西,也让栗栀吃点,吃完有的是时间让你们聊。” 何之言并不知道他的无意之举解救了栗栀一次。 苏棠突然问出口,栗栀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这下被他一打断,苏棠急忙埋脸吃几口菜肴,又突然被另一边的女同学拉着问了句口红的色号,这个问题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栗栀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正在思考要不要找机会把她现在正在顾景琛手底下当秘书的事情告诉苏棠,苏棠用纸巾擦擦嘴巴,又开始恢复了话痨。 “小荔枝,你这几年有交过男朋友吗?”她笑着好奇地问道,略带八卦的意味。 栗栀微怔,旋即失笑,认真回答:“没有诶。” 苏棠微微讶异:“怎么没谈呀?” 栗栀眨巴了下眼睛,很直接道:“还不想考虑感情的事。” 之后两个人又闲聊了很多,但栗栀始终没有等到苏棠再次提及关于顾景琛喜欢过她的话题。 她开始越来越心不在焉,吃进嘴里的食物也慢慢没了味道。 就在栗栀思绪飘忽的有点神游时,不知道是谁突然提出来让栗栀拉首小提琴曲,这个提议还得到了在座一些同学的起哄和附和。 栗栀被弄的有点尴尬,情急之下她找借口说:“别闹了,都没有小提琴呀。” 栗栀以为这样他们就会放过她,然而一直没有怎么开口讲话的沈浅突然道:“怎么没有,饭店有小提琴手的,借一下不就好了。” 苏棠皱眉替栗栀说话:“你们够了啊,谁想听谁自己拉,凭什么要求小荔枝给你们拉曲子?” “干嘛呀,大家也是开心嘛!” 眼看有位男同学站起身就要去借小提琴了,栗栀又闷又恼,刚想开口直接拒绝说她不拉小提琴,包厢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身黑色高定西装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包厢门口,引来了所有人的注视。 气质矜贵的他泰然自若地接下投射过来的全部目光,桃花眼轻弯,笑得有些漫不经心。 “琛哥?”夏江率先回过神,惊喜地喊了一声。 顾景琛眉梢微扬,嘴角勾起来,很有金属质感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来得有点晚。” “快过来坐!”何之言另一边的男同学急忙给顾景琛让出一个座位来。 顾景琛朝着栗栀他们这边徐徐走来,他从她的椅背后面经过,没有停留,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而栗栀已经僵在了座位上。 她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 所以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没有动一下。 这会儿满脑子只剩下了“扣工资”“扣工资” 这次铁定是要扣的了。 本来就被他们非要让她拉小提琴搞得有点烦躁的栗栀这下更郁闷了。 自从顾景琛出现后所有的焦点都落在了他身上。 这个男人从上学时就这样自带光环,走到哪儿大家都只能看到他。 顾景琛靠住椅背,姿态很随性自然,略带淡笑地问:“刚才听着很热闹,你们在聊什么?” 想要被注意到的沈浅抢着发言回答他说:“大家在让我们的小提琴家拉个曲子听听,但是人家比较大腕,我们这种普通人请不动呢。” 顾景琛像是没有听见沈浅的话,直接无视掉对方,扭头问何之言:“你跟苏棠住哪儿?” 何之言偏头对他说:“订了酒店套房。” 完全被顾景琛忽略的沈浅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些,又很快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掩去尴尬,往嘴里塞了口肉咬得咯吱咯吱。 其他人见状,立刻对刚才的起哄纷纷缄口不言,谁也不敢再提让栗栀拉小提琴的事。 后来不知道是谁提起工作来,大家开始纷纷自报职业,有人是律师,有人成了医生,有人当了警察,有人创业开公司…… 各行各业都有,每个人都风光无限。 最后只剩下顾景琛和栗栀没有说话。 夏江好奇地问:“琛哥,你现在干啥呢?” 问完又自己回答猜测说:“没听说你在继续弹钢琴,不会从事机车相关的职业了吧?开个机车俱乐部什么的。” 上学那会儿大家就都知道顾景琛很爱玩机车。 除了栗栀、苏棠和何之言,其他人都对顾景琛现在在做什么很好奇,几乎每个人又都把视线落在了顾景琛身上。 顾景琛低哼着笑了下,话语平淡道:“开了家小公司。” 夏江高兴地“嘿”了声,笑着说:“巧啊琛哥!我也开了个小公司。” 顾景琛挑挑眉,他的心情有些好,所以在对方很期待的目光中给了个面子,嗓音懒散地问:“哦?叫什么?” 夏江立刻回答:“闪炫游戏公司,才成立不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在座的没有人听说过,有同学就搜了下,连个百度百科都没有,只有零零散散的小资讯提到过这个小公司,但也只是提到说才成立起来,员工只有八人。 确实是个小公司。 顾景琛点头,没有要提他的公司的意思。 夏江忍不住问:“琛哥,你开的什么公司?” 顾景琛:“双景。” 夏江:“?” 其他同学:“!” “双景?”盛婉婉震惊地问:“就是那个才成立两年零几个月,但是已经扩大规模两次发展特别迅猛的新秀双景公司?” 顾景琛沉吟了片刻才说:“大概……是?” “如果没有另一个公司叫‘双景’的话。”他笑。 这叫小公司? 琛哥你是不是对小公司有什么误解! 夏江在心里呐喊起来。 稍微平复了下落差和震惊,暗戳戳把顾景琛当作人生榜样的夏江很快又恢复了没心没肺,他看向唯一没有说自己职业的栗栀,语调扬着问她:“哎,栗栀,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啊?小提琴的话……是在音乐艺术团吗?还是去了学校教学生?” 自顾景琛来了后就一直沉默着很不在状态的栗栀听到有人问她,额角突的一跳,心脏霎时停了半个节拍,脊背也不由自主地绷直。 身体里所有的神经仿佛都在这一刻调动起来,像是即将开弓的弦,拉到了最满。 栗栀有那么一刹那的六神无主,下意识地扭脸看向顾景琛。 他好像也在和其他人一样等着她的回答,正偏头瞅着她。 幽邃的眼眸深处似乎涌动着某种情绪,但又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因为他那双漆黑的双瞳明明那么平静寡淡,完全就是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态度。 包厢里不知为何突然安静下来,每一个人都很关注她接下来的回答。 栗栀抿着嘴巴斟酌了几秒,放在连衣裙上的双手揪紧了顺滑柔软的布料,终于启唇开了口。 第16章 想尝16口 “私人”秘书梗!(二…… “我没有从事小提琴相关的工作, 目前在一家公司给老板当秘书。” 她的声音很轻,但并不虚,实打实的语调, 透着天生带有的温软。 顾景琛在听到她说出这句话来的那一刹那神情稍愣, 拿着打火机把玩的手都不自觉顿了下。 而后就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 包厢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一时间只剩下顾景琛一下一下地划动打火机的声音。 栗栀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顾景琛。 这也让除了顾景琛外的其他人无法瞬间消化掉栗栀说的内容。 栗栀哎!与生俱来的小提琴手!怎么会放弃小提琴去做其他工作呢?而且还是个不会涉及什么专业技术的秘书! 于是, 包厢里所有人都对栗栀选择工作的原因生出了莫大的好奇。 夏江率先惊讶地问出口:“为什么啊栗栀?你学了这么多年的小提琴, 怎么最后抛下了小提琴去当秘书了?” 栗栀就知道肯定会有人问。 哪怕不是夏江开口, 其他人也会问出来。 在如实回答自己现在职业的那一刻栗栀就做好了解释不拉小提琴去干其他工作的原因。 她轻轻牵了牵嘴角,露出一点零星的笑意,声音轻细:“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就是想体验一下小提琴相关工作以外的职业。” 顾景琛不动声色地敛眸,盯着自己手中一明一灭的打火机看。 和面试时给出的理由差不多。 官方且合理。 那她对钟老师说的没准备好应该是接近真实缘由的理由了。 虽然还是有好些个同学想不通栗栀为什么会放弃自己擅长的偏要涉猎陌生领域, 毕竟吃力还可能无所成就,但大家都礼貌地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包厢里的气氛一时有点冷却下来, 盛婉婉及时打圆场说了句:“我倒是觉得趁年轻多尝试尝试还挺好的,在不同的领域真的可以增加很多不同的见识。” 栗栀对盛婉婉笑了笑,感谢她这样说。 本来栗栀觉得自己都回答完了,肯定解脱出来了。 坐在她旁边的苏棠从刚才她说出现在正在当秘书时就频频瞅她,栗栀正打算和苏棠再解释解释,突然又被一道声音打断。 夏江笑问:“栗栀,做秘书是不是很累?每天要处理各种琐事。” 栗栀不懂他说这句话想表达什么, 有点懵地疑问:“啊?” 夏江继续笑着说:“你要不要考虑跳槽来我的公司当我秘书?” 栗栀都还没反应过来, 顾景琛就抬眸,一个眼刀飞到了夏江身上。 夏江只是突然觉得好像有点凉飕飕的,但一心想挖人的他并没有在意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感觉来。 顾景琛轻轻哼笑了下, 盖好打火机的扣帽,双手环住胸,往椅背一靠,似笑非笑地看起戏来。 和他只隔了两个人的栗栀清晰地听到了顾景琛那声由胸腔震出来的低哼,头皮一紧。 她刚要义正言辞地拒绝夏江,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的夏江又开口诱惑栗栀:“你来我的公司,我决不让你端茶倒水,轻轻松松坐办公室就成,不仅可以提前在内部玩各种没上市的游戏,每天还有帅哥老板可以看,工资也给你老同学价,绝对比秘书这个职业的标准工资要高。怎么样?考虑一下?” 栗栀头都大了。 夏江居然当着她现在老板的面儿挖她! 顾景琛不言不语,只是饶有兴致地当起了吃瓜群众。 可尽管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栗栀就已经生出了被“扣工资”支配的恐惧。 栗栀轻轻清了清嗓子,她不自觉地坐正,脊背都挺直,义正言辞地开始表忠心:“其实,我很喜欢给我现在的老板端茶倒水,而且我现在就在秘书助理部坐办公室啊。” “我对游戏没什么兴趣,多久不玩都没事,至于我老板……”栗栀瞅着夏江,一本正经地夸顾景琛:“……我个人觉得比你还要帅好多诶!” 顾景琛的嘴角很克制地扬了扬。 “我对我现在的工资也很满意!”只要不扣就满意! 栗栀说完后眨巴了下眼睛,回归正题,回答夏江:“我就不考虑啦,暂时不打算跳槽换工作。” 夏江有点遗憾,叹了叹气,半开玩笑地说:“还以为能挖个老同学来公司呢!” 顾景琛眉尾轻轻挑了下,意味不明地接话:“那你得看挖的是谁的人。” 栗栀的心头蓦地一跳,呼吸都滞了瞬。 他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的人都愣了愣,有反应快的几乎下一秒就有了猜测,反应慢半拍的还在觉得莫名其妙。 顾景琛起身,淡声说了句:“走了,还有事。” 在转身往外走的时候轻拍了何之言的肩膀一下。 等顾景琛走到包厢门口,男人突然又停下来,扭头,目光落在还坐在原位的栗栀身上。 他“啧”了声,像是不满,随即说她:“还坐着?” 栗栀这才稍微回神,扭脸看到他正盯着自己,意识到他在跟她说话,立刻就站起来,听话地往他这边走。 全包厢的同学齐刷刷地盯着他们,每个人都在瞳孔地震。 等到栗栀来到顾景琛跟前,两个人要离开包厢的时候,顾景琛的视线游移到夏江身上,盯住。 男人平静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挑衅,嗓音散漫又慵懒,要笑不笑地说:“夏江,她是我的秘书。” 夏江哪里想得到栗栀居然跑去做了顾景琛的秘书! 他要知道栗栀是顾景琛的秘书,绝对不会说刚才那番话!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恨不得时光倒流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绝对规规矩矩不嘴欠儿! 顾景琛顿了顿又懒洋洋地补充:“私人的,所以不给挖哦。” 栗栀一滞,脑袋里仿佛登时炸了烟花,心脏紧随着扑通扑通地跳起来,几乎要直接掠夺掉她的呼吸。 顾景琛在说什么? 私……私人的? 私人的秘书……吗? 她恍恍惚惚地跟着顾景琛离开包厢,一路走,坐电梯下楼,来到饭店门口。 最后停在了他停车的地方。 顾景琛用车钥匙遥控解锁,轿车响了两声,栗栀才突然被响声惊回神。 在顾景琛身后的她看到他手中的车钥匙,连忙慌张地对他说:“我喝了酒!” 顾景琛身形一顿,扭过头来,居高临下盯着还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女人,眼神促狭,语气揶揄道:“所以呢?想让我送你?” 栗栀有点凌乱。 她只是想表达,她喝了酒,不能开车送他回去。 他怎么会扯上她想被他送回去啊?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栗栀的嗓音轻软。 顾景琛唇边浮着淡笑,像是心情特别好似的,语调欠欠儿地回了她一句:“那最好哦。” 就在顾景琛想要上车走人时,何之言和苏棠在后面喊了他们一声。 苏棠:“小荔枝!” 何之言:“琛哥!” 他们快步走过来,何之言询问:“咱们换个地儿聊?” 苏棠却直截了当道:“不如就去我们订的酒店吧,反正是个套房,空间足够,距离这儿也近。” 顾景琛很好说话地应下来,“行。” 结果兜兜转转一折腾,栗栀还是小脸通红地上了顾景琛的车。 顾景琛开车带他们到了酒店,等他停好车后四个人乘坐着电梯去了苏棠和何之言的房间。 一进去苏棠就拉着栗栀去了卧室,何之言考虑到顾景琛一会儿还要开车,没有点酒,要了些果饮。 苏棠没有关卧室的门,顾景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偏头就能看到栗栀坐在床尾凳,正被苏棠拉着手说话。 苏棠在问栗栀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就不拉小提琴跑去当秘书了,而且老板还刚巧是顾景琛。 “小荔枝,你怎么成了顾景琛的秘书了?”苏棠又好奇又关切。 栗栀眨了眨眼,如实回答说:“我也很意外,面试的时候并不知道老板是他。” 苏棠听到栗栀这样说,大概明白了他俩成为秘书和老板的关系纯属是巧合。 可是,“那小提琴呢?” 苏棠故意板起脸来,假装严肃道:“你别拿饭桌上那一套忽悠我,我才不信你那么热爱小提琴就这么放下了。” 栗栀轻轻抿唇,旋即露出浅笑,话语温然地说:“没放下呀。” “我只不过想调整一下自己,在自我调整的这段时间找点其他工作先做着,总不能……混吃等死吧?” 苏棠还是觉得栗栀没有完全说实话,可也看出来栗栀并不想再多透露,所以就没有再问。 “哎,看到今晚顾景琛来后沈浅吃瘪的表情了吗?”苏棠乐不可支,“也就顾景琛能克她!” 栗栀还真没注意,此时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提起沈浅来,苏棠终于把话题拐向了栗栀想了解的轨道。 “高中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沈浅针对你是因为你这个迟钝温吞的萌妹子太受男生们欢迎了,后来我才知道,她其实只是因为顾景琛喜欢你才这么嫉妒你。” 再次听到顾景琛喜欢她,栗栀还是不由自主地愣了愣,有点缓不过神似的目光怔怔,讷然地蹦出一个音节:“啊?” 苏棠歪了点头,回想起过往来。 须臾,她开口说:“这件事我也是在你出国后去医院看顾景琛时才亲耳听到,不然我都不敢信。” 栗栀突然发出声音,柔软的腔调里染了一丝微不可查地紧张:“医院?” 苏棠点点头,“医院。” 随即,栗栀就听到苏棠对话语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顾景琛骑机车出了车祸。” “什么时候?” “就在毕业歌会的三天前。” 第17章 想尝17口 嗯,我故意的。 顾景琛骑机车出了车祸。 同样在毕业歌会的三天前。 怎么会这么巧合? 栗栀的大脑开始宕机, 程序乱码。 在一堆混乱的记忆中,她根据时间上的重合东拼西凑,有点混混沌沌地隐约猜测到什么。 可是又不免怀疑, 怎么可能呢? 栗栀目光茫然地望着苏棠, 像是想要被肯定似的,轻声讷讷地说:“他骑机车很稳的,怎么会出事?” 谈到这件事, 苏棠轻轻皱眉叹息:“交通事故永远都是这样突然意外啊, 跟骑机车稳不稳没关系。” 栗栀想听的苏棠还没有说到, 她便又忍不住主动问出口:“是……在事故频发地段吗?” 苏棠很仔细地回想了下,摇摇头说:“不是吧,过后我们还去过事故现场, 就是去机车趴赛场地的路上,很普通的一个路口。” 去机车趴的路上。 听到这句话, 栗栀不由得终于松了一口气。 随之而来的,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多想。 她怎么会想到他是因为姥姥出事往医院赶才出事呢? 姥姥去世事发突然, 他根本不可能那么快就知道。 栗栀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不切实际。 真的想太多了。 “所以你明白了吧?”苏棠突然凑近栗栀,小声问她。 栗栀不解地拧起眉心,心底似乎在被暗涌一点点侵袭。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小时候母亲下班回来,伸出攥成拳头的手笑着问她:“栀栀你猜妈妈手里有什么?” 她第一个想到的永远都是她最爱吃的大白兔奶糖。 而此时此刻,那波暗涌,就如同大白兔奶糖。 是她心底深处最期待的一个答案。 却也是最害怕的答案。 可栗栀并不懂苏棠话里真实的意思,只好疑惑道:“明白什么?” 苏棠无奈地抬起手指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瓜儿, 叹气说:“我都把他那年出车祸的事告诉你了。” 栗栀眨了眨眼, 还是很茫然,应:“啊。” 她眼巴巴地瞅着苏棠,那眼神像是在问:“然后呢?” “毕业歌会啊!”苏棠着实服气思维永远慢半拍的栗栀了。 “他没参加歌会, 不是故意爽你约,是他出了车祸,一条腿和一只手臂骨折,还有些脑震荡,只能躺在病床上。” “他做完手术后再醒过来已经是歌会前夕了,那天傍晚听说他醒了,我们一群人结伴去医院看望他,我才听到他的家人说你姥姥去世了。” “大家都以为,你不会参加歌会了。”苏棠低低地说。 谁知道,毕业歌会当日,昨天才给姥姥办完葬礼的栗栀居然穿着大红色的连衣裙,站在了舞台上。 栗栀轻微地扯了下嘴唇。 苏棠说完又对栗栀解释说:“顾景琛发生车祸的时候他发小在场,是他昏迷前嘱咐他发先,叫我们每个人不准把他车祸的事告诉你的。” “所以……我才没说。” 栗栀漂亮的秀眉蹙起来,“为什么要瞒我?” 苏棠的头顶仿佛冒出一串省略号,她略无语地瞅着栗栀,像个好脾气的老师耐心提醒栗栀:“小荔枝你回想一下我刚才说的话。” “有没有一句,我说了,沈浅是因为顾景琛喜欢你才嫉妒你。” “你说,顾景琛为什么要瞒你呢?”苏棠问完就用手肘碰了碰脸颊渐渐浮出红晕的栗栀,语调轻扬:“嗯?” 栗栀:“……” 她颤了颤眼睫,眸子扑闪了几下,有点词穷地蹦出一个字:“……哦。” “你不会不信吧?”苏棠睁大眼格外认真严肃地对栗栀说:“我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啊!” “就在你不声不响地出国之后,我们大家又一次约好去医院看顾景琛,结果到的时候,病房里有个人,是沈浅。” “沈浅问顾景琛说――栗栀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苏棠笑起来,继续道:“你知道顾景琛说什么吗?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看都不看沈浅,丢给她俩字――全部。” 栗栀的心口仿佛突然掀起一阵飓风,几乎要将横亘在她心脏里某些沉重的东西一并带走。 却终究,没能连根拔起。 栗栀的脑海中闪过她不愿回想起的零星片段,红唇轻抿。 而后有点理智又冷静的嗓音轻软道:“也只是过去啦。” 苏棠瞅着栗栀,只是笑笑,摸了摸她软绒绒的脑袋,没有再说什么。 后来苏棠叫了点甜品,拉着栗栀从卧室去了客厅,在两位男士旁边寻了空位坐下来吃了会儿。 钟表的时针指到了数字“11”时间已经不早了。 栗栀起身对苏棠和何之言道别,说她该回去了。 顾景琛随后也站起来打算离开,苏棠便笑着说:“这么晚了小荔枝一个人回去不太安全,琛哥送送我们小荔枝呗?” 顾景琛还未说话,栗栀就神情慌乱地婉拒:“不用麻烦了,我坐地铁很近的,还能赶上最后一班。” 苏棠煞有介事道:“坐地铁也得走一段路才能到地铁口,那我下去送你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夜路。” 栗栀更过意不去了,急急地说:“别啦……” 顾景琛看着苏棠在他面前演的起劲儿,轻挑眉梢,答应下来:“我送。” 还在试图挣扎的栗栀:“QAQ” 苏棠立马喜笑颜开,嘱咐顾景琛:“一定要安全送到家啊琛哥!” 顾景琛揶揄:“要不要再拍个照片当证据给你发过来啊?” 苏棠笑嘻嘻地点头:“可以可以!” 顾景琛轻嘁了声,转身往外走,“走了。” 栗栀只能认命,怂了吧唧地跟在他身后。 爬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栗栀就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 让老板送秘书回家…… 栗栀想想都觉得自己大概又要被他抓小辫子了。 顾景琛也没说话,直接发动车子离开酒店的停车场。 车厢里的气氛默然沉闷,栗栀下意识地把呼吸都放的很轻,心里忐忑的她紧张地绷直脊背。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栗栀这会儿脑乱的很,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告诉顾景琛她住的地址。 她正在梳理思绪,顾景琛清冷的带有金属质感的嗓音就在狭小安静的空间里响起。 “拍个照片。” 栗栀瞬间被他的话拉回神,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小声问:“什么?” 顾景琛沉了口气,耐着性子提醒:“拍个照片,发给苏棠。” “省的她说我。” 栗栀虽然觉得……这种行为其实真的没必要,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听话地拿出手机来,对准正在开车的顾景琛,拍了一张他的完美侧脸单人照。 转手就给苏棠发到了微信上。 苏棠秒回:【怎么只有他?你呢?】 栗栀:【棠棠你别闹啦,我当然在给他拍照啊!】 刚回复完,顾景琛就问:“你只拍我?” 栗栀还未说话,他就不满地哼道:“诚心想让我被苏棠说一顿?” “不是……”栗栀努力解释说:“我,拍,你。” 为了让顾景琛懂她的意思,栗栀一边说一边指,说“我”的时候手指指着自己,说“你”的时候手指指向顾景琛。 她想告诉他,是我在拍你,我是拍你的那个人。 顾景琛皮笑肉不笑地学栗栀的断句:“我,不想,被,苏棠,说。” 栗栀闭嘴了。 她只能乖乖调成前置摄像头,伸好手臂,找到她和正在开车的他都在画面里的角度,摁了拍摄键。 再次给苏棠发了过去。 并没有再要求他们非要拍合照的苏棠在收到这张照片时不免愣住。 “小荔枝怎么啦这是?突然的主动?” 何之言闻言扭脸,问:“怎么?” 苏棠奇怪地说:“我没有要求他们拍合照,小荔枝居然主动给我发过来了!” 何之言听了后笑笑,“可能是老板要求。” 苏棠瞬间八卦起来:“之言之言。” 她凑到何之言旁边,依偎住他,好奇地问:“你觉得顾景琛还喜欢小荔枝吗?” 何之言笑而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 栗栀在把合照也发给苏棠后向顾景琛老老实实汇报:“发过去了。” 顾景琛没说话。 车子已经拐进了栗栀住的小区。 栗栀低头瞅着手机,打开了相册。 最新两张照片,是刚刚拍的。 栗栀的手点了选择照片,划中这两张照片,指腹触到右下角的垃圾桶标识。 屏幕下方立刻弹出两行字来。 第一行是红色的“删除2张照片” 第二行是蓝色的“取消” 就在她垂着眼眸有点出神之际,车子停了下来。 栗栀没有做选择,直接切出了相册,界面回到了主屏幕。 她仰起脸,发觉已经到了家门楼下。 而顾景琛,正偏着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他的一只手还搭在方向盘上,手指一下一下地轻叩着,极有节奏。 仿佛在数她什么时候会下车。 栗栀恍若自己工作开小差被老板抓包似的,被这样注视着登时就羞红了脸。 她嘴里快速地说着“谢谢”转身就要开车门下车。 然而…… 车门为什么打不开? 栗栀快速地眨巴着眼,梗着脖子扭过头来,声音细小轻软:“门锁……” 顾景琛却说:“嗯,我故意的。” 语气非常坦坦荡荡。 栗栀弱弱地问:“为什么……” “还没检查你刚才的任务有没有真的完成。”顾景琛冠冕堂皇地说着,朝栗栀伸出手。 栗栀反应了几秒,才懂他的意思。 她把手机解锁递过去,顾景琛又突然收回了手。 栗栀很茫然,随即就听到他说:“算了,你过会儿直接把照片发给我吧。” “就检查一下你到底有没有真的拍照。” 栗栀:“……” 大老板的心思都这么善变难懂的吗? 她点点头,答应下来。 顾景琛随手开了车门的锁。 栗栀打开车门,下去。 就在她转身要关车门的那一刹那,栗栀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疑问。 她怔望着坐在驾驶座的男人,两个人的视线在不经意间交汇。 栗栀的迟钝难得用到了点上:“我好像……没有说我住哪儿?” 顾景琛脸上的散漫表情一瞬间凝滞住。 第18章 想尝18口 栗栀,太阳会出来的…… 他轻咳一声, 神态从容淡定地反问栗栀:“我知道你住哪儿很奇怪?” “你是不是忘了杨枫的存在?” 顾景琛大概是第一个这么理直气壮说谎同时还能把栗栀暗暗揶揄一回的人。 像是在说她把话问出口之前都不过脑子。 栗栀经他一提醒,感觉很有道理。 杨枫能认识的朋友,顾景琛也许也会认识, 谈及她租了对方的房子也不奇怪。 栗栀没再就这件事纠结怀疑, 在关上车门之前对顾景琛礼貌地说:“谢谢老板,路上注意安全。” 车门被关,顾景琛一刻都没停留, 直接发动车子离开了。 栗栀拎着包包进了楼里, 乘坐着电梯上楼。 一回到家就被还在客厅等她的戚h迎接:“怎么样呀栗栗?” 栗栀在玄关换了鞋, 仔细认真地斟酌片刻,回道:“还可以。” 至少有很多意外收获。 哪怕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过往了, 她也会因为曾经被他喜欢过而感到开心。 因为,谁都不知道, 那个时候的栗栀,那个十七八岁的栗栀, 同样暗恋着顾景琛。 晚上栗栀洗完澡躺到床上,才想起来还没有给顾景琛发照片。 她立刻摸过手机,打开微信,把那两张照片给他发了过去。 在发送的那一刻栗栀心底甚至有点后悔拍照时自己太过随意了。 女孩子在意的点永远这么细枝末节。 栗栀根本不会知道,顾景琛在看到他们合照的那一刹那,满心只剩下了好软好萌好漂亮。 他把照片当宝贝似的收藏了起来。 这是他用微信这么多年,第一次使用收藏这个功能。 栗栀发完后就摁灭了手机。 她关掉房间里的灯, 躺在舒服的大床上, 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 闭上眼。 今晚发生的一幕一幕争先恐后地在她脑海中横冲直撞。 栗栀轻轻蹙眉,咬住了一点唇肉。 别想啦。 栗栀在心里默默地暗示自己。 可是根本不管用,思绪完全不受控制。 ――栗栀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全部。 不知道为什么, 这两句话突然响起。 栗栀甚至都能想象得出,十九岁的顾景琛说“全部”这两个字时的神态和腔调。 栗栀侧了个身,缓缓抱紧怀里的一团被子。 谢谢你呀,谢谢你喜欢过我。 房内的窗帘没有拉合的不露一丝缝隙,在栗栀睡着后,皎洁的月光透过帘缝偷偷钻进来,窥探进躺在床上女孩儿的梦境。 栗栀不安地皱紧眉,像是在梦中看到了什么不好的画面。 旋即就渐渐地抽噎起来,轻声带着哭腔的哼音夹杂着细微的梦呓,在寂静的深夜中,却再清晰不过。 “二哥……二哥……” 栗栀哭着醒过来,意识到只是一场梦。 可能因为苏棠和她说了太多关于顾景琛当年出车祸的话,栗栀居然做梦亲眼看到了他骑着机车发生了车祸。 满地机车碎片和鲜血混在一起,将他围裹住。 马路上鲜红的血,破烂的机车,还有少年苍白的脸,哪怕梦醒之后,都还在栗栀的脑中不断地闪回。 栗栀用手撑着坐起来,倚靠在床头,缓了缓情绪,然后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不到凌晨四点钟。 想到在她梦中出现的那台破碎的机车,栗栀垂下眸子,不由自主地忆起一件过往的事情。 11年的春节期间,还没十八岁的栗栀第一次痛失亲人。 母亲宁悦在一场重大演出结束后因为过度劳累突发疾病去世。 那几天的栗栀混混沌沌的,像是做了一场荒唐大梦。 而这场梦,带走了她的母亲。 虽然姥姥家在帝都,但是她家在南城。 母亲的告别仪式和葬礼也都是在南城举办的。 等处理完母亲的后事,神思恍惚的栗栀被那几天快速苍老了很多的姥姥带回了帝都。 她感知不到周围的人和事物,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了。 不拉小提琴,不吃饭,也不睡觉,更不哭不闹。 只坐在卧室的角落里,呆呆地抱着母亲留下来的那把小提琴。 仿佛成了一个木偶,没了生命的活力。 回到帝都的当晚,栗栀在深夜接到一通电话。 是顾景琛打来的。 他在听筒那端跟她说:“栗栀,穿好衣服出来见我。” “能穿多厚就穿多厚。” 栗栀只是轻轻“嗯”了声,应下。 她听话地穿了一层又一层,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像个笨拙的小企鹅。 拉开门,栗栀看到台阶下的他穿着纯黑色的冲锋衣,靠坐着他最宝贝的那台机车,带着黑色手套的手中抱着一个粉粉的全盔。 她缓慢地迈着步子走下台阶。 顾景琛二话不说就把粉色的头盔给她戴上,动作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从车座上拎起一件灰色的大衣,让她抬起手臂,把她的胳膊伸进大衣的袖中,衣身包裹在她的身前,用来挡风。 栗栀眼眸依旧清澈,却好像失去了光芒,静静地望着他。 顾景琛转身跨坐到机车上,熟练地戴上了自己的黑色头盔,让栗栀坐到后座。 栗栀抓着他的衣服爬上去坐好后才嗓音沙发地轻闷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扭过脸来,低垂下眼,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认真说:“栗栀,我给你时间和空间,没有人能看到,也不会有人听到,你可以痛痛快快地哭。” “但,仅限今晚。” 他说着,抬手将她头盔上的护镜轻轻落下来,在他们之间隔开一道昏暗的屏障。 顾景琛回过脸,他的声音在机车震耳的轰鸣声中响起:“扶好坐稳。” 栗栀的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最后只好缓缓抬起来,环住他的腰身。 栗栀并没有察觉到,顾景琛的身体在她搂上他的腰时不自觉地僵硬紧绷住。 而后,机车上道,划破了深夜里的寂静。 栗栀的脑袋躲在头盔里,这方狭小・逼仄的空间把她的呼吸无限放大,心跳也极其清晰。 除了耳边巨大的轰鸣声作伴,她只能感知到自己。 顾景琛给她戴的头盔像是一个真空罩,让她觉得她彻底同繁杂吵闹的世界隔绝开了。 这几天一滴眼泪都没掉的栗栀似乎被人找到了隐藏的触发器,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她躲在他给予的安全的小地带,卸下筑起的伪装坚强,崩溃地大哭。 回应她的只有机车的轰轰声和掠过耳边的呼啸风声。 栗栀记不住路线,只知道那晚顾景琛带她窜遍了大路小道,经过了无数个路灯,留下一道道车轮印记。 好像过了很久,栗栀才止住哭。 而那会儿顾景琛正好在一个路口停下等绿灯。 她用手扯了扯他的冲锋衣,他才回过头来看她。 栗栀的脸藏在头盔里,声音沙哑地对他说:“二哥,我饿了。” 哭确实很消耗体力。 顾景琛便没再骑着机车继续逛,他带她在附近寻了家便利店。 栗栀下了车后摘掉头盔,脸颊通红,眼睛微肿,成了兔眸,满脸的泪痕都还没擦掉。 中长的秀发本来柔顺地披散着,这会儿也凌乱起来,两鬓的几绺发丝都已经被浸湿。 成了狼狈的小企鹅。 顾景琛摘掉手套,大手掌在她细嫩的脸上呼噜了下,替她抹掉眼泪。 但因为他的手实在太凉,栗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她跟着他进了便利店,各自拿了自己要吃的东西。 顾景琛掏出钱包付完钱后,领着她在窗口的桌前坐下来。 栗栀垂眉耷眼地吃着关东煮,等着泡面好了后开吃。 旁边的顾景琛给她打开一罐饮品。 她记得他当时对她说了句:“补充一下水分。”像是蹩脚的关心。 饮品的图案栗栀记忆清晰。 是一个很开心的小孩。 那罐饮品是旺仔牛奶。 吃饱喝足后,他们在便利店休息了很久。 后来顾景琛问她:“还要继续吗?” 栗栀摇摇脑袋。 她没力气了,也没眼泪了。 “那,”他顿了下,“送你回去?” 栗栀没说话。 不点头也不摇头。 顾景琛差不多明白了她的意思似的,提出来:“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栗栀只知道他又骑机车载着她沿着路跑了很久。 最后他们在一处空旷的路段停下来。 他让她下车,让她看东方。 栗栀找不到东。 在原地打了个圈。 顾景琛就抓着她的肩膀,掰过她的身体,让她面朝东方。 黎明破晓时分的东方,天际微微泛起亮光。 一片片红晕包裹着朝阳缓缓露出,明亮灿烂的色彩自然而然地衔接住深蓝如大海的天空。 像是大自然亲自执起画笔,用最漂亮的颜色为他们俩画了一幅绝美的《日出》 顾景琛站在她身后,距离她很近很近,栗栀听到他的声音难得温和,在她的头顶上方轻缓响起。 “栗栀,太阳会出来的。” 那是栗栀和顾景琛唯一单独相处过的一夜。 那晚的风和路,那夜的月亮和路灯,他们进过的便利店,停下来看日出的路边。 还有那辆载过他们俩的机车。 统统都知道了,有一颗小荔枝,对那个骑机车载着她满城市跑的少年,滋生了心动。 …… 栗栀不知道在何时点开了相册,屏幕上是她拍的他们俩在车里的那张合照。 他正目视着前方,神情寡淡地开着车,她注视着镜头,表情看起来有点紧张,抿住了嘴巴。 栗栀下滑身体,重新躺回床上,怔怔地盯着这张照片看了良久。 就算那个时候喜欢着,现在应该也不喜欢了吧? 栗栀回想了一下这一个多月来顾景琛对待她时的态度,更加肯定了他不会对现在的她有任何想法。 她这么胡思乱想着,又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太阳高悬。 栗栀拿起手机眯着眼看时间点,结果却看到了苏棠两个小时前给她发的消息。 苏棠:【小荔枝你快看高三群!】 第19章 想尝19口 喜欢他? 栗栀还没太清醒, 看到苏棠的消息后就迷迷糊糊地戳开了微信。 高三群的消息显示好几百条。 栗栀自昨晚从同学聚会的场地出来就没有点开过这个群,所以也根本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 苏棠让她看群里,她就慢慢地从上次未读的地方开始一点一点翻起聊天记录来。 一开始大家聊的和平日没什么不同, 没营养的日常和斗表情包。 其中夹杂着两条对同学聚会的实时转播。 【啊啊啊啊啊啊啊琛哥来了!琛哥居然来了!我满足了!】 …… 【栗栀居然没有在拉小提琴!去做秘书了!全场呆滞了朋友们!】 话题是在一个参加聚会的同学发出一条消息后突然拐到了栗栀和顾景琛身上的。 【卧槽!栗栀居然是顾景琛的秘书?】 【嗯?啥情况?】 【她昨天不是还说她没有顾景琛的微信吗?怎么会是顾景琛的秘书?】 【是真的!我们在现场围观了一场夏江挖人挖到琛哥头上而且还失败的大戏哈哈哈哈】 【啊?夏江挖人?求个课代表一口气把事说完可以吗呜呜呜呜】 【课代表飞奔而来!其实就是夏江听说栗栀在做秘书这个职业, 想要让栗栀跳槽去他的公司,谁知栗栀不领情还把她现在的老板狠狠夸了一顿,说她老板比夏江还帅!然后琛哥就要走, 栗栀听话地跟着他一起走, 琛哥离开包厢前对夏江说:“她是我的秘书, 私人的,所以不给挖哦。”】 【啊啊啊啊啊啊我也在现场,说实话琛哥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他man爆了!明明是不满夏江当着他的面挖他的人, 却让我听出了一种男朋友霸道宣示主权的苏撩感!】 【你不是一个人!】 【你不是一个人!】 【操……听起来好带感啊,后悔没参加聚会了。】 …… 栗栀已经坐了起来, 她低垂着脑袋,继续看群聊里的聊天记录。 消息翻过一百多条后, 又有人重新提到了之前提过一次的话题。 【所以,栗栀作为秘书,肯定有顾景琛的微信,但是昨天说没有?】 【为什么要撒谎说没有呢?想不通。】 【会不会他们俩……还不想让别人知道,但是今晚夏江不按常理出牌,这才暴露?】 【啊?你说恋爱?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不然要怎么解释栗栀说没有琛哥微信的话?一般都是有点什么,才会故意避嫌。】 【照你们的猜测, 他俩在一起了?那谁是主动方啊?】 【我觉得是栗栀……】 【我也觉得是栗栀, 能让栗栀放弃小提琴跑去做秘书,而且还是琛哥的私人秘书,那铁定是她喜欢琛哥, 才会接近琛哥追琛哥啊!】 【有道理,同意+1】 【同意+2】 …… 栗栀一路看下来,直接满脸懵逼。 她还是完全不能理解大家怎么就能扯到……“她是因为喜欢顾景琛才成了他的秘书”这个观点上的。 她在面试这个职业的时候,根本不知道Lionel会是顾景琛啊! 栗栀点开输入框,打了一行字进去:【我们没有在一起。】 想了想觉得不太对,删掉,重新输入:【我们只是上下级关系。】 还是有点怪。 像是在嘴硬不承认似的。 栗栀捧着手机,在床上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发任何消息到群里。 最后她作罢,默默退出了群聊。 与其越解释越像掩饰,还不如就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保持沉默。 栗栀点开苏棠的微信,给她发:【看完啦,他们想多了……】 苏棠很快回复了个奸笑的表情包过来。 栗栀回了她一个小孩子皱眉无辜的表情包。 苏棠没有再拉着栗栀讨论这件事,她发了条语音给栗栀。 栗栀点开,苏棠欢快的声音就钻进了栗栀的耳朵:“小荔枝,明天你有活动吗?没有活动的话跟我一起去爬山吧!” 栗栀想到苏棠只有十月一假期在帝都,自己明天确实没什么安排,便应下来,也回复了她一条语音:“好呀。” 苏棠听到栗栀发过来的那声软软的“好呀”后,就扭头对何之言开心道:“之言,我让小荔枝明天也一起爬山!” 正抱着电脑查订婚结婚策划公司相关信息的男人听闻抬起头来,目光温柔地笑望着苏棠,语气纵容地答应:“嗯,好。” 等他查完,合上笔记本电脑,捞起手机就给顾景琛发过去一条微信。 何之言:【琛哥,明天爬山,一起吗?】 正在健身房的跑步机上挥洒汗水的顾景琛听到手机响,将跑步机的速度调慢,他迈着步子在跑步机上走着,直接语音了两个字:“不了。” 刚松开手指发送过去,何之言的新消息几乎在同时蹦了出来:【栗栀也去。】 顾景琛手速极快地将发出去的语音撤回,转而文字回复:【OK】 何之言忍不住笑了声,打字调侃:【真实。】 苏棠光着脚丫下床走过来,好奇地问何之言:“你笑什么呢?” 何之言没有在女朋友面前揭顾景琛的底儿,只是告诉苏棠说:“琛哥也去。” 苏棠“啊”了声,“我刚想说让你也问问顾景琛的,嘿嘿~” 何之言抬手捏了下她的脸,笑道:“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 栗栀自早上退出群聊页面后就再也没有点进去过,她根本想不起来要去群里看消息。 倒是顾景琛,这天晚上切了个微信号,登录了头像为黑色、昵称叫做【顾】的微信,点开群聊瞅了瞅。 没看到栗栀有发言,男人意味不明地用舌尖抵了抵腮。 怎么不解释? 默认?喜欢他? 就在他捏着手机思索时,凌谦的电话传了进来。 突然响起来的来电铃声让顾景琛瞬间拢回了发散的神思。 他划开接听,凌谦在那端直接道:“老爷子托朋友打听到了杨江的地址。” “不过还得知杨江在三年前就不再做了,所以就算你去了,见到了他,大概也没什么用。” 顾景琛垂着眼,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一下下轻点着。 “那也得见。”他的声音沉静而坚定。 凌谦低叹了声,无奈说:“行吧,那我一会儿把地址发你微信。” “嗯。”顾景琛应道。 “十月一你都在干嘛?”凌谦询问,然后说:“封白说他都约不上你。” 牧羊犬凑过来,两只前爪摁在沙发上凑近顾景琛,顾景琛抬了抬下巴,躲开狗狗的轻蹭,回凌谦:“有事。” “何之言和苏棠在帝都。” 凌谦想起来这俩人是谁,恍然大悟地“哦”了声,“和栗栀关系不错的那对青梅竹马?” “嗯。”顾景琛伸出一只手摸着狗狗的脑袋,语调轻扬散漫起来:“明天要和他们一起去爬山。” 凌谦揶揄:“是和他们,还是和栗栀啊?” 顾景琛唇角微挑,声音懒洋洋的:“都有。” “得,”凌谦说:“建议你今晚好好睡个觉,迎接明天的体力活儿。” 等挂掉电话,顾景琛就切回了常用的那个微信。 凌谦已经把杨江目前的住址发给了他。 顾景琛将这条地址微信转发给杨枫,然后给杨枫发了条语音:“你订一下后天早上去这里的机票。” 杨枫很快就回了句:【好的老板。】 尽管这段时间订票的事情都是由栗秘书做的,但他并没有多嘴问顾景琛为什么突然让他订票。 作为顾景琛的特助,没有顾景琛特意说明他独自出行,杨枫都是需要一起陪同前往的。 这次也不例外,杨枫订了两张机票。 只不过这个地址在小镇上,所以杨枫在订完机票之后又尽快联系好了专车到时候接送顾景琛。 . 隔天清早,栗栀将平时披散的秀发梳成高马尾,然后穿好一身粉色的运动服,踩着白色运动鞋,背上一个容量不大的奶黄色双肩包就出了门。 她和苏棠约好在酒店门口见。 然而,栗栀到了酒店门前,看到一身黑色运动装身高腿长的顾景琛正倚靠着一辆SUV,才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苏棠约了她,何之言也就很可能约顾景琛。 因为高中的时候,他们四个关系最好。 没有约她不约顾景琛的道理。 可是她在到这里之前根本没有想过这一层! 栗栀杵在原地,怔怔愣愣地望着低垂着头划手机屏幕的男人,心底隐隐约约有点想要退缩不去爬山了。 但是在她做出反应之前,顾景琛就偏头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清淡而平静,丝毫不意外。 栗栀被他这么一瞅,条件反射性地开口喊人:“老板好。” 顾景琛只是点了下头,随即收回视线,继续玩他的手机。 喊都喊了,这会儿再说不去,倒显得她很矫情。 也许还会让顾景琛以为她因为群聊里的消息心虚了。 啊……不对,按照棠棠的话来说,他是不会看群聊消息的。 但也许何之言会告诉他! 栗栀脑袋里胡七八糟地乱想一通,人已经迈着小步子挪到了顾景琛身旁不远的地方。 很快,苏棠和何之言就从酒店走了出来,两个人的衣着是同品牌同色系,明晃晃的情侣装。 “早呀小荔枝!”苏棠的语气格外轻快明朗。 栗栀莞尔,“早!” 几个人要上车出发,苏棠和何之言直接就要进后座。 栗栀杵在旁边没动,眼神有点犹豫地看向顾景琛。 顾景琛似乎感觉到了她在纠结想要开口讲话,扭脸,垂下眼,探究地盯着她,问:“怎么?” 栗栀这才讷讷地小声问:“需要我开车吗?” 虽然这车有点大……但她也不是不能开。 顾景琛本来是想自己开的。 不过既然她提了出来,他就给了她表现的机会。 顾景琛把车钥匙放到栗栀手心,提醒道:“这次稳当点。” 栗栀连连点头,“我会的!” 于是,栗栀上了驾驶位,顾景琛坐在了副驾驶。 后座的苏棠和何之言面面相觑,何之言还算镇定,并没觉得多怪异,但苏棠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顾景琛居然可以容忍小荔枝坐到他车里的驾驶位? 然而……好一会儿,车子还停在酒店门前纹丝不动,稳如老狗。 正在调座椅的栗栀脸颊染上一层薄红,她有点羞窘地声如蚊蝇温软道:“等……等我一下,我调一下座椅……” 顾景琛身高腿长,适合他的位置对栗栀来说太远也太低了。 她只能慢慢地调高度和远近。 顾景琛从上车后就一直嘴角带笑饶有兴致观赏着栗栀拽着座椅调来调去,在她很不好意思地软绵绵说出这句话后,他亲眼注意到她的脸颊迅速染尽诱人的绯色。 真的过于犯规可爱了。 男人一个没忍住,发出一道愉悦的低笑:“噗……” 这声笑意虽然很轻也很短促,但在安静的车厢里还是很明显。 然后,栗栀的脸彻底红透了,几乎能滴出血来。 脸红耳热的她一瞬间臊的全身都要燃烧沸腾。 顾景琛是在……嘲笑她……小短腿吗? 第20章 想尝20口 学长。 来自大老板的笑, 栗栀哪儿敢说什么。 她面色镇定地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在终于调整好座椅后就缓慢地发动车子,小心地驶入主干路, 汇进庞大的车流中。 这次栗栀确实表现不错, 没有出现上一次猛踩刹车的情况。 总的来说,开的还算平稳。 就是依旧不是特别熟练。 在距离地点还有一段路的时候,顾景琛让栗栀把车开进加油站, 和她换了位置。 前方都是趁假期开车来景点的车辆, 她大概无法应付。 驾驶座换了人后, 车子更灵活地在路上前行。 只不过在山脚下堵了好一会儿,顾景琛才寻到停车位。 顾景琛在后备箱备了水和一些吃的,在上山之前让他们带点, 苏棠拉着栗栀过去装小零食,栗栀只捏了几颗大白兔奶糖放进包包里。 顾景琛和何之言对零食不感兴趣, 每人拿了一瓶矿泉水。 随后几个人就跟着人群慢慢地往前走去,开始了爬山的路程。 一开始栗栀和苏棠还背着小包到处跑, 拿着手机拍风景拍她们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后来渐渐地疲累,她们的兴致也没初始时高了。 苏棠走一段路就哼哼唧唧地喊累,何之言好脾气地接过她背来的小包,替她挎着,伸手抓住她,牵着她往前走。 栗栀落后一点, 一个人闷不吭声地埋头往前走。 顾景琛就在她的前面, 他偶尔回头,就会看到女孩子的脸颊通红,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的双手抓着双肩包的肩带,一边喘着气一边慢吞吞地抬脚踩着台阶往上走。 他不知道她的包里装了什么,也不知道重不重。 过了会儿,顾景琛停在路边摆弄手机,好像是在拍照。 栗栀一点一点地拖着步子超过了他。 顾景琛这才收起手机,三两步就赶上了栗栀,跟在她的身后。 然后,栗栀忽然觉得后背一轻。 顾景琛把她的双肩包包拎起来掂了掂,不算重,但也不是很轻。 栗栀警惕地扭头,看到是他后表情微微讶异。 她小声轻软地问:“怎么了吗?” 说话时的气息都在发短。 顾景琛若无其事地缩回手,十分淡定地说:“没事,有片树叶,帮你揪了下去。” 栗栀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大力用揪的,树叶轻轻一拂柳掉了啊…… 但还是诚恳地温糯道谢:“谢谢老板。” 离他们只有几步远的何之言和苏棠已经停了下来,苏棠听到栗栀这几天对顾景琛的称呼只有“老板”像是替栗栀打抱不平地开玩笑般问顾景琛:“琛哥,你工作时是不是吓到我们小荔枝了?怎么私下还管你叫老板?” 顾景琛冷笑。 他也想知道呢。 为什么这个臭丫头私下也叫他老板,还一口一个“您” 因为栗栀没说话,这个问题无疾而终。 几个人继续往上走。 苏棠没走几步腿就又开始发酸,她哀嚎着问还有多远,何之言哄她,“就快了。” “看到那个卖水的摊了吗?”他指着他们上方的一个水摊,对苏棠说:“到了那儿,咱们就快到山顶了。” 然而,苏棠好不容易要死要活地被何之言拉到水摊旁边,结果听到卖水的摊主说:“还有一半路程呢!” 苏棠当即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 栗栀也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气喘吁吁。 苏棠问栗栀有没有带充电宝,她昨晚没充电导致现在手里的电量变红了。 栗栀从背包里掏出充电宝和数据线递给苏棠。 因为太耗体力,这会儿栗栀和苏棠像两颗被霜打蔫的茄子,别说让她们提起精神了,就连开口说话她们都觉得特别费力气。 顾景琛和何之言决定在这儿休息半个小时。 栗栀怀里抱着包包,她在把充电宝和数据线给苏棠后,又拿出一个可可爱爱带耳朵的保温杯来。 掀开盖子,吸管弹出,栗栀咬住吸管慢吞吞地嘬着水喝。 站在另一边脸不红气不喘的顾景琛瞥眼间正好看到她像个小仓鼠似的嘬吸管喝水。 他的眼睫颤动了下,目光飞快地游移到了别处。 怪不得她背的包不太轻呢,原来装了水杯和充电宝。 休息过后,几个人打算继续往上走。 只不过有左右两条路,都可以通往山顶。 苏棠突然来了兴致,开心道:“不然我们来比赛,我和之言走右边,小荔枝和琛哥走左边,落后到山顶的那组晚上请客吃大餐!” 何之言笑叹苏棠这个吃货也只能想到打赌请客。 刚往嘴里塞了块奶糖的栗栀心里登时有点慌乱,她也说不太清楚,但就是不太想和顾景琛单独在一起。 可是她还未说出什么,顾景琛就说了好。 栗栀刚刚张开的嘴巴只能又默默地闭上。 口腔里满是甜甜的奶糖味道。 她转了身,跟在顾景琛身后踩上台阶。 走了一段缓坡,前方比较陡,台阶也比普通的高出一截,顾景琛停下来,侧身,让栗栀在前面走,他跟在她身后。 栗栀的气息渐渐浓重,时不时就要大喘气深呼吸一次。 爬山是真的累。 顾景琛不动声色地提醒她:“累了就说话。” 栗栀摇摇脑袋,轻软的话语中夹杂着她呼吸时明显的气息:“没事的。” 她不想拖顾景琛的后腿,不想他抓住她任何做的不好的地方再提出扣她工资的话来。 更不可能和苏棠一样撒娇耍赖地喊累。 苏棠有何之言。 她没有。 栗栀咬着牙往前走,双腿沉甸甸的,像是灌了铅。 她甚至生出了把包包扔掉的不切实际的想法,那样就会轻松一点。 “我累了,”呼吸匀称一点疲累样子都没有的顾景琛话语平缓地提出来:“休息会儿。” 栗栀点点头应道:“好。” 她把双肩包反背在胸前,拉开拉链,又拿出了那个可爱的保温杯,在顾景琛的注视下,含着吸管喝了几口水。 继续向山顶靠近的时候,走在栗栀身后侧的顾景琛正在想该怎么把她的包要过来,身前的人突然歪斜了下,一声细软的惊呼随之钻进了他的耳朵。 顾景琛的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就率先有了行动。 他伸出手及时扶了栗栀一把。 没有让她摔倒在地。 但栗栀还是不可避免地崴了脚。 顾景琛叹了口气。 心想这个迷糊蛋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栗栀听到他的叹气,咬住唇,耷拉着脑袋愧疚道:“对不起……” 不想拖后腿的,最后还是成了拖累。 顾景琛沉吟片刻,话语很平静地对她说:“我背你。” 栗栀登时仰起头来,漂亮的眼眸瞪得浑圆,目光震惊地望着他。 旋即她就慌乱地要拒绝:“不,不用的……您一个人先走,我在后面慢……” 顾景琛嗤笑一声,问:“你觉得我一个人率先到山顶就算我们赢?”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他声音清冷地一本正经道:“我背你,输了算我的。直接放弃,晚上你请客。” 说完,顾景琛故意提醒栗栀了一句:“大餐哦。” 栗栀:“……” 在权衡利弊后,站在比顾景琛高一个台阶上却依旧稍微矮他一丢丢的栗栀仰起脸,冲他缓缓张开双手,眼巴巴地等着被背,小声嗫嚅:“背。” 就像是难过时,张开手对最近亲的人才会委屈撒娇般说一句:“抱……” 午后明亮的阳光铺落在她全身,暖绒绒的。 顾景琛的心一下子就软成了一团云。 他终于有了正当的理由把她胸前的书包摘下来,挎到自己胸前。 然后顾景琛就在她面前蹲下来,栗栀听话地慢慢趴到他宽厚的后背上。 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谢谢老板。”她的嗓音带着天然的糯意。 顾景琛抿抿唇,手没有碰她,绅士地只用手臂勾住她的腿,站起身。 娇小的身体很软,也很轻。 不知道是她用的洗发水还是她喷了香水,有一种清甜的香味渐渐地从她身上蔓延过来。 栗栀其实心跳很乱,扑通扑通地蹦着。 她紧张地绷着每一根神经,身体僵硬。 为了缓解这种莫名慌乱的情绪,栗栀开始在心里默默地数数字。 他往前走一步,她就增加一个数。 134,135…… “换个称呼。” 良久,顾景琛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栗栀被他打断,茫然地疑问:“啊?” 顾景琛说:“私下不用叫老板,省的苏棠又说我,像我欺负你似的。换个。” 栗栀有点缓不过神,讷讷地问:“换成什么?” 顾景琛有点气闷,嗓音冷淡下来:“你问我?” 然后又有点没好气:“自己想。” 栗栀默不作声了。 她低垂着眉眼,嘴巴轻抿,不仅没有想出要换什么称呼叫他,甚至有点走神地回忆起了上学时他背着她飞奔的那一次。 那是栗栀那届高二生下半学年的春季运动会。 正值春暖花开的四月份。 栗栀站在跑道上,准备着即将要开始的200米短跑。 操场上人声鼎沸,各种加油声欢呼声,还夹杂着主席台上正在用话筒播报的某个项目的前三名得主。 而在临近运动会操场的另一边的场地里,逃课出来打球的高三生顾景琛穿着那身黑白色篮球服,正在篮球场里奔跑驰骋,大方光彩。 栗栀按照裁判给的信号做好准备,在枪响的那一刹那就像颗小钢炮轻盈地冲了出去。 然而,到了中途,栗栀旁边的选手在转弯的时候无意识地窜了跑道,还撞了栗栀一下。 栗栀人小体重轻,强大的冲击力直接让她狠狠摔倒在塑胶跑道上,膝盖和胳膊瞬间擦伤流出血来。 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懵懵地趴在地上,不明情况了几秒钟。 须臾,栗栀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撞倒了,却在要撑起身体来时,突然感受到钻心的疼痛由全身各处袭来。 而她根本无法明确辨出到底哪里在疼。 有不少人正往她这边赶,就快要把她从四面八方围住。 栗栀红着眼眸,吸吸鼻子强忍住快要掉出来的眼泪。 就在倒在地上的她发觉自己好像没力气站起来的时候,有个人突然略带狂野地莽进围着她的人群,二话不说背起她就快步往前冲撞着跑去。 少年的脊背瘦削,并不宽厚,甚至有些硌。 他穿的篮球服被汗水浸透,湿答答的贴在他灼热的皮肤上,全身散发着汗水的气味,和那天阳光的味道一样好闻,萦绕在她周身每一个角落。 趴在他后背的栗栀真切地感受到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透过她身上的薄薄的衣料侵袭过来,燎原似的燃烫她的肌肤。 那时的她因为浑身疼痛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带着哭腔细细弱弱地唤了他一声:“学长……” 那是她第一次没有用怯懦害怕的语气唤他“学长” 他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呼出的气息滚烫如烈火,语调难得不散漫,冷然中略带急切地问:“很疼?” 本来还能忍住,但被他这样一问,栗栀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同她断了线的泪珠一起飘落的,还有路边樱花树上掉下来的粉色花瓣。 …… 那次的经历让栗栀无意间挖掘到了顾景琛心底深处的另一面。 她终于发现,这个平日里总是找她麻烦的学长并不是那么的狂妄顽劣。 他的心底藏着善良和温柔。 过了好一会儿,栗才栀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她缓缓地眨动了下湿漉漉的茶色眼眸。 “学长?” 她突然发出的轻细温软的嗓音让顾景琛脚步打了个停顿。 男人的心也跟着停了半个节拍。 因为想要征求他的意见,栗栀话语认真地小声道:“叫学长,可以吗?” 可以嘛。 又是这种软绵绵的询问语气。 顾景琛的喉结上下滑动,握成拳头的双手攥紧。 片晌,他憋出一个单音节,低低地应:“嗯。” 当然,可以。 第21章 想尝21口 唯一一对。 顾景琛把栗栀背到山顶, 找了处地方让栗栀坐下来,把她的包给了她。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大概是嫌打字麻烦, 直接语音问何之言:“你们到哪儿了?” 何之言很快地回:“还有最后一个小坡路就到山顶了。你们呢?”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苏棠有气无力地哀嚎。 顾景琛嘴角轻勾着有些得意道:“我们到了。” 说完就调出相机, 找到能够把他和栗栀都拍进去的角度,声音不轻不重地喊了栗栀一声:“栗栀。” 正含着一块奶糖低头在包包里翻找东西的栗栀听闻抬脸。 “咔嚓――” 她鼓着腮目光茫然的迷糊样儿就定格在了顾景琛的手机里。 顾景琛一两步走回来,站到栗栀旁边, 点开了何之言发的语音。 “证据呢?” 他就知道何之言会这样说。 顾景琛直接将刚刚拍的照片发过去, 垂眸盯着手机屏幕, 溢出一声哼笑,语音过去:“给你证据。” 心脏还在止不住狂跳的栗栀终于明白了,他刚才拍照只是想保存一下他和她先到山顶的证据。 栗栀慢慢让自己不要激动冷静下来。 还放在包包里的手捏着一包纸巾。 她慢腾腾地打开撕口, 抽出一张来,伸出手递给顾景琛。 男人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一只细嫩光滑的小手, 瞳孔微愣。 旋即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和她清泠泠的眸子交汇住。 在栗栀看来, 他的眼神就是在问她。 她轻声道:“给您,擦汗。” 顾景琛从她的掌心抽走纸巾,同时像是不满地提醒她:“你。” 栗栀被他这个字弄懵,她怎么了? 于是很迷茫地疑问道:“我?” 顾景琛:“……” 他沉了口气,语气有点硬邦邦的,“非工作时间不需要用‘您’,‘你’就可以了。” 栗栀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有点讷讷地应下:“……哦, 好的。” 栗栀坐了片刻后就站了起来,她活动了一下脚腕,慢慢地走了几步, 没什么疼痛的感觉。 但就是感觉别扭,有点轴轴的。 顾景琛垂头盯着她的脚看,见她能走动了,没什么情绪地问了句:“好了?” 栗栀点点头,没有告诉他脚腕还是有些别扭拧巴,简单道:“不疼了。” 然后她又仰起脸,望着他,语气很诚挚地软声说:“刚才……谢谢学长。” 最后两个字说的很轻很轻。 顾景琛的深眸盯着她。 上学时学校举办运动会那天,他把摔倒受伤的她背到医务室,后来她平复好情绪,对他说的也是这两句话。 一句“不疼了”一句,“谢谢学长” 顾景琛没说话,轻抿起唇,偏开头看向别处。 苏棠和何之言手牵着手正登顶。 顾景琛抬手招了下,何之言率先看到顾景琛,笑着拉着苏棠往这边走来。 苏棠气喘吁吁地坐到栗栀刚刚坐过的地方,呼吸不稳地皱眉道:“你们俩怎么这么快!” “本来还想坑你们一顿呢!” 栗栀脑子里因为苏棠说的这句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但她想不起来哪儿怪。 苏棠休息了会儿,拍了拍山顶的照片,精神很快就恢复了。 她语调上扬提议:“那边有一棵许愿树,来都来了,我们去许个愿吧!” 然而两位男士表示并没有兴趣。 最后苏棠就拉着栗栀的手去许愿了。 许愿树是一棵上百年的老树,树上挂满了游客祈求的愿望。 栗栀和苏棠先去买了求运许愿的卡。 卡片被红丝带绑着,一会儿可以挂在树上。 每人最多可以买两张,苏棠买了两张,栗栀就买了一个。 每一张许愿卡只能求一个方面,或财富,或姻缘,或事业…… 总之就是不能贪婪。 栗栀写完自己的名字后就捏着笔认真地思索自己许什么愿望,慎重地不敢贸然下笔。 最后,栗栀还是一笔一画地写下了两个字――暴富。 就在她写完的这一刻,栗栀正想放下笔,脑子里突然捕捉住了刚才苏棠说想坑一顿饭吃的时候她觉得不对劲儿的点是什么。 顾景琛在要背她的时候说,背她到山顶的话输了算他的,直接放弃就让她来请客。 可是,不对呀。 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选择直接放弃对他才最有利吧! 不用背她耗费体力,也不用掏钱请客。 所以他为什么要冒着要掏钱请客的风险把她背到山顶呢? 一阵风吹来,不远处许愿树上悬挂的风铃清凌凌地作响。 栗栀的心底也随之刮起了风,将那个尘封已久都没有一丝波动的风铃吹响,清脆的声音带走蒙在风铃上的灰尘,奏出一段悦耳动听的旋律。 苏棠已经写好了两张卡片,她放下笔,对微微愣神的栗栀笑说:“小荔枝,好了吗?我们一起去挂呀!” 栗栀仓促回神,眼睫乱扑,手轻轻捂着卡片嗓音有点慌乱道:“棠棠你先去,我这张写废了,再重新写一次。” 苏棠没多想,应下来后就跑到许愿树下去挂许愿卡了。 栗栀轻咬着唇,又买了一张许愿卡。 这次的名字写了三个字。 在写完顾景琛的名字后,栗栀才迟钝地想到,顾景琛之所以要背着她爬到山顶…… 大概因为男人的自尊心和面子不允许他放弃认输。 毕竟他是那么骄傲又不肯服输的人。 栗栀轻轻吐出一口气息。 是自己又忍不住多想了。 她还是认真地写了下去。 哪怕不为任何,就只凭他今天能够好心背着她爬山这件事,栗栀也觉得自己该为他祈福。 他不缺财,事业有成,家庭也幸福美满。 那就……祝他平安。 栗栀在卡片上用标准的楷体工整地写下了“平安”两个字。 希望他以后骑机车不会再出任何意外。 不止骑机车。 栗栀写完后就拿着这两张卡片,去了许愿树下。 她绕着许愿树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了藏在翠绿树叶下的风铃。 栗栀踩着长凳,踮起脚来,把这两张许愿卡挂在了风铃旁边比较隐蔽的位置。 考虑到栗栀的脚踝,下山时顾景琛率先提出来乘坐缆车。 四个人到了山下的停车区,上了车就回市里。 只不过不出意外地堵了车。 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多钟了。 顾景琛带他们去了一家私人菜馆。 店里装潢简单干净,空间不大,但很热闹。 满桌。 顾景琛一进去店主就认出了他,笑呵呵道:“来啦。” 再一看,身边还跟着两女一男,语气中带有不易察觉的讶异:“带了朋友?” 顾景琛微微点头,然后对店主温声说:“杜哥,多加几道菜和汤。” 这位叫杜哥的店主笑眯眯地应下:“哎,知道啦!肯定会招待好你和你朋友的。” “先去里面坐着吧,我去给你们做菜。” 顾景琛熟门熟路地带着栗栀他们沿着路往里走,然后推开一扇门,栗栀这才发现这是个小包厢。 里面桌椅齐全,很干净。 四个人走进去落座。 苏棠和何之言率先坐在了同一边,栗栀只好咬着嘴巴在苏棠的对面坐下来。 旋即,顾景琛就很自然地在她的身旁坐下。 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强硬的侵略过来,让栗栀有一瞬间的晃神。 杜哥端来一壶热茶。 坐在顾景琛旁边有点紧张的栗栀下意识地想抓点什么东西。 手不自觉地握住了空空的茶杯。 苏棠坐在何之言身侧,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小包厢,问顾景琛:“你怎么发现的这家小餐馆啊?” 顾景琛在何之言倒了两杯茶后接过茶壶来,从栗栀手中拿走她的茶杯。 他一边给她烫杯子,一边回答苏棠:“之前和朋友来过。” 说完,将倒好茶水的杯子给栗栀推过去。 栗栀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在她看来,顾景琛这样做只是出于良好的教养和绅士风度,或者说,他很不想再被苏棠揶揄他对她不好,才会顺手关照一下她。 包括今天让她换称呼,也是一样。 顾景琛并没回她。 后来菜和汤陆陆续续被杜哥端上桌,栗栀在吃下第一口的时候,蓦然有种吃到南城特色食物的熟悉感。 她很惊喜,意料之外的惊喜。 于是一筷子接一筷子吃得停不下来。 这些年在国外,别说南城的特色了,国内的特色食物她都吃的很少。 距离她上次吃到这么正宗的南城风味的食物已经很久很久了。 久到她都不能清晰地回忆起在哪个地方吃的,跟谁一起。 “对啦,”苏棠看向栗栀和顾景琛,对他们笑着说:“我和之言有要订婚结婚的计划,订婚宴请你们来呀!作为我和之言最好的朋友,我和之言结婚的时候小荔枝你给我当伴娘,琛哥给之言当伴郎吧!” 栗栀嘴里嚼着肉,没有立刻说话。 其实脑子也有点混乱。 她的重点居然放在了最后一句上。 苏棠想让她和顾景琛当伴娘伴郎…… 顾景琛眉梢微挑,像是开玩笑,问:“除了我还有别人也要做伴郎吗?不是唯一的伴郎我可不答应。” 何之言忍不住笑。 苏棠一本正经地回:“没别人啦!就你和小荔枝,你们是我们想要邀请的唯一一对伴郎和伴娘。” 唯一一对。 “咳……” 刚把肉咽下去正捧着茶杯喝茶的栗栀呛了下。 止不住咳嗽起来。 栗栀满脸通红地抽了纸巾捂住嘴巴,咳了好一会儿。 顾景琛在她的咳嗽中低笑着答应苏棠:“行,这个伴郎我当了。” 栗栀的心跳倏的一滞。 不知不觉都渐渐地不再咳嗽了。 苏棠立刻满脸期待地瞅着眼角晕染上了一层浅薄绯色的栗栀,语调扬着问:“小荔枝,你要做我的伴娘哦!” 栗栀红着脸点点头,浅浅笑了下,嗓音轻软细糯:“好呀。” 这顿饭是顾景琛请的。 吃过晚饭后顾景琛开车先把何之言和苏棠送回酒店,然后才送栗栀。 到栗栀住的楼下后,顾景琛故技重施,又不给栗栀开门锁,把她困在车里,让她无法下车。 栗栀忐忑地扭脸看向他,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 她语气细弱地不明所以疑问:“老……学长?” 顾景琛眯起眼:“?” 老什么玩意儿? 老学长? 第22章 想尝22口 吵学长睡觉你好开心哦。(…… 栗栀一开口就习惯性地想喊“老板”, 刚喊出一个字来发觉自己其实该叫“学长”的。 思绪一分叉,嘴就控制不住地也跟着改了称呼。 最后就成了她说的那句:“老……学长。” 栗栀说出来后立刻就感受到了来自顾景琛的威胁凝视,她急忙慌乱地解释:“不是老学长, 是……” “是什么?”顾景琛尾音微勾着问道。 他轻挑起眉梢, 强大的侵略性气势把栗栀压制地死死的。 看她要怎么回答。 栗栀张了张嘴,她想认认真真地解释给他听,但又意识到并不能用简单的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 栗栀的小脑瓜儿飞速运转, 在短暂的几秒钟里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回答。 她掀起眼皮来, 漂亮的鹿眸望向正促狭盯着她的顾景琛, 软软的话语旋即在安静的车厢响起:“是帅学长!” 坚定铿锵的语气喊出了视死如归的气势。 顾景琛差点破功笑出声。 他抿住唇,保持着一贯清冷的态度,淡淡地“哦”了下, 还不依不饶地问:“那……那个‘老’字是怎么蹦出来的?” 栗栀:“……” 她佯装镇定,红着一张小脸, 硬着头皮胡编:“就是……想……想说……” “嗯?”顾景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疑问。 “老板是帅学长!”没有回头路的栗栀只能将拍马屁和吹彩虹屁进行到底。 “啊……”顾景琛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淡淡笑了笑, 心情似乎有些好,对栗栀说:“你很有眼光。” “我也觉得我很帅。” 栗栀特别尴尬地干笑两声,立刻把话题转回去,轻声问:“能开车门了吗?” 顾景琛说:“不行。” “还有正事没交代你呢。” 栗栀有点茫然:“什么事?” “接下来几天我有事不在帝都,家里狗子没人照顾,你每天傍晚过去给它弄点吃的喝的,把它带出去在家附近遛遛弯。” 栗栀听话地点头应下来, 然后又想起自己身为一个秘书的职责, 问顾景琛:“您去哪儿?我给您订机票。” 又开始“您”了。 顾景琛睨了她一眼,要笑不笑地说:“不用,私事。” 栗栀咬了咬嘴唇, 讷讷地“哦”了声。 顾景琛把门锁控制打开,在栗栀推开车门要下车的时候,他突然又说了句。 “100412,我家密码。” 栗栀点头轻软道:“好。” 她开始在心里一遍一遍默念这几个数字。 100412,100412…… 努力记密码的栗栀刚下车转过身来要关车门,正想掏出手机记下这串数字,顾景琛就打岔问她:“还记得我家在哪儿吧?” 栗栀被暂时打断,她无意识地莞尔浅笑起来,温糯的声音中语调轻轻上扬道:“我可以导航的!” 顾景琛抬了抬眉梢,没再说什么,在她关好副驾驶的车门后就发动车子离开了。 栗栀转过身,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间,她正往楼里走的脚步突然顿住。 栗栀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顾景琛刚说的密码是什么来着? 10…… 10后面是什么啊? 栗栀杵在楼门前欲哭无泪,瞬时记忆这么快就失去作用了吗? 她刚刚明明记得很清楚! 如果……如果他没有问她还记不记得他家在哪儿打断她的思路的话,她这会儿已经把密码记录在了手机上。 栗栀心慌意乱地回了家里。 戚h从栗栀推开门走进来就察觉到栗栀的情绪不对劲儿,像是装着事,总是心不在焉的。 最终戚h在栗栀洗完澡一身清爽地拉开门时就把栗栀堵在了浴室门口。 栗栀一怔,眨巴眨巴眼,“七月?” 戚h敏锐地问她:“你是不是有事在发愁?” 栗栀嘴巴一撇,把让她这么魂不守舍的事情说了出来:“顾景琛有事不在,让我每天傍晚去他家一次,照顾他养的狗。” “他把家门密码告诉我了,可是我转头就给忘了……” 栗栀抬手挠了挠脑袋,白里透粉的小脸垮下来,闷闷地忐忑道:“我不敢再问他,怕他一言不合又说要空扣我工资。” “可是又不能不问……不然要怎么去照顾牧牧啊?” 牧牧就是顾景琛养的那只古代牧羊犬的名字。 戚h沉吟了片刻,“哎”了下,抓着栗栀的小手说:“你可以找杨枫啊!” “他不是顾景琛的特助嘛,肯定知道的很详细,你问问他!” 栗栀这才被点通,忽然开窍,开心道:“是哦!可以找杨枫问的,我怎么就没想到!” 她急忙捞起手机,给杨枫发了微信消息过去。 然而,过了会儿后,杨枫给的回复却无法帮到她。 杨枫:【Lionel家的密码我还真不知道……】 栗栀瘪瘪嘴,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唉,”戚h就在栗栀旁边坐着,自然看到了杨枫发过来的消息,她叹了口气,权衡利弊后对栗栀理智地分析:“那就没办法了,你只能去问顾景琛本人了。” 栗栀抱住戚h哼唧了声,责怪自己:“我这脑子为什么这么不争气,一个密码都记不住。” 戚h失笑,拍拍她的后背安抚:“正常的呀,瞬时记忆本来就很短暂,下次记得及时记到手机备忘录里。” 栗栀还是决定早死早超生,回到房间后就捧着手机打开了和顾景琛的聊天界面。 她点开输入框,慢慢地打下一行字:【老板,您能再告诉我一次您家门的密码嘛?我这破脑袋给忘了qwq】 顾景琛就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保持了好久,她都没有发过一条消息来。 男人“啧”了下,倚靠住床头,继续消耗着对她才有的耐心,安静地等。 杨枫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家的密码,是他不让杨枫说的。 她不想找他问,他偏要让她没有其他办法必须主动来问他。 栗栀来来回回盯着自己打进输入框的话检查了好几遍,然后才手指轻颤着点了发送。 顾景琛终于等来了栗栀的消息。 他嘴角轻微一勾,慢悠悠地逗起人来。 顾景琛:【一个数字都记不得了?】 栗栀立刻回复:【还记着前两个,是10】 顾景琛:【嚯!我还以为你全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呢。】 栗栀:【rz】 顾景琛:【10后边是0】 栗栀眨了眨眼,没有发消息,继续等着他往下发。 然后就等来了顾景琛的一句:【想起来了吗?】 栗栀心虚:“……” 她忐忑地回了他一个磕头拜年的表情包。 顾景琛又施舍般透露给他下一个数字:【4】 1004…… 栗栀还是完全想不起来最后两位数字,她对自己的破烂记忆力完全放弃了,特别小心翼翼地发了句:【后……后面呢?】 顾景琛沉了口气,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懒得再卖关子,直接发出去两个阿拉伯数字:【12】 100412! 栗栀连连感谢顾景琛,又是发表情包又是打文字。 屏幕上一时间全都是她发过来的花式“谢谢” 顾景琛的表情已经变得很淡,他的手指飞快地戳着屏幕,然后点击发送。 栗栀收到了他的回复。 顾景琛:【下不为例。】 这句话的潜在意思就是,扣工资预警! 栗栀立马乖巧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结束掉聊天后,顾景琛扒拉着刚才他俩的聊天记录,越看越觉得烦。 她就一点都不记得。 甚至哪怕他告诉了她,她转头就记不起来这个日期。 只有他一个人记得,真的很没意思。 . 隔天傍晚,栗栀踩着夕阳余晖到了清苑门口。 她在门卫处登记了下,进到了高档独栋别墅区。 栗栀凭借第一次开车送顾景琛回来的印象,脑海中有他的声音和当时一样提醒着她:“左转……右转……左……” 栗栀顺利地停在了顾景琛家门前。 她踏上台阶,输入了顾景琛昨晚宽宏大量告诉她的密码,轻响一声提示音,房门被打开。 栗栀刚走进他家,一只大大的牧羊犬就蹭了过来。 它的毛毛长长的,很顺滑,一看就是经常被细致地打理。 狗狗的眼睛几乎都要被长毛盖住,只露出一点点。 它就贴着栗栀光滑的小腿不断地蹭着她,鼻腔里时不时发出愉悦的声音。 好像……还认识她? 栗栀蹲下来,牧羊犬立刻就凑到了她的眼前,亲昵地要舔舐她的脸颊。 栗栀情不自禁地轻笑出声,她抱住这只大狗狗,嗓音轻软,语调微微扬起,略带惊喜道:“牧牧,你还认识我?” 牧羊犬“呜呜”了两声,钻进她怀里拱她。 栗栀被闹得直接坐在地上,她抱着很大只的古代牧羊犬,笑得很开心。 一如当年她第一次去顾景琛家时,她也是这样坐在地毯上伸手抱住大狗狗。 栗栀完全不知道,因为养着狗,顾景琛家的客厅装了监控。 而此时,下了飞机坐上车往小镇去的顾景琛被坑洼不平的路颠簸的极其头晕反胃,难受得厉害,情绪也不怎么好。 却在打开手机看到监控画面后,身体莫名舒服了些,心情也随之舒畅起来。 监控里的女孩子坐在地上,伸出双手拥抱着牧羊犬,纤细葱白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狗狗的脊背。 她笑的那么灿烂。 自重逢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开心。 无忧无虑的笑容,比她爱的大白兔奶糖还甜。 顾景琛忍不住想,如果他能找到杨江,说服杨江再出山亲手定做一把小提琴送给她,到时候,栗栀会不会也像现在这般开心。 会的吧。 希望她会。 . 因为顾景琛当时说的是“接下来几天”没有告诉栗栀具体哪天就不用再去,所以剩下的国庆假期,她每天傍晚都会往他家跑。 去喂牧牧,带牧牧迎着夕阳遛弯。 最后一天假期的傍晚,栗栀准时到了顾景琛的家里。 她还是和前几天一样,进去后就坐在地板上和牧羊犬玩闹起来。 女孩子怀里搂着大狗狗,咯咯笑着,声音轻软又清甜。 直到一道声音响起,栗栀突然全身僵住,笑声戛然而止。 坐在地上的她成了静止画面,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顾景琛站在二楼的栏杆前。 他的头发难得没有打理,温和地顺垂着,身上只裹了件灰色绸质浴袍,领口微敞,锁骨尽显,系好的浴衣带子将他性感的腰线勾勒完美。 顾景琛将双肘随意地放在栏杆上,身子微弓,霎时露出一片胸前的肌肤。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却已经欲到爆炸。 顾景琛的眼眸深邃,就这么注视着仰脸呆呆怔怔望向自己的她。 男人略带沙哑的嗓音中似乎参杂了一丝无奈,听起来慵懒至极,散漫道:“吵学长睡觉你好开心哦。” 第23章 想尝23口 栗栀,过来。 栗栀完全没有想到, 顾景琛会在家! 他对她说“接下来几天”没有透露他哪一天回来不用她再过来,所以栗栀就默认他没告诉她之前, 她都需要往这里来照顾狗子。 可是…… 栗栀愣愣地和在二楼的顾景琛遥遥对望了片刻后, 她突然松开了牧羊犬,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掏出手机来,打开微信。 并没有收到来自顾景琛的消息。 他没有通知她不用过来。 栗栀暗暗松一口气。 至少不是她没有看到老板发的消息而出现失误。 顾景琛看到她傻乎乎地去查看手机消息, 有些无语, 转身回了房间。 这趟小镇之行没有任何进展。 顾景琛连杨江的人都没见到。 他在杨江家门口等了两天三夜, 除了吃饭洗澡,根本不敢走开,生怕错过杨江出门或者回家。 然而今天黎明才得知对方现在根本不在国内, 去了国外的女儿家小住。 顾景琛只能让杨枫订票回来。 因为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顾景琛疲累的厉害, 下午到家后他洗了个澡就睡了。 也没想起要跟栗栀说不用再过来了。 结果就是,他还没睡下多久, 就被栗栀的笑声给吵醒。 顾景琛在醒来的那一刹那以为自己好像还在梦里。 因为有她的声音存在,让他觉得很不真实。 直到他从房间走出来,看到她就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和狗子玩得开心,顾景琛才彻底清醒,理智回笼,忍不住逗她,语调欠欠儿地说了那句话。 男人在房间里随便找了身休闲的衣服套在身上, 在出卧室之前还有些在意地拨弄了下头发。 顾景琛穿着黑色的休闲裤和黑色卫衣下楼来时, 注意到栗栀正干巴巴地杵在客厅里,两只小手绞在一起,看起来很局促。 完全没有他不在时她抱着狗子随意玩闹的自然放松。 顾景琛不动声色, 直接去了临近落地窗的吧台。 在他身后的栗栀忐忑开口,小声轻细道:“打扰到学长睡觉真的很抱歉,对不起,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她说这话时,双手都紧张地抓扯着斜挎在肩的包带。 顾景琛着手磨咖啡,听到她的话后抬眸打量起她来。 明黄色的半袖搭配着浅蓝色牛仔背带裤。 除了嘴巴上涂了口红,并没有化妆。 披散的头发上编了一个侧边彩辫。 本就显小,这样打扮就更减龄,看上去像个刚刚踏进大学的新生。 “喂牧牧了吗?”他瞅着她问。 栗栀懵懵地摇了摇脑袋。 顾景琛又问:“带它遛弯了吗?” 栗栀又摇头。 顾景琛说:“什么都没做就要走?” 栗栀:“……” 她默默地摘掉包包,去给牧牧准备吃的去了。 等栗栀亲自喂完牧羊犬,又用湿巾仔细地帮它擦干净嘴巴及其周围,她才拿出牵引绳来。 栗栀正打算给意识到要出门开开心心蹭过来的牧羊犬套上牵引带,吧台那边的顾景琛突然出声,话语清淡道:“栗栀,过来。” 他的声音有着天然的金属质感,听起来很有贵公子气质,当然,他本身就是个富家少爷,矜贵又清冷。 顾景琛不常叫栗栀的名字,所以栗栀每每听到他喊她,心就会不由自主地滞一瞬。 她扭脸,顾景琛对她招了招手。 落地窗外的夕阳洒进来,他就站在一团明亮柔和的光芒里,周身铺落了一层薄薄的光晕,中和掉了他平日里的冷淡不好接触,让他看起来温和不少。 至少这会儿是这样。 栗栀不敢违抗他,又好像是受到了蛊惑。 她放下牵引绳,慢慢走过去,停在了和他相隔一个吧台距离的位置。 顾景琛把泡好的咖啡推给她一杯。 栗栀有些慌乱地接过,连声道谢。 嗓音都不自觉地染上了轻微的颤意。 让顾景琛搞不懂她是在害怕他,还是觉得他给她泡咖啡会让她折寿。 栗栀轻轻抿了口咖啡。 苦的。 对于爱嗜甜超怕苦的栗栀来说无异于是折磨。 在味蕾感受到咖啡味道的那一刻栗栀就绷紧小脸皱紧秀眉,像是喝了口苦汤药似的。 顾景琛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低声询问:“苦?” 栗栀诚实地点了点头,轻应:“嗯。” 顾景琛说:“没有糖。” 栗栀轻牵嘴角,“没关系的。” 说完她又小小地抿了一口。 依旧感觉苦。 但是,老板给的咖啡,再苦也得喝完。 栗栀非常有作为员工该有的自知之明。 之后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 他们不约而同地都侧过身,面朝落地窗,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窗外缓缓落下的夕阳。 等栗栀享用完顾景琛给她的这杯咖啡后,顾景琛让她去给牧羊犬套牵引绳带狗子出去遛弯。 栗栀在客厅里给牧羊犬戴牵引绳的时候,顾景琛去了楼上一趟。 再下来时,手里捏了个东西。 栗栀刚巧打算牵着牧羊犬出门,顾景琛就跟了上来。 男人在玄关换好鞋,被栗栀惊讶地瞅了一眼。 他表情淡定从容道:“出去转转,很奇怪?” 栗栀立刻摇头。 顾景琛摁在玄关柜子上的手挪开,本来空荡的地方多出一颗大白兔奶糖。 他的语气意外:“还有颗糖?” 栗栀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真的有一颗大白兔奶糖。 顾景琛捏起这块糖来,大方地递给栗栀。 栗栀茫然:“?” 她仰脸瞅着他,很不解。 顾景琛像是有点没什么耐心了,提醒:“不是嫌咖啡苦?” “拿着。” 栗栀这才受宠若惊地接过来,把糖攥进手心,轻软道谢:“谢谢……” 打了个停顿,才又继续:“……学长。” 呼…… 还好没有再说成老……学长。 栗栀心里松了口气。 两个人一起出了门,栗栀一只手攥着奶糖,一只手牵着狗子,顾景琛就走在她身侧,低头玩着手机,很漫不经心。 谁都没说话。 安安静静地走着,路过一幢幢别墅,经过一条条宽阔大路。 只有脚踩在地上实打实的声音一路伴随。 没有人引路,但栗栀仿佛自己牵着狗在跟着顾景琛的步伐走似的。 最终到了清苑门口。 顾景琛抬起眸看了眼。 夕阳就快要隐匿到地平线以下,天色越来越昏暗。 路边停了辆出租车,上面打着“空车”的灯。 顾景琛见状,对栗栀说:“正好有空车,你直接回吧。” 栗栀都没反应过来,他就把狗子的牵引绳从她手中拿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做他的秘书做习惯了,就连毫无理由顺从他的话她都变得有了惯性。 思维还没跟上,嘴巴也没有反驳,她就乖乖地听了他的话,上了出租车。 等到栗栀脑子里转过弯来时,出租车已经发动了。 她……从这里打车回自己的住处要花大几十块钱啊! 可是坐地铁就只花几块钱! 栗栀在后座感觉到了隐隐地肉疼。 肉疼到她没忍住把顾景琛给她的那块大白兔奶糖给吃了。 然而,等栗栀下车要付钱的时候,却被司机师傅告知:“姑娘,今天我们公司搞公益活动,每个出租车司机都要给第234单乘客免单,你这单正好是我接的第234单,所以不收你钱。” 栗栀震惊大过喜悦,愣了两秒钟才讷讷道:“我……免单?” “是的,恭喜你,第234单乘客,你不用付钱。”司机笑眯眯地说。 “哦……”栗栀还停留在突然被免单的惊喜中,轻软道谢:“谢谢呀。” 司机笑说:“祝您生活愉快!” 下了车的栗栀浅笑回:“您也是。” 等栗栀走进楼里,出租车司机收到了一笔报酬。 来自顾景琛。 出门前他上了一趟楼。 不仅仅是去给栗栀拿奶糖去了,还趁机拨了通电话,安排好一切。 只是不想让她走那么远的路去地铁口跟无数人挤地铁,同时不用她花钱付车费。 因为亲身经历了如此奇妙的事情,栗栀在朋友圈分享了一下被突然免单的喜悦。 栗栀:打出租车遇上了免单活动,就很开心! 很快,朋友们的回复就一条一条地蹦了出来。 【戚h:快让我吸一吸欧气!】 【苏棠:这样的欧气我也想拥有!】 【何之言:这样的欧气我也想拥有!】 【杨枫:这样的欧气我也想拥有!】 【史楠楠:这样的欧气我也想拥有!】 【潘逸:这样的欧气我也想拥有!】 除了戚h,剩下的几个人中,可能因为杨枫和何之言互有微信,所以评论都不约而同排起了队形。 然而,这个队形很快就被某个人打破了。 【顾景琛:好欧哦!】 栗栀看到他的评论时眼皮一跳。 是顾景琛说话的语气没错了。 不管什么事,他总要做独一无二的那一个,最引人注目。 栗栀都没有立刻回复,过后也就忘记了再回大家的评论。 等到晚上要睡觉前,栗栀拿起手机刷朋友圈,看到条新评论提醒,便戳了进去。 【房东:有多开心?】 栗栀顺手回了句:【像中彩票一样开心!】 正坐在书房里盯着电脑处理工作的顾景琛听到手机响了提示音,拿起来查看,并没有新消息。 他的手指顿了下,把常用的手机放下,捞了有新微信号的另一部手机。 看到了栗栀给【房东】的回复。 顾景琛“呵”了声,像是不满地冷笑。 他早在加栗栀好友的那晚也加上了自己常用的微信号。 顾景琛重新捡起常用的手机,打开微信朋友圈,找到栗栀回复房东的那条消息,正想直接回复栗栀,又蓦地想起在这儿回复不少公司的员工都能看到。 于是退出朋友圈,戳进她的私聊窗口。 栗栀刚闭上眼,正在酝酿睡意,手机又震动了声。 她侧过身,打开屏幕,就看到来自大老板一秒钟前发过来的新消息。 顾景琛:【订票,明天一早飞海城,你跟我。】 本来他打算直接嘲讽她有空回房东没空回他的,想了想还是没有那么发。 栗栀看到这条消息,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她不敢怠慢耽搁,只不过心里很不解,因为平常出差都是由杨特助陪同,这次为什么点名要她跟着去? 栗栀立刻回问顾景琛:【杨特助呢?】 她得问清楚杨特助还要不要去,她是订三个人的票还是订两个人的票。 顾景琛好似很不满,言简意赅:【就你跟我,明白?】 栗栀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顾景琛快要爆发的火气,飞快地听话道:【明白!我这就订票!】 栗栀切出微信,打开订票APP,买了两张机票。 和原来给顾景琛和杨枫订票时一样,栗栀给顾景琛订了头等舱,给自己买的经济舱。 买完机票又订了酒店。 随即栗栀返回微信向顾景琛汇报:【票买好了,明早八点十五起飞,考虑到交通状况,我们最好提前两个小时动身。】 顾景琛回了个:【哦。】 很快又蹦出一句:【太早了,起不来,你打电话叫我吧。】 第24章 想尝24口 学长,该起床了。(二更)…… 栗栀捧着手机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我叫你……起床? 你真的不会冲我发起床气嘛qwq 虽然心里很忐忑, 但栗栀并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乖乖答应下来:【好的,那我六点拨电话?】 顾景琛:【嗯。】 终于结束了聊天, 栗栀扔掉手机奔下床开始收拾行李。 可是……去几天啊? 栗栀发觉自己连要跟他出差几天都还不知道。 但是想到他刚才随时都能发飙的语气, 栗栀识相地没有再去问顾景琛。 主要还是没勇气。 栗栀凭借感觉收拾了两套衣服,又装了些必带的化妆品等东西,把整理好的行李箱放到旁边, 这才重新爬上床, 定好闹钟蒙起被子睡觉。 隔天清晨, 栗栀被手机的闹铃叫醒。 时间显示05:58。 栗栀迷迷瞪瞪地坐起来,揉着眼睛在床上放空了大脑一会儿。 明明没觉得时间走动,两分钟就这么让她给消磨过去了。 栗栀打了个哈欠, 迷糊地眯着还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眸,找到顾景琛的手机号, 拨过去。 响了好几声后,电话没有被人挂断, 而是接了起来。 男人像是睡觉被吵醒,接通后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沉地呼吸了下,气息浓重,慵懒又欲。 栗栀的呼吸顷刻间屏住。 耳朵也一下子被灼烫,登时染红。 她忍不住抬起手来,将手机拿开一点, 揉了揉痒痒的耳朵。 本来还迷蒙的神志也瞬间清醒不少。 栗栀开口, 嗓音微微泛着哑,比平常说话还要更软糯,温温甜甜地轻声唤他:“老板, 六点啦。” 顾景琛好似翻了个身,因为栗栀有听到布料细微的轻蹭声。 旋即他的声音就懒洋洋地响起,像是提醒她:“非工作时间。” 栗栀连忙改口:“学长,该起床了。” 软绵绵的话语格外勾人。 顾景琛这才满意。 躺在床上的他缓慢睁开眸子,略沙哑地应道:“嗯。” 他用手撑着坐起来,话语疏散,带着刚刚睡醒才有的懒意:“在家等着杨枫去接。” 栗栀听话地点头:“好。” 点完头才意识到这是在打电话,他根本看不到,不用这么规规矩矩点头的。 挂了电话,栗栀下床去洗漱打扮。 之后,杨枫开车把栗栀和顾景琛送到机场。 在拿行李的时候,栗栀还是没忍住,特别小声地问了杨枫一句:“杨特助你这次为什么不陪同老板一起去啊?” 为什么突然成了她跟他出差啊? 杨枫笑了下,也小声回栗栀:“我手头上有其他事情走不开。” 怪不得。 原来她只是个替补。 栗栀乖乖地跟着顾景琛进了机场。 办托运过安检,登机。 也是这时顾景琛才知道,栗栀定了两个不同的舱。 虽然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因为之前每次也是这么弄的,但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一直持续到了下飞机到酒店。 最后以顾景琛不住栗栀给他订的顶层豪华套房爆发,又以栗栀立刻找酒店前台帮顾景琛把房间换到栗栀隔壁结束。 栗栀在跟着顾景琛乘坐电梯去房间时心里还在纳闷。 她哪里做的不对吗?平常也是这样给他和杨枫订的啊?为什么偏偏这次不满意? 栗栀都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两个人已经到了他们各自要住的房间门口。 不是对门,是隔壁。 顾景琛在刷卡要进房间之前,突然开口对栗栀冷淡道:“有点做秘书的自觉,我带你出来是让你离我远远的?” 栗栀起初没反应过来,茫然地扭过脸抬眼望着他。 顾景琛也偏头,深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语气强硬地像是命令:“回程的机票再订两个舱试试,工资别要了。” 栗栀终于明白了他在不高兴什么。 他在嫌弃她身为秘书,却没有时刻在他身边待命。 怪她没有做到一位秘书该尽的职责。 听到他又拿工资威胁,栗栀一慌,急忙道:“可是经济舱您会不舒服,头等舱价钱比较贵……” 意思就是,你跟我一起坐经济舱就太委屈了,可我要是跟你坐头等舱的话,价钱又不实惠。 顾景琛冷哼,没好气地问:“我缺那点机票钱还是怎么着?” 栗栀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她像是保证似的对他说:“那返程的票我订同舱。” 顾景琛没再说什么,推开门进了房间。 栗栀随即也进了她的房间。 她倚靠着门板,轻轻呼了口气。 然后心想,大老板的心思真的好善变好难懂,反正每次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虽然在出差,栗栀还是专门下楼去了商店一趟,只找到了荔枝味的棒棒糖。 刚回到房间,正好顾景琛喊她过去给他泡咖啡,栗栀就把糖给他带了过去。 栗栀想的很简单,自己办事不利让老板生气了,那就悄咪咪地尽可能让他心情好些。 而在顾景琛眼中,她连在出差的时候都不忘给他带荔枝味的东西吃,不是太尽职尽责就是…… 喜欢他? 顾景琛不动声色。 反正栗栀在的时候绝不吃一口,看都不看,一脸不稀罕的表情。 等栗栀离开他的房间,他有没有吃栗栀就不知道了。 到海城的第二天晚上,顾景琛带着栗栀出席一个饭局。 其实就是和合作方喝酒,让对方把合同签下来。 顾景琛这次这么紧急过来就是听说有其他公司想要截胡他和对方的合作,这才打算尽快把合同签好。 栗栀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饭局,心里很慌张。 但既然老板肯带她一起出席这种大场合,她肯定要努力帮忙的。 栗栀握着小拳头,在心中暗暗下决心一会儿一定要尽量帮老板,至少不能拖后腿。 不过顾景琛在进包厢前只对她说了一句话:“你就负责晚上把我安全送回酒店房间,确定不会有其他任何人进我的房间。懂?” 栗栀懵懵懂懂,点点头:“懂!” 等到栗栀内心忐忑表面镇定地随着顾景琛坐到包厢里后,万万没想到,事情朝着她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 合作方是个中年男人,身边带了个年轻女伴。 对方见顾景琛第一次带女人来这种场合,不禁笑道:“顾总,交女朋友了?” 顾景琛本没想过让栗栀假扮他女朋友,听对方这样问,只是笑了笑。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老板都没回答,栗栀自然更不能也不敢说什么。 接下来,她亲眼看到顾景琛和对方侃侃而谈,一杯一杯的酒下肚。 对方带来的女伴似乎很会喝酒,一直想要灌顾景琛,仿佛不把他灌醉誓不罢休。 栗栀有那么一瞬突然明白了顾景琛进包厢之前嘱咐她的那番话。 他是不是在叮嘱她,如果他喝醉了,不要让对方带来的什么女人送他回酒店更不要让别的女人进他的房间啊? 栗栀真切地感受到了顾景琛的不容易,觉得自己作为秘书该为老板分担一下,不能总坐在他的旁边当个哑巴鹌鹑,让他一个人扛下所有。 于是,顾景琛亲眼看到栗栀蹭地站起来,像是拿出了她毕生的全部勇气,佯装镇定地举起酒杯,露出甜软的笑,对合作方语调豪气道:“孟总,我来敬您!” 孟总没想到看起来这么乖乖女的女人操着一口软软糯糯的声音要敬他酒。 没有拒绝的道理。 孟总笑眯眯地喝下了一杯。 栗栀又敬,他继续喝。 顾景琛气的胃肝肺全都在疼。 对方把她当成他女朋友他不否认就是怕解释了她只是秘书后会被拉着一起喝酒,结果她倒好,自己主动上赶着喝? 都说了让她负责到时候把他送回房间,谁让她在饭局上跟对方喝酒了? 还笑的那么甜? 都没冲他这么笑过! 顾景琛拦了好几次,可沾了酒精越喝越兴奋的栗栀完全不听话,不断地跟对方喝酒。 哪怕喝的醉醺醺,她都没忘记要让对方签合同的重大使命。 最后就这么顺利地完成了这个项目的合同签约。 只不过栗栀喝的酩酊大醉。 顾景琛的脸色也并不明朗。 说好让她负责送他回去,这下直接成了顾景琛送栗栀回房间了。 除了站不住外,没别的毛病。 她一点都不闹腾。 栗栀小小的身躯被顾景琛一把箍住,身娇体软说的大概就是她。 他默默地摁下・体内的横冲直撞,努力压制着欲望。 两个人进了酒店后乘坐着电梯上楼。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顾景琛偏头垂下眼眸盯着脸颊通红的她看,栗栀乖乖靠在他的胸前,闭着眼快要睡着。 他终究气不过,坏心眼地捏住她的鼻子,像是在惩罚她今晚的自作主张。 呼吸不了的栗栀快要哭地软绵绵哼了下, 顾景琛低哼,语气酸溜溜地没好气道:“让你不听话乱喝酒!还对别的男人笑的那么开心!” 结果醉了吧唧的栗栀抬起手来,抓扯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没再松开。 他的额角一跳,心脏扑通扑通地狂烈蹦着,没有抽回被她揪紧的手指。 是她主动的。 是她抓的他。 到了楼层,顾景琛想扶着栗栀出电梯,可这会儿她连步子都迈不开了。 整个人软倒在他怀里。 不得已之下,顾景琛将手指从她的掌心间抽出来。 他把人打横轻松地抱起来,迈着大步往她的房间走去。 走到她房间门口,顾景琛将她放下,从她包里掏出房卡帮她刷开房门。 然后把卡片插到电卡槽,半搂着她进了房间,让她躺到床上。 把她安顿好后顾景琛就离开了栗栀的房间。 这晚半夜,栗栀醒过来一次,神志不清醒的她感觉到头晕脑胀,而比这更让她痛苦的,是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 就连身体也很烫,很火烧似的。 栗栀混混沌沌间知道自己因为喝了太多酒让胃难受了,也感知到了体温不正常。 她摸了半天,才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找了个跑腿去帮她买了点酒精棉球。 只不过跑腿只能把药送到酒店一楼,需要栗栀自己下来取一趟。 栗栀只能从电卡槽摘掉房卡,拖着身体下了楼。 等她拎着装有酒精棉球的塑料袋回到楼上,头重脚轻的感觉越来越厉害。 栗栀有点难受地吸了吸鼻子,扶着墙壁好不容易一步步走到房门口,把手里的房卡贴上去。 打不开门。 栗栀噘着嘴,不高兴酒店的房门这么不灵敏。 她哼哼唧唧了几声,歪斜着身体靠在门板上,继续契而不舍地一下一下刷着房卡。 半晌,房门终于被她成功“刷”开了。 第25章 想尝25口 霸占了我的床。 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 栗栀推开门就摇晃着身体摸黑走了进去,都懒得插好电卡。 顾景琛刚拧开门,就因为栗栀推门的动作在门后不得已跟着后退, 后背贴上了墙。 他亲眼看到身体娇小的她大半夜闯进自己的领地, 还这么大摇大摆。 隐匿在黑暗中的顾景琛跟在她后面走了几步,想出声提醒她进错房间了,结果他刚张开嘴, 栗栀就已经坐到了他的床上, 开始鼓捣起她拎来的袋子里的东西。 她完全没有发现不对劲。 不知道是梦游还是发酒疯。 顾景琛把到嘴边的话给吞回去, 就这么靠着墙角,姿态随性地环住胸,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栗栀从袋子里掏出酒精棉球来, 扭脸抓起他放在床头柜的半瓶纯净水,倒进瓶盖一些。 她把酒精棉球蘸了点水, 稀释了些浓度,开始往自己的脖颈上擦。 顾景琛轻轻皱起眉, 随即又看到她开始擦双臂和肘窝。 很快,栗栀就把东西往旁边一丢,钻进被子呼呼睡着了。 顾景琛慢慢走过去,他低声喊她:“栗栀?” 床上的人睡的很熟很沉,完全听不到他的轻唤。 顾景琛抬手打开床头的小灯,这才看清楚她的脸颊潮红。 她刚才用酒精棉球擦身体…… 顾景琛慢慢地伸出手,贴在她的前额。 果然, 是烫的。 她在发烧。 顾景琛的唇线牵直, 眼眸暗下去。 心里窝了火。 可又无处发泄,只能闷着气瞪她一眼,转身去了卫生间。 不多时, 男人手中拿着一块被温水浸湿后的毛巾走回来,小心轻柔地放在她发烫的额头上。 栗栀合着眼眸,整张脸染尽绯色,呼出来的气息沉沉又浓重,还很灼热。 可是她今晚喝了那么多酒,不能服用退烧药,只能暂时这样物理降温。 幸好她没傻到醉醺醺地贸然去吃药。 顾景琛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旁边守着她。 隔一段时间就帮她换一次温毛巾。 不用换毛巾的时候就直勾勾地盯着她,脑海中闪过的全都是她刚才神志不清醒间闯进来,坐在床边一声不吭给自己想办法降体温的画面。 不哭不闹也不委屈,就乖乖地做点什么,想努力让自己好受点。 却为什么,让目睹了全程他的心里很难受。 顾景琛忍不住想,她在国外的七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生病了都没有人陪在身边能够帮她点什么。 不知道是她用酒精棉球擦拭起了作用,还是他用毛巾给她降温起了作用,抑或是她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捂了一身汗作用更大。 总之,将近一夜过去,她的烧也慢慢退掉了。 黎明的时候,顾景琛用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不再烫了。 他终于松了口气。 . 栗栀这一觉睡的很沉,但并不是很舒服。 大概是因为喝太多酒,胃里难受,又加上发烧,所以导致她在睡梦中都在不断地想各种办法让自己尽可能好受点。 再悠悠转醒时,还没睁开眼,一股酒精味道就钻进了她的鼻子里。 栗栀闭着眸子轻轻蹙眉翻了个身,将手中抱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把鼻子埋进被子里遮住,脑子已经慢慢运转了起来。 她记起了昨晚自己找跑腿买酒精棉球的事。 用酒精棉球擦拭身体可以降温这个方法还是栗栀上学的时候从母亲那儿学来的。 因为有次父亲喝醉,又受凉发烧,无法吃药,母亲就用这种办法帮父亲物理降温。 又想到了父亲。 栗栀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莫名有点烦。 她的手指揪紧被子,轻声“嗯”着伸了个懒腰,嗓音软软的,透着刚刚睡醒的懒洋洋。 下一秒,床边响起一道很有金属质感的清冷嗓音。 顾景琛语调散漫地说:“老板的床怎么样?栗秘书睡的还舒服?” 栗栀听到令她如此提心吊胆的声音!如此头皮发麻的腔调! 当即吓得全身僵硬,眼睛一瞬间睁开,挺尸一般蹭地绷着脊背就坐了起来。 顾景琛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手中捏着他的手机,一脸笑的温和的表情。 栗栀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刚说的什么来着?老板的床? 她紧紧抱着怀里的被子,那双受惊的鹿眸凌乱地在房间里来回扫荡。 格局是一样的,布置也是一样,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直到……她的视线落在那个灰色的行李箱上。 栗栀:“!” 所以这真的是……顾景琛的……房间? 她不敢相信。 她无法相信自己居然睡在了他的床上。 肯定……应该……有什么误会! 顾景琛气定神闲地瞅着她,还特意转过手机屏幕来给栗栀看,故意提醒她:“从昨晚十二点半,到现在,九点十五,栗秘书霸占了我的床……”他顿顿,似笑非笑地继续道:“……整整八小时四十五分钟哦。” 栗栀立刻换了个姿势,她跪坐在床上,脑袋低垂,整张脸都埋进抱在怀里的被子中,闷声闷气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昨晚喝醉了,真的不知道怎么就……” 她的语气格外忐忑慌张。 顾景琛笑,问她:“我发现你很喜欢把脸埋进我的被子里啊。” 栗栀瞬间抬起头,脸蛋涨的通红,旋即一把将手中还残留她体温的被子丢到旁边。 她跪坐直身子,和极度紧张时正襟危坐如出一辙,脸红耳赤地试图解释:“不是……我没有……那个……” 结结巴巴吞吞吐吐地完全解释不清楚。 顾景琛又说:“我让你负责把我安全送回房间,别让其他什么人跟进来,结果你自己倒闯进来了。” 栗栀都快被他吓哭了,缩在床上不敢再说什么。 她的眼尾晕出一片红,看上去又委屈又可怜。 她在想自己昨晚到底是怎么进的顾景琛的房间。 栗栀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感觉身体不舒服,叫了跑腿,但是需要自己下楼取,所以她出门了一趟。 然后……再回来后,在门口刷了好半天房卡,门才被刷开…… 那……那个…… 难道不是被房卡刷开的? 栗栀欲哭无泪地望向正瞅着她的顾景琛,不太确定地试探问:“是……您给我开的门?” 顾景琛很无辜:“你在我门口契而不舍地刷房卡,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刷错房间了。” “谁知道房门一开,你都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直接闯进来,霸占了我的床。” “还弄的满屋子都是酒精味。” 栗栀:“QAQ” 她慌慌张张地狼狈着从床上滚下来,特别严肃地带着尴尬对坐在椅子上的顾景琛鞠了一躬,声音微微颤抖道:“真的很抱歉,是我醉酒后失态了……” 栗栀说完又抬起头来,咬住嘴巴纠结了几秒钟,很肉疼地松口说:“是我的错,您想扣多少工资都行。” 只要给条活路,别让我失业就成。 顾景琛很意外地扬了扬眉梢,居然都舍得让他扣工资了? 啧。 他笑了笑,非常善解人意地说:“昨晚的合同能这么顺利签下来,栗秘书功不可没,这次就算了,功过相抵。” 栗栀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顾景琛又慢悠悠地道:“但是――” 栗栀的小心脏立刻又悬了起来,不安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以后再喝醉胡乱折腾,小心我惩罚的更厉害哦。” 你再笑得那么开心和其他男人喝酒试试。 他面露温和的笑容,语调堪称温柔。 说出来的话却让她不自觉地胆战心惊。 栗栀连忙点头如捣蒜,非常听话地答应下来:“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一次就够够的了。 好不容易从顾景琛的房间逃离出来,栗栀一跑回自己的房间就双腿发软地倚靠着门板滑坐下来。 栗栀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劫后重生。 她有点后怕地心想幸好对方是顾景琛,而不是其他男人。 又有些庆幸自己除了霸占他的床并没有做其他出格的事情,比如把衣服脱掉什么的。 这天下午,栗栀和顾景琛一起坐了头等舱回帝都,一路上她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生怕懈怠下来被顾景琛抓住她不敬业的小辫子。 好在一切顺利,落地后他们就被杨枫开车送回了各自的家。 .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和工作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栗栀每天早上准时去公司上班,给顾景琛泡一杯咖啡,放几块荔枝味的糖果在他的办公桌,然后帮他处理处理琐碎的小事情。 周五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顾景琛让栗栀通知大家周日晚上聚餐,庆祝公司签了下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项目,非强制性。 意思就是自愿参加。 地方是顾景琛订的,吃饭唱歌两不误的包厢。 十月份的月中,天气已经转凉不少。 周日晚上栗栀穿了一套衬衫裙和同色系的毛衣马甲参加公司聚餐。 为了保暖点,她还特意搭配了条贴近肤色的打底裤。 栗栀到聚餐地点时,包厢里已经来了很多人。 和她相熟的史楠楠、杨枫、潘逸都在。 栗栀坐在史楠楠身边,被活泼外向的史楠楠带着渐渐融进了这个集体中。 “杨特助,老板呢?Lionel请客,他不来吗?”有个女同事问道。 杨枫笑笑,说:“Lionel说他来了大家肯定放不开,就不跟大家一起热闹了。” “不过一会儿或许会过来露个面就走。” 晚饭过后,一群人就开始了麦霸之争。 栗栀的手机响起,她看到来电显示后下意识地就想挂断。 但是这次她犹豫了片刻后,默默地起身走出了包厢,在走廊接通了栗源的电话。 “栀栀?栀栀你在听吗?”栗源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小心翼翼,让栗栀眉心蹙紧。 “嗯。”她应了下,然后开门见山道:“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之前给我妈定做小提琴的那个杨江师傅的联系方式?” 轻软的声音都掩饰不住她的冷淡。 栗源不太确定地问栗栀:“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小提琴出什么问题了吗?” 栗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情绪愈发烦躁,语调拔高了点:“和你有关吗?” 但嗓音还是那么温糯,天生带来的,改变不掉。 所以并没有什么威慑性。 栗源沉默片刻,似是叹了口气,“之前你妈妈留过他的地址,但是我不知道记在哪里了。” 旋即他就用商量的语气询问栗栀:“栀栀,要不你回来一趟?也许能找到……” 栗栀没等他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为了骗她回南城那个房子里,他真的不择手段。 都不肯说一句,爸爸帮你找找,找到了告诉你。 她甚至几乎能肯定,栗源知道杨江的住址,他就是不想这么爽快地告诉她,偏要以此逼她回去才行。 栗栀站在走廊里深呼吸了几次,眼眶微微泛热。 心里乱七八糟成一团,可是又没有可以排解发泄的出口。 憋的她难受。 栗栀怔怔地贴靠着墙,攥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捏紧,每一根指节都开始泛白。 她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良久,栗栀耷拉下脑袋。 妥协般给栗源发过去一条短信。 只有四个字:【元旦回去。】 而她回去,并不是想回去看望看望她的好父亲。 栗栀只是想得到她想要的消息。 因为她现在除了栗源这个突破口,找不到其他能够知道杨江住址的人。 再回到包厢后,栗栀沉默地喝着手边的东西,根本没有注意杯子里倒的酒有多么烈。 结果就是,她不出意外地醉了。 杨枫早在栗栀回到包厢后就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对劲,偷偷发微信告诉了顾景琛。 栗栀喝醉没多久,顾景琛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包厢里。 嘴里含着一块荔枝味糖果的他刚推门而进,就被一群人围住。 大家欢呼着迎接他,非要顾景琛唱首歌喝杯酒。 顾景琛笑着婉拒他们的邀请,视线始终落在靠坐在角落里垂眉耷眼一声不吭的栗栀身上。 等他好不容易被放过,从人群中抽离出来,男人立刻就迈着步子假装随意地走到她的旁边,坐下来。 栗栀似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气息很熟悉,是让她能够安心的人。 她的眼睫轻轻眨动了下,掀起眸子来,望向也正盯着她看的顾景琛。 下一刻,栗栀当着包厢里所有同事的面,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第26章 想尝26口 可我还是会想你。(二更)…… 顾景琛着实受宠若惊, 一个不小心把还没含完的糖囫囵吞掉了。 他的喉结滑动了几下,尽管咽了下去,可刚才被卡过的嗓子很不舒服。 顾景琛根本没料到她会有这种举动。 随后想起前几天出差的时候她都能闯他的房间霸占他的床, 突然又觉得醉酒后的栗栀不做点什么惊人的事才不是她。 他怔愣着, 身体僵硬,没动。 栗栀的双臂环在他的脖子上,微微仰起脸, 将下巴轻轻地搁在他的肩膀处。 然后, 她收紧了点胳膊, 抱他更紧。 顾景琛的心脏完全失去了控制,没有节奏地疯狂跳动着,几乎要直接穿破胸膛。 好多人还没注意到这边, 放着歌的包厢里声音喧哗吵闹。 可他的心跳声却那么清晰,就响彻在耳畔。 扑通扑通的, 一声接一声,越来越快, 越来越响。 顾景琛暗自沉气,刚想喊她试图让她清醒点,栗栀就轻轻开了口。 “整整七年,你一次都没有看过我,你真的不爱我,”她轻然的嗓音里染上了细微的哭腔,语调温软地像是自嘲说:“可我不争气, 还是会想起你。” 包厢里渐渐安静下来, 大家你碰我我碰你相互使眼色传递消息,已经全都瞳孔地震地盯着角落里抱紧大老板不撒手的栗栀看。 听到她说出口的话,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吃瓜看呆被彻底震惊的表情。 什么你没有去看我, 你真的不爱我,而我会想起你,这种话……难道老板和栗秘书很早之前就认识甚至还有感情纠葛? 而且,老板的脸色好难看啊…… 表情冷冽如霜,下颚线紧紧绷起,一看就是要爆发脾气的前兆。 Lionel可是很少动真格生气的。 包厢里的所有人默默屏息,努力降低存在感继续关注着事情的发展走向。 一时间,只剩下不知道谁点的歌正在播放原唱:“……忍着不呼吸/忍着不哭泣/忍着不想你……微不足道的是我依然还爱着你/却故意藏起多少个秘密/你要我怎么放弃你留下的记忆/多想我还能再拥抱你……”[标注1] 而伴随着这种淡淡忧伤曲调的,是栗栀温糯中带着哭意的话语。 “我……”她吸了吸鼻子,停顿片刻,像是用尽所有勇气下定决心,继续说:“我不要再想你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拥抱你。” 她失望地喃喃道:“你对我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好。” “你不关心我的死活,也不在乎我的感受,你根本不配……” 顾景琛的脸色冷沉难看,薄唇抿平成直线,整张脊背都绷的很紧很紧。 他抬起眼皮来,仅仅那么平静地扫过杨枫一眼,杨枫就立刻意会,转身对大家说:“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还要上班。” 一群人很识趣地往外走去,尽管心里还想再看看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发展。 尤其想听一下老板会对栗栀说什么。 但是一想到Lionel的脸色…… 还是不要继续看下去了,除非想丢饭碗。 就在大家走到包厢门口的那一刹那,死死抱着顾景琛的栗栀突然松开他,还用尽力气推了他一把。 在推开他的同时,栗栀情绪失控地拔高语调喊道:“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爸爸!” 软糯的嗓音都掩不住她的气愤。 爸爸? 所有人当场呆滞。 所以栗秘书趁醉酒抱着老板哭闹了半天,居然不是因为和Lionel的感情纠葛,而是错把老板当成了她心存不满很久的爸爸? 顾景琛的神情一瞬间喜怒难辨。 吓得还杵在包厢门口的其他人瞬间脚底抹油般溜走。 只能祈祷栗秘书明天能活着来公司上班了。 敢把老板当老爹还这么推搡的,栗秘书是第一人。 栗栀喊出那句“你根本不配做我爸爸”后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落下来,她呆坐在他面前,耷拉下头,像是受尽了委屈般,轻轻抽噎着哭。 心里因为她的话已经经历了一场大起大落的顾景琛此时都要心疼死了。 在包厢门被杨枫贴心关好的那一刹那,顾景琛突然抬起手,掌心摁住她的后背,让她一瞬间又回到了自己怀里。 在拥抱她的那一瞬间,他并没有考虑很多,只是单纯地想在她哭泣的时候给她一处可以依靠的臂弯。 但是抱住她后,顾景琛就舍不得松手了。 女孩子满身都是浓烈的酒香,不知道喝了多少才变成这样。 她在他的怀里挣扎推搡着,自以为很凶巴巴地哭着软声喊:“松开!” 顾景琛低垂下眼,非但没有松开她,甚至伸出双手,将小小一只的她直接完全圈在怀里。 他清冷的嗓音低低地在她的耳侧响起,温柔中参杂着几分不满和委屈,像是呢喃般对她轻叹道:“栗栀,你好不公平。” 栗栀似乎听到了顾景琛的声音,又感觉不可能。 顾景琛怎么会来呢? 神志不清醒的她以为自己还在国外,在距离顾景琛很遥远的地方,在没有任何人能帮到她的地方。 栗栀闻到了很熟悉的气味,像很清冽通透的山泉味道。 是顾景琛会用的香水。 她的鼻息间萦绕住的淡淡薄凉的香味,栗栀渐渐地不再反抗抵触,安静下来。 就如同小兽寻着熟悉的气味找到可以栖息的港湾一样。 顾景琛这样拥着她好久,近乎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清清甜甜的味道。 包厢里的情歌一首接一首地播放着。 顾景琛始终没动。 直到她沉睡过去。 男人偏过头,轻敛深瞳,在闪烁的五彩灯光下,盯着她忽明忽暗的脸庞看了几秒。 长长翘翘的眼睫上还挂着一颗泪珠。 晶莹剔透。 顾景琛有点失控地慢慢凑近,想要替她吻去那滴泪水。 却在快要和她触碰到时突然刹住,薄唇牵直,极力克制住了他打算趁人之危的举动。 他抬起手来,用手指小心地拂去那滴泪,然后又将手落在她柔软的发顶,轻轻揉了下。 顾景琛一手拥着靠在他怀里睡着的栗栀,腾出另一只手来掏出手机,给杨枫打电话。 “其他人都离开了?” “都离开了,”杨枫说:“我亲自叫的车看着他们走的。” 顾景琛应了声,吩咐杨枫:“把车开到门口。” “好。” 顾景琛挂掉电话后就把栗栀小心翼翼地放在卡座里,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把她包裹起来,然后拿起她放在旁边的小包,将人轻松地打横抱起,走出包厢。 杨枫在顾景琛抱着栗栀来到车前时麻利地打开后座的车门,等顾景琛和栗栀都上了车坐好,杨枫就发动了车子。 一路平稳。 栗栀也没有要醒的迹象,睡的很沉。 车子最终停在了栗栀租住的楼下。 顾景琛默不作声地下车,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小心轻柔地把栗栀从车里抱出来。 “跟我上去。”他命令杨枫。 杨枫听话地跟上。 等出了电梯,顾景琛把栗栀放到家门口,把他的西装外套抽走,用眼神示意杨枫过来。 杨枫心里忐忑,挪着步子走到顾景琛旁边。 顾景琛把栗栀的包包递给他,低声说:“别让她摔倒碰着。” 然后他就把收回来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退到了和家门在同一侧的电梯门口。 包带挂在杨枫的手肘处,他双手抬起来,想要抓住栗栀,又感觉老板的视线冷飕飕地盯着,不敢有什么肢体接触。 这可是未来的老板娘啊! 眼看栗栀就要将脑袋磕在门上,杨枫立刻用双手揪住了栗栀左右肩膀上的衣料,把她往回轻轻一拉。 呼…… 没磕到没磕到。 杨枫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他勉强抬起一只手,摁了摁门铃。 不一会儿,房门被打开,戚h看到杨枫像是拎小鸡仔似的揪着栗栀两边肩膀的衣服,惊讶了瞬。 杨枫像是终于找到了接手的人,立刻把栗栀推给戚h,连带着栗栀的包包也交给戚h,语气还算镇定地对戚h说:“栗秘书喝醉了。” 戚h抬手捞住将醒不醒的栗栀的细腰,对杨枫点头道谢:“谢谢啊杨特助。” 戚h关好门,扶着栗栀慢吞吞地往主卧走。 她把栗栀放到床上,给栗栀脱掉鞋,盖好被子。 就在戚h绕到床枫另一边要给栗栀把落地窗前的窗帘拉上时,楼下的车闪了闪灯,夺去了戚h的注意力。 她亲眼看到,除了杨枫,还有一个穿着黑色衬衫手中拿着外套的男人也到了车边。 而,杨枫给这个男人开了后车座的车门! 戚h震惊地瞪大眼,知道那辆车从楼下离开,再也看不到踪迹,她才梗着脖子扭回头,怔怔地望着躺在床上熟睡的栗栀。 那人只能是栗栗口中提到过很多次的顾景琛吧? 虽然戚h并没有见过顾景琛,网上也搜不到他的照片,但是能让杨枫开车门的,也只有顾景琛了啊! 而且今晚是他们公司聚餐! 肯定是顾景琛! 所以……刚才…… 其实是顾景琛送栗栗回来的? . 隔天清早,生物钟还算固定的栗栀准时醒过来,脑子昏昏沉沉的。 她在床上翻滚了两下,才保持趴着的姿势摸过手机,看时间点。 结果就看到史楠楠昨晚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 史楠楠:【小荔枝你还好吗?】 史楠楠:【老板没有说要辞退你之类的话吧?】 史楠楠:【你可真虎,居然敢那样对Lionel!我还是第一次见Lionel脸色那么难看!吓死我了!】 栗栀茫然不解,满脑袋问号,楠楠在说什么啊? 充满疑问的栗栀给史楠楠发过去一条消息:【楠楠你在说什么呀?】 史楠楠无比震惊栗栀自己居然忘了个一干二净,然后她就把昨晚的事情绘声绘色地用语音全都告知了栗栀,就连栗栀说的话都一字不差。 听完后的栗栀:“?” 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 当着那么多的同事!抱着顾景琛!叫爸爸! 呜呜呜呜呜她要死了,肯定死的很惨! 本来还懒洋洋趴着的栗栀立刻慌张地跪坐在床上,无措了良久。 最终纠结了老半天,还是没有勇气去公司面对大家,尤其是面对顾景琛。 于是,栗栀抱着一丝侥幸,极其忐忑地给顾景琛发了一条微信。 栗栀:【老板,我想请一天假,可以嘛?】 几分钟后,顾景琛的回复语音了过来。 男人的腔调慵懒性感,仿佛似笑非笑,勾着尾音,用很温和的声音慢条斯理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不可以哦。” 第27章 想尝27口 给他做女伴? 在那条语音后, 顾景琛随即又给栗栀发了一条文字过来,像是在提醒她。 顾景琛:【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请假逃避行不通,还面临着迟到被扣工资的风险。 栗栀哪里还有空想别的, 第一反应就是不要迟到, 不然就真的该被扣钱了。 她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跑进浴室洗漱。 等栗栀换好衣服慌里慌张拎着包包要出门的时候,正赶上戚h也出门去上班。 戚h在栗栀换鞋的时候站在门口等了栗栀一下, 语气试探地问栗栀:“栗栗, 你还记得昨晚谁送你回来的吗?” 栗栀的大脑一片空白, 摇摇头诚实道:“我不知道,没印象了。” 戚h眨了下眼,欲言又止。 和出门的栗栀关好家门就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里的数字不断跳动着减少, 在快到一楼的时候,戚h还是没有忍住, 开口对栗栀说:“昨晚是杨枫敲门,把你交给我的。” 正说着, 电梯停在了一楼,缓缓打开。 栗栀刚要点头,就听戚h又道:“但是我帮你拉窗帘的时候,看到了楼下有另一个男人。” 栗栀还没反应过来,满脑子都是快点去赶地铁,不要迟到。 戚h问栗栀:“杨枫会给谁开车门啊?” 栗栀想都不用想,张口就来:“顾景琛呀!” 话说出声, 栗栀才愣住。 她讷讷地扭脸看向戚h, 眼底掩不住震惊。 戚h客观中肯地回栗栀:“我不认识顾景琛,那么远也看不清楚,只知道那个男人穿了件黑色的衬衫, 杨枫给他开了后座的车门。” 栗栀怔忡了片刻,又联想到史楠楠说的自己昨晚抱着顾景琛说了很多模棱两可暧昧不清的话,结果最后喊了他一声爸爸…… 她快速眨了眨眼,羞窘地红了脸。 但似乎又不仅仅只是羞窘。 “那可能……我也不知道!”栗栀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不敢耽误太多时间,对戚h快速软声说:“我快迟到了七月,先去公司啦!晚上回来再说!” 戚h无奈失笑,挥挥手让栗栀先走。 在栗栀转身要小跑起来时,戚h忽然又在后面说:“今天该交房租啦栗栗,钱我转你微信了,你记得给房东打过去呀!” “好,知道啦!”栗栀纤瘦的小身影飞快地消失在拐角。 栗栀进了地铁口,正好赶上一班地铁到达,省了等待的时间,直接上了地铁。 在熙熙攘攘的地铁车厢里,栗栀利用碎片时间把房租给房东转了过去。 栗栀:【6000,转账给房东】 栗栀:【谢先生,给您房租。】 对方没有立刻回复。 栗栀也没在意,收起手机来耷拉着脑袋开始发呆,神思控制不住地漂浮回和戚h走出楼门口的时候,戚h的话还不断地回响在她耳边。 按照戚h的说法,那个穿着黑衬衫的男人,肯定就是顾景琛。 难道昨晚其实是顾景琛送她回来的? 栗栀也不知道为何,一时间满脑子都是顾景琛,导致她差点坐过站。 幸好手机响了声震动提示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栗栀这才意识到自己到站了,最终在车门关闭之前快速地跑下了地铁。 来消息的人正是房东。 房东:【收到。】 栗栀没有再回对方,急匆匆地往公司赶。 兵荒马乱的一早上,以栗栀准时到公司告终。 但这并不是结束。 仅仅只是一道劫难的开始而已。 栗栀甚至连咖啡都还没有来得及给顾景琛泡上,他就身着一套裁剪得体的名贵西装下了电梯徐徐走过来。 在经过栗栀的工位时,顾景琛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声音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跟我来办公室。” 在顶楼办公的史楠楠和其他几位助理齐刷刷地向栗栀投来同情怜悯的目光。 栗栀咬着嘴唇神情紧张地跟着顾景琛进了办公室,关好门。 她局促地站在办公桌前,身体僵硬着,两只手的手指绞在一起。 顾景琛垂眸瞟了眼空空的办公桌。 咖啡没有,荔枝糖也没有。 他轻抬眉梢,人没有直接坐到办公椅上,而是绕过办公桌,抬手解开外套的扣子,姿态随性地靠着办公桌半坐。 这样一来,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一个办公桌的宽度。 顾景琛的双手撑在桌子的边缘处,手指有节律地一下一下轻叩着。 沉默了片刻,他出声:“给你解释的机会,说吧。” 栗栀张了张嘴,却卡壳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喝醉酒抱了他是真的。 喊了他一声爸爸也是真的。 百口莫辩。 只能诚恳道歉。 栗栀咬着嘴巴默然了几秒,才小声说:“对不起,我昨晚喝多了,语言行为都不受控制才……那样对您的……” “哪样?”顾景琛追问。 栗栀的脸颊迅速染上绯色,像这个季节的枫叶似的红如烈火。 她的整张脸都在发烫,就连耳朵都灼热起来。 栗栀硬着头皮乖乖回答:“抱了您……” 顾景琛地眉尾轻扬,语气揶揄:“我还以为栗秘书跟上次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要不认账呢。” 栗栀不敢顶嘴说她确实真的不记得,都是楠楠告诉她的,只能保持沉默。 顾景琛见她不言不语的,又道:“我发现……栗秘书很爱占我便宜啊。” “上次硬闯我的房间,霸占我的床,这次直接就抱上了。” 也不算……硬闯吧。 但是栗栀根本不敢反驳。 栗栀的小脸窘涩通红,她慌张地说:“不是的,我没有想占便宜。” 随即很没底气地解释道:“就是喝醉了,行为会比较……反常……” 顾景琛点头,“嗯”了声,说:“看出来了,反常到抱着老板叫爸爸。” 栗栀:“……” 她真的要尴尬死了,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 社会性死亡也不过如此吧! “我是不是说了,以后再喝醉胡乱折腾,我可能会惩罚的更厉害。” 他的表情变得冷淡,语调也一点点沉下来:“你是不是也答应了,再也不会了。” 昨晚顾景琛把栗栀送回家后,渐渐冷静下来的他越想越生气。 明明前几天才乖乖地保证过,不会再胡乱喝醉,到头来都只是随口一说。 如果他没有过去,如果有其他任何一个男人代替他坐到了她的旁边,她是不是也会这样抱上去,搂着另一个男人难过地哭。 把自己的脆弱毫不设防地展露给别的男人看。 那么让人心疼的她,那么惹人怜爱的她。 或许就被其他男人看去了。 栗栀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耷拉着脑袋轻轻应:“嗯。” 顾景琛瞬间又被她这副难过的模样搞得心软,甚至怀疑自己用这种语气质问她是不是过分了点。 可就是气不顺。 他暗自吐了口气息,看到她的眼眶都渐渐泛起红,到底不忍心再冷声说她什么。 最终只是无奈地提醒栗栀:“咖啡呢?荔枝糖呢?” 经顾景琛提醒,栗栀才蓦然想起来自己早上来的赶,都忘记了在楼下超市买几块糖带上来。 本来心里就乱成一团的她更情绪低落,栗栀轻轻吸了吸鼻子,声音轻细柔软:“我这就去准备。” 顾景琛叹息,难得好脾气:“算了,泡杯茶就行了。” 他需要消消火气。 这个小迷糊蛋能把他气死。 栗栀听话地应下就出去了。 史楠楠看到栗栀从老板办公室出来后就去了茶水间,立刻偷偷跟了过去。 栗栀沉默地给顾景琛泡茶,眼周还染着红晕,看起来随时都能掉眼泪。 史楠楠走过来关切地问栗栀:“小荔枝,没事吧?” 栗栀扭脸,对她轻轻牵出一抹淡笑,摇摇头说:“没事的。” 史楠楠安抚她说:“别太在意啦,大家谁没有喝醉过呀,我喝醉了比你还疯狂呢,Lionel他人其实挺好的,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就抵触他呀!这么好的老板其他公司很难找到了。”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害怕栗栀不再在双景干下去的担忧。 栗栀听闻略微莞尔,说:“我知道的。” 等史楠楠离开,栗栀才慢慢地反应过来,顾景琛都没有提要惩罚她的事。 她泡好茶,给顾景琛端进办公室。 顾景琛已经坐在舒适的椅子上打开电脑埋头工作了。 栗栀轻轻地把一杯热茶给他放在办公桌上,后退开两步。 但并没有离开。 顾景琛掀起眼,看向她。 栗栀也正望着他。 两个人的目光在他抬起头的那一刹那猝不及防地交汇住。 栗栀霎时间撞进他深幽邃然的瞳孔中,像是突然掉进一个急流的漩涡里,不断地打着转儿,被吸引着往正中心陷落。 “还有事?”顾景琛问道。 栗栀犹疑了下,轻喃说:“昨晚谢谢您……和杨枫送我回去。” 顾景琛随手扔下钢笔,往后靠住椅背,似笑非笑道:“不是专程送你回去,只是刚好顺路。” 栗栀很认真地回他:“那也要感谢您。谢谢。” 顾景琛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但又仿佛只是栗栀眼花了一瞬。 “我既然说过,再喝醉胡乱折腾会惩罚你,就要落实。”顾景琛轻描淡写地说着,拉开手边的抽屉,把一个很厚重的文件夹轻丢在办公桌上。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栗栀打开。 栗栀听话地拿起来,翻开,发现里面都是一些商界大人物的信息资料。 她正茫然着,就听顾景琛语调懒散道:“半个月后有一场很重要的酒会,我需要女伴,你做好准备。” 栗栀:“?” 他在说什么…… 他的惩罚是……要让她给他做女伴吗? 第28章 想尝28口 不、准、跟、着、我。(二…… 栗栀只是懵了短暂的几秒钟。 很快抱着厚重文件夹的她就意识到, 顾景琛嘴里的“女伴”其实就是一个可以帮他准确说出每个人身份的人形身份识别器。 这么一想,胸腔里的那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就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栗栀没有说别的, 顺从地乖乖应下来:“好的。” 然后就出了他的办公室。 接下来一整天, 栗栀没有其他事就开始熟记这本文件夹里的各个人物的资料信息。 . 晚上。 吃过晚饭洗了澡后。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栗栀屈腿继续看那本文件夹。 戚h穿着睡裙戴着干发帽走过来时,栗栀的腿上就放着敞开的文件夹。 戚h在栗栀的身旁坐下来,沙发又微微凹陷下去些。 她递给栗栀一盒草莓味的风味酸奶, 栗栀接过来, 撕开吸管的包装, 开始扎。 然而,扎了两次都没把吸管顺进去。 就在她契而不舍地打算在同一个地放戳第三次的时候,戚h失笑着把她顺好吸管的那盒递给栗栀。 栗栀有点窘涩地笑了下, 随即就像只小馋猫,含住吸管嘬了一口。 “你看的这是什么啊?”戚h边喝酸奶边好奇地问栗栀。 栗栀随手又翻了翻, 对戚h软声讲:“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基本信息。” 戚h疑问:“嗯?” 显然是没懂栗栀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看别人的身份。 栗栀轻言慢语地对戚h解释:“顾景琛说半个月后有个酒会,这些人都在受邀名单中, 他让我把他们是谁都记清楚,到时候当作他的女伴跟他一起出席。” 戚h惊了惊:“女伴?” 栗栀点点头,根本没有再联想也不会多想的她回戚h:“其实就是需要我及时提醒他对方是谁,我看电视剧里的秘书也是这样做的。” 可是戚h却不这么想。 何况昨晚才发生了顾景琛送栗栀回家的事。 这更让戚h忍不住觉得,顾景琛似乎在利用职位之便想方设法地泡栗栀。 “栗栗,”戚h咬着吸管看向还在慢慢吸酸奶的栗栀,说:“你现在觉得顾景琛怎么样?” 栗栀根本没深挖戚h话语中的意思, 直接如实回答道:“挺好的呀!” 戚h追问:“就仅仅只是‘挺好’?” 栗栀偏过头, 眨巴着眼望着戚h。 戚h说:“昨晚他特意送你回来……” “不是的,”栗栀没等戚h话音落地就澄清:“是顺路。” 戚h:“……好吧,就算是顺路, 他也把你送回来了对吧?” “那他完全可以不管你,直接把你交给杨枫啊?” 戚h说这句话只是单纯地疑惑,她并不知道顾景琛昨晚是后来才到场的,所以也不会了解到,既然顾景琛是后来才去聚餐地点,那他肯定是自己开了一辆车过去的,而起初就参加了聚餐的杨枫有另一辆车。 栗栀突然觉得戚h说的有道理,因为他完全可以把她交给杨枫,让杨枫送她回来。 难道…… 他也喝酒了?不能开车所以勉为其难和她坐了同一辆?这才顺路? 只能是这样了吧。 栗栀还在认真思索,就听戚h问了句:“栗栗,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栗栀微微一怔,迟滞了两秒才缓慢地摇了摇脑袋。 并没有开口说话。 “我还以为你们一周有五天都朝夕相处,也许你会重新喜欢上他。” 栗栀长长的眼睫低敛,嘴巴抿住。 须臾,她轻声说:“没有的。” 戚h像是感慨似的回忆道:“你知不知道高三下半年你告诉我你暗恋顾景琛的时候,我有多震惊。” “因为我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你刚转学到清大附中那会儿,总觉得这个男生也太恶劣了吧……” 栗栀盯着文件夹内页的一行行字,思绪却随着戚h的话渐渐回流到了高中时代。 刚转学到清大附中的那年,开学的那天清早,栗栀被着急去机场的父母送到了顾家。 父母麻烦顾家的司机送上高三的顾景琛去学校时捎带她一起。 栗栀记得那日天气很晴朗,清晨还有点微风。 她到顾家的时候顾景琛还在慢悠悠地吃早饭,男生穿着蓝白色相间的校服,长裤的裤腿被他挽起一截来,成了七分裤。 上衣只穿了件短袖,外套搭在椅背上,同他的黑色书包一起。 他吃一两口饭就抬眸瞅她一眼,漂亮勾人的桃花眼里荡着笑,却是不怀好意的笑。 自第一次见面后栗栀就打心底有点害怕他,所以那会儿她一直杵在旁边不敢动,眼神飘忽不定。 偶尔有一次和他的视线碰撞上,就被他抓住机会调戏揶揄:“有本事别偷看啊。” 栗栀当时在心里默默地说,没本事。 他的这句话换来他母亲对他的嗔怪:“阿琛,别逗妹妹,把栀栀吓到了。” 他就歪起嘴角来笑,还很无辜地问:“我吓到你了吗?” 栗栀连连摇头,不敢说话,像个小哑巴。 好不容易等到顾景琛吃好早饭,他起身,有点野蛮地抓起书包和校服外套就朝外走去。 栗栀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往外走。 他母亲在他们上车的时候不断地叮嘱:“阿琛你记得把栀栀带到教室啊,栀栀才到新学校,不认识路的……栀栀你有什么事就跟阿琛说,把他当哥哥使唤。” 栗栀乖乖点头,语气软软地应下来:“好的阿姨。” 而坐在车厢里的男孩开始捧着手机打游戏,嘴里答应的很爽快,还特意强调了一次:“放心吧妈,我肯定会‘好好照顾’栀栀妹妹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笑的眉眼弯起来,还刻意偏头凑近了她一点,最后几个字格外清晰地盘绕在她的耳畔,让栗栀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被他吓的。 从他家到学校门口,全程他都没搭理过她。 栗栀也因为心里的怵怕一路贴靠着车门正襟危坐,尽可能离他远一点,不敢说一个字。 从他们在他家第一次见面,栗栀就能感知到,顾景琛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她害怕他,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躲他远一点。 顾景琛开着他那边的车窗,风呼呼的灌进来,猛烈霸道的强风几乎要夺走栗栀的呼吸,让她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挨到学校,两个人在校门口下了车。 顾景琛右手抓着书包,左手的食指勾着搭在左肩上的校服外套,裤腿就这么挽着,步伐散漫地晃荡着走进学校。 没有人敢碰他一丁点下。 栗栀就一言不发地跟在他的身后,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像只小尾巴。 然而,就在踏进学校大门后没走几步,走在前面的顾景琛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正左瞧右看的栗栀没有注意到,猝不及防就这么和他撞了个满怀。 旋即,他的嗤笑就从栗栀的头顶上方传来,漫不经心的语调里带着不屑,像是嘲笑:“嚯!主动投怀送抱?” 栗栀立刻惊慌失措地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 太阳已经升起来,光芒洒满大地。 她和他站在阳光下,互相对望着。 栗栀抬手捂着撞疼的额头,眼尾晕染出薄红,一双清透的眸子像是受了惊的小鹿似的,慌乱地来回瞟。 男生像春日里抽枝拔节的树,身高腿长,瘦削但不羸弱。 有着这年纪才会有的活力和朝气。 如同此时的太阳。 可是温暖的太阳才不会像他这么坏。 他迎着光,嘴角勾起一抹痞笑,随即就语气恶劣道:“我才没空带你去教室。” “栗栀妹妹自己找吧。”他坏心眼地笑着说完,转身就继续往前走去。 栗栀刚要迈步子,他就又回过头来,对她一字一顿地威胁:“不、准、跟、着、我。” 栗栀只能呆呆地停留在原地。 好一会儿,她才换了方向,慢吞吞地跟着人流往前走。 但是进了教学楼后,按照楼层一间一间地找班级就不容易了。 从一楼开始就一条龙地迂回上楼的她,走了整整四层楼才找到高二10班。 转学第一天,栗栀第一堂课就迟到了。 那时的她在心里对顾景琛有着很深的偏见。 狂妄、傲慢、顽劣、甚至野蛮,全都是她给他贴的标签。 栗栀下决心要离这个人远远的。 可是,当时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越想躲避的人,越是频频出现在她面前,还专门找她麻烦,好像把欺负她当成了他的乐趣。 更没想过,后来她居然会慢慢地喜欢上他。 而她喜欢上的那个顾景琛,在狂傲顽劣的表皮下,藏着一颗这世间最温柔最善良的心。 他值得被喜欢。 但,并不是所有人的喜欢都配得上他。 …… 栗栀稍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时,耳边还响着戚h的话语:“栗栗,我倒是觉得,你可以注意一下。” 栗栀根本没听戚h前面说了什么,此时很茫然,不明情况地问:“注意什么?” 戚h无语又震惊地瞅了栗栀一眼,仿佛在惊讶她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栗栀居然还听不懂。 戚h直截了当道:“注意酒会上别人问他你的身份时,他的回答是‘女伴’还是‘秘书’。” “她是我的女伴。” “她是我的秘书。” 戚h说完这两句话,扭脸笑着问栗栀:“是不是觉得完全不一样?‘女伴’听起来就很暧昧,而‘秘书’就会让人觉得只是工作关系。” “仅仅换一个词,一句话的意思就能完全不同,相应的,也能猜出他对你到底是不是存有某些私心。” 栗栀有些半信半疑:“是这样吗……” “当然啦!”戚h信誓旦旦道:“我猜……他会说你是他的女伴。” “栗栗你自己觉得呢?” 栗栀的脸莫名有点热烫,她咬住空酸奶盒上的吸管,摇摇脑袋,茫然地说:“我不知道。” 这天深夜,顾景琛难得主动给栗栀发了一条微信。 顾景琛:【这周日空出来留给我。】 第29章 想尝29口 约会? 顾景琛发这条微信的时候, 栗栀已经睡了。 隔天清早,栗栀在生物钟的影响下,准时醒过来。 然后才看到顾景琛的发的这条消息。 本来睡眼惺忪的她一瞬间清醒无比, 惊坐起来盯着手机看了好几秒, 揉完眼睛确定自己真的没看花眼,才慢吞吞地敲了两个字过去。 栗栀:【好的。】 对于顾景琛的要求,栗栀并不敢违抗, 向来听话地乖乖答应。 回完他栗栀就爬下床去洗漱了。 还有点困倦的她站在洗手池前闭着眼睛刷牙, 脑海中突然闪回过昨晚她做的梦境。 栗栀停下刷牙的动作像是被人定住了, 但是正在运作的电动牙刷还在嗡嗡地轻微响着,在她口腔里的同一个地方不断刷动。 几秒后,她像是震惊, 突然睁开眼睛,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快速眨了眨眸子。 她昨晚梦到了……顾景琛问她,是想让他说她是他的女伴还是是他的秘书。 梦里的她沉默了良久, 最终违心地说:“秘书。” 栗栀垂下头,继续刷牙。 低敛的长睫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旋即她就缓缓沉了沉气息,等牙刷自动关掉后漱口。 在这个短暂的间隙中,栗栀有那么一刹那打起了退堂鼓。 她想跟顾景琛说,我可能无法胜任酒会上的任务,你能不能找其他人帮你。 栗栀甚至头脑一热就决定到了公司立刻去找顾景琛说这件事。 只不过,等到了公司亲眼看到顾景琛西装革履地从她面前走过时, 那份想要退缩的冲动已经被这一路走过来的时间消磨殆尽。 而, 冷静下来的她也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感情用事。 现在她是他的秘书,也只是他的秘书。 职责就是把他交给她的每一项工作都尽可能地完成好。 栗栀舒了一口气,抛却脑子里的杂念, 开始认真工作。 顾景琛在窗前扒开一点缝隙看了会儿栗栀,敏锐地感觉到她今早的情绪不好。 但她为什么情绪不好,顾景琛无从得知。 当天下午,顾景琛让杨枫给大家订了下午茶。 有栗栀最喜欢的甜点和奶茶。 在栗栀浅笑着一边吃东西一边和史楠楠聊天时,顾景琛就在床边透过帘缝望着她。 看到她心情变得不错,他才转身回到办公桌那边。 在正式投入工作中之前,顾景琛撕开一颗糖的包装,把糖块含进嘴里。 是荔枝味。 甜的。 . 平静如常地度过了几个工作日后,终于迎来了不用上班的周六。 戚h为了稿子要加班,栗栀没有事可做,便自己出门去了一个地方。 她去了宠物医院当义工。 义工的内容就是带狗子出去遛弯。 这个栗栀会。 她太熟悉了。 虽然她自己没有养过狗,但是上学那会儿没少照顾牧牧,前些日子又重新照顾了牧牧几天,现在做起这种事来很得心应手。 栗栀身板小,力气也没那么大,只能遛完一只遛另一只。 来来回回带着四只狗狗遛弯结束后,她又在宠物医院撸了会儿猫猫和小奶狗,正想离开回家,就在门口遇到了带牧牧来医院的顾景琛。 栗栀立在台阶上,有点怔愣地看着顾景琛牵着牧牧朝这边走来。 牧牧似乎很高兴,直接冲她而来。 在狗子蹭着她好像在求摸摸的时候,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顾景琛的栗栀才微微回过神。 她蹲下来,抱着牧羊犬,眉眼弯弯地笑着软声喊:“牧牧。” 顾景琛就牵着绳站在台阶下,垂眸盯着和狗子玩成一团的栗栀看。 嘴角隐约露出零星笑意。 在栗栀仰起脸来的那一刹那,顾景琛掩去几不可见的笑容。 她眨巴着湿漉漉的眸子,紧绷的话语中含着温软:“学长,你带牧牧过来打疫苗吗?” 顾景琛淡声说:“不是。” “给它检查检查身体。” 栗栀慢慢地反应过来了。 牧牧已经是老年狗狗了。 她记得她转学来帝都的那年,顾景琛的妈妈说过牧牧当时一岁半,所以现在的牧牧已经快十一岁了。 确实是个高龄狗狗。 栗栀在门口陪牧牧玩了会儿就站了起来。 她正想跟顾景琛告别,顾景琛忽然问她:“你来这儿做什么?” 栗栀嘴角漾着浅笑,但还是藏不住在他面前的局促,乖乖回他:“过来当义工,带狗狗们遛遛弯。” 顾景琛眉梢轻抬。 “那……学长,”栗栀轻声说:“我就先走了。” 穿着粉色卫衣和蓝色牛仔裤的她轻盈地跳下台阶,对顾景琛挥挥手:“再见。” 不等他说什么,栗栀就踩着小白鞋脚步略快地往前走去。 顾景琛回头看了她一眼,身形纤瘦娇小,一阵风拂过,将她披散的秀发吹起。 背对着他越走越远的栗栀抬手拢了拢头发。 在她消失在转角的那一刻,顾景琛才意识到她刚刚走的有点急。 生怕他突然叫住她似的。 顾景琛轻拧眉心,心里有点不爽。 他就这么可怕? 栗栀身体僵硬地从宠物医院的院子里走出来,在大门口转过弯后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脊背随之慢慢一寸一寸松懈下来。 大概是当他的秘书当久了。 不然怎么一见到他就紧张发慌,做什么都不自在。 虽然这种状况从初始就存在,可这几个月来不但没有削弱,反而越来越强烈了。 难道是……社畜被上司压迫出来的奴性? 栗栀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 . 周日的清晨,朝阳正缓缓升起,微风吹拂过空气。 栗栀还抱着被子在床上睡的香甜,突然响起一阵来电铃声。 她皱紧眉有点烦躁地将被子蒙过脸。 铃声还在不停地响,吵得栗栀完全无法继续睡。 不得已,她只能伸出一只手来,乱摸一通,抓住手机后眯着眼点了绿色的接通键。 她根本就没注意看来电显示的名字,旋即又合上了睁不开的眸子。 栗栀嗓音微微沙哑地细软道:“喂?” 对方没说话,好像还突然屏了下呼吸。 栗栀这会儿意识并不清醒,困倦中夹杂着被吵醒的烦躁,处在半梦半醒间的她有点小脾气似的,不满地咕哝着问:“谁呀?” 语调软绵绵懒洋洋的。 “咳,”对方轻咳一声,然后说:“我。” 栗栀的大脑还没启动,话语不经大脑直接脱口而出:“你是……”谁啊? 只说出两个字,栗栀立刻就睁开了眼睛,她下意识地喊出来:“……老板?” 顾景琛意味不明地“啧”了声。 栗栀已经从仰躺变成了直坐,她小心翼翼地改口:“学长……” 顾景琛不知道是在揶揄她还是在嘲讽她,慢悠悠地说:“起床气不小嘛。” 栗栀:“……” 她蹩脚而生硬地转移话题:“有什么事吗?” “啊,”他像是经她提醒终于想起来有事要说,随即就慢条斯理道:“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今天傍晚我过去接你。” 栗栀第一反应是,傍晚才要出门,为什么要大早上专门打电话过来? 这让她有种似乎回到了当年才来帝都那段时间的错觉,那会儿的顾景琛比现在还要恶劣的多。 可是栗栀并不敢反问回去,只能乖乖应:“好。” 顾景琛很好心情地挂了电话。 耳畔边还在不断地回响着栗栀刚刚说话的语气。 软糯种带有小性子,不再只有温顺可欺,而是一副会闹脾气但又不失柔软性格的真实面貌。 被顾景琛吵醒后栗栀就再没睡着。 她在床上滚来滚去,还在懊恼这么美好的一个周日早晨,这么适合睡懒觉的一个上午,就被他猝不及防地打破了。 栗栀噘着嘴巴闷闷地下床去洗漱了。 和戚h在家里消磨了一个白昼,栗栀傍晚换了件米色的薄款线衣,卡其色的格子短裙搭配肤色打底裤。 等她简单地化好妆,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顾景琛通知她下楼。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表盘上的指针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她的心跳渐渐地比指针跳的还要快。 栗栀的手指揪住白色包包的带子,在某个时刻,她突然在心里生出了疑问。 这次和顾景琛出去算什么啊?约……约会吗? 栗栀轻轻抿住嘴唇,有点茫然又有点慌乱。 他只是说让她把周日空出来留给她,她什么都没问就说好。 今早他告诉她傍晚过来接她,她又什么都没说只应了声好。 该问清楚的。 栗栀有点后悔。 她的心里开始不安,时间越往前走,栗栀就越忐忑。 甚至一度生出了逃避躲起来的冲动,不要跟他出去了。 就在她内心煎熬的时候,顾景琛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 栗栀接通,还未说话,就听到他嗓音清朗地言简意赅道:“下楼。” 栗栀条件反射性地瞬间站了起来。 电话还没掐断,正走到客厅的戚h看到魂不守舍了好半天的栗栀终于魂魄归位,起身要出门,随口笑着调侃一句:“等了这么半天终于等到他的电话啦?” 栗栀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戚h又道:“行啦,快去约会吧哈。” 栗栀霎时有种百口莫辩的无力。 随即想起电话还没挂断,脸一下子就涨红。 她这才慌忙结束了通话。 听到了所有的顾景琛捏着被掐掉电话的手机,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 男人心情颇好地倚靠住车门,还特意找了个看起来自然随性又很帅的姿势摆好,等着栗栀下楼来。 栗栀这下真的不敢见他了。 可是又不能不见。 下了电梯的她只能拖着步子慢腾腾地往外挪。 终于走出楼门,栗栀一眼就看到了立在车旁的顾景琛。 她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向他解释一下刚才戚h说的话。 可是……贸然解释会不会让他觉得她是故意提起这个话题的? 栗栀一边纠结一边朝他走去。 刚停到他面前,栗栀就听到顾景琛语调自恋又略带欠揍地像是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想跟我约会?” 第30章 想尝30口 二哥……(二更)…… 栗栀听到他这句话后登时脸红耳热起来。 她很努力地想要张嘴解释, 想告诉他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但是嘴巴启开后她又不知道该从哪儿解释。 戚h说的她等他的电话是事实。 但……约会……她自己都不确定,这次和他出来,算什么。 栗栀的脑子几乎成了一团浆糊。 生无可恋的她做了最后一丝挣扎, 只苍白无力地否认了句:“不是的。” 顾景琛显然不信, 他哼笑了下,给她开了车门让她上车。 栗栀把他这个举动自动划为了绅士有教养。 栗栀不知道顾景琛要带她去哪儿。 而她心里也并不担忧害怕。 栗栀自己都完全没有意识到,在她的心底深处, 潜藏着对他的极度信任。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门店的门口。 栗栀随着顾景琛下车, 仰头瞅了瞅闪闪发亮的门牌, 店名叫做“b&p” 顾景琛踩上台阶,回头看到栗栀还杵在原地,仰脸望着上方的门牌发呆, 出声:“跟上。” 栗栀这才小跑几步,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店里。 顾景琛一进去店员就恭敬地唤他:“顾先生。” 稍后, 店长从后屋走出来,笑语盈盈道:“顾先生和栗小姐这边请。” 栗栀没说话, 乖乖地跟这顾景琛一起往里面走。 店长推开一扇门,让他们进去。 房间里有好多人形模特穿着名贵的礼服,一排排的漂亮鞋子展示在展台上,偌大的梳妆台前放着各种化妆的工具和造型配饰。 像是误入了公主华丽的装扮间。 栗栀一时间有点懵。 顾景琛已经坐在了柔软舒适的沙发里,话语简洁明了:“给她试试小礼裙和鞋子。” “好的顾先生。” 店长笑眯眯地应下来,就让栗栀放下她挎的白色包包跟她走。 栗栀只能把包放在顾景琛的身旁,和店长去了旁边选礼服还有鞋子。 栗栀第一次试穿的是一件粉色轻纱裙和一双银色尖嘴高跟鞋。 在两个店员的帮助下换好衣服的她慢慢从试衣间走出来。 顾景琛掀起眼皮看向栗栀, 深眸不眨。 店长面带微笑地问顾景琛感觉如何, 顾景琛没说话,只是掏出自己的手机来,给栗栀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才开口吩咐:“换下一套。” 第二套栗栀换了件银色亮片礼裙,搭配水晶鞋。 这款衣服最大的亮点就在后背的半露设计上,露出来的脊背处只有细细的绑带做陪衬点缀,性感又诱惑。 栗栀走出来后根本不敢转身,可是店长却非要让顾景琛看裙子的全貌,抓着栗栀的胳膊让她转了身。 顾景琛正举着手机要拍她的正脸,谁知转过身来后背处居然这么露。 栗栀的脸颊在一瞬间红透,她微抿着唇偏头,像是想往后看,又不敢看。 而在同一时刻,顾景琛拍下了照片。 他的脸色冷几分,语气也淡下来:“换一套。” 店长颇会察言观色,很快就意识到顾景琛不喜欢这么露的。 栗栀被折腾来折腾去,试了整整五套,顾景琛都只拍个照片,并不说好不好。 “继续。” 栗栀只能由店员扶着进试衣间继续换。 而此时,放在顾景琛身侧的白色包包里传来铃声。 顾景琛一开始没理。 可是对面一通接一通地打过来,不知疲倦的来电铃声吵得他心烦。 顾景琛刚把她的手机拿出来,才挂断电话不久的手机屏幕上就蹦出一条短信通知。 陌生的号码,内容写着:【栀栀,我是表哥,你回国后过的怎么样?姑姑留下的那把小提琴有修好吗?那个……我特意找工艺精湛的师傅帮你定做了一把新的,你有空把地址告诉我,我给你邮过去。那次……】 再后面的内容就看不到了。 顾景琛本无意窥探她的隐私,也从没想过千方百计去打探她的过往。 这条短信纯属偶然看到,也刚好印证了他的猜测。 宁悦阿姨留给她的那把小提琴坏掉了。 而发短信的这个人…… 当年顾景琛从母亲口中得知,那会儿还未满十八周岁的栗栀出国后似乎是住在她舅舅家的。 所以发短信的这个表哥,大概就是她舅舅的儿子了。 试衣间的门被打开,顾景琛动作迅速地把手机放回她的包里,扣好锁扣。 栗栀踩着黑色的高跟鞋走出来。 低垂着头的顾景琛在抬眸的这个过程,视角从下到上在她的身上缓慢游移。 站在他面前的她穿着海蓝色的星空礼裙,斜肩的设计让她半露香肩,锁骨尽显。 腰肢曲线被勾勒完美,盈盈一握。 裙摆只到她的膝盖处,纤瘦的小腿格外紧致白皙。 店长微笑着询问顾景琛的意见:“顾先生,这套呢?” 顾景琛低下眼,翻开自己的手机相册,手指一下一下地在他刚刚拍下来的几张照片中来回划着,然后又掀起眸子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栗栀。 片响,认真比较过后的顾景琛说:“就这款吧。” “帮她收起来放好,下周六我会带她过来。” 店长笑吟吟地答应:“好的。” 栗栀终于穿回了自己的衣服。 换了这么多套衣服,让她很疲乏,而且还没吃晚饭,栗栀这会儿是又饿又累。 从店里出来,栗栀以为顾景琛会放她回家了,然而等车子停在一家餐厅外,完全不认路的栗栀才意识到他带她到了吃饭的地方。 栗栀在他面前总是不敢言辞,总觉得说什么都很刻意尴尬,还容易出错。 吃饭的时候顾景琛似乎看出了她的疲态,低声问了句:“累了?” 栗栀立刻打起些精神,摇摇脑袋,声音轻细柔软:“还好。” 顾景琛没再说什么。 现在的她在他面前总是很隐忍,或许在别人面前也是。 晚饭结束后顾景琛没再耽搁,直接开车把她送了回去。 栗栀开车门时说了句“谢谢学长”然后就跳下车,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楼里。 顾景琛在她纤瘦的背影消失在楼门口的那一瞬间有些懊恼地倚靠着座椅低叹了声。 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 为了努力和她多待会儿,让她换了好几套礼服拖延时间。 因为他知道一旦选定礼服他们就只剩一顿晚饭的时间了。 结果却因为换来换去把她搞得这么累。 他掏出手机来,打开相册,翻看着今晚拍下来的她穿着不同礼裙的照片,宝贝似的一张一张添加到了相册里的个人收藏系列。 最后一套海蓝色礼裙他没有拍。 酒会那晚还会见到那么漂亮耀眼的她的。 跟顾景琛在一起的时候栗栀根本没有玩手机,甚至都没有把手机从包包里拿出来。 一回到家栗栀就被戚h围着问今晚怎么样,栗栀叹口气,幽幽道:“累。” 戚h不解:“啊?你们玩什么活动啦?” 栗栀拖着步子往房间走,软软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他带我去试下周参加酒会要穿的礼裙,我试了整整六套他才勉强满意,折腾死了。” 栗栀一边说一边背对着房间门口换睡衣,对戚h继续说:“然后一起吃了个晚饭,就回来了。” 戚h替栗栀略感失望。 她还以为顾景琛会带栗栀去包场看场电影什么的。 原来搞了半天只是折腾她们栗栗为下周对他来说很重要的酒会做准备。 栗栀洗完澡躺在床上,终于觉得清爽舒服不少。 她这才把好几个小时都没有瞅一次的手机从包包里拿出来。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那条短信通知。 栗栀表情怔了怔,缓缓坐起来,垂着眼咬紧唇。 发呆失神了好一会儿,栗栀解开屏幕锁,把短信删掉,未接通话记录删掉之前设置好阻止了此号码来电。 做完这些,栗栀重新倒回床上,闭上眼,蜷缩起身子来,抱紧了怀里的被子。 这晚栗栀被凌乱的梦境缠绕住,醒了睡,睡了又醒。 混混沌沌到黎明,才算稍微安稳下来。 然而,到了清早,栗栀没能按时起床。 她发烧了。 戚h上班之前敲门喊栗栀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这才发现栗栀在发烧。 戚h用栗栀的手机给顾景琛打了电话,帮她请了病假。 等戚h喂栗栀吃过退烧药急匆匆赶去上班后,栗栀就借着药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是栗栀上班以来第一次请假没来准时上班。 顾景琛早上看到栗栀的来电,还挺意外和高兴的,结果接起来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她是栗栀的朋友,栗栀发烧了需要在家休息一天。 发烧。 坐在办公室里的顾景琛心烦意乱地丢掉钢笔,注意力根本不足以支撑着他继续工作。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这会儿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他昨天带她出去,让她来回换了好几套衣服把她折腾得着凉了才会导致发烧。 越想就越不安,越想就越愧疚。 心疼的情绪像是海浪,一波强过一波地侵袭入他的骨髓。 顾景琛一上午有大半的时间都杵在窗前,望着栗栀空空的工位走神。 这时他才真切明白,对他来说,她每天能准时出现在属于她的那个工位处,就是这生活给他最好最好的馈赠。 勉强撑到中午,始终放心不下的顾景琛还是拿起了手机,主动给栗栀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栗栀正在药劲儿下昏睡,甚至根本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梦里的她正在崩溃绝望的边缘挣扎着,忽而听到一道来电铃声。 这通电话就像是及时救命稻草一样,让她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拼命找手机在哪儿。 她好像知道,只要接听了这通电话,她就能看到一丝希望。 过了好一会儿,栗栀才缓缓睁开发烫的眼皮,眼角快要溢出泪的她依旧被强大的梦境撕扯着。 她的手摸到了手机,可是冰凉的机壳并不足以让她感知分辨出现在是什么时候,她目前在哪儿。 她的躯体仿佛站在梦境和现实的交界边缘地带,被迫往两个相反的方向不断地强拉硬扯。 嘟嘟的连线声音一下接一下地响着。 顾景琛的心跳在等待接通的这短暂的十几秒中,经历了失控加快又冷却减缓的全过程,像是在心电图上画出一道抛物线。 他的脑子里一开始还在不断地快速运转着,思考她接起来后他该说什么才最不露痕迹又最自然合适。 他准备了好多种开场白,也挑拣出了天・衣无缝的说辞。 然而,所有的期待最终被一直无人接通的连线声慢慢浇灭。 他的情绪也渐渐冷静下来。 顾景琛这才忽然意识到,他在失控。 这种手握主导权却渐渐丢失掌控的怪异感让他觉得心慌,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就成了他在被她牵着鼻子走。 顾景琛有点烦躁地皱紧眉,就在他想要挂掉这通电话的那一刹那,连线竟然被接听了。 到头来,顾景琛准备好的那么多开场白他一个都没用上。 他沉默须臾,只有点词穷地低唤道:“栗栀?” 下一秒,栗栀带着哭腔的声音微弱沙哑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无法将自己从梦中拔・出・来的她哽咽着喊:“二哥……” 在这个瞬间,顾景琛心想,主导权算个什么东西,他不要了。 因为她的一声“二哥”哪怕让他匍匐在她脚下,一辈子只能对她俯首称臣,他都甘之如饴。 第31章 想尝31口 她是我的…… 她带着哭腔喊了他一声“二哥”, 让顾景琛失神了好一会儿。 直到他听到她明显的哭意,才蓦地惊回思绪,脱口而出:“我在。” 语气难得温柔。 栗栀没有再说话, 顾景琛已经乘坐专属电梯下楼去了停车场。 他听到她很轻地啜泣着, 似乎很伤心很委屈。 听得他难受。 他刚要开口安慰她,结果通话就被挂断了。 顾景琛担心她,立刻拨回去, 却被告知已经关机。 他坐进车里, 把手机丢进储物格, 直接发动车子去了她住的地方。 栗栀并不知道她真的和顾景琛通了电话。 她以为自己处在那场让她饱受煎熬的梦里,所以才敢那么没有顾忌地喊他。 而这个梦境,栗栀并不是第一次经历。 每次她都像是深陷泥潭无法抽离, 恐惧又绝望地在梦里哭着喊“二哥”、“二哥” 好像顾景琛就是能救她的那根稻草。 但每次他都没有出现。 这次也是一样。 栗栀闭着眼在梦与现实中穿梭徘徊,缓了好一会儿, 她才慢慢地睁开眸子,眼皮沉沉, 发着烫,身体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生了病思维更加迟钝的栗栀怔怔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了好几分钟,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国内,她在和戚h一起租的房子里。 栗栀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在身体内流窜的惊怕慢慢的消散。 她将脸埋进被子上,轻轻蹭掉泪痕, 又吸了吸鼻子。 肚子咕咕地叫了两声, 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栗栀摸过手机,想要看一眼几点了,却发现手机没了电。 她拉过数据线, 直接给手机充上电,然后就下床拖着头重脚轻的身体出了卧室。 栗栀在橱柜里翻出家里最后一桶红烧牛肉面来,用电热水壶烧开热水后泡了桶面。 她把面桶端到客厅的茶几上,自己坐在沙发里,怔忡地盯着泡面桶发呆。 全然忘记了泡的太久面会坨掉。 她的这种神游状态直到门铃急促响起才被打断。 刚开始听到门铃在响时,栗栀目光失焦地抬起脸来,表情茫然地没有给一丝反应。 须臾,她才意识到,是家门的门铃在响,有人在外面按门铃。 栗栀突然心慌了瞬。 她起身,慢慢地走到门前,踮起脚来,透过猫眼看清了来人是谁。 在发现门口站着的是顾景琛的那一刹那,栗栀不自知地吐出一口气来。 她转动门把手,拉开门。 然后仰起头来,看向门外的顾景琛,声音微哑地轻软疑问:“学长?” 顾景琛看到她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提了一路都不安生的心脏这才松懈落地。 注意到她对自己称呼上的改变还有她望向自己惊讶的神情,顾景琛就大概明白了,她完全没意识到她不久前在电话里真的喊了他一声“二哥” 或许,她甚至都不记得刚才那通电话。 他沉了沉气,压下心口的酸涩和失落,像是找借口似的,煞有介事道:“探望下属。” 栗栀眨了眨眼,没觉得哪里不对,应声:“哦……” 在顾景琛听来,她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是很满意,语气微微透着失落。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又补充了句:“或者可以说,探望……老同学。” 栗栀有点猜不透他为什么要说两次。 说来说去的意思就是,来探望她的。 她侧身让他进来,然后关好门。 顾景琛踏进自己家里,看到之前空荡的客厅此时充满了人气,嘴角轻轻翘了下。 沙发上几乎放了一排玩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摆出来要贩卖的。 他捡起两个玩偶放到旁边,好不容易腾出个地儿来在沙发里坐下,靠住沙发背。 栗栀没有凑过来和他同坐沙发,而是直接跪坐在了地毯上。 顾景琛注意到了茶几上的泡面桶,微微皱眉问:“你就吃这个?” 栗栀经他提醒,才意识到泡面已经泡了很久了。 她急忙捧过来掀开一看,面果然吸干了水分都变坨了。 栗栀顿时垮下脸来,有点难过。 这可是最后一桶泡面。 顾景琛突然开口说:“我也没吃饭。” 栗栀掀起沉重泛热的眼皮,还以为他想吃这桶面。 随即就又听他慢条斯理道:“我订个外卖吧,你有想吃的吗?” 啊……原来是要订外卖。 虽然有点意外顾景琛居然主动要给她订外卖,但此时饿得肚子扁扁同时还没退烧的栗栀并没心思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直接提了要求:“重口的。” 栗栀刚说出来,正划拉手机屏幕的顾景琛就瞅了过来。 他的眉梢轻抬,问:“多重口?” 栗栀认真地回答:“咸一点的,或者辣一点的。” 说完她就轻声呢喃:“我的嘴巴里没什么味道。” 生病了都这样,味觉会变得不那么敏感。 顾景琛却被她这句像是轻软撒娇的话弄的心神难定。 他垂着眼订了午饭,又开始浏览各种零食。 一边盯着手机看,一边假装很随意地问:“退烧了吗?” 栗栀听闻,抬手摸了摸额头,不确定地回他:“退了吧?我一会儿再吃顿药。” 顾景琛不依不饶:“退了吧?” 他的尾音加重。 栗栀咬咬干涩的唇,刚想妥协地说:“我去拿体温计……” 话都没说出口,他的手就伸了过来。 宽大温热的手掌贴在她的前额上,让栗栀一时间微微后仰了上半身,肢体僵硬地惊望着他。 随即,她小幅度地“咚”了一下,身体又矮下去几分。 从跪坐变成了小小地坐了个屁股蹲儿。 栗栀有点呆滞,本就微红的脸蛋儿登时红透。 然后就很窘涩尴尬地飞快低垂下了脑袋,扶着茶几边缘又赶紧跪坐好。 欣赏了全程的顾景琛没忍住,从胸腔震出一声短促的低笑。 他收回手,很快就敛去笑意,嗓音清淡道:“还在烧。” 栗栀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嗯……” “待会儿吃过饭继续吃药,到晚饭之前还不退烧就去医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现在是个病号,栗栀总觉得今天的顾景琛说话要比平常更温和一些。 也更体贴一点。 她有点恍惚地乖乖点头,听话地答应道:“好。” 从他进屋到他说这句话,最长不过十分钟。 她睡醒后用了很久都没办法让自己从噩梦的影响中抽离,却在他到来后很短的时间内就觉得很安心。 两个人没有再刻意地找话题讲话。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的连他们彼此的呼吸都能够听得很清楚。 栗栀坐着地毯,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慢慢枕着手臂趴在了茶几上。 她确实感觉疲倦又乏累,没什么精神。 玩着手机的顾景琛余光时不时就瞟向她,看到她像只懒猫儿一样趴下来,唇边泄露出零星的笑意,又很快掩去。 午饭被送来后,他们挪步到餐桌。 栗栀尝了第一口就惊喜地睁大漂亮的眸子,语调扬了些,问坐在她对面的顾景琛:“是我们爬山那晚去的那家餐馆吗?” 顾景琛地心情似乎不错,像是开玩笑,揶揄:“不是嘴巴没什么味道?” 栗栀窘了窘,小声嘟囔:“也不是一点味道都没有……” 顾景琛轻哼着笑了下,没说什么。 恐怕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今天生了病的她面对着他时都不再像平日那般局促紧张。 这让顾景琛格外珍惜。 栗栀虽然很饿,但是因为生病,实在没什么胃口,吃的并不多。 吃完午饭后她就吞了几粒退烧药,很快困意就风起云涌般席卷而来。 栗栀困得快要睁不开眼,又不好意思扔下顾景琛一个人在客厅自己回房间去睡。 结果不知不觉就靠着沙发睡着了。 顾景琛怕惊醒她,只小心翼翼地让她躺在了沙发里。 他从旁边找了个毯子给她盖好,自己则从餐桌那边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守着她。 栗栀睡着后顾景琛点的零食被送上了门。 他打开门,很快就拎着两大袋东西回到了客厅。 顾景琛一直守她守到傍晚,天擦黑。 她已经退烧了,但还没有要醒的迹象。 像只小猪,好能睡。 顾景琛在心里腹诽着,却不知道栗栀昨夜和上午根本就没睡个好觉,所以这会儿才睡的很沉又踏实。 既然退烧了,他就放心了。 顾景琛没有贪恋流连在她身边。 因为退了烧后睡醒的栗栀,会主动让她自己退到秘书的界限内,面对他时不再这样自然放松。 顾景琛也没有一声不吭就离开。 他俯身在沙发边,压低声音轻轻喊她:“栗栀?栗栀?” 栗栀慢慢被他唤醒,睡眼惺忪地睁开眸子,不甚清明地望着他。 顾景琛的嗓音低沉又温柔:“我走了。” 栗栀只是懒倦地轻微点点头,发出很软绵绵的一声应:“嗯……” 顾景琛仿佛笑了下,随即说了句:“继续睡吧。” 后来栗栀真的又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戚h都已经回家了。 戚h指着茶几上整整两大袋零食,惊讶地问栗栀:“栗栗你怎么一下子买了这么多零食呀?不攒钱啦?” 栗栀揉着头发坐起来,望向戚h的目光很茫然。 缓了几秒后,她才轻喃说:“不是我买的。” 正翻零食袋子里都有什么的戚h:“啊?” 栗栀想要找手机没找到,起身慢吞吞地往卧室走去,同时毫不自知地给戚h丢下一刻重磅炸・弹:“学长过来了。” “谁?”戚h追在她身后问。 “顾景琛。” 戚h:“!” 栗栀懒洋洋地爬上床,拔掉手机数据线,这才发现手机一直呈关机状态。 “顾景琛来看你了?”戚h坐到栗栀的床边惊愕地问。 栗栀翻了个身,仰躺着,举着手机开机,点点头道:“嗯。” “他……拎着两大袋零食来看你?” 栗栀把手放下来,扭脸看向满脸探究还隐隐带着几分期待的戚h,如实说:“不是的。” 然后栗栀就把顾景琛来看她,还请她吃午饭的事说了出来。 “那两袋零食应该是他趁我睡着的时候买的。” 戚h想了想她刚看到的小零食。 大白兔奶糖,旺仔小牛奶,荔枝棒棒糖,还有一些小蛋糕和小饼干…… 几乎全都是栗栀爱吃的。 戚h心里几乎肯定,顾景琛就是想泡栗栀。 然后她就听到躺在床上的栗栀话语轻软地说:“他今天比较温和诶,对我有说有笑的,比平常好相处多了,大概因为今天的我是个病号,他才这么心慈嘴软。” 戚h默默垂眼盯着把被子抱进怀里的栗栀,本打算提醒她一下,又想到什么,最终作罢,只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栗栀没有看通话记录,所以根本没有发现她中午和顾景琛通过一次电话。 她只是在微信上诚恳地对顾景琛表达了一下谢意。 栗栀:【谢谢学长今天过来看我,还买了那么多零食。】 顾景琛很快地回:【不用太感谢,以后少生病别让我陷入没有秘书做事的困境就好。】 栗栀看着他发过来的文字,再一次觉得,顾景琛对待病号是真的很温和。 . 十月末。 酒会举办的当晚。 下班后的栗栀被顾景琛开车带去了“b&p”换上了一周前就定好的那件礼裙以及和礼裙搭配好的高跟鞋。 不仅仅手包是和礼裙相匹配的,就连栗栀的发型和妆容,也都是由店里的妆发老师一手为栗栀特意打扮的。 酒会举办的地点在一家高档会所。 身着一套藏蓝色高定西装的顾景琛携穿着海蓝色星空礼裙的栗栀出现在酒会现场。 栗栀知道自己身负重任,一点都不敢马虎。 乖乖地呆在顾景琛的身侧。 他们俩刚踏入会场没走几步,忽然有道声音传来:“顾总!” 顾景琛和栗栀停下脚步,有个西装革履的青年陪同一位中年男人正在往他们这边走。 栗栀飞快地在脑子里搜寻,旋即就稍微倾身凑近他一点,小声流利地提醒:“嘉龙集团的董事长向海和他的长子向桐。” 她刚说完,向家父子已经停在了他们面前。 顾景琛面露笑意,根据栗栀给的提醒话说的滴水不漏:“向总好。” 向海高兴地笑着说:“难为顾总还记得我。” 然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现在顾景琛身旁的栗栀身上。 “这位是……” 栗栀的大脑忽然卡顿倒带回去。 她莫名想起了戚h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然后她的心脏就有点慌乱地跳快起来。 他会怎么介绍她? 女伴?还是秘书? 大概……是秘书吧…… 栗栀还在不确定地胡思乱想着,顾景琛已经开了口。 男人的嗓音很有贵公子的金属质感,话语含笑地认真介绍说:“她是我的……学妹。” 学妹。 久远的记忆就像是突然被点燃炮捻的烟花,“嘭”的一下,在她的脑海中瞬间炸开了绚烂的烟火。 立在他身侧的栗栀仰脸望着他,失了神。 她仿佛看到了那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高三毕业少年,笑着对他的朋友介绍她,说: “她是我的,学妹。” 第32章 想尝32口 我听学长的话。(二更)…… 接下来又有些人时不时会来到顾景琛面前和他寒暄聊两句。 栗栀的思绪虽然有点神游, 但已经把名单上所有人背的滚瓜烂熟的她只要看到对方的脸就能丝毫不差地告诉顾景琛那是谁。 后来顾景琛的发小们出现,栗栀不得已跟在他身后去了凌谦和封白他们在的地方。 封白率先看到顾景琛身后的女人,勾唇笑着“哟”了声, 故意说:“这谁呀?” 栗栀从顾景琛的身后小步挪到他旁边, 声音轻软地挨个叫人。 “凌谦学长。” “学姐。” “封白学长。” “学姐”叫的是同凌谦一起来的容嫣。 容嫣笑吟吟地回栗栀:“好久不见啦,学妹。” 栗栀冲她笑笑,“嗯。” 凌谦也礼貌说:“好久不见, 栗栀。” 栗栀继续笑, 点点头说:“好久不见呀。” 封白就没这么客套, 吊儿郎当地问:“小学妹什么时候回国的?” 栗栀老实回答:“今年六月份。” 封白挑挑眉,正好有端着托盘的侍者经过,封白拿了几杯酒, 挨个递给他们,也给了栗栀一杯。 栗栀本想说她不喝酒的, 但是见其他几个人都喝了,她也就默默地接了过来。 只想拿着装个样子给个面子, 并没打算喝。 谁知顾景琛直接一记眼刀射过来,吓得栗栀立刻就把手中这杯酒给放到了旁边的桌上。 顾景琛从正在他身边经过的侍者端的托盘中拿了杯果汁递给栗栀,栗栀什么都不说,乖乖接过来,抿了一小口。 封白语调惊讶:“不是吧?一点都不喝啊?这可是酒会,主要就是来品酒的!” “小学妹,阿琛不让你喝你就不喝啊?你不想尝尝这些美酒多好喝?” 栗栀眨了眨眼, 很给顾景琛面子, 说:“我听学长的话。” 学长自然指的是顾景琛。 他是唯一一个在她喊学长时不会被挂上名字前缀的人。 封白摇着头啧啧两声,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景琛一眼。 凌谦和容嫣都笑而不语。 接下来他们谈论的话主要都是些公司里的事情,虽然栗栀在顾景琛手底下当秘书, 但是她对于他们说的太过专业化的东西完全听不懂,也没有什么兴趣,就一个人捧着杯子慢慢地抿果汁。 倒是容嫣能时不时插上两句话,融入他们。 栗栀趁没人注意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样再抬起眼看他们四个,就很和谐。 她望着顾景琛和本和他同届的三位朋友,忽而发觉,当年他在他们高三毕业的歌会现场向朋友们介绍她时,这三位都在现场。 顾景琛那届高三毕业时的歌会,凌谦有事没能及时赶到现场。 那首本该由凌谦和顾景琛用小提琴和钢琴合奏的曲子,小提琴的部分最终被她完成。 那个她临时被拉去救场的没有和他排练磨合过一次的舞台,完成的异常圆满完美。 在歌会要结束的时候,迟到的凌谦终于赶到现场。 他们一群高三毕业生撒了欢儿似的笑闹着。 这份毕业快乐并不属于她。 当时欣赏完歌会的栗栀正打算背着小提琴悄无声息地离开,却突然听到有个男生扬声问:“琛哥,刚才和你合奏曲子的小提琴女孩是谁啊?不介绍介绍?” 十七八岁的男生真的很爱起哄。 这句话说出来后,一群男生就跟着起哄说要让顾景琛介绍。 觉得羞赧的栗栀都没来得及跑走,就被顾景琛一记锁喉给用手臂勾了回来。 因为他霸道的动作,很小只的她几乎要歪头靠进她的胸膛。 顾景琛身上的蓝白色校服一如既往的衣冠不整,还是散发着她熟悉的洗衣粉味道。 他的胳膊搭在她窄窄瘦瘦的肩膀上,语调张扬肆意地像是对所有毕业生宣布,说了那句:“她是我的,” 顿了两秒,他低了头,眉眼含笑地瞅着满脸通红的她,嗓音轻然很多,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正经,继续道:“学妹。” 那是他第一次用那么认真却又含着几分暧昧缱绻的语气喊她“学妹” …… 同学聚会那次被苏棠告知顾景琛喜欢过她,栗栀当时真的很震惊而且没有头绪,可是这段时间她总是会不自觉地回忆起高中和他相处的一些事情来。 把自己摘出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细想那些回忆,栗栀才渐渐发现,顾景琛那会儿待她似乎是与众不同的,她当时只以为他是受两家父母的嘱托,实在无可奈何,才在不欺负她后多关照她了一下。 现在想来,不仅仅是她以为的那样。 可能就像苏棠说的, 他喜欢过她。 栗栀不知不觉喝完了杯子里的果汁。 她转脸,看到桌上放着很多食物,有点饿的栗栀决定趁这会儿空闲,填填肚子。 结果就因为吃东西,她毫无意识地和顾景琛拉开了一点距离。 一个人在不起眼的角落吃着小甜品。 就在栗栀享受着喧闹中的安静时刻时,有个人喊她:“栗栀?” 栗栀抬起脸来,清泠泠的鹿眸里霎时闪过细碎的光。 她瞅着站在她眼前的人,惊喜地几乎不敢相信:“庄醒?” 当年栗栀出国后不久,在国外偶遇到的高中在南城中学读书的男同学,就是庄醒。 她和戚h也是因为庄醒这个中间人才得以重新联系上。 庄醒笑起来,也很意外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本来还想给戚h和你一个惊喜呢。” 栗栀莞尔,话语轻细温软:“我现在就很惊喜呀!” 然后反应过来,又问:“所以戚h还不知道你回国啊?” 庄醒失笑,“不知道啊,我谁都没告诉。” “哎,你先别跟她讲我回来了,我想到时候给她个惊喜。” 栗栀点点头,浅笑着应允:“好呀。” “你怎么会过来这里呀?” 庄醒轻叹,无奈道:“那肯定是我爸拉我过来的呗,我对这种活动又不感兴趣。” 栗栀忍不住笑。 有侍者经过,庄醒端了杯酒,扭头问栗栀:“要吗?” 栗栀瞅着托盘里的杯子,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液体让她眼花缭乱,她也分不清哪个是果汁哪个是酒水,便直接说:“我不喝酒,可以喝果汁什么的。” 庄醒便给她拿了杯芒果汁。 栗栀笑语盈盈地接过来,还客客气气地说了句谢谢。 栗栀丝毫没察觉,不远处的顾景琛刚才扭头找不到她的人,这会儿他那道冷沉的目光正死死盯着有说有笑的他们。 随即顾景琛就迈开步子,朝她走来。 他到栗栀身后的时候,正好听到那个男的在问她:“你跟谁一起过来的?” 栗栀刚张开嘴,想要说“和老板一起来的”然而,顾景琛清冽的话语就先她一步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 “跟我一起来的。” 他说着,绅士又礼貌地朝庄醒伸出手,嘴角勾起没有一丝温度的笑,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栗栀的学长,顾景琛。” 第33章 想尝33口 想哄她。 庄醒听到顾景琛的名字, 微微讶异地瞅了栗栀一眼,然后他就回握了下顾景琛的手,彬彬有礼地笑说:“你好顾先生, 我叫庄醒, 是栗栀的朋友。” 朋友。 他还是见她第一次跟男性朋友这么相谈甚欢。 顾景琛的唇边浮着不失优雅的笑,手上的力道大了一瞬,很快又松开。 庄醒翻转了下被顾景琛轻微捏疼的手, 然后笑笑, 把手抄进了兜里。 顾景琛保持着适度又疏离的微笑, 问庄醒:“庄先生不介意我带学妹去谈事情吧?” 庄醒挑挑眉,失笑说:“当然。请便。” 栗栀一听顾景琛有事要跟她谈,在顾景琛转身后二话不说就乖乖跟了上去。 他走到嘉宾稀少的区域, 刚停下来,还没来得及转身, 后背就贴上来了一颗小脑袋。 栗栀慌忙退开一步,涨红了脸小声道歉。 因为他步子迈的又大又快, 栗栀只能尽量跟上。 结果自己走的太快了,导致前面的他突然停下来时,她没刹住车。 顾景琛的脊背在她撞上来的那一刹那绷紧。 他转过身,垂眼盯着脸颊微红的她,脸色冷沉。 顾景琛刚想开口说道她瞎跑的事,酒会的司仪就突然上台,对来宾笑容满面道:“美酒再好, 配上音乐才算完美。” 随后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就上台坐到了在灯光下崭新发亮的三角钢琴前, 开始弹奏起来。 简单流畅的曲调响彻宴厅,却中和不了这一隅的低气压。 在温暖动听的钢琴旋律跳动时,顾景琛开口冷淡地问栗栀:“我带你来这儿, 是让你跟别的男人相谈甚欢的?” 可并没有藏住酸意。 栗栀仰脸瞅着他,只觉得他在对自己擅自离开的行为不满和生气,于是想要试图解释:“我只是有点饿,去吃了些东西,和庄醒能在这里遇见是意外……” 顾景琛无声地冷笑了下。 什么叫“和庄醒能在这里遇见是意外” 在别的地方遇见就不是意外了? “你觉得你没错是吗?” 栗栀摇头,轻声道:“我错了。” “不该离开你半步的。” 顾景琛本还觉得她认错认得很敷衍,一句“我错了”就想让他消气,听到第二句话时,他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 “记住你说的话。”他硬邦邦地命令。 “好。” 台上的小女孩儿已经快要弹完一首曲子。 顾景琛瞥眼间掠过她半露的香肩,脑子里又闪过她跟那个叫庄醒的面对着面聊天说笑的场景,男人的薄唇牵直,提起步子朝舞台一侧走去。 栗栀很乖顺地当他的小尾巴。 到了舞台的一边,顾景琛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将衣服脱下来,随手给栗栀披上,动作随意地像是他找了个衣架子挂衣服似的。 这样一来,刚好把她露在外面的半边肩膀盖住。 然后他就上台坐到了钢琴前的双人琴凳上。 顾景琛扭脸对小女孩说了句话,从栗栀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很温和,嘴角带笑地跟小孩子交谈。 然后小女孩儿就乖乖坐在旁边,充当一个聆听者,顾景琛的手触到钢琴的黑白键,新的旋律响起。 而在他弹出第一句乐谱的音符时,站在他身后的栗栀就僵愣在了原地。 他弹的是……《月》 是她两年前原创的那首小提琴曲。 他居然改成了钢琴曲谱弹了出来。 栗栀恍神,魂不守舍地盯着他宽阔的后背发呆。 心底如有巨浪在翻滚,又宛若是烈火在灼烧,让她无法形容那种复杂的感受。 栗栀忍不住想,他既然知道这首小提琴曲,那会不会和楠楠还有潘逸一样,对Gladys也很关注。 这首《月》的曲调平缓温和,像是山涧溪流,汩汩流淌着,有种舒适从容的沁人心脾的感觉。 会让听众在认真聆听这首曲子时想起对自己最重要的人。 因为栗栀当时就是为了纪念母亲和姥姥创作的这首小提琴曲。 而此时,被他用钢琴重新演绎出来,和小提琴版存在表达上的差异,却又有着说不上来的异曲同工之妙。 顾景琛弹完一曲,没能起身。 因为小女孩儿揪着他的衬衫衣袖奶声奶气地央求:“哥哥再弹一首。” 被叫做“哥哥”的顾景琛嘴角轻翘,对小朋友说话格外温柔的他低声问:“弹什么?” 小女孩儿眼巴巴地等着他弹新曲子,只道:“都好。” 这个小孩是今天酒会东家孟老夫人的曾孙女,也是孟老夫人在曾孙辈最爱的一个孩子。 顾景琛刚才上来弹钢琴是作为后辈表达一下对孟老夫人的敬重。 至于他为什么选了这首《月》除了这首曲子的寓意很适合献送长辈之外,他不否认他有私心。 小姑娘想让他再弹一首,顾景琛就又弹了首。 一首充满着淡淡悲伤气息的舒缓钢琴曲。 他修长的手指在钢琴的黑白键上轻快地游移,一个个跳跃的音符变成一段忧伤的旋律。 轻轻的,像是暗夜中不易察觉的微风,透过衣服侵入皮肤,钻进骨髓肆意占有,然后才会让人感觉到挥不去的孤独和冷感。 栗栀杵在台下,盯着他的后背视线模糊。 她偏过头,望向远处,视野又渐渐清明起来。 胸腔里的心跳不自觉地有些失控。 栗栀快要忍不住多想。 她总爱多想。 偏偏这次,她不敢了。 肩上披的藏蓝色西装外套透着清冽山泉的味道,淡淡的清香萦绕在她的周身,将她包裹起来。 顾景琛被小女孩儿牵着手走下台。 小女孩儿还在夸顾景琛刚才弹的曲子好好听,顾景琛蹲下身,淡笑着问:“哪首?” 小姑娘眨巴着漂亮纯净的眸子,很诚实地回答说:“都好听。” “哥哥,这两首钢琴曲的名字叫什么呀?我回去也要学。”漂亮的小孩认真地说。 顾景琛话语平静地告诉她:“第一首叫《月》是一位叫Gladys的小提琴家创作的,钢琴的谱子是哥哥自己改的,你想学的话回头我把乐谱发给你爸爸。” “好呀!”小女孩儿高兴地扬了语调,然后又奶声奶气地问:“那第二首呢?” 顾景琛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长发,温声说:“第二首曲名叫《The Truth That You Leave》” 只有五岁的女孩完全不需要翻译,很快就把正确意思说了出来:“你离开的真相。” 顾景琛笑道:“翻译对了,真棒。” 栗栀立在他们旁边听着这段对话,她满脑子都是,顾景琛对小孩子原来这么温柔。 那以后他当了爸爸肯定也是个温柔宠爱孩子的好爸爸。 正神游天外地胡思乱想着,她突然就被小女孩说出口的曲名给拉回思绪,心口蓦地滞了下。 栗栀不知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自己知道这首钢琴曲,自然也就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 可还是在那道稚嫩天真的嗓音准确报出曲名的那一刻心惊了瞬。 栗栀心慌意乱,急忙开口轻软地对顾景琛说:“学长,我去趟卫生间。” 顾景琛抬眼看向她,眸色沉邃而平静,他低声“嗯”了下。 栗栀立刻转身迈步快速离开。 栗栀还是忍不住多想了。 她在去卫生间的这个过程中,满脑子都是顾景琛是不是在对她当年一声不吭就出国耿耿于怀,所以才故意选这首曲子,旁敲侧击地问。 可是……她并不敢确定。 她还是更倾向于,他应该不会在意的吧。 都过去了这么久,他们现在是上下级关系,非要掰扯,也只剩下了仅有的老同学情谊。 他没理由会这么关心她的过往。 栗栀的心情有点说不上来的烦闷和低落。 她慢吞吞地在洗手台前洗干净手,然后烘干,走出卫生间。 他的外套她刚刚在上厕所时就拿了下来,这会儿规整地搭在她的手臂上,打算还给他。 栗栀重新进了酒会的会场,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刚才那个小女孩儿。 她穿着漂亮的白纱裙,柔顺的头发上戴着一顶钻石王冠,像极了精致的小公主。 她笑的那么开心,眉眼弯弯的,左右手分别牵着她的爸爸和妈妈。 这个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让栗栀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她。 她也曾经享有过这样的幸福和快乐。 但,很遥远了。 遥远到如果不是她亲眼见到另一个女孩儿现在正经历着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幸福美满,她都无法从这二十几年的众多记忆中把这样的美好片段扒拉出来。 小姑娘扭脸看到了栗栀。 她冲她扬起一抹灿烂又阳光的笑。 栗栀似乎见到了5岁的自己在对即将25岁的自己笑容明朗。 她的眼眶泛热,鼻头发酸,却还是尽力冲她也笑了笑。 小女孩松开爸爸妈妈的手,朝栗栀蹦跳着跑过来。 她停在栗栀面前,像是变魔法似的,伸出手摊平掌心,小小的手心里放着一块大白兔奶糖。 小姑娘笑容单纯干净,童稚的嗓音很清脆,对栗栀奶软奶软地说:“姐姐,吃糖。” 栗栀几乎要掉下泪。 她没有接这颗糖,只是话语轻软回小女孩儿:“你留着吃。” 小姑娘摇摇头,非要把糖塞进她的手里。 栗栀最终只能收下。 她捏着这块糖,问小女孩儿:“为什么非要给我糖吃?” 小女孩儿笑了。 这题她会! 然后就乖巧地回答说:“因为,姐姐特别。” 栗栀没有明白小姑娘的意思,但心情似乎好了些,笑着说:“谢谢你,还有你的糖。” 小姑娘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栗栀手里捏着糖,回到了顾景琛身边。 他正和凌谦还有封白说着话,见她回来了,便对另外两个人说:“不呆了,走了。” 说完径自和他们碰了下酒杯,仰头饮尽杯中的酒水,把空杯放到桌上,转身要离开。 封白急忙问:“明晚约吗?你都好久没跟我们聚了。” 顾景琛回:“再说。” 这句话说出来,封白就知道几乎不可能了。 等顾景琛和栗栀走出一段距离后,凌谦说封白:“你约他不看时间的啊?” 封白说:“那我干脆预约时间吧。” 凌谦无语,过了片刻,才提醒封白:“明天,11月的第一天,是栗栀的生日。他能跟你约就怪了。” . 顾景琛和栗栀从会场出来后,正在电梯前等电梯上来,栗栀就把手中的外套递给他,“学长。” 顾景琛瞥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很淡:“穿上。” 栗栀愣了下,没说什么,乖乖地展开衣服,做好了要给他穿外套的准备。 顾景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很无语地提醒:“你穿。” 栗栀怔忡住,保持着要给他穿外套的动作定在了原地。 电梯到了,门缓缓打开。 他在踏进电梯的同时丢给她一句:“省的再着凉发烧,耽误工作。” 然后转过身,手放在感应区的门边,没好气道:“还愣着不进来。” 栗栀这才回过神,连忙钻进了电梯。 她停在他的身侧,慢吞吞地穿上了他的外套。 毕竟要十一月份了,天气干燥又寒冷,而她只穿了件礼裙,在屋内没什么感觉,出来后冷气直接就从四面八方入侵进皮肤。 栗栀还以为顾景琛会让她开车送他回去的,毕竟他喝了酒,没办法开车。 没想到两个人出去后,开了车杨枫已经在等他们了。 栗栀随着顾景琛上了车。 终于要回家休息了。栗栀剥开糖含进嘴里,心想道。 只不过这样一来,因为穿礼裙而换下来收进袋子里的衣服和鞋子就没办法从他开来的车里拿回家了。 ―― 栗栀去卫生间的时候。 顾景琛从兜里摸出两颗大白兔奶糖来,给了小女孩,告诉她:“一颗你自己留着,一颗给刚才站在这儿的那个姐姐。” 小女孩儿脑子里住着十万个为什么,问:“为什么要让我给姐姐呀?” 为什么哥哥自己不给呢? 顾景琛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半真半假地说:“哥哥和姐姐吵架了。” 小姑娘又好奇地歪着脑袋问他:“所以哥哥是想哄姐姐吗?” 顾景琛有点憋屈地“嗯”了下,而后唇边浮出一抹很淡的笑,说:“想哄她。” 小女孩儿好像理解了,点点头。 然后思维跳跃的小脑袋瓜微微一转,换了个话题继续追问:“可是,为什么是这个姐姐呀?” “这里有好多姐姐呢,不跟哥哥吵架的也有呀!” 顾景琛无奈轻笑。 因为―― “她对哥哥来说,是最特别的一个。” 第34章 想尝34口 生日快乐,我的姑娘。(二…… 在送栗栀回家的路上, 顾景琛旁听了栗栀的一通电话。 是庄醒打给她的。 在栗栀接通后轻笑着喊了庄醒的名字的那一刻,顾景琛才缓和下来不久的脸色又霎时沉如冷水。 车厢里安静。 所以栗栀通电话的声音就会显得格外清晰。 “栗栀,明天晚上我们约吧。”庄醒开门见山。 栗栀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和她还有戚h三个人约, 没有丝毫犹豫她就答应了下来, 笑说:“好呀!” “嗯,那先这样,地点我再看看, 选好了告诉你。” “好。” 栗栀前脚挂电话, 顾景琛后脚就开口, 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对她说:“明晚跟我出席一个饭局。” 栗栀甚至怀疑顾景琛在故意搞她。 她刚刚答应庄醒明晚和庄醒还有戚h约一波,他就突然要让她额外加班去饭局。 难不成……是因为上一次她喝酒帮助公司签下了合同,让他觉得她很能干? 工作要求, 栗栀不情愿也没办法,只好闷闷地答应:“好的。” 栗栀随后就打开了手机微信, 对庄醒说了句抱歉,告诉庄醒她明晚临时要加班参加一个饭局, 没办法和他们一起约了。 庄醒看到栗栀这样说,心里大致有了个猜测。 最后两个人决定,由栗栀下班后约戚h出来吃饭为理由,帮庄醒把戚h骗过去。 给戚h制造一个小惊喜。 栗栀在楼门口下车,等她走进电梯,透过电梯里的镜子看到此时穿着的自己,才突然意识到她忘记了归还顾景琛外套。 栗栀轻轻叹了下, 心想明天送去干洗, 晚上给他带过去吧。 正巧到时候可以把落在他车上的衣服和鞋子拿回来。 她立在镜子前,瞅着穿着宽大西服外套的自己。 居然觉得有点点搭。 栗栀稍微侧了侧身,抬起手来, 努力把指尖伸出了袖口。 唔,好大。 可以当西装裙来穿。 回到家后,戚h看着穿着男士西装外套的栗栀,惊讶地瞪了她两秒,然后就急切地问栗栀:“栗栗你穿的顾景琛的外套?” 栗栀把衣服脱下来,用衣架挂好,点点头。 戚h:“什么情况啊?” 还没等她继续往下说,栗栀就回答说:“从会场出来后温度低,他怕我再生病耽误工作,就借我穿。” 戚h心想,什么怕她耽误工作,都是借口。 他分明就是怕她再生病。 然而,栗栗根本听不出来。 戚h暗自叹了口气。 . 隔天清早,栗栀把规整装在衣袋里的衣服还有昨晚出席酒会穿的那双鞋子放进鞋盒,全都拎上才出门上班。 在进公司之前,栗栀在附近找了家洗衣店,把衣服和鞋子交给对方,让店家清洗干净。 这天下午,栗栀趁休息喝水的空档出来了一趟,取了已经被洗完妥善放好的衣服和鞋子。 在回公司的路上,栗栀以晚上一起吃饭为由,帮庄醒约了戚h。 下班后,栗栀被顾景琛再次带去“b&p”这次顾景琛指定让栗栀穿那套白色露背的礼裙和水晶鞋。 店里的妆发师又一次把栗栀打扮成了精致漂亮的公主。 栗栀有点茫然不解。 今天要参加的饭局和上一次出差时的不一样?难道是个高档到需要穿礼服才能参加的饭局? 虽然有疑问,但是栗栀并没有问顾景琛,只管由他安排。 顾景琛带她去了一家需要vip才能用餐的餐厅。 偌大的餐厅中没有其他客人,橘黄色的暖调灯光配着摇曳多姿的蜡烛,其他的席位都空着,只有一张餐桌的中央放着一个巧克力蛋糕,没有写任何字。 蛋糕旁边有个果盘,里面放着一些水果。 红酒已经被倒入醒酒器,只待客人享用品尝。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水晶花瓶被摆放在餐桌上,里面插着新鲜娇艳的花朵。 一簇红玫瑰中点缀着几朵栀子花。 栗栀在看到蛋糕的那一瞬间心跳登时停了半拍。 她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凌晨的时候就收到了戚h和苏棠等几个好友发的生日祝福和红包。 其中并不包括顾景琛。 栗栀其实并不意外。 在他们重逢的时候他就几乎不记得她了,那忘记她的生日再正常不过。 可是,此时。 包场。 有蛋糕,有蜡烛,有花朵,有红酒。 走近餐桌后,看清楚了果盘里居然还放有红壳荔枝。 这个季节,荔枝可太罕见了。 也不知道怎么弄到的。 栗栀无法不往他还记得她的生日上想。 就在她立在餐桌旁心悸失神的时候,杨枫突然出现,他推门走向顾景琛,然后附在顾景琛的耳边低声说:“孟总和他老婆不能来了……” 栗栀一下子从云端降落,又回到了地面。 从杨枫的话语中,栗栀了解到了顾景琛之所以安排这一切,主要都是为今晚要过周年纪念日的孟总和他老婆准备的。大概是公司往前要跟对方有合作。 但是现在对方无法过来。 杨枫说完后就离开了餐厅。 顾景琛沉吟了下,对栗栀话语沉静道:“愣着?坐啊。” 栗栀回过神来,疑问:“不走吗……” 顾景琛已经坐在了她的对面,听闻抬眼看向栗栀,哼笑:“走?准备都准备了,不尝尝岂不是很浪费。” 好像很有道理。 为了给这什么孟总夫妻俩过周年纪念日,她可是不得已无法跟戚h和庄醒一起吃晚饭呢。 不吃回来太亏了。 栗栀落座。 看见好吃的就变成小吃货的她第一个就拿起了荔枝,剥壳。 虽然很想吃一口,但栗栀还是把第一个给了顾景琛。 然后她才自己剥着吃。 果盘里总共也没几个,给他吃了两三颗,自己吃了一两颗,荔枝就没了。 而顾景琛像是绅士礼貌地礼尚往来,主动递给她一块他切下来的蛋糕。 栗栀连忙接过,闷头吃起蛋糕来。 顾景琛让服务生把剩下的蛋糕和果盘都先撤掉,准备上正餐。 是栗栀平常根本吃不到的大餐美食。 而且顾景琛这次意外地不限制她喝酒,甚至还跟她碰杯,和她一起喝。 栗栀觉得今晚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吃了好多她喜欢的食物。 她心满意足地把这顿捡来的晚餐擅自在心里当作了生日餐。 然后默默对自己说了句生日快乐。 确实也很开心。 只因为吃到了美味佳肴。 晚餐结束后,顾景琛和栗栀一同上车,由没喝酒的杨枫开车送他们回去。 照旧先送栗栀。 因为喝了酒,栗栀有些犯困。 还没到家就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顾景琛等着她主动倒过来。 可是她没有。 他就伸手捧着她的脑袋让她慢慢地靠住自己的肩膀。 顾景琛垂眸望着她。 久久没有挪眼。 到了栗栀住的地方,顾景琛让杨枫下车。 车里只剩下他和她。 睡着的栗栀脸蛋泛红,睡颜很恬静。 他抬起一只手,慢慢地贴在她温热的小脸上。 怕会让她有负担,更怕稍有不慎会吓跑她。 所以自重逢以来,他根本不敢让她窥探到他心底到底对她有着多么浓重猛烈的感情。 就只好这样。 假装不在意,故作是巧合。 一次又一次加倍小心地试探她。 顾景琛偏头,闭上眼在栗栀柔软的秀发上烙印一记极其轻浅的吻。 好似怕吵醒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倾尽温柔:“生日快乐。” 我的姑娘。 第35章 想尝35口 心底空落的一角,已经被填…… 栗栀醒过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把顾景琛当作人形靠枕倚着。 她的心跳登时失悸,立刻就把脑袋从他的肩膀处挪开,忐忑惊慌地小声道歉:“对不起……” 顾景琛没有和上一次那样阴阳怪气地问她舒不舒服, 也没有提扣她工资的事情。 他只说了句:“接下来几天去我家照顾一下牧牧, 和上次一样。” 今天中午杨枫带来的消息,说杨江从国外回来了。 这次他必须要见到杨江本人才罢休。 栗栀没想到他这次没跟她计较,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只乖乖地讷讷答应:“好。” 然后她就下了车。 这才看到杨枫在路边站着, 手里夹了根烟, 没点燃。 栗栀刚才只顾着心慌了,完全没注意到杨枫不在车里。 她对杨枫轻扯嘴角,略一点头, 然后就一步步走进了楼里。 杨枫收了烟,回到车里。 在他发动车子离开的时候, 坐在后座的顾景琛说:“订明天的票吧。” 杨枫应:“好。” 栗栀回到家的时候戚h还没回来。 她换下漂亮的礼裙,突然想到, 自己的衣服还在顾景琛的车上。 昨天一套,今天一套,因为回来的时候都是杨枫用另一辆车送的,导致她两套衣服全都没拿回来。 换了睡衣的栗栀坐在床边,犹豫几秒,还是打开了和顾景琛的聊天框,给他发了消息。 栗栀:【学长, 我穿礼裙换下来的两套衣服还在你的车上……】 栗栀:【你帮我放玄关或者哪儿吧, 我明天去你家照顾牧牧的时候把礼裙还有水晶鞋给你送过去,顺便把我的衣服拿回来,麻烦啦。】 坐在车里的顾景琛垂眼盯着她发过来的微信, 轻哼着笑了下,手指轻点屏幕打字,没打两个字又觉得麻烦,他“嘶”了声,删掉输入框的汉字,转而发了一条语音给她。 栗栀看到新语音消息跳出来,点开。 顾景琛漫不经心的话透过手机听筒传出来:“礼裙这种东西,穿了就是你的了,所以你还回来是想让我怎么处理?二手回收再利用?” 紧接着就是第二条语音:“明天拿你自己衣服回家的时候,顺便把今晚还回来的那套蓝色礼裙也带回去,我家不收除我女朋友之外其他女人的东西。” 栗栀听到最后一句话,呼吸仿佛滞了瞬。 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她有点犯傻地想:顾景琛有女朋友了吗? 然后就意识到自己脑袋里冒出来的念头有多离谱。 栗栀听完他的语音,没有立刻回复他。 几秒后,顾景琛发来了新消息。 顾景琛:【?说话。】 栗栀咬咬唇,只好妥协回复道:【好的,我知道了。】 和顾景琛刚结束聊天,戚h就给栗栀打了通微信电话。 “栗栗,”戚h的语调扬着,听起来特别高兴,问她:“你回家了吗?” 栗栀嗓音温软地浅笑着回:“回了呀。你呢?要回了吗?” 戚h嘿嘿笑,对栗栀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今晚不回去啦栗栗,你别等我啦,早点睡。” 栗栀心底隐约闪过一丝失落,但她并没有捕捉并放大这抹失落的感觉,而是压下去,藏起来。 栗栀轻软道:“好呀,我知道啦。” 挂掉电话后栗栀往后一倒,躺在床上茫然地睁着眼睛。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无限放大了她的情绪。 其实该满足的。 往年只有戚h和庄醒会对她说句生日快乐,送个小礼物。 今年除了他们俩,苏棠和何之言也在零点就准时给她发了生日红包,对她说今天要开开心心的。 可是这会儿,还是不免低落。 好像差了点什么。 但是在国外那七年她也没有过这样的落差感。 果然人都是会变得贪心的。 有了更多,只会想要更多更多。 栗栀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 在床上来回滚了两圈后,她坐起来,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然后去浴室洗澡去了。 为了调动情绪,栗栀还特意用家里的小音箱开了音乐,一边洗澡一边听歌,甚至还跟着哼起来。 戚h带着庄醒回到家的时候,栗栀还没从浴室出来。 戚h让庄醒把生日蛋糕给栗栀放在餐桌上,拆开包装盒摆好,插好蜡烛。 然后她就走到浴室门口,敲敲门,忍着笑轻声喊:“栗栗?” 栗栀在浴室门响起来的那一刻吓了一跳,随即听到是戚h的声音,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气来。 栗栀疑问:“七月?你不是不回来了吗?” 戚h笑道:“逗逗你,你还真信啊?不回家我今晚住哪儿?” “你洗完了就穿好衣服出来,给你说件有趣的事儿!” 正在套睡衣的栗栀应:“好。” 等栗栀擦着湿乎乎的头发拧开浴室的门走出来的那一刹那,她脚步一顿,怔愣住。 客厅好黑,没开灯。 仅有的一团微光在餐桌那边。 栗栀扭脸,看见戚h和庄醒站在餐桌旁,正冲她笑。 而放在餐桌上的蛋糕,插着蜡烛,烛光摇曳。 客厅里的小音箱还播放着歌,恰好是很欢快的曲子。 戚h见栗栀傻呆住了,快步走过来拉住栗栀的手,把她带到生日蛋糕前,对栗栀笑着说:“你在国外的时候只能给你寄礼物,通过手机告诉你生日快乐。今天不一样啦,我和庄醒都在,栗栗,生日快乐呀!” 庄醒也温声对栗栀说:“生日快乐,栗栀。” 在国外的时候,每年生日只有庄醒能陪她过一下,让她不至于太孤单。 栗栀的眼睛泛热,她笑的很开心,对他俩轻软说:“谢谢。” 蛋糕上插了25根蜡烛,戚h和庄醒让栗栀许愿,然后一口气吹灭蜡烛。 许愿环节结束,客厅的灯被打开,霎时满屋明亮。 栗栀切蛋糕的时候笑着说:“我要暴富,有好多好多钱。” 戚h哈哈笑:“傻栗栗,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 栗栀嘿嘿笑。 我想,尽早克服困难,重新回到属于小提琴的舞台。 栗栀给他们三个切了蛋糕,在吃之前戚h拉着栗栀和庄醒拍照。 庄醒本来站在戚h旁边,戚h把他赶去栗栀的另一侧,说他俩要把小寿星围起来才完美。 最后,这张照片就成了栗栀捧着一块蛋糕站在戚h和庄醒中间,笑的格外甜。 戚h把照片传给了栗栀。 栗栀点开图,忽然意识到自己穿的是毛茸茸的粉兔子睡衣,头发因为刚刚洗过澡,还湿漉漉的,甚至都没有梳理,就这么披散着,看起来微微凌乱。 有点……随便。 但好像也很日常化很有生活气息。 栗栀就把这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栗栀:又长一岁啦[照片.jpg] 她发完这条朋友圈就把手机放下了。 等再看手机的时候,庄醒已经离开了她们住的地方,戚h去了浴室洗澡,栗栀弯曲双腿窝在沙发里喝着果饮。 那条朋友圈下已经有了很多评论。 【苏棠:小荔枝生日快乐呀!】 【何之言:生日快乐!】 【史楠楠:生日快乐小荔枝!旁边那位男士是谁呀→_→】 【潘逸:生快!】 【杨枫:生日快乐!】 【戚h:生日快乐傻栗栗】 【庄醒:生日快乐,栗栀。】 …… 独独没有顾景琛的。 栗栀退出朋友圈,看到苏棠给她发了消息。 苏棠:【小荔枝,你不会交男朋友了吧?】 栗栀很懵,回她:【没呀。】 然后反应过来苏棠为什么会这么问,继续发:【你是指照片上的那个吗?他跟我还有戚h之前都是南城中学的学生,后来我出国,在国外偶然遇见了他,就一直保持联系啦。】 苏棠:【我看他大晚上在你家给你过生日,而且你还穿的这么随意,还以为……你俩……】 栗栀:【……你真的想太多(rz,他喜欢的是戚h啦!】 栗栀:【小酥糖,女孩子在喜欢的异性面前很注重形象的,怎么可能穿着这么随便!】 苏棠不同意:【也不一定嘛,你看我和在之言面前……】 栗栀说:【那是因为,你和他是青梅竹马呀,你们什么样子对方没见过?】 栗栀:【反正,我嘛,肯定会想把自己最好最好的一面给对方看。】 苏棠来了兴致,问:【那你现在有想要把最好的自己展现给对方的人选吗?】 栗栀捧着手机,垂眸盯着屏幕,脑海中闪过混乱的画面,她的心跳失悸,情绪没来由地复杂起来。 然后抿住嘴巴,回了句:【还没。】 . 顾景琛当然看到了栗栀发的朋友圈。 这会儿正在家里一个人生闷气喝酒。 他那么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生怕她缩回壳。 可,她的照片里,她公布在朋友圈的照片里,是另一个男人。 顾景琛几乎要失去理智,他甚至都拿起了那部房东身份专属的手机,想要追加一条“不准带其他人去家里”的霸王条件。 就在这时,苏棠的微信噼里啪啦地发了过来。 好几条,全都是截图。 顾景琛一张张地翻着,在看到她说那个叫庄醒的男人喜欢的人是戚h时,顾景琛倏的松了一口气,而后又觉得自己在这儿生闷气真的像个傻逼。 最后一张,她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是“还没” 顾景琛的唇线慢慢抿直。 但,至少比她已经有了其他人选要好。 . 栗栀和苏棠聊完没一会儿,戚h就从浴室走了出来。 她戴着干发帽,穿着长袖睡裙坐到栗栀身旁,对栗栀笑着说:“栗栗,我觉得,我可以了。” 栗栀没有在立刻间明白戚h的意思,目光茫然地看向戚h,疑问:“什么?” 戚h的脸颊微红,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洗过澡的原因。 她嘴角上扬道:“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我跟你说,庄醒说他喜欢我,想跟我处。” 栗栀眨巴眨巴眼,点头。 她记得。 那会儿她和戚h还只能通过手机联系,这种感情上的问题戚h只能找关系最好的朋友说说,栗栀就是她最信任的闺蜜。 当时是身在国外的庄醒向戚h挑明了他的心意,说想和她谈恋爱。 虽然戚h对庄醒也有感觉,但是她也有顾虑。 因为他们毕竟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常年见不到。 一旦接受了他,就需要长期异国恋,面临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 戚h对跨国恋没什么信心。 所以就跟庄醒把她的顾虑全都说明白了,很理智也很冷静,做了伤害最小的抉择,没有同意。 后来庄醒就一直没再提这件事。 他们三个人的关系也没有变,还是和原来一样要好。 直到今晚。 戚h亲眼见到了回国后的庄醒,面对面地和他相处过后,曾因为异国恋而压下去的心动,又不受控地冒了出来,甚至比之前来的更猛烈。 “我从来没觉得,我的心如此鲜活。” 戚h对栗栀说:“栗栗,我觉得……如果他再提出想和我交往,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 栗栀笑起来,“他肯定会再提的。” “我昨晚问了他,他说以后就在帝都长期发展啦。” 戚h听到栗栀提起昨晚的事来,轻哼着佯装生气:“你跟他明明昨晚就在酒会上遇见了,都不告诉我,都瞒着我。” “还有你,今天还和他串通好把我骗过去,我看到他的时候人都傻了!” 栗栀浅笑问:“不开心吗?” “开心啊,肯定是开心的。”戚h又道:“但是,也很忐忑。” “栗栗,我不知道你懂不懂那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 “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准确,就是……怎么说呢,”戚h有点苦恼地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后,对栗栀说:“我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和惊喜开心一同滋生出来的,还有不安和紧张。” “因为我以为只有我和你嘛,下了班就直接过去了,穿的是很平常很普通的衣服,脸上的妆容也早就淡了,我甚至没有补一下口红。所以在看到他的那瞬间,我整个人都呆傻了,脑子里忍不住想,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他会不会嫌弃我不好看。” “如果我一早就知道他会来,我肯定会提前花时间好好地打扮我自己,化好精致的妆容穿着漂亮的裙子去见他,然后对他露出一个最美的笑容。” 听到戚h这样说,栗栀突然就捕捉住了刚刚在和苏棠聊天时,苏棠问她心里有没有那个可以让她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去见的人选时,她脑子里出现的画面都是些什么。 是顾景琛。 高中时候穿着蓝白校服的他,还有现在西装革履的他。 可是不管什么时候的顾景琛,都是最强最好最优秀的那一个,耀眼的如同世间独一无二的太阳。 而在那些画面中,他身边的她却单薄弱小,平凡普通,那么不起眼。 不管是原来还是现在,面对着他时她总是紧张忐忑、局促不安,越在心里祈祷不要出差错不要出问题,越会适得其反。 除了小提琴能信手拈来,其他方面她向来笨拙。 她只能仰望他。 栗栀终于懂了戚h想表达什么。 而她比戚h更甚。 因为隐藏着一份小心翼翼的喜欢,所以想要努力在他面前表现的完美,哪怕只是工作需要。 可她这几个月来却总是状况频出,让他看到自己不断出糗。 而,这份喜欢。 又怎么配得上那么温暖耀眼的他。 栗栀不知想到了什么过往,低落地垂下眼睫。 因为家庭的影响,她好像没办法让自己对婚姻有什么期待。 所以就更不敢轻易去尝爱情的滋味。 就在栗栀失神的时候,她攥在手中的手机响了声。 栗栀被强硬地拉扯回思绪,目光由失焦也慢慢清明了点。 她打开屏幕锁,点进有新消息的微信。 一瞬间,栗栀轻怔。 屏幕上,顾景琛的纯白色头像上显示红色的未读提示。 顾景琛:【红包:生日快乐。】 栗栀的心脏登时停跳半拍,旋即就如擂鼓般跳动起来。 在这个间隙,她终于找到了今晚让她觉得“差点什么”而稍稍失落的东西。 只差他的一句,生日快乐。 而现在,心底空落的一角,已经被填满。 第36章 想尝36口 我已经帅到能够让你看着我…… 栗栀收了顾景琛的红包。 是微信可以发的红包的最大数额。 其实如果不是怕吓到她的话, 顾景琛恨不得多给她发几个,让红包占满他们的聊天屏幕。 或者直接给她转个几千。 可是,那样大概会让她受惊, 反而变得更胆怯。 所以他就只发了一个红包意思一下。 栗栀打字回复他:【谢谢学长。】 然后又想起来什么, 问顾景琛:【学长这次需要几天回来呀?】 可别再吵到他睡觉了…… 顾景琛回道:【不定。】 等于没说。 栗栀轻轻叹了口气,关掉手机爬上床睡觉去了。 隔天清早。 栗栀到了公司就进了顾景琛的办公室。 她把荔枝糖给他放在办公桌,拿了他的专用咖啡杯去了茶水间给他泡咖啡。 史楠楠跟进来, 很八卦地笑着问她:“小荔枝, 你昨晚发的那张照片上的男人是你男朋友吗?” 栗栀轻拧眉, 解释:“不是的,我们只是好朋友。” 史楠楠八卦失败,还有点遗憾, “我还以为你谈对象了。” 栗栀无奈失笑:“怎么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史楠楠歪头靠着橱柜, 瞅着栗栀,笑道:“你长得这么标致, 性格软声音甜,萌妹子可最招人喜欢了。” 栗栀:“……” 栗栀有些失神,她倒没觉得自己有多招人喜欢。 “哎,”史楠楠突然叫了声:“小荔枝,这几天Lionel不在公司啊,你怎么还泡咖啡?” 栗栀经史楠楠提醒,这才想起来顾景琛昨晚就告诉她了, 他接下来几天不在公司, 还特意嘱咐她每天去他家里一趟照顾牧牧。 而他出差的消息杨枫也在员工群说了。 栗栀愣了下,脸颊慢慢浮出一片红晕,她快速地眨了眨眼睫, 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个……习惯了。” 史楠楠摇头叹息,说了个大实话:“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栗栀只好把咖啡倒掉,将他的杯子洗干净,放回办公桌。 在离开他的办公室之前,栗栀垂眼盯着那几颗糖,最终还是伸手拿了回来。 留着给自己吃。 当天下午,栗栀下班要走的时候,被等在一楼的潘逸叫住。 “栗栀,你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潘逸没找理由,直接邀请她一起吃饭。 栗栀愣了片刻,露出歉意的微笑,轻声回绝:“不好意思呀潘逸,我有其他事要做,抱歉啦。” 潘逸笑了笑,温和地说:“没事。” 然后又不死心地问:“那你哪天有空,我们……” 栗栀话语认真地如实说道:“就……每天下班后都有事要去忙……” 虽然对目前的栗栀来说确实是如此,不过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拒绝人而找的借口。 还是非常敷衍不走心的那种。 潘逸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勉强露出微笑,“这样啊。” 栗栀点点头,“我还赶时间,就先走啦。” 她说完就急匆匆地快步走出了公司大楼,乘坐地铁去了顾景琛家里。 在照顾完牧牧要回家的时候,栗栀顺手把他给她放在玄关的好几个衣袋拎回了家。 不仅有她自己的衣服,还有她穿过的那件蓝色礼裙和黑色鞋子。 接下来的四天,栗栀每天傍晚都去顾景琛家里一趟。 顾景琛一直没有回来。 也没有联系过她。 第五天傍晚,栗栀刚到顾景琛家里,正陪着狗子坐在地上玩,照顾牧牧的工作还没正式开始,家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顾景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杨枫帮他把行李箱放到玄关,然后就走了。 顾景琛带着一身寒气,他脱掉大衣,换了拖鞋,往客厅走来。 看到栗栀穿着米白色的毛衣和牛仔裤坐在地板上,他随口问了句:“不凉吗?” 几天没有见他的栗栀正怔忡地仰脸望着他,听到他清淡中带有金属质感的贵公子嗓音,她倏然低垂下脑袋避开了他的视线,摇摇头,声线轻软:“不凉的。” 顾景琛没再说什么,朝楼上走去。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伸手弯曲手指,在她的发顶上轻敲了下。 栗栀懵懵然地睁大湿漉漉的眼眸,震惊地望着他上楼的背影。 心跳扑通、扑通。 狂跳如擂,震着耳膜。 然后她才傻呼呼地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被他碰过的地方。 触感还在,很轻的一下,一点都不痛,更像是抚摸。 栗栀的呼吸有点不畅。 他为什么要敲她的脑袋? 前几天的晚上,戚h的那番话也让栗栀意识到,哪怕已经过去了七年,哪怕在这七年中她经历过那么多说不上多好的事,就连她自己都以为,她对他的感情早已经被时间消磨殆尽甚至抹杀干净了。 可,原来她其实对顾景琛依旧存在着喜欢。 一如当年。 她好像从来没有真的放下过这份感情,只不过这几年她不愿意提起,也不敢提起,就只能把对他的喜欢封存,藏在了最隐秘的角落,避免触碰。 而戚h的话就像是一把钥匙,轻轻松松就将她藏在盒子里的这份旷日持久的暗恋给放了出来。 而随着时间的发酵,忘不掉的感情只会比原来还要浓烈。 因为对他暗恋,所以,他稍微的撩拨、单纯的挑逗,甚至只是很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在他那里,也许只不过像是蝴蝶振翅般,轻小到无关痛痒,转头就忘。 可,却能在她的世界掀起一阵天崩地裂的飓风。 栗栀恍恍惚惚地站起来,脚步虚浮地去了厨房,开始给狗子准备食物。 等栗栀喂完牧牧,她就给牧羊犬戴好牵引绳,牵着狗出去遛弯去了。 顾景琛上楼洗了个澡。 换好衣服下来的时候栗栀的包包放在沙发上,人和狗都不在。 他走到吧台,倒了杯水喝,看向落地窗外的风景,漫天落日光辉中,一个穿着米白色毛衣的女孩儿牵着一条古牧出现在夕阳下。 她慢悠悠地走着,有时还会停下来抚摸会儿狗子。 在这样一幅傍晚的自然美景里,无意闯进他视野中的女孩成了最靓丽的色彩。 栗栀再打开门牵着牧羊犬进来的时候,顾景琛刚好喝完那杯水。 栗栀努力表现得自然,她把牵引绳给古牧解开,揉了揉狗子的脑袋,而后起身,走到沙发旁边拎起包包,对立在吧台那儿的顾景琛轻软道:“学长,我走啦。” 顾景琛放下杯子,往这边走,同时对她说:“走,带你去吃饭。” 栗栀惊讶地僵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 她点茫然地盯着他,疑问:“啊?” 顾景琛已经从她身边走过,在玄关处拿了车钥匙,回头瞅着还发愣的她,耐着性子又说了遍:“走啊。” 栗栀这才迈开脚,心跳砰砰地讷讷应声:“哦……好。” 她上了他的车,被他带去了杜哥的餐馆。 依旧是上次那间包厢,只不过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人。 在顾景琛把倒好的热茶递给栗栀时,栗栀鼓起勇气大着胆子问了他一句:“学长,是不是工作谈的很顺利?” 顾景琛眉梢轻挑,掀起眼皮来瞅了她一眼。 栗栀被他看的心慌,连忙忐忑地轻声说:“我看你……似乎很开心。” 顾景琛没否认,“嗯”了声。 还担心他会和往常一样噎自己的栗栀有点受宠若惊,也稍微放松了点。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像又该说点什么,最终就干巴巴蹦出来一句:“恭喜呀!” 顾景琛:“……” 他目光促狭地看了看她,轻“啧”了下。 栗栀的心里一咯噔,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干嘛“啧”啊……听起来好揶揄。 栗栀登时变得比刚才更紧张,她想要重新找话题努力挽救一下这略微有点微妙的氛围。 于是,紧绷状态下的栗栀完全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脱口而出就问了句很傻的问题:“学长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顾景琛暗自叹气。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她一起吃饭,结果就被她这样问。 “吃饭就吃饭,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想找个人陪我一起来这里吃饭,正好你在,就拉你过来了。” “非要说个理由的话,”顾景琛顿了顿道:“就当我为你这几天替我照顾牧牧请你吃饭。” 栗栀猜的也是这个原因。 可他上次就对她没有这么温和。 大概……因为自己上次吵到了他休息。 栗栀脑子里正在胡乱地思来想去,搁在旁边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是通电话。 戚h打过来的。 栗栀在接通前对顾景琛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顾景琛:“嗯。” “喂,七月。”栗栀的眼睫轻敛,话语柔软。 戚h在电话另一端对栗栀说:“栗栗,庄醒约我出去吃,今晚我不回家吃了啊。” “啊……好,你去吧,我刚忘了告诉你,我也不在家吃。” 戚h八卦地多问了句:“噫?有人约你吃饭?顾景琛吗?” 栗栀的心蓦地一跳,眼睛飞快掀起,偷偷瞅了正在看手机的他一眼,又立刻低垂下,嘴巴轻咬住,有点慌张地应:“嗯。” “嘿嘿嘿,”戚h意味深长地笑了几声才说:“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吃饭啦。” 电话被挂断后,栗栀看到有新的微信消息,戳进微信看了眼。 苏棠:【小荔枝,我和之言订婚的日子确定下来啦,元旦办订婚宴,你跟顾景琛都要来哦!】 栗栀惊讶,抬脸看向顾景琛。 顾景琛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掀起眼眸来,和她湿漉漉的双瞳视线交织。 男人的眼睛乌黑深邃,平静却莫名地吸引她。 栗栀的呼吸一窒。 她紧张到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口水。 在安静的包厢里,“咕嘟”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怎么那――么――响! 栗栀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 好……丢脸。 她很凌乱地对自己发出疑问,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吞咽口水…… 明明嘴巴里很干涩! 啊啊啊啊啊她真的丢死人了! 她怎么总在他面前各种出糗qwq 顾景琛由胸腔发出一声极低的短促笑意。 声音低沉又撩人。 然后正尴尬着的栗栀就听到顾景琛慢条斯理地笑着问:“不是吧?我已经帅到能够让你看着我咽口水了吗?” 栗栀:“……” 第37章 想尝37口 一起过去。 栗栀僵坐在顾景琛的对面, 好一会儿没反应。 等她想到该怎么回应他的话时,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杜哥正好端来他们点的菜,顾景琛递给栗栀一双筷子, 栗栀接过来, 才开口轻声说:“小酥糖给我发微信啦,说她和何之言的订婚宴在元旦办。” “嗯。”顾景琛应了声,没有多说那句何之言已经告诉他了。 须臾, 他才又表情从容话语自然道:“到时候一起过去。” 栗栀的心脏像是被人轻轻拉扯了下。 几秒后, 她胸口失悸地应:“好……” 故作镇定地顾景琛一直在不安地等着她的回答。 终于听到她温软的话语, 他提在半空的一颗心霎时解脱,安稳落了地。 他抽了张纸巾,攥在手心, 不动声色地蹭掉掌中沁出来的微潮。 这顿晚饭栗栀吃的很饱。 然后被顾景琛开车送回了家。 栗栀躺在床上关了灯要睡觉的时候都还在忍不住回想今晚和他的相处。 越想越觉得,顾景琛这次好平和好温柔。 栗栀从未如此强烈地希望他每次谈工作项目都可以顺顺利利的。 这样他就会每天都心情很好很好。 . 随着时间的流动, 天气越来越凉。 昼短夜长的季节干燥又寒冷。 栗栀从稍厚一点的秋装换成了特别保暖的冬衣。 临近元旦,栗栀不慎着凉, 有点感冒。 一开始并没有很严重,甚至症状并不明显,就只是喉咙痛。 栗栀全天下来喝了十几杯水,上班时间频繁跑厕所,结果到了第二天和顾景琛一起乘坐飞机去南城的时候,感冒还是不幸加重了。 苏棠和何之言的订婚宴是在2号中午,所以顾景琛和栗栀定的元旦当天下午出发。 杨枫开车接栗栀的时候, 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短款面包服和圣诞款格裙, 配着打底裤,脚上踩着一双有点跟的马丁靴。 一只口罩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坐在车里的顾景琛透过车窗看到她推着小行李箱走出来时,还以为她是怕脸颊冷才戴口罩。 结果栗栀上了车也没把口罩摘下来。 而在她一开口和他打招呼喊他“学长”的那一刻, 顾景琛就听出了端倪。 说话带鼻音,是感冒了。 顾景琛像是随口一问:“吃药了吗?” 栗栀点点头,“吃了。” 或许吃过感冒药会犯困,栗栀不仅在去机场的途中昏昏沉沉地打盹儿,上了飞机更甚,直接就睡着了。 等到了南城,睡了一路的栗栀终于有了些精神。 跟着顾景琛上了来接他们的何之言的车里。 “小酥糖呢?”栗栀爬上车后没见到苏棠,疑问道。 何之言笑笑,说:“她这会儿正让妆发师给她提前化妆做造型呢,想选一款她自己最中意的。” “哦……”栗栀了然。 “就在送你们去的那家酒店,”何之言笑着对栗栀说:“一会儿到了你可以去找她玩。” 栗栀莞尔,应道:“好呀!” 然后她的手机轻响,是一条短信,来自栗源。 【栀栀到了吗?晚饭等你。】 栗栀关掉手机,陷入沉思。 后来的路上她都没有怎么开口讲话。 三个人到酒店后栗栀和顾景琛办理了入住。 这次不是隔壁了,而是对门。 栗栀打心底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把行李放到房间,拎上包就去找在楼下的苏棠了。 栗栀见到苏棠后和她聊了会儿天,看了眼时间,然后起身,对苏棠说:“棠棠,那你继续忙,我就先走啦。” 苏棠急忙喊住她:“哎……你去哪儿啊,我这就快好了,一会儿一起吃饭吧?我让之言叫上顾景琛,就咱们四个。” 栗栀的嘴角牵起一抹很淡的笑,轻言慢语地回她:“你们三个吃吧,我要回去拿个东西。” 苏棠还在疑惑回哪儿去,栗栀就已经离开了。 她走出酒店,沿着路去了地铁口,乘坐着地铁到了那个曾经被她称之为“家”的地方。 栗栀在门口驻足了几分钟,都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她能看到那里面灯光通明,人影浮动。 似乎很其乐融融的样子。 所以为什么非要她过来不可呢? 想让她看一眼他们过的有多么幸福吗? 栗栀还在门前杵着,屋门就被人打开。 栗源的身影出现在栗栀的视野中。 中年男人怔了一瞬,而后就喜笑颜开,快步朝栗栀走来,却在走到她跟前时又犹豫踌躇起来,不敢靠近。 他的脸上挂满笑,小心翼翼地温声问栗栀:“栀栀来啦?怎么不进去?” 然后又侧身,想让栗栀跟他进屋,嘴里忐忑地说:“外面冷,快跟爸爸进来。” 栗栀没说话,挪动步子随着他踏进了门。 客厅有小孩儿在很大声地说:“奶奶是坏人!奶奶不给我吃糖就是大坏人!” 钟明芬正赔笑哄着小孙子:“诚诚再吃糖牙齿就要坏掉啦,糖我们以后再吃……” “我不,就要现在吃!”栗诚拿不到糖,扑到钟芬身上,挥着小拳头要打她。 栗源见状,厉声呵斥道:“栗诚!住手!” 然后走过去,一把拎起六岁的小孩儿,重重打了下他的屁股,把栗诚直接给打得哇哇哭起来。 钟芬埋怨栗源不该下手,还怪他下手重。 栗源的现任老婆戴鹃听见声音从楼上下来,又把栗源说一通,什么孩子还小,好好教他就是了,动什么手。 栗栀被晾在旁边,作为旁观者,亲眼见证了栗源现在的生活。 什么其乐融融,鸡飞狗跳才更贴切。 “呀,栀栀来啦,”戴鹃笑吟吟地看向她,说:“你爸爸从早等到晚,刚才等不及就要出去接你呢,你就到了。” 栗栀也微微笑,直接说:“我来找个东西。” 钟明芬向来重男轻女的厉害,从栗栀出生她就很不待见这个孙女,现在也并不跟栗栀讲话。 栗栀也就只当她是一团空气,自动忽略。 栗栀回完戴鹃的话就扭脸问栗源:“在哪儿?” 栗源突然被女儿这样盯着看,目光飘忽了下,勉强镇定道:“应该在……书房,具体记在哪儿了我不太清楚。” 栗栀懒得听他扯,直接踩着楼梯上楼进了书房。 她在书房里翻找的时候,栗诚闯进来,拿水枪冲栗栀一顿喷。 栗栀身上的衣服被淋湿,好在棉衣厚实,也只是外面湿了。 栗栀瞪了他一眼,继续找杨江的联系方式。 栗诚童稚的声音刺耳,质问栗栀:“你来我家找什么?” 栗栀心平气和地回:“找我妈留下的东西。” 栗诚大声说:“你骗人!这里是我家,只有我妈妈!” 栗栀停下来,隔着书桌盯着这个六岁的男孩,他生了张人畜无害的脸,白白净净的,但是栗栀一点都不喜欢他。 没礼貌,没教养。 身份也很令她恶心。 栗栀话语平静地说:“在你妈妈住进来之前,我妈妈已经在这里住了二十年。” 栗诚不相信,被惹怒的他把水枪里剩下的水全都喷在了栗栀的脸上和身上。 栗栀刚要发火,栗源就出现在书房门口,见到此景直接冲进来,把栗诚一顿打。 这边父子俩折腾的时候,栗栀从纸抽盒夹了张纸巾出来,把脸擦干净,又将衣服上的水渍擦了擦,继续找她要的东西。 终于,她在抽屉的最下面,翻出了母亲的一个本子。 里面夹着一张名片,是杨江的。 栗栀不仅拿了名片,她还要把这个本带走。 栗源把栗诚打得哭着跑出去告状,他气喘了几下,勉强平复下来后就急忙拉住栗栀的手腕,语气近乎恳求地让她留下来。 “栀栀,就留下来跟爸爸一起吃顿饭,好吗?” “自从七年前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我们就没有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了……” 栗栀甩开他的手,垂着眼,不为所动。 栗源眼眶通红,声音哽咽,不断地求着她,求她留下来吃一顿饭。 “就一顿饭。”他卑微地乞求道。 栗栀当然能猜出来这个本子是栗源故意放在抽屉里让她找到的。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以后就再和他没有任何瓜葛。 “行。”栗栀终于答应,“吃完我就走。” “好,好。”栗源连忙应下来,不敢再说让栗栀住下来的话。 结果,栗栀跟着栗源下楼后,发现又多了个人。 栗栀一瞬间停在原地,愣愣地看向坐在餐桌旁的男人。 戴鹃见栗栀下来了,立刻就笑语盈盈地走到她面前,拉过她的手把她往餐桌那边带,假情假意地说:“栀栀,这个是我朋友家的儿子,跟你年龄差不多,你们可以交个朋友呀。” 没等栗栀说话,始终直勾勾盯着栗栀的男人就率先开了口:“好久不见,栗栀。” “还认识我吗?” 栗栀有点反胃。 怎么能不认识,他是她当年转学到帝都的一个同班同学,毕书。 戴鹃惊讶道:“你们认识呀?” 毕书笑了笑,“认识的,阿姨。我当年高一高二都是在帝都的清大附中读的,高三才转学来了这边。” 所以跟栗栀曾经做过一年的同班同学。 栗栀再傻也能看出来这个晚饭就是个局。 她临时反悔,对他们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不顾栗源的再三挽留,快步踏出这道家门。 走出一段距离后,栗栀终于停下来,呼出一口浊气。 胸腔里的心跳扑通扑通的,慌乱地有种说不上来的窒息。 栗栀正想去地铁站,身后就有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让她很不安。 栗栀不敢回头。 她想起了上学时候遇到的事。 脑子里混乱之际,残留的一丝理智促使栗栀掏出手机飞快地找电话拨通。 连线的声音嘟嘟响,没有人接。 她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在心里祈祷快接电话。 身后的人仿佛越追越近。 而这条路因为在别墅区域,过往的行人寥寥无几。 此时只有她和她身后的人。 栗栀吓得就要控制不住地掉眼泪。 下一刻,后面那人还是喊了她:“栗栀。” 栗栀的心脏仿佛快要迸裂。 几乎在同时,电话被接通。 “喂?”顾景琛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第38章 想尝38口 是我,二哥。 “喂?” 栗栀听到顾景琛的声音, 盈在眼角的泪滴不自觉地滑落下来,她飞快地对顾景琛说:“学长你有没有空?能不能过来接下我?” “我在莲花路38号梦园别墅区通往地铁口的路上。” 她根本没给顾景琛反问的机会,一口气就报出了自己的位置。 顾景琛听出来她鼻音里的害怕和哭腔, 直接对她说:“两分钟。” 栗栀刚想说能不能不要挂掉电话, 结果因为她的耳朵不小心碰到了手机屏幕,正好蹭在挂断键的位置,通话霎时被掐断。 顾景琛还以为是她自己挂的。 他皱紧眉, 着急地嘟囔了句:“害怕还挂电话!” 栗栀没来得及打第二通电话, 身后的男人就追了上来, 把手放在了栗栀的肩膀上。 栗栀惊得本能转身,飞快地往后退开拉开一点距离,咬着唇瞪着毕书。 毕书看她这么紧张, 笑说:“干嘛啊,这么怕?” 栗栀的眼睛一刻不眨地盯着性情和上学时有着天差地别的毕书, 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刚想转身奋力跑走, 她的身后突然亮起两簇明亮的车灯。 灯光迎着毕书直直地打在他的脸上,让他一时间睁不开眼。 毕书条件反射性地抬手挡在眼前。 车子越开越近,灯光也越来越亮。 栗栀扭脸,看到一辆黑色的卡宴停在路边,车牌她认得,是何之言的车。 顾景琛随后打开车门下了车,朝她走来。 那颗慌乱惊惧的心脏, 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 终于安稳下来,不再在胸腔里没有方向的四处乱撞。 顾景琛站到栗栀的身前侧,几乎将她护在身后, 轻眯起眼看向对方。 毕书见到顾景琛时还很惊讶。 他没想过顾景琛能在这里出现。 他知道的所有消息是栗栀高中毕业后并没有和顾景琛在一块。 顾景琛终究错付了人,白搭进去一年的时间。 可是现在,顾景琛就站在他的面前,护着身后的栗栀。 一如从前。 毕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外道:“琛哥怎么会在这里?” 顾景琛说:“我好像跟你不熟。”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套近乎喊我琛哥。 毕书维持着微笑,“是不太熟,但印象深刻。” 顾景琛嗤笑了下,“记得就好。” 他抓住栗栀的手腕,拉着她要转身上车,在走之前,顾景琛又偏头,睨着脸色难看了一瞬的毕书,提醒:“她不是你该惹的人。” 双腿发软的栗栀被顾景琛打开车门推上副驾驶,然后就被他开车带离了这片区域。 后视镜中的毕书杵在原地,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化成一个点。 车子转弯,那个点消失不见。 栗栀的神思很混沌,好长时间都没说话。 良久,她才微微回过神来,问顾景琛:“学长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顾景琛一肚子火,本想言语刻薄地说她,但是又舍不得,最终还是忍着脾气心平气和地回了一句:“在附近吃东西。” 栗栀想了老半天,只记得这附近只有地铁口旁边有卖各种烤串和小食的小餐馆。 顾景琛确实就在地铁口旁边。 不过没有吃东西。 而是倚靠着车门在抽烟。 刚抽完一根,瞥眼间就透过落下来的车窗看到被他放在储物格里的手机正亮着。 是一通电话,栗栀打过来的。 顾景琛是在栗栀走后听苏棠说,她告诉苏棠,她要回去拿个东西。 他不放心,才借了何之言的车开到这里的。 苏棠当时说:“小荔枝说要回去拿东西,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心想她回哪儿啊,后来才想起来,她家就在这儿吧……” 顾景琛听到苏棠这样说,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和他们一起去吃饭。 直接就要了何之言的车钥匙,开车过来了。 他知道她肯定要坐地铁的,所以才等在地铁口的路边。 谁知,会突然接到她语气惊慌的电话。 更没想到,让她这么害怕的,居然是毕书那个混蛋。 栗栀在顾景琛回答之后就没有再说话。 车子行驶到市区,顾景琛突然开口问她:“饿吗?” 栗栀认真感受了下,轻声道:“有点。” “想吃什么?”顾景琛问。 栗栀缓缓眨了眨眼,“辣的。” 顾景琛带她去了一家火锅店。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鸳鸯锅,一边是栗栀要的特辣,一边是顾景琛点的菌汤。 栗栀的蘸料也加了很多很多辣椒。 吃第一口的时候,她就被辣的呛到嗓子,止不住咳嗽了几下,咳的眼泪都快出来。 却还是坚持要吃。 她不想自己总是让他看到自己有多狼狈,她很不愿意在他面前哭鼻子。 可是真的很难受。 顾景琛看到她的眼尾泛红,眼睛里起了水雾,低垂着眸子,只闷头不断地吃东西,渐渐抿直唇线。 “呼……好辣。”栗栀抽了张纸巾,飞快地擦了擦眼睛。 顾景琛不说话,把肉卷从辣汤里夹出来,在菌汤再涮一遍,然后放进她的碗里。 哪怕这样,栗栀还是被辣到哭。 顾景琛给她递纸巾,说:“下次长记性。” 顿了顿,补充:“别再点这么辣的给自己找罪受。” 栗栀不知道他本意是不是话里有话。 但她听出来了话中的深意,也可能是她想太多脑补出来的深意。 栗栀吸了吸鼻子,唇边漾开一点笑,温软道:“不会有下次了。” 顾景琛见她情绪实在低落,问了句:“要喝酒吗?” 栗栀抬起脸来,隔着热气腾腾的鸳鸯锅,他棱角分明的脸也被蒙上了一层雾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说了那句话。 栗栀瞅着顾景琛,神情很认真,轻声问:“然后再撒酒疯跑去你房间?” 顾景琛微怔,完全没想到她还有心思开玩笑。 果然比上学时要坚强多了,不只会一味的哭鼻子了。 现在的她会压抑情绪,借助其他方法释放。 栗栀说完又喃喃道:“不对,这次你不是隔壁了,那我喝了酒可能就去敲陌生人的房门打扰别人去了。” 顾景琛对她如此认真地推测她撒酒疯时的路线感到无语,可还是搭话说:“那你还是打扰我吧。” 他不否认他这句话带有试探的意味。 然而。 栗栀闻言,不小心把手里其中一根筷子掉在了桌上,筷子的一端戳进了蘸料中。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扯动了她全身所有的细胞和神经。 没有一处不在颤动。 栗栀低垂着头,动作僵硬地捡起筷子,慢慢用纸巾擦干净,再重新拿好。 然后才有些缺氧地恍惚说:“不喝了吧。” 她直接跳过了他试探性说出来那句让她打扰他的话。 顾景琛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只淡淡地“嗯”了声。 吃完火锅,顾景琛开车带栗栀回酒店,两个人一路上都各怀心思,谁都没说话。 到了酒店后就各自回到了房间。 顾景琛坐在床边,回想起今晚栗栀给他打电话时的语气来,眉峰紧锁。 他到现在都忍不住后怕。 如果苏棠和何之言没有在元旦期间办订婚宴,他就不会来南城。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回到南城。 如果,当时没有他在地铁口附近等她。 今晚的她,会不会和高二下半年的栗栀一样,再遭受一次来自同一个混蛋的强迫。 或许,比那次还要严重。 顾景琛不敢再想下去。 . 栗栀回到房间后洗了个澡,然后吃了感冒药就睡了。 但是因为今晚发生的事情,她睡的并不安稳。 栗栀被迫在梦中回到了高二下半年快期末考的时候。 大概是六月中旬。 高考结束,但还没有公布成绩的阶段。 高三没有高考之前,栗栀每天都会和顾景琛结伴回家。 因为姥姥家和顾家离得并不远,两家的距离走路不到十分钟就能到。 高考完后,顾景琛彻底解脱放假,开始有各种聚餐聚会。 栗栀有段时间只能一个人回家。 后来学校安排考前晚自习,回家的时间更晚。 晚自习实行的第一天,结束时栗栀从教室出来,天都黑了。 她和好友苏棠挥手道别,然后沿着路往前走去。 从学校到家要穿过几条街,由繁华渐渐到偏僻安静。 栗栀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她感觉到身后一直有人跟着她。 栗栀开始害怕。 她不敢回头,越走越快。 可还是在经过一条小巷子时被身后的人突然抓住,扯进了巷子里。 栗栀被人摁在墙上。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终于看清了一直尾随她的人是谁。 是同班那个不合群总是独来独往的男生,毕书。 他学习成绩很好,但是沉默寡言,性格乖戾又善变。 很多人在背后都说他阴冷。 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欢栗栀,给她写情书。 栗栀跟他其实没什么交集,甚至完全没说过话。 她当然不会给他回应。 苏棠帮栗栀把毕书的情书扔进了垃圾桶,替栗栀传话给他,让他不要纠缠栗栀。 换来的是他偏执地跟踪,把她拽进脏乱无人的巷子。 “你拉小提琴的样子好美,我真的很喜欢你。”毕书温柔地轻声说着,像是毒蛇吐信,下一秒就能把浑身发抖的栗栀吞入腹中。 几乎是瞬间,他就换了副嘴脸,用力抓着栗栀的肩膀,嗓音变得低冷又阴鸷,质问她:“为什么丢掉我给你写的信?为什么不喜欢我?” 他近乎疯狂地执拗摇晃着栗栀问她,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栗栀被吓哭,肩膀也被他抓的生疼,可是她的力气完全不足以对抗一个同龄男生。 栗栀只能拼命叫喊:“救命!有人吗……” 再没有发出声音来,因为她的嘴巴被毕书用手死死捂住了。 栗栀恐惧地盯着他,眼泪簌簌往下落。 她亲眼看到毕书的面孔变得狞笑可怕,她用尽力气咬他的手,想让他松开自己,却换来他似乎很享受地轻哼。 他慢慢凑近她的耳边,想要用嘴去触碰她的侧颈。 就在徒劳挣扎到筋疲力竭的栗栀绝望地闭上眼的那一刹那。 一个篮球飞砸过来,不偏不倚,刚好砸到毕书的脑袋上。 顾景琛一把薅过毕书的头发,另一只手把自己拿在手里的外套盖在栗栀的头上。 栗栀身体发软地滑下去,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她只听到耳边充斥着顾景琛暴戾的低骂和毕书痛苦的闷哼,他们的声音参杂在拳脚声中,让她的神志都混乱。 顾景琛把毕书打得鼻青脸肿倒地不起,这才嫌恶地松开他,转身去扶缩在角落的栗栀。 栗栀被他触碰的那一瞬间恐惧地瑟缩了下。 顾景琛呼出一口气,低声安抚:“是我。二哥。” 栗栀这才肯被他碰。 她就这样盖着他充满洗衣粉清香的外套,被他轻扶着肩膀脚步虚浮发软地走出暗巷。 在前方路灯的光透过薄薄的衣料钻进栗栀雾气蒙蒙的双眸时,她终于像是脱离了险境般,虚脱到站都站不稳。 在栗栀要倒下去前,顾景琛及时捞住了她的腰身,把她摁在了自己怀里。 栗栀的脑袋隔着他的外套,抵在他胸前。 她感受到他灼热温暖的胸膛,像是终于找到了安全的避难所。 登时再也忍不住,后怕崩溃地失声大哭起来。 …… 躺在酒店房间里大床上的栗栀不安地抓紧了被子,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门铃响了又响,然后就是敲门声。 栗栀终于被吵醒,拽回现实,惊坐起来。 她依然被曾经的噩梦所困扰,心慌害怕。 然后栗栀就听到顾景琛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栗栀?醒没?” 他的轻问把还残留在她意识中的恐惧丝毫不剩地抽走。 栗栀安心下来,急忙应了声:“醒了。” 她的声音透着刚刚睡醒的懒意,因为感冒的原因,有些嘶哑。 顾景琛安静片刻,又道:“出来吃饭,苏棠在等你。” “好。” ―― 那晚,遭受了一场极度惊吓而脱力的栗栀是被顾景琛背回家的。 她一路都在哭,因为害怕止不住地掉眼泪。 顾景琛在心里骂了想要欺负她的毕书无数遍“畜生”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把毕书碎尸万段。 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但是从隔天开始。 顾景琛每天傍晚都去学校的篮球场打球,打到栗栀下晚自习。 和她一起回家。 一直持续到栗栀高二毕业放暑假,顾景琛才停止每天抱着篮球往学校跑。 第39章 想尝39口 她居然觉得顾景琛好像喜欢…… 栗栀换好衣服洗完漱就出了门。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顾景琛。 他姿态随性地倚靠着对门的门框, 头微歪,抵着墙,正在用手指划手机屏幕。 栗栀轻怔。 他以为顾景琛喊过她就走了, 没想到他一直等在这里。 她登时有点过意不去, 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以为你先下去了……”所以动作慢吞吞了些。 顾景琛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站直身子率先往前走去,没有接她的话茬, 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道:“你感冒严重了。” “鼻音越来越厉害。”有理有据。 栗栀跟在他的身后, 轻声应:“是有点。” 顾景琛忽然扭头,问:“带你去医院打一针?好得快。” 栗栀从小到大最怕打针,冰凉的针头扎进皮肤会让她全身僵硬紧绷, 头皮发麻,甚至恐惧的想哭。 栗栀几乎是想都不想, 立刻就把脑袋摇成了摆锤。 她急忙说:“不用了!” “我……还没严重到需要打针……”栗栀怯懦道。 顾景琛见她这么害怕,回过头后嘴角泄露一丝零星的笑意。 他就逗逗她。 还真被吓到了。 栗栀是真的怕他用身份压制着她, 命令她跟他去医院打一针。 于是她快步小跑了下,追上他的步伐,两条腿倒腾得飞快,扭头仰脸对顾景琛语气认真地说:“真的没有那么严重。” 鼻音分明就很重。 顾景琛以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瞅了她一眼,看着她眼巴巴等着自己回话,便煞有介事道:“那你就祈祷这个假期尽快好。” 栗栀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层“别到时候耽误工作”的意思。 她连连点头,应下来:“好的!” 有顾景琛在身边, 栗栀根本没有看路, 当然她也基本不认路。 她只管跟着他走,反正他不会迷路,也不会把她弄丢。 栗栀和顾景琛到餐厅的时候, 苏棠和何之言已经坐在座位上等他们了。 四个人一起吃了一顿早餐,然后苏棠就拉着栗栀去了旁边说姐妹间的悄悄话。 其实是苏棠关心栗栀的情况。 当年栗栀的母亲去世,苏棠他们这几个好友都知道。 而在高三下学期,苏棠无意间听到过几次栗栀和她父亲通电话时起争执。 苏棠那时就知道栗栀和她父亲的关系越来越僵化了。 但她对于栗栀父亲再婚这些事并不知情。 她把栗栀拽到餐厅的吧台那边,关心地问栗栀:“小荔枝,你昨晚回家还好吧?” 栗栀扭过脸,对她浅淡一笑,含着浓重鼻音的话语依旧很轻软,说:“还好。” 苏棠稍微舒了口气,摸了摸栗栀的脑袋,笑道:“那就好。” 然后又对栗栀说:“昨晚你走了我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意思是要去见你父亲,顾景琛听说后直接管之言要了车钥匙就走了。” “他是不是去找你了?” 栗栀听闻轻愣。 昨晚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两分钟就能到。 后来她问他为什么这么快就到了,他回了句在附近吃东西。 栗栀当时有想到他在地铁附近吃,但因为那会儿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思绪极其混乱,她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一个吃惯美食佳肴的人专门开车去地铁附近吃东西这件事本身的不合理性。 而现在,栗栀通过苏棠的话,就能把事情全都连起来了。 他之所以在地铁口附近,其实是因为他知道她去见栗源了。 栗栀捧过调酒师递给她的一杯鸡尾酒,魂不守舍地怔怔盯着玻璃杯里猩红的酒水,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越流越快,就连她的指尖都在发麻。 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被安装了加速器,扑通扑通地几乎要直接穿破蹦出。 栗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戚h说过的一句话。 戚h形容她和庄醒重逢的感觉时,说的是:“我从来没觉得,我的心如此鲜活。” 栗栀这会儿就是这种感觉。 心脏鲜活。 栗栀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昨晚顾景琛临带她走前对毕书冷声说的那句话。 他说:“她不是你该惹的人。” 他在保护她。 其实从十一月上旬他出差回来拉着她去了杜哥的餐馆吃晚饭那次之后,他们俩在私下的相处就越来越自然。 但也仅限于,他对她温柔平和了些,她渐渐不再那么局促紧张。 栗栀从未敢想过,顾景琛现在对她有什么想法。 可是此时此刻,她控制不住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 她居然觉得顾景琛好像喜欢她…… 栗栀目光失焦地空洞起来。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这样,那她…… 就在栗栀魂游天外之际,已经走过来的顾景琛从她的手中抽走那杯鸡尾酒。 他的嗓音低沉清冷,带有不满地教训口吻:“感冒吃药还喝酒?” “你找死吗?” 栗栀被他惊回神,表情呆愣地仰起脸看向把鸡尾酒一饮而尽的顾景琛。 男人的喉结滑动,性感至极。 栗栀瞅着他,满脑子都是: 他为什么要喝掉我的酒? 他这语气怎么有点像担心? 他……是在关心我吗? 想到这里,栗栀才突然发觉,从她感冒到现在,两天的时间里,她见到的人中,只有顾景琛注意到了她感冒,而且还敏锐地察觉到她感冒的状况越来越厉害了。 栗栀的猜想控制不住地往“他可能真的喜欢她”上面靠。 但终究只是她自己猜想,所以也有可能是她一个人自作多情。 苏棠在栗栀没注意的时候就被何之言叫走了。 这会儿吧台前只有坐着的栗栀和站在她旁边的顾景琛。 顾景琛见她一直瞅着自己看,以为她不高兴他喝了她的酒,却慢条斯理地问她:“我帅到让你挪不开眼吗?” 栗栀被他问的大脑短暂的短路,不知不觉就把自己脑袋里正想的事情脱口说了出来。 “学长,棠棠说,你昨晚听说我回去就开车去找我了……” 她的话音未落,顾景琛就轻笑了声。 栗栀从没有这么忐忑过,仿佛在经历一场决定生死的重大审判。 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她的呼吸越来越轻,都快要屏住气息。 须臾,顾景琛偏了头看向别处,像是无奈解释:“我真的只是恰好在那边吃东西。” “何之言给我推荐了一家小餐馆,说不输我在帝都带你们吃的那家。” 栗栀全身僵麻。 她突然形容不出来自己这会儿的感受。 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失落。 一颗活蹦乱跳的心渐渐下沉,没入水中,最终归于死寂般的平静,好像再也不会跳动。 犹如她在国外那七年时。 果然,是她想多了。 明明在她不经思考把话说出口的某一个瞬间,她突然头脑发热似的,鼓足勇气下了决心。 她心想,如果他真的是因为担心她提前就过去了,如果他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她就努力跟他试一次,哪怕最终没有结果都没关系。 但现在那股头脑发热般的冲动霎时就没了。 像是一簇燃起来的火焰被从天而降的大雨给浇的连最后一丝火星都不剩。 栗栀彻底冷静了下来,开始后悔主动提了昨晚的事。 不该提的。 栗栀攥紧发抖的双手,努力不让自己看出有任何端倪。 她从高脚凳上跳下来,站在他面前,冲他浅浅笑着,莞尔说道:“不管怎样啦,反正就谢谢你昨晚能及时赶到帮我。” “当时我受了惊吓忘记道谢,但还是要说的。”她的笑容轻敛了些,话语认真而郑重,温糯道:“谢谢学长。” “我得回房间去吃感冒药了,再见。” 栗栀强撑着说完最后一个字,立刻转过身,眼周迅速蔓延上一层薄红。 她脚步匆忙地仓皇逃出餐厅。 栗栀觉得很丢脸。 可又感觉事情的发展本就该是这样。 栗栀一直往前走,不敢停下来更不敢回头。 眼睛酸酸胀胀的,她快速眨着眼,再很用力地睁大眸子,想要把眼眶中温热的液体消化掉。 从餐厅到房间的这一路,栗栀都在让自己更加清醒的有自我认知―― “你这么笨,什么都做不好。” “没了小提琴,你什么都不是。” “没有人肯要你,你就是最多余的那个。” “这样的你居然不自量力地敢去奢求他的喜欢?” …… 不敢了。 她逃回了房间。 . 顾景琛在栗栀走后,又向调酒师要了杯酒。 一大清早顾景琛就想直接买醉回去躺着休息了。 昨晚他只说了句“那你还是打扰我吧”就把她吓到掉筷子,还刻意逃避不回答他的话。 几乎要缩回壳。 顾景琛哪里还敢承认他过去地铁口附近就是在等她。 他要是认了,她很可能直接就给他玩消失。 顾景琛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第40章 想尝40口 新年快乐。 栗栀出去吃早饭时并没有带手机, 所以她回到房间后捞起手机才看到传进来的新短信。 是栗源发的。 【栀栀醒了吗?昨晚的事爸爸很抱歉,你戴阿姨没有跟你提前说就把人请家里来做客是有点考虑不周,但她也是为你着想, 毕竟你已经25岁了,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也该考虑考虑感情的事了,女孩子年纪再大些对象都不好找……】 后面还有些什么栗栀根本都没看, 直接就删掉了短信。 然后拉黑了电话。 她坐在床尾, 眼眶通红。 栗栀从旁边拿过母亲的那个本子, 翻开夹有杨江名片的那页,捏起这张薄薄的纸片,轻咬住唇。 . 当天午后, 苏棠和何之言的订婚宴结束。 栗栀在要离场时,突然开口问走在她身边的顾景琛:“学长, 元旦假期结束后我能请几天假吗?” 顾景琛偏过头,垂眸看向她。 栗栀话语自然地轻声说:“我的感冒可能不会那么快就好, 所以我想如果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我能不能休息几天?” 她这话只会让顾景琛觉得,他昨晚那句试探把她吓得不轻,想要暂时逃离。 顾景琛沉吟了几秒,嗓音淡淡地回:“可以。” “但是――” 栗栀仰起脸来望着他。 顾景琛顿了顿,不动声色地说:“不要让我在需要你的时候找不到你。” 明明已经确定了顾景琛对她不是喜欢,也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在单纯地表达他在工作上有用的到她的时候她必须得在,可栗栀的心口还是霎时失了悸。 他随意的一句话还是能不由自主地牵扯到她全身的神经。 栗栀微微失神, 然后仓皇撇开视线, 快速地点了点头,应道:“好。” 得到了顾景琛的许可,栗栀回到酒店的房间就订了票。 到了晚上, 她一个人拉着行李箱提前办了退房,离开了南城。 栗栀去找了杨江。 而顾景琛在隔天清早收到了下飞机后的栗栀发给他的微信。 栗栀:【学长,我有事先走啦,返程不能和你一起回帝都了,抱歉。】 顾景琛给栗栀打电话,但这会儿正坐在车上困倦到补觉的栗栀没有接到。 顾景琛本以为,栗栀是提前一个人回了帝都。 结果他回到帝都后找去她家门口,才被戚h告知栗栀就没回来。 顾景琛的心无限下沉,脸色难看到把戚h给吓了一跳。 她急忙又替栗栀解释说:“栗栗她去滇云小镇放松心情啦,过几天就回来了,顾总不要担心。” 顾景琛冷笑了声,丢下一句:“谁担心她。” 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滇云。 杨江在的地方。 顾景琛下电梯的时候终于在这方封闭的空间里长长松了一口气。 只是去找杨江了,没有消失。 旋即他就又气闷起来。 就不能跟他说清楚?害他胡乱猜测各种担心! 真是要气死! 栗栀辗转多趟车,终于找到了杨江的住处。 但是这次滇云之行,对栗栀来说,并不顺利。 她确实见到了杨江本人,可对方说已经不干这一行了,手里正做的这把是破例,还劝栗栀另找他人。 栗栀软磨硬泡了三天,连姥姥还有母亲都搬出来了,杨江就是不松口。 一直在这里耗着也不行,总不能不回帝都了。 工作她不能不要,钱也不能不赚。 栗栀只好在她请下来的假期的最后一天赶回帝都。 然后暂时重新回归平静的工作和生活。 而她和顾景琛之间,好像在元旦去了南城一趟之后,又变得疏离起来。 栗栀甚至不太敢再和他单独相处。 顾景琛开始频繁出差,一个月的时间能出差四五次,几乎一周一次的频率。 他忙到栗栀在上班时间都很难见到他。 也倒让栗栀的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年底。 腊月底,大家陆陆续续地放假回老家过年。 戚h要回南城陪父母过年,庄醒家虽然搬到了帝都,但因为爷爷奶奶还在南城,他也要随父母一起回去。 戚h临走的前一晚,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劝栗栀:“栗栗你跟我一起回吧,去我家过年。” 栗栀坐在沙发上盯着网络电视看,里面正在演小品,听到戚h这样说,栗栀抿唇笑笑,轻言回她:“不啦,我在这里过挺好的。” 戚h叹了口气,把收拾好的行李箱放到墙边,走过来坐在栗栀身侧,还是不死心地说:“你就跟我回去嘛,庄醒说他也回南城过年的,到时候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去看烟火。” 栗栀的双腿弯曲,脚掌踩在沙发的边缘,她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上,偏头笑望着戚h,还是坚持,嗓音娇软道:“我才不要去做电灯泡呢。” 戚h的脸微微红,嗔她:“瞎说什么呢你!” 栗栀看到戚h羞赧,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好啦,”她伸出手抱住戚h的脖子,歪头靠在戚h的肩膀上,乖乖地说:“你自己回嘛,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戚h从没放假之前就跟栗栀说让她过年跟自己回家,栗栀没有一次同意过。 这下见她怎么都不肯,戚h也就不再执意勉强。 “好吧,那我除夕夜和你开视频!”戚h笑着摸了摸栗栀的脑袋。 “嗯,”栗栀轻软应声:“好呀。” . 除夕夜。 栗栀一个人在家里煮饺子。 北方过年吃饺子。 刚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出锅,给自己准备好一罐旺仔牛奶,门铃突然就被按响了。 栗栀愣了瞬,还很惊讶这会儿怎么会有人找她。 她挪步到门口,踮脚透过猫眼看向外面。 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 再往上看…… 顾景琛? 栗栀的心脏停跳了半拍,随即又飞快地蹦起来。 她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口水,有点紧张地拉开了门。 栗栀仰脸瞅着他,嗓音温糯:“学长?” “你……怎么来了?” 顾景琛没答,很不客气地反问:“你就让我站在这儿吹风?” 栗栀连忙侧身,请他进来。 屋里很暖和,顾景琛把外面的羽绒服脱了下来,里面只穿了件灰色的高领毛衣和黑裤子。 他看到餐桌上放着一盘饺子,还有一罐旺仔牛奶,轻蹙了蹙眉。 栗栀问他:“学长吃了吗?” 顾景琛睁眼说瞎话,脸不红气不喘,比真话还真,张口就来:“没啊。” “你请我吃?”他似乎短促地笑了下。 栗栀咬了咬嘴巴,指指餐桌上的饺子,“只有饺子可以吗?” 顾景琛“嗯”了声。 栗栀便又去厨房多下了一袋速冻水饺。 顾景琛在这个空档,用手机叫了份年夜餐。 后来饺子出锅,栗栀端过来,又去厨房给顾景琛拿碗筷。 几秒钟后,她的一颗小脑袋从厨房里钻出来。 栗栀歪着头问顾景琛:“学长吃醋吗?” 顾景琛顺口就回:“吃。” 回完后他的神情稍愣,而后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栗栀给顾景琛倒了个醋碗,连同筷子一起拿出来,放到他面前,轻声问:“够吗?” 顾景琛看了眼碗里刚没碗底一层的陈醋,“有点少。” “先这样吧,吃完再说。” 栗栀刚把一罐旺仔放在他的手边,听到他的话,她坐下来后接了句:“学长很爱吃醋吗?” 她怎么不记得他原来吃饺子这么喜欢蘸醋。 顾景琛不动声色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然后又垂眸,话语自然地承认:“是挺爱吃的。”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只有电视机里播放的春晚正在不疾不徐地进行着。 沉默了片刻后,栗栀又像是很好奇,问顾景琛:“学长为什么会过来?” 顾景琛将嘴里的蘸了醋的水饺咽下去,才慢条斯理地回她:“因为你不会催我相亲。” 栗栀怔忡住,茫然呆滞地望着他。 过了几秒她才懵懵地“啊”了声。 顾景琛又补充:“这儿清净。” 栗栀的思维慢慢转过弯来了。 他大概是被家里催相亲,又怕去凌谦封白他们家也会有同样的遭遇,所以最终迫不得已,才想起能来她这儿,让他的耳根子清净点。 栗栀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讷讷地应:“……哦。” 过了会儿,门铃又响。 栗栀去开门,然后很意外地拎着袋子进来。 她把东西放到餐桌上,说:“是杜哥。” 然后又问:“学长你在杜哥店里订了饭?” 顾景琛往外拿分装好的各种菜肴,从容镇定地回她:“不然是你订的?” 栗栀:“……” 她默默闭了嘴。 拖顾景琛过来避难的福,本来只有水饺可以吃的栗栀这下吃到了好多她喜欢的菜。 就在栗栀享用晚餐正开心的时候,戚h的视频打了过来。 “栗栗,吃年夜饭了吗?”戚h关心地问道。 栗栀笑着回她:“正在吃。” 戚h很怕栗栀自己一个人应付着过,便问她:“吃的什么?给我看一眼。” 栗栀就听话地转了摄像头,给戚h看一桌子丰盛的年夜饭。 戚h惊讶,正想问栗栀,结果就捕捉到了画面边角上露出来的一截手指。 戚h大为震惊,立刻就问栗栀:“栗栗你带人回家了?你对面是谁?” 不等栗栀回答,戚h就继续道:“是顾景琛吗?” 栗栀的心跳没来由的失控加快,她轻掀眼帘,看向他。 顾景琛的嘴角泄露出一丝笑意,直接回戚h:“你好,是我。” 栗栀都没反应过来,戚h就快速地说:“顾总新年快乐,栗栗新年快乐,我就不打扰你们吃年夜饭了。” 然后,“啪――” 视频一下子就掐断了。 本来栗栀没觉得有什么,可是戚h的反应却让她在突然之间呼吸都不顺畅了。 其实从顾景琛出现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很紧张,她只是在很努力地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 尽管心跳就没有慢下来过。 到这会儿,自己强撑镇定的伪装像是被戚h这个无意闯入的人给撕开一道口子。 栗栀再也做不到若无其事,她开始局促起来。 吃过晚饭,栗栀和顾景琛挪步到沙发,并排坐着看春晚。 谁都没说话。 可是春晚到底演的什么,栗栀完全记不得。 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坐在她身侧的顾景琛身上,由于心里紧张,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栗栀一动不动地僵坐着,因为太过在意身边有个他而不自在,最后只能根据心跳数数字让自己尽量冷静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距离新的一年到来的时间越来越近。 窗外的夜空开始接连不断地有烟花炸开,电视机里的主持人慷慨激昂地说着辞旧迎新的词。 栗栀听到了一声“新年快乐” 是春晚上的主持人在祝福。 她停顿了一下,正想继续往下数。 忽然,旁边传来一声很低沉很温和的声音。 是顾景琛在说话。 他盯着电视,像是回电视机里的主持人,又像是在说给她。 “新年快乐。” 栗栀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宕机了。 她忘记了自己数到了多少。 只剩他刚刚说出口的那句“新年快乐”不断在她的脑中无限循环。 男人的嗓音矜贵清冷,泛着金属质感,低沉又撩人。 须臾,栗栀蜷紧攥住衣服的手指,舌头有点打结地鼓起勇气回了他一句:“新连快乐呀!” 下一秒,顾景琛:“……噗。” 第41章 想尝41口 哇,学妹啊,好巧哦…… 戚h年初六和庄醒一起返程回了帝都。 两个人当晚还请栗栀吃了一顿饭。 因为他们在新年的第一天在一起了。 晚上回到家, 戚h还是忍不住重提了除夕夜那晚的事情。 她好奇地问笑着栗栀:“栗栗,除夕夜的时候,顾景琛怎么过来啦?” 栗栀的心口微滞, 她压下心悸的异样感, 软声回戚h:“他被家里催相亲,就躲出来了。” “他跟你说他被催相亲?”戚h像是抓住了栗栀根本没有捕捉到的顾景琛透露出来的深意。 栗栀点了点头。 戚h暗叹,忍不住略担忧地心想, 顾总这么委婉含蓄, 几辈子才能追到思维迟钝的栗栗啊? 她认真地沉思几秒, 拐弯抹角地提醒栗栀:“那他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 “就算怕其他朋友家有长辈也会被问,但他完全可以去会所啦等等娱乐场所,他应该不差地方去吧?” 栗栀登时被戚h点通。 他确实完全可以去其他地方的。 甚至杜哥的店, 他都能够去。 可他偏偏来了这里。 栗栀被搅得胸腔里潮浪狂涌。 过了片刻,栗栀才慢吞吞地不太确定道:“那他可能不想一个人呆着?” 说出来更像是栗栀用来欺骗自己的借口。 戚h瞅着她, 笑了笑没说话。 而和戚h谈论的这番话,成功让栗栀在这晚失了眠。 深更半夜,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脑子里被“顾景琛当时过来难道是想陪她过年”这个疑问的念头缠绕充斥。 不知道过了多久,栗栀摸过手机摁亮屏幕,在看时间点的时候,意外注意到了日期。 零点过了,就是初七了。 一个要上班的日子。 但是,栗栀盯着手机上显示的阳历日期, 微微出了神。 2月11号。 她突然意识到, 再有三天就是顾景琛的生日了。 他的生日在一个很甜蜜的日期。 是每年的情人节。 导致很容易被人误会是在给他送情人节礼物。 栗栀记得,他们一起上高三那年,她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了他一支钢笔。 精美的盒子包装着对她来说价值不菲的钢笔, 她表面从容镇定地将礼物递给他。 顾景琛拿过去,第一个拆了她的礼物,然后就抬眼看她,语调散漫地痞笑问:“情人节礼物?” 栗栀的脸瞬间热烫泛红,她的眼眸扑朔躲闪,心慌意乱地苍白辩解:“是生日礼物!” 强调的话语越发柔软没底气。 其实她的心里很想让他理解成是情人节礼物。 如果他愿意的话。 栗栀根本不知道他有多想把她送的礼物定义成送他的情人节礼物。 可她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是生日礼物。 他不想让她感到为难和尴尬,所以就没有再提半句关于情人节礼物的事情。 …… 接下来的几天,栗栀每天都在想,自己该送个什么礼物给他。 但是到他生日的那一天。 栗栀什么都没有送。 只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一个和他送她生日红包时等额的红包,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顾景琛的生日在周四,是个工作日。 栗栀只知道他这天并不高兴,好像有谁惹到他了似的。 . 从元旦第一次去见杨江开始,栗栀每个月都要请个假去滇云一次。 但是依旧没有任何效果。 杨江说什么都不答应她,还劝说她不要再找他了。 栗栀不死心,五月中旬又一次请假去了滇云。 她在滇云请求杨江的时候,戚h给她打了通电话。 “栗栗,你能不能把顾景琛的手机号给我一下呀?我们杂志社想找他做一次专访,任务交到了我头上。” 栗栀说:“好。” 然后就直接背出了顾景琛的手机号码。 戚h惊讶了下,“你居然背得过他的手机号?” 栗栀轻“嗯”有点含糊地解释:“工作需要。” 戚h“哦”了声,随即问:“你哪天回呀?” 栗栀低落地叹了口气,有点闷闷地轻喃:“明天吧。” 戚h安抚她:“栗栗,没事的,实在不行,咱们就换个师傅做一把小提琴。” 栗栀只是应道:“再说吧。” 挂掉电话,栗栀转身,发现杨江不知何时来到了院子里。 她还未说话,杨江就开口问她:“丫头,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做一把小提琴不可?” 栗栀垂下眼帘,嘴巴轻抿。 过了片刻,她开口温软认真地回答:“我母亲留下来的那把由您定做的小提琴因为某个意外不小心坏掉了,所以我想找您再重新做一把。” “为谁做?”杨江问道。 为谁做。 栗栀登时有点茫然,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一心想做一把和母亲留给她的尽可能一样的小提琴。 但从没有想过,她想找杨江做的这把小提琴,到底是为谁做的。 栗栀的思维有点混乱。 杨江见她沉默不语,叹了口气,摆摆手说:“丫头,回吧,真的不要再过来找我了,我以后不会再住在这里,你来了也不会见到我。” “至于小提琴,你会有属于你的那把。” . 栗栀回帝都的那日。 顾景琛和戚h约在咖啡馆,进行人物专访。 等把工作做完,戚h在顾景琛起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又喊住他:“顾总。” 顾景琛转过头,戚h仰头盯着他,语气笃定地问:“你喜欢栗栗,对吧?” 顾景琛神情稍愣,没说话。 戚h笑笑,“建议你,可以适当直接地刺激她一下。” “直接”这个词戚h明显加重了语气,像是在强调。 “栗栗虽然有点迟钝,但并不傻,你再往前试探试探,明显一点,她会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的。” 戚h顿了顿,表情严肃了点,话语认真地对顾景琛说:“就是……栗栗她可能会不自觉地退缩逃避,你多点耐心,等等她。” 顾景琛沉吟片刻,没说其他的,只道了句谢:“谢谢。” 在往外走的时候,他自嘲地笑了下。 不知道该说自己是成功还是失败。 为什么其他人都能看出来他喜欢她,她本人却毫无反应? 难道真的该听戚h的话,更直接地试探试探她? 顾景琛想起上一次隐晦试探的结果,轻抿住唇。 . 隔天清早。 回到帝都的栗栀按时去上班。 她走到公司楼下,发现水果超市上了新鲜的荔枝,便走过去,打算买一点。 超市的老板都认识她了,看到她时隔大半年的时间,又来买荔枝,笑着说:“今天是今年第一次上荔枝呢,你就来买了。” 栗栀笑笑,付了钱谢过老板就进了公司大楼。 栗栀给顾景琛泡好咖啡,将剥好的荔枝放进保鲜盒装好,一推开门,发现顾景琛已经在办公室了。 栗栀的脚步停顿了下,然后才轻声道:“给您荔枝。” 她说着,走过去把盛有雪白荔枝肉的透明保鲜盒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顾景琛本来没想回什么。 可是他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了戚h昨天对他说的话。 要不……试试? 然后,栗栀就在转身要出去的时候突然被顾景琛给叫住。 “栗栀。” 她回过身来,目光茫然不解地瞅着顾景琛。 男人气定神闲地坐在舒服柔软的转椅上。 他只穿了件黑衬衫,领带早在他来到办公室就被他抽了下来,此时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开着,露出了一点性感的锁骨。 顾景琛的手放在桌面上,指腹一下一下地轻点着。 深邃乌黑的眸子隐约参杂着自然而疏散的笑意。 栗栀刚张开嘴巴想要问他有什么事,突然听到顾景琛漫不经心的腔调如台风掠境般钻进了她的耳朵。 “你是不是想潜我?” 栗栀顿时犹遭一记平地惊雷。 她惊愕地全身僵硬呆在原地,一双漂亮的鹿眸睁的浑圆,心脏仿佛在他问出这句话的那一刹那突然就停止了跳动。 栗栀想要呼吸新鲜的空气,可她却似乎被隔离在了真空罩。 只能听到自己紊乱的呼吸,还有失控的心跳。 每一声似乎都在昭示着,他的猜测到底有多正确。 顾景琛亲眼看到栗栀的脸颊染尽薄红,慢慢地红透,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的眼神闪烁飘忽,像是找不到可以安定的角落。 栗栀的脑袋里混乱不堪。 在某一个瞬间,仅仅只是某一瞬间,她很想很想就这么承认,回答他说,我是喜欢你的。 可是,可是。 栗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圈渐渐地泛红。 看起来像是要哭。 她快速地眨着眼,努力往回吞快溢出来的泪。 偌大的办公室里,气氛安静凝滞。 她不说话的每一秒钟,对顾景琛来说都像是凌迟的煎熬。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紧张。 顾景琛的掌心已经沁满细汗,身体内的所有神经都绷紧得像是拉满弓的弦。 他直直地盯着她,见她不言语,顾景琛就佯装镇定地继续说:“从你来上班开始,每天都不是荔枝就是荔枝糖,是不是想引起我注意?” 栗栀:“……” 她哑口无言。 明明本意不是这样的,但她居然解释不出口。 她甚至有一秒钟无法控制对他的感情,忍不住在想,就当我这么做是想引起你的注意,你会怎么回复我? 但栗栀终究没有勇气默认。 她想起了元旦的时候在酒店吧台里的那一幕。 栗栀再也不敢奢求什么了。 她的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在良久的沉默后,她轻声嗫嚅道:“老板,您别开我玩笑……” 顾景琛的心一下沉到了底。 栗栀说完后就又声如蚊蝇般快速说了句:“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旋即就转过身,飞快地逃出了他的办公室。 顾景琛攥了攥手,又摊开微潮的掌心。 然后抽了张纸巾,冷着脸一点一点地擦干双手,把纸团丢进垃圾桶。 因为这个插曲,接下来的一整天顾景琛都心浮气躁,完全没有心思处理工作上的事。 他在办公室里频频起身,走到窗边去看栗栀。 每次看到的景象都是她正盯着电脑在出神发呆。 他好像又吓到她了。 让她这么魂不守舍。 顾景琛敛眼,唇线抿平。 过了片刻,他忽而皱了皱眉。 如果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为什么会在发烧的时候叫“二哥”为什么会在遇到了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给他打电话求救,又为什么,他一句试探就让她反应这样大? 而且戚h昨天说的那番话,潜在意思就是让他再主动点。 捕捉到了重点的顾景琛透过帘隙盯着目光失焦神情茫然的栗栀,终于基本确定下来,她对他不是没有感觉。 上一次他试探过后,怕让她再次受惊反而退了步。 既然他及时的退让不会让他们的关系有任何进展,那这次,顾景琛打算换种方式。 他绝不往后退,而是要继续一步步逼近,直到她肯接受他。 栗栀混沌恍惚了一整天。 晚上还失眠。 她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很想让他知道她喜欢他,又很怕被他知道她其实暗恋他。 她想知道他对她是什么看法和感觉,又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 栗栀真的很害怕,她怕自己在他眼中就是个笑话,像个小丑。 而她对他的喜欢,也许对他来说,一文不值。 胡思乱想到大半夜,栗栀心里越来越难受。 她把头蒙进被子里,一个人躲起来,无声地掉着泪。 隔天早上,栗栀的眼睛不出意外的肿了。 她稍微敷了敷眼睛,上了眼妆后好歹遮了些,肿胀没有那么明显。 栗栀照常去上班。 到了公司楼下,她杵在水果超市门前好久,最终还是没有踏进去买荔枝。 栗栀退缩了。 为了不让他继续觉得她给他买荔枝是在引起他的注意想要追他,栗栀两手空空地去了顶楼。 她例行给顾景琛泡好咖啡端进办公室,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开始心不在焉地整理资料。 八点半刚过,栗栀工位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是顾景琛打过来的内线。 他没有说别的,只是冷淡地命令她:“到我办公室来。” 栗栀轻轻应了声,挂了电话起身去了他的办公室。 进去后栗栀就惴惴不安地立在离他的办公桌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不敢上前。 顾景琛本就寡淡的脸色更加冷沉。 躲那么远干嘛?他有这么可怕? 他靠在转椅中,眼皮轻掀,深色的眸子平静地盯着她。 把栗栀看的浑身不自在。 栗栀不敢跟他对视,耷拉下脑袋,低眼怔怔地望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两个人像是在较劲,谁都不讲话。 沉寂了几秒钟,还是顾景琛率先开口,他语气不满地像是质问栗栀:“荔枝呢?” 栗栀这会儿思维还沉浸在神游状态没能立刻拉扯回来,听到他的问话,本能地抬起头来轻软地回他:“我在啊。” 顾景琛一愣,而后就用舌尖抵了抵腮,表情懒散地哼笑了下,像是揶揄,问道:“哦,今天送你自己?” 栗栀的脸色一瞬间闪过崩溃,然后就惊慌失措地试图解释:“啊……不是……抱歉我好像搞错了……” 她颠三倒四地说了一通,结果什么都没解释明白。 最后栗栀放弃了挣扎,垮下脸闷闷地轻声道:“我这就去给您买。” 顾景琛却说:“算了。” “今天吃不吃都无所谓了。”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仿佛还在笑她刚刚闹的乌龙。 栗栀窘迫地咬紧唇,觉得自己又在他面前丢了脸的她眼眶通红,心里无比懊恼,似乎下一秒就能掉泪。 顾景琛见她这般模样,也不忍再继续逗下去,就让她出去了。 栗栀回到工位,越发失魂落魄。 浑浑噩噩到快下班,栗栀接到了戚h一通电话。 “栗栗,一会儿我们约一下?” 栗栀没什么兴致,轻轻问:“去哪儿啊?” 戚h笑着说:“请你喝酒啊!我接下来的稿子需要采访一位酒吧老板,我们今晚就先去那家酒吧去看看。” 栗栀沉吟了片刻,答应下来:“好。” “那你把地址发我,我们在酒吧门口碰面。” “嗯那!”戚h开开心心地挂了电话,然后把酒吧的地址在微信上发给了栗栀。 傍晚下了班,栗栀又在公司呆了会儿,才拎上包包下楼去地铁口。 酒吧的位置距离公司并不近,栗栀换乘了两次地铁,还需要步行一千多米才能到。 从地铁站出来后,天微微擦黑。 栗栀手中拿着手机,跟着导航沿着路边往前走。 手机上方蹦出一条微信来。 戚h:【栗栗我到啦!门口等你哦!】 栗栀回了个“好” 前面是个十字路口。 现在正好是绿灯。 栗栀不想戚h等太久,小跑几步,正想穿过人行道去马路对面,一辆机车也正要拐弯。 栗栀差点和机车撞上。 千钧一发之际,栗栀的身体完全动弹不得,僵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机车离她越来越近。 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 机车稳稳停在了她身侧。 顾景琛抬手把头盔上的护镜推上去,露出一双乌黑的眸子,目光锐利地盯着栗栀。 旋即他的眼底就荡过一抹笑意,散漫的话语在头盔里震开,听起来有点闷,但声音依旧很抓耳:“哇,学妹啊,好巧哦。” 第42章 想尝42口 过来,二哥抱抱…… 栗栀怔忡地望着顾景琛。 她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他了。 一身黑色的休闲装扮, 脚上踩着黑面白边的运动鞋,两条长腿微弯曲,稳稳地撑着机车保持平衡。 黑金色的机车炫酷无比, 和他脑袋上戴的黑色全盔特别搭。 栗栀仿佛看到了上学时那会儿钟爱机车的少年。 她的心完全不听使唤, 扑通扑通地在胸腔里独自上演了一场兵荒马乱。 栗栀咬了咬嘴巴里的软肉,然后才很轻地喊了他一声:“学长。” 顾景琛的声音低沉,问她:“去哪儿?” 栗栀眨巴了下眼睛, 还没回答他, 他又问:“捎你一程?” 栗栀立刻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她慌乱地温软道:“不用了, 我就快到了。” 顾景琛当然看出来了她在逃避,想要拉远和他之间的距离,于是也并不强求, 发动车子从她面前像一阵烈风般转弯走了。 反正来日方长。 他就不信她会一直是这样的态度。 栗栀等下一个绿灯,穿过马路, 继续按照导航的路线往酒吧的方向走。 八分钟后,栗栀终于到了目的地。 她在拐进这条巷子的一瞬间就看到了站在酒吧门口的戚h。 栗栀关掉导航, 收起手机,加快了点脚步朝戚h走来。 “戚h!”她扬起了点声音,语调依旧软甜。 戚h正在刷微博,听到栗栀的轻喊,她抬头看过去,而后就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等栗栀走过来,戚h刚想开口对栗栀说点什么:“哎, 栗栗……” 栗栀就很亢奋似的, 指着酒吧门口声音拔高一些,软绵绵的嗓音听起来颇豪言壮语:“走!去钓男人!” 她当然就是说出来过过嘴瘾,栗栀哪有那个胆子, 而且她巴不得那些男人离她远远的。 她就是心里很郁闷,烦躁到发泄般这么随口说了一句。 自己根本就没当真。 然而。 栗栀万万没想到,在她把这句话说出口后,酒吧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 顾景琛嘴里叼着根烟走出来,他站在台阶上,垂眼盯着栗栀看了几秒。 正燃烧的香烟上火星明明灭灭,缭绕的烟雾将他的表情隐匿大半。 戚h压低声音对栗栀说:“我刚想跟你说,我看到顾景琛了……” 但是没能说出来,栗栗就说了那句钓男人。 栗栀一时间僵在原地。 顾景琛把烟从嘴里拿下来,吞云吐雾后,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问栗栀:“学妹想钓什么样儿的男人?” 栗栀:“……” 她尴尬又窘迫,但一想到自己并不是在他面前第一次出丑,突然就释然了。 放弃挣扎的栗栀维持住了表面的镇定,有点破罐子破摔地回他:“还没想好。” 顾景琛好像冷笑了声,但栗栀又觉得是自己眼花幻听了。 因为她再看向他时,他的神态那么寡淡冷清。 戚h拉着栗栀率先进了酒吧,顾景琛站在门口,直接用手指掐灭了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钓男人。 呵,还挺野。 顾景琛回到酒吧里,凌谦和封白他们都开好了酒。 他往沙发卡座里一靠,推掉封白递过来的好酒,没好气道:“骑机车来的,喝个屁的酒。” 封白不解:“这还不好说?机车先撂老沈这儿,让杨枫开车过来送你回去呗!” 酒吧的老板沈三也附和道:“存我这儿你放心,绝对不会碰坏一分一毫。” 顾景琛还是坚持:“不喝。” 封白叹气,不怕死地说顾景琛:“阿琛你好扫兴哦。” 顾景琛冷笑,撇开头看向吧台那边。 栗栀正和戚h碰杯,然后就仰脸喝了几口调酒师调的美酒。 他看到她的小脸在尝了酒的味道后皱成了一团,活脱脱成了包子。 顾景琛的唇边不自觉漾开一点笑。 凌谦捕捉到顾景琛的笑意,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果然,是栗栀。 凌谦低声和顾景琛交谈:“不过去跟她聊聊?” 顾景琛回过头来,双手环胸,像是无奈,问:“聊什么?” “估计还没聊她就能找借口跑掉。” 凌谦沉吟了下,“还没摸清她为什么不拉小提琴?” “嗯。”顾景琛淡淡地应了声。 其实不是不能查,或许问问和她最亲近的戚h就能知道。 但顾景琛不想那么做。 他想等她自己说。 她既然逃避,那就说明这件事在她心里是个结。 等到她哪天能重新捡起小提琴,或者会主动吐露一些关于她暂时离开小提琴的原因,才说明她的心结快要慢慢解开了。 顾景琛和凌谦聊天,封白和沈三品酒,四个人两两互不干扰。 戚h跳下高脚凳,也把栗栀拉下来,对栗栀说:“栗栗你跟我去那边见见这家酒吧的老板,站在我旁边给我壮胆就行。” 栗栀点点头,应道:“好。” 因为从栗栀和戚h的角度看,顾景琛在的地方正好背对他们,他那边的四个男人,只有沈三一个人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里。 这也就导致了戚h给栗栀指酒吧老板是谁的时候,栗栀完全没发现,坐在长沙发里的三个男人她都认识。 结果走过去后,栗栀就呆懵了。 戚h也是这时才看到顾景琛,她立刻对顾景琛稍一点头,然后就面朝沈三,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沈三笑了笑,让戚h和栗栀坐下。 封白难得很上道,直接起身,坐到了沈三对面的双人沙发里。 凌谦也随即起来,挪了过去。 一瞬间,只有顾景琛坐的长沙发里有两个空位。 因为戚h要跟沈三交流,所以就坐在了靠边的位置。 唯一剩余的空余位置在顾景琛和戚h之间,栗栀只好默默挪过去,机械地在顾景琛的身侧坐下来。 封白和凌谦已经聊起了其他事情。 戚h和沈三也在说接下来的人物访谈的事儿。 只有坐在中间两位的栗栀和顾景琛,谁都没有说话。 须臾,栗栀还是出于礼貌,梗着僵硬的脖子,轻轻喊了顾景琛一声:“学长。” 顾景琛偏过头,似是意外她居然会主动和他打招呼。 栗栀能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紧张地捧着酒杯,忍不住一直喝酒缓解,不小心就把酒给当水喝了个一干二净。 顾景琛有些无语。 他看出来了她的不自在,甚至能感受到她的紧张在不断地发酵,却还是忍不住向她发起攻势。 顾景琛的声线压得很低,低到只有她能听到,语气轻懒地问:“这是想好钓哪个男人了?” 栗栀:“……” 她咬住唇,窘迫地说不出话来。 “钓谁?”他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我吗?” 栗栀的心脏几乎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僵硬地像个雕塑,脸红耳热,窘涩难堪,在心里不断乞求顾景琛不要再往下说了。 然后就听到他语调欠欠儿地送给她一句:“想钓我得用荔枝收买我哦。” 栗栀的脸蹭的一下,红透发烫起来。 他这话在表达什么意思? 得用荔枝收买他? 哪个荔枝? 栗栀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他搞得都想偏了,立刻强行把思绪拉回来,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不管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从今以后不再给他准备荔枝就对了。 因为紧张局促而口干舌燥的栗栀放下空酒杯,又拿了杯新的看上去像是果饮的东西,喝了口缓解嘴里的干涩。 顾景琛不动声色地盯着她,一直到她喝醉。 戚h联系了庄醒过来接,扭脸看到乖乖坐在沙发里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栗栀,又望了望顾景琛,等她挂了电话,就开口道:“庄醒还要过会儿才能来,我看栗栗困极了,要不……麻烦顾总先把栗栗送回去?” 顾景琛知道戚h是故意这样说的。 他起身,拉起栗栀来,手抓着她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只对戚h道了声谢。 然后栗栀就被顾景琛给带走了。 从酒吧出来,顾景琛让栗栀在路边站好,他去把机车推过来。 在上车之前,顾景琛把自己的头盔给栗栀戴在脑袋上。 然后又将他身上穿的黑色休闲外套脱下来,把衣袖在她的腰间系了个结。 顾景琛率先上了机车,然后扭头,对立在旁边的乖宝宝栗栀温声说:“上来。” 醉酒的栗栀就很听话地上了车。 顾景琛先是把她脑袋上戴的头盔的护镜给落下来,然后双手往后伸,解开捆在她细腰上的衣袖。 这次他直接把他俩的腰紧紧绑在一起。 然后有点趁人之危地拉起她的手,让她抱紧自己的腰,对她低喃:“搂紧,别松手。” 栗栀特别乖顺地应:“嗯。” 顾景琛发动了机车,载着栗栀驶上路。 他开的并不快,尽量平稳。 顾景琛在路上绕来绕去,就是不送她回家。 醉酒后的栗栀情绪不会再像清醒时那样压抑,她坐在他的机车后座,仿佛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深夜。 栗栀一点一点地收紧手臂,死死地环着顾景琛劲瘦的腰身。 藏在头盔里的脸上不知不觉落满了泪痕。 她喃喃地说:“二哥,我想回家。” 顾景琛听到了。 他说好。 栗栀又问:“我的家在哪儿啊?” 顾景琛突然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耳边只剩下轰轰的机车声还有呼呼的风声。 过了会儿,他好像听到她呢喃了句:“我没有家可以回。” 又似乎只是他的幻听,因为实在太不真切。 顾景琛把栗栀送到她住的地方楼下。 他解开把他们绑在一起的衣袖,两个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顾景琛停好机车,将外套随手搭在车身上,然后伸手给栗栀摘掉了头盔。 一瞬间,他看到了她满脸的潮湿,就连鬓边的发丝都湿透了。 比八年前那个狼狈的小企鹅没好多少。 顾景琛心疼地叹气,用指腹帮她揩去挂在眼角的泪滴,又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脸蛋儿。 他像是轻哄,又像是诱骗,朝她微张开双手,嗓音低醇温柔地说:“过来,二哥抱抱。” 栗栀抽泣了下,泪眼朦胧地仰脸望着他,旋即就很听话地慢慢挪步到他跟前。 下一秒,她就被他伸手捞进怀里。 紧紧地抱住。 顾景琛低下头,侧脸蹭在她柔软的秀发上,鼻息间萦绕着她发丝间的栀子花清香。 “乖,”他在她的耳畔呢喃:“不难过了。” 过了会儿,顾景琛拉着醉醺醺到神志根本不清醒的栗栀上楼。 结果到了门口,栗栀想不起密码来。 连输几次都错误。 顾景琛歪头靠着门板,眼神促狭含笑,在她第五次输错密码后,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电梯前走,说: “走,二哥带你回家。” 第43章 想尝43口 我想跟你试试,你愿不愿意…… 顾景琛把栗栀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到门口的时候, 整个人都贴在他后背上的栗栀几乎要睡熟。 顾景琛解开把他们紧紧绑在一起的外套衣袖,下车后给栗栀摘掉头盔,随即就将她打横抱起。 进了门, 他抱着她一路走到二楼, 推开自己的卧室,把迷糊昏睡的栗栀安放到他的床上。 古牧在顾景琛进家后就一直跟在他身后,看到栗栀躺在柔软的大床里, 大狗子抬脚就要凑上去, 被顾景琛一手挥开, 低声道:“老实点儿。” 古牧有点委屈地绕着床走了两圈,然后就被顾景琛给关到了卧室门外。 他坐在床边,低敛眸子凝视着躺在床上熟睡的栗栀, 缓缓伸手,替她拨弄了下粘在脸上的发丝。 顾景琛想到他送她到她住的楼下, 摘掉头盔后她那张被泪水洗刷透的脸颊,心脏就又疼又闷。 她说她想回家。 又说她没有家。 顾景琛的手落在她的发顶, 很轻很轻地揉了揉,旋即压低声线告诉她:“我给你。” 戚h回到家后才发现栗栀并没回来。 虽然知道有顾景琛在,栗栗不会出什么事,但戚h还是给顾景琛打了个电话询问栗栀的情况。 一直守在床边的顾景琛感觉到兜里的手机在震动,掏出来看到是戚h,这才捏着手机走出卧室,带好门后接通。 “顾总, 栗栗现在在哪儿啊?”戚h问道。 顾景琛的语气自然从容:“我家。” “她想不起你们家里的密码来, 输了五次都错误,我就先把她带回来了,这会儿在睡。” 戚h还是信得过顾景琛的为人的, 并且敢肯定顾景琛绝对不会做趁人之危的事。 他对栗栀有多小心翼翼,戚h早就洞察了。 听到顾景琛这样说,戚h便道:“好,那就让栗栗在你那边住一晚吧。” “嗯。” . 栗栀坠入了一场大梦。 梦里的她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被顾景琛骑机车载着在帝都的大街小巷留下印记。 可是好像又跟高中经历的那次不一样。 因为梦中的天气似乎快要入夏,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单薄轻透。 更因为,梦里的他抱了她。 其他的她都记不太清,印象很模糊,唯独他冲她微张双臂,语气温柔地说“过来,二哥抱抱”的场景,她记得特别清楚。 栗栀觉得很难过。 似乎只有在梦里,她和他才能这样亲昵。 醒过来睁开眼时,栗栀的双眸茫然空洞,怔怔地盯着天花板上漂亮的吊灯看。 看了好半天,思维慢慢回笼的她终于察觉到了端倪。 这是哪儿? 栗栀霎时惊坐起来。 . 顾景琛倚靠在厨房的门框边,双手环胸,反抗道:“我不去相亲。” 陈可正在把给儿子带来的早餐盛进碗碟中,听闻后温柔地说:“阿琛,妈妈也不想逼你的,但是你不能永远这么干等下去吧?” “要么跟别人试试,试着去接受其他女孩子;要么,你去找栀栀……” 陈可的话音未落,顾景琛转身就往客厅走,丢下一句:“谁说我干等了。” 陈可没认真揣摩他这句话的意思,轻叹了口气,没说什么,继续将保温桶里的饭菜装盘。 栗栀从陌生的卧室走出来,顺着走廊来到通往一楼的楼梯口出,俯瞰到熟悉的客厅,她才意识到,这里是顾景琛的家。 栗栀本来惊慌害怕的心霎时变得紧张难安。 她看到背对着这边的沙发里坐了个人,正在逗牧牧玩。 除了顾景琛不会是别人。 那她做的那场梦,真的只是梦吗? 栗栀忽然不确定了。 她身体僵硬地机械着下楼,脚步有点虚浮,像是踩在了一团团棉花上,发软到没有真实感。 顾景琛听到轻微的走路声响,扭脸回过头来看向栗栀。 栗栀的脸在被他注视的那一刹那瞬间涨红,她目光躲闪开,和他保持着几米的距离,停下来不再往前走,低垂下眼睫轻喃:“学长……” 声音软甜软甜的,还微微带有刚睡醒不久的懒倦。 像是小猫爪子在他的心口上挠了一下。 顾景琛的眉梢轻抬。 栗栀咬着有些干涩的嘴唇,停顿须臾后,声如蚊蝇地干巴巴道:“昨晚谢谢,打扰你了,我这就走……” 顾景琛听到她四个字四个字地往外蹦,说出来的话越来越不中听,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他刚要开口小小地为难一下她,从厨房出来的陈可就惊讶地喊出声:“栀栀?” 她特别不确定地瞪大眼睛,望向此时站在客厅里的栗栀,像是做梦一般盯着栗栀看。 栗栀没想到他妈妈在,登时心慌意乱到了极点,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她怔望着陈可,手足无措地僵站在原地。 片晌才讷讷地叫人:“阿姨……” 陈可连忙把手中的盘子放到餐桌上,快步折身到栗栀面前,拉起栗栀的手来细细打量着她,惊喜又激动地喃喃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栗栀乖乖回答说:“去年六月份。” 陈可听到她说去年就回国了,眼圈红着嗔怪栗栀:“都回来这么久了,怎么没到家里来?” 栗栀红着脸没说话,眨了眨泛热的鹿眸。 还好陈可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扭头又怪顾景琛:“阿琛你也是,为什么都不带栀栀回来见我?” 顾景琛哼笑,漫不经心地说:“这不是见了嘛。” 陈可怜爱地摸了摸栗栀的头,又轻轻抱了抱她,然后就不容分说地拉着栗栀去了餐桌那边坐下来,热情地给栗栀盛饭。 顾景琛自动跟过去,在栗栀座位旁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陈可坐在他们对面,看着他俩吃饭,开心地抹了抹眼角快要落下来的泪水。 今天早上陈可给顾景琛打电话,让他今晚跟她去见个女孩子,其实就是相亲局。 顾景琛一口回绝,表明态度就是不去。 陈可担忧他会一直这样单下去,忍不住多念叨了几句,结果这臭小子就跟她说:“妈你来我住的地方一趟吧。” 陈可问他原因他也不说,就只是让她过来,还说最好带点早饭。 陈可怎么都没想到,栀栀会在阿琛住的地方出现。 而且看这情况,是昨晚睡在这儿了。 怪不得还专门嘱咐她带点早饭过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要给栀栀吃。 陈可又不傻,自然知道儿子让她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打消她以后再逼他去相亲的念头。 她笑了笑,满含期待地问他们:“你们俩……” 顾景琛还未开口,栗栀就率先抢答:“我们没什么的阿姨,我就是……昨晚喝多了,学长好心带我回来休息。” 她越解释声音越弱,到最后都轻细到像是在用气音在讲话。 毕竟这个理由真的很苍白。 陈可一听。 哦,儿子还没得手。 而且栀栀现在不叫他“二哥”而是唤作“学长”疏离了。 她看戏似的瞅了脸色很臭的儿子一眼,嘴角的笑意变大了些。 原来他真的没有干等,但是和栀栀的关系似乎比原来还要疏远一点。 陈可决定豁出面子讨人嫌一回,帮帮这小子。 她笑吟吟地问栗栀:“栀栀有男朋友了吗?” 栗栀摇摇头,乖顺回答:“没有。” 陈可便热情地轻笑着说:“要不要阿姨给你说个对象?” 栗栀正要慌乱地拒绝这种让她窒息的好意,旁边低头吃饭一言不发的顾景琛就有点阴阳怪气地回陈可:“自己儿子都还没着落,还有精力管别人。” 陈可知道顾景琛的臭脾气,并不理会他说什么。 栗栀却附和顾景琛的话,急忙说:“学长说的对,阿姨您还是先忙学长的……”终身大事吧。 陈可佯装突然发现了新大陆,笑语盈盈道:“哎呀,我突然想到,你俩都是单身,要不你们试试?” 顾景琛没说话。 也看出来母亲在撮合他俩。 他没异议,觉得可以。 只安静沉默地等着栗栀的态度。 栗栀几乎要把脸埋进碗里,她耷拉下脑袋,怔忡发呆般看着碗中的米粒,哑然失声。 她想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陈可没有再打扰他们两个,提出让他俩相处后就找了个时机离开了顾景琛的住处。 关门声轻响,偌大的空间里霎时只剩下了栗栀和顾景琛两个人。 气氛凝滞,空气似乎都不再流通。 栗栀低垂着脑袋,用力眨了眨酸胀的眼睛。 她在他的身边如坐针毡,呼吸不畅。 几秒钟后,栗栀放下筷子起身,目光飘忽地轻轻低喃说:“阿姨的话我不会当真的,学长你……” 顾景琛根本不等她把话说完,就直接问出口:“为什么不当真?” 他的语气探究,难得正经严肃。 栗栀缄默。 她的心里闪过曾经出现过无数次的念头: 自母亲和姥姥在八年前相继去世后,她就成了这个世上最多余的人。 没有人真的爱她,他们都觉得她是个讨人嫌的负担和累赘。 但凡有人容纳接近她,肯定有所图谋。 亲生父亲为了新的家庭把她送出国,安顿到了定居国外的舅舅家。 她一个人在异国求学,还要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终于从舅舅家脱离出来,却挣脱不掉噩梦的纠缠。 他们说―― “你就先去国外呆几年,好好学小提琴,等上完学回来了,爸爸就接你回家。” “栗栀,我觉得你得明白,虽然你父亲会打钱过来,可是我们养你这么久,不管是钱、时间还是精力,也都耗费了不少的。做人得懂知恩图报吧?不能当个白眼狼。我跟你舅舅是再婚,你表哥是我带来的,和你没血缘关系,那既然他这么喜欢你,你就跟他处处怎么了?” “栀栀,你真的很吸引我,尤其是你在台上拉小提琴的样子,实在太美了,我不想只做你表哥,做你男朋友好不好?等以后我们结了婚……” 那些轻飘飘的理所当然的话语,让她喘不过气。 栗栀像一只濒死的鱼,在沙滩上徒劳地挣扎着。 “你先去国外呆几年……” “你就跟他处处怎么了?” “我不想只做你表哥,做你男朋友好不好?” …… 甚至于再早之前,埋在她心底的阴影都开始止不住地浮现。 “你拉小提琴的样子好美……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阳光曝晒,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这个时候,突然有个人将她双手捧起,小心翼翼地轻轻放回海里。 在海水将她温柔地围裹住的那一刹那,她听到这个人也很温柔地认真询问:“栗栀,如果我说,我想跟你试试,你愿不愿意?” 第44章 偷尝01口 我喜欢就够了。 顾景琛坐在座位上, 侧头望着杵在餐桌边的栗栀。 他的话问出口后,房间里重新恢复一片沉寂。 安静到甚至都听不见他们各自努力放轻的呼吸。 栗栀傻傻地微哽嗓音轻问他:“为什么要跟我试试?” 顾景琛沉默了片刻。 然后好似无奈地低声叹息:“喜欢你啊。” 喜欢你啊。 很轻然认真的四个字。 让栗栀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想起了一连串的事情。 不算以前, 就只是重逢以后的某些画面, 止不住地在她的脑海中横冲直撞。 他跳进泳池把小腿抽筋的她抱上岸,蹲在她面前给她做反向拉伸缓解。 他在同学聚会上像是宣示主权,直言她是他的私人秘书, 不给别人挖。 他背着崴脚的她在山路上一步步攀上顶峰。 他允许醉酒发烧的她在他的房间霸占着他的床睡了一夜。 他登门看望发烧的她, 帮她订她喜欢的食物, 给她买她喜欢的零食。 他在酒会上给她披衣服,借给她外套让她防寒。 他在她被毕书尾随惊慌害怕时及时出现,把她护在身后。 他敏锐地注意到她得了感冒, 提醒她吃药。 他在除夕夜敲开她的门,陪她过年, 让她不是一个人。 …… 一件一件,在栗栀的脑袋里走马观花似的闪过。 串联起来, 就好像是在放一部温暖丛生的电影。 就连昨天。 他把喝醉的她带回家。 让她睡他的房间。 而她一觉到天亮,衣衫齐整,丝毫没乱。 他说他喜欢她。 那……他是喜欢她的几个人中,唯一一个真正的绅士。 也是唯一一个,能够让她有足够安全感的人。 栗栀的眼眶里瞬间涌出豆大的泪滴,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有很多很多次,她都不敢奢求顾景琛会喜欢她。 唯一一次感觉他好像喜欢她的时候, 鼓起勇气试探却落得一场空欢喜。 那之后她就更不敢奢望。 她总是觉得, 顾景琛那么好,他那么耀眼。 她记忆里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年现在依旧在不断地发光发热,是最优秀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而她, 一无所成, 一无所有。 怎么配得上他呢? 顾景琛看到她又哭,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头垂眼盯着她。 唇线抿直。 栗栀抬手揉眼睛,把眼泪勉强擦了擦,抽噎着轻声说:“我不够好……” 不是直接的拒绝。 顾景琛紧张忐忑的情绪稍微缓解。 他失笑,哄道:“我喜欢就够了。” 她又很在意地啜泣着问道:“我不拉小提琴也没关系吗?” 顾景琛脸上的笑意变淡了些,他轻敛眉眼,认真正经地回她:“我没关系。但我希望你能做你喜欢你想做的事,不管以后还拉不拉小提琴,只要你开心快乐就好。” 栗栀咬住下唇,泪眼婆娑。 胸腔里的心脏失悸,狂跳如擂。 顾景琛捧起她的脸,他用指腹一点一点地给她擦拭眼泪。 栗栀仰着头,她的眼中氤氲着雾气,隔着一层水纱朦朦胧胧地望向挺拔落拓的男人。 顾景琛慢条斯理地又问她一遍:“要不要跟我处处?” 栗栀的心里其实很忐忑,甚至可以说是害怕。 虽然她控制不住地喜欢他,可她对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很没信心。 更何况在她的认知里,她一直觉得根本不存在某个人会无条件地真心宠爱她。 但因为对方是顾景琛,栗栀还是赌上了所有。 让这场旷日持久经年累月的暗恋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她对他点了下头,温软的嗓音里带着哭腔:“好。” 顾景琛一直提在半空不得安稳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缓缓松了口气,紧张绷紧的神经也一寸寸松懈下来。 顾景琛把还在忍不住掉泪的栗栀揽进怀里,他轻轻揉着她后脑的秀发,略叹息地低声温柔道:“怎么这么委屈?” 栗栀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只摇了摇脑袋。 过了会儿,她终于止住哭。 栗栀还是不敢抬脸,总觉得自己此时这个模样肯定很丑很难看,不想被他看到。 她的身体有点僵硬,被他抱着一动都不敢动。 片刻后,栗栀试探性地慢慢抬起手来,一点一点环在他的腰上。 在她搂住他腰身的那一刹那,顾景琛的脊背线条都绷紧起来。 两个人抱了会儿,顾景琛抬手捧住她的脸,迫使栗栀仰头。 他低头看着脸蛋通红羞赧窘涩的她,笑了下。 栗栀觉得他在嘲笑她。 肯定是这会儿她的模样太狼狈了。 她目光扑闪地撇过头想要躲开,把脸藏起来。 顾景琛却不松手,他的双手托着她的脸,微微弓身,向她凑近而来。 栗栀一时间忘记反应,呆呆地望着他。 亲眼看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胸腔里的心脏几乎都要蹦出来。 两个人的呼吸不知不觉地交错缠绕在一起。 栗栀感受到了他强烈浓重的气息直直侵略进她周身。 就在顾景琛微微偏头,薄唇快要触碰到她嘴巴的那一刻,栗栀忽然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不断轻眨着被泪水洗刷过后晶亮的鹿眸,眼睛湿漉漉地瞅着他,活脱脱像只受了惊的小鹿。 顾景琛的眉骨压低了些。 保持捂嘴巴的栗栀闷声闷气地小声窘迫道:“我没刷牙……” 顾景琛:“……” 他真想扒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 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 两个人的距离还没拉开,栗栀不肯放下手来,继续捂着嘴巴对顾景琛说:“我想回家了。” 顾景琛的眉梢轻挑,哼笑了声。 他退开一步,靠住旁边的餐桌,双手摁在桌子的边缘,姿态随性又散漫。 “你还记得你昨晚说了什么吗?”顾景琛起了玩闹心,忍不住逗栗栀。 栗栀很认真地回想了下,发觉除了他抱她的那个场景让她记忆犹新,其他的她还是基本想不起来。 顾景琛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不记得。 他便开始篡改事实,一本正经忽悠她。 “你昨晚说,想要回家。” “我说我正带你回呢,你知道你接下来说了什么吗?” 栗栀看到他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直觉不是什么好话,刚要说她不想知道不用说了,顾景琛就说了出来。 “你说,‘我要跟你回家’。” 栗栀震惊地瞪大眸子,浑圆的双瞳里充满着不可置信。 顾景琛说完还煞有介事地补充道:“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栗栀有点怀疑地茫然问:“是……这样吗?” 顾景琛扬了扬眉尾,“不信?” 栗栀不敢说不信,灵巧地换了个说辞:“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笑,“这就不可思议了?” 然后就继续骗她说:“那你还抱了我呢。” 栗栀眨巴了下眼睛,试图辩解:“可是……我怎么记得是你抱了我……” 她继续如实道:“你还说……说――过来,二哥抱抱。” 顾景琛的表情一怔,旋即就面不改色地添枝画叶,撒谎:“因为是你要求的。” “是你先委屈巴巴地说‘要二哥抱抱’,我才满足你的哦。” 栗栀:“……” “啊……”她轻皱着眉苦恼地抓了下头发,想起自己前两次喝醉的情形来。 第一次闯进他的房间,霸占他的床。 第二次在包间里当着很多同事的面儿,抱着他叫爸爸。 这么一想,他说的情形确实像是她能做出的事来。 栗栀还在认真思索着,人就被顾景琛给按在了座位上。 他在她旁边坐下来,温声说:“先吃饭吧,吃完送你回去。” 栗栀轻轻“嗯”了声。 或许是身份突然转变的原因,栗栀总觉得气氛很怪异。 她能感觉到一点点尴尬,又觉得比平常她和他单独相处时更亲近了些。 这种矛盾的氛围让栗栀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但并不会让她感到煎熬难耐。 她慢吞吞地吃着陈可给他们带来的早餐,等栗栀吃好,顾景琛已经上楼换了出门的衣服下来。 他走到一楼,没看到栗栀的身影。 只听到厨房有动静。 顾景琛提起步子走过去。 推开厨房的门,发现栗栀正低着头在洗碗。 顾景琛轻拢了下眉心,站在门口说她:“不用你洗,放那儿。” 栗栀回过头来,轻软道:“就要洗完了。” 顾景琛没辙,只好等她把最后一个盘子洗干净放起来,就一把将人拉出厨房。 他没说什么,只抽了张纸巾把栗栀细嫩光滑的双手擦干净。 然后就牵着她往门口走去,嗓音清淡道:“送你回去。” 栗栀讷讷应道:“好。” 顾景琛在玄关换鞋的时候随口提了句:“这两天刚好休息日,今晚或者明晚,你跟我回家吃顿饭?” 栗栀听到他这样说,心蓦然一惊。 但是今早已经见到阿姨了,所以哪怕没有和他变成男女朋友关系,她都该登门拜访一次的。 更何况现在已经是他女朋友了。 栗栀乖乖答应:“好。” 然后又想起来什么,温糯道:“学长,你能不能陪我一起给叔叔阿姨还有奶奶选礼物啊?” 顾景琛斜眼看她。 栗栀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有点心慌慌地小声问:“怎么了?” 顾景琛说:“你再喊我一声?” 栗栀还没察觉到他话里的深意,很听话地喊:“学长……” 话音未落,栗栀就被顾景琛抵靠在玄关柜上。 他捉着她的肩头,弯了身低头,薄唇触碰上她那张软软的嘴唇。 唇瓣上的酥软像是带着电流,霎时通向全身各处。 栗栀的心跳倏的停滞片刻,大脑里顷刻间炸开了一朵蘑菇云。 “再给你一次机会,喊我什么?”顾景琛与她额头相抵,似诱哄似威胁。 栗栀的眼尾晕染开一层诱人的绯色。 还没缓过神的她懵懵地望着他,轻细的声音里含着从未有过的甜软:“二哥……” 第45章 偷尝02口 好看死了。 栗栀上车的时候人还在灵魂出窍的状态。 她坐在副驾驶, 眸子湿漉漉的,泛着水光,红唇湿润, 透着光泽。 栗栀特别乖地坐正身体, 脊背绷的很直很直。 顾景琛扭脸看了她一眼,无奈又好笑。 他倾身,伸手拉过安全带给栗栀系好。 栗栀在他凑过来的那一刻就屏住了呼吸, 身体僵硬。 顾景琛倒也没再逗她, 帮她扣上安全带后就退离。 只不过在发动车子之前又抬起手伸过来, 放在了她柔软的发顶,轻轻揉了两下,清朗的话语中含着些许笑意:“好乖哦。” 栗栀的瞳孔微微睁大。 心跳犹如一头小鹿, 在胸腔里胡乱地撞。 搁在腿上的双手一点一点揪住衣服,慢慢拧出一对小漩涡。 直到顾景琛把车平稳地开上路, 栗栀被撩动的心弦才稍微缓解。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车厢里太过安静。 栗栀默默伸出手, 放了音乐。 然后那首《LUV letter》轻快明朗的旋律就在车厢里蔓延开。 栗栀稍怔。 她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她和他同台演奏这首曲子时的场景。 那天她被他拉住,介绍给了一群高三毕业生。 “她是我的,学妹。” 这句话突然从她脑海深处的记忆中冒出来。 栗栀轻眨了下眼睛,这会儿突然像是悟到了什么。 她怎么感觉他那会儿的断句……怪怪的? 栗栀微微诧异地扭头看了他一眼。 顾景琛注意到她正在痴痴地瞅自己,嘴角微勾,声音散漫道:“看你男朋友有多帅吗?” 男朋友。 她的心脏蓦然停跳一拍,呼吸微滞。 栗栀眨巴眨巴眼, 想到他开车之前夸她的那句, 决定礼尚往来一下。 于是,栗栀很认真地吹道:“哇!好帅哦。” 她的声音温温软软的,掺着一丝丝的甜, 听上去没有一点的敷衍。 顾景琛格外受用,忍不住轻笑出声。 …… 顾景琛把栗栀送到楼下后,她和往常一样向他轻言道谢:“谢谢学长……” 可是,门怎么打不开? 坐在驾驶座的顾景琛笑得格外温柔:“学、长。” 栗栀:“……” 脑海中登时闪过在他家玄关处的那一幕。 她连忙快速改口:“二哥。” 顾景琛哼笑,手随意拨动了下他那边的控制开关,然后就解开安全带倾身凑到了她面前。 栗栀脊背挺直,紧紧靠在椅背上。 她控制不住地吞咽了下口水,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蹦,跳动声吵得她几乎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顾景琛垂下眼眸,促狭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流连一番。 然后语调一如既往地欠儿,低喃:“晚了哦。” 栗栀无意识地咬住下唇。 旋即他的轻吻就让她慢慢松开了牙关。 周身的空气仿佛都被他给掠夺走了,栗栀的眼前变得天旋地转。 她头晕目眩地闭上了眸子。 很轻很浅的一个吻。 却让栗栀险些缺氧。 顾景琛浅尝辄止,很快就松开了她,顺手帮她推开车门。 在栗栀双腿发软地几乎逃下车时,他还不忘低笑地提醒栗栀:“以后喊错一次,就惩罚你一次。” 栗栀羞红了脸。 本来还打算让他上去坐会儿,现在连邀请都舍去了,她立刻关好车门,匆匆对他挥了挥手就转身飞快地跑进了楼里。 顾景琛坐在车内,抬手缓慢地蹭了下唇边,那抹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在。 很软很软,有点香甜。 像尝了一口荔枝。 栗栀开门进到家里时,戚h刚醒不久,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水。 她见栗栀突然开门闯进来,走了几步才发觉忘记换拖鞋,又折回去匆匆忙忙地换上拖鞋,然后就顶着一张猴屁股似的脸往卧室奔,直觉栗栀有事。 戚h起身跟着栗栀走到她的卧室门口,倚在门框处,意味深长地盯着一进房间就趴在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的栗栀,嘴角轻翘。 “栗栗,你怎么啦?”戚h好奇地问道。 栗栀慢慢跪趴在床上,依旧不肯抬脸。 须臾,她闷声闷气地喃喃说:“我昨晚喝醉酒说要跟他回家。” 戚h:“?” 她怎么不知道。 栗栀继续道:“今早在他家醒来撞上了他妈妈……” 戚h:“!” “他妈妈心血来潮,要撮合我们俩……” 戚h越来越震惊,她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 她走过来,坐在栗栀的床边,问:“然后呢?” 栗栀终于肯缓缓翻过身,抱着怀里的被子坐在床上。 脸红耳热的她轻耷眼皮,顿了顿才慢吞吞地说:“然后,他说他想跟我试试,问我愿不愿意。” 戚h惊讶地睁大眼。 顾总挺上道啊,让他直接点他就真的直接莽了。 栗栀的抬手捂了捂热烫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双颊,“我问他,为什么要跟我试。” “他说,”她停了几秒,才继续往下说:“他说,他喜欢我。” 栗栀的眼圈渐渐泛红,嘴角却是一直扬着的。 “我一直不太敢想他喜欢我,总觉得不真实,毕竟我一点都不好,他却那么优秀耀眼。” 戚h低叹着笑,对栗栀说:“可他就是喜欢你啊。” “而且栗栗你哪里不好啦?别妄自菲薄,自信点,要相信你很好很棒也很优秀。” 栗栀垂下眼帘,微抿住嘴巴。 她有点出神地怔望着某处,喃喃说:“七月,你知道的,我妈妈去世后,我爸就投身新的家庭里去了,在他眼里我就是个会阻碍他建立新家庭的负累,所以他当年才不顾我的反抗强硬地把我送出国。我奶奶更不用提了吧?从我出生她就不喜欢我,觉得我是个赔钱货,甚至始终都不满我父母为我花钱让我去学小提琴。” “后来我在国外,听我舅妈说过我无数次‘多余’、‘累赘’,‘白吃饭’、‘吸血鬼’,她说她不能白养我,正好我表哥喜欢我,所以就想让我跟我表哥在一起,当作报答他们的恩情。” 栗栀的眼中盈上了一层水雾,她吸了吸鼻子,轻声说:“我好像是件多余的玩物,被他们丢来送去。” “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 “我爸送我出国的时候不管我愿不愿意,我舅妈要把我许给我表哥的时候不在意我是不是愿意,我表哥也根本不在乎我愿不愿意。” “你奶奶重男轻女封建迂腐,你爸自私自利,你舅妈就是个傻・逼,”戚h想起栗栀的经历和遭遇就生气,忍不住骂道:“那个狗东西随你舅妈,傻・逼生了个混蛋出来。” 心疼栗栀的戚h替她骂完,抬起一只手来轻搂住栗栀,在她的肩膀处慢慢地摩挲着,温声安抚道:“那只是他们,栗栗。你要知道,哪怕阿姨不在了,姥姥不在了,你也永远是她们心里最爱的孩子,是她们的宝贝。” “你不是累赘,不是负担,更不是多余的那个人。” 栗栀歪头靠住戚h的肩膀,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 她的嗓音染上了哭腔,微微哽咽地说:“所以在顾景琛问我愿不愿意的时候,我真的……很触动。” 顾景琛坦言的喜欢当然让栗栀欢喜。 可最能戳中她心底深处的是他问出口的那句:“你愿不愿意?” 原来还有这样一个人,会如此尊重她。 他把她当作平等的个体,认真地询问她,在意她是否愿意。 戚h搂着栗栀,轻声问:“那你怎么说的?答应他了吗?” 栗栀抿住嘴巴,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嗯。” 答应了。 戚h的心底终于松了口气。 她其实很怕栗栀逃避顾景琛袒露出来的感情。 还好,还好。 她的栗栗没有退缩。 . 去顾家拜访的时间栗栀还没选择好,陈可就帮她做了决定。 陈可打电话给顾景琛,让他晚上带栗栀回家里吃饭。 所以傍晚顾景琛就开车过来了。 接栗栀一起去商场买东西。 栗栀从下午就在衣柜里翻找衣服,搭了好几套衣服,都选不定。 最后只能求助戚h。 戚h看了眼她铺满床的衣服,认真思索说:“去他家见他父母嘛,肯定不能太随意休闲,也不能过于艳烈i丽,最好是看起来自然又不失庄重的。” 戚h绕着栗栀的床边走了几步,最终拿起一条小黑裙来。 “这个。” V领收腰及膝小黑裙,简单优雅,大方得体。 栗栀接过来,点头:“好。” 于是,傍晚时分。 等在楼下靠着车身的顾景琛亲眼看到栗栀一袭黑裙,脚踩银色细高跟鞋,肩上挎着一款和鞋子同色系的小包,从楼里走出来。 女孩子快要及腰的秀发柔顺地披散开,如瀑般自然地垂落在肩侧,脸上化了自然细致的淡妆,嘴巴上涂抹着蜜桃色口红。 她的一字型锁骨漂亮又性感,纤瘦的腰肢被完美勾勒出来,盈盈一握,裙摆下的小腿紧致白皙,毫无赘肉。 顾景琛一时间挪不开眼。 平常栗栀上班时穿的基本都是稍微正式一点的小西装类型的衣服。 而私下她的衣服大多日常休闲,很学生气。 顾景琛很少见她主动打扮成这样。 栗栀走过来,刚停在他跟前,顾景琛就轻笑,腔调慵懒又性感,像是调・情:“打扮这么漂亮给谁看呢?” 栗栀有点羞涩,脸颊微红。 他这是在夸她好看吗? 他这是在夸她好看叭! 她眨巴眨巴眼,很认真地回他:“给你……看。” 刚说出两个字,她就卡了个壳。 本来是想说“给你家人看呀”但是栗栀突然想到他夸了自己,就临时把话说成了“给你看” 她无伤大雅地完成了一个小谎,然后佯装镇定地求夸:“好看嘛?” 顾景琛以为她没捕捉到他上句话就已经在夸她很漂亮了,煞有介事地嘴硬道:“也就一般般好看吧。” 栗栀其实没多在意他的评价,只是觉得他说的话好像很有意思,所以就跟着重复了一遍:“一般般好看。” 这个句式好好玩的样子。她在心里想。 但她的反应,落在顾景琛眼里,就成了另外一种信号。 他觉得她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是很满意。 顾景琛替栗栀拉开车门,栗栀刚要上车,突然又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咳,旋即他一本正经的话就钻进了她的耳朵。 “好看死了。” 第46章 偷尝03口 是二哥哇(二更)…… 到了商场, 栗栀在入口处下车,顾景琛去找停车位把车停好。 她站在路边,安静地垂着眼, 等着顾景琛回来。 突然, 一道声音传来。 “栗栀?” 栗栀抬脸,看向从商场里走出来的潘逸。 和他同行的还有刚刚一起吃过饭的朋友。 潘逸笑着走过来,打招呼说:“嗨, 好巧啊。” 栗栀礼貌地浅浅笑了笑, “嗯。” “你来逛街?”潘逸看到她的穿着打扮有点性感正式, 忍不住在意地试探询问:“一个人?” 栗栀摇摇头,心里有点紧张。 她害怕顾景琛这会儿突然走过来。 于是目光就不由自主地往顾景琛去停车的方向瞟去,声音有点轻渺的回潘逸:“不是, 我在等人。” 她没有说在等谁,潘逸也不好再过多打探。 其实在栗栀模糊地说出那句她在等人来时, 潘逸就直觉她等的人大概是她喜欢的人。 栗栀看到了顾景琛。 他正往这边走。 她的表情瞬间惊慌起来,栗栀快速地撇开眼, 咬住嘴唇。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满脑子只剩下顾景琛要是走过来,她该怎么向潘逸解释,她等的人是顾景琛。 好在,顾景琛似乎有什么事要处理,停在了不远处的一处灯柱下,低头在摁手机。 潘逸和他的朋友背对着顾景琛走开,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路口的拐角, 顾景琛才回到栗栀的面前。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拉起她的手往商场走去。 虽然刚才潘逸和她说话的场景他都看到了,栗栀还是向他解释了一下。 “刚才那个是公司的员工潘逸。” “嗯。”顾景琛嘴都没张开, 喉咙发出一个单音节。 栗栀咬咬嘴巴里的软肉,不知道该继续说点什么。 她听话地被他拉着手,进了开足冷气的商场。 两个人手牵手,转了商场好几层,给顾景琛的父母和奶奶都选好了礼物。 但是钱顾景琛没有让栗栀掏一分。 顾景琛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拉着栗栀坐扶梯下楼的时候,栗栀很窘迫地低喃:“为什么要替我付钱……” 顾景琛笑了下,问她:“东西是不是你选的?” 栗栀很茫然,不懂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她仰起脸,轻声回:“是啊,可是钱是……” 顾景琛说:“那就够了。” “再说,我的就是你的,我付钱就是你付钱。” “跟男朋友出门你还想掏钱?” 栗栀:“……” 她撇开头,眸子快速地眨了几下。 我的就是你的。 跟男朋友出门。 男朋友。 栗栀被顾景琛几句话就撩拨得脑袋晕晕乎乎的。 全然不知自己被他带进了超市的零食区。 等她反应过来时,顾景琛已经推了购物车。 他单手推着购物车,另一只手始终牵着栗栀的手没有松开。 两个人绕着货架走走停停,往购物车里添了一堆零食。 基本都是栗栀喜欢吃的小东西。 就在他们要转弯的时候,栗栀忽然看到史楠楠从不远处推着购物车迎面走来。 她慌张地往回扯了下手,将被顾景琛攥在掌心的手缩了回来。 人也躲回了货架处。 顾景琛扭脸看向她,栗栀惊慌失措地紧张道:“我看到楠楠了。” 顾景琛很无奈,还没说什么,栗栀就也把他拽了回来,“你别杵那儿……” 话音未落,顾景琛就松开推车,转身把她给抵在了货架上。 栗栀的呼吸蓦地一窒。 史楠楠正在打着电话往这边来,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清晰。 栗栀被顾景琛摁着肩膀又逃不掉,脸颊通红的她只能撇开头,希望史楠楠看不到自己。 下一秒。 顾景琛随手在货架上拿了包仙贝,他低下身,弯着腰,凑近栗栀,两个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一起。 那包仙贝被他用来遮挡住他们的脸。 顾景琛深邃乌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栗栀,他压低声线问她:“为什么要躲?” 栗栀嗫嚅,但因为史楠楠走了过来,她没敢立时就说话。 顾景琛却在她的耳畔调笑似的呢喃说:“做戏就该做全套。” 说完他就含吻住了她柔软的唇。 栗栀的心一颤,情不自禁地抬起手,紧紧抓扯住顾景琛的黑衬衫的袖口,眼睫因为紧张害怕止不住地扑闪,在眼睛下方落下片片阴影。 等看到这副景象的史楠楠一脸震惊地经过这排货架后,栗栀才暗自松了口气。 有些眩晕缺氧的她刚偏开头,顾景琛就嗓音低哑提醒:“我可没规定,不准办公室恋情。” 栗栀的呼吸还有些不稳。 她听闻,垂下头,过了片刻,才轻软应:“嗯。” 从商场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夜幕笼罩下的帝都,夜景繁华绚烂,丝毫不亚于白日。 栗栀坐上车,跟着顾景琛往他家里去。 在路上的时候,栗栀沉思了很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学……” 她刚喊出一个字来,就意识到不对,急忙改口:“……二哥。” 顾景琛温柔地笑,话语也很温醇:“欠一次了哦。” 栗栀:“……” 她的双颊蒙上一层绯色。 栗栀眨动了几下眼睛后,继续用商量的语气问顾景琛:“我们在一起的事,能不能先不告诉阿姨他们,还有公司里的同事……” 顾景琛沉默。 他轻微地抿了下嘴唇,又很快放松。 栗栀等的很不安很煎熬。 她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正开车的顾景琛,在副驾的位置如坐针毡,越来越担心他会生气。 她甚至都在想,他要是生气了她该怎么哄。 继续给他买荔枝吗?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顾景琛像是很无奈,低叹了声,妥协道:“好。” 栗栀那颗被悬挂在半空的心慢慢地落下来。 她咬咬唇,认真地说:“谢谢……二哥。” 顾景琛:“……” “谢就免了。”他微微勾了下唇,“你要是真想谢,不如补偿点别的。” 栗栀疑问:“啊?” “那我想想。”她非常重视地对待起来。 顾景琛无语片刻。 这还用想? 到了顾家。 顾景琛帮栗栀把东西拎下车。 因为栗栀不想现在被别人知道他们的感情,顾景琛就把东西塞进她的手里,让她自己去给。 栗栀只好拎着东西,有点慌乱无措地跟在他身后,心情忐忑地踏上台阶。 门被顾景琛打开,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在玄关换了鞋后,栗栀就随着顾景琛进了客厅。 陈可不在,只有他的奶奶陶丽琴和他父亲顾延远在。 母子俩正在下棋消遣。 听到有动静,陶丽琴率先望了过来。 顾景琛喊人:“奶奶,爸。” 陶丽琴看到栗栀,喜悦地站起来,走到栗栀跟前,细致地打量着她,笑得满脸褶子都明显很多,苍老的嗓音掩不住的和蔼可亲:“栀栀吧?好多年不见啦,都成大姑娘了。” 栗栀乖巧浅笑着叫人:“奶奶好。” 然后把给陶丽琴买的补品递过去。 旋即又喊了顾延远一声伯伯,将给他准备的茶叶和酒放到茶几上。 在厨房忙活的陈可腾出空来了客厅,栗栀刚把给陈可选的护肤品礼盒放下。 陈可笑语盈盈道:“栀栀来啦,别站着呀,快坐。” 顾景琛假装他们关系一般,径自走过去坐了下来。 他很心机地坐在了正中央的位置,不管栗栀坐左边还是选右边,都得挨着他。 栗栀只好慢吞吞地坐在了他的右手边。 顾延远这才开口问栗栀:“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中年男人的嗓音浑厚严肃,透着一家之主的威严。 栗栀乖乖地回:“还好。” 顾延远点点头,没再问其他的。 只是说了句:“以后有什么事找阿琛。” 栗栀本来还在担心他会继续往下问她的工作,没想到只等来这样一句嘱咐。 栗栀登时心虚无比,听话地应道:“好,谢谢伯伯关心。” 顾景琛翘着二郎腿,左腿交叠在右腿上,轻轻地一晃、一晃。 每晃一下,他的脚就似有若无地蹭过栗栀的小腿。 栗栀被他暗戳戳地勾引给闹得满脸通红。 又不敢说什么,只好不动声色地往右偏偏腿。 很快,微信就来了消息。 顾景琛:【过来一点。】 栗栀回他:【QAQ】 顾景琛没在微信上说什么,用行动说了话。 他直接往栗栀那边凑了些,两个人的胳膊都擦碰在一起。 栗栀的身体跟被火燎的原似的,几乎要燃烧起来。 她低垂着头,眼睁睁看着他把手臂随意地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浑身僵硬着不敢动。 和他们隔着一个茶几距离的对面,陶丽琴和顾延远分别坐在单人沙发里,继续下棋。 只不过好奇八卦的老太太时不时就往他们这边瞅一眼,笑得合不拢嘴。 顾景琛似乎被高中时代的他附了身,突然把栗栀的手机从她掌心里抢过来,煞有介事道:“哇,给我的备注居然是这个。” 栗栀:“……” 哪个啊? 不就是……Lionel嘛? 栗栀伸手想要拿回她的手机,被顾景琛灵活地躲开。 他像个喜欢逗妹妹的哥哥,一边避开栗栀的手,一边坏笑着说:“我不喜欢,我要改个别的。” 栗栀羞窘又羞恼地轻喊他:“二哥……” 软绵绵的语气更像是在撒娇。 顾景琛乐得不行,手正在屏幕上输入新备注,栗栀终于抓到了手机。 但是也抓到了他的手。 她如同伸出爪子的小猫,用软乎乎的肉垫抱着他的手指,一时间怔愣住。 顾景琛就这样让她捉着自己的手指,把新备注改好,这才将手机还给她。 栗栀立刻转过身,耷拉下脑袋,努力平复着心率过快的心脏。 她无意识地用贝齿咬住嘴巴,摁开手机,一眼就看到了他的那个全白头像框旁边,备注的名称是: 是二哥哇 第47章 偷尝04口 是荔枝哦 栗栀看到这个备注, 脸颊上漾开一层薄薄的红晕。 随即顾景琛的微信消息就传了过来。 他的头像框右上方显示红圈数字1,消息的提示是“图片” 栗栀点开和他的聊天框。 顾景琛发来的是一张和她聊天界面的截图。 截图上方的备注名字显示的是――是荔枝哦 栗栀的呼吸微滞。 她掀起眼帘,扭头望向顾景琛。 男人正嘴角轻翘着, 垂眼打字。 很快, 又一条消息蹦出来。 【知道你喜欢我,但咱稍微克制一下,再直勾勾地瞅我, 奶奶就发现了哦。】 栗栀连忙瞥开视线, 她的目光飘忽地四处扫荡, 有那么一刻和对面的陶丽琴对视在了一起。 陶丽琴确实正看着这边,脸上浮着笑。 栗栀紧张地垂下头,咬住了下唇。 心跳扑通扑通地乱跳, 双颊发烫。 栗栀怕在顾景琛的身边呆下去,自己迟早死于心率失控。 她站起身, 话语轻然地快速道:“我……我去厨房帮帮阿姨。” 说完不等客厅的几个人反应,她就迈着步子飞快地逃进了厨房。 陈可和家里做饭的阿姨正在闲聊, 栗栀的突然闯进,让厨房安静了一秒钟。 陈可见是栗栀,笑吟吟地问:“栀栀怎么过来啦?” 栗栀的嘴角露出清浅笑容,她的话语温软,回陈可说:“我来帮阿姨。” 陈可失笑,忙道:“不用不用,栀栀你去客厅玩会儿, 晚饭这就好啦。” 旁边给陈可打下手的阿姨对栗栀笑说:“太太今晚可是专门下厨, 要给栀栀小姐做你爱吃的里脊肉呢。” 栗栀心潮翻涌。 她杵在旁边,看到阿姨要洗西芹,立刻就端过来, 对阿姨说:“我来洗。” 陈可和阿姨互看一眼,阿姨接收到陈可眼神的示意,擦擦手出去了。 栗栀走到洗菜池旁,打开水阀,开始认真地清洗西芹。 陈可一边炒菜一边跟栗栀聊天。 “栀栀这些年在国外应该很辛苦吧?” 栗栀笑说:“还好啦,阿姨。” 陈可轻轻叹气。 当年岳笙突然离世,办葬礼的时候,出了车祸动完手术的顾景琛还在昏迷。 因为陈可和宁悦关系亲如姐妹,陈可那日让婆婆在医院守着儿子,她和丈夫去参加了岳笙的葬礼。 那个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葬礼结束后,栗栀就要被强行送出国了。 如果她知道,他一定会阻拦栗源,哪怕以后由她来照顾栗栀都可以。 陈可并不知道栗栀已经被顾景琛拿下了,她想起今早在儿子的住处感知到的这俩孩子之间的问题,沉默了须臾,打算再帮儿子一次,便对栗栀说:“阿琛当年在你出国后消沉了好一阵子。” 栗栀手上的动作一停,哑然。 “后来嘛,他说他想离开这里,然后就去了国外念书。” “出去念书后回国就很少了,仅有的几次,还都特意飞去纽约转机了。” 纽约。 栗栀没控制好力道,不小心把一颗西芹弄折了。 她这七年在的城市就是纽约。 栗栀的神思有些混沌糟乱。 她很茫然地想,顾景琛那个时候去纽约……是去找她吗? 可是她从未见过他。 陈可点到即止,没有透露太多。 只是替顾景琛说了几句好话。 她说:“栀栀,阿琛有时候说话可能会不太好听,但他的心不坏的。他要是说了你不爱听的,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他这孩子的臭脾气就这样,小时候疏忽了,大了就没管教过来。” 栗栀急忙说:“不会的,二哥挺好的,他帮我很多。” 二哥。 陈可捕捉到了重点。 稍稍放心了些。 须臾,栗栀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陈可:“阿姨,我听同学说,当年我姥姥去世那天,二哥他……出了车祸,是么?” 陈可本没打算告诉栗栀这个。 她意外地偏头看了栗栀一眼,栗栀正扭脸望着陈可,神情认真,看起来很在意。 既然栗栀从同学那里听说了,陈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点头道:“对,骑机车和一辆车撞了。” 栗栀听到陈可这样平静地说顾景琛骑机车和一辆车撞在了一起,心惊胆战地屏了下呼吸。 栗栀咬咬唇,像是求证似的轻声问:“怎么会出车祸呢……” 她喃喃地重复说:“他怎么会出车祸呢。” 陈可低叹,没有回答。 栗栀垂下眼帘。 她的手指在水流的冲刷下,渐渐变的冰凉。 在这之前,哪怕苏棠告诉了栗栀,顾景琛当年喜欢她,她都不敢想重逢后他会对她有什么想法,也不觉得她那年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后,他会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但是从他妈妈的言语间,栗栀能听出来。 顾景琛这些年就是在等她,他甚至偷偷去过纽约看她。 他一直都喜欢着她。 栗栀原来不敢联想在一起的事情,这会儿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比如,姥姥去世那天,他出车祸,是不是真的有联系。 厨房里迎来了短暂的沉默。 只有菜在锅里被翻炒的声音混杂着水流哗哗落下的声音。 栗栀被水冲刷的指尖凉麻。 她听到了陈可轻柔的话语:“栀栀是不是猜到了?” 栗栀的眸子空洞失焦,无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口干舌燥的她涩然开口,嗓音轻的很飘渺:“是……因为听说我姥姥去世吗?” 片刻,陈可“嗯”了声。 是。 是因为从凌谦口中得知,凌家老爷子说岳笙猝然离世,他才当即决定不去机车趴,掉头往回赶。 一心想着栗栀肯定很难过,他要尽快赶去见她。 由于速度太快,在转弯时没有刹住车,和一辆面包车相撞。 栗栀的眼睛中氤氲着水雾,她快速地眨着眸子,再用力地睁,勉强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栗栀吸了吸鼻子,她把洗好的西芹放在旁边,关好水阀,转身对陈可轻声说:“谢谢阿姨。” “谢谢您能告诉我这些。” 陈可冲栗栀笑笑,含糊说:“阿姨就想你和阿琛都好好的。” 栗栀紧张地悬起心来,然后才听明白似乎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她有点心虚地乖巧回:“会的,阿姨。” 栗栀跟着陈可从厨房出去的时候,顾景琛敏锐地发觉她的眼圈泛红,看上去快要委屈地哭。 他轻皱了皱眉,在栗栀摆放碗筷时凑过去,趁其他人都不注意,假装不经意地在她的耳边轻问:“怎么了?” 栗栀摇摇脑袋,嗓音软绵绵地回他:“没事呀。” 顾景琛不好追着她一直问,太明显会暴露。 只能先搁置,等回去后再问个清楚。 栗栀本来做好了被他的家人询问她目前工作的事情,也打算如实说就在他的手底下当秘书,但至于暂时不拉小提琴的原因,栗栀还不打算明确说出来。 可他们谁都没有问。 栗栀不知不觉地松了口气。 吃过晚饭,栗栀就跟着顾景琛上了车,从顾家离开。 走之前陈可和陶丽琴轮番嘱咐栗栀以后一定要常来,顾延远没嘱咐栗栀,只是命令顾景琛,记得每个月至少带栗栀回来吃一次饭。 在送栗栀回家的时候,顾景琛问她在厨房和他妈妈都聊什么了。 栗栀眨了眨眼,回答:“聊你呀。” 顾景琛的眉梢轻抬,问:“我有什么好聊的?” 栗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莞尔说:“阿姨说你脾气差,说话难听,让我不要跟你计较。” 顾景琛根本不在意亲妈怎么评价自己,他的重点抓的非常准,哼笑着像是调侃:“这谈话好婆媳哦。” 栗栀:“……” 她又被他逗得羞红了脸。 栗栀没有跟顾景琛说陈可告诉她的那些。 她知道就好。 她知道他很在意她就够了。 到了楼下,栗栀要下车,顾景琛不给打开控制开关。 栗栀扭脸喊他:“二哥……” 顾景琛笑:“现在知道叫二哥了?” “想下车,就……”他指了指自己的侧脸。 栗栀总是被他套路,却又没有反抗的能力。 只好乖乖倾身凑过去,在他的侧脸轻轻吧唧了一下。 顾景琛这才心满意足地开了控制开关,让栗栀下车。 然后,他也下了车。 在栗栀要进楼之前,顾景琛绕到她这边,靠住车身,姿态闲散地垂眼笑望着她,语调慵懒地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栗栀懵:“什么?”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里,包包在,手机在。 哦! “零食!”栗栀喊出来。 顾景琛:“……” 他哼着冷笑,“你就知道零食。” 栗栀怪委屈的,那不是零食能是什么? 顾景琛好心提醒:“学……二哥。” “欠我一次惩罚呢。” 栗栀:qwq 她咬咬唇,有点羞赧地声如蚊蝇道:“那你惩罚嘛。” 惩罚完了她赶紧回家了。 顾景琛挑挑眉,“过来。” 栗栀慢吞吞地挪到他跟前。 顾景琛居高临下地瞅着她,低垂的眼眸里含着笑,丝毫不羞涩地自然从容道:“亲我。” 他的话对栗栀来说更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她倏的抬起头,震惊地盯着他,仿佛听错。 顾景琛理所当然:“惩罚嘛,我又没说必须是我主动。” 栗栀:“……” 他的话确实没有破绽。 让她主动太艰难了。 可是……她想到了在厨房里从他妈妈嘴中听到的话。 栗栀鼓了鼓腮,认命地踮起脚尖,仰起脸伸着脖子向他凑近。 尽管栗栀穿了高跟鞋,但两个人还是有些身高差的。 她脚下站不稳,脖子仰的累,还没够到。 顾景琛悠哉悠哉地贴靠着车门,看上去是真的一点都不主动,连一公分都不向她靠近。 栗栀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伸出手,抓扯住他衬衫胸前的位置,用力拽一把。 顾景琛被迫弯了点腰,低下了头。 她趁机踮脚凑上去,在他的微凉的薄唇上轻轻啄了口。 下一秒,栗栀正想退开,顾景琛就伸手捞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把人完全摁在怀里,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自己微微前倾上半身,追过去重新捉住了她的软唇。 这个吻在顾景琛的转守为攻下变得极其绵长。 他不断地加深、索取。 等到栗栀被他放过,她几乎要双腿发软地站不稳。 栗栀从他的怀里逃离出来,脚步虚浮地跑进了楼里。 零食都不要了。 顾景琛倚靠着车门轻笑,他抬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刚刚被她在失去神志下轻咬了一口的唇边,还有点酥麻。 栗栀跑回家里后就钻进卧室,偷偷扒着窗帘看落地窗下的人。 顾景琛在车边站了会儿,然后就上了车,但没有立刻开走。 这晚。 将近深夜。 栗栀躺在床上失眠。 她和顾景琛在一起了。 她和顾景琛拥抱接吻了。 可是,好不真实啊。 她怎么就跟顾景琛在一起啦? 这会儿一个人躺在一方安静无比的空间里,心里空落落的,很不安生。 像是某种恐惧渐渐缠绕上来,让她的脑海中忍不住往外冒一个念头: 会不会一觉醒来,顾景琛就不要她了? 他会不会后悔跟她在一起,说不要再继续了就到此为止吧? 栗栀心慌意乱地找不到一个可以支撑她到明早的支点。 就在她忍不住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下。 栗栀拿过来,是一条微信消息。 点进去,她看到了顾景琛一秒钟前给她发的微语音信。 栗栀戳了下。 是二哥哇:“明早醒来,睁开眼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他慢条斯理的声音散漫懒倦,清朗贯耳。 栗栀左胸腔里无法安定的心,终于稳稳地躲进了一个港湾。 不再傻乎乎地患得患失。 知道啦,二哥。 第48章 偷尝05口 让我尝尝我家荔枝。 栗栀这晚卷进了一场美梦中。 梦里母亲和姥姥都没有去世, 她的家庭依旧幸福美满,父母相爱。 梦里的她没有出国,顾景琛也没有出车祸, 他们实现了对彼此的约定, 一同去了音大读书。 梦里的她和他,高中毕业后就坦白心迹在一起了,而后再也没有分开。 梦里的天空, 阳光普照, 万里无云。 是她最爱的大晴天。 一觉睁开眼, 已经是上午八点多。 栗栀好久没有做这样让她轻松舒坦的梦了。 她在床上翻滚了下,从床边滚到床中央,伸了伸懒腰, 这才想起要给顾景琛打电话的。 栗栀连忙在枕头底下翻找出手机来,拨通了他的电话。 她坐在床上, 有点紧张地等着顾景琛接通。 没有拿手机的那只手一下一下地揪着被角,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 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震着耳膜。 栗栀口干舌燥地吞咽了下口水。 响过三声,通过被接听。 栗栀轻哑地喊:“二哥。” 顾景琛在那端应:“嗯,醒了?” 他的声音很温和,透着些笑。 栗栀垂着眼,看着被单上的小兔子,乖乖地回:“醒啦。” “想吃什么?” 栗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懵懵地问:“啊?” 顾景琛又问:“带你去店里吃, 还是给你送过去?” 栗栀:“……” 她觉得挺麻烦他的,就小声说:“不……不用了吧?” 顾景琛叹了口气。 栗栀被他叹得心慌意乱。 顾景琛只好说:“那我把昨晚落在车上的零食给你送过去,顺便帮你买点早餐?” 栗栀挠了挠头, 轻软说:“你不用为了送零食特意跑一趟,等明天上班我去公司拿,顺路带回来就行呀……” 顾景琛服气了。 他就想找个合理的可以见她的理由。 怎么就这么难:) 顾景琛放弃了委婉,一个直球丢过去,说:“你给我下楼。” 栗栀:“!” 她从床上滚下来,光着脚跑到了床边,撩开窗帘往下瞅,果然看到了顾景琛。 他今天开的还是昨天带她回他家的那辆吉普越野车。 栗栀手里还捏着手机,她怔怔地盯着楼下倚靠着车门的那道身影,心里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情绪。 栗栀轻喃着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景琛骗她:“我一夜没走。” 栗栀真的信了。 她抽噎了下,眼泪就要掉下来,声音都挂上了哭腔:“二哥……” 顾景琛知道自己逗狠了,连忙解释:“骗你的。” “我刚来。” “你下来,带你去吃早饭。”他诱哄。 栗栀瘪瘪嘴,转过身去,打开衣橱一边找衣服一边问他:“吃什么呀?” “你想吃什么?”顾景琛问她的意见。 栗栀找出一件牛仔背带裙来,然后又拿了件左右不同色的短袖,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那我要吃肯德基。” 顾景琛登时失笑。 怎么跟个小朋友似的。 他宠溺地答应她:“好,二哥带你去吃肯德基。” 栗栀开心地笑了下,“那我换衣服啦,一会儿见呀!” “嗯。” 挂了电话后栗栀就跑去卫生间洗漱护肤,然后又奔回卧室换衣服化妆。 等她收拾打扮好自己,二十分钟已经过去了。 栗栀拎上包换了鞋就出门下楼。 她从楼里走出来的时候,顾景琛就倚靠着车门,瞅着她一步步走过来。 栗栀有点紧张地抿抿唇,刚停在他的面前,开口不好意思地说:“让你等了好久……” 顾景琛回:“还好。” 他给她打开车门,栗栀坐进去。 顾景琛开车带她去了她家附近的肯德基店。 结果没有想到,在店里碰到了他们在酒会上有过交集的那个小女孩,还有她的父母。 小姑娘看到顾景琛和栗栀,滑下椅子跑到他们的餐桌旁,礼貌地叫人:“哥哥姐姐。” 栗栀看到是她,想起了她给自己的那块大白兔奶糖来,瞬间莞尔,声音越发轻柔:“你也在呀?” 小姑娘回头指了指她的父母,清脆的话语格外悦耳:“我爸爸妈妈陪我来吃早餐。” 栗栀扭脸看过去,一对年轻夫妇正起身走过来。 顾景琛已经站了起来,和小女孩的父亲握了下手,叫了声“清远哥” 栗栀在顾景琛站起来后也礼貌地起身,浅笑着和女孩子的妈妈打了个招呼。 小姑娘仿佛很喜欢栗栀,她拉着栗栀的手,歪头仰脸笑着偷偷问栗栀:“姐姐原谅哥哥啦?” 栗栀被问的不知所云,疑问:“什么?” 小姑娘笑道:“哥哥跟姐姐吵架了,用大白兔奶糖哄姐姐呀!” 栗栀从她稚嫩天真的话语里大概将事情拼凑了起来。 她突然有点失神。 所以那晚她收到的那颗大白兔奶糖,其实是顾景琛给她的。 顾景琛和孟清远简单说了几句话,夫妇俩就打算带孩子继续回餐桌去吃饭。 而就是这简短的几句交流,让栗栀意识到了眼前这对夫妻,似乎就是她生日那晚,顾景琛想要请客的正主。 她当时听到杨枫在跟顾景琛说话时提到过男人的名字,就叫孟清远。 栗栀的脑子里恍恍惚惚地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在孟清远携妻女走开后,栗栀和顾景琛重新坐下来。 栗栀一边低头吃东西,一边假装不经意地玩手机。 她在浏览器里输了一句话。 “孟清远的结婚时间是哪天?” 搜索结果出来,第一个词条就是一则孟氏三少爷孟清远的结婚新闻。 新闻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孟清远的结婚时间在2012年5月20号。 那晚根本不是孟清远的结婚周年纪念日。 栗栀关掉手机,掀起眼帘望了顾景琛一眼。 他正仰头喝咖啡。 他来这里是陪她吃早饭的。 所以只点了一杯咖啡喝。 男人坐在她的对面,窗外的阳光折射进来,落在他的周身。 将他的轮廓勾勒的格外清晰。 栗栀在顾景琛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就慌忙垂下头,往嘴里填热气腾腾的早餐粥。 她的眼睛被热气熏的酸酸胀胀的,氤氲起水雾。 栗栀的脑海中止不住地闪过酒会那晚的每一个细节。 他不让她喝酒,换了杯果饮给她。 他当时对庄醒的态度似乎……并不友好。 然后就生气她没有在他身边呆着。 当时栗栀没察觉什么异样。 这会儿才后知后觉,他那会儿的反应,好像在吃醋。 后来他给她披外套,让她穿上他的西装。 那颗大白兔奶糖。 小姑娘给她的时候,她问了句为什么要给她。 “因为,姐姐特别。”童稚的声音在她的耳畔重新响起。 栗栀眨了眨泛热的眸子。 是他说的吧。 是他告诉的那个小女孩,因为她特别。 栗栀细细地咀嚼着粥,慢慢下咽。 原来。 那场她觉得占了便宜偷偷擅自当作自己生日餐的晚宴,真的只是他为她准备的。 栗栀心里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曾经她不敢想的、不敢奢望的,不仅仅全都变成了现实,甚至给她的更多。 吃完早餐后,栗栀被顾景琛牵着手走出肯德基。 走到停车位时,顾景琛刚要给她开车门,栗栀就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整个人都钻进了他的怀里。 五月下旬的气温已经开始灼热起来。 两个人站在阳光下,影子毫无缝隙地叠在一起。 栗栀穿的拼色T恤和牛仔背带裙,很元气也很减龄,看上去宛若大学生。 顾景琛今天也是一身休闲装,简单的白T黑裤,完全不显年龄也没有一点大总裁的影子。 两个人这样抱着,倒更像一对腻腻歪歪的学生情侣。 顾景琛很惊讶她居然会这么主动,愣了一瞬。 然后就伸出手,动作随性轻柔地摸着她的小脑袋瓜,低了点头温声问:“怎么突然黏我了?” 栗栀的脸埋在她的胸前,她努力将快要掉出来的眼泪吞回去,然后仰起头来,在阳光下轻眯起眼。 顾景琛很自然地抬起手,贴心地给她遮在前额处。 她伸手指着肯德基旁边的一家饮品店,软声软气地像是在撒娇:“我要喝他家的芝芝荔枝。” 顾景琛挑眉,忍不住笑着逗她:“那你先让我尝尝我家的荔枝。” 栗栀:“……”过分! 第49章 偷尝06口 你尝。 顾景琛其实就是说着玩。 他总忍不住调戏她, 喜欢看她满脸通红羞窘不已的模样。 谁知栗栀竟然扯着他腰间的衣料,慢慢地踮起脚来,向他仰起头凑近。 她今天配的小白鞋, 平跟。 踮脚完全不足以让她够到他的嘴唇。 栗栀只能红着脸羞赧地嗫嚅着邀请:“你尝。” 顾景琛身体里的冲动被栗栀勾着跑, 他完全抵抗不住她这种撩人不自知的行为。 都送到嘴边了,不尝一尝就是他的损失。 顾景琛很不客气地捏住她的下巴就低头吻了上来。 没有浅尝辄止,而是一点一点地索要, 尝尽了她嘴里香甜的味道。 栗栀在他吻上来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一阵强烈明显的目眩。 她望着近在眼前的他, 周围的光晕都渐渐模糊起来。 栗栀合上眸子, 心跳紊乱地允许他就这样在街边搂着自己毫无顾忌地亲吻。 唇上的酥麻混着咖啡的醇香,一点一点研磨进她的口腔里。 栗栀爱上了咖啡的味道。 初尝苦涩,回味香甜。 就如同他此时带她品的这样。 顾景琛吻到最后, 转身将栗栀抵在车上。 他弯了身,额头抵在她的肩侧, 呼吸浓重。 栗栀也没好到哪里去。 要不是有车身可以倚着,同时被他箍着腰身, 她可能会直接双腿发软地滑坐在地上。 两个人都缓了会儿。 须臾,顾景琛站直,抬手在她的柔软的发顶摸了两下。 他打开副驾的车门,把栗栀一把抱上车,在关门之前对她说了句:“等着。” 只有依旧低哑的嗓音泄露了他刚才有多动情。 栗栀坐在副驾的座位上,缓缓落下车窗,望着背对着自己站在饮品店里给她买饮品的顾景琛, 根本挪不开眼。 他的背影挺拔颀长, 身型落拓高大,打落在他周身的阳光像是带着细闪,耀眼无比。 栗栀抬起一只手臂来, 放在车窗上,随后就把下巴搁在了手臂上。 她趴在车窗边,眼巴巴地瞅着他。 曾经离她很近很近的人,从某一天开始,和她距离特别遥远。 遥远到她见不到他,也联系不上他。 遥远到她的生活里没了他的身影,也渐渐无暇再去想他。 遥远到,她一度以为,自己筑起了无坚不摧百毒不侵的自我世界,也已经把他忘的一干二净。 却不知,早在他们重逢的那一刻起。 她筑起来的那道墙就被彻底推翻,重新构建。 这一次,有个人闯了进来。 是她从未遗忘过的他。 顾景琛拎着给栗栀买的那杯芝芝荔枝往回走。 他朝她走来。 迎着灿烂的阳光。 荔枝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他骑机车带她跑过帝都无数大街小巷安慰她的那次。 那个黎明,日出来临之际。 他站在她的身后,对她说了一句话。 “栗栀,太阳会出来的。” 栗栀偏开头望了望天空。 她眯起眼,浅笑起来。 太阳出来了。 顾景琛走到车外,把吸管给栗栀扎进去,然后才将饮品递给她。 栗栀双手捧过,很满足地吸了一口。 顾景琛上车后问她:“刚才歪头看什么呢?” 栗栀又嘬了下,满嘴的荔枝味混着芝士奶盖的味道,让她舌尖上的味蕾都爆炸起来。 “看太阳呀,”她莞尔道:“今天的太阳好好。” 她说着,就双手捧着饮品,把吸管凑到他的嘴边,眨巴着眼问:“要尝吗?荔枝味很浓。” 顾景琛的眉梢轻抬,调笑:“你就让我这么喝了?” 栗栀连忙把饮品杯缩回来。 吸管她嘬过了。 他会不会是嫌弃……所以才这样说的…… 栗栀正想拉开车门下去,嘴里快速轻喃:“我再去找店家要一根吸管……” 话还没说完,人也没能下车,她就被顾景琛掰过了脸。 栗栀的湿漉漉的眸子霎时睁大,瞪得浑圆。 顾景琛在她沾了饮品味道的口腔里飞快地扫荡一通,然后就退离,用指腹轻轻蹭着她红润的软唇,低笑说:“这样尝才更有荔枝味道。” 栗栀:“……” 她偏过脸,脸红耳热地望着窗外,不言不语。 顾景琛亲眼看到她的耳后根连同后脖颈都迅速漫上了一层红晕。 他没再逗她,发动车子离开。 栗栀被顾景琛拐回了他家里去。 因为他用牧牧诱惑了她。 星期日这天栗栀一整天都在跟顾景琛腻着。 晚上吃过晚饭后,他才肯把她送回去。 到了栗栀住的地方,她在楼前从车里下来,顾景琛随后就跟着她下了车。 他的一只手撑在车上,问栗栀:“明早我来接你?” 栗栀有点为难地“啊”了声,很担心道:“可能会被同事看见……” 顾景琛略微沉吟,妥协一步,“那就让杨枫上班的时候顺路捎上你。” 栗栀咬咬唇,还未说话,顾景琛就补充:“他都知道,不用瞒他。” 栗栀讷讷地“哦”了声,怕再拒绝下去顾景琛会不开心,只好点头答应:“好呀。” 顾景琛其实根本不在意公司里的其他人是否知道他们在谈恋爱。 他比较遵循自然。 他理想的状态是他们自然地相处恋爱,别人知道就知道了,不知道也不会特意去说。 但是栗栀在意。 她不想被公司里的其他人知道她在和他谈恋爱。 顾景琛之所以同意,是因为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到她的性子,他能够理解。 如果这样让她心里负担轻一点,隐瞒就隐瞒。 男朋友的身份只要她承认他就没差。 “过来。”他坐到了车前盖上,脚踩在前杠处,双腿叉开。 栗栀缓慢挪步到他跟前。 然后就被他扣住后脑,往前一带。 栗栀不由自主地站到了他的双・腿・间。 顾景琛低了头,上半身前倾,攫住她的嘴巴。 “晚安。”他在松开她的时候,抵着她的前额哑声说。 栗栀的眸子里波光潋滟,嗓音泛起娇软的甜腻感:“晚安。” . 隔天清早。 栗栀第一次没有乘坐地铁去上班。 她坐在杨枫开的车内,让杨枫在公司门口把自己放了下来。 然后栗栀就去水果超市买荔枝去了。 她和往常一样,到了工位放下包就去给顾景琛泡咖啡,然后再去剥荔枝,将新鲜的荔枝肉放进保鲜盒,给他拿到办公室。 栗栀和往常一样捧着保鲜盒走进他的办公室时,顾景琛已经乘坐着设在办公室内部的私人电梯在办公室里了。 他刚脱下西装外套,松了领带,正在解衬衫上最上侧的两颗扣子,栗栀就推门走了进来。 顾景琛转过身,第二颗扣子刚好解开。 他靠在办公桌前,半坐。 栗栀的脚步顿了顿,她有点不自然地咬住嘴唇,关上门后慢吞吞地往他跟前挪。 她递出保鲜盒,像是学生时代女生给喜欢的男孩子递情书似的,轻软道:“荔枝。” 顾景琛伸出手,似是要接过这盒荔枝来。 但是他并没有捏住保鲜盒,而是直接越过盒子,攥住了栗栀的手腕。 稍一用力,就把栗栀扯进了自己怀里。 栗栀的身体不受控制,直愣愣地撞进他的胸前。 顾景琛随意地将她手里拿的那盒荔枝放在桌上,他捏着她柔软的指腹,尾调轻轻扬着,慢条斯理地在她的耳边低喃:“我要的荔枝是这个哦。” 栗栀羞赧,羞红了脸偏开头任她抱着。 顾景琛抬手一下下摸着她后脑的秀发,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 “以后不用每天都买荔枝了,”他的声音慵懒散漫,含着笑:“改成每天早上你自己过来,送我一个早安吻。” 栗栀受到惊吓,仰起头来怔望着他。 顾景琛的嘴角轻翘,眉梢眼角都染了笑意,话语温柔:“好乖哦,刚说完就仰头给亲。” 栗栀:“……” 她都没有反驳的余地,下一秒就被他捧着脸吻住了唇。 栗栀的眼帘颤动,心也在颤动。 她紧张地抓扯住他腰间的衣料,心脏砰砰砰地乱跳。 等顾景琛把她欺负完,还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下次记得再主动点,懂吗?” “再”字咬了重音,强调的非常明显。 栗栀脸红耳热地推开他,瞬间往后退了步。 她有点恼羞成怒地娇嗔:“不懂。” 说完就仓皇逃出了他的办公室。 顾景琛望着被她关上的门,食髓知味地低笑。 栗栀刚回到工位坐下来没几分钟,史楠楠就凑了过来。 她一脸八卦地对栗栀说:“小荔枝,你知道我前天晚上逛商场看到了什么吗?” 前天晚上。 她和顾景琛去商场给他家人选东西的时间段。 栗栀的心蓦地微滞。 她忐忑不安地轻声问:“什么……” 史楠楠凑近她,掏出手机来,把自己当时拍下来的照片给栗栀分享。 照片的背景是一排货架,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正用一包仙贝挡着他和被他抵在货架上的女人的脸。 这张照片偷拍的角度是顾景琛的身后,所以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至于栗栀,她太小只了,完全被顾景琛遮在了身前。 栗栀看到这张照片时瞳孔都震惊了。 “怎么样,震惊吧!”史楠楠说:“我当时吓一跳!本来想转弯的,结果被迫直行!”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的是不分场合!” “太年轻气盛了,主要是刺激我这个老单身狗,所以必须谴责!” 史楠楠还在吧啦吧啦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栗栀却一点都没听进去,她的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楠楠没有认出那是她和顾景琛来。 就在栗栀刚要放心的那一刹那。 史楠楠突然又说:“小荔枝你仔细瞅瞅,照片上这个男人,是不是很像Lionel?” 栗栀的心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刚落到最低点,又一下子冲到了最高处。 她全身僵麻地梗坐在座位上,强迫自己张开嘴,很心虚地小声道:“像……吗?” 第50章 偷尝07口 这算你约我? “像……吗?”栗栀的心脏几乎都要穿破胸膛蹦出来。 史楠楠很认真道:“身高体型是有些像的呀!但是――” 她笑嘻嘻地歪头在栗栀的耳边悄悄说:“Lionel才不会做这种事吧?而且据我所知, 他一直都单身。” 栗栀霎时暗自松了一口气。 “哎,”史楠楠突然很八卦地问栗栀:“小荔枝,你跟在Lionel身边也快一年啦, 以你对他的了解, 你觉得他以后可能会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啊?” 栗栀被问的轻轻怔愣住。 她总不能说,他女朋友其实是我这样的。 史楠楠问完就幻想起来,嘴里若有所思道:“我猜……他很可能找漂亮的、性感的、妖艳的那种大美人。” “美人配Lionel, 那可太养眼了!” 栗栀微微咬唇, 心里有点涩然。 她坐在座位上, 仰起头来语气软细认真地问史楠楠:“可爱一点的软妹子没可能吗?” 史楠楠眨巴眨巴眼,“你这样的?” 栗栀的心一慌,红着脸连连摆手:“不不不……” 她还没说完, 史楠楠就笑说:“也不是没可能呀!” “我不是说过嘛,你这种漂漂亮亮的萌妹子可招人喜欢呢!很多男人都吃软妹这款!” “女人也吃, 比如我,我就可喜欢小软妹了!”史楠楠说着特别开心地就揉起栗栀的脸蛋来。 栗栀的脸被她弄的变形, 嘴巴嘟嘟起来。 她轻蹙眉,又想笑,抬手抓下史楠楠胡乱折腾的双手来,轻声嗔怪:“别捏啦!” 史楠楠咯咯乐,忍不住感叹:“软妹好好欺负啊,光听声音心都化了。” 栗栀的脸又红烫几分。 她轻噘了下嘴,推了开她玩笑的史楠楠一把, 佯装严肃:“快去工作嘛!” 史楠楠忍俊不禁, 没有再在栗栀身边闹,回到工位去整理资料去了。 当天中午,栗栀和史楠楠结伴吃过午饭后, 一起回了顶楼。 史楠楠直接去了洗手间,栗栀一个人坐在工位上。 正想拿上手机去休息室的沙发里眯一会儿,一楼前台就往她工位上的座机打了电话。 “栗秘书,这儿分别有你和老板的一件快递,需要签收一下。” 栗栀没能很快反应过来是谁寄的,问了句:“从哪里寄来的呀?” 前台姑娘稍微顿了下,回她:“南城。” “你和老板的快递都是从南城寄过来的。” 栗栀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站起身,应道:“好我知道了,这就下去。” 栗栀乘坐电梯到了一楼的前台,签了这两份快递,然后就抱着东西坐电梯回了顶楼她办公的地方。 她的快递是苏棠寄给她的。 顾景琛的那个寄件人写的何之言。 不过两个快递的寄件地址是相同的。 栗栀拆开了自己的。 里面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粉色礼品盒。 她掀开盖子,盒子里放着一瓶香水、一条手链、一只白色的陶瓷杯,还有一个可可爱爱的玩偶。 除了这些,附带一张喜帖。 是苏棠和何之言的结婚喜帖。 喜帖上清清楚楚写着,苏棠和何之言的婚礼将在农历七月初七举办。 栗栀看着喜帖上穿着婚纱被何之言拥在怀里的苏棠,嘴角不自觉地轻轻扬了起来。 棠棠好美。 她小心地把属于她的伴手礼放好,然后就捧起顾景琛的那个,给他送去了办公室。 栗栀和往常一样,敲了敲门,在得到允许后才推门进去。 顾景琛本来躺在沙发里,这会儿坐了起来。 栗栀把快递给他,温软轻言:“快递。” 顾景琛接过来,随口问:“谁寄来的?” 栗栀依旧站在他面前,回答说:“何之言。” 顾景琛把快递拆了。 里面是一个蓝色的礼盒。 他没抬头,只是伸出手,很自然地拽过栗栀,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身侧。 栗栀在顾景琛打开礼盒后看到了他的伴手礼中,是一款男士香水,一条和她的礼盒中手链几乎一样的男款手链,他的陶瓷杯是黑色的,看起来和她的那只杯子是很配的情侣款。 就连玩偶也是放在一起才会觉得完整的一对。 栗栀不自觉地红了脸。 顾景琛轻轻“啧”了声,笑起来,慢条斯理地说:“这俩人还挺会挑时间。” 栗栀没明白,轻轻疑问:“嗯?” 顾景琛提醒她:“今天啊。” 栗栀眨巴眨巴眼。 今天是周一啊,工作日。 啊不是…… 今天是,520。 520。 原来是这样。 顾景琛扭头问栗栀:“你的呢?” 栗栀乖乖回:“在外面。” “什么样儿的?” 栗栀一时语塞。 她不知道要怎么跟顾景琛形容,只好讲:“跟你的差不多。” 顾景琛笑着逗:“那差哪儿了?” 栗栀有点羞窘地抿了抿嘴巴,开始很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 她伸出手指,指着盒子:“粉色。” 然后又指向香水和手链:“女款。” “白色。”说的是杯子。 “穿婚纱裙。”玩偶摆件。 顾景琛若有所思地拖着长音“哦”了下,一语中的:“就是情侣的呗!” 栗栀的心口一滞。 “那我还挺喜欢。”他把陶瓷杯拿出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栗栀说:“以后就用这个喝水好了。” 顾景琛又捏起他的伴手礼盒中穿着西装打着领结的小熊玩偶,继续道:“本来觉得挺丑的,这会儿看着突然顺眼多了呢,那就把它摆桌上吧,沾沾喜气。” 栗栀莫名脸红耳热。 她正要起身说先出去了,刚把伴手礼盒放下的顾景琛就先一步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身。 男人将下巴搁在了她瘦窄的肩膀处,歪了点头瞅着她,话语懒倦地喊她:“栗栀。” 栗栀的声音细若蚊蝇,几乎要屏息的她很轻很轻地应:“嗯。” 顾景琛没再说话,仿佛就只是叫叫她。 他搂着她,把她圈在怀里。 两个人前胸贴后背,栗栀半靠着他的胸膛。 顾景琛的呼吸渐渐变的绵长均匀。 他似乎就这样抱着她睡着了。 栗栀怕吵醒他,也不敢动。 就只能这么僵坐着。 半晌。 她才很小心翼翼地向后偏头,情不自禁地想要偷偷看他一眼。 却不料,嘴唇擦蹭着他的皮肤掠过。 如同亲吻。 栗栀的呼吸轻窒,越发口干舌燥。 她无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 几乎在同时,顾景琛低垂微合的眼睑轻掀。 他那双幽深乌黑的眸子不甚清明,双瞳里霎时映出她的面容。 栗栀都还没做出反应,他就往前轻凑过来。 带着温度的薄唇不容分说地贴在了她的嘴巴上。 栗栀睁着眼眸,刹那间就头晕目眩起来。 唇瓣上的触感柔软,厮磨过时酥麻感像是电流一般,快速窜入身体各处,把她所有的神经都调动起来,开始兴奋,甚至颤栗。 她的瞳孔变得涣散,慢慢地失去了焦距。 栗栀感觉自己的呼吸在被一点点掠夺。 同时可以贪婪地汲取着他给她的氧气。 这场吻来势汹汹。 栗栀毫无反抗之力。 她恍若坠入了深海之中。 周遭全都是密不透气的海水。 她被水流一圈一圈地围裹住,包严实。 根本无法呼吸,只能靠他给她灌输气息。 “二哥……”栗栀嗓音发黏拉丝般轻喃着叫他。 顾景琛浑身一僵。 将她抱得更紧。 几乎要把她揉碎融进自己的骨髓里才肯罢休似的。 顾景琛初始还算温柔,后来有点控制不住,吻狠了些,把栗栀亲的泫然欲泣,眼尾都泛起诱人的红晕,看起来楚楚可怜。 他听到她嗓音轻细地发着颤音,似乎快要哭一样喊他,才稍稍回过神,偏开头,沉沉地呼了几口气。 栗栀这会儿哪里还全身僵硬,简直就快要软成一滩水。 她软绵绵地像没骨头,歪头靠在他怀里胸脯一起一伏,呼吸剧烈。 顾景琛食髓知味。 在栗栀要从她怀里挣脱逃开的前一刻,他低头在她的肩处下了嘴。 咬一口。 惹得栗栀软嗓痛哼。 顾景琛却很满意。 把人欺负完,他在栗栀起身后又突然拉住她的手,用手指摩挲着她细滑的手背,像是轻哄:“下班后来找我。” 双颊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栗栀根本不敢看他。 她背对着他,胡乱地快速点点头,然后就抽了手,迈着步子逃离了出去。 栗栀脸颊绯红,双眸盈着水光,从顾景琛的办公室走出来时,正好碰到从茶水室泡了咖啡回来的史楠楠。 史楠楠看到她这副样子,震惊地问:“小荔枝,你怎么啦?” 栗栀立刻捂了捂热烫的双颊,眼神躲闪地摇摇脑袋,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工位。 史楠楠捧着咖啡过来,担忧又心疼地问:“Lionel又说你了?” “哎呀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开始安慰栗栀:“哪有员工不挨老板骂的呀!其实我也经常犯错被说的,想开点啊小荔枝,别哭别哭。” 栗栀:“……” 呼―― 还好楠楠没往那方面想。 栗栀缓了缓,再次打开伴手礼,把那只穿着婚纱的小熊拿出来,摆在了桌上。 然后又将白色的陶瓷杯握在手里,去了茶水室洗杯子,接了杯水回来。 至于香水和手链,等苏棠结婚的时候她再用好了。 傍晚。 下班后。 栗栀乖乖地坐在座位上,假装自己还在忙。 等史楠楠和其他同事都陆陆续续离开后,她才肯关掉电脑,起身往顾景琛的办公室走去。 栗栀这次没有敲门。 她直接轻轻地推门而进。 结果下一秒就被早就守在窗边偷看她的顾景琛给从身后抱住。 “抓到你了哦。”他弯着身,在她的耳畔边低喃。 然后就开始蹭她 栗栀被蹭的发痒,唇边漾开笑,求饶似的喊:“二哥,二哥……” 顾景琛非常受用,偏头在她泛红的脸上亲了口。 随即就拉着她的手,进了他的专属电梯,直接通往负一层的地下停车场。 在电梯里的时候,栗栀被顾景琛牵着手。 两个人之间起初有两个拳头的距离,栗栀一直想离他近一点,但是又没勇气挪过去。 只能僵在原地。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顾景琛说:“过来一点。” 栗栀就慢吞吞地平移一步。 还是没有挨上。 他又道:“再过来点。” 栗栀继续挪步。 这次紧紧相挨了。 栗栀目视着前方,表情不显山不露水,悄悄地抬起手,挽住了他的手臂。 顾景琛垂了眼,看向撇开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脸蛋儿通红的栗栀,无声地勾起唇。 从电梯里出来,顾景琛和栗栀上车,他带栗栀去了一家餐厅吃晚饭。 享用了一场浪漫的二人烛光晚餐。 吃过晚饭后,顾景琛和栗栀都不想这么早就分开回家,于是就在餐厅附近手牵着手悠闲漫步。 如同街上走过的每一对普通又相爱的情侣。 在经过一家琴行时,栗栀忽然驻足。 她望着店里的场景,恍惚地出了神。 琴行里有两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学生,一男一女。 他们正在试弹钢琴和试拉小提琴。 而拉的曲目。 不是别的,正是她和顾景琛高三毕业那年,错过没能完成的合奏曲。 ――《Always With Me》 是宫崎骏电影《千与千寻》的主题曲,译为: 永远同在。 他们一起高三毕业的那年,为了准备毕业歌会的曲子,他俩私下排练过无数次。 但是,最终他因为车祸没能到场,而她独自无法完成。 同时栗栀也出于个人私心,所以临时换了别的曲子。 栗栀仿佛看到了八年前,未满十八岁的她和刚过十九岁的他。 也该是这样。 穿着肥大难看的蓝白校服。 互望着彼此,合奏一首曲子。 她的手还被他牵着。 但是指尖却不由自主地轻轻弹动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能和原来一样熟稔轻盈地开始拉小提琴。 “要进去看看吗?”顾景琛低醇温和地问她。 略带试探。 栗栀被他的问话倏然拽回思绪。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摇摇头,说:“不啦。” 顾景琛并不强迫,既然她说不要那就不要。 他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闲逛。 走了几步后,栗栀突然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顾景琛从来没有问过她一句为什么不拉小提琴了。 他似乎并不好奇也不感兴趣。 就连前两天他坦白说想跟她试试的时候,她哭着问他哪怕她不再拉小提琴他都没有关系吗,他也没丝毫的疑惑。 回国后,但凡遇到从前认识的人,几乎都会问她一句:“你为什么不拉小提琴了?” 只有顾景琛。 只有他。 没有问一句。 栗栀缓缓地眨了眨眼。 她沉思了良久。 终于,栗栀好像能猜到他为什么不问她了。 她眨了眨酸热的眼睛,仰起脸来,望着他。 华灯初上,霓虹灯下。 他的侧脸被闪烁的彩色灯光映的忽明忽暗。 栗栀轻轻晃了晃顾景琛的手指。 在他低眸看过来的那一瞬间,仰着头的他冲他绽露浅笑。 栗栀的话语温软清甜,第一次主动向顾景琛发出邀请,轻轻地问他:“一个月后《千与千寻》要在国内上映,到时候我们去看嘛?” 顾景琛的眉梢轻抬,话语懒散含笑:“这算你约我?” 栗栀:“……” 她眨了眨眼,肯定了他的疑问,应道:“……啊。” “行啊。”顾景琛非常愉悦地答应。 然后又语调漫不经心地说:“女朋友提前一个月就约我,那我也得拿出点诚意来。” “我把那一天的时间都留给你一个人。” “整整24小时哦。”他强调:“好好把握。” 栗栀:“……” 嗯?把握什么? 第51章 偷尝08口 你是我男朋友。 栗栀和顾景琛像其他地下情侣一样, 暗戳戳地用着情侣款。 桌上的小熊玩偶摆件,还有新换的陶瓷杯。 这种只有彼此才知道的隐秘的小开心,非当事人很难体会得到。 栗栀每天都会沉浸在这种喜悦里。 但是, 她每天睡醒也依旧会对这份感情产生短暂的患得患失。 这种忐忑不安的不确定感, 每每都会在电话被他接通后,瞬间烟消云散。 让栗栀觉得,这是真实的。 她在和他交往, 他们的感情安然无恙。 因为顾景琛让栗栀每天早上睡醒都要给他打一通电话。 所以在他们交往十几天后, 栗栀醒来后忍不住患得患失的毛病渐渐地就不再有了。 五月的最后一天是周五。 戚h在中午给栗栀发微信说晚上庄醒过去吃饭, 她打算直接涮火锅吃,然后还让栗栀把顾景琛也叫上。 栗栀结束了和戚h的聊天就起身假装有工作上的事找顾景琛,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他的办公室就是他俩日常幽会的地点。 她走进去, 停在他的办公椅旁边,嗓音温糯地问顾景琛:“二哥, 七月说晚上一起回家吃火锅,你来嘛?” 顾景琛轻轻挑眉, 他丢掉手中的钢笔,向后靠住椅背,话语含着一贯的懒散:“还有谁?” 栗栀如实说道:“庄醒呀。” “啧。” 顾景琛意味不明地发出一声轻啧,然后就把栗栀给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垂眼问她:“庄醒跟你关系很好?” 栗栀点点头,“我在国外的时候, 他帮我很多。” 顾景琛不动声色地笑, 其实心里在意的要死,追问:“比如?” 栗栀像个乖乖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特别认真正经地回答:“他会特意陪我过生日, 让我不是一个人。” “还帮我找房子,房租实惠而且舍友人也很不错的。” 顾景琛打断:“租房?” 她不是应该在舅舅家住吗? 栗栀“啊”了声,没觉得哪里不对,说:“租房啊,怎么啦?” 顾景琛直接说出来:“你不是在你舅舅家住?” 栗栀很意外,惊讶地瞪着他。 她突然想到他妈妈说的话,他转机去纽约。 所以他会知道她原来住在舅舅家,难道是……他找去过? 那他会不会知道…… 栗栀的心脏突然好像变成了一叶小舟,摇摇晃晃地漂浮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 她的表情太明显,顾景琛解释了句:“我妈说的。” “你爸把你送走后我妈找过他,他透露给我妈的。” 栗栀的心里霎时松了一口气。 她宁愿那些事,由她亲自告诉他。 而不是让他从别人嘴里听来,那样或许就是添油加醋的版本了。 栗栀抿了抿嘴巴,沉吟了片刻才回他说:“一开始是在舅舅家住的,后来就搬出去啦。”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尾音微微叹息,又好像在掩藏隐瞒什么,却不肯再说明白些。 顾景琛联想到他之前无意间看到的她表哥发给她的短信,轻轻皱眉。 难不成是因为那把小提琴起了争执或者冲突,她就搬出去住了? 顾景琛凝视着栗栀白皙恬淡的脸庞,低声温柔地问:“他们对你不好吗?” 语气里参杂着不安和担心。 栗栀表情平静地眨了眨眼,话语也很沉静,说:“好与不好,也都不重要了。” 那就是不好了。 顾景琛心疼地抱紧了怀里的姑娘。 本来是因为庄醒在吃醋的,但现在顾景琛满心只剩下了对栗栀的疼爱。 对他来说,那七年的空白,终究是场遗憾。 偌大的办公室里沉寂安静无比。 他们彼此靠得近,呼吸有点交错。 难得能躲开公司里的其他人,偷得一点和他的独处时光。 栗栀依偎在顾景琛的怀里,有点懒倦地闭上眼,像是快要睡过去。 片晌,她轻轻呢喃着问:“你晚上来不来呀?” 顾景琛反问:“你想不想让我去?” 栗栀缓慢地睁开眸子,眼帘轻掀,望着也正垂头瞅着她的顾景琛,软糯地答:“想。” 顾景琛勾唇,笑问:“那你怎么向他们介绍我?” 栗栀说:“七月知道的,庄醒应该也知道了……” “那也要介绍。” “好嘛,”栗栀眨巴眨巴眼睛,略思索后,脸颊微微泛了红,随即就温温软软地说:“就说,你是我男朋友。” 顾景琛很满意。 他低头在她的唇瓣上轻啄一口,矜贵的金属质感嗓音此时慵懒染哑:“既然女朋友想让我去,那我就去。” “去好好谢谢那位在国外照顾我女朋友不少的庄先生。”最后这句调笑的语气里混着除不掉的酸意。 第52章 偷尝09口 该还债了哦宝贝儿…… 晚上。 栗栀和戚h租住的房子里。 四个人围桌而坐。 餐桌的中央放着正冒热气的鸳鸯锅, 半边红油锅底,半边玉米清汤。 旁边摆着各种火锅食材。 栗栀坐在顾景琛的身侧,正在用手指抠易拉罐的环。 顾景琛看到她小心又笨拙的样子, 直接从她的手中拿过那罐啤酒来, 帮她打开。 栗栀捧着被她拉开环的啤酒罐,轻轻抿了口。 虽然在自己家,允许她沾酒, 但顾景琛还是提醒了句:“别喝多。” 栗栀抱着酒罐浅笑点头, “嗯。” 庄醒见状, 意外地轻笑,说:“栗栀不是不喝酒吗?” 那次在酒会上她说了她不喝酒。 而且在国外这些年,不管是庄醒找她一起吃饭, 还是去陪她过生日,她都滴酒不沾。 栗栀歪头回他:“跟你们在一起可以喝的。” 庄醒挑挑眉, 笑道:“我懂了。” 这是毫无戒备地信任他们几个人了。 说的再准确点,应该是对顾景琛最放心不过了。 戚h把鸭肠涮进锅, 听闻接了句:“栗栗酒品好,喝多了也很乖,不像我,我要是喝多了绝对能疯起来。” 庄醒:“你不喝多也挺疯的。” 戚h:“?” 她在桌下踩了揭她老底儿的庄醒一脚。 顾景琛却笑,慢条斯理地重复:“喝多了也很乖?” 栗栀被他提醒,不得不想起自己喝醉酒后的丰功伟绩,立刻心虚地低下头, 夹了一筷子已经熟透的肉卷放进蘸料, 只管闷头吃东西。 顾景琛和庄醒喝了几口酒,就渐渐地熟稔起来,边吃边聊。 聊的都是他们男人之间最常说的话题, 关于汽车,关于管理,还有电子产品等等杂七杂八的内容。 栗栀和戚h完全提不起兴致,两个女孩子从最近的热播剧里的剧情讨论到在当红主播那里种草的化妆品。 虽然栗栀喝酒并不是很多,但她还是不出意外地醉了。 原因是……中间好奇心起,喝了顾景琛的一小杯白酒。 导致她后来上头又上脸,还当着戚h和庄醒的面儿扑到顾景琛身上,捧住他的脸就开始一下一下地亲。 从额头到下巴,不放过任何一处,像是要把每个角落都烙印上她的痕迹。 顾景琛被她啃的满脸口水。 戚h和庄醒都看呆了。 几秒钟后戚h甚至默默掏出了手机,录下证据来,好明天跟栗栀讲。 省得到时候口说无凭,栗栗死不承认。 顾景琛再泰然自若,此时被其他两个人全程看了直播,脸上也有点薄红。 他攥住她纤细的手腕,拉下栗栀的手,很无奈地低声喊她:“栗栀,栗栀……” 一遍遍地喊,都无济于事。 栗栀的双手被顾景琛锁在身后,她双颊通红,眼眸迷蒙,不高兴地冲他鼓起腮,噘了嘴巴。 顾景琛微叹。 对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和栗栀看的俩人说:“不好意思,我送她回房间。” 极力克制的声线还算平稳,让人听不出任何端倪。 他说完就将栗栀一把打横抱起来。 戚h这才堪堪回神,连忙说:“哦哦,好。” 等顾景琛带着栗栀回了她的卧室,关上门,戚h震惊道:“我收回我之前说的话。” “栗栗喝醉酒比我还要疯狂。” 庄醒“扑哧”笑出声,揶揄她:“你别学以致用啊。” 戚h扭脸,白了他一眼,“我现在就能活学活用。” 庄醒往椅背轻松一靠,尾音勾人,似乎很期待:“来啊。” 戚h:“……” 被顾景琛抱进房间的栗栀顶着一张酡红的脸跪坐在床上。 她穿的是件小裙子,这样的姿势将她圆润的膝盖都露了出来。 看起来清纯又诱人。 顾景琛就坐在床边,眼眸深暗,直勾勾地盯着她。 栗栀的目光茫然迷离,她微微歪着头,也瞅着他不眨眼。 两个人无声地对视着。 房间里安静到都能够清晰听到他们的呼吸和心跳。 顾景琛嗓音低哑地开了口:“过来。” 栗栀就乖乖地挪到了他的眼前。 顾景琛抬起她的脸,凑近一点,像是在诱哄,声音里透着说不清的沙糜:“怎么不亲了?” 他又往她面前靠近了些,“二哥给你亲。” 栗栀就真的毫不客气地扬着下巴,又慢慢地把嘴唇贴在了他温热的薄唇上。 很快,男人就转守为攻。 他掐着她的腰把她轻轻松松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栗栀被他用力地往怀里摁,唇瓣上传来微痛,她轻皱了眉,哼哼唧唧起来。 嗓音细弱犹如小奶猫,要哭不哭的感觉,格外能撩动他的原始冲动。 顾景琛坏心眼地开始逗她。 他滑动手机屏幕,开启录音。 “喜不喜欢二哥?”他捧着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 栗栀乖顺回答:“喜欢。” 声音甜甜腻腻,像是吃了拉丝糖。 他奖励般吻了她一下,继续问:“有多喜欢?” 栗栀没有回答,追着他的唇要亲,却被顾景琛偏开头克制地躲过,他沉沉地吐了口气,重复一遍:“有多喜欢?” 栗栀的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仿佛听进去了他的问话,她开始认真地思考着答案是什么。 须臾,呼吸交错的房间里,响起了栗栀温软的话语。 她的眼圈泛红,眼尾染了一层绯色,声音轻细,仔细听还能感受到微哽,说:“希望没有和你分开过。” 乍一听好像答非所问。 但是,顾景琛理解了。 ――有多喜欢? ――希望没有和你分开过。 喜欢到我不愿我的回忆里和你有长达七年的时间空隙。 我想要我的记忆全都被你填满,而不是任何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栗栀。 我也是。 顾景琛搂紧她,嗓音暗哑地低喃:“小傻子。” 旋即就重重吻住了她柔软莹润的唇瓣。 栗栀迎上去,甚至还往前挪坐了下。 顾景琛的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却又像享受。 “你还真……把我当正人君子了?” 他用一只手臂就箍紧了她的腰肢。 然后有点趁人之危地轻轻蹭了下。 顾景琛偏头附在她的耳畔,声音嘶哑地一字一句道:“我可是,恶魔哦。” 想一口把你吃掉的恶魔。 你怎么能这么放心我。 顾景琛把栗栀哄睡着,又守了她很久,看了眼时间发觉已经是深夜,这才恋恋不舍地从她房间里出来。 想跟戚h和庄醒说声他回了。 正巧庄醒也打算走,两位男士便一起从女孩子住的地方出来,上了电梯。 在电梯缓缓下行时,顾景琛开口说:“上次在酒会上对你有些不客气,希望不要介意。” 庄醒笑道:“理解。” “但你是真不客气,手都被你捏疼了。” 顾景琛也笑。 须臾,他又道:“栗栀跟我说了在国外这几年你很照顾她,多谢。” 庄醒沉默了片刻,才说:“不用,作为朋友本就该这样做而已。” 他顿了顿,补充:“但我想,栗栀心里大概还是更想那些时候是你在她身边吧。” 顾景琛微蹙眉:“哪些时候?” 电梯到了一楼,门缓缓打开。 庄醒听到顾景琛说栗栀跟他说了他在国外有照顾到她,他还以为栗栀把事情都告诉了顾景琛,原来并没有。 他抬脚率先走出电梯,顾景琛紧随其后。 在往楼外走时,庄醒略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她告诉你了。” 然后又轻叹道:“她的事,还是由她自己跟你说比较好。” 因为和庄醒下楼时交谈的那几句,让顾景琛这一夜都没怎么睡下。 他忍不住在脑子里胡思乱想。 想到栗栀说的那句“希望没有和你分开过”又想到庄醒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模棱两可的话。 顾景琛没来由的不安。 这种不安仅仅只是对栗栀的心疼和担忧。 他清楚不会是她遇到的多好的经历。 庄醒说得由栗栀亲口告诉他。 其实他一直都在等。 等她跟他说她怎么不拉小提琴了,明明那么喜欢。 等她和他讲她在国外这几年过的到底怎么样,经历过什么。 顾景琛站在落地窗前,今晚黑寂的夜空里没有一颗星星,似乎快要下雨。 他望着浓重沉沉的夜色,叹了口气。 后半夜果然下了一场雨。 栗栀清晨醒过来的时候,开着空调的卧室里湿闷潮黏。 她迷迷糊糊地爬下床,打开了一扇窗。 雨后的晨风吹拂进来,带着清凉。 感到舒服的栗栀又滚到床上,把空调关掉,继续睡。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快十点钟了。 栗栀懵懵地坐起来,习惯性地摸过手机,第一件事就是给顾景琛打电话。 通话很快就被接通。 栗栀还未开口,顾景琛就含笑问:“睡醒了?” 栗栀懒懒倦倦地“嗯”了声,重新倒在床上,闭着眼睛,声音奶软,参杂着刚刚睡醒的慵懒微哑,“二哥,你昨晚什么时候走的?” 栗栀抬手抓了抓脑袋,眯着眼说:“我都没印象了。” 顾景琛就笑。 笑得栗栀都清醒了,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 她眨了眨眼,有点心慌慌地问:“你笑什么呀?” 顾景琛煞有介事地轻咳,然后说:“你又不记得了?” 栗栀拖着长音“啊”了声,绞尽脑汁都没想起来昨晚怎么了。 顾景琛强忍着笑,对栗栀说:“戚h拍了视频,你去看看?” 栗栀:“……” 她直觉不是什么对她有利的视频。 但栗栀还是立刻就丢下没挂断的手机,光着脚跑出房间找戚h要视频去看了。 几分钟后,栗栀顶着一张比昨晚喝醉酒还要酡红的脸回到卧室,重新捡起保持通话的手机。 尴尬到脚趾抠地快要抠出一栋大别墅来的栗栀一句话都没说,直接社死地掐断了通话。 被突然挂电话的顾景琛:“?” 须臾,他发过来两条微信。 是二哥哇:【该还债了哦宝贝儿。】 是二哥哇:【你下来,或者我上去。】 刚坐到床边的栗栀一下子弹跳起来。 “!” 第53章 偷尝10口 那就吃啊。 栗栀偷偷地挪到窗帘边, 掀起一点小缝隙…… 果然看到了顾景琛! 她惊慌地在房间里原地打转一圈,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这会儿居然满脑子都在播放她刚才看的那个视频。 画面全都是她捧着顾景琛的脸一直啃。 栗栀快要窘哭了。 她昨晚都干什么了啊! 她居然能做出!这么!禽兽!的事情来! 她以后真的不要不要不要再喝一点点点酒了! 栗栀慎重地思索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选择她视死如归地下楼。 毕竟家里还有戚h, 万一顾景琛骚起来, 戚h又拍下视频…… 那她别活了。 栗栀踏出楼门后,就像个蜗牛似的一点一点往前挪。 顾景琛就倚靠着车前盖,笑眼望着她, 也不着急, 完全不催她。 直到栗栀停在他面前。 顾景琛才慢慢悠悠地开口:“从你出现在我眼前, 到你走到我跟前,用了四分钟。” 还沉浸在窘迫当中的栗栀:“嗯……” 顾景琛继续说:“我在这儿等了你三个小时。” “那我一会儿,亲个12分钟, 不过分吧?”他痞笑。 栗栀:“?” 她的瞳孔都在地震。 亲……多长时间? 12分钟? 这时间怎么算出来的? 三乘四吗?乘法是这么用的吗? 栗栀惊怕地往后直直退一步。 顾景琛:“哦……那就15分钟吧,你再退, 我可以直接20分钟。” 受到威胁的栗栀只能立刻乖乖回到原位。 下一秒,她突然又往前凑, 主动伸手抱住了顾景琛的腰身。 让他们之间没有一点距离。 然后顾景琛就看到抱着他的栗栀仰起脸来,特别乖巧地眨巴着眼,眸子里全是期待,问:“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减一点时间啦?” 顾景琛偏头强忍住笑。 随即就煞有介事地像大发慈悲道:“那就凑个整,10分钟吧。” 栗栀:“……” 她撇撇嘴,刚要松开顾景琛, 男人就快速地反搂一条他, 让她根本退不开。 顾景琛把栗栀抱起来,转身。 他将她放在车前盖上,让她坐好。 然后他就单手捏住她的下巴, 另一只手撑在车上,倾身吻住栗栀。 栗栀在他怀里紧张地轻微耸了下肩膀。 须臾,被他的吻勾去魂魄的栗栀放松下来后,慢慢地将肩膀又展平。 栗栀被他吻着,根本想不起去考虑亲了多久这件事。 顾景琛的吻技娴熟又勾人,让沦陷在亲吻中的栗栀无暇顾及其他任何。 她渐渐地缺氧。 呼吸越来越不畅。 不过时不时就能从他嘴里夺来气息。 栗栀处在半晕的轻飘飘软绵绵状态里。 顾景琛放过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瘫进了他的怀中。 但她很享受,甚至仿佛被蛊惑了般,想要从他这里得到更多。 从没完全丢掉过的理智这次被他蚕食得一干二净。 被顾景琛成功勾起生理冲动的栗栀红着脸,窘涩地把脸埋进他的胸前。 她雾眼迷蒙地眨着,气息浓郁地大口大口地呼吸。 顾景琛气定神闲,只有低哑性感的嗓音泄露了他的情动:“还有五分钟。” “继续还是欠着?” 栗栀想都不想,立刻气短道:“欠……欠着吧。” “欠多久?”顾景琛笑着问。 她还真的很认真地思索起来。 片晌,顾景琛听到栗栀把这五分钟安排得明明白白:“那就从下周上班开始,每天多加一次一分钟的……亲吻嘛。” 这样一周五天工作日,刚好还完。 顾景琛的眉梢轻抬,几乎要笑出声。 他清了清嗓子,若有所思地“哦”了下,然后就慢条斯理地笃定道:“还特意平均分在五天,你就是想多亲我几次。” 栗栀:“……” 她只是不想再经受一次这么……激烈的…… 嗯……快要失控的局面。 “怎么?昨晚让你亲了那么多下,还没亲够呢?”她刚才说的话让他特别受用,这会儿连带语气都掩不住愉悦。 栗栀羞赧地说不出话。 “那被你安排好的那五次你想亲哪儿?” 他的话语越来越不羁,听起来有点下流。 栗栀被他调戏的埋着脸不肯抬头,气哼哼地用手掐了他一把。 顾景琛“嘶”了声,然后又笑,把她抱到车内,关起车门继续逗。 他发动车子,要带栗栀直接去吃午饭。 在上路后,顾景琛对栗栀说:“开音乐听听。” 栗栀便伸手摁了播放键。 一瞬间,整个车厢里充斥满他昨晚的录音。 “喜不喜欢二哥?”男人的声音泛着哑,压低的声线格外撩。 栗栀听到自己嗓音软甜地说:“喜欢。” 双颊染红的她当即怔愣住,甚至忘记了关掉录音。 他亲了她一下,能听出来。 “有多喜欢?” 沉默。 车厢里也分外寂静。 须臾,又一句:“有多喜欢?” 栗栀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她目光呆呆的,眸子失焦发直。 “希望没有和你分开过。” 他声音极尽温柔宠溺地唤了她一句“小傻子” 栗栀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颤,她的眼神变的空洞起来。 录音的最后两句话是他的叹息:“你还真……把我当正人君子了?” “我可是,恶魔哦。”他说。 录音结束后,熟悉的轻音乐响起。 栗栀还是缓不过神。 她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压抑和克制。 那是一个男人在情动时才会有的难耐。 可是。 他却只是亲亲她。 并没有做任何过分逾矩的事。 他说他是恶魔。 不是的。 他是最温雅最绅士的男人。 栗栀恍然发觉,自己这么信任他,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就是值得她去信任。 他就是有那种魔力,能够让她从他那里找到她极度渴望的安全感。 只要有他在,她的港湾就一直在。 在优美动听的轻音乐流淌时,顾景琛开口,语调懒倦散漫,唬栗栀说:“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再有下次……”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换了个说辞:“恶魔可只爱吃荔枝。” 栗栀这会儿神思正乱腾,听到他的话后,她的大脑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话就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那就吃啊。” 说完后栗栀蓦然惊了下,心一下子坠下去。 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意思的她:“……” ? 她刚胡言乱语了句啥玩意儿? 顾景琛一时稍愣。 他完全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坦荡荡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像是在邀请他赶快享用她似的。 而后他就将舌尖抵上腮,哼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哦。” “我记住了。” 第54章 偷尝11口 二哥,抱。 端午节的时候, 陈可邀请栗栀晚上去家里吃饭。 还特意嘱咐了顾景琛让他到时候开车去接栗栀。 顾景琛午后就给栗栀打了电话。 “我现在去接你?”顾景琛想要把女朋友骗家里来调戏调戏,说:“晚上就从我这边一起回去了。” 栗栀咬了咬嘴巴,眨眨眼, 有点蹩脚地撒谎:“可是……我和戚h约好今天下午要一起逛街的……” 好在顾景琛不在她眼前, 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然他一眼就能识破。 正经过栗栀卧室门前打算出门约会的戚h:“?” 栗栗干嘛要骗顾景琛? 她停了下来,倚靠住栗栀卧室的门框。 顾景琛有点遗憾。 不能逗老婆了。 “那行吧, ”他低叹, “你逛完街告诉我, 我去接你。” 栗栀乖乖地应:“好呀。” 等栗栀挂掉电话,在门口处的戚h就疑问着喊栗栀:“栗栗?” 栗栀扭脸,戚h正笑眼探究地盯着她, 问:“为什么要骗他?” 栗栀有点不好意思地鼓了鼓腮,轻然说:“晚上要去他家, 我想自己去给他家人买礼物。” 跟他一起肯定又是他出钱。 戚h了然,点了点头, 随即看了眼手机,笑道:“庄醒到楼下了,你跟我一起走吧。” “让庄醒顺路送你去商场。” “我还没化妆换衣服,”栗栀摆摆手,浅笑道:“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坐地铁,几站就到啦。” 戚h叹气, “行吧, 那我就先出门啦。” 等戚h离开,栗栀才打开衣橱慢吞吞地找衣服穿。 最后换了一件简约款的衬衫裙穿。 她站在穿衣镜前,将腰上的带子系好, 盈盈一握的细腰就被完美地勾勒了出来。 化好淡妆后,栗栀就拎着包包拿上遮阳伞往地铁站走去。 下午两三点钟的气温正热,夏季的热浪一波波扑面而来,遮的人快要透不过气。 好在地铁和商场都有冷气。 只要不在外面,就没那么难熬。 栗栀到了商场,推了个购物车,顺手把遮阳伞放了进去。 她一个人慢悠悠地逛着,在选礼品前顺手在路过的零食区拿了点她喜欢吃的东西。 就在栗栀推着车从零食区往前走想要去礼品专区看看时,忽然听到一个人在喊她。 “栗栀?” 栗栀扭脸,意外地看着朝她走来的辛羽。 她很惊讶地轻轻喊了声:“辛羽姐?” 辛羽笑起来,“好久不见呀!” 栗栀莞尔,点点头,“嗯。” 辛羽看了眼她购物车里的小零食,轻笑说:“来囤零食啊?” 栗栀没有多解释什么,应道:“对。” “哎,”辛羽有点关心地问栗栀的工作状况:“工作方面怎么样?还可以吗?” “可以的。”栗栀回答完就想到了顾景琛,脸颊都不自觉地漫上了一层红晕。 辛羽一眼就看出来了端倪。 她笑,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问:“和Lionel和好啦?” 和好? 栗栀有点懵。 她讷讷地疑问道:“啊?” 辛羽还以为自己猜错了,眨了眨眼:“不会吧?都要一年了,你俩还僵着呢?那你刚才……”为什么突然娇羞脸红?难道不是因为,你跟顾景琛和好如初了吗? 栗栀特别讶异:“辛羽姐你……” 你怎么会知道我和他之前就认识还…… 辛羽眨眼,再眨眼。 然后笑嘻嘻地神秘道:“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一些事,还有他的小秘密,想不想听?” 关于顾景琛的。 想听。 栗栀眼巴巴地点头。 辛羽问栗栀:“你着急吗?还要买别的东西吗?” “或许我们可以找个咖啡店坐下来聊聊。” 栗栀如实道:“需要给长辈买点礼品,但是不着急。” “那就先去买,我陪你去。”辛羽笑说:“反正我今儿空闲,没什么事。” 就跟你揭揭顾景琛的老底儿。她忍着笑在心里想。 接下来,栗栀在辛羽的陪同下给顾景琛的家人选了礼盒装的礼品,然后两个姑娘就去了商场内的星巴克。 把东西放到旁边,坐下来后,辛羽捧着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口,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对栗栀说:“其实我在面试你的时候,就猜到了你是顾景琛嘴里的那个栗栀,所以才直接录用你,把你带到他身边去的。” 栗栀听的云里雾里,很是茫然。 她不明所以地问:“他跟你提过我?” “没有。”辛羽笑了笑,“是他喝醉酒,喊过你的名字。” 栗栀的心口微滞,神情怔然。 她很想问,什么时候?他为什么会喝醉?又怎么会想起她来喊她呢? 但是栗栀说不出话。 辛羽像是能看出来她想问什么,将事情和盘托出。 三年前,双景才成立不到半年,那段时间顾景琛忙到几乎脚不沾地,几天几夜不合眼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但有一次,他推迟了一个很重要的合作案签合同的时间,让我给他买了去纽约的机票。” 辛羽说:“签合同的时间拖一天,就相当于多一天没有保障,很可能就会出岔子,合同没签之前,一切都不作准,他明明知道有风险,还是推迟,选择了去国外。” “他一个人去的,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他干嘛去了,是后来才知道。” 那次回来后,顾景琛照常投入工作,跟合作方吃饭喝酒签合同,完成得井井有条,表现得也滴水不漏。 但是酒局饭宴散了场,他并没有走。 顾景琛让辛羽和杨枫在外面等着,他一个人留在包厢里,独自喝了很多酒。 直到喝吐。 等在包厢外的辛羽和杨枫听到他难受呕吐的声音,急忙跑进来,发现顾景琛正哈腰对着放在地上的垃圾桶吐得稀里哗啦。 辛羽和杨枫手忙脚乱地给顾景琛倒水让他漱口,又给他递纸巾让他擦干嘴巴。 “他就……很颓地靠在椅子里,整个人像是瘫在上面。”辛羽回忆,感慨说:“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难过的顾景琛。” “然后,在杨枫想要馋他起来送他回去的时候,他突然抓住杨枫的手,嘴里喊的名字是‘lì zhī’,一遍一遍地叫,不厌其烦。我跟杨枫都很为难,心想冬天去哪儿弄荔枝啊……” “冬天?”栗栀忽然出声,皱眉问道。 辛羽点了点头,“对呀,冬天,挺冷的时候了。嗯……”她很认真地回想了下,“是十一月初。” 栗栀怔忡。 十一月初。 他那几天去了趟纽约。 她的生日在十一月的第一天。 他是去……找她了? “我们俩很发愁,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结果就听到他低喃说――” “栗栀你回来吧,你回来好不好?” “我那会儿才知道,原来他嘴里喊的‘lì zhī’,其实是个人名。” 栗栀:“……” 那晚顾景琛说了很多。 他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让栗栀回来,还很幼稚地喃喃说:“你不要跟别人在一起,你别跟其他人好。” 辛羽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信息中,零零散散地拼凑出了栗栀这个人。 拉小提琴,和顾景琛是同学,清大附中毕业,然后出国,一走就是好几年。 辛羽转着咖啡杯,看了眼很沉默的栗栀,终于说到最重点的地方。 “他那晚,像是魔怔了一样,有两句话说了很多很多遍。” “一句是‘你好吗我不好’,另一句是‘我很想你’。” “在说第二句的时候声音哽了,后来就……哭了。” “说真的,”辛羽叹息般地笑:“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绝不相信顾景琛会哭,而且还是因为一个女人。” “我当时就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姑娘,能把他折磨到这个地步,直到遇见你。” 栗栀的神思混混沌沌的,连带着很久远的记忆都在往外冒,跟辛羽告诉她的事情搅成一团。 辛羽说完见栗栀跟丢了魂儿似的不言不语,安抚说:“这事儿他不让我和杨枫跟别人说,我今天告诉你其实是想推你们一把。” “不要总端着嘛,互相喜欢的话,就要努力让对方知道,然后在一起啊。” 栗栀缓缓地眨了眨眼,还是有些失神的她微微轻笑了下,道谢:“谢谢你,辛羽姐。” 辛羽笑道:“不客气呀。” 她看了眼手机,对栗栀说:“我朋友约我去吃晚饭,我就先撤了。” 栗栀点点头,“好,拜拜。” 辛羽站起身,笑着对栗栀挥挥手,走之前调侃般说栗栀:“你知不知道,我只要一提顾景琛,你就会脸红。” 栗栀的脸一瞬间变得更红。 她僵坐在座位上,摸了摸发烫的双颊,有点忐忑地在心里疑问:“有……有吗?” 辛羽离开后,栗栀才摸出手机看时间。 这才发觉已经傍晚了。 而顾景琛早在一个小时前就给她打过电话,只不过因为她开了静音,所以没接到。 微信也有他发的消息。 半个小时前发来的了。 【是二哥哇:我出发了,到了告诉你。】 栗栀点开键盘,回复了他:【好。】 随即就捧着手机陷入了神游状态里。 十几分钟后。 失神的栗栀收到了顾景琛的电话。 “我到了,”他说完就问栗栀:“你在哪个口出?” 栗栀听的懵。 她也不知道她一会儿会在哪个口出。 路痴栗栀只好告诉顾景琛:“我现在在一楼的星巴克,一会儿就在距离星巴克最近的那个口出。” 顾景琛笑她:“那是哪个口啊?” 栗栀瘪嘴,轻喃:“我不知道……” 顾景琛就低笑,仿佛在嘲笑她是个小路痴。 栗栀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挂电话一会儿见,身侧忽然就覆了道人影。 头顶的光变暗。 栗栀闻到了很熟悉的香味,是顾景琛常用的那款银色山泉。 她蓦然仰脸。 他就在她眼前。 栗栀不知怎的,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忽然很难过。 她眨了眨酸涩的眸子,氤氲着水雾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 “二哥,”她声音细软地轻声唤他,然后张开双手,像在撒娇:“抱。” 第55章 偷尝12口 特别特别,喜欢你。 顾景琛微怔。 由于身高优势, 他居高临下地垂头盯着她,深色乌黑的眸子在她撒娇说要他抱的那一刻,忽然之间, 灿若星辰。 栗栀很少这般冲他娇嗔。 顾景琛心中格外喜悦, 伸出手就把她拥住。 还坐在卡座里的栗栀,侧脸刚刚好贴在他的腹部。 顾景琛的手捧着她的脑袋,轻轻揉着她后脑的秀发。 他的眼眸轻敛, 注意到了栗栀对面的座位放着一个被人用过的咖啡杯。 顾景琛轻眯了下眼睛。 两个人只是轻轻抱了下, 栗栀就从他的怀里仰头退了出去。 顾景琛握住她的手, 将她拉起来,然后就替她拎起她买的东西,牵着她离开了星巴克。 上车后, 顾景琛也没有迫不及待地问栗栀在商场遇见了谁。 栗栀乖乖的,很安静地坐在副驾上。 车厢里放着轻音乐。 她的思维跟着音乐徜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三年前她生日的那一天。 作为助教的栗栀照常去了学校, 协助教授完成课堂工作。 下课后她刚走出教室,就被一个男生拦住。 是她合租室友的男朋友。 男生手中抱着相机, 很诚恳地询问她,能不能录一段VCR祝福她女朋友,因为再过一个多月就是他女朋友的生日,他想给他女朋友一个惊喜。 栗栀的舍友人很不错,两个姑娘相处的也很融洽。 听到男生这样拜托,她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在学校里选了好一会儿,终于定下来, 在一棵很有标志性的百年大树下由栗栀录这段祝福VCR。 那会儿的栗栀穿着稍厚的棉服, 身上还背着母亲留下来的那把小提琴。 她就这样素面朝天地站在树下,面带笑容地为舍友录了段小视频。 录完后栗栀还特意走过去,和男生一起看了看自己录出来的效果, 确定对方很满意,然后才离开。 几年过去,很多记忆已经模糊,她早就不记得和路过的哪位同学打过招呼。 只知道那天的纽约冬风凛冽刺骨,直接寒进她心里。 十一月的第一天。 是她的生日。 只有远在国内的戚h和有事无法来纽约的庄醒给她在微信上发生日快乐和红包。 栗栀在心里无比羡慕她的室友。 有那么一个人,能特别用心地提前一个多月甚至两个月就为她准备生日惊喜。 而她,也只能羡慕。 不敢奢求。 栗栀根本不知道,那天她在学校里和室友的男朋友有说有笑地录VCR时,远处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 那个男人眸中盛满了她。 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另一个男生说笑。 顾景琛以为她交了男朋友,他们正在用相机在属于他们的学校里留下共同的印记。 而他作为旁观者。 只能远远地望着她。 看她对别人笑。 生日快乐,栗栀。 他在心里祝福:“只要你快乐。” 但是回国后,顾景琛却无法像他祝福她时那般豁达。 他心里放不下。 所以才在醉酒后,那么失态。 他以为他从此永远失去她了。 尽管,此前也并没有真正拥有过。 栗栀的脑海中回想起辛羽告诉她的话。 辛羽说,他那晚说的最多的两句话,是“你好吗我不好”还有“我很想你” 曾经,栗栀和顾景琛一起看过一部电影,日本的。 叫做《情书》 电影里有句台词是: “你好吗? 我很好。”[1] 栗栀当初看到影片中男主的未婚妻对着男主发生事故的雪山一遍又一遍地撕心裂肺大喊这句话时,哭得稀里哗啦不能自已。 那会儿顾景琛一边用纸巾不太温柔地给她擦着眼泪,一边漫不经心很无所谓地吐槽说:“很狗血啊,有什么好哭的。” 栗栀没说话,就只是抽抽嗒嗒地哭。 她一直以为他对那部电影很无感,甚至看过就没了印象也不是不可能。 谁知。 并不是的。 栗栀又一次想到,苏棠告诉过她,说顾景琛上学的时候喜欢她。 换个意思,就是……他当时也同样暗恋她。 那他是不是,其实跟电影中的男主很有共鸣。 因为电影中的男主对女主就是学生时代最青涩隐秘的暗恋。 栗栀神游了一路。 就连已经到了顾家她都没有察觉。 顾景琛喊了她好几声,她才被硬扯回神来,这才慌忙下车。 他在从后备箱拿她买的礼品时,随口问道:“怎么了?怎么感觉你心不在焉的?” 栗栀摇摇脑袋,对辛羽告诉她的事守口如瓶,话语很乖很软:“没有呀。” 顾景琛便不再多问。 晚上吃过饭。 栗栀正在陪老太太聊天,顾景琛靠在窗边摁手机。 今天下午她不陪他,顾景琛就去找了封白和凌谦打发时间。 结果就没有瞒过两个发小的眼睛,被他们猜到他和栗栀已经在一起了。 封白最爱热闹,提议让顾景琛带栗栀出来一起玩,顾景琛其实也很想让她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再融入亲近一下,可他更在乎她的想法,所以就没替她答应,只是说他问问她,然后再决定。 这会儿封白正追着他问栗栀同没同意。 顾景琛都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很她讲,哪知道她同不同意。 他在发小三人群里回封白:【你真要聚?到时候可就你孤寡老人一个,别抱怨。】 凌谦:【=v=】 封白:【恶意卖萌,举报了:)】 就在顾景琛和发小乱侃时,一条新微信蹦了出来。 他退了群聊页面,发现是许久没有联系的辛羽。 辛羽:【Lionel,不是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就主动点嘛!】 顾景琛:【?】 随后一想,又发一条:【今天下午在商场星巴克和栗栀和咖啡的人是你?】 辛羽:【噫?你知道啦?】 顾景琛问:【你都跟她讲什么了,弄得这小迷糊蛋魂不守舍的。】 辛羽:【……】 辛羽惊喜:【作用这么大的吗!】 辛羽开心:【哇!你就等着小姑娘主动吧!没准能跟你告个白呢!】 顾景琛一头雾水。 顾景琛:【所以你到底忽悠她什么了?】 辛羽:【我可没忽悠,实话实说而已。】 辛羽:【只是让她知道,你有多在乎她:D】 顾景琛眉头轻皱,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太想回忆的场景。 顾景琛:“……” 服了:) 从顾家出来的时候,陈可再三叮嘱顾景琛,已经要把栗栀送回家。 顾景琛当然会把恨不得捧在手心的女朋友送回去。 车子停在她住的楼下,栗栀没有立刻下车。 两个人在车里磨磨唧唧,一个不说让她上楼,一个不说要下车回家。 最终顾景琛和往常一样,朝她索要了一个晚安吻。 本来栗栀车门都打开了,就要下去。 她却像是有心事,突然又扭脸过来,望着顾景琛,在一起之后第一次有点任性地提要求说:“二哥,我想去看电影。” 顾景琛早就看出来她今天反常。 此时并不意外,只是纵容地答应:“好。” 栗栀就没有下车,重新关好车门。 顾景琛问栗栀想看什么。 栗栀说:“电影院没有的。” “我想看《情书》了。” 她今晚是真的很任性。 净提要求。 可是不管她提什么条件,顾景琛都会满足。 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给她摘回来。 顾景琛启动车子,带她去了一家私人影院。 直接开了情侣包厢。 在相隔八年后,栗栀和顾景琛再一次一起看了这场经典的暗恋电影。 电影里的男主为了女主打架时,栗栀想到了顾景琛因为她怒揍毕书。 电影里的男主往借书卡上写和自己同名的女主的名字时,栗栀想起了顾景琛上学那会儿时不时就会喊“荔枝”“荔枝” 她那时一直觉得他在吵着要吃荔枝,现在却更倾向,他在喊自己。 …… 还有很多青涩懵懂的暗恋细节,让栗栀忍不住联想到顾景琛当年做的很多事。 曾经她没注意到的、会错意的,统统都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回忆就像是开了闸的水流,激烈地冲撞着她。 她怔怔地盯着屏幕,眼睛里氤氲上一层朦胧的雾气。 就像是冬天覆在玻璃窗上的水汽。 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 原来。 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在经受苦涩又甜蜜的暗恋。 他一直都在陪着她。 而属于他们彼此的这场旷日持久的暗恋,也并不是无疾而终。 是她太后知后觉了。 “你好吗?我很好。” 栗栀跟着电影中的人物呢喃出声:“你好吗?” 然后扭头,抬脸望向顾景琛。 “二哥。” 顾景琛垂下眼,栗栀的眼角挂着泪珠,她仿佛吸了下鼻子,勉强稳住发抖的声线,却还是带上了哭腔,听起来委屈又可怜。 她说:“我也很想你。” 顾景琛暗自低叹,“嗯。” 随后就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把她圈在怀中。 栗栀扬起下巴,凑过去找他的唇。 她蜻蜓点水般地在他的唇边落下一个吻。 同吻一起落下来的,还有她似珍珠般的眼泪。 顾景琛捧着她的脸,反吻住她。 他的吻绵长而温柔,带着对她的怜爱。 最后,这个吻结束的意犹未尽。 等到栗栀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平复好呼吸后,她才开口向他解释,轻喃:“16年生日那天,我被合租舍友的男朋友邀请给我舍友录个生日祝福的小视频。” 顿了顿,栗栀又像是澄清般对他说:“我没喜欢过别人,你是我唯一的男朋友。” 顾景琛搂紧了她。 随即就语气愉悦地低笑道:“这么喜欢我啊?” 栗栀在他的怀里蹭了蹭,猫儿一样。 “嗯。” 特别特别,喜欢你。 ・ 《情书》里说―― “有一个可以思念的人,就是幸福。” [2] 那我,也是幸福的。 因为我在思念你。 第56章 偷尝13口 开门。 本来包厢就只开了一场电影的时间。 但是在《情书》放完后栗栀又选了另一部电影。 顾景琛索性直接包夜了。 情侣影院虽然只是一个小房间, 但是床铺什么的挺齐全,困了可以直接睡。 栗栀依偎在顾景琛怀里,很认真地看着电影。 顾景琛没什么兴趣, 有点心不在焉地陪着她看, 手指无意识地玩弄着她的发尾,一圈一圈地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 过了会儿,栗栀渐渐困倦, 眼皮开始打架。 顾景琛想起还有事没跟她讲, 便低了头, 声音放的很轻,温柔地问:“封白他们说一起吃个饭聚聚,想去吗?” 栗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根本没反应过来的他随口答道:“好呀。” 过了片刻,本来就要闭上眼睛的栗栀突然睁开眸子, 目光慌乱失措,语气不安地喊他:“二哥……” 顾景琛失笑, “反应过来了?” 栗栀抬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我说的,封白和凌谦看出来了。”他居然在向她解释事情。 栗栀有点惊讶。 顾景琛很不喜欢向别人解释什么的。 他懒得说,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但是,现在。 他竟然在很好脾气很耐心地告诉她缘由。 栗栀心里很感动,但又有些心酸。 他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向来不屑对任何人解释一分半点。 却愿意低下头来, 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原因。 栗栀连忙说:“没事的, 告诉他们也没关系的。” 顾景琛的眉梢轻抬,问她:“告诉我家人和公司的人也没关系?” 栗栀很没底气地轻轻咬了咬嘴唇。 不是不想,只是…… 他们知道了会不会觉得, 她不够好,根本配不上他。 栗栀轻轻垂下眼帘,长睫颤动。 她想重新拾起小提琴了。 其实一直都想。 在那天看到琴行里那两个高中生时,身体里的那股冲动几乎要达到顶点。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迟早要回到属于小提琴的那个世界的。 只是早晚而已。 既然这样。 那就该尽量克服掉阻碍,早日做回还在被大家等待的那个Gladys。 顾景琛见她一直不讲话,安抚地低头在她前额处亲了亲,轻声呢喃:“逗你的,还当真了?” 栗栀答非所问,忽然望着他说:“二哥,等天亮了,你陪我去琴行选一把小提琴吧?” 顾景琛神情稍怔,很意外地盯着她看。 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做这个决定。 栗栀咬了咬嘴巴,轻软道:“我的小提琴坏掉了,一直没买新的。” “我想……” “不要急,不是非得明天就买下来,这种东西得慢慢挑选,”顾景琛对栗栀温声说:“选一把最适合你的。” 栗栀听话地点头,“嗯。” 又道:“你陪我选。” 像是撒娇央求。 顾景琛笑,尾音微微拖长:“好。” 他靠近栗栀,用鼻尖去轻蹭她的,把她蹭的在他怀里轻轻咯咯笑。 闹着闹着,唇瓣就贴在了一起。 顾景琛熟练地吻着她,把栗栀弄的头晕目眩,倒进床里。 他的双手撑在床上,俯身在她上方,深色的眼眸中风起云涌,蚕食着他的理智。 顾景琛覆过去,吻得越来越重。 栗栀本来被瞌睡虫包围着,这会儿也无比清醒起来。 她缩在他的怀抱里,小声地嗫嚅着喊他:“二哥。” “二哥。” “二哥。” 每一声都那么温软清甜,撩人心弦。 拉扯着他仅剩不多的理智。 最后顾景琛什么都没做。 不是没有需要用的措施物件。 私人影院,还是情侣包间。 该准备的东西店家都准备的很齐全。 是顾景琛不想。 怕吓到她。 而且这里,对他来说,真的不是最好的地方。 顾景琛就这么搂着栗栀,两个人倒在床上,相拥。 栗栀没多久就躲在他的怀里睡熟。 顾景琛则一夜没合眼,守了她整整一晚。 清晨栗栀醒过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阴天,气温也降低很多。 顾景琛怕她刚刚睡醒就出去会着凉感冒,让她穿上自己半夜从车上拿下来的黑色休闲外套。 栗栀套上他的衣服,自己穿的衬衫裙差不多几乎要被盖住。 活脱脱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她被他牵着手走出去。 上了车,顾景琛送她回家。 到了楼下,栗栀下车之前。 她突然又回脸,倾身凑过来,在他的侧脸上吧唧了一小下,然后像只小兔子,仓皇逃下车。 跑进了楼里。 还穿着他的外套。 顾景琛心情很好,开车回家高高兴兴地睡了个回笼觉。 栗栀回到家后站在穿衣镜前左瞧右看穿着顾景琛外套的自己,越看越觉得,还挺好看的。 戚h从房间里出来,一眼就看到敞着门的另一间卧室中,栗栀正在镜子前扭来扭去,打量着自己身上的男士外套。 戚h见栗栀这个傻样子,忍不住笑,走进去调侃她:“昨晚彻夜不归,干什么去啦?” 栗栀抬起胳膊,因为衣袖太长,他的两只手还藏在他的外套里。 就这么隔着布料捂住了脸颊。 一瞬间,她的鼻息间就被他衣服上淡淡的香味萦绕住。 栗栀歪头瞅着戚h,眨巴眨巴眼,如实告知:“去看电影啦!” 戚h不信:“看了一夜?” 栗栀轻言细语地回:“放了一夜的电影,不过后来我睡着啦。” 戚h:“他呢?” “应该是没睡吧……” 栗栀也不清楚顾景琛到底睡没睡,她睡着的时候他还没睡,她醒来的时候,他就是醒着的。 戚h啧啧摇头,揶揄调笑:“都成年人了,还这么纯情?夜不归宿居然什么都没发生,顾总行不行啊?” 被戚h一说,栗栀回想到昨晚他们俩滚在情侣包间的床上亲的难舍难分的场景…… 脸瞬间就红透,像一颗随时可以采撷的新鲜荔枝。 戚h看到她突然这么娇羞,又笑,忍不住逗栗栀:“看来……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嘛。” 栗栀被调侃地窘迫死了,她瞪着眼佯装生气,嗔怪戚h:“七月!” 只不过声音太过娇软,一点凶巴巴的气势都没有。 戚h哈哈笑,摸了栗栀的脑袋一下,然后说:“我出门啦,今天约了庄醒。” “好。”栗栀点点头。 等戚h离开,家里只剩栗栀一个人,她又在穿衣镜前欣赏了一下穿着他衣服的自己,浮满红晕的脸上露出格外开心的笑。 因为不会有其他任何人看到,栗栀有点放飞自己。 她咬了咬嘴巴,慢慢地抬起胳膊,挡在鼻前,嗅了下他衣服上的味道。 香的。 然后就跟上了瘾似的,又抓扯住没有拉上拉链的衣服胸前的左右两边,抬高一点,把整张脸埋进了他的外套中。 属于他的气味浓郁。 淡淡的清冽的香味。 栗栀往后退、往后退,直到脚后跟碰到床尾。 然后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倒去。 她的脸还遮在他的外套里。 就这么捂着,在床里翻滚了几下身体。 像极了吸完粉后的亢奋享受状态。 又仿佛吸了猫薄荷后行为失控的猫儿。 飘飘欲仙,醉生梦死。 片晌,她才慢慢地一点一点露出小脑袋。 栗栀满脸通红地松开抓扯着衣服的双手,躺平在床上,眨着眼望着天花板上漂亮的吊灯,满脑子都是自己刚才做的事情。 越想越觉得……太羞耻了。 栗栀抬手,用双掌捂住整张脸颊。 她有点难堪地想,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居然……居然……傻乎乎地跟个小狗一样去嗅他衣服上的味道。 栗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像个傻瓜,感觉没脸见人的她瞬间扯过被子把自己藏了进去。 缓解了好一会儿,她才一点点冷静下来。 从被子里探出头,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就在她抱紧身上穿着的这件衣服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本地的陌生号码。 栗栀疑问地接起来,“喂?” 对方沉默了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栀栀,是我,爸爸。” 栗栀的眉心瞬间皱紧。 刚刚萦绕着她的欢愉也霎时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她绷直了身体,躺在床上,眨了眨茫然的眼睛,没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栗栀突然变得有些烦躁。 她刚翻了个身,第二通电话又打进来。 栗栀抿紧嘴唇,最终决定做个了断,然后就拉黑。 于是接起来,声音虽然依旧有天然的细软,但是语气并不客气,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栗源被栗栀问的嗫嚅了下,然后才好声好气地对栗栀说:“没什么,爸爸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你看你有没有时间……” “没有。”栗栀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问:“还有事吗?” 栗源沉沉而无力地了口气,“栀栀,你要生爸爸的气到什么时候?爸爸知道当年执意送你走……” 栗栀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的话,随后就话语冷静地打断:“我没有生气。当年是很生气,气你自私自利,气你薄情寡义,更气你把我姥姥活活气死。” “可是过了这么多年,我没那么多精力去怨你恨你,也不想浪费我的生命和时间在不重要的人身上。”她顿了顿,补充:“但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了你。” 栗栀说:“爸爸,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爸爸了。” 她怔然地盯着天花板,一字一句地对栗源讲:“从现在开始,我跟你不再是父女,如果你老后需要我养老,那我就按照法律上的规定,每月给你足够的赡养费,除此之外,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关系。” 栗栀的眸子一眨不眨,定定地盯着一处地方不肯挪眼。 “听清楚了吗?”她轻声问:“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对面默然。 栗栀把通话掐断。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抬手抹掉,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准哭。 可还是管控不住。 栗栀抓过被子蹭了蹭眼睛,又吸了下鼻子。 其实这些年,栗栀有很多次都会回想起母亲在世时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也有很多次,在快要崩溃绝望的时候,心里防线脆弱不堪的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期望着栗源能够给她打通电话,像原来那样关心疼爱她。 哪怕他做了不可原谅的事,她还是不争气地在心里对他期待过很多次。 她甚至在初到国外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接受那么宠溺她的父亲怎么会变得这么冷漠无情,视她为空气,丢掉国外就不管不顾。 后来。 后来啊,栗栀发觉,这大概就是现实和生活。 她只不过是被人从安宁的象牙塔中扔了出来而已。 栗栀在床上抱着被子,就这样穿着残留着顾景琛气味的衣服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正午。 手机正在响。 睡眼惺忪神志也不清醒的栗栀摸过手机,接起来。 顾景琛低沉性感的嗓音透过听筒钻进了她的耳朵。 “吃午饭了吗?” 栗栀的思维还停留在梦境中。 她答非所问地哑声轻喃:“明天。” 顾景琛没听明白:“什么?” 栗栀的目光茫然空洞,眸子里荒凉一片。 “明天,”她呢喃:“是我姥姥的忌日。” 她梦到姥姥了。 “我梦到她了。”栗栀的声音开始变得轻细,仿佛快要哭。 顾景琛极尽温柔地对她说:“明天我陪你去看她。” “但是现在,你该吃饭了。” “开门。” 栗栀的心跳一滞,表情怔忡了须臾。 直到听到门铃确实在响。 她立刻就从床上滚下来,光着脚一路朝门口奔跑而去。 第57章 偷尝14口 把我自己送给你。 家门被栗栀拉开。 顾景琛就站在外面。 他看到她身上还套着他的外套, 莹白的脚丫就这样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眉心微蹙。 栗栀的眼圈泛着红晕,她仰脸瞅着他, 然后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 像是躲进了他怀里。 在真切感受到顾景琛身上的温度时,蒙在栗栀心头的阴霾一下子就烟消云散。 她的情绪也不再那么低落。 顾景琛抱起她,踏了进来。 他把她放在玄关柜上, 温热的手掌覆到她娇小的脚丫上, 微微凉。 顾景琛的语气有点责怪:“怎么不穿鞋?” 栗栀眨了眨眼, 心虚地不讲话。 他又扯了下依旧被她穿在身上的外套,嘴角浮出了一点笑,问:“喜欢?” 栗栀还没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顾景琛就很大方道:“送你了。” 她这才有些迟钝地意识到,他说的是还套在她身上的这件衣服。 她低了头, 有点宝贝地张开手晃了晃袖子,浅笑起来。 是她的了。 顾景琛弯曲手指, 在她的前额上轻敲一下,嗓音散漫低沉:“穿鞋,带你去吃午饭。” 栗栀这才从喜悦中抽离,她正要从玄关柜上跳下来,顾景琛就捞住了她的腰肢,慢慢让她滑下柜子,脚踩在了他鞋上。 栗栀半转身, 打开鞋柜, 随手拿了一双帆布鞋出来,根本不用手提鞋,轻轻松松一脚蹬上。 穿好鞋后, 她抬头对顾景琛说:“我不拿手机了。” 顾景琛的嘴角荡出一丝笑,眉梢轻抬,宠溺又纵容道:“嗯,有我呢。” 栗栀便两手空空地跟着顾景琛出门了。 从楼里走出来时栗栀才发现,早上还阴沉的天气,现在正在慢慢转晴。 本来是顾景琛要开车的,但上了车后他问她想去哪儿吃,栗栀摇脑袋。 问她想吃什么,栗栀继续摇脑袋。 顾景琛便想了个招儿。 他下车,绕过车前,打开副驾把栗栀一把抱下来,给塞进了驾驶位,系安全带关车门一气呵成。 然后手肘搭在全部落下去的车窗处,弯身笑着对坐在车里一脸懵逼的栗栀说:“那就你来开车,没有导航,你开到哪里,我们就去哪儿吃午饭。” 本来很懵的栗栀被他这样一说,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这种带有未知的随遇而安,会增添很多乐趣。 她点点头,等顾景琛坐上副驾驶后,兴致勃勃地发动了车子,开出小区,随心所欲地汇入主干路的众多车流中。 栗栀一开始还有点紧张,脱离了小区附近她熟悉的那片区域后,她反倒更轻松起来。 开着顾景琛的车在各条路上驶过。 半个小时后,栗栀把车停在了一家日料店前。 顾景琛透过车窗扭脸看了眼,率先开门下车,对栗栀说:“就这个吧。” 于是两个人就吃了一顿日料。 吃午饭的时候,在发小群和封白还有凌谦确认了半天的顾景琛终于把他们要聚的时间定了下来。 就在周六。 顾景琛摁灭手机,对正在低头吃得津津有味的栗栀说:“周六晚上跟我去和封白他们一起吃个饭?” 栗栀停下吃饭的动作,抬脸望向他,然后嘴巴继续咀嚼起来。 她乖乖地点了点头,等到把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才温软地回:“好呀。” 午饭过后,顾景琛又用同样的方式,让栗栀继续开车。 随便去哪儿。 两个人行行停停,在公园逗留过,在广场歇息过。 栗栀越开越远离市里。 最后把车停在了通往郊区的一条路边。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夕阳正好。 漫天的金灿光芒渐渐地变成橙红光晕,远处的天际仿佛挂着火烧云。 栗栀没有下车。 她只是把车窗落了下来,人依旧坐在车里,趴在车窗上看着这样漂亮的落日。 顾景琛从副驾下来,绕到靠近驾驶位这一侧,倚靠着车身,就在栗栀的旁边。 从中午出门,到现在。 栗栀的心情早已恢复如初,重新舒畅快乐起来。 黄昏下的夕阳一点一点地下移,就快要隐匿到地平线以下。 天色越来越晚,光线变得昏昏暗暗。 车里放着音乐,轻柔欢快的旋律很应景。 时不时就会有车辆从后侧经过,给轻音乐加点额外的伴奏。 两个人始终没有讲话。 仿佛是怕破坏掉这样难得又美好的气氛。 栗栀望着远处的夕阳,整个人放松又惬意。 哪怕就只是这样,他和她谁都不说一句话,她都不会觉得有丝毫的难熬和尴尬。 不过,身心舒服自在的栗栀还是在夜幕即将笼罩下来时,突然开口,话语轻然又认真地对顾景琛说了一句话。 她说:“二哥,谢谢你呀。” 正眺望远方的顾景琛听闻,偏了头,垂眼看向她。 栗栀正歪着脑袋,枕着她的手臂,眉眼弯弯地冲他浅笑。 夕阳的最后一抹光晕射在她的脸上,形成一道细长的条线,橘色的光影把她漂亮精致的面容打落的唯美的像是电影场景里最惊艳的一刻。 顾景琛半转身,一只手撑在了车顶,而后弯腰。 他俯了身,低下头来。 在最后一点夕阳余晖消失的时候,也同时在一排路灯霎时齐刷刷亮起来的那一刻,吻住了她的嘴角。 栗栀长长的眼睫颤动,在双眼下方落得片片阴影。 旋即,湿漉漉的鹿眸轻合。 她的手指有点用力地抓住了车窗边缘,下巴略主动地扬了扬。 迎合上他。 那年你带我看了一场盛大的日出。 现在我同你欣赏一次唯美的日落。 顾景琛亲完后没有立刻就退开,而是哑嗓问她:“谢我什么?” 栗栀的眸子里波光潋滟,犹如一池春水。 她的话语娇软轻细,回他:“以前,现在,所有。” 顾景琛由胸腔震出一声很短促却足够撩人的低笑,流畅的面部线条都柔和不少。 他的桃花眼微弯,眸子乌黑又清亮,继续慢条斯理地问:“拿什么谢?” 栗栀被问住。 虽然她的谢谢是郑重而认真的,但她也确实根本没想过要拿什么物质性的东西送他当谢礼。 须臾,她诚实道:“我一穷二白的,也没什么贵重东西能给你当谢礼。” 栗栀咬了咬嘴唇,声音细若蚊蝇,很没底气,似乎生怕他嫌弃:“就只能……送你一场这样的日落啊。” 顾景琛稍微直了点脊背,但依旧微微弯着腰,侧靠着车身,垂眼凝视着栗栀,煞有介事地说:“就只送我日落,那可不够哦。” 他突然移动了下身子,彻底俯身凑到她面前。 栗栀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下,手也离开了车窗。 反倒是顾景琛的双肘搁在了上面。 他往车内探身,距离栗栀很近。 “我很贪心的。”顾景琛笑望着她,声音低哑性感,一字一句地告诉栗栀:“我想要你,完完全全。” 明明是很让人羞耻的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只有坦坦荡荡。 他的语调没了一贯的散漫,难得正经。 栗栀听得面红耳赤,脸颊发烫,浑身几乎要烧起来。 她的眼眸快速而不自然地眨动着。 心跳扑通扑通的,紊乱到一丝节奏都没有。 就仿佛有头小鹿在左胸腔里胡乱地四处撞。 让她心悸到缺氧。 顾景琛气定神闲地盯着她,眉眼含笑,天生带有金属质感的嗓音此时微微嘶哑,他还故意压低声线勾引她:“愿意把你自己送给我吗?” 低沉的声音落在她的耳中,愈发性感。 栗栀有点紧张地咬住下唇。 双瞳怔怔地望着他,撞进了他深色的眸子里。 她整个人似乎都坠入他眼底能吸引她彻底沦陷的漩涡中。 片刻后。 栗栀缓缓张开嘴,启唇温软道:“好。” 也许是氛围太好,也许是她被他蛊惑,也或许,她其实很清醒。 总之,完全拒绝不了他的栗栀心甘情愿地说:“给你。” 顾景琛的呼吸一滞。 他的眼底深处仿佛涌起了阵阵惊涛骇浪,把本就沉浸入漩涡中的她给包围的严严实实。 “再说一次。”他诱哄。 更像是在给她机会反悔。 栗栀在他的唇边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莞尔浅笑,告诉他:“我把我自己送给你……” 话音未落,她就已经被他伸手扣住后脑,重重地堵住了嘴唇。 连同尾音一起吞没。 顾景琛的这个吻来势汹汹,绵长又浓重,结束时他还很意犹未尽。 男人微喘着气,抵着栗栀光洁的额头,声音泛着沙糜:“这可是,你说的。” 缺氧甚至有些头晕的栗栀正在努力平复呼吸,驾驶座的车门突然被顾景琛从外面打开。 她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他一把抱起。 眨眼间,顾景琛就坐到了驾驶位。 而腰肢被他牢牢掐住的栗栀跪坐在他的面前。 他将车窗缓缓升起,关紧。 把他俩锁进密闭的狭小空间内。 顾景琛拥着身娇体软的栗栀,将她摁在自己怀里,嘴角轻翘,神情愉悦。 旋即就这样抱着她继续吻下来。 他的吻铺天盖地般袭来,让栗栀完全招架不住。 她像个很乖的猫儿,躲在他的身前,手指紧紧揪着他肩膀上的衣料。 马路上偶尔有车经过。 汽车驶过的声响加重了栗栀的紧张,她一惊一乍的情绪让这场吻变得更刺激。 而偷窥到这方逼仄天地里浓烈亲吻的,除了亮堂堂的路灯,还有悄悄爬上天际的弯月。 “二哥……”栗栀的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气息极度不稳,声音黏腻地唤他。 顾景琛稍稍放过她,声线暗哑而压抑,像是在极力克制:“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说罢,他就把她放到副驾驶,熟练地给她系好安全带。 而后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让轿车窜进路上。 飞快地往回驶去。 第58章 偷尝15口 你得负责哦。 在回程中, 栗栀才渐渐地反应过来,顾景琛这是想带她去做什么。 窗外的黑沉夜景被掠过,车速快到只够栗栀捕捉到模糊的虚影。 她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渐渐地有些如坐针毡。 栗栀在说那句话时, 的的确确是真心的。 但是这样突然要回去真刀实枪地坦诚相见的话, 她似乎还没做好准备。 栗栀咬紧嘴巴,忐忑不安地不断用余光瞥顾景琛。 可是嘴巴却像是被胶水给粘住了,怎么都张不开。 顾景琛甚至还好心情地让她选地方, 笑着问她:“你家还是我家?” 到了这个地步, 栗栀完全说不出把这件事推后的话来。 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你家……” 顾景琛眉梢微抬, 抿住嘴克制地笑。 接下来栗栀恍恍惚惚的,都没有注意他们在往哪儿去。 直到,车子停在她住的楼下。 栗栀茫然不解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愣住。 顾景琛已经下车,绕过车前来到她这边, 打开车门把她拉下了车。 栗栀以为他决定暂时放过她,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她被他牵着手进了楼里, 乘坐电梯回家。 结果却听顾景琛轻描淡写地说:“我家有狗子不方便,还是在你这儿吧。” 刚下电梯输完家门密码的栗栀:“!” 门“咔嗒”一声轻响,开了。 栗栀僵在门口动弹不得。 顾景琛弯身,凑到她面前,看到她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他抬手揉着她的脑袋,很大度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栗栀立马摇头, 把脑袋活生生摇成了拨浪鼓。 顾景琛说:“那你以后注意点儿。” 栗栀很迷茫地望着他,轻声问:“注意什么?” 顾景琛义正严辞:“别瞎撩我。” 然后语气就恢复成了平日里惯有的散漫,甚至听起来有点欠儿:“再撩着了火, 你得负责哦。” 栗栀快速地扑闪着眼,目光飘忽躲避开他的视线。 他把她推进家,低叹中略带无奈和宠溺:“这次就放过你,没有下次了。” 在没启程回来之前,顾景琛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想把她直接带回家里去给办了。 但是开车回来的路上,他注意到了她的紧张和恐慌。 问她去谁家就是在逗她。 本想着是再刺激她一下让她把拒绝的话说出来,结果她还真老老实实地回答。 让顾景琛哭笑不得,又忍不住继续往下做戏逗她。 栗栀扒着门,只歪头露出一颗小脑袋,仰脸瞅着他,乖乖地听话道:“好。” 等顾景琛离开,栗栀就跑回房间,扑进大床里翻了几个滚儿。 然后顶着一张胜似醉酒后的酡红的脸颊,躲在帘边目送顾景琛开车离去。 整整一个下午她都没有碰手机,这会儿拿起来,发觉居然有未读消息。 全都是顾景琛发来的照片。 午饭吃的日料、下午开车停留的公园和广场,还有观赏火烧云日落景象的照片。 他全都有拍下来,直接一张一张地发了她。 他知道她喜欢记录这些点点滴滴。 所以,替没有带手机的她一一定格成像。 栗栀捧着手机,眼眸轻弯,抿嘴笑起来。 随即她就把这些照片整理好发了朋友圈。 很快,栗栀就收到了好友们的点赞和评论。 众多评论里夹杂着顾景琛佯装初见的惊叹:【好漂亮哦!】 下一刻,栗栀就收到一条新微信消息。 【是二哥哇:我是说人。】 栗栀的脸“腾”地一下,燎原似的热烫起来。 . 隔天。 栗栀由顾景琛陪着去墓地看望了姥姥岳笙。 从墓园往外走的时候,两个人遇见了会让栗栀心情不好的栗源。 正面撞上,栗栀想若无其事地走过去都没办法。 因为栗源就站在她的身前。 “栀栀……”栗源的手中捧着一束康乃馨,语气里透着小心和忐忑。 栗栀抿抿唇,拉着顾景琛就要侧身从旁边走过,嘴里丢下一句:“我姥姥不想见你。” 栗源的脸色惨白,嘴唇翁动了下,没说出话来。 就在栗栀牵着顾景琛的手要走过去的那一刻,栗源伸出手想要拉住她,但被手疾眼快的顾景琛及时挡住。 他把栗栀扯到自己身后,挡在她前面,居高临下地睨着栗源,嗓音清冽冷淡:“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栗、叔、叔。” 最后三个字组成的称呼,与其说礼貌,更像是对栗源的讽刺。 栗源看向护着栗栀的男人,终于记起来他就是顾家那个小儿子。 “你是……是阿琛吧?” 顾景琛没回答,只当作栗源再没什么要说的,拉着栗栀的手就要走。 栗源突然又急急叫住栗栀:“栀栀!” “栀栀,”他又缓声喊了栗栀一次,然后愧疚道:“是爸爸错了,爸爸对不起你……” 栗栀扭脸,面色平静地望着这个曾经让自己很崇拜的父亲,语气毫无波澜起伏,回他:“你最对不起的不是我。” 栗源红了眼,脑袋耷拉着,声音微哽,叹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对不起阿悦,也对不起你姥姥。” “可是,”栗栀轻飘飘地说:“对不起最没用了。” 她说完,刚要走,栗源就又快速地跟她说:“栀栀,你舅舅说小晟打算回国来,他们一家这些年帮你不少,你到时候回来一起……” 栗栀攥着顾景琛的手指都无意识地紧了紧,她的指甲几乎都要嵌进他的肉中。 “是我昨天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栗栀再一次提醒栗源:“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所以你想跟谁维系感情和我无关,不要拉上我。” 说罢,栗栀决绝地转身,拽着顾景琛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墓园。 顾景琛一直垂眼盯着她看。 瘦小的肩膀上仿佛压着很重的担子。 可她没有被击垮。 曾经的她遇到一点点事儿都会哭鼻子。 但现在,她依旧保持着原来简单干净的性情,可性格却不再脆弱不堪。 他的小荔枝,被迫坚强了好多也成长了不少。 顾景琛的胸腔里堵闷难受,有种说不出来的心疼。 回去的路上,栗栀有点心不在焉。 全程都没有说话。 顾景琛也不打扰她。 到了她家楼下,她依然在失神,甚至根本没有察觉到已经到家了。 顾景琛解开安全带。 栗栀听到轻响,刚被硬拉回思绪,眼前就覆过来一道人影。 她都没看清楚,顾景琛就倾身捏住她的下巴吻上了她柔软的唇。 栗栀眨了眨眸子,鸦羽般的长睫扫过他的皮肤,顾景琛微睁开眼,稍退离开。 他低声温柔地告诉她:“栗栀,以后我在,有什么事就跟我讲。” 栗栀咬咬唇,很听话地点头,乖乖应:“好。” 顾景琛再次吻住她。 他勾着她沉沦,引着她坠落。 让她暂时逃离开,没有精力再去想那些根本不重要的人和事。 在临放她回家之前,顾景琛霸道地要求她:“想我。” “不准想别的。” 栗栀忍不住莞尔,盯着醉红的脸轻喃:“那你也要想我。” 顾景琛低叹,开玩笑说:“要不你跟我回家吧。” 栗栀逃也似的跳下车跑走了。 她还记得他之前问她是去她家还是去他家,她当时选择了去他家里。 这要是跟他回去了,还不得被他…… 吃干抹净? 顾景琛看着栗栀落荒而逃的身影,忍俊不禁。 . 一周过去。 周六晚上,栗栀被顾景琛带去见和他关系最好的几个朋友。 其实也就三个人,凌谦,容嫣,还有封白。 因为是去见他的朋友,栗栀特意穿了件稍微正式一点的小裙子,打扮的很隆重。 顾景琛接到她的时候还特意多瞅了她几眼,把她看的很不好意思。 栗栀很忐忑地问他:“有哪里不好吗?” 顾景琛笑:“哪里都好。” 简单的四个字让栗栀霎时红了脸。 她有点羞赧地爬上车坐好,随他去了会所。 顾景琛牵着栗栀的手到吃饭的包厢时,其他三个人早已经到了。 顾景琛一推开包厢门,封白就叹气喊:“可算来了。” “请你们还真不容易啊!” 栗栀不明所以,顾景琛懒得回他。 在落座之前,栗栀乖乖地挨个喊人,跟上次在酒会上见面时一模一样。 顾景琛无奈,让她坐下来,低声道:“不用这么一板一眼,不喊他们也没事。” 栗栀讷讷地应:“哦……” 虽然顾景琛是开车来的,但因为兴致好,所以几个人还是都喝了酒。 这次顾景琛特意留心把控着,栗栀并没有喝多。 晚饭过后五个人移步到台球馆。 三位男士开始围绕着台球桌打台球,容嫣偶尔拿凌谦的球杆玩一两次,栗栀不会,就一直坐在旁边观看,嘬着吸管喝果汁。 顾景琛期间让她上手玩两把,栗栀慌乱地摆手退缩,小声嗫嚅:“我不会的,我不玩。” 顾景琛失笑,“没关系啊,我教你。” 栗栀是真的很怕出丑,自己丢脸也丢他的面子。 她死活不肯,顾景琛就没强求。 但是他走到她面前,弯了腰,双手撑在她的椅子扶手上,把她圈起来。 然后压低声音,很温柔地说:“那以后找机会,我私下教你?” 栗栀眨巴眨巴眼,开心地点头:“好呀!” “阿琛!”封白这个老单身狗看不下去顾景琛总是黏到女朋友那边去,喊道:“还能不能行了?晚些有的是时间让你和小荔枝腻歪,现在才几点?先好好玩会儿台球能死啊?该你了啊!” 栗栀被揶揄的脸红,急忙推他让他去打台球。 顾景琛只好拿了球杆起身走回台球桌前,继续打台球。 容嫣刚借用凌谦的球杆玩了一次回来,坐到栗栀身旁,笑说:“怎么不打?” 栗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软道:“我不会玩这个。” 容嫣说:“让顾景琛教你啊!他可厉害!” 栗栀的唇角轻轻扬起,赞同道:“二哥最厉害了。” 容嫣听到栗栀这般骄傲自豪的语气,又见栗栀一脸小迷妹的模样盯着顾景琛,眼睛都黏他身上了,忍不住笑出声。 然后又叹了下。 栗栀听到容嫣叹气,不明情况地扭过脸望向她。 容嫣靠进椅子里,忽然对栗栀说:“我曾经,很羡慕你。” 栗栀茫然:“啊?羡慕我?” 容嫣挑挑眉,点头:“嗯。” 羡慕你是唯一一个能入他眼的女孩子。 羡慕你被他深深地喜欢着。 羡慕你。 因为他可以为了陪在你身边亲自保护你,放弃进重点大学,选择成为艺术生复读。 但是后来,我不羡慕任何人了。 容嫣的目光落在凌谦身上。 男人也正好看过来。 他们相视一笑,容嫣的心无比安定。 栗栀还没明白容嫣的话,容嫣就有点神秘兮兮地歪头凑过来,对她小声说:“你还记得你高三寒假那年,顾景琛大半夜骑机车带你逛吧?” 栗栀眨了眨眼睛,点点头,“记得啊。” 怎么可能不记得呢,那是感情迟钝的她清晰感受到她对他动心的时候啊。 容嫣嘴角的笑意更大,“那你知不知道,他那天晚上带你走了什么路线?” 栗栀懵,这对一个路痴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她苦恼地摇脑袋,低喃说:“我不认路的。” 而且当时……她哭的稀里哗啦,哪里在乎他带她去了哪里走什么路线啊。 容嫣就知道是这样。 “你以后去他家,想办法进他的卧室看看墙壁上贴的那张帝都街道图。” “凌谦拍给我看过,”她眉眼弯弯地对栗栀模棱两可道:“顾景琛真的很浪漫。” 第59章 偷尝16口 你终于发现了。 容嫣的话成功勾起了栗栀的好奇心。 他们在一起的前一晚, 她醉了酒被他带回家,确实在他的卧室睡过一次觉。 但是栗栀当时醒来就直接出来了,并没有注意到他房间里的墙上有什么街道图。 她甚至在想他是不是骑机车勾出了什么图案, 比如心形或者玫瑰路线之类的。 但是容嫣没有再往下说。 栗栀也有点不好意思问。 这个话题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临近深夜时, 顾景琛叫来杨枫,把她和他分别送回了家。 接下来的生活照常。 工作日栗栀就蹭杨枫的车去上班,休息日基本就会和顾景琛腻在一起。 也让他陪着去过几家琴行。 但是都没有选到能让栗栀很中意的小提琴。 时间保持着节奏往前走, 流水一般, 涓涓细流, 不急也不缓。 不知不觉就到了栗栀之前说要和顾景琛一起去约会看电影的日子。 是个周五。 本来是要上班的,但是顾景琛假公济私,随便扯了个要带秘书出去谈工作的理由, 当天和栗栀直接就没在公司出现露面。 偷偷摸摸带着她翘班。 电影是下午的场次。 不过栗栀一大早就被顾景琛接走了。 今天他没有开车,而是骑机车。 栗栀穿着纯色T恤, 搭配背带短裤小白鞋,看上去元气满满。 顾景琛把一个粉色有猫耳朵的可可爱爱的头盔给栗栀戴好。 顶着萌萌哒粉色猫耳朵的栗栀很好奇地问他:“我们去哪儿呀?” 顾景琛的大手掌在头盔顶上轻轻拍了下, 笑说:“我也不知道。” “随便去哪儿。” 栗栀明白了他这是又要玩一次听到哪儿就在哪儿玩。 她有点期待地爬上车,抱紧了他的腰。 机车在驶出小区后,渐渐加速直行。 坐在后座的栗栀忽然想起容嫣那晚说的话来,开始在脑子里暗戳戳地下意识记路线。 直行。 左转,遇到一个红绿灯,没变方向,保持直行。 下个路口, 右转。 再左转。 第一次停。 栗栀盯着游乐场的入口, 还在绞尽脑汁思考她刚才的路线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是,栗栀在脑子里画了半天简易路线图,依旧感觉并没有什么规律, 也并不特别。 就是很普通的路线。 这样行行停停,两个人随心所欲地消磨了一个上午。 午饭地点的选择也是顾景琛按照这个路线定下来的,最后去了一家川菜馆。 是栗栀喜欢的口味。 午后。 顾景琛骑机车带栗栀去了影院附近。 影院就在商场里面。 两个人停好车就手牵手进了商场。 距离电影开场还有段时间,栗栀就晃着顾景琛的手从一楼一路往上逛。 逛到三楼时,看到一家琴行。 栗栀在门口驻足了下。 然后就抬脚,拉着顾景琛走了进去。 但是最终还是和前些次没差,两手空空地走了出来。 栗栀暗自叹气。 大概心里还是惦念着母亲那把坏掉小提琴。 总觉得其他的都无法同那把媲美。 她鼓了鼓腮,呼出一口气。 一抬眼,就看到一家她爱的饮品店。 栗栀的心思被短暂地勾开,不再纠结小提琴的事。 顾景琛本来还想安慰她两句的,结果还没开口,就发觉她自己已经调节好了情绪。 看来这些年变强的不止有性格。 情绪上的自愈能力也见长不少。 栗栀瞅了瞅饮品店列出来的冰沙系列,点了一杯荔枝多多。 她扭脸,仰头问站在她身后的顾景琛:“二哥,你喝什么呀?” 顾景琛摇摇头,回她:“我一会儿去星巴克买杯咖啡。” 栗栀浅笑应:“好。” 电影快开场前栗栀和顾景琛和其他普通情侣一样,手挽手进了影厅。 当初预售时栗栀买票选定的情侣座。 这会儿顾景琛坐到最后一排的双人沙发卡座里,低笑揶揄:“这么想跟我挨近点?” 栗栀:“……” 其实她就是没有体验过情侣座是什么样的,感觉很新奇,想要试一试,所以才买了最后一排的情侣卡座。 没想那么多。 可此时他这样想。 也不是不行。 栗栀还挺喜欢中间没有扶手隔挡的感觉的。 有种整个空间都宽大不少的错觉。 她刚才饮品放进杯槽,人就被顾景琛一把拉进怀里,拥住。 影厅的灯灭掉。 前方荧幕上出现画面。 电影要开始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也渐渐平息停止。 整个厅都安静下来,只有电影里人物说话的声音。 栗栀全神贯注地看着电影。 全然不知顾景琛其实更多的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 他一圈圈地把玩着她的发尾,将她的发丝缠到他的指尖上。 电影播放到了千寻被白龙带着过桥的场景。 白龙嘱咐千寻一定要屏住呼吸,不然就会被发现身份。 影片里的小千寻很努力地屏息,一步步在桥上跟着白龙往前走。 顾景琛想到几年之前他们在家里一起看这场电影时,栗栀也傻乎乎地跟着千寻屏息,嘴角轻翘起来。 现在不会又不自觉地不敢呼吸了吧? 他低下头,凑近栗栀。 果然,感受不到她的呼吸。 就在栗栀实在憋不住想要吐息的那一刹那。 她的嘴唇突然被身侧的男人给攫住。 栗栀的脑袋往后一仰,被他扣住。 她睁大眼。 呼吸都蓦地停跳半拍。 心跳扑通扑通地震疼了耳膜。 昏暗的影厅里,这一隅天地中,她被他堵着唇,甚至忘记了呼吸。 栗栀头晕目眩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脑袋里朦胧之间,忽然浮出了当初他们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时的画面。 他和她在他家里,后背倚靠着沙发,并排坐在地毯上。 影片也是播放到这个时候。 她跟着千寻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可是她无法屏息那么长时间。 就在她要放弃想深深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那一刻。 他突然用力拉了她一下,他自己同时也挪动了点,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她直接拉到了他的身前。 她的脊背贴住他的胸膛,嘴巴和鼻子被他的手掌心遮住。 少年的胸膛温热,掌心却微微凉。 他压低的声音在她的耳后侧缓缓传来:“我帮你。” 栗栀当时悸动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他根本不会知道,在暗恋他的她眼中,他们这样四舍五入就相当于她被他圈抱住了。 而她也并不知道,同样暗恋她的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又怕惊吓到她,最终就只能借助电影,用这种幼稚又蹩脚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满足自己的私心拥住她。 近距离地感受她的体温,还有她身上的清浅香味。 铺在地上的毯子因为他们的挪动变得褶皱,硌的不舒服。 可他和她谁都没有再移动一下。 就这么保持着这样暧昧的姿势,各怀心思地看完了整场电影。 结果导致影片放完时,俩人的身体全都酸麻不堪,几乎要站立不住。 …… 栗栀的长睫扑闪几下,慢慢合上。 顾景琛顺势把她直接抱起来放到腿上,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栗栀呼吸不过来,他才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珠,放过她。 但依旧这么搂着她,没让她从自己的腿上下去。 后半场的电影栗栀全程被顾景琛抱在怀里。 他时不时就亲亲她,折腾折腾她,看到她羞窘娇软的模样愈发忍不住想要把她欺负一通。 所以就低头埋脸在她颈侧,悄摸地用牙齿硌她。 让她感受到细微的疼痛,哼哼唧唧地缩着脖子躲。 栗栀被顾景琛闹的后来根本没有看进去电影讲了什么。 好在她本来就知道情节,心里也不是很在意。 电影结束时放的片尾主题曲又让栗栀生出了很强烈地想要拉小提琴的冲动。 当年没有和他一同完成这首音乐,在她心里始终是一场遗憾。 从电影院出来后,临近傍晚。 两个人还不饿,打算先回家。 在下楼经过那家琴行时,栗栀有点落寞地瞅了眼,暗自叹了口气。 她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 可顾景琛早已看穿了她想要极力隐藏住的失落。 顾景琛没有放栗栀回她住的地方。 他直接骑机车把人给带到了他家门口。 栗栀站在门前,摘下头盔来,咬咬唇有点心慌慌地问他:“为什么来你家呀?” 她心里还记着她回答去他家的那件事。 顾景琛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她的惊忧。 明明知道她在怕,他还是坏心眼地逗道:“不是早就说了吗,今天一整天的时间都属于你。” “整整24小时哦,好好把握。”他曾经说过的话突然在她的耳畔响起。 栗栀这下更慌乱了。 她被他牵着手走进屋内。 牧牧很快就凑了过来,围绕着栗栀转。 栗栀就蹲下・身,在客厅里和古牧玩闹起来。 顾景琛任她和狗子闹腾,自己上了楼。 栗栀以为他是去换衣服了。 可是,结果。 他拎着一个小提琴盒走下来。 顾景琛喊栗栀:“栗栀。” 栗栀正背对着顾景琛坐在地毯上。 她记得上次过来替他照顾牧牧时他家还没有地毯,这次就铺上了。 栗栀向后扭头,而后就愣住。 顾景琛停在她身后侧,把手中的琴盒递出来,温声道:“给你。” 栗栀的手停下了揉狗子的动作,她怔忡着,缓缓站起来,仰脸望着他,又把视线落在他要给她的小提琴上。 顾景琛又把手中东西往她怀里凑了凑,“拿着。” 栗栀抬起手,机械地抱过琴盒来。 然后就慢慢蹲下,最后跪坐在地上,将琴盒一点点打开。 和母亲那把极为相似的小提琴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把小提琴出自谁之手。 栗栀突然想起杨江曾跟她说,她会有属于她的那把小提琴。 他……他什么时候托杨江师傅给她准备的这把小提琴啊? 怎么总是不声不响就……为她办好所有事情。 栗栀的眼眸中氤氲上雾气。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感觉到顾景琛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 他的身影将她全部包裹住。 栗栀掀起眸子,湿漉漉的双瞳中盈满了水光,她哽着嗓子轻喃唤他:“二哥……” 顾景琛的唇角轻勾,他抬手,掌心落在她的发顶,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栗栀从琴盒中拿起这把小提琴来,她垂着头,细细地打量着,手指在琴身上轻轻抚摸过。 旋即,栗栀就看到了一个标记。 小提琴上刻着一个字母“G” 栗栀的指腹落在上面,一点一点地勾勒描摹出“G” 顾景琛在她面前,一条腿的膝盖几乎要触到地上。 像是对她在单膝下跪。 他的语气难得认真,对她低声道:“栗栀,这把是属于你的。” “是Gladys的。” 栗栀泪眼朦胧地抬眸望向他。 有滴眼泪在她掀起眼睛的那一刹那就从眼角处滑落。 她把小提琴小心地放回琴盒,盖好盒子放到旁边。 随后就挪到他眼前,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栗栀偏头枕着宽阔的肩膀,抽抽嗒嗒地掉着眼泪。 她的声音变得比平时还要轻细,带着哭腔很委屈地说:“我以为不会再有了。” 我以为再也找不到这样一把小提琴了。 顾景琛心疼又好笑,直接大剌剌地坐在地上,揽着她的腰肢,话语倾尽了他此生的温柔:“会有的。” “你想要的都会有。” 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的任何愿望。 过了片刻。 依偎在顾景琛怀里正在被他轻柔地擦着眼泪的栗栀吸了吸鼻子,她带着鼻音温软地问:“G,不是顾吗?” 顾景琛稍愣。 她眨巴着眼,神情认真地望着他。 “是Gladys,也是顾。” “顾是谁?”他明知故问。 “你呀。”栗栀不假思索:“顾嘛,顾二哥,顾景琛,顾……先生?” 说到最后一个称呼,栗栀不自觉红了脸,眼神躲闪开。 顾景琛唇边荡出一抹笑。 “哦……”他拉了点长音,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语调得意地略欠儿道:“原来你的英文名字是这个意思哦。” “故意起了一个和我姓氏首字母相同的英文名是不是?” 栗栀刚想反驳说真的只是巧合。 但是他的话同样提醒了她。 栗栀突然想起来,栗和Lionel,也都是L开头。 她突然开心,感觉自己终于能扳回一成来了,便气势很足道:“那你不也一样!” “你的英文名首字母和我的姓氏也都是L呀!” 顾景琛:“……” 他没立刻说话,只是把她抱起来,放进了沙发里。 然后双手就这么撑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下一秒,顾景琛坦荡承认:“嗯,我就是故意的。” “你终于发现了。” 你终于发现,我有多千方百计想要和你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60章 偷尝17口 最后一小时做什么呢? 栗栀怔怔地望着顾景琛。 在他说完话后,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房间里被安寂充斥着。 须臾,栗栀稍微动了下身体。 她缓缓地前倾身子,抬手勾住了顾景琛的脖颈。 然后扬起下巴, 软软的唇瓣轻轻贴到了他的嘴角处。 顾景琛垂着眼, 深眸不眨地直勾勾盯着她。 唇上的细微触碰生涩却酥麻,像是只小猫正伸着爪子在他的心尖上挠痒。 在被她笨拙地啃了几下后,顾景琛终于不再随她折腾。 他直接逼过去, 把栗栀摁在沙发上, 转守为攻。 房间里的明明开着空调, 可是气温却在一路攀升。 让栗栀全身燥热不堪。 初始只是被他摁着,后背贴在沙发背上。 后来顾景琛不满足,直接把栗栀捞起来, 让他们的位置对调。 他坐在沙发上,栗栀在他面前跪坐着。 顾景琛抬手, 细致温柔地帮她拨弄了一下发丝,捧着她的脸, 眼底深处的暗涌明明灭灭,许久不消。 栗栀被她亲的整个人七荤八素的,目光涣散迷离,嘴唇红润充血。 “还剩五个小时,”顾景琛的声音低哑情动,“做点什么?” 栗栀咬咬唇,软趴趴地靠进他怀里, 依偎在他胸前, 声音细软娇甜:“那你……” 她犹犹豫豫地小声说:“你……陪我……” “练琴吧。” 顾景琛见她这么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还以为她说要他陪她做点成人之间该做的事。 栗栀抬手环住顾景琛的脖子,偏开头枕在他的肩膀处, 垂下眼帘轻声呢喃:“我好久没拉小提琴了,肯定要出错,你别笑我。” 顾景琛的手掌在她纤瘦的脊背上轻轻顺抚了几下,低声应:“嗯,不笑你。” 于是,栗栀平复了会儿被顾景琛勾的紊乱的心跳,然后就拿出小提琴来,开始调音。 等她弄好后,顾景琛就拉着她上了楼。 两个人去了琴房。 里面摆放着一架黑色三角钢琴,崭新如初。 顾景琛在琴凳上坐下来,扭脸对栗栀说:“我陪你。” “我也很久没弹钢琴了,可能也要出错。” 栗栀有点紧张地站在钢琴旁,身体看上去很僵硬。 顾景琛看出来了她的不自在,想尽量让她缓解一下,便善解人意地说:“不然我先弹一首试试,你跟着找找感觉。” 栗栀如释重负,立刻点头,“好。” 他沉了沉气息,手触碰到钢琴的黑白键上,灵动的旋律随之倾泄,像是山涧瀑布,清脆悦耳。 是他们一起合奏过的那首《LUV letter》 杵在原地的栗栀肢体渐渐地不自觉地放松,她的手甚至开始随着音乐轻微地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能架好小提琴汇入他的节奏旋律中。 顾景琛的手指微滑,错音一次。 栗栀丝毫不觉得有瑕疵,仍然沉浸在其中。 整首曲子拉完,顾景琛不动声色地出了三次错误。 但,再正常不过。 完全不显刻意。 顾景琛深吐一口气,抬眼看向栗栀,眉眼带笑,话语温醇地问:“准备好了吗?” 栗栀抿住嘴巴,点了点头。 她左手持琴,将小提琴的肩垫部分放在左锁骨的位置处,然后让头自然地与琴贴上。 随即持弓的右手缓缓抬起。 在琴弓与琴弦触碰到的那一刹那,栗栀的灵魂仿佛得到了共振,不自觉地激灵轻颤了下。 她抿抿唇,努力让自己放松,在鸡皮疙瘩未消之际,就拉出了旋律。 起初进入的并不好,但栗栀勉强稳住了。 顾景琛随着她的节拍,找到精准的节点,让钢琴合上了小提琴的节奏。 但是。 没过多久,栗栀就败阵下来。 中止了这次的合奏。 她的手垂落,止不住地哆嗦,像是太久没有触碰小提琴后的激动。 顾景琛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来,让她在双人琴凳的另一边坐下。 他低声安抚道:“别急,慢慢来。” 长睫遮住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栗栀的脑海中却不断地回放着某个场景。 她没说什么,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接下来,顾景琛一直在陪着栗栀复健。 她渐渐地找回了手感,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自信。 但是。 顾景琛望着她,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或者说多了点什么。 他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总之不像原来她在拉琴时表露出来的纯粹到没有一点杂念。 两个人在琴房里呆了好几个小时,顾景琛拉着栗栀出来时已经快要晚上十点钟。 栗栀看上去有些疲累。 顾景琛就没有折腾她带她出去吃。 她打电话给杜哥,麻烦对方送了晚饭过来。 栗栀吃饱喝足,精神也好了很多。 她正想对顾景琛说时间不早了她该回去了,顾景琛就率先开口道:“还有一个小时。” 栗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明就里地疑问:“啊?” 顾景琛微微勾唇,语调轻懒:“最后一个小时做什么呢?” 栗栀愣了愣。 终于从他揶揄调戏的眼神里读出了点什么。 她还没说话,顾景琛就直接扯着她坐的那把椅子,连椅带人全都拉到他面前。 栗栀几乎都要撞进他的怀里。 顾景琛捏住她的下巴,小琢一下,偷一口香。 然后再覆过来,继续勾引她。 栗栀被勾的魂魄尽失,很快就任他折腾。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跑进了他的怀里,还以很销魂的姿势被他抓着手腕。 栗栀雾眼迷蒙地望着顾景琛。 男人的脸颊上也晕染开一层很薄很薄的红。 他的耳尖红透,栗栀忍不住挣脱开他的桎梏,抬手触上去。 顾景琛敏感地歪了下脑袋。 他越发用力地搂紧她,栗栀的腰仿佛都快要被他给勒断。 她哼了下,正想往后躲,人突然僵住。 顾景琛还未察觉异样,薄唇贴在她的细颈上,烙印下他的温度。 “二哥……”栗栀绷着身体不敢再动,欲哭无泪地叫他:“二哥……” 她的声音实在太过可怜委屈,让顾景琛忍不住想要安抚。 他扣住她的后脑温柔地亲吻着她,嗓音嘶哑:“乖。” 栗栀的手揪紧他肩膀上的衣料,话语染着哭腔,窘迫难堪道:“我……我好像……亲戚到访了……” 兴致正好的顾景琛当即仿佛被人泼了一桶冷水,霎时清醒。 他抬眼看着双颊涨红的栗栀,看到她眼神躲闪地嗫嚅说:“我需要……那个……那个东西。” 顾景琛只好松开她,让她慢慢下去。 然后站起来,嗓音还带着未褪去的沙哑性感:“我去买。” 转身之前又问了栗栀一句:“要哪种?” 栗栀快要窘死,她还没说出个一二三来,顾景琛为了不让她继续难堪下去,直接道:“我看着买吧。” 栗栀胡乱地耷拉着脑袋点头。 等顾景琛出了门,她就快步进了他家的卫生间,先简单地清理一下。 本来事态很顺利,朝着顾景琛料想的方向发展。 他都以为自己要如愿以偿了。 结果半路杀出个大姨妈。 于是到最后,顾景琛这晚只能抱着小腹坠痛的栗栀当三好男友。 至于容嫣跟栗栀提起过的他卧室中的街道图,栗栀特意打量了所有墙壁和角落,都没有寻到。 也许早就被他给收起来了。 . 栗栀开始重新捡起小提琴来。 不上班的时候,她大多都跟顾景琛泡在一起。 不是两个人腻歪,就是两个人在琴房腻腻歪歪。 用了一个月多的时间,栗栀差不多找回了当初拉小提琴的感觉。 也在顾景琛的鼓励下向音大投了个人简历。 “我要是被音大录用了,”栗栀躺在沙发里,头枕着顾景琛的腿,望着他说:“就不能留在双景了。” 顾景琛笑,摸了摸她的脑袋,缓声说:“双景本来就不是你该长呆的地方。” 栗栀侧了个身,把脸埋进他的腰前,伸出手搂住他的腰身,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二哥。” 顾景琛应:“嗯?” 栗栀没再说话。 就这么抱着他。 双手圈住他的腰身,搂得很紧很紧。 片晌,栗栀才轻声说:“后天棠棠就是新娘子了。” 顾景琛由胸腔震出一声短促的低笑,“不用羡慕,总有一天你也会是的。” 栗栀咬了咬嘴巴里的软肉,没再说话。 因为顾景琛和栗栀是伴郎伴娘,所以在婚礼的前一天就提前到了何之言帮他们订好的酒店。 然后两个人就兵分两路去忙了。 顾景琛需要帮何之言安排一些事情,栗栀则陪着苏棠在酒店试婚纱,同时还试了试她的伴娘礼服。 要紧的正事结束后,快要饿坏的苏棠和栗栀没有干等和何之言还有顾景琛回来,两个姑娘率先去了酒店的餐厅吃晚饭。 然而栗栀怎么都没想到。 他会在这里见到宁晟。 栗栀本来挽着苏棠的手有说有笑,结果进了餐厅落座点完餐,不经意间一扭脸,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人正端着咖啡杯瞅着她。 眼神直勾勾的,带着意外之喜的笑意。 栗栀在和宁晟的视线撞在一起的那一刹那,她整个人就仿佛灵魂出窍了般,僵在了座位上。 她不愿回想的记忆在脑子里破碎地横冲直撞。 栗栀的指尖开始发凉、颤抖。 宁晟没有过来打扰她。 只是用口型喊了她一声“栀栀” 却把栗栀吓得不轻。 她仓皇撇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他那边,有些坐立不安地浮躁起来。 接下来整顿饭的时间,栗栀都好像在被人目不转睛地监视着。 她没什么胃口吃饭,也不敢一个人离开,不然早就提前回去了。 只能干巴巴地坐在座位上煎熬着。 等到苏棠吃完,栗栀就紧紧拉住她的手,一路快步上楼。 然后她就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再也没出来。 顾景琛回到酒店时已经将近深夜。 他来到栗栀门前,想要敲门见见她,又怕她睡了,最终还是没打扰。 而此时的栗栀,一个人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缩在柔软的被子中,正紧紧闭着眼,想要努力入睡。 可是。 她睡不下。 被恐惧几乎要包围得水泄不通的栗栀根本无法睡着。 她甚至担心宁晟会不会半夜来敲她的门。 良久,栗栀挫败地坐起来。 几分钟后。 顾景琛住的房间被人摁响门铃。 他打开门,看到头发披散的栗栀穿着清凉的吊带睡裙,怀里抱着一只大枕头,光着脚站在他的门前。 “二哥,”栗栀耷拉着头,眼帘轻垂,遮住了眸子里害怕的情绪,她很忐忑地轻声嗫嚅:“我今晚能不能,在你的房间……” 睡个觉。 话都没说完,她就已经被顾景琛拽进了房间里。 第61章 偷尝18口 七月初七。 顾景琛不知道她正在害怕。 他以为她是自己送上门来给他吃。 在把她扯进房间关上门后, 顾景琛就俯身低头把栗栀抵在了墙上。 灼热凶猛的吻也随之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栗栀紧紧地抓着怀里的枕头,却在中途被顾景琛扯掉扔在了旁边。 她有些站不稳,只好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 攀附着他。 从门口到床上, 顾景琛引着栗栀慢吞吞地挪。 最后倒进床里时,栗栀已经被撩拨地目光迷离,意识几近涣散。 肩带有一边微微滑落。 她的双颊红透如樱桃, 水眸波光潋滟。 栗栀目光流转地望着顾景琛, 手慢慢地环住他的腰身。 顾景琛极力克制着情动, 唇角勾了下,往她面前凑近,抵着她的额头, 几乎与她鼻尖轻蹭上,嗓音沙哑地问:“是在邀请我吗?” 栗栀再懵懂, 也听得出来他指的是什么。 她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呼吸不太平稳, 有点羞赧地侧了点头,靠在他的肩膀处。 顾景琛就扣住她的后脑,轻轻揉着,低笑道:“今晚不吃。” 明天有正事,不能折腾她。 他偏头在她的发顶上轻轻落下一吻,声线放低,温柔地在她的耳畔呢喃:“等回去。” “不会再放过你。” 栗栀咬了咬嘴巴, 乖乖“嗯”了声。 顾景琛拽过被子来, 给她盖好,搂着她让她睡。 栗栀依偎在他的怀里,闭上眼还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清香。 不知不觉就安稳下来, 惊慌害怕的情绪因为他在身边而烟消云散。 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顾景琛到底是个正常男人,被这样勾引,哪怕冷静下来,还是有些难受。 他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去了浴室。 等顾景琛披着浴衣擦着头发出来时,睡梦中的栗栀正在床上不安呓语。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让顾景琛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他走到床边坐下,弯腰,侧头去靠近她,想要努力辨别她说出来的梦呓。 “不要……”栗栀的声音里参杂着恐慌,“别……” 她带着哭腔在被子里挣扎,一直在说“不要”“别这样” 顾景琛轻拧眉心。 她今晚突然抱着枕头过来找他这一点其实就很反常。 现在又在做什么噩梦? 栗栀被困在了那个炎热的午后。 去年六月初。 室友出门和男朋友约会,栗栀一个人在出租屋里收拾行李。 她在为接半个月后的回国做准备。 就在她精心擦拭着母亲留下来的那把小提琴时,家门被敲响。 她以为是室友回来拿忘记带走的相机,就直接开了门。 可是,门在站着的不是合租室友。 是她法律上无血缘关系的表哥,宁晟。 栗栀当即一愣,立刻就要关上门。 却被宁晟伸手抵住。 他满身酒气,双眼迷离地直勾勾盯着她,含混不清地喊了声:“栀栀……” 男女在力量上的差距悬殊。 栗栀再怎么用力,都无法将打开的门关上。 宁晟闯进来,一步步逼着她往后退。 栗栀甚至在想,什么都不重要,她逃走就行。 但是宁晟根本不给她机会让她跑出去。 栗栀被困在了绝境之地。 身后是桌子,面前是宁晟。 “栀栀,你留下来不好吗?”宁晟低声问道:“留下来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栗栀咬紧唇不说话,警惕地瞪着他。 她还记得两年前她一个人在舅舅家时,安静地拉着小提琴练习,被突然回家的宁晟从身后给抱住。 那种让她毛骨悚然的恐惧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所以她逃了出来。 一个人在外面住。 可为什么他还是能找到她。 宁晟搂住了她,栗栀拼尽全力挣扎着,根本就是徒劳。 她完全甩不掉他,摆脱不掉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靠近自己,嫌恶又绝望地偏开头。 栗栀的眼眶蓄满眼泪。 她在绝望之际满脑子都在疑问,为什么他阴魂不散。 为什么!总要缠着她! 而就在同时。 栗栀看到了被她放在桌上的小提琴。 母亲留给她的小提琴。 颈侧间传来灼热的气息,混着难闻的酒气。 面前的男人像一滩恶臭的烂泥。 栗栀慢慢地伸出手,竭尽所能去够小提琴。 她抓到了,紧紧握住。 然后,眼睛闭上。 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顾景琛当年把外套盖在她的脑袋上,为了她在那个黑暗无光的小巷子里怒揍毕书的画面。 曾经她深陷囹圄深渊时,是他为她劈开了黑暗,像温暖且永不灭的光,将她拉出绝地。 栗栀没有睁开眼,她仿佛又看到了顾景琛冲过来将她护在身后的样子。 那个少年,光芒万丈。 栗栀咬死嘴唇,用尽了自己能使出来的所有力气,把小提琴狠狠地砸向宁晟的脑袋。 在沉闷的重击响起的那一刹那,栗栀在心里喊了声“二哥” 似求救,又像给她这般力量的来源。 …… 睡梦中的栗栀被巨大的恐惧席卷,她嘴里哭喊着叫“二哥”蓦然惊醒。 在她坐起来的那一瞬间,人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顾景琛拥着她,手掌在她纤瘦的脊背上轻轻顺着,低声温柔地安抚:“我在,我在这儿。” 栗栀立刻抬起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不再撒手。 眼泪止不住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怎么了?”顾景琛试探性地问:“做什么噩梦了?” 栗栀抽抽嗒嗒地吸了吸鼻子,摇摇脑袋。 没有说。 顾景琛也就没有追着她问。 他把她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栗栀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精神疲累到又昏昏欲睡。 就这样被他抱着再次睡了过去。 那天栗栀以砸坏小提琴为代价,趁机从宁晟的桎梏中逃脱,奔跑去了大街上。 她浑身发抖地站在人很多的街上茫然失措地张望着,双腿泛软,几乎要滑跪倒地。 栗栀突然陷入一种被全世界都遗弃的错觉。 就在她噼里啪啦地掉着眼泪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时,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庄醒。 说他就要到纽约了,约她见面吃饭。 栗栀再也绷不住,嚎啕大哭着对庄醒说她要回去。 把庄醒搞得担心又莫名其妙,只好问她回哪儿。 栗栀哭着说:“我要回国。” 那天栗栀见到庄醒后就托庄醒去她租住的房子里把她基本收拾好的行李拿了出来,然后改签机票,没有再拖下去,直接飞回了国。 回国后栗栀就被从庄醒那里知道这些事的戚h从机场接回了家。 . 宁晟才回国没几天。 他这次回来确实是想找栗栀。 向她认错,请求她原谅。 但他不知道她在哪儿。 去了栗家,也只是被告知她在帝都,具体住哪儿,做什么,他们不知道。 宁晟本来想明天就动身去帝都的。 没想到今天居然意外在他住的酒店见到了栗栀。 一年没见,她好像变得更精致更漂亮了。 栀栀,跟我回纽约去吧。 他倚靠着窗边,望着外面繁华的夜景。 脑海中浮现出栗栀拉小提琴时的模样来,嘴角勾起一抹迷恋的笑意。 . 栗栀接下来一觉睡到黎明。 睁开眼时,她整个人都缩在顾景琛的怀里,两个人面对面侧搂着。 栗栀眼前就是顾景琛胸口处的肌肤,纹理明晰,有些诱人。 她快速地眨了下眼睛,然后缓慢地仰脸,目光也一点点往上挪动。 她捕捉到了他格外明显好看的锁骨,锁骨上方性感的喉结,线条流畅的下巴,弧形完美的薄唇。 栗栀怔怔地定住。 她偷偷看了眼顾景琛。 他还在合着眸子睡。 栗栀咬了咬嘴巴,然后一点点地扬起下巴来,凑上去。 在他的唇边轻轻碰了下。 就在栗栀撑起身体刚坐起来的那一瞬间,摁在床上的手腕突然被人抓扯住,往后一拉。 栗栀霎那间又回到了他的怀抱里。 顾景琛从后面圈抱住她,嗓音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和慵懒,慢吞吞地在她耳边呢喃,似是调笑:“亲完就跑?” 栗栀被他说话间呵出来的热气给灼到,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但是顾景琛更快一步。 他已经埋脸在她的侧颈间轻轻地吻了起来。 栗栀只感觉到一阵一阵地酥麻掠过,带起一波波的鸡皮疙瘩。 她有些情难自禁地扬起头来。 . 苏棠和何之言的婚礼顺利地按部就班进行着。 临近中午的时候,邀请来的宾客基本都已经到场落座。 栗栀从早上出门后就一直陪在苏棠身边。 何之言带着伴郎和男方亲友接新娘时,栗栀和顾景琛还被闹了一通,当众亲了一次。 搞得在场好多人都已经知道伴娘和伴郎也是一对。 而,栗栀和顾景琛谈了恋爱这件事,在中午苏棠和何之言的婚礼仪式上就被台下来参加婚礼的一些高中同学知晓了。 因为苏棠把捧花送给了伴娘栗栀。 司仪就拉住栗栀,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栗栀望了眼站在台下的顾景琛,精致的瓷脸上露出娇羞又可爱的笑。 “有的。” “男朋友有跟你一起来参加婚礼吗?” 栗栀一眨不眨地和顾景琛对视着,脸颊微红地继续回道:“有的。” “哪位?”司仪闹起来,笑着说:“哪位男士是伴娘的另一半?” 何之言推了顾景琛一把,男人踏上台,从容地走向栗栀。 来到她身旁后,顾景琛主动而自然地牵住了栗栀的手。 司仪惊讶:“哇哦,伴娘和伴郎居然是真实的一对。” “两位有没有结婚的计划呢?打算什么时候把身份变成新郎新娘啊?” 顾景琛扭脸垂下眼看了看窘涩的栗栀,轻笑回:“我随时。” 好不容易被司仪放过,栗栀和顾景琛落座到高中同学那一桌,又迎来夏江和盛婉婉等人一连串的八卦之问。 好在有顾景琛在旁边,栗栀完全不用艰难应付这种局面。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夏江好奇地问道:“不会上次高中聚会其实就已经在一起了吧?真的被群里的大家猜中了?” “不是,”顾景琛言简意赅地说:“今年才在一起。” 夏江“啊”了声,他关注点很清奇地松了一口气道:“那还好还好,我还以为我当时当着琛哥的面挖你女朋友了呢!” 顾景琛:“也差不多了。” 夏江:“……” 栗栀:“?” 怎么就差不多了? 过了会儿,夏江翻着朋友圈咕哝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怎么我朋友圈里这么多结婚扯证的?” 盛婉婉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提醒:“今天,2019年,农历七月初七,懂否?” 栗栀突然一怔。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是去年他让她写检讨书那次提出来的她犯的各种错误的场景。 ――“不好意思,能告诉我今天几号吗……” ――“七月初七。” 他们俩的对话响彻在她的耳畔。 在此之前,栗栀从未怀疑多想过什么。 可是,她这会儿忽然生出一个疑问。 检讨书的日期…… 需要特意写成农历几月初几吗? 栗栀仰起脸来,看向顾景琛。 然而,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那道阴魂不散的身影。 宁晟就站在远处的一个角落,依旧用那种锁定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死她。 栗栀的表情微僵,垂下头错开了视线。 她抿住嘴巴,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慌乱,努力冷静下来,很认真地思索着。 终于决定要把事情告诉顾景琛。 等参加完棠棠的婚礼,她就向他坦白。 告诉他她为什么有段时间没有再拉小提琴。 也告诉他,她在国外这些年的生活到底怎么样。 只要他想知道的,她都可以对他说。 第62章 偷尝19口 栗栀,顾景琛爱你…… 婚宴过后苏棠和何之言就要直接从酒店门前上车奔赴他们的蜜月之旅了。 在车子开动之前, 苏棠忽然落下车窗,对栗栀说:“小荔枝,能不能帮我去拿一下我的手包?就在更衣室。” 栗栀连忙点头, 应道:“好, 你等我一会儿。” 顾景琛刚好接到一通电话,正在人群后面的偏角落处皱眉讲电话,看起来似乎遇到了事情。 栗栀就没有打扰他, 只对他用手指了指她要上楼。 顾景琛朝她点了点头。 栗栀就小心地提着裙摆快步进了酒店的电梯。 她一路到更衣室, 翻找一通, 然后拿到苏棠的手包快步出来。 栗栀正沿着走廊往前走,再转个弯就能看到电梯。 可是。 转弯之后。 栗栀率先看到的是毕书。 没有收到邀请但通过同学知道苏棠和何之言今天在这儿结婚的毕书,其实也一早就到了这里。 他一直在等栗栀落单的机会。 现在才等到。 毕书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像毒蛇看食物那般的贪婪让栗栀不寒而栗。 她往后退了两步, 又被毕书伸出手挡住去路。 毕书看到栗栀瑟瑟发抖的模样,眸子里盈满笑, 低声温柔道:“你这么怕我?” “我为你变得这么温柔你还怕我?” 栗栀很想出声大喊求救,但是她却被吓得发不出声音来。 她紧紧抓着手里的手包, 警惕地寻找着每一丝机会逃出他的圈抵。 “你跟他在一起,是因为感激他吗?”毕书笑着问,表情却有点不受控地扭曲,声音不响,但却阴森森的:“是不是因为他在我手中救下过你,又为你特意复读一年,你感激他才做他女朋友的?” 栗栀有那么一瞬间是懵的, 甚至忘记了恐惧。 因为毕书那句, 他为你特意复读一年。 为了她,而复读吗? “栗栀,既然你成不了我的, 那我也不要让你完好无损地成为别的男人的。”毕书像个占有欲爆棚的偏执狂变态,一字一句地这样对理智说着。 就在栗栀慌乱地想着自己手里这个手包能不能帮助她逃脱时,有个两个男服务生出现在了她的视野。 栗栀根本没时间思考。 她立刻就求救大喊道:“救命!救救我!” 毕书没想到她突然出声,也没料到会有服务生会突然出现。 在他怔愣的那一瞬间,栗栀用高跟鞋狠狠踩了他一脚,然后就飞快地躲到了服务生的身后。 毕书转过身要抓她,被服务生给挡住:“先生,请你冷静一点……” 栗栀快要哭地哆嗦着身体,然后就听到一声急促地扬声轻唤:“栗栀?” 她回头,看到顾景琛,瞬间就微微踉跄着朝他跑去,躲进了他怀里。 顾景琛看到毕书在被一个服务生摁着,从另一个服务生的口中了解到事情后,二话不说就报了警。 原因是,不明男子骚扰他女朋友。 苏棠的手包托酒店的服务生送了下去。 顾景琛陪着栗栀等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接下来一下午,警察取证,调酒店监控,对几个人录口供。 毕书抵死不认。 顾景琛冷笑,说这个人不是第一次骚扰栗栀,让警察去梦园别墅地铁口附近的监控中取证,时间给的非常清楚,就是今年元旦当晚。 经过警方一系列调查,毕书涉嫌多次骚扰女性被拘留。 从警察局出来时已经是傍晚。 顾景琛拉着栗栀回酒店,让她快些收拾东西回帝都。 栗栀感觉出来他似乎要着急去见谁,但还是听话地去把行李立刻装好,和顾景琛匆匆忙忙去了机场。 上飞机后,栗栀才问顾景琛出什么事。 顾景琛的眉骨压的很低,很担忧地低声说:“封白出事了。” 栗栀的心一下子也跟着提起来,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 “车祸。”顾景琛说完就不安地叹了口气,“现在正在手术室。” 栗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默默地伸出手抓住顾景琛的指尖,紧紧握住。 过了好一会儿,顾景琛才开口说:“下飞机后杨枫会把你送回家。” 栗栀咬咬唇,关切道:“你呢……” “我有司机接,直接去医院。” 她点了点头,听话地应道:“好。” 顾景琛在飞机上把该嘱咐栗栀的全都叮嘱完。 “回了家后记得吃个晚饭再睡觉。” “今晚不能陪你,以后补回来。” “有事给我打电话。” 栗栀一一应下来,记在心里。 只是,这样一来。 她想告诉他的事情就得推后再讲了。 栗栀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何,越来越不安。 不到三个小时,飞机降落在帝都的机场。 顾景琛把栗栀送上车,亲眼看着杨枫带栗栀回去,然后才急匆匆地上了自家司机开来的车里,去了医院。 栗栀到家里后发现并没有人。 她在微信上问戚h,过了半个小时戚h才回复说,她正在外面和庄醒过七夕,今晚也许不回去了。 栗栀有点茫然地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一团糟乱。 良久。 咕咕叫的肚子让栗栀微微回了神。 她从到家就捏着手机,始终没有松开。 顾景琛没有消息,其他人也没有给她发信息。 栗栀怔望着被她放在客厅里的行李箱,有点茫然失措。 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乱腾,想给他打个电话。 哪怕只听听声音也好。 但是。 他这会儿肯定在医院担忧。 封白的情况还不知道怎样,她怎么能再给他添一份担心。 栗栀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终于说服自己要懂事,坚强地硬扛住了依赖他的冲动,没有打电话扰顾景琛。 她突然很想吃杜哥餐馆里的饭菜。 可是栗栀这才意识到之前订餐都是顾景琛订的,她连对方的电话都没有。 栗栀只好拿着手机出门。 叫了辆打表计费的出租车,一路顺利地到了杜哥的餐馆。 栗栀走进去时,杜哥的老婆向欣正在守店。 她看到栗栀一个人来,还有些意外,笑道:“顾先生没一起来?” 心里有事的栗栀勉强笑笑,轻声说:“他有事。” 向欣让栗栀先去小包厢,她去弄菜。 过了会儿,向欣把菜给栗栀端上来,却见她似乎没什么胃口。 终究是女人心细,从栗栀一进门就觉得有些异样的向欣还以为栗栀和顾景琛吵架了,才一个人跑出来吃饭。 她退出去,再回来时端了两杯温水过来,问栗栀:“我可以坐下来陪陪你吗?” 栗栀很诧异,立刻点头让向欣坐了下来。 向欣看了栗栀几秒。 她从没这样认真细致地打量过眼前的女孩儿。 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跟小鹿的眸子一样,仿佛时刻都会受到惊吓,总是清泠泠地慌乱失措着。 她的骨架小巧,长相很显小,顾景琛提过她跟他是同学,但向欣总感觉栗栀现在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模样。 满脸胶原蛋白,皮肤细腻白皙,光滑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栗栀慢吞吞地吃着饭菜,看起来一点都不享受。 向欣问:“不好吃吗?” 栗栀摇头,急忙回:“不是……” “那就是心情不好了。”向欣温柔地笑着。 栗栀轻抿了抿嘴巴,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向欣更加确定栗栀很可能是和顾景琛闹别扭了。 她暗自轻叹。 虽然有点想不通那么爱这个小姑娘的顾先生会因为什么舍得跟她吵架,不过这不重要。 向欣为了让他俩的感情和好如初,打算跟栗栀说一点事情。 “我听顾先生说,你是南城人对不对?”向欣笑盈盈地问栗栀。 正捧着水杯喝水的栗栀点点头。 向欣又道:“顾先生还说,你上学的时候很喜欢吃南城口味的菜系。” “嗯,”栗栀应声,浅笑说:“但是在帝都想要吃特别正宗的南城菜系太难了。” “只有一家给我印象很深,”她突然想起来,当初自己和顾景琛很喜欢去一家小餐馆吃饭,那家店是一个跛脚爷爷开的,“是一个跛脚爷爷开的小餐馆。” 爷爷普通话不标准,索性就说南城方言,让栗栀觉得格外亲切。 向欣的眼眸带笑,“后来呢?” 栗栀眨了眨眼。 后来…… 她想起来了。 顾景琛第一次带她来这里吃饭那次,苏棠和何之言也在。 当时栗栀在心里想,自己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吃这样正宗的南城食物是什么时候了。 可这会儿她却意外地想了起来,她出国前最后一次吃南城风味就是和顾景琛一起。 去的是跛脚爷爷的店。 时间在他们高考前的那一晚。 栗栀恍惚地沉思了片晌,然后才有点失神地喃喃说:“不知道。” “后来我出国了,再回来后发现帝都变化其实挺大的,很多街道我都不太认识了,跛脚爷爷的店没找到,可能关门转让了吧。” 向欣望着她轻笑。 “你不觉得这里,有点熟悉吗?” 栗栀不明所以地茫然看着向欣。 过了会儿,她才慢慢地反应过来,目光惊讶地打量起这个小空间来。 靠墙的四方桌。 简单的摆设陈列。 桌上放着醋罐麻油罐辣椒罐。 还有一盒纸抽。 栗栀恍然回到了八年前。 她和顾景琛就坐在这样一个位置,面对面。 桌上摆放的也是这几样简单的小东西。 这里是…… 栗栀不敢相信。 她求证似的瞅着向欣。 向欣给了她答案:“就是你口中的那家店。” “你说的跛脚爷爷,是我公公。” “这家店本来也没有这样的规模,很小的一家餐馆,也很破旧,生意可想而知,特别惨淡。他老人家三年前去世,我和杜康办完父亲的葬礼后打算转让这家店,回南城去。” “顾先生找到我们,给了资金支持,让我们盘下了这家店面和旁边的小饰品店,扩大规模,重新翻新。” “杜康才得以继承他父亲的手艺。” …… 栗栀从杜哥的餐馆出来后,脑子里有很多事情在横冲直撞。 似乎要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让她看看清楚。 她上了辆出租车,报了地址。 等下了车,栗栀蓦然才发现,自己说的地址是顾景琛住的地方。 顾景琛所在的小区安保措施很好。 这几个月来她经常跟着顾景琛回来,保安认得她,让她登记了下就放她进去了。 栗栀熟门熟路地来到顾景琛家门前。 摁门铃,无人应答。 只听得到牧牧在门的另一边呜呜叫着。 栗栀盯着密码锁想了想。 摁下几个数字。 100412 她的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这个很像日期的数字。 10年4月12日…… 门啪嗒一声打开。 与此同时,栗栀的眼睛忽而睁大。 牧牧从家里跑出来,蹭着僵在门口的栗栀的小腿。 栗栀的眸子酸胀泛热,她垂下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古牧。 然后蹲下来,紧紧抱住狗子,抽泣了下。 “他为了你特意复读一年。” “我们问他为什么要好心帮我们保留这家店,他说这里有他最珍贵的一段回忆。后来我才知道,他说的最珍贵的回忆,是一个女孩,叫栗栀。” 2010年,4月12日。 那天风和日丽,樱花满地,是校春季运动会的举办的第一天。 那天她在跑道上狠狠摔了一跤,被他背起来奔向医务室。 那天,她第一次觉得,顾景琛也不是表面显露的那么坏。 顾景琛深更半夜被司机送回家。 一下车就看到了坐在台阶上抱着古牧发呆的栗栀。 他快步朝她走来,嗓音略低哑:“栗栀?” 栗栀瞬间仰起脸,然后就飞快地起身。 但因为坐的太久,突然站立让她眼前一黑。 顾景琛及时捞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栗栀这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死死地抱紧。 眼眶里温热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怎么都控制不住。 这些年来,他到底为了她做过多少事? 在她知道他喜欢她之前,好像全世界都知道,顾景琛暗恋着栗栀。 而现在,全世界都在替他告诉她: 栗栀,顾景琛爱你。 很爱很爱你。 第63章 偷尝20口 该做正事了。 栗栀被顾景琛打横抱回了家。 顾景琛坐到沙发上, 让栗栀坐在他腿上。 “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替她往耳后拢了拢发丝,低声问道。 栗栀乖乖地回:“两三个小时之前了。” “一直坐在外面等我?”顾景琛又问。 栗栀点了点头,轻应:“嗯。” 他的手掌心覆在她的脑后, 修长的指节穿进她的秀发间, 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栗栀开口问他:“封白怎么样了?” 顾景琛说:“还好,手术成功,没危险了。” “那就好。”栗栀说完, 咬咬嘴巴, 有些欲言又止。 封白脱离了生命危险让顾景琛也着实松了口气, 这会儿情绪好了些,忍不住逗起栗栀来:“大半夜跑到我这里来,想干嘛?” 栗栀眨了眨眸子, 清泠泠的双瞳和他深色的眼睛对视在一起,她有点慌乱心悸地错开视线, 吞咽了下口水。 顾景琛倾身凑到她的眼前,额头抵住她的, 鼻尖也轻蹭到她的,让她不得不和自己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眼看他的吻就要慢慢落下来,可能接下来的事就要不受控制。 栗栀立刻抓扯住了他肩上的衣料,紧张忐忑地喊了他一声:“二哥……” 就快要捕捉住她柔软唇瓣的顾景琛停住,保持着格外暧昧地距离瞅着她,嗓音沙哑:“怎么?” 栗栀的眼睫颤了颤,声音细若蚊蝇, 有点艰难地说出口:“我想跟你……说点事。” 顾景琛一瞬间就看出来她心里真的有事, 稍微退离开来,就这么规规矩矩地抱着她,温声应:“好, 你说。” 栗栀沉默着。 突然不知道该从哪儿讲起。 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告诉他她都遭遇过什么。 顾景琛很耐心地等着。 等她做好准备告诉他。 终于,栗栀张开嘴,慢吞吞地对他软言:“当初出国,是被我父亲强制送出去的,我那时还没满十八岁,自己无法做主,反抗不掉,你不要怪我……” 她顿了下,眼前变得模糊,很小声地轻喃:“别怪我失约。” “嗯,”顾景琛搂着她,很亲昵地摸着她的脑袋,宠溺道:“不怪你。” 从未怪过你。 “在国外前五年是在舅舅家住的,后来就搬出去租房住了。” 栗栀咬住嘴巴里的软肉,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艰难地把实情告诉顾景琛:“原因是……是……我表哥他……喜欢我。” 顾景琛的身体一僵,表情怔忡住。 他还在懵圈,表哥怎么能够去喜欢表妹? 栗栀很难堪地低垂下头,不敢看顾景琛。 她只能盯着自己紧紧绞在一起的两只手,眸子快速而用力地眨动着,拼命地想让眼眶里的液体消散掉。 “他抱我……还说我拉小提琴好美,和那个人一样……他们都一样,”栗栀的声音开始哽:“我很害怕。” “我很害怕……” “那个人”自然指的是最早想要伤害她的毕书。 她开始扯自己的衣角,双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顾景琛伸出手,用掌心把她的小手包裹住,手指在她的手背上一下一下地摩挲,轻轻抚着,无声地安慰着栗栀。 “我舅妈甚至说,他们养我耗费很多,既然我表哥喜欢我,他又和我没血缘关系,我就和他处处怎么了。” “她说,‘你就和你表哥处处怎么了’,好像我是个不懂知恩图报的白眼狼。” 顾景琛的脸色冷沉,下颚线条绷紧,神情难看到了极点。 可他的动作是那么温柔。 他一点一点地掰开栗栀紧紧攥死的手指,同她十指紧扣,把自己掌心的温暖都传给了她。 “我以为我逃了出去,就没事了,”栗栀吸了吸鼻子,眼睫飞快地扑闪着,努力不让自己掉眼泪,声音却染上了明显的哭腔:“可是……” “我不知道宁晟怎么找到的我住的地址。” “那天午后家里只有我自己,他敲门我以为是舍友回来……” 栗栀的指甲嵌进了顾景琛的皮肤里,疼痛袭来,他一声不吭,任她抓自己。 “他闯进来,堵住我,要我留在纽约跟他在一起,”栗栀把脸埋进顾景琛侧颈,还是不争气地抽噎出声,“我好讨厌他靠近我,真的好讨厌……” 顾景琛紧紧地抱住怀里全身都在止不住哆嗦的栗栀,心疼到了极点,怒气也冲破了顶峰。 他真的很少这样生气。 上一次还是教训毕书那个人渣。 栗栀把顾景琛肩膀处的衣服染湿了一大片,很难过地对顾景琛低喃:“当时我的手边只有妈妈留给我的那把小提琴。” “我用小提琴砸了他的脑袋。” 她哭得越来越厉害,“小提琴坏掉了,再也没有了。” 顾景琛紧紧地拥着怀里哭的泣不成声的姑娘,眼眸深处泛起刺骨的冷冽,但安慰轻哄她的话却那么宠溺温柔:“傻瓜,那是阿姨在保护你。” “不难过,以后二哥在。” “二哥再也不让你受任何委屈了。”顾景琛偏头一下一下地轻吻着栗栀的秀发,低喃着哄她:“不怕了。” 他这才知道,当初他不经意间看到的她手机上的那条短信,对她来说有多恐怖。 怪不得那天以后他就开始发烧生病。 也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栗栀在栗源说希望她见见宁晟时她会那么反感。 还有,她重新拉小提琴和他在琴房合奏的那次,为什么会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当时他还以为她是激动,现在看来,说是因为内心存有阴影导致她在不由自主地害怕才更确切。 栗栀止不住地哭,甚至往回倒气,打起了哭嗝。 她一边打嗝一边对顾景琛像是告状似的说:“宁……宁晟来了,他……嗝……他盯着我。” 顾景琛的眉骨霎时压的很低很低,眉心拧成一团,“来帝都了?” 栗栀摇摇头,喃喃道:“我不知道,嗝。” “嗝……”她顺了口气才又轻声说:“我在南城看到他了,嗝,就在酒店……” “他一直盯着我……” 顾景琛忽然捕捉到了什么。 苏棠和何之言婚礼前一晚,栗栀很反常地抱着枕头主动送上门来。 她那晚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做噩梦。 原来……全都是因为,那个宁晟吗? “没事,”顾景琛的声音低沉清冷,又泛起对她独有的温柔,安抚惊慌害怕的栗栀:“不怕。” 他捧起她的脸,在她的前额上轻轻地烙印一吻,“我在。” 她在这晚终于肯把自己伪装坚强的表象一点点撕裂剖开,将破碎不堪的她全部袒露给他看。 然后,这个残破的她被他很温柔地拥抱住、亲吻着。 再由他小心地把她重新拼合完整。 是他让她知道,在他面前,她不需强撑着坚强。 也不用害怕。 栗栀。 栗栀哭的满脸都是泪。 顾景琛就慢慢地细致地帮她把眼泪擦干净,倾尽温柔和耐心哄她:“不哭了。” “这段时间就跟我在一起,时刻呆在我身边。” 栗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乖乖地点头答应。 然后就听顾景琛紧接着又说:“在我这边跟我一起住吧。” 栗栀点头的动作突然卡住,仿佛听到了一声惊雷。 她茫然失措地掀起眼眸来,清泠泠的双瞳中波光潋滟,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顾景琛看出来她的犹豫,冷静的话语中带有些许无奈,说:“平常我都比较照顾你的意愿和情绪,尽量不让你感到不舒服。但这次,我不准你拒绝。” “你得留在我身边,时时刻刻在我视野中。”他的手轻轻地将她散落下来的发丝拨弄到耳后,拢住,声线低醇而宠溺,含尽了毕生的温柔:“这样,我才能保护好你。” 栗栀的眼泪突然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如同倾盆而下的瓢泼大雨。 栗栀哭着想,她有什么好的,她哪里好呢? 可是她却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顾景琛。 因为他的喜欢和宠爱,让栗栀觉得她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好。”她听话地应下来,乖巧地回:“都听二哥的。” 顾景琛的手搭在她的腰身上,听到她这句话后轻轻捏了她一下,调戏般笑道:“真的都听我的?” 栗栀咬咬唇,点头,“嗯。” 顾景琛被她这么乖的模样给萌的要死,他凑过去在她的嘴巴上啃了一口,然后抵住她的额头,嗓音染哑,勾引似的压低声线问:“那我要你,今晚就要。” 栗栀的脸颊红透,她快速地眨着眼睫,窘涩地耷拉下脑袋,额头抵住他的肩,很紧张地细声咕哝:“那就要嘛。” 就这一句话。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光明正大的撒娇。 让顾景琛一瞬间防线决堤,理智溃散。 他掐住栗栀的腰,让她跪坐着,还征求了一下她的意见。 “在这儿还是回房间?” 栗栀几乎要羞的把脑袋全都埋进他怀里,娇涩地小声说:“回房间……” 顾景琛就这样把她抱了起来。 栗栀只能攀附着他。 被他一步步抱到二楼,进他的卧室。 一路走过来,顾景琛故意使坏轻蹭了她几次。 折磨得栗栀陷入到了陌生的感知中。 等到了他的房间。 栗栀就这样腾空着被他抵在了门板上。 她偏开头,松开搂着他脖子的一只手,去摸他刚刚打开的灯。 顾景琛拽下她的手。 没关掉。 栗栀羞得快要哭出来。 他折腾着她,慢慢地让栗栀坠落到一片温柔中。 见她那么紧张又害羞,顾景琛终于稍微的良心发现,薄唇覆在栗栀的耳畔处,轻擦过她的轮廓,嗓音嘶哑慵懒,诱哄般地勾引她:“叫一声二哥。” “我就允许你关灯。” 栗栀乖顺听话地用格外温甜的细软声音唤他:“二哥。” 顾景琛勾唇,松开抓着她手腕的手,“关吧。” 栗栀再一次朝控制开关伸出了手。 就在她要摁下开关控制键的那一刹那,顾景琛却突然抱着她朝大床走去。 栗栀被顾景琛放到柔软的床里。 头顶的吊灯格外亮堂。 他坏笑,提醒她:“床头前还有开关,试着去够。” 栗栀被他弄恼,才不会傻乎乎按着他的指示去做。 她扯过一个枕头,直接把脸埋进去。 然而,顾景琛突然扣着她把她拉起来。 天旋地转的一瞬间之后,满脸通红的栗栀错愕地盯着悠哉悠哉躺在床上正冲她笑的顾景琛。 男人唇边漾着笑,沙哑的嗓音透着欢愉:“我要看你。” “要把你露出来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刻在脑海里。” “栗栀,”他扶着她,教她了一下:“该做正事了。” 深夜之下, 万籁俱寂。 卧室的窗帘紧合着。 空调正在运作,发出很细微的声音。 帘尾被空调喷洒出来的冷风撩动,轻晃、微卷。 栗栀正缩在顾景琛的怀里, 沉沉地睡着。 再早些时间, 窗帘上映出来的人影浮动。 顾景琛搂着她,垂眼看到她眼角还挂着的泪珠,有些无奈失笑。 随即就抬手, 用指腹给她轻轻揩去。 刚刚哭的够凶。 要不然, 他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顾景琛又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脑海中闪回过他们之间肌肤相贴时的画面,偏头在她依旧泛红的眼角轻吻了下。 又陪了她良久。 顾景琛才小心翼翼地把手臂从她的颈下抽离。 他给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一打开门, 始终趴在卧室门口的古牧立刻起身,想要往卧室钻。 被顾景琛一把薅住。 “不准进去。”顾景琛低声命令。 古牧蔫嗒嗒地“嗷呜”了声, 又重新趴下来,守在卧室门口。 顾景琛则去了书房。 他用手机给杨枫打电话, 让杨枫去查宁晟这个人,越详细越好。 只有对他了解的越透彻,才能捏住七寸打。 顾景琛想起栗栀今晚哭的那么难受,却还是要把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他的心里就一阵愠怒升起。 恨不得把欺负过她的那两个混蛋活活烧成残渣灰烬才痛快。 顾景琛有些烦躁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点燃。 抽完烟后,顾景琛等到身上的烟味散尽,才起身回到卧室,滑进被子里, 搂紧安稳熟睡的栗栀。 隔天清早,栗栀被一通电话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接起来, 然后霍然睁开眸子,清醒无比。 人也一瞬间坐了起来。 栗栀有点惊喜地怔忡问:“钟老师,您没骗我吧?” 钟虹芳笑笑,温声道:“合同都准备好了,就等你过来签。” 挂掉电话后,栗栀回头看向被吵醒的顾景琛,她突然欢快地扑过去抱住他,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开心地扬声温软喊:“二哥,我被音大录用了!” 顾景琛揽住她的腰,笑说:“早就知道你可以。” 然后又搂紧了些,把她往自己怀里摁,调戏道:“庆祝一下。” 栗栀:“?” 她扭动着身体尽力躲着他的手掌,又忍不住咯咯笑,求饶般地说:“二哥,二哥……还要上班的呀!” 顾景琛像个被美人误早朝的君王:“老板准假。” “给你带薪。” 栗栀一想,睡老板,不上班,还能拿工资。 好像还挺合算的。 然后,小荔枝就被大老板食髓知味地吃干抹净了。 下午顾景琛还是去了一趟公司。 带着栗栀一起。 没有人怀疑。 所有人都觉得是顾景琛带秘书出去谈工作下午回来了。 顾景琛把杨枫叫进办公室没多久,本来安安稳稳坐在工位上的栗栀就被史楠楠拉去帮忙了。 其实就是要把一些资料从地下停车场一趟趟地用电梯给弄到顶楼。 史楠楠怕她来回上楼时没有人看着那些东西会丢,所以让栗栀在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口旁帮忙盯着东西。 栗栀心里是有点为难的。 二哥说了不让她瞎走动,她思索片刻,对正要坐电梯上顶楼的史楠楠说:“楠楠,你来守着,我搬上去吧……” 话音未落,史楠楠就义正严辞地拒绝说:“我怎么能让你做这么重的活儿!你在这守着就好啦!我很快就回来!” 栗栀还想说点什么,怕累着她的史楠楠就已经上了电梯。 栗栀只好咬着唇,有点不安地等在原地。 她掏出手机来,给顾景琛报了自己的位置和在这儿的原因。 刚发过去,就有道声音传来。 如同鬼魅阴魂在招她:“栀栀。” 故作温柔的声音让栗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瞬间不寒而栗。 她转过身,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宁晟。 他正一步步朝她走来。 栗栀警惕地快速道:“你别再过来了!” 可是她天生温软的声音并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宁晟甚至觉得这样的她好可爱。 真的可爱死了,让他忍不住想要把她据为己有。 他继续往前走。 栗栀不动声色地用手中攥着的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 然后强撑着努力让自己镇定。 她都做好了准备,如果宁晟敢对她做什么,她就用手机砸他。 狠狠地砸。 宁晟停在她跟前,目光含笑,又唤了她一声:“栀栀。” 栗栀感到一阵恶寒,差点呕出来。 她没有做声,保持着极度警惕防止他对自己有任何接触。 “我这次回国是专门来找你的,”宁晟很深情地对栗栀说:“跟哥哥回去吧,我们回纽约生活,你继续留校工作,我会陪着你的。” 栗栀绷紧一张脸,冷漠地回他:“你不是我哥。” 本来她打心底把宁晟当作一个好哥哥的,因为他对她很好。 可自从她察觉到他对她有那种心思,栗栀就感觉他之前对她表现出来的所有好,都是别有用心。 让她觉得恶心。 宁晟根本不在乎栗栀说的话,他继续感动自己似的对栗栀讲:“我找人给你重新做了一把小提琴,带过来了,你跟我去拿?” 栗栀刚想说“我不需要”顾景琛就从电梯里走出来,冷沉地替栗栀拒绝:“她不会跟你去。” 栗栀听到顾景琛的声音,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 她转过身,快步躲到了顾景琛的身后,拽着他的衬衫袖口,轻软地喊:“二哥。” 宁晟从栗栀嘴里听到“二哥”这个称呼,很意外地看向顾景琛。 他盯着顾景琛,仿佛在打量情敌,话却是问栗栀的:“他就是你口中的‘二哥’?” 栗栀轻蹙眉。 他怎么知道“二哥”这个称呼的? 难道…… 那次她并不是仅仅在心里喊了顾景琛? “栀栀,他哪里好?”宁晟垂下眼,温柔的目光又落到栗栀的身上。 栗栀紧紧抱着顾景琛的胳膊,强迫自己和宁晟对视上,一字一句地说:“二哥哪里都好。” 宁晟心里郁结又愠怒,一时间有些冲动的他突然伸出手想把栗栀从顾景琛的身后拉过来。 栗栀惊惧,正欲往后退,顾景琛就手疾眼快地用力攥住了宁晟的胳膊,然后又像触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狠狠撇开。 他抬手揪住宁晟胸前的衣料,直接强硬地把宁晟给推着不得不往后倒退,贴到了车上。 顾景琛摁着宁晟,手掌的虎口几乎要掐死宁晟的喉咙。 背对着栗栀的他眼神犀利锋锐,如同一把把利刃,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畜生给大卸八块。 顾景琛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明明语调透着他惯有的轻懒,说出来的话却冷沉如刀,几乎要咬牙切齿:“私闯别家公司不对外开放的停车场,违、法。” 宁晟还没说话,杨枫就带着两个保安走了过来。 桎梏着宁晟的顾景琛这才嫌恶地甩开手。 没等杨枫说什么,宁晟就识趣地跟着保安往外走了出去。 只不过在走之前,他又深深地看了眼杵在原地眼底闪过惊慌的栗栀。 顾景琛转过身,挡住了栗栀的视野。 他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然后一把搂住身体正在不由自主发抖的栗栀,温柔的低喃安抚她:“没事了,别怕。” 旋即他就冷着脸对杨枫沉声说:“公司专用停车场,让无关的人混了进来,该开除的,一个不留。” 杨枫应:“好。” 等顾景琛揽着栗栀转过身,栗栀就看到僵滞在原地的史楠楠正无比震惊地盯着他们。 而最终,史楠楠的目光落在了顾景琛搂着栗栀肩膀上的那只手上。 栗栀也才瞬间意识到,他们俩的事还没有被公司的人知道。 她刚想从顾景琛的怀里钻出来,顾景琛却搂她更紧。 栗栀有点无措地看向顾景琛。 史楠楠懵懵呆呆地开口:“老板,小荔枝,你们……” 顾景琛散漫地疑问:“还不够明显吗?” 说着,他突然把因为刚才受到惊吓而身体微微颤抖的栗栀打横抱了起来。 泰然自若地走向他的专属电梯。 栗栀窘迫得厉害,脸色霎时红的要滴出血来。 进了他的电梯后,顾景琛把栗栀放下来,然后就将人抵在干净明亮的一面玻璃上,低头吻了下来。 直到电梯停在顶楼,顾景琛都没放过她。 他将她抱出电梯,把她放在办公桌上,扣住她的后脑就亲。 等栗栀被他好心放过逃出他的办公室时,她早就顾不得去想宁晟了。 史楠楠心慌意乱地把栗栀拉进茶水间,一通询问后,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她怎么都没想到,小秘书居然跟大老板在一起了。 史楠楠错愕地完全说不出话来。 良久,史楠楠才回过神,很够意思地开口对栗栀保证:“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做了个封嘴的动作,“绝对守口如瓶。” 栗栀笑了下。 她现在倒是不怎么在意了,便对史楠楠说:“没关系的,想说也没事。” “我在公司干到月底就要辞职了。” 史楠楠不敢相信,“啊?” “为什么呀?”她哭丧起脸,很不舍地问:“你不是和Lionel在一起了吗?不应该继续呆在他的身边吗?为什么还要离开双景?” 栗栀浅笑说:“我去做其他工作,也不会和他分开呀。” 接下来的几天栗栀都没有再被宁晟骚扰。 一周后。 栗栀和顾景琛在杜哥的餐馆吃完中饭出来,顾景琛接到一通电话。 是凌谦打给他的。 告诉了他事情的结果。 顾景琛哼笑了声,很愉悦道:“哦,自作自受。” 栗栀不知道,这几天宁晟没有动静其实是因为他去某从事违法活动的夜场会所被抓了。 本来顾景琛就在盯着他,找他的各种纰漏,结果他还主动给顾景琛送把柄。 这么好的机会,顾景琛怎么可能错过。 一个举报电话就打到了通过凌谦认识的一个警局朋友那里去。 警方连夜出动,不仅把正在又赌又嫖的宁晟抓起来拘留,还端了一个违法乱纪的窝点。 而,因为宁晟是外国国籍,最终警方决定在拘留天数到了后就将他驱逐出境。 就这种连身体都管不住去嫖的人渣,还好意思说他有多喜欢栗栀。 顾景琛冷笑,他也配? 他挂掉电话,牵住栗栀的手,告诉了她这件事,好让她心安,以后不必再心惊胆战。 “哦,还有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顾景琛唇角轻勾,对栗栀说:“拘留在南城的那个混蛋,和几年前的一起刑事案件有牵连,被判刑了。” 顾景琛只告诉栗栀这么多。 他没有对栗栀透露,毕书曾经猥・亵了一个女高中生。 而那个女孩,不管是身型、长相,还是发型,都和她有几分相似。 最重要的是,那个不幸的姑娘,也拉小提琴。 他永远不会让她知道这么具体。 告诉了她只会让她难过。 可这件事,她们女孩子并没有错。 一点错都没有。 栗栀从没感觉自己如同此时此刻这般心安。 她仰起脸来,对顾景琛莞尔一笑。 在望向他的那一刹那。 栗栀看到天空中被云朵遮住的太阳又缓缓地露了出来。 照亮了整个世界,包括阴暗的角落。 “栗栀,太阳会出来的。” ―― 她的人生,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多云天气。 初始阳光普照,温暖明亮。 中途乌云猝不及防靠近,一点一点将光芒无情地侵蚀掉,只留下片片阴冷。 而最终,她等到的是―― 乌云散尽,晴朗无边。 十七岁的栗栀并不知道,在很久以后的某天,她望着头顶的天空才蓦然发觉: 多云的天气里,乌云镶着金边。 “二哥,太阳出来啦。” (正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