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为后》全集 作者:醉卧风陵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一章游荡的孤魂 建武二十八年的一个深夜,静谧的北宫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叫,几个宫女从破败的景安殿仓皇奔出,一个中年的女官闻声赶来,低声喝止住那些慌乱的女孩儿。 “回青姑姑的话,郭太后娘娘薨世了。” 那女官脚底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推开上前搀扶的宫女一步一步向殿内走去,只见她的主子静静的躺在那张破旧的木床上,脸色灰败,再也没了声息。她颓然的跪在床边的脚踏上,颤抖着双手轻轻的合上了主子的眼,然后用力的撑着床沿站了起来,出去吩咐殿外的宫女。 “你们几个去个人,到门口禁军那里通报一声,沛太后薨,他们就知道如何处理了。”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居处,口中喃喃自语,“娘娘莫慌,奴婢这就来了。” 几个宫女都是年轻识浅,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心中害怕,没人敢留在殿上,于是一起跑去禁军那边。值夜的几个人暗叫倒霉,居然赶上了这么个差事。皇上皇后那边没人敢去打扰,可是东海王和沛王那几个大王可是太后的亲生儿子,片刻也耽误不得,这样的差事也别指望能有赏钱,不赏两脚就不错了。 景安殿里只有一盏孤灯伴着那个逝去的女人,可怜一朝国母,一旦身死,竟无人问津。 沛王刘辅最先赶到,伏在母亲的身边哀哀痛哭,等到他的几个兄弟到了,沉声说道,“母亲到了北宫以后,身体却比从前好了不少,现在突然亡故,必有内情,我要进宫面见父皇,请求彻查。” 刘一把拉住他,“这深宫里的事情你有什么不明白,别说你查不到什么,就算查到了,父皇能为了母后治那位的罪吗?” “难道我们要看着母后枉死不成?”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 半空中一个淡淡的影子,看着兄弟争执焦虑不堪。 眼看刘辅带着几个弟弟就要冲出去,刘拉也拉不住,就见沛王后跪在刘辅身旁,死死拽住他的衣袖,哭道:“母后这一辈子,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有什么事情是她看不明白,这么多年忍气吞声,为的不就是几位殿下,大王难道要把母后的心血毁于一旦吗?” “大王可以不念我们母子,但是这么多兄弟子侄大王都可以不顾了吗?” 刘辅转过头,看着满屋子掩面哭泣的弟弟妹妹、侄子外甥,一拳狠狠的砸在了门框上,含泪吩咐陈氏,“北宫没有可用的人,你回府调集人手,准备母亲的后事。” “诺。” 陈氏正准备出去,就听宫女来报,“青姑姑殉主了。” 众人无不惊叹,他们却不知道,半空中那个淡淡的影子急急的往女官的住所飘去。但她怎么也找不到青染的灵魂,就在北宫不停的游荡着,直到她听到一阵阵惊呼和惨叫之声。 她赶到的时候,灵堂已经是一片狼藉,几十具尸体倒在了血泊之中,她的二儿子刘辅正被人押往天牢,她的长子沉痛的处理着剩下的事情。其他的孩子跪在灵前,无声的哭泣。她能看见刘眼中的悲哀,却无法上前安慰。 所谓谋逆,果真如郭圣通所料想的那样不了了之了,但是刘秀杀了诸王的宾客上千人,洛阳城里人心惶惶。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郭圣通的儿子们离开京都去了封国。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离开了那个牢笼。可是她自己该去哪儿呢?难道真的是鬼弃神厌。 郭圣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只能在人间飘荡,不知不觉,就到了新帝登基的日子。她看到刘曾经的老师现在的国相淳于恭,在酒中掺了一包白色的粉末,然后端着这壶酒去了刘的房间。 “大王,臣今日得了壶好酒,拿来与大王一同品尝。” 郭圣通几乎喊破了嗓子,刘也没听到半点风声。反倒平静的问,“老师,是到时间了吗?” 淳于恭愣了一下,随即又释怀,“大王果然聪慧无双,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聪慧吗!”刘自嘲的笑了笑。“可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先帝的人还是刘阳的人呢?” “这有什么分别吗?还是大王想要知道先帝是不是还念着一点父子之情。” “也许是吧。”刘不置可否, “大王您当了十八年的太子,恭谨谦让,从无过失。您有四个同母兄弟各拒一方,您说谁当皇帝能放心呢?” “父皇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在世的时候对我格外优待吧!” “大王请不要怨恨陛下,还是您的母亲拖累了您的。” “住口,没有人可以污蔑我的母亲。”刘平静的脸上显出一丝怒气。 “郭太后为了大王兄弟几个的安危可谓是殚精竭虑,但是她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能够保障大王的只有先帝,但是太后她却离先帝越来越远。” “先帝的眼里只有阴氏母子,我母亲不屑与之争斗而已。” “这正是王太后与皇太后的区别了。郭太后性情刚烈,她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的。而阴太后是完全按照先帝的心意活着的,她甚至没有自己的喜好,就连现在的陛下也是一样。” 刘不想再纠缠这样的话题,“我死以后,辅儿他们就可以安全了吧。” “是的,只有大王是陛下的心腹之患。”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问老师,请你认真的回答我。” “大王请讲。” “刘衡是怎么死的?” “大王何必纠结于这些?” “我父皇应该是知道刘衡的死根本就跟我的母亲没有关系,所以再废了她的后位之后,又给了个沛太后的名分。这是他给我母亲的补偿,而不是所谓的恩情吧?” “大王,往事已矣,结果就是这样,真像从来都不重要。大王也可以不喝这壶酒,命外面的守卫杀了臣,联合您的兄弟们,也不是完全不能反击。只是大王心里清楚,五国的兵力,相距遥远,只怕没等联合到一起,就要被朝廷各个击破,就算勉力为之,胜算到底有多少,大王不妨自己估量。” “既然在你眼中我并无胜算,那刘阳又何必寝食不安!”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再者,陛下也不愿生灵涂炭。”淳于恭心中明白,不愿生灵涂炭的恐怕不是那位满口仁义的新皇帝,而是这位温润如玉的旧太子。 郭圣通看着刘从容的饮下了那杯毒酒,痛到灵魂几乎裂开。她恍惚的来到一片苍茫的天际,再也听不见,看不见。也许是她不想再听,也不想再看了。可是她却不知道,她要在那里待上很久很久,久到忘记了伤痛,忘记了仇恨,甚至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二章梦回洛阳宫 这是怎么了?迷糊间郭圣通似乎感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眼前的景物有些熟悉,而立在床前的杏衣女婢正是自己的贴身女官青染。青染怎么看上去那么年轻,而向来无知无觉的灵魂为什么会感到阵阵眩晕? “娘娘,已是寅时了”青染低柔绵软的声音此刻却如同惊雷般在耳边炸开,郭圣通勉强压制住心中的疑惑,任由侍女轻手轻脚的服侍着坐到妆台前面,她感觉到了手指的温度。 “那铜镜里映出的是我的脸?”郭圣通的心里不断的闪出各种疑问,她迟疑着伸出手,竟然是真实的触感,越发的感到不安。 红宛率领着宫女鱼贯而入,她手里捧着的礼服郭圣通一生只穿过一次,但它的样子从未在记忆中模糊。那曾带来过无上尊荣的黄赤绶带,一雀九花的黄金步摇,此刻,扎得眼生疼。 “染儿”她试着唤了一声,却着实被自己的声音下了一跳,那么的空寂沧凉,一如远方的孤魂。青染更是吓得不轻,“娘娘可是夜里着了凉,这该如何是好,大典很快就要开始了。”青染一向不急不缓的音调也带上了几丝焦虑,可见她口中的大典的重要程度。 “无事,上妆吧。”她让自己的声音尽量的平和,但从侍女的神色上看效果并不是十分明显。紫苏伶俐的奉上了一杯热茶,“娘娘务必要稳住心神,今日是万不可招太医的。小厨房炉子上一直煨着碧粳粥,奴婢这就去端来,娘娘多少用点。”看着曾经得用的女官,郭圣通心中痛如刀搅,紫苏怕是看得最明白的吧,要不也不至于常常提醒我要谨言慎行,只可惜跟了我这么个没用的主子,竟然落了那么个下场。 “娘娘莫要紧张,而今已是尘埃落定了。”青染在她耳边低声地劝慰着。 尘埃落定!她低笑,青染啊青染,你又怎么能够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就好像从前的她也曾经犯下的同样错误。但是对着这个从生到死一直陪在身边的女子,郭圣通纵有千言万语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只一滴泪水无声无息的落在手上,那滚烫的温度将她的内心也一起灼烧。这后*宫的女子怕是只有到了地宫里才能睡个踏实觉吧! 青染小心翼翼的为未来的皇后娘娘绾发上妆,随着她轻柔娴熟的动作,那张俏脸越发的明艳亮丽起来。十八岁,正是女子最美好的年纪吧,即使不施粉黛也是一样动人。但此刻,这十八岁的脸上却嵌着一双与年龄绝不相配的眼睛,似哀伤,似绝望,更似空无一物。郭圣通看着镜中的自己,心境更加苍凉,那就这样吧,刘秀前世曾经说过,他最喜欢我这双眼睛,点漆一样,会说话,喜悦哀愁,都明明白白告诉你。然,今生今世,我的喜悦哀愁你都不必知道。 “启禀娘娘,吉时已到,请娘娘移驾却非殿。” 来人正是新上任的大长秋周秩。周本洛阳宫旧人,看起来十分寻常,此前,郭圣通对他也并没太多的印象。刘秀入城后,诸事冗繁,启用了大批原本未受重用的宫人,这周秩便被选在了云台服侍。当初,以为刘秀任他做大长秋,是看重他的忠厚老实,后来才明白,这宫里是本不存在这忠厚二字的。那些连生死都不能自己做主的人,如何能够决定忠诚的对象。可叹她竟然连这么个简单的道理都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以后才明白。 步出殿门,她下意识的眯了下眼,一缕阳光穿透薄雾,微风里带着些清凉的气息,也送来了隐隐的钟吕之声。殿阶下全副仪仗雁翅排开,金根车镶金嵌玉,法驾鸾旗招展。此刻,郭圣通才最终相信,她是真的离开了无缘法,回到了洛阳宫。 不得不感慨天意竟是如此的弄人!当年郭圣通“抑郁”而逝,魂魄飘荡时,见刘被人毒害,痛到心神俱裂,不知不觉竟飘到了一处苍茫天际。那里四野无边,天地难辨,没有一人一物,一花一木,只她一个孤魂飘飘荡荡。不知过了多少年才来了一个树精,说这里叫做无缘法,是与三界俱无缘的人才能到的一处所在,机缘来了就会自行离开。没过多久,那树精就真的离开了,只留郭圣通继续等待着那飘渺的机缘,从此不知天上光阴,人间岁月。 郭圣通虽然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那寂静的令人发指的无缘之地,但是也并不愿意回到旧日的洛阳宫,于她来说只不过需要一碗孟婆汤,与那个人生死都不在相见,生死都不在相念而已。可是上天又让她回到这个地方,十七年的欺骗利用,十一年的北宫幽居,洛阳宫是这个女子永远都不愿触及的伤痛。 然而,无论心中有多少不情愿,她都必须去面对眼前的情形。皇后的册封已经昭告天下,正可谓箭在弦上。而她也明白在这个时刻更是不能有半点犹豫,稍微行差踏错,就不用再等十七年,马上就可以收拾包袱去北宫,到那时,只怕下场连沛太后都不如。 銮驾在却非门停下,正中的白玉甬道直通却非殿,郭圣通微微抬头,遥遥的望了一眼远处的御座,因为距离,她并不能看清什么,她猜想刘秀此刻应该已经在大殿上等待他的皇后了吧。但她知道,他心中的皇后并不是自己。 郭圣通虽然面上没有任何异色,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心绪的不平,如果没有我郭圣通,你就可以与你心爱的女人共享这万里江山了吧?从前,如果没有我郭圣通,你也不见得能坐拥这江上万里吧?曾经兴龙大业的助力,竟然成了坚贞爱情的阻力,刘秀,你心里应该也是觉得悲哀吧。我该恨你吗? 拾阶而上,通向御座阶前的路必须要走九十九步,只郭圣通知道她脚下的每一步都重逾千钧。木然的随着司者的引导配合着繁复的仪式,事实上,即使没有司者,她也绝不会出半点纰漏,这一天的每一步,每一声,都深深的刻在了记忆之中,陪伴着她渡过了北宫的幽居岁月,无缘法的千年孤寂。曾经在这一天,她以为她得到了更多的认同。而事实上,这不过是为了安抚河北十万将士,为了不让阴丽华重蹈许平君的覆辙而演的一场大戏而已。于她,却是头到尾都的镜花水月。 按部就班的接受百官的朝贺,直到仪式结束郭圣通也没有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小人儿,按理说刘此刻已是太子了,即使年纪幼小,也应该由太子舍人服侍着参拜皇后,而刘秀却以太子年幼为由,不准他出席。那时候的郭圣通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从来没有怀疑过刘秀的用心。直到多年以后太子仍然没有享受到身为储君的荣耀,而另一个女人的儿子却得到越来越关注,她才明白事情的真相跟她的想象有着巨大的出入,被欺骗被利用的屈辱充斥着她整个灵魂,也间接地磨没了她的理智。 郭圣通却始终不敢正视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举手间,将她捧上无上云端,转瞬间,又推入了万丈深渊。本以为一切都已随着沛太后的薨世灰飞烟灭,可是这命运的手又将他们连在了一起。“那我该何去何从?” 曾经的郭圣通就像是火,用自己的生命燃出漫天的烟火,璀璨过后终成灰烬。而阴丽华就像是水,如涓涓细流,缓缓地渗入那人的全部生命。如今的郭圣通尚茫然不知所措,而阴丽华已经踏入她的战场,准备好了迎接新的战役。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三章前尘往事 却非殿群臣朝见之后,皇后就要回去内廷接受内外命妇的参拜,对于即将要见到的那个女人,郭圣通的心里五味杂陈。累世公侯之家,天潢贵胄的千金小姐曾经是那么不愿意承认自己输给了那个地主的女儿。而今从头来过,郭圣通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对手从来就不该是她,而是那个主宰着二人命运的男人,后*宫本不是她的战场。 郭圣通心中明白,刘秀与阴丽华才是真正的天生一对,他们都一样善于审时度势,趋利避害,一样的心机深沉,百忍成金。而自己,一直是恣意任性的。无论是漆里舍还是真定府,她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女。她从来不需要曲折迂回的去谋求,更不必小心翼翼去守护。她的内心是骄傲的,骄傲到不愿意去争夺那个念着别的女人的丈夫,哪怕她的丈夫是皇帝。 且不提郭圣通回**如何应对,先说却非殿舞乐散去,刘秀站在高台上久久地凝望着西宫的位置,“丽华,朕还是负了你呀!你是知道朕的无奈吧,朕不能输,也输不起!现如今,一步走错,就可能万劫不复,朕不敢错。” 舂陵起兵以来的一幕一幕,在刘秀的脑海里不断的翻腾,既有千军万马的咆哮,也有他二姐凄厉的嘶嚎。 小长安聚,刘秀经历了战场上的第一次失败,也是那一次,他才真正领略到了战争的残酷。 那一天,刚打了几场胜仗的柱天都部正踌躇满志的向着宛城进发,天上突然降下浓雾,浓雾里,五步之外无法相见,四野里却杀声震天。打,见不着敌人面儿,逃,都不知道路在何方。人们心中的惶恐在同伴发出的惨叫声中迸发到了极致,四散奔去。刘秀,也只能跟着一起逃,逃的路上,他救了自己的小妹,却救不了二姐和她的三个孩子,二姐凄厉的嘶喊简直就刻在了他的耳根。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棘阳。 那一战,他失去了他的二姐和三个外甥女,他的二哥和从小抚养他长大的三叔家的兄弟们,还有数不清的刘家宗室子弟,他们或者是从小到大的玩伴,或者是血脉相连的至亲。但他几乎没有时间去哀悼,只能为了活着的人,为了他们光复汉室的信仰继续奔走。有那么些天,刘秀甚至觉得他自己也死了,但他却不知道的是,以后的日子,他还将会失去更多。 一个月以后,他们终于大败敌军于a水,手刃仇敌甄阜、梁丘赐。 随之而来的昆阳大战,使他一战成名。以两万散兵对抗四十二万重甲,创造了战争史上的神话。而他的哥哥刘t也拿下了南阳的首府宛城,兄弟二日在汉军的声望如日中天。而后,他如愿以偿的娶到了心仪的女子阴丽华,那也许是他人生中最畅快的日子。可是快乐竟是如此短暂的,命运再一次对他进行了无情的嘲讽,伯升为更始所杀。 最开始,他根本就不敢相信,一路策马狂奔,向宛城赶去,冷风让他越来越清醒,围绕在他脑海里的不再是伯升的音容笑貌,而是他的壮志豪情。他一步一步的走到更始帝面前,谦卑的跪在他的脚下,忏悔着自己和哥哥的罪行,请求皇上把他一并治罪。 那时候,他不敢为伯升发丧,只草草掩埋了事,说笑饮宴一如平常。他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无声的哭泣,伯升的死,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位兄长,轰然坍塌的还有他的精神支柱。那时候陪在身边的就只有阴丽华。 随着他在军中威望的淡去,终于迎来了巡行河北机会。原本还算简单的差事,被那个算命先生王郎搅得一塌糊涂,他被人四处追杀,无处藏身,三餐不济。 刘秀想,那可能是他一生中最狼狈的日子。无数次的身陷绝境,又都能化险为夷,靠的全是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特别是冯异。那时候他最大的希望就是真定王刘扬,刘扬手握十万重兵,是唯一可以单独抗衡王郎的力量,谁料竟有消息传来,刘扬也打算归附王郎,这样的话河北就真成了绝境了。他更不可能回长安,那就是虎入牢笼,从此任凭更始宰割。 他派往真定的使者给他带回的消息是,真定可以归附大汉,但是刘秀必须娶刘扬的外甥女郭氏为妻。他是没办法拒绝的,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也不会允许他拒绝,拒绝了刘扬就等于背叛了所有人的信仰和事业。那场隆重奢华的婚礼,他没有感到半点喜悦,有的只是对阴氏对愧疚,他不敢想象,远在南阳的丽华听到这个消息,该是怎样的伤心欲绝。他甚至不敢去相像要如何去面对把丽华郑重交托与自己的大哥阴识。 刘扬那个老匹夫,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朕掌控在手中! 他排斥那场婚礼,也同样排斥郭氏。等他见到那个纯真的女孩子,他知道她也是无辜的。他既然娶了她,就不应该让她成为这场阴谋的牺牲品。在邯郸温明殿,他们也曾经有过一段快乐的日子,郭氏还有了他的骨肉,但是面对这个孩子,刘秀的心理是复杂的,既有对儿子的期待,更多的还是对丽华亏欠,他知道,从有了刘的那一刻起,他再也动摇不了郭氏的地位。他许诺给刘扬的的确是娶郭氏为妻,但是他并不是没有打算,等到天下大定的那一天,丽华就是结发之妻,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谁又敢让皇帝去违背礼教,可是,他的打算因刘的到来破灭了。 到了洛阳,他即刻派兵接回了丽华,却不得不立郭氏为后,为了天下,为了军心。可恨那郭氏父母贤名远播,她却半点仁德风范也没有学到,总是刁难丽华。 可怜柔弱的丽华,从此得看她的脸色过日子。想起丽华归去时的泪眼,刘秀像下定了决心一般,向西宫走去。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四章阴姬丽华 阴丽华并不能算是绝世的美人,其容貌远不如郭圣通娇艳动人,甚至不如许美人眉目如画,也许对于她只能用“恰好”来形容,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低,身材不胖不瘦;行动不急不缓,袅袅婷婷,如弱柳扶风。讲话不疾不徐,温柔婉转,如夜莺轻啼;处处透着温顺小意,处处看着柔弱无依,相谈之时如沐春风,相处起来通体舒泰,这个女人,即使作为对手,也得赞一声无可挑剔。 而正是那个娴雅宽厚的阴贵人回到西宫后,遣退随侍的宫女黄门,独坐内室,满脸阴狠。今天那个郭圣通言行举止与从前大相径庭,竟然在满朝公侯夫人的面前亲自搀起自己,还满口的赞赏,那个贤德亲厚的样子就是换了自己只怕也不能做的更好。而且对待众位夫人也是亲切随和、关怀备至。与平日那个骄傲孤高的女子完全判若两人,阴丽华怎么也想不通,一夜之间,一个人竟能有如此之大的变化。 原以为那郭圣通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而已,生在锦绣堆,不知世间路。脑子里不过是些情情爱爱,半点城府也没有。今天看来自己可是低估了她。“难不成是以前看走了眼?”“不会不会。”阴丽华不由的连连摇头,以自己的本事,旁的也许不敢说,单说这察言观色,绝不可能有半点差错。当初,父亲早逝,长兄当家,自己与他并非一母所生,而母亲软弱,并不受重视,要不是凭着自己察言观色,曲意逢迎,哪有今天的日子。 莫不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刘扬谋反被诛,河北势力土崩瓦解,郭主受刘扬牵连许久不曾入宫。她身边那几个宫女倒是聪明灵巧,但也不像是有这样的心机。周轶明显是皇帝的人,又初到长秋宫,应该不会贸然进谏。那到底会是谁呢?阴丽华百思不解。 她此时心中极度不安,就连当初得知刘秀的真实心意也不曾像现在这样。那时刘秀已经了决定立刘为太子,却说希望立她为后,她心中已然明白刘秀的真实心意,说这样的话不过是变相的安抚罢了,天下未定,他怎么会让储君的出身有半点瑕疵。况且,刘扬伏诛,河北中下层军官人心惶惶,立刘扬的外甥女为皇后,足以表明皇帝不计前嫌,大可以笼络人心。再者,朝中曾有不少大臣受刘扬蛊惑,上书请立郭氏为后,刘扬事败,都深恐受其牵连。如今,四方割据、群贼环伺,正是需要君臣一心,刘秀怎会为区区女子而闹得君臣离心呢。 正是因为想得通透,所以也让的顺遂。在刘秀说出希望立其为后的话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顾全大局,深明大义,成功地在帝王的心里深深的种下一枚愧疚的种子。在阴丽华的眼里,郭氏不过是棋子而已,需要的时候放哪儿,不需要时搬开就是,即使刘秀无意搬开,也会有人来帮忙的。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到天下平定,等到儿子出生。在等待的同时,培育好那枚种子,让他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然后再将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一讨回。而现在,阴丽华开始不那么坚定了,郭圣通今天表现,让她有一种深切的危机,她敏感的意思到自己的路只怕不会一帆风顺了。 “皇上驾到”的通传声,打断了阴丽华的思绪,她略整理一下衣饰,堆出满面和煦的笑容。 “给皇上请安。”还没等她的膝盖弯下去,就被刘秀双手搀起。 “丽华不必如此,朕说过了,西宫之中,你我只是寻常夫妻,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 “陛下,如今中宫已立,丽华自然也要循规蹈矩,否则岂不是恃宠生娇。” “丽华心里可是怨朕了,我知道你今天委屈。。。”刘秀心中大急,竟把朕变成了我。 “陛下,”阴氏急忙打断,“臣妾心中哪有委屈。臣妾是真心的希望宫中和睦,让陛下心中没有半点顾虑。” “陛下难道不知,新婚不满一月,妾便返回家中,从此一别数年。陛下南征北讨,妾身也是日夜悬心,如今能够朝夕相见,早已经心满意足。皇后娘娘一直侍奉陛下,又生下太子,于国于家俱有大功,妾身感激不尽,又怎会心怀怨怼。今日皇后受封大喜,妾身前去朝贺,娘娘对妾身亲切周到如同亲生姐妹,哪有什么委屈可受。” 刘秀被阴丽华感动的无以复加,两个人不由回忆起从前之事,直到天色将晚。他们似乎都忘了,今天是皇后受封的大日子,皇帝滞留西宫,是多么的于理不合,皇后又该是何等的难堪。其实,这两个人都没有忘的,刘秀见阴氏提起过往,怎么也张不开嘴说那个“走”字,而阴丽华呢,自是希望刘秀走的越晚越好,这样才能让郭圣通感到愤怒,愤怒就会让人失去理智,失去理智才容易出错。虽然现在一些小事没什么大用,但是很多东西也要早早做好铺垫才行,毕竟是先水滴后才能石穿,凡事都得有个过程。她现在也不能做太多,就只好故意滔滔不绝,装作忘了某件事情。直到宫女提示要摆膳,才做恍然大悟状。 “陛下恕罪,臣妾一时兴起,竟误了陛下的时间,陛下还是快点移驾长秋宫吧,可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一半挑拨一半劝说,就看听的人怎么理解了。阴丽华身为女子还真是可惜了,就是张仪苏秦也不过如此吧。 刘秀其实也知道丽华舍不得自己去长秋宫,但他更愿意把这种不舍理解为夫妻之情,而不是争宠之意。刘秀绝不是一个草包,心机智谋更是无人能及,但是偏偏阴丽华所有的心机他都能视而不见,在他眼里,丽华怎么说怎么做都是仁厚、都是谦让,也许这只能解释为人心都是偏的吧。 但是他心里毕竟还是有所顾忌的,一方面是自己的名声,更多的也还是为了他的丽华。毕竟名分已定,皇后若是为难丽华,自己也不能时刻护着,更何况还有鞭长莫及的时候。于是,还是顺着她的话去了长秋宫。 刘秀到的时候已经是晚膳时分,本待出言掩饰,都被郭圣通三言两语岔了过去。刘秀见郭氏笑语嫣嫣,像是完全没有芥蒂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他觉的郭氏今天有很大的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有什么区别。他对自己妻子的认识都不如另一个女人。待用罢晚膳,郭圣通命人抱了刘过来,虽明知他们没有父子的缘分,面儿上还得让他们多多亲近。 刘现在刚刚学会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很是招人喜欢,刘秀笑着抱起儿子,但郭圣通注意到了,他的笑意不达眼底。当娘的心天底下都是一样的,见不得别人对自己的孩子不好。即使知道刘秀对儿子的态度,亲眼见了也还是觉得不舒服,不由得心中暗恼,刘阳还没出生呢你就对我儿这样,等他出生了那还了得!如果,她生不出来,那儿不就安全了吗?郭圣通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摇摇头赶紧把它赶跑。 其实,郭圣通也只猜对了一半,刘秀如今三十多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怎能不珍之重之。而他也确实是想到了阴丽华,阴氏最大的憾事就是没个儿子。想他与阴氏费尽周折才终成眷属,如今闹了这么个不尴不尬的局面,心中多有愧疚,而阴氏深明大义,不但毫无怨言,反而时时宽慰,更是让他心下难安。 夫妻俩各有心思,场面一时竟有些冷。紫苏频频使眼色,郭圣通也全不在意。倒是太子刘见无人理他,颇不自在,伸手就要去抓刘秀冠上的翠玉,吓得郭圣通一把将他抱住,赶紧替儿子请罪。 “皇后不必如此,太子年幼,何罪之有,快起来吧。” 郭圣通这才谢了恩,见天色已晚,把太子交给了奶娘带下去安置。刘秀见奶娘不但没有退出正殿,反而往西边暖阁去了,困惑的看了看郭氏。“陛下,适才臣妾去探望太子,谁料太子身边竟然只有两个小丫头服侍,想是宫人良莠不齐,一时也来不及细查,又恐怕冤枉了好人,所以自作主张将太子暂时安置在了西边暖阁。等安排妥当,再将太子送回。事前不曾请旨,请陛下降罪。” “太子身边的人竟然如此懈怠,皇后以后务必小心在意,这件事儿你做的很好。那几个嬷嬷不尽心的要赶紧换掉,皇后只管自己做主。太子虽然应该独居一宫,但如今毕竟年幼,皇后也不用顾忌太多。”刘毕竟是他唯一个儿子,他自己虽然不是那么的喜爱,却也不能容忍奴才们疏忽了去。 “臣妾遵旨。日后一定多加注意,把太子照顾妥当。”郭圣通嘴上虽然应着,心里并不领情,只怕要没有你,我儿子还能过的好点。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五章无关爱恨(小修改,看过勿点) 郭圣通有着一双最是漂亮的手,十指修长纤细,柔若无骨,修剪的圆润柔滑的指尖上,涂着闪亮的凤仙花汁,更映出几分瓷白细腻来。轻轻地浮动,似乎就能撩起无限的涟漪。而此刻这双玉手轻轻地搭在刘秀的膝上,她的主人半仰着头,摆出一副最是灿烂欢畅的笑脸,满眼柔情蜜意的看着刘秀,说的话却完全相反:“臣妾斗胆,请陛下往西宫安置。” 刘秀心中不悦,以为郭圣通是在为下午的事情置气,但是对这样一张笑脸却怎么也发不起脾气,只淡淡的问到:“为何啊?” 郭圣通半低着头做娇羞状,复又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刘秀:“文叔哥哥又要做父亲了。” “哦,太医来看过了吗?” 刘秀对于自己要做父亲还是很高兴的,孩子嘛,不论是谁生的,总归都是越多越好,在别人几乎都快做祖父的时候,自己却只有一个儿子,刘秀心中也不是不遗憾。而且,刘秀这个时候对郭圣通还是很有感情的,毕竟是在战乱中追随着他,还生下了长子,虽有时任性,但并无大过。只是对于她占了后位感到别扭,觉得无法跟阴氏交代,这才把感情的天平偏了又偏。如今郭圣通这一声文叔哥哥,好似把他带回了三年前漆里舍的那个夜晚,一身红妆的小小新娘,眨着一双比星星还要亮的眼睛,一点不见羞怯,“舅舅他们都说你是大英雄,你真的亲手抓到了那个身高一丈的巨无霸吗?” “赤眉军真的是红眉毛绿眼睛吗?” “文叔哥哥,我以后就叫你文叔哥哥好吧!”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叽叽喳喳的小女孩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刘秀看着眼前这个娴静的女子有些恍惚。 郭圣通轻声答道,“还没有,前些日子事忙,臣妾自己也没有留意,还是今天早起略有不适,青染提醒才想起来。眼下也不便宣太医,但是臣妾心中确是万分肯定的。”看着郭氏娇笑的脸,刘秀一时也不便说什么。但不管怎么着,现在都不是去西宫的时候。 “那明天一早赶紧宣太医过来好好瞧瞧,今晚朕就在这儿陪着你。” “陛下,臣妾是真心希望陛下去陪伴阴姐姐的。臣妾过去经常使气弄性,特别是后来舅舅做出那样的事情,心中忐忑,生怕陛下因此厌弃了臣妾,反而加倍与姐姐争锋。如今方知陛下爱重臣妾,想起过去种种,心中更是悔恨。今日命妇们前来朝贺,虽不曾受姐姐全礼,但一样是愧疚难安。臣妾知道在姐姐心中,陛下重于一切,如今臣妾不便服侍,陛下去西宫不是恰好两全其美。” 郭圣通从前很忌讳提起刘扬,一反面不愿相信素来疼爱自己的舅父真的利用了自己,不惜将自己置于死地。另一方面,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深爱的丈夫一点情面不讲,差点赶尽杀绝。如今主动挑破这脓疮,的确是比养成毒瘤要强。 “通儿也知今日非比寻常,难道不知道如果朕今天不在长秋宫,明天将会如何议论吗?” “臣妾现在已经知道了陛下的心意,还怎么会在乎别人如何议论,再说只要明日让太医请了脉,一切不就不言自明,既不会有人说臣妾是非,也不会伤及姐姐名声,更要紧的是,只怕人人都要羡慕陛下宫中和睦,尽享齐人之福呢。也许多年以后,我跟姐姐又是一段娥皇女英的传世佳话呢。”郭圣通嘴上笑谈,心中暗念,你们既然都把我当成傻子,那我索性就把这傻子演到底吧。也许真的是积怨太深,郭圣通完全忘记了,此时刘秀对她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你呀,总是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刘秀的眼睛里带了几分宠溺的味道,“今天也累了一天了,赶紧让她们给你卸了妆休息吧,朕去你配殿的书房。” “那臣妾送陛下去书房。”刘秀听了险些笑了出来,换做别人,只怕都会说,那臣妾服侍陛下看书,也就只有这个郭氏会这样直来直去的。 把刘秀送走,那双眼里的笑意渐渐冷却,直至像是死寂的幽潭般深不见底。郭氏命墨涤跟着太子奶娘一起值夜,墨涤也明白了郭圣通的用意,从此对太子更加上心。 “许宫人现在还在广德殿吧?” “是啊,娘娘怎么忘了,前段时间,许宫人碰了头,晕了一个下午,醒来之后像是给魇着了,太医只让静养,已经很久没出过宫门了。” “红宛你去看看,许宫人要是情况还好,就让她去书房服侍,你们准备好茶点。” “青染和紫苏今天过来值夜。” 不理会一脸错愕的宫女,转身回了内室。这一整天她都是战战兢兢的,既要扮个贤德模样,又不敢表现太过,招人怀疑,这个尺度着实难以把握,郭圣通如今初学咋练,心里很是慌张,到了这会儿才松了一口气。这样的惺惺作态,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天知道她心里念了多少忍字诀。 没过多久,红宛进来通报,说是许宫人过来请安,郭圣通此刻无意见人,只吩咐让她好生伺候。 青染和紫苏睡在外间临窗的矮榻,其实郭圣通很想跟他们好好说说话的,又不知道该从哪儿讲起。只得一个人在哪儿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想,想起前世这个时候自己气得七窍生烟,第二天阴氏过来请安,便没给她好脸,虽说脸色不好,但绝无半句责难。也不知那娴雅仁厚的阴贵人是怎么吹得阴风,结果刘秀三天没有踏入长秋宫,而自己公侯小姐的傲骨,更是不屑低头。后来还是因为儿发热,才勉为其难过来看看,那时,宫里宫外自己已然成了笑柄。现在,她是真的不希望刘秀再到长秋宫来,还好省下一番虚情假意的应承。“曾经宠而不爱,如今,你连宠都不必,我也不再在乎爱与不爱。” “辅儿,是你吧?”郭圣通柔柔的抚着还什么都不显的腹部。突然之间,沛王被捕时的悲愤浮现在她的脑海,“辅儿!”郭圣通心中一阵绞痛。“刘秀,今生你休想再动我的孩子。” “儿,”郭圣通心头一惊,马上坐了起来,抬腿就往暖阁走去。青染和紫苏匆忙跟上,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这又是怎么了。下午的时候,突然就要换下皇后的大妆,换就换吧,反正皇后娘娘怎么穿都漂亮;可是换了装又不肯好好待在正殿等皇上,非要亲自去看太子,看就看吧,反正紫苏安排了人时刻盯着动静;看过太子又坚持把太子带回了正殿,好在皇上没怪罪,这会儿心还没放回肚子里去,也不知皇后这会儿又要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郭圣通身边的几个宫女都是伶俐之人,早已发现自阴丽华到来之后刘秀的转变,因此都倍加小心,生怕出半点差错,让皇上心生芥蒂。 郭圣通也知道这几个人今天算是受了一波又一波的惊吓,自己虽然有时任性,但是名门世家的教养让她在大面儿上从不出错,所以那两位十几年也没抓到真正的把柄。这会儿突然想起儿子恐怕就要大病一场,当然再也睡不着,得去亲眼看了才放心。这话也没法跟她们说。 一路上长信宫灯映出惨淡的人影,让人心里有些发慌。郭圣通一进暖阁,歪在太子床边脚踏上的墨涤就发现了,赶紧过来轻声请安。 “娘娘,太子刚刚喝了奶,才睡下,乳母都在隔壁,一有动静就会过来。” 郭圣通点了点头,轻轻坐在太子身旁,见身边在没有外人,眼泪扑扑簌簌的落下,怎么也止不住,心中悲戚,“儿,是娘连累了你,娘对不起你呀。”见皇后落泪,惊的宫女们跪了一地。众人不知何故,亦不敢相劝。紫苏纵然比别个更聪慧,也不是天上神仙,怎知太子日后命运坎坷,年幼之时不被父亲喜爱,长大后又不得不让出太子之位,等到异母的弟弟登基,最信赖的老师却给了他一杯毒酒。 郭圣通痛惜儿子,怨恨自己,如今儿子就在眼前,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悲哀瞬间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将整个人紧紧的裹住,不留一丝缝隙。母子之间或许真有感应,熟睡的刘此刻竟然醒了,也没怕那个泪流满面的母亲,冲着郭圣通伸出两只小手似乎是要抱抱,于刘也许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反应,于郭氏却是差点揉碎了一颗慈母的心。前世净顾着跟阴氏争斗,儿子倒是生了不少,但还真是没有尽到人母的责任,老天既然给了机会重新来过,首先当然要好好弥补孩子。 郭圣通抱着软软的儿子,恨不得即刻就冲出去质问他“稚子何辜!” 青染见皇后一会儿哀伤一会儿愤怒,生恐出事,正好太子醒了,赶紧上前打岔:“娘娘,夜深了,不如赶紧哄太子睡下吧。” 郭圣通仔细查看了一番,也没看不出什么不妥来,只得细细的叮嘱了一遍,才惴惴不安的回去。一夜不无眠。 其实,不仅仅是郭圣通,这一夜长秋宫就没几个人真的睡得踏实,只除了刘秀。刘秀的确深爱阴丽华,但他绝不是情圣,照样享受着美貌宫女的服侍。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六章玄武王梁 一大早,刘秀就匆忙出去了,听说是幽州送来了紧急军情。幽州牧朱浮被彭宠围了三四个月了,朝廷一直都没有发兵。彭宠造反虽然根本问题出在刘秀身上,但是毕竟是朱浮直接导致的,谁也不敢说刘秀赏罚不公,只能责怪朱浮,他这军报三天两头的往洛阳宫送,也是在试探刘秀的态度。其实不是刘秀不想救,实在是无将可派,昨天朝贺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来的大多是宗室勋爵,很少有武将,就算是有,也不见的能是彭宠的对手。能征惯战的大都领兵在外,朱浮要等援兵至少还要两个月。 郭圣通跟朝中大将大多认识,但并无交情,就是跟他们的家眷也不怎么热络,弟弟郭况空有爵位,都不如目前阴家的实力,自然也给不了太子什么支持。历朝的太子都会在一定的年纪就任东宫,设置属官,日后也就是太子的基础班底,但是刘秀一直没有让太子去往东宫,朝中有大臣奏请都是直接驳回,连个理由都不给,最可恨的是为了堵住群臣的嘴,居然把东宫改成自己的寝宫,谁敢让皇帝把东宫腾出来给太子,这让郭圣通彻底崩溃。 “<春秋>之义,立子以贵,东海王阳,皇后之子,宜承大统。”想起刘秀废立的诏书,郭圣通不禁暗想,要是皇后不是废了而是死了,你要怎么废太子呢。先后之子和继后之子那个更贵呢!儿的品行从来没有半天差错,要是没有废后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保住太子之位?没娘的孩子会不会多点怜惜? 多亏红宛过来禀报许宫人又来求见,才让她这个危险的念头只闪了一下就消失了。 郭圣通对许氏的印象已经很淡了,原先在郭圣通和阴丽华的压制下,许氏就像是透明的一般,只觉得她木讷不善言语,长得虽然可圈可点,行事总有些小家子气。她的儿子也同样入不了刘秀的眼。但是却与刘阳关系亲密,不亲近身为太子的长兄,偏偏亲近受宠的弟弟刘阳,可见都是有些心思的。郭圣通现在懒得去想许氏的事情,倒是紫苏不断的提起,想想也确实,在阴氏刚进宫近乎专宠的时间能得了刘秀的宠幸,只怕真的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她当然也已经记不得许氏是怎样得的宠了,只是恍惚记得许氏在做宫女时是在广德殿服侍,在生刘英之后被封为美人,此前,一直是住在兰台广德殿的西配殿,大概是在封了美人之后被打发到了玉堂殿。许氏住在西配殿的时候倒是跟刘秀能时常相见,那时候广德殿是刘秀的寝宫,到了玉堂殿以后,要不是刘英,恐怕刘秀都想不起这么一号人。 许氏昨夜在书房服侍,今天一早过来请安,礼数上是半点不差。当时太医正在诊脉,郭氏就命太医说是中了暑气,应该静养。所以免了后妃请见。其实郭圣通主要是不想见阴丽华,她根本就没准备好怎么去面对。这个阴氏总能搞出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本来好好的东西到了她那里就要变味,让人防不胜防,况且平心而论,易地而处自己也未必甘心屈于人下,毕竟,刘秀是娶她在先。然而,时过境迁,又有谁能真正记得“娶妻当得阴丽华”的誓言,所有的权衡都不过是“利弊”二字而已。而这权衡,也不是她能够决定的,这宫里的女人,谁又比谁更无辜,既不知道如何面对,那还是少见的好。于是顺道把许氏也一起免了。太医自然是给长秋宫带来了好消息,郭圣通重重的赏了。不大工夫,后*宫长了耳朵的就都得了信儿。 刘那儿虽然有了最是谨慎细致的墨涤,但是郭圣通还是很不放心。前世刘的一场大病可是让郭圣通好一段时间都是心惊胆战,虽然经太医全力救治最终转危为安,但是到底因为年小体弱,伤了元气。更奇的是,事后竟然查不出太子是因何发病,连太医也只说是太子先天体弱,天气骤然变化,才染上了寒症。郭圣通今生可不敢让儿子再冒险,赶紧使人召墨涤带太子过来,让太医仔细瞧着。涂太医并不是儿科的高手,也只是看出了太子脾胃不和,没有更多的。现在天下都还没有彻底平定,不但粮食奇缺,就是人事上也只能凑合,宫中的太医也就那么四五位,还数这位医术最精。郭圣通将信将疑,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厚赏了涂太医让他退下。 郭圣通正焦虑不已,就见青染几个立在一旁,于是说道:“本宫前几天梦见太子遭人谋害,接连几日都是惶恐不安,昨天亲眼见太子身边的人并不十分用心,本想一并都打发了,又担心换上来的也一样是不知道深浅,墨涤最是心思细腻,以后就跟在太子身边,等选上来可以完全放心的人,再回本宫这里。这些天紫苏和青染也跟过去,叫昨天留在后殿的人轮流上来服侍,你们要仔细留意她们的一举一动,特别是那几个嬷嬷,不管用多长时间,务必要弄清楚她们品性如何。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马上回报。” “诺。奴婢们定当伺候好太子,请娘娘放心。太子乃是国之储君,自有神明庇护,娘娘万不可思虑过度,反倒伤及自身。” “是啊,娘娘务必要放宽心胸,奴婢们下去就分分工,定不会让太子单独跟原来的嬷嬷宫女在一起。只是奴婢们都去了,娘娘身边只有红宛一人,只怕照顾不过来。”青染任何时候都是先想到她主子,就算有了小主子也不例外。 “不要紧的,很多事情宛儿可以吩咐外面的宫女和内侍,就只有一点,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入内室,就连旁边的暖阁都不行,周轶也不例外,宛儿要辛苦一点随时留意,看有谁往东次间这边闯。抓着了也不必声张,以后一并处置。”宫里就差石头不会传话了,郭圣通至少要守住内室,不然真是连个说话的地方都没有。 众女见皇后神色郁郁,抱着太子引皇后说笑,丁点儿大的刘一会儿的功夫被抱过来抱过去,却一点也不哭闹,倒是不停的冲着母亲傻笑。郭圣通看着儿子心情才又好了一些,把儿子抱在怀里,心里的空落也被填满了。墨涤教他叫母后,刘倒也愿意配合,只是呜呜呀呀的说不清楚,惹得众人一场大笑。郭圣通却低声吩咐墨涤,“以后要教太子叫父皇。” 皇后有孕可是天大的喜事,长秋宫略有些脸面的都上来道贺,只是赵普不仅道了贺,还顺道把紫苏也给拐下去了。那赵普在长秋宫有些日子了,颇有几分机灵劲儿,很得紫苏的看重。郭圣通看着虽然疑惑不解,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如今她真正可以信赖的也就这么几个人了。特别是紫苏,前世只知她忠贞,甚至不惜一死以证清白,要没有她,建武三年的那场祸事郭圣通根本无法化解。她自然知道自己欠下的,并不单单是主仆的情谊,更是一条性命。如今在她的心里面除了刘也就是紫苏了,而那刘秀更是千里之外。 长秋宫正说话的功夫,中宫谒者令进来通报说是武强侯夫人上书请见。郭圣通微微愣了一下,半天才想起来武强侯是谁。 “你安排她后天进宫。” “诺。” “武强侯夫人昨天不是来过了,怎么这么快又要见。”红宛放下新煮的茶,不经意的问道。能在内室里服侍的都是漆里舍的老人儿,倒也没什么忌讳。 “后天见了你不就知道了。”郭圣通笑着答道。 “是不是那位圆圆脸,看起来一直都似乎笑眯眯的,有三十多岁的那位啊?” “昨天那么多公侯夫人,哪里记得住那么多,你又是怎么发现的?”郭圣通转过脸去问青染。 “昨天那位夫人一直磨磨蹭蹭,拖到最后都不大愿意走,出了大殿还回头看了两眼,奴婢昨天出去宣中宫私府令尹大人的时候见着的。” “估计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吧。” 郭圣通大概能猜到这位武强侯夫人的来意。武强侯王梁,前一任的大司空,要说他这三公之一的高位来的也太容易了些。刘秀称帝之前得了那本巫术《赤伏符》,以后便经常研究,到还真让他琢磨出一句来,叫做“王梁主卫做玄武”,王梁就是这位武强侯,他是野王县的县令,而野王县又是卫的迁徙地;玄武是水神,司空是管水土的,于是这个王梁就这么做了大司空。 他这个官来的容易去的也快,刘秀令他跟吴汉一起攻打檀乡,两次不听调令,刘秀大怒,命尚书宗广去军中诛杀他,宗广于心不忍,把他绑回了京城,众将一番苦求,刘秀最终免了他的罪,又任命为中郎将,现在京中无所事事。如今有点能力的都领兵在外,正是建功立业的时机。这位武强侯夫人估计是要走夫人路线,给王梁谋个正经差事。只是为什么会求到长秋宫来,到很是令人费解。 这事儿其实非常简单,刘秀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更何况邓禹那边眼看就要大败。不对呀,郭圣通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王梁虽然违令,但并没有酿成大祸,况且,征战在外,这种情况也是时有发生。王梁本就是罪不至死,何至于还要命人到军中诛杀?邓禹一年多来都是不听军令,连刘秀的诏书都置之不理,最后只带着二十四骑回到京城,刘秀也没喊打喊杀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七章玄武之变 王梁之前之所以敢屡次违反军令,主要还是刘秀把他捧的晕头涨脑摸不清方向。建武初年与冯异、寇恂一起拒守河内,防御更始帝在洛阳的守军。当时,计策是冯异出的,仗是寇恂打的,到最后却是王梁功劳最大,以区区野王县县令做了大司空,与吴汉、邓禹并列三公。 他本来就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的北都找不着了,又听说了自己做司空的真正原因,更加的肆无忌惮。他知道上位者有多么的相信这些谶语,想想看“王梁主卫做玄武”,刘秀要想坐稳江山,还不得是靠他水神玄武。本以为就算是违反了军令,只要能打了胜仗,皇上还不是得重重的赏他。结果仗还没等开打呢,赏也没等来,倒把杀头的命令给等来了。王梁看皇上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一下子可就慌了,对着宗广是痛哭流涕,苦苦哀求。都是一起在河北战场上滚过来的,宗广也真是有几分情谊,只把他押回京城听候皇上发落,王梁一路之上是心惊胆战的,没想到了京城不但保住了性命,还给封了个官。不由的喜出望外。 看皇上也没有再责怪他,王梁的心就又开始活泛起来了,想通通路子好再出去打仗。最能帮他说话的本来是吴汉,两个人在归附刘秀之前都是渔阳郡的属官,可是这回他不听军令,可是把吴汉得罪惨了,估计还是吴汉告了他的状,皇上才要杀他的,所以他哪敢去找吴汉?冯异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但是拒守河内的时候,他把人家的功劳都给抢了,现在去求,不是找不自在?王梁左思右想也没个好计策,倒是她的夫人周氏看不过去了,到京中众将家里拜访了一圈,得罪过的诚恳地陪了礼,讲过情的好好的致了谢。狠狠的唠了一个月的家常,旁的什么也没讲,就这样还真让她琢磨出点什么来,阴贵人姿容绝世,独宠后*宫。 夫妻两个商议了半天,就决定走走阴贵人的门路。因为此前跟阴家从无交往,一时也不好冒昧求见,正彷徨无计,竟然听说皇上下诏封了郭贵人为皇后,在京的百官命妇都要前去朝贺。 “怎么回事,不是听说阴贵人后*宫专宠吗,那郭贵人的舅舅不是谋反了吗?怎么还会立为皇后?”周氏皱着眉头。 “宫闱阴私,我怎么会知道,可见你之前打听的消息不准。” “怎么会,京里之前都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是阴贵人德才兼备,有母仪之美。夫人们都说郭贵人要不是有皇子,只怕早就打入冷宫了。” “妇人之见!刘扬谋反的事情,皇上只让耿纯去查,结果耿纯到真定就把刘扬给杀了,到底怎么回事谁知道。刘扬的儿子不还是封王了吗?” “那依老爷之见呢?” 周氏一句话把王梁给堵住,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他要是有决断也不会把大好的前途弄的一片昏暗。王梁想了半天,“还是谁受宠咱们去求谁,皇后什么的,就跟之前我那大司空一样,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我当那个司空还是天命所归呢,皇上还不是说免就免了,皇后这个事儿还是看着吧。” “那好,就听老爷的。朝见的时候肯定能见到阴贵人,我想办法搭句话,日后也好去求。”对王梁这个主意,周氏还是信服的,枕边风怎么吹有用,还不是女人更明白。 “你进了宫说话也是要小心,我现在才觉出来,咱家在朝中无人帮衬,宫里更是一点消息不通,这官不是那么好做的。” “妾身省得。” 夫妻俩原本定下的计策,在周氏进了一趟宫之后就全变了。传旨的黄门命周氏长秋宫觐见的时候,王梁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去问周氏到底是不是宫里面有什么变故,等到听说是周氏自己的主意的时候,指着周氏变天说不出话来。 “老爷你先静一静,听妾身把话说完。”周氏推着王梁坐到椅子上。倒了杯茶,这才开口说话。 “妾身今天进宫,本来是想跟阴贵人亲近亲近。但是后来看见皇后娘娘,那一身风华气度,在场的夫人没有不叹服的。说句不中听的,要是老爷见了,只怕要晃瞎了眼。贵人道贺的时候,娘娘亲自走下御座,把贵人搀起,说的话呀,那真是贴心贴肺,旁人听了都感激的几乎落下泪来。” “那又如何。” “如何?老爷怎么不想想,男人哪有不喜新厌旧。”王梁听了这话很是不满的瞪了周氏一眼,周氏毫不在意,继续说道。 “阴贵人看起来温柔婉约,但是行事气度,也只是能做个公侯夫人,而皇后娘娘可是说是风华绝代,那才是能够跟皇上一起坐到却非殿受百官大礼的的人。再说皇后,舅舅谋反都能正位中宫,哪会是一般的手段。你在看她对待贵人的态度,比亲生的姐妹还亲,她要是真心,这样的皇后皇上怎么会不宠不爱,她要是假意,单就这份心机和忍耐,阴贵人也不见得会是对手。” “你把皇后夸得天花乱坠,可现在受宠的还不是贵人?眼下能帮咱们解决问题的可不还是贵人。你要是贸然求到皇后那里,只怕是祸不是福!” “老爷想错了,妾身不是要去求皇后。”王梁看周氏一脸严肃,估计她是下了什么大的决定。他自己的老婆自己知道,平时虽然并不多言多语,但是很有主见。只是王梁被皇帝吓破了胆,就想老老实实去打上几仗,立些战功回来。打量着现在天下匪盗众多,战斗能力却差,只要不去碰那几个硬点子,是不会失败的。现在夫人的样子,他很是担心,生怕招出祸事来。 “那你打算干什么。”王梁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但周氏听出来了,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问道, “老爷可知为什么军中众将在京的家眷都只是温饱而已?” 王梁脸有点红,讷讷的答不出来。周氏也不逼他,饮了口茶,看着自己手中碧绿通透,精雕细琢的玉盏,继续说道,“妾身去众位将军家里,夫人们待客用的不过是些普通的陶具、铜具,今天去宫里,皇后那里也不过是用些漆器而已,你再看看这个。”周氏把手里的玉盏递了过去。 “那时候,粮食才是最主要的,这些东西换不了半石粮食,所以他们抢了这个给我,我也是看着好看才就留下了。”王梁也不算全是睁眼说瞎话,他就是没说自己留的多了点。那时候以战养战,根本就是粮草不济,抢了粮就等于是抢了命。有时候十斤黄金才能换一斛米,这些精致的小东西也许真没人要。但是好东西就是好东西,等到战事平息的差不多了,价值也就显出来了,顺带着,把他们家也给显出来了。 不理会王梁的辩解,周氏继续说道,“大司马吴汉的夫人,用皇上赐的钱买了些田地,大司马当时出战在外,回来知道以后,把所有的田都分给了手下的将士。大司徒西征在外,得了皇帝的赏赐直接分给了全营将士。也不止是他,很多的将军都把赏赐给了旁人,皇上至今盛赞不已。现在京城里,只有我们家最是富贵了。” 平时不觉得,可是这样一比较,王梁的冷汗可就下来了。 “那夫人是怎么打算的。” “把咱们家的贵重东西,献到宫里去,请皇后娘娘处置。剩下就放在库里。” 王梁也不是彻底糊涂,只不过是穷人乍富,让好东西迷了眼而已。夫人这一提点,也就明白了。东西献上去了,不管是充作军饷还是赏赐百官,再或者是救济灾民,都是皇上的名声,皇上要是念着自己的好处呢,自然就放出去打仗了,要是不念着,那就后就啥也别想了,老老实实的当这个武强侯吧。 “你去开了库房,把东西清点清楚,理好账目,后天一早带到宫里去。” “妾身这就去办。”周氏高高兴兴的去了,想着后天进宫的事情,情绪都有些亢奋。她要做的可不仅仅是王梁能想得到的,她是要借着此事,向皇后投诚。皇后在内廷就算是再强,也需要有人在外朝帮助太子。皇后娘家现在看起来巍巍赫赫,但是根本就没有实权,而自己家在朝廷也没有根基,丈夫虽然也能打仗,却比不得那些人受重视。如今,自己最早搭上这条线,以后的好处可是不可估量。不过这件事情风险也不小,王梁是个莽夫,还是不说为好。 王梁看着周氏清点库房,觉得肉都疼,赶紧退出去,眼不见为净。他却不知道,还有一个人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只不过那个库房大些,一时半会也清点不完。 如今的皇帝推崇节俭,所以宫里宫外都是真真假假的节俭了起来。但不管是真是假,确实一改以前的奢侈靡费,给百姓带了不少好处。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八章移权避祸 跟周氏一样在库房里面忙活的还有中宫私府令尹善。皇后娘娘上任第二天就让他彻底清点长秋宫财物,只把他忙得脚不沾地。长秋宫本来是有账册的,但是账目不清,而且上面记载的东西也多有毁损,皇后命他此次务必清点清楚,日后但有所用,只管找他要的。他也是半点不敢马虎。暑热的天里,带着一大帮人在沉闷的库房里正忙活着,就见红宛带着一众宫女给送了些解暑的汤水,忙迎上去。 “红宛姑娘怎么得空往这边来啊?”中宫私府令虽官轶一千石,宫女无官无品,但他可不敢得罪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 “请大人安。奴婢奉皇后娘娘的令,来给大人送些解暑的汤水。众位大人辛苦。”红宛说着又深施一礼,尹善哪儿敢受,赶紧还礼,众人一番说笑热闹。宫里的人都知道,夏天的冰,冬天的碳各宫各殿都是有定额的,长秋宫也不例外,皇后居然能给奴才们享用,众人心中又怎么会不感激。 刘秀前殿议完了事便匆匆赶到了长秋宫,见郭氏只是略有倦容,倒是不像是有病的样子,“通儿倒是哪里不适,朕刚得内侍报喜,又听说你中了暑气,到底怎么会事儿,怎么会弄得连人都见不了了。” 郭圣通心里暗笑,我可是只让人报了喜,您这又是从哪里听说的。“臣妾哪里是有什么病啊,只不过是想到以姐姐的品行今天必定过来请安,既受之有愧,又于心不忍,正好看着太医在这儿,就说自己心慌头昏,太医哪儿敢说臣妾是没病装的,只好说是中了暑气,让臣妾静养。” “都快要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怎么还如此胡闹,哪儿有人会自己咒自己的。” “臣妾有皇上庇护,什么都不怕。陛下您是没看见当时涂太医那个样子哦,憋了老半天才慢吞吞的说,‘皇后娘娘是中了暑气,最好安心静养,待臣开个清热解暑的方子,等下娘娘若觉得好些了,就不必服用,要是仍旧不好,可以用上一两剂。’”郭圣通边说边笑,把眼睛都笑成了一弯新月。刘秀看她样子,再多的不满也只能烟消云散。 “涂太医医术最精,又重医德,那么一大把年纪被你耍弄,你要好好赏赐他。你如今身为国母,理应做为天下表率,这种任性胡闹的事情,以后万万不可了。” 郭圣通见刘秀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臣妾以后再不敢胡闹了。只是有件事还得请陛下帮忙。” “什么事儿?” “臣妾今天虽然胡闹,但是目的也好的,昨天的时候就跟姐姐说我们姐妹之间不需多礼,日后只以常理相见,可是姐姐为人谦谨,不肯答应。臣妾料定姐姐今天必来,也是无奈之下才想了这么个主意。果然,早上让内侍去往各处传讯的时候,姐姐都已经要出门了。臣妾想,不如请皇上下道旨意,只说臣妾怀孕期间,需要安心静养,免了朝见也就是了。” “这怎么可以,从现在到孩子出生怎么也得九个多月,你怎么能一直不见人呢?” “那就请皇上在填上一句,非诏不得觐见如何。” 刘秀其实很是意动,但又觉得不合礼制,“你就只管安心静养吧,不要胡思乱想,这种事情,避得了一时也避不了一世。” “怎么会呢,臣妾心中倒是有个主意,对不对的陛下暂且听一听,有不妥当的地方也可以慢慢商议。” “你先说来听听。” “臣妾觉得,如今这宫里只有贵人、美人、宫人、采女几个品级,虽然只有贵人授金印紫绶,享有爵位俸禄,但是贵人无定数,过几年宫里的姐妹只怕多了起来,到时候自有高门望族之女,勋爵功臣之后,陛下总不能都封为美人宫人,可是若要有人与姐姐比肩,就算姐姐不计较,臣妾心里都觉得过不去。所以臣妾想啊,不如在贵人之上,添上一位夫人,只在皇后之下,位比王侯,享受贵人双俸,特赐黄赤绶带,而且定下制度只册封一人,后*宫之中无人可望其项背。陛下以为如何?”郭圣通知道自己这番作为恐怕要让刘秀怀疑,但为了能够退居幕后,也不得不兵行险招,赌的不过是刘秀平日对自己的印象,还有肚子里的那块肉。想想刘秀废后诏书里所说的无《关雎》之德,却有吕霍之风,郭圣通不由苦笑,自己身边既没有张良出谋,也没有霍光出力,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行这吕霍旧事。 刘秀看着郭圣通也是困惑不已,实在想不出她到底想要干什么,怎么看这个提议对她都是百害无一利,就算是她与丽华关系缓和了,但也不至于就到了这种地步,可是郭氏又绝对不是一个懂得隐私算计的人,实在难以解释,对于天上不明不白掉下来的馅饼,刘秀可是不敢接,“朕初定天下之时,规定了**之中只有皇后贵人享有俸禄,现在加上夫人,岂不是朝令夕改,在说又哪有什么名门贵女,皇后想得太多了。” “臣妾现在身为皇后,再不是漆里舍那个不知世事的小女孩,自然凡事都要设身处地为陛下着想,再说陛下对臣妾的情意,臣妾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怎么能明知陛下心念姐姐,却故作不知,不肯多出一份敬重呢?臣妾也知陛下难处,只要陛下觉得此事可行,就选个合适的时机,由臣妾给来上奏请封,朝中之人又怎么管到皇上的家务事儿呢。”郭圣通不知道这番话,刘秀能相信多少,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件事儿还是以后再说吧,通儿如今正有身孕,不宜劳神。”听着自己的称呼从皇后到通儿,郭圣通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一半的地。 “是啊是啊,陛下既然知道臣妾不宜劳神,那就准了臣妾之前所请吧,让臣妾在宫中安心静养如何。”郭圣通一脸无赖的样子,到让刘秀无可奈何。 “这件事情,就不用再发明旨了,外臣命妇自然是你想见就见,不想见也就算了,西宫那边朕亲自说一声,除了年节祭祀都不必过来请安。” “刚刚光想着姐姐的事儿了,臣妾差点忘了。今天武强侯夫人上了折子请见,臣妾已经准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臣妾不知该如何应对,还得跟陛下讨个主意。” 刘秀笑道,“自己没注意还命她进宫,推了也就是了。” “不是怕寒了忠臣的心嘛!” “他算什么忠臣”,刘秀心中忿忿,“你只管听听她说怎么说就是了,不要随意答应。” “臣妾明白。”郭圣通很想试探一下为什么刘秀的态度会变化这么大,又怕弄巧成拙,于是赶紧把刘秀往西宫打发。 刘秀不发明旨本意是不愿引起是非争议,但是却偏偏忘了,这宫里石头只怕都会说话,用不了多久,这阴贵人恃宠生娇,不敬皇后就将传遍宫廷内外。 郭圣通虽然没有完全如愿,但总算可以暂时关紧门户。又说服了刘秀各个主要宫殿均设少府一职,统揽一宫事务,只需定期向长秋宫汇报,由大长秋统辖。郭圣通此举本意不过是在于少参与西宫的事情,可以防止一些阴谋陷害,却无意中惠及了不少宫廷内侍,博得一片称颂赞扬。后来听赵普提起这些,很是让皇后娘娘哭笑不得。 不提郭圣通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从此安心抚养刘。却说刘秀到了西宫,把皇后的意思一说,阴丽华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但是现在已经棋差半招,就只能被动接受了,不然只怕是要步步出错的。 “通儿还是原来的样子,好的时候恨不得什么都给了你,恼得时候却要闹的天下都不得安宁。其实本性却不坏,极容易相处。如今,她知道了你的好,也愿意为你着想,朕倒是放心不少。” 阴丽华这里刚刚稳住点心神,却被刘秀一席话赌的差点上不来气,偏偏还得笑脸以对,不是一般的苦。 直到听说自己宫里也可以设置一名少府,心里才略高兴了些。少府本来是皇太后、太皇太后的长信宫和长乐宫才可以设置的,西宫少府当然比不得那两宫权力大,但自己行事总是方便很多,不知道那个郭圣通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这样就把权利放了出来。 两人要的东西原本就不一样,现在两下相安倒没什么不好。阴丽华见郭圣通着力避让,也知道一时半会儿拿她没有办法了。到把目标放到了宫里另一个人身上,没想到上一次居然命大躲了过去,结果安分了没几天又跳出来了,偏偏刘秀对她的印象也越来越深,倒不好随意处置,还真是按到了葫芦又起来个瓢。阴丽华这会儿就烦躁不已,却不知道还有更多的麻烦等着她。许柔然经过上次一事,可不再像从前那么简单了。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九章许氏柔然 紫苏不去太子身边服侍,到是往皇后寝宫走去,阴沉着脸,像是有话要说,郭圣通笑问道, “这是怎么了,谁给我们紫苏姑娘气受了?” 四周并没有外人,紫苏才回答,“娘娘,昨天赵普在配殿书房伺候。” “本宫既然命她去侍奉,又怎么会在意其他!”见紫苏完全不为所动,郭圣通才有些在意,“可有什么不妥?” “许宫人昨天过去服侍,开始的时候还好,只是添香研磨,后来不知陛下念了句什么,许宫人竟然能够接上,而且总有些奇思妙想的佳句,只可惜赵普读书不多,也听不大懂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后来陛下竟盛赞她是文君在世,有班姬之才!” “文君,班姬吗,”郭圣通沉吟不语,再转念一想有人能分分他的心也是不错,遂言到,“这也是好事儿,以后能有人常与陛下品诗论画,不至于让陛下觉得**无人呢!” “只是,”紫苏顿一顿,犹豫了片刻才接着说,“只是赵普瞧见许宫人与平时不大一样。” “也许是她以前是藏愚守拙呢,这样的人也不是头一会见。” “娘娘,奴婢刚才也以为是这样,可是赵普说,许宫人昨天的言语精妙,连陛下都赞她见识不凡,说话的时候的神采气度,根本就不是宫人,就算是贵人也是多有不及。”见郭圣通还没明白,紫苏只得继续往下说,“赵普和许宫人,都是从前洛阳宫的奴仆,虽然没什么交情,但也知道,这宫里的人都是贫穷人家的儿女,那时候兵荒马乱的,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读书,就是进了宫以后,才跟着前人略识几个字罢了。就说奴婢们,自从跟了娘娘,就跟着一起读书习字,但是哪有什么修养见识。” 紫苏略压低了些声音,“月前,许宫人在兰台殿阶上磕了头,半天昏迷不醒,太医都说恐怕不好了,但是快晚上的时候偏偏醒了,却满口胡言。。。” “紫苏,”郭圣通赶紧打断她的话,再说下去恐怕就是妖邪,巫蛊之类了,这在宫廷之中,可是大忌中的大忌。按照赵普的说法,许氏确实大有问题,但是,要说许氏有问题,那自己又算怎么回事儿?这几个丫头天天跟着我,只怕也是要看出什么端倪来吧? “紫苏,你告诉赵普,昨夜的事儿,不许泄露半句。另外,让赵普找几个相熟的宫女、内侍,最好是年纪小的,不管在哪儿当值,本宫日后有用。现在万不可轻举妄动。” 这许氏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按照赵普的说法,现在这个根本就不是前世的那个人啊,真相到底是什么,郭圣通简直不敢往下想。为今之计只有仗着身怀有孕,离这二位远远的。 “你去传周轶上殿,本宫有事吩咐。” 郭圣通到死都不知道建武三年,周轶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姓刘还是姓阴。此时见到周轶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却犹如毒蛇一般让人不寒而栗。他虽然安静的呆在那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咬上你一口,这种感觉简直就是如坐针毡。但是郭圣通却动不了周轶,先不说周轶是刘秀钦点的大长秋,就单说这个人也是循规蹈矩,从不出错,长秋宫里的大小事务都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皇后做事也是要讲究章法的,总不能任意而行。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纵有再多抵触,郭圣通也不好就把人晾着,只能叫起,“如今本宫正位中宫,时时严谨自律,生恐有负圣恩。也希望宫内之人都能谦虚谨慎,不可恃宠生娇,仗势欺人。大长秋也要竭力约束手下,不得任意妄为,使其他宫人心生怨怼。” “奴才领旨。必定恪尽职守,不敢辜负娘娘厚望。” “这样就好,下午酉正,大长秋率领全部仆役,到殿前听宣。本宫要严明宫纪。具体的事情,等下让红宛告诉你。另外你把宫女内侍的名册都理好了,尽快给本宫呈上来。” “诺。” 酉正的时候,长秋宫的宫女内侍果然都到了,乌压压的站了半个院子。等他们行了问安的大礼,郭圣通略扫了一眼,发现能叫上名字的竟没有几个。一时有些发怔,这些人别看地位卑下,有时候却能直接影响主子的命运,自己怎么会如此疏忽,不但不明底细,甚至连姓名都不清楚。见皇后不说话,底下的人反而更加惴惴,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祸事降临。上位者就这样好,说话的时候底下得听着,不说的时候下面得候着。 郭圣通愣了半晌才想起来有话要说,“太医的话想必大家都多少听说了,皇上也命本宫安心静养,所以从今天开始,长秋宫要严明宫纪,有敢违令者,一律杖责二十,发往掖庭为苦役。”郭圣通从来没有亲自面对这么多下层仆役,但如今也明白些小鬼难缠的道理,恨不得明明白白告诉众人不许与西宫有牵扯,但凡敢勾连西宫的,一律打死。但是作为皇后却不能这么做,只盼着他们自己明白吧。 “本宫和太子得众位照料,心中也甚是感激,只不过现在非常时期,不得不行非常之事。安分守己之人,本宫自会加倍厚赏。如果有人不听教训,也不要怪本宫翻脸无情。” 等郭圣通回到内室,就听中宫令尖细的声音时时传入, “自即日起,东侧殿往后殿的角门每天寅初开启,寅正关闭。戌初开启,戌正关闭。其他全部落锁,后殿及侧殿穿堂一律不得穿行。所有人各司其职,各领其位。在内不得任意走动,搬弄口舌。在外不可张扬跋扈、惹是生非。。。” 紫苏多少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其他几个却困惑不已。当年兵荒马乱的时候怀太子,也不见皇后有一丝慌乱。现在虽说多了个阴氏,毕竟无功无嗣,纵然皇上宠着,也翻不了天去,怎么就弄成了非常时期,紧张成这样子。见紫苏但笑不语,少不得要好好盘问一番。 看着眼前这几个女子说说笑笑,郭圣通的心里却又沉重了几分。这几个都是自幼就跟随着她,从漆里舍到真定府,从温明殿到洛阳宫,无论是富贵安宁还是兵荒马乱,从来都是不离不弃。她们当中青染柔顺,紫苏机敏,红宛灵秀,墨涤细腻,但却没一个好收场,青染终身未嫁,以死相殉,红宛被刘秀赐予阴识为妾,无子而早逝,墨涤感染时疫,不治而亡,紫苏更是让人不堪回首。想起过往,郭圣通心里说是万箭攒心也一点不为过。无论如何不能再重蹈覆辙,与其她们跟我一起在这泥潭里挣扎,不如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郭圣通想让母亲把她们带回漆里舍去,找个好人家嫁了,除了墨涤年纪尚小,其他三个也确是到了该出嫁的年纪。想必看在自己面子上,母亲也不会委屈了她们。太太平平的过上一辈总比在宫里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要强。只是母亲如今不便进宫,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却说刘扬事败以后,郭主惊怒交加,大病了一场,一直住在漆里舍,连女儿封后也没有上京。而且郭主为避嫌疑,跟宫中也是久不通信。想要母亲进京,郭圣通知道还是得通过刘秀才好,不然只怕名正言却不顺。更麻烦的是,她们四个都是在册的宫女,宫中现在事事都要讲个规矩体面,不可能随意出宫。皇后虽然权重,但也不敢让西宫那位抓到把柄,还是得一点一点谋划。 正沉思着,红宛又进来通报说许宫人请求上殿恭贺,这样三番两次的,要是一直不见也很是不像。这会儿郭圣通对她有那么一点恐惧、也有那么一点好奇。 不得不说许柔然很美,现在的她行为举止也是落落大方,一改往日的卑下怯懦,举手投足之间更透着沉稳和自信,而且她的眼神清正,却又几分不明意味的东西。同情!郭圣通脑子里不由的闪出这么个词汇,居然是同情,郭圣通心里乱作了一团。这个女人绝不是许柔然。 另一边,许氏也再偷偷的打量着郭圣通,她为人处世明明低调的可以,怎么会落的那么个下场,难道是阴丽华果然强大,那自己又该怎么办。起初还以为主角光环迟早降临,而后才发现在这个地方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发挥的余地。刘秀对阴丽华和郭圣通都有情谊,阴陪着她经历过艰难的岁月,郭给他的人生带了重要的转折。难道自己真的要默默无闻的在这里过一辈子? 这两个各怀心思,却能你来我往的说上半天,过后又几乎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事后多了很多的思量。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十章周氏献财 因为一大早武强侯夫人要来觐见,红宛给郭圣通准备了皇后的大妆,青染和紫苏也过来服侍,郭圣通见那一身暗红却皱了皱眉头。 “去取件淡蓝轻绸的,这颜色气闷的很。”郭圣通暗想,刘秀未必愿意看见我这一身皇后大妆,在他眼里这身衣服恐怕只有西宫那位才配穿。以前总是武装起一副高高在上样子,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而所谓皇后的尊严,其实更加不值一提,在男人的心里既然没有你的地位,在女人那儿又有什么尊严可挣。 红宛看了看自己主子欲言又止,见紫苏频频给自己使眼色,只好听命而去。开了衣柜,满眼都些是浓重艳丽的色彩。只因郭圣通气质高贵,这些颜色穿在她身上可谓艳而不俗,只觉庄重华美。相反,那些浅浅淡淡的颜色,却穿不出那种清丽婉约的效果,只是平常。红宛心中暗自思忖,“娘娘一向注重穿衣打扮,最近这些天怎么会变得越来越奇怪,今天又有命妇朝见,怎么也穿着那么随意?”虽不解其中之意,红宛还是精心挑了件金线云纹的箭袖曲裾,配了条湖蓝坠玉的宽长锦带,既应了主子的要求,也不至于过分素淡。又另选了件素纱R衣,更能增添几分朦胧意境。 郭圣通见红宛搭配的衣饰,不由得笑道:“果然是个蕙质兰心的俏丫头,只可惜不知道要便宜了什么人。” 在内室里服侍的都是自幼跟在郭圣通身边,平时也说笑惯了的,见主子打趣红宛,纷纷跟着起哄,一时长秋宫里笑语嫣嫣。 青染给松松的绾了个流云髻,髻边压了半圈莲花小金钿,斜插只百花缠枝如意簪。淡淡的曲裾深衣,完美的呈现出郭圣通的修长身姿、玲珑曲线,外衬着剔透缭绫的素纱,越发的晶莹如水,飘渺如雾。 待装扮停当,竟连身边的侍女们也呆了半晌。以前,郭圣通美则美矣,却是鲜活生动的,而现在的郭圣通,竟带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特别是眉眼中难以掩饰的孤寂落寞,仿佛随时都会飘然离去的样子。 没过多久,周氏就到了,规规矩矩的请了安,言语间只管谢罪,其他一概不提,郭圣通也只得跟着装糊涂。等看到周氏呈上的缣帛,不由得问到,“夫人这是何意啊?” “回禀娘娘,这是臣妾家中近年积攒的财物。侯爷听说如今四处征战,府库空虚,愿将这些尽数献上,以赎他以前的罪过。” “这个本宫可不敢收,武强侯既有这个心,怎么不直接献到御前?” “妾身夫君身犯重罪,无颜面圣。皇后娘娘仁爱天下,还请成全我夫妻一片赎罪之念。”周氏说完跪倒了大殿中间。 “快请夫人起来。此事,本宫会说与陛下知道,夫人不必如此。” 郭圣通心想,王梁果然贪心,可是这周氏倒是乖觉的很,也许以后倒是能帮上一把。于是把缣帛收起,等刘秀到长秋宫来,再做打算。 那边阴丽华正绞尽脑汁准备扳回一城,发现对手竟然高挂起了免战牌,倍加抑郁。更让她担心的是,刘秀的心里对郭氏当皇后竟然不是那么的抵触了,他居然真的相信了她的那通做派。而作为女人,她才是真正了解对手的那个人,不管她曾经是多么纯真无害,等她享受到了权利的滋味,就再也不会放手。太子跟皇子,虽然只一字之差,确是子孙万代的君臣之别。可恨的是那郭氏竟然如此好运,居然又给她怀上了。“来人哪,去传申子弘。”阴丽华扬声吩咐道。 申子弘乃是宫中御医,她并不知道阴识是怎么跟他搭上的关系,但她相信她的哥哥,他说这人可用,自己就敢放心的去用。可笑那郭圣通自以为门阀世家,在这宫里还不是无人帮衬。阴丽华正沾沾自喜,却不知道那边郭氏已经说服了刘秀,召郭主进京。 其实,郭圣通的手段很简单,瞪着两只大眼睛水当当的看着刘秀,呜呜咽咽的一句:“文叔哥哥,通儿想娘亲了。” 郭主跟刘扬之事本没有干系,只因为是骨肉至亲,遂自动避嫌,刘秀心中也甚是怜悯,又想起在真定的时候郭主待自己情谊,虽然时日不多,也是大受感动,如今皇后有孕,召郭主进京,全她们母女之情,本就不是大事,也就痛快的答应了。 其实身为皇后的母亲,又不曾真正获罪,郭圣通是随时可以请她进宫的,但是毕竟刘扬的事情让郭氏在朝中很是尴尬,如今,皇帝亲自宣召,也就名正言顺了。 申子弘西宫请脉的第二日,就去了阴识府上,据说是因为贵人听说自己的嫂子身体不适,命他过去瞧瞧。郭圣通知道用不了两日,阴夫人就会痊愈,然后入宫谢恩。这种把戏前世觉得无聊的很,如今仔细品味方知其精妙之处。郭氏叹了口气,且由你们闹去吧,等到邓奉反了,也就能消停一阵了。 紫苏果然最是伶俐,跟着太子没几日,就与太子的嬷嬷们十分的交好,竟从一位嬷嬷哪儿得到了重要的信息,赶紧过来回报。 “玄明粉?”郭圣通一脸困惑。 “玄明粉就是风干的芒硝,味道很重,药性寒凉。外敷可以通乳,内用却能导致腹泻。” “今晚你把她悄悄带过来。”郭圣通心里虽然着急,却更怕打草惊蛇,只能强忍着等到晚上。 桌案上摆着洛阳宫所有宫女黄门的名册,是一早上大长秋周轶送过来的,郭圣通随意看了两眼,叹了声可惜。周轶的差事确实办得不错,全部按照所在宫殿确定归属,执事、年龄、籍贯、连入宫的时间也是清清楚楚,这样的人不能为己所用,还得处处提防,的确可惜。 云台广德殿许柔然河内原乡人年十八地皇三年入宫 郭圣通看到这一行字,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什么,却快得抓不住,只得把它牢牢记下。 “娘娘,中宫私府令尹善大人过来送内库账册了。” 尹善送来的自然是长秋宫内库的账册,皇后虽然掌管后*宫,但是对于皇家府库里的财物却是不能动的,能够随意动用的不过是长秋宫的两个内库罢了。虽说如此,尹善也是用了好些日子才将账目理清,书卷堆满了桌案。郭圣通略看几眼,金银玉器、绫罗丝绢、茶叶五谷,乃至珍惜药材可谓无所不包。其中一大部分,还是更始时期留下的,另一部分是皇帝的赏赐,再有就是百官的贺礼,很小的一部分是皇后的俸禄。郭圣通前世从不关心这些财物,都是大长秋和宫女们打点,废至北宫的时候更是身无长物。 见账册上竟有十几匹蜀锦,郭氏赶紧命人取了过来。从前,蜀锦便是价值连城,现在,公孙述占据巴蜀,蜀锦更是一尺难求。与其在库房里白放着,不如让它们派上点用场。 等尹善命人把东西取来,果然是流光溢彩,华美异常。连红宛这等见惯了好东西的姑娘们都看直了眼。 “把这分了三份,给西宫和湖阳、宁平两位公主送过去。” 前世这俩公主没少给自己添堵。她们与新野邓家、阴家的关系千丝万缕,在心理上有着自然的亲近,那阴氏又惯会做人,善于讨巧逢迎,自己心高气傲也不肖结交,自然更为疏远。现在不论怎样都要多跟她们亲近,刘秀起义以来,先后失去两位哥哥,一位姐姐,至亲也就剩下这两位公主,这两个人在刘秀心中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再说这些华服美饰以后也用不上了,刘秀一生崇尚节俭,就差没穿粗布麻衣了,阴氏也是有样学样,弄的宫里跟山野乡村一般。想前世宫里就只有自己特例独行,凡事讲究,但是也是多有收敛,甚至比不上在漆里舍的时候,现在就都改了吧。 “把所有的药材给太医令拿过去,让他们细细甄别了再使用。长秋宫不用留。” “再把这些金银玉器、锦帐纱幔也都收了,私府令登记造册,好好保管,以备将来之用。”皇后突然改了喜好,长秋宫一下忙了起来,就连太子那里也收了许多华而不实之物。众人虽忙碌,却也心中欢喜,皇上一向提倡节俭,不说西宫那位如何,就是寻常宫人也不敢过多妆饰,是就只有长秋宫布置的奢侈华丽,皇帝虽然不曾明说,肯定也是心中不喜。侍女们略劝了几回,皇后直说为的也是皇家体面,对西宫的做派很是嗤之以鼻,众人也就不敢再劝。如今皇后自己想通了,可是再好不过了,即使受累也是甘心。 刘秀并不知道他两个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其实他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理会那些。盖延讨伐刘永,围了两个月还没结果。公孙述巴蜀称了帝,岑延汉中称了王,彭宠在渔阳造了反,还围了幽州朱浮,赤眉军四处抢掠,天下不安。刘秀接连几天都在广德殿商讨兵事,渔阳和上谷骑兵天下闻名,平定渔阳必须要细细安排,而当务之急却要解幽州之围,人选却一时定不下来,刘秀哪里有心情关心后*宫之事。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十一章策论天下 渔阳彭宠的反叛,让中原地区的形势更加复杂,而渔阳骑兵的勇武更是令刘秀揪心不已。各地匪盗四起,多则上万人,少则几千人,弄的民不聊生,朝中猛将四方出击,一时竟无人可解幽州之围,此时的刘秀,并不敢因为登基称帝就能放松多少,反而一步走错,就是满盘皆输,连退路都没有。 “齐奏陛下,阳夏侯还朝谢恩。” 听说冯异回来了,刘秀大喜过望。年初,刘秀下诏书使其回乡祭扫,还让太中大夫送去祭祀用的酒肉,又特命方圆两百里以内的太尉、都尉以下的官员前去会见。这在功臣之中也是少有的待遇。 冯异与刘秀,名为君臣,却实为知己。刘秀心中最可相信的人,也只有邓禹能和他不相伯仲。他们之间的信任,是在重建洛阳的帮扶中建立的,是在更始的排挤打压下巩固的,更是在河北的仓皇奔逃中碾进了血肉。甚至可以说,冯异才是最能温暖刘秀的心的那个人。无萋亭豆粥,滹沱河麦饭,刘秀一生未忘。 冯异进殿大礼参拜,刘秀赶忙叫起。 “爱卿快快请起,随朕到书房议事。” 刘秀等冯异已经很久了,自邓禹不听诏令,刘秀料定他必然大败。而能接替邓禹的人,非冯异莫属。 刘秀的书房摆设十分简单,只桌椅、矮榻而已,没有任何金玉赏玩之物,也不见玉貌朱颜之人。待君臣各自落座,刘秀拿出一张舆图, “你来看,公孙述占据巴蜀,隗嚣割据陇西,然,地处偏远,可令他们自销自耗。朕已命邓禹派使者持符节任命隗嚣为西州大将军。暂时可以不必理会。” 冯异听完刘秀的话,兴奋的击掌言道,“陛下此计甚妙啊,既可命他北据公孙,又可西扼赤眉。足以让陛下腾出时间和兵力扫平中原。” “你前段时间不在朝中,可能有所不知。赤眉军在长安无粮可抢的时候,就往西奔去,结结实实的吃了隗嚣几场败仗,才又逃窜回来。”说起这个,刘秀心里还真挺复杂,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激隗嚣,要说隗嚣截住了赤眉军那是有功的,可是赤眉这一回来,把西京帝陵都给挖了,这就让刘秀很受不了了。但是也不能怨隗嚣啊,难道能说,“好你个混蛋,居然不放赤眉到你地盘上去抢劫,到让他把我祖宗的坟都给刨了!”只能叹息一声继续说, “所以,虽然他二人势力最大,朕反倒是最不担心,眼前倒是幽州迫在眉睫。朱浮被围已经三个多月,只怕再不出兵,幽州危险。渔阳骑兵的威力,你也是知道的,之前在河北战场,大小战役,没少仰仗渔阳、上谷这两个郡的骑兵,如今,渔阳太守彭宠居然反了,朕却一时竟无人可派。” “要说讨伐彭宠,倒是建威大将军耿m最合适。他生长在哪儿,什么情况都熟悉。”冯异沉吟道,不过他也知道耿m现在驻兵宜阳,拦截赤眉的退路,根本不能北上救援。“要么就是大司马吴汉,他本来就是渔阳的属官。邯郸大战,也是他杀了前幽州牧,才了幽州11个郡的兵马。” “吴汉现在南阳讨伐赤眉残匪。”刘秀此时却不知道,他要是把吴汉召回,却可以改变两个人的命运。 “京中既然没有合适之人,臣愿请旨发兵幽州,臣虽然不如他们二位熟悉幽州情况,但是,找几个向导,再多加分小心,不愁不破彭宠。” “不行,朕对公孙另有大用。邓禹先贻误战机又轻敌冒进,导致赤眉久攻不下,他自己也是粮草不济,朕心中日夜忧心。现命你整备好人马,准备接替邓禹。” “臣领旨!”冯异见刘秀依然愁眉不展,只得劝道, “陛下也不用过于忧心,幽州城池坚固,只要坚守不出,骑兵的威力也无法发挥。朱浮本是一员猛将,又精通兵法,只要粮草不断,幽州就能坚守。”话虽不错,但战场上的形式瞬息万变,稍有不慎就可能全军尽没。 君臣商议了半天,只得定下了游击将军邓隆。邓隆解不解得了幽州之难,两人都不敢十分确定。 见刘秀依然忧心忡忡,冯异笑着说,“臣听说陛下前日诏立中宫,没能赶回来拜贺,还请陛下恕罪。” “别人不明白,难道公孙也不明白吗?” “陛下可是还在为贵人之事郁郁寡欢?” “朕实在是愧对阴氏啊?甚至难以面对阴识,当年他将妹妹交托于我,现在竟弄成如此局面。” “陛下,臣听说阴贵人贤良仁厚,定不会计较这些。大丈夫,举大事而不拘小节,当时河北的情况,众将都是明白的,阴将军也定会理解陛下的决定。” “话虽若此,到底朕心难安!” 看刘秀此刻的疲惫,冯异心里非常不忍,不禁出言提醒 “臣听说,陛下年少时就仰慕贵人,为何拖了那么多年才得以成婚?” 刘秀在二姐刘元那里居住的时候,听说了阴丽华美貌,到长安读书的时候,又看见执金吾车骑壮观,就曾经发出过“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的感慨。但是,当时也只是感慨而已,阴家是新野大户,而自己只是没落的皇族,王莽篡汉以后,自己连皇族都不是了。直到自己跟大哥舂陵起兵,阴识也投了过来,在邓奉手下做将军,两边才有了直接的交往,但也从来没有提过婚姻之事,直到昆阳大战之后。 那时候,兄弟俩在汉军中如日中天,阴识才提出来,要把阴丽华嫁给自己。刘秀娶阴丽华的时候光顾着高兴去了,从来没有考虑过为什么丽华十九岁了还没嫁人,甚至连婚约都没有。 正所谓疏不间亲,冯异就是跟刘秀关系再好,也不敢直接说刘秀大舅哥的是非,更何况还是内帏私事,他只能轻轻点一句,全看刘秀能不能自己想通。他也不知道,对于刘秀来说是背弃前情的愧疚更痛苦,还是美好爱情的破灭的更痛苦,但是他相信,刘秀绝不是一个儿女情长之人,他的天更高,他的海更深,他要的是大汉王朝的千秋功业。见刘秀沉吟不语,冯异默默地退了出去。 在长秋宫清闲自在的郭圣通并不知道云台书房里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刘秀之所以愿意去思考关于阴丽华的问题,根本在于她已经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很多东西。她要是知道的话,也许他们不会错过那么多。 刘秀在书房沉思良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冯异已经退出去了。一场至交,刘秀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儿怪罪冯异。心中沉甸甸的往**走去,不知不觉到了长秋宫。 长秋宫此时寂静无声,刘秀也不让人通报,自行进了内室,就见郭圣通歪在矮榻上,拥着刘,轻轻的拍哄着,一脸祥和满足。 郭皇后见皇上进来,就要起身,刘秀轻轻扶住她的肩,也坐在了刘身边,只是看着妻儿,也不说话。 “皇上可是有为难之事?” “通儿可曾想过当年朕要是不能打败王郎你要怎么样?”刘秀问出口自己都愣住,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到家的问题,现在皇帝皇后都坐了,她还能怎么回答。 没想到郭圣通却认真的说,“陛下攻打邯郸的时候,兵强马壮,气势如虹,臣妾从来没有想到陛下会有什么事情办不到,直到遇到了尤来,陛下数日未归,臣妾才知道陛下也有力所不及的时候,那时候臣妾心中片刻难安,军中也是谣言四起,开始几天,臣妾还相信陛下一定会回来,越到后来。。。臣妾还记得,连着几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他们把母亲请了过来,还是母亲责问臣妾,‘你是不是连萧王唯一的骨肉也不想要了?’臣妾这才醒悟过来,幸亏没有酿成大错,好在没过几天陛下就回营了。” 郭圣通的眼睛虽然看着前方,但找不到焦距,语气也是平平淡淡,没什么情绪,只是眼睛里蓄了一圈的泪水,就是不肯掉下来,说到最后,嘴角还微微的翘了一下,而她这个样子,却让刘秀很心酸,“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提过。” “不过是夫妻常情,有什么可说的。要不是陛下问起,臣妾其实也都快要忘了呢!” 一时,刘秀也不知说什么好,以前都是听丽华说这些,从来没有想过另一个女人的心情。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十二章皇后思计(上) 夫妻二人随意的说了会儿话,郭圣通想起周氏献的缣帛,赶紧去拿来给刘秀。 “武强侯夫人日前觐见,给了臣妾这个,说是希望能赎一两分他夫妻的罪过,臣妾见她诚恳,就应下了替她传个话。也跟她说明白了,只是传个话儿,让她回去等陛下的旨意。” 刘秀皱着眉头把缣帛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虽不见得有什么奇珍异宝,但也都算是贵重。叹了口气说道,“也难得他有这份心,朕会让人安排的。” 郭圣通看得出来刘秀心中并不是十分的欢喜,也看不透他对这王梁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试探着问了问,“臣妾听说,当年拒守河内,全赖王将军的功劳,怎么攻打一个小小的檀乡,却总是出错呢?” “他有什么功劳,朕原本看着他也是个得用的人,便想多抬举抬举他,哪知他不思回报,竟越来越张狂。” 看着刘秀脸色越来越差,郭圣通不敢多问,赶紧去个斟了杯茶,“陛下可不要动怒啊,朝中大将多是好的,犯不着为了一个莽撞人气坏了身子。” 见刘秀脸色仍未好转,生怕王梁就这样被刘秀给惦记上,接着劝道,“陛下天命所归,何必跟个凡人一般见识。” “通儿也信天命?” “通儿信陛下。”郭圣通的眼里露出几分狡黠的光。刘秀也跟着笑了起来。 郭圣通细细回味着刘秀刚才那句话,听起来好像是因为王梁过分张狂才不得圣心,可是刘秀也不是那种容不得人的帝王,开国功臣里,比王梁功劳大的有,比他更张狂的也有,当然也有比他更贪婪的,怎么能够容得下其他的将领,却偏偏容不下王梁呢。郭圣通正百思不得其解,那边红宛已经张罗着传膳了。 “陛下连着几日处理朝政,都不曾踏足**,今天可算是得了空,也该往西宫看看,别让姐姐天天空等啊。” 刘秀因为冯异的话,对阴家的看法大不如以前,但是对阴氏的感情却还是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想那阴丽华柔弱善良,又跟那阴识不是一母所生,应该是大不一样的。于是嘱咐了郭圣通几句,就往西宫去了。 阴丽华此时也听说皇帝去了长秋宫,心知刘秀马上就到,卸去了脸上的胭脂,铺上了点粉,看上去苍白了不少。刘秀见她的样子果然大为心痛。 “怎么朕三天没到西宫,丽华就成了这个样子,可是哪里不妥当,太医请过脉没有。”刘秀抚着阴氏的手臂,急切的问道。 “臣妾哪有那么娇气,不过这两天天气热,少了些饮食罢了。” 阴氏话音未落,身边的巧心赶紧说道,“娘娘哪里是少了些饮食,根本就是这些天都没有好好用过一餐了,多亏了陛下今天来了,不然,奴婢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巧心,不可多嘴!”阴丽华明着是训斥巧心,但是心里却很高兴这个丫头知道自己的心意。巧心是从阴家带来的陪嫁丫头,自然与别人不同,在宛城的时候也能说上几句话,刘秀喜欢她忠心,也肯高看一眼。 “丽华不要训斥巧心了,快跟朕说你到底是怎么了。” “陛下这些天国事繁忙,臣妾有些担心。又听说皇后娘娘有喜了,想去沾几分喜气,却无缘得见,心中焦虑罢了。”阴丽华半垂着头,低声答道。 “是朕最近忙于战事,忽略了你了,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不必为这些事情担心。现在虽然战事吃紧,但是也比从前的时候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只是,臣妾听说皇后娘娘有喜,心中羡慕的很,想去沾沾喜气,却无缘得见。”阴丽华见刘秀对她之前说的话几乎无动于衷,赶紧再接再厉继续上眼药。心想着皇后一边传令说需要静养,一边大张旗鼓的会见朝中命妇,可不是自相矛盾。可是她却不知道,皇后免了**的请安,名义上为的都是她,当日,刘秀只对她说了皇后准备升她做夫人,却没说其他的。所以她今天注定要失望, “你既然想去,哪天朕跟你一起去。”刘秀心中有些黯然,以为她的丽华真的想要个孩子而已,而这也是刘秀的心病。 阴丽华见刘秀并没有生气或者不满,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顾不得细想,只好顺着刘秀的话往下接。 那边阴丽华跟刘秀相处的其乐融融。郭圣通却急的如同百爪挠心,自从知道奶娘的饮食中有玄明粉,她就没一刻真正安稳过,好容易熬到夜里,无人注意的时候,紫苏把那奶娘带了上来。 这奶娘夫家姓蔡,洛阳人氏,是到了洛阳宫以后新找来的。战乱之中全家都死了,只剩下她和一个女儿,郭圣通心中怜悯,就让她带着孩子进了宫。那日在后殿太子寝宫,也是看在她比别的几个沉稳些才让她跟着上了正殿,没成想还另有收获。 “你是怎么知道玄明粉的。” “回禀娘娘,奴婢夫家世代行医,因此奴婢也略弄些药材。但是这玄明粉却是当时婆婆给奴婢用的。” 郭圣通认真听着,示意她继续说。 蔡氏轻声说道,“奴婢生了女儿以后,肝气不顺,所以乳胀不通。婆婆给了包玄明粉,奴婢当时以为是用来煎服的,婆婆一番教导才知此物乃是孕妇大忌。” “怎么说?”郭圣通双手紧握,沉声问道。 “玄明粉外敷可以通乳,内用却是会导致腹泻。成人或许问题不大,还可以去些火气,但是孩子就。。。” “就怎样?”郭圣通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乳娘现在也是十分害怕,深悔自己一时口快。可是现在这个情形,也由不得她不说了,只怕自己死了不要紧,连唯一的女儿也保不住。但愿皇后心慈,放女儿一条生路。 “孩子轻则脾胃不和,重则染上寒症。” “砰”的一声,郭圣通失手打碎了杯子。紫苏赶紧上前,“娘娘莫急,听她把话说完。” 蔡氏跪在地上,不停的请罪,话都不说不利索了,紫苏看着不像,又恐怕主子着急,赶紧接着说:“她发现玄明粉不到两天,娘娘就把太子带回了正殿,以后都是青染亲自看管的饭食,太子不会有事的。” 郭圣通心里这才定了一定,继续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奴婢是在一味鸡汤里发现的,量很少,也是因为乳母的饭食很淡,才觉了出来。大人喝了不会有什么反应,孩子喝了也是日积月累才能看出问题。” “这事情还有谁知道?” “奴婢侧面问了其他几人,都没人注意,奴婢也不敢声张,只把那鸡汤偷偷倒掉了。后来到了正殿,在没有发现过。” “依你看太子近况怎么样?” “太子自幼有些体弱,应该是与玄明粉没什么关系,只要认真调理,绝没有大碍。”她就是觉得太子吉人天相,刚有人陷害,就被亲娘接到身边,才会多说了一句话,却被紫苏抓住了话头,套出了实情。 郭圣通心里暗想,这样说的话,太子的这场大病应该是不会得了。这莫不是天意,自己阴差阳错的去了儿一场大祸,是不是我们母子的命运也将因此而改变? “你知情不报,本是罪不容恕,本宫念你也是人微言轻,多有顾虑,这次就饶过你,但以后必不可再犯。太子就是本宫的心血性命,不能有半点闪失,照顾好了太子,你以后的前程必然不可限量,否则,遭殃的不仅是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女儿。” 蔡氏没想到自己还能捡回一条命,心中感激不尽,渐渐的对太子比对自己的女儿都用心,果然把太子伺候的健健康康的,郭圣通也领她的情,格外派人照顾她的女儿。而这个女孩,给洛阳宫带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灾难。 郭圣通放心了太子的身体,却还是担心太子的前程。按照现在局势发展下去,太子还是没有任何问鼎大位的可能。必须要有能为太子所用的势力才行。而这势力小了不行,皇帝不会在意,大了也不行,皇帝不会允许,还真是左右为难。 郭圣通暗想,王梁只怕是个死棋了,将来能不能走得活,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到底怎么才能改变眼下朝中无人的局面?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十三章皇后思计(下) 郭圣通把满朝文武划拉个遍,也没找出一个可用之人。朝中诸将,刘秀最信任的也就是邓禹、冯异、吴汉、耿m,而这些人是和刘秀一起在河北近乎绝境的情况下挺过来的,他们之间可以以性命相托付。只要是刘秀的儿子继承了大位,他们不会在意那孩子的娘是姓阴还是姓郭。她的娘家现在就更没人了,舅舅那边完全指望不上,表哥刘得虽然袭了真定王,但是罪臣之后,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巴不得刘秀这辈子都想不起来自己这个人来。郭家虽然是真定大姓,但是从没有人往军队上靠,在王莽当政的时候,河北也不像河南那么乱,能安稳过日子,谁会去干起义造反的勾当。但是现在,这名门世家简直一文不值。这一点上甚至不如阴家,阴氏算是早期就投靠了刘秀的家族,虽然没打过什么仗,但是毕竟是态度摆在那儿,怎么算都是功臣。而且阴、邓两家世代联姻。联姻!郭圣通突然闪出这么一个念头。 太子刘年纪太小,联姻是谈不上的,但是有一个人却可以拉拢一二。这个人就是冠军侯,贾复。 贾复这个人,作战英勇,但是轻敌冒进。有一次身受重伤,刘秀叹息,这是上天要丧我名将。听说当时贾复的妻子已经有了身孕,就与他约定了儿女婚事,让他不要担心妻子和孩子。没想到后来贾复居然好了起来。这件事就没有再提起,特别是刘秀登基以后。 郭圣通恍惚记得贾复应该是得了个女儿,也就比刘小两个月的样子。但是她也吃不准,贾复为了这个女儿能做到什么地步。记忆中,贾复这个人很有节操,不见得愿意搅合到宫闱之事,但是,有几个人能够放弃女儿母仪天下的机会,郭圣通决定试一试。 第二天一大早,郭圣通就派了中宫谒者令赵奇去往冠军侯府上,看贾夫人是不是到京了,到了就宣她带上女儿十五日长秋宫觐见。 贾复的夫人李氏,是舞阴李生的女儿。李生是当代大儒,曾经做过贾复的老师,觉得他相貌志气都不同寻常,便把女儿嫁了给他。李氏自幼饱读诗书,贾复虽然落草绿林,但是毕竟曾是李生的学生,与李氏也很能谈得来,夫妻之间倒是琴瑟相和。只是当时天下大乱,聚少离多,好容易得了这么个女儿,李氏可是爱逾珍宝。咋听到皇后命她带女儿进宫,又赶上贾复领兵在外,无人可以商议,一时慌作一团。 忐忑不安的熬过了几日,李氏还是带着女儿和一个奶娘进了宫。原本听说皇后为人骄纵,生怕女儿一时不肯听话,冲撞了贵人。等见了皇后本人,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落回了肚子里。皇后不但不像传闻中那样张扬跋扈,反倒是很亲热随和,女儿中途哭闹起来,皇后也不曾着恼,还亲自哄了片刻,又让人把太子抱了出来,两个孩子一块儿反倒不闹腾了。这时,李氏才明白皇后的用意,其实,并不是李氏健忘,而是两个孩子出生以后,刘秀都没有半点表示,等到刘秀登基称帝,贾家就更不敢把这件事情当真了。如今,皇后的这番表示,李氏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郭圣通其实也在暗中观察李氏,在她经常接触的夫人当中,李氏是很特别的一个,平和冷静,宠辱不惊。她也微微有些失望,这样的人是很难得打动的,因为她几乎没有什么欲望。看着两个疯玩的孩子,郭圣通的心又沉了一些,主动投靠过来的王梁不得用,自己千挑万选的贾复,估计也是用不上,将来太子的前程究竟谁能保证? 正在这时,郭氏发现了一个很小的细节。太子跟贾媛抢一个小手鼓,不小心磕了一下贾媛的头,估计不会重,因为贾媛不仅没哭闹,甚至连反应都没有,还在跟刘抢东西玩儿,但是,李氏的眼里还是闪过了一丝心疼。这让郭圣通又有了一线希望,也许只要把这个女孩儿跟太子绑在一起,那贾家就不得不上中宫这条船。她又打起了精神跟李氏闲聊。 贵妇们聊天,本来是可以聊些衣裳首饰什么的,但是,现在皇帝提倡节俭,这些东西是很不合时宜的。那也就只能谈些个家庭孩子的事情,你家的老人身体怎么样啊,孩子学习怎么样啊,这两个人的孩子都还太小,就只能说说吃饭睡觉如何如何的,就这样聊了一个上午,也算宾主尽欢。李氏临走的时候,郭圣通赏了红宝石和红珊瑚的头面首饰各一套。这东西虽然现在不合适带,但是压在箱子里也是钱。又特别送了贾媛一大盒子的零食玩具。弄的李氏心里沉甸甸的。 郭圣通用过了午膳,估计着这会儿刘秀应该不会在议事,就命人捧着宫女的名册,往广德殿走去,路上正好碰上阴丽华。 阴贵人衣着妆饰一如平常简单朴素,是刘秀最喜欢的样子。只是她高高的梳了个凌云髻,却是让郭圣通苦笑不已。周礼规定,凌云髻、飞仙髻是皇后特有的发型,而汉宫的规定,贵人只不过是在服侍皇后亲蚕的时候,才能梳大掌髻,其余的时候自然是不能梳高髻的。现在阴丽华梳个凌云髻满宫晃荡,自己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多说一句,刘秀就不知道能从哪儿冒出来。 阴丽华见郭圣通反应平淡,很是不解,自己特意梳了个凌云髻,堵在了广德殿的路上,她怎么会什么都不说。这样下去自己心机不是白费,估计刘秀也已经快到了,于是委委屈屈就要跪下,“臣妾无状,请皇后娘娘恕罪。” 郭圣通赶紧身处双手紧紧的拉住她,“姐姐说的是哪里的话,这不是要愧煞妹妹了。”眼见了刘秀正往这边来,郭圣通也顾不得礼数,赶紧喊,“陛下,快来看看阴姐姐这是怎么了。” 阴丽华被郭圣通这一声陛下给吓了一跳,眼泪没等挤出来就回去了,只觉得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牢牢的扶住。还没等开口,就听着郭氏在旁边又开始说了,“陛下,臣妾跟姐姐刚刚碰上,约好了一起去给陛下请安,谁知还没等出发,姐姐就站不稳了,陛下赶紧送姐姐回西宫吧,臣妾命人去宣太医。” 郭圣通其实心里腻歪的很,想起前世,阴丽华经常莫名其妙的往自己身前一跪,等刘秀一来不停地说着,都是臣妾的错,皇上不要责怪皇后娘娘之类,弄的自己百口莫辩,刘秀也误会越来越深。今生看来还是这么个路子,但是自己不想陪着她演了。给刘秀行了个礼,转身就回长秋宫了,也顾不得阴丽华会在背后会说些什么。 傍晚的时候,刘秀果然过来,郭圣通忙问道,“姐姐怎么样了?” 刘秀看着一脸坦荡的郭氏,困惑不已,“丽华没什么事,只是今天新来的宫女梳错了头发,丽华心中惶恐,想要过来向你请罪。” “什么头发,新来的宫女梳不好,换个人梳也就是了,这请的什么罪啊?”郭氏直直的看着刘秀,一脸困惑。 “今天丽华梳了个凌云髻。”刘秀说的时候也觉得不好意思,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是阴氏逾制了。可是看着丽华惶惶不安,少不得来跟郭氏说道一番,以后别为了这样的小事生什么是非。 “臣妾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这有什么的,姐姐就是心重。臣妾当时千头万绪的事情要去请示陛下,哪儿注意到什么凌云髻还是乌云髻的。” “娘娘,药煎好了,趁热服用了吧。”红宛端了一碗飘着苦味的汤药过来,郭圣通的眉毛都要皱到一起去了。 “这是什么药?你家娘娘怎么了?” “回皇上,这是涂太医给开的安胎药,娘娘刚才闪了一下,回来的时候肚子就不舒服,太医说。。。” 郭圣通赶紧打断她的话,“皇上别听她的,一定是那个涂太医故意吓唬我的,哪有那么严重。” “通儿先把药喝了,别的等下再说。” 刘秀心里有些乱,之前丽华说通儿一直盯着她的头发,才把吓得要跪地请罪。通儿却说她根本就没注意到。刘秀听着两人的话意思完全不同,也不知道该相信谁,除了两宫的宫女其他人离得也远,宫女哪儿又肯定问不出什么来。他心里有些烦躁。这会儿想起来刚刚确实是通儿在努力的想要拉住丽华来着,而通儿身边的宫女都捧着一大摞的书简,也许是真的有事情。 “陛下,臣妾听说陛下点了邓隆北征彭宠,一定有不少事情需要安排,臣妾这里只是些许小事,太医不过是小题大作而已,陛下不必多虑。还是国事要紧。” 郭圣通这几句话倒是说到刘秀心坎上去了,现在战事千头万绪,他哪有功夫断这个头发官司,估计是通儿心里想着别的事情,被丽华误会了,以后要多开导开导丽华。于是吩咐郭圣通好好休养,有什么事情都等养好了身体再说。自己又把涂太医宣来,仔细询问了一番也就放心去了。 刘秀去了以后,郭圣通颓然的歪在矮榻上,眼神发直,红宛连叫了几声也不应,马上跑出去叫人。 “红宛别去,我就是累了。”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十四章贤名渐播(上) 红宛看着郭圣通了无生机的样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又不敢声张,怕再惹出什么事端,急的都要去上吊了。情急之下只得叫人出去传话,让紫苏抱了太子过来。刘来了也不哭也不笑,就那么呆坐着,娘俩个互相对视了半天,郭圣通的眼里开始渗出泪来。大伙儿这才松了一口气,肯哭出来就好了。 “奴婢们知道娘娘心里憋屈,就只当是为了太子好了。为了太子娘娘万事都得忍着,这世上什么地方能比长信宫更安稳。”紫苏这可是诛心之言,即使长秋宫里没有外人,郭圣通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但同时,人也清醒过来了。 青染服侍着把剩下的药喝完,“不如奴婢今天回来服侍娘娘吧,太子那边有了蔡嬷嬷和墨涤,娘娘大可以放心。原来那三个乳母都已经遣出宫去了,新来的那个很守规矩。小丫头现在也有两个很不错的,其实这五个人服侍太子已经够了。太子一向安稳,根本就用不了那么些个人,而且,人多了反倒容易生事。” 郭圣通点了点头,“你挑两个机灵点的小丫头,专门去照顾蔡嬷嬷的女儿。让尹善开了库房,找些好东西,赏给太子身边的人。你们几个也都去挑点喜欢的料子,做些好衣裳穿。” 郭圣通着实消沉了几日,长秋宫上上下下也都十分压抑,旁人只道是娘娘动了胎气,只有青染几个知道皇后心中的苦闷,却也无力劝解。终于等到太医宣布可以停药了,郭圣通才好了起来,其实也是不得不好起来。 这中间王梁的夫人周氏请求过进殿谢恩,听说是王梁被任命为了中郎将,北上守卫萁关,郭圣通让人传了话,无非是些忠君爱国之类的,象征性的赏了些东西,也就算了。 郭圣通又理了一遍宫女的名册,正好刘秀过来探望,就把自己准备释放一部分宫女出宫的事情说了。在她印象当中,刘秀前后七次颁布了释放奴婢的法令,这件事情应该不会不准。 “陛下请看,这些是二十岁以上的宫女名册,足有四百多人,即使都放出去,各殿人手也是尽够用的。” “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会不会有所不便。” “臣妾觉得宫里面有很多的宫殿长期以来都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打算把那里的宫女都撤出来,只留几名内侍看守,定期派人打扫。各宫的少府把所有物品登记造册,一旦有短缺或者损毁,都由少府负责。这样看着冷清,也有些不成体统,但是能够省去不少费用。等到战事平息了,可以在慢慢充实起来。而且那些闲下来的宫女臣妾打算安排她们学些女红针黹,也算人尽其用。陛下以为如何?” “通儿的想法很好,只是此事务必要谨慎施行,不可强令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出宫去。” “臣妾明白。要是有人不愿意出宫,也可以一起做些女红。臣妾打算将宫女出宫的年岁,由二十五改到二十二,除了这一批情况特殊,以后都命她们二十二岁出宫,毕竟女子青春有限,臣妾不忍心她们虚度了年华。” 刘秀对于这个倒是很赞成,他心里想的并不是女子青春不青春的问题,而是连年征战,十室九空,这些女子出了宫,很是有利于休养生息。他略翻了一眼名册,惊道,“长秋宫要放出去的人可不少啊?” “臣妾理当为六宫表率,而且就算去了那些,也还有六十多人,其实还是多了。臣妾还打算安排二十几个小丫头也去做些女红。这样还剩下四十个人,也就足够了。西宫那边臣妾还没有计算过,想着先听听姐姐的意见,哪些人用着方便,还是姐姐自己清楚,不如就请姐姐自行决定。” “朕知道你本意是好的,但是也不可矫枉过正了,毕竟大人可以将就些,但是儿还小,不要委屈了。” 前世的郭圣通听到这话一定会欣喜若狂,现在却连个波纹都没有,只是低头谢了。又略提了句贾复的女儿贾媛,刘秀也知道为何单让贾媛入宫,有些怪罪郭氏莽撞。 “臣妾不敢让陛下为了儿失信于大臣。臣妾认为,单独召见贾家的女儿,表示皇室没有忘记当日的约定,贾家回去之后就应该好好教导女儿,让她具有皇子妃应有的品行。如果贾家不能教导好女儿,不足以担当大任,就将她列为妃嫔,那时,他们也是无话可说。但是,不管怎样,臣妾都想给贾媛一个机会,也算全了陛下的君臣之义。” 刘秀听着郭氏的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不管怎样,现在贾家的女儿都跟皇子扯上了关系,再多作什么,只能招来更多的议论。于是问道,“你觉得贾家的女儿怎么样啊?” 郭圣通笑着答道,“贾媛还不到一岁,能看出什么。但是臣妾能看的出那贾媛的母亲很是不凡,贞静聪慧,有这样的母亲时时教导,贾媛应该不会让陛下失望。” 两个孩子的事情毕竟还很远,刘秀也不愿意再多想。觉着自己马上就要亲征五校,不知哪天才能回宫,实在是不放心阴氏,郭圣通倒是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上承诺要把**打理的妥妥当当。 第二天,郭圣通就命令紫苏、红宛跟着大长秋周轶安排释放奴婢的事情。听说能够提前回家,大都兴高采烈,即使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家里到底情况如何,但是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在宫里虚耗了青春。那些不能回家的,心里也有了盼头,毕竟可以少服役三年,能够提前跟父母团聚。只有一小部分人,自幼就被卖到宫里,都不知道家乡在哪儿,出去恐怕难以活命,情愿留在宫中。 红宛将出宫之人一一录下,按照皇后的吩咐赏了些尺头银钱,安排人送出宫去,众人心中欢喜感激,不在话下。余下的宫女,由二十几个嬷嬷们领着,学做女红,不求精细雅致,只要能做出像样的衣服来就行。做的快做的好的,按照数量给予赏赐。郭圣通并不知道这种做法在后世叫做计件工资,只是仿着军中激励将士的一些手段。其实,刘秀对**的女人十分吝啬,别说宫女,就连美人一级都是没有俸禄的,只不过在宫中混口饭吃。现在只要努力做些活计,就能得到赏赐,自然人人争先。一时之间,宫女们无人不感激皇后圣德。 只有一个人,差点气炸了肺。阴贵人不得不做贤良模样,遣了一批宫女出去,可是这些人,记得却是皇后的恩德。再看身边的巧心,早已过了双十年华,可是怎么也不能放她走,又担心她对自己不再忠心,赶紧拉过巧心的手,“巧心也知道我在宫中的艰难,一刻也少不得姑娘,只是我也实在不忍心耽误你的青春,不如你就随了她们一起出宫去吧,我知道你没有家人,就到我哥哥府上吧。” 巧心赶紧跪在地上,表示自己绝无此意,主仆二人推脱了半晌,巧心又赌咒又发誓定要一辈子服侍贵人,阴丽华这才放了心。 “你如此忠心,我也一定不会辜负你。巧心,只管放心,我会让哥哥给你找一门好亲事的。” 巧心其实已经过了二十五岁了,她从小服侍阴丽华,几乎可以说是看着阴氏长大的。她了解自己的主子,但是她的主子却不够了解她,不了解她对家的渴望,不了解她只能远远的看着这场热闹的辛酸和无奈。听说宫女们都散的差不多了,听说家远的皇后还着人护送,听说为了让宫女们学针线,长秋宫的布库都搬空了,听说。。。 巧心甩甩头,进了内殿,“娘娘,奴婢听说长秋宫把布库里的料子都搬出来给宫女做针线用了,咱们是不是?” “那些宫女能做出什么好的来,不过是白白糟蹋东西罢了” “娘娘,皇后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陛下不可能不知道,咱们西宫怎么说也应该有所表示啊。” 阴丽华想想也是,于是让巧心去挑了些好的料子,亲自送去长秋宫。没想到到了长秋宫却吃了闭门羹,小黄门居然说皇后正有要事,请她改天再来。 阴丽华心里高兴,没想到皇后聪明了两天,就又开始犯糊涂了。只要自己在这太阳下面等上一刻钟,皇上就一定会知道的,于是说道,“皇后娘娘既然有要紧事,本宫也不便打扰,那就在这儿等上一会儿吧。等娘娘处理完事情,你再进去通报。”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十五章贤名渐播(下) 宫门前的内侍看阴氏态度坚决,也不敢就让她这么等着,只好再往里面禀报。郭圣通与刘秀对视了一眼,说道,“也许姐姐确实有急事呢,就请她先到正殿等一会儿吧。” 刘秀点了点头,一语未发,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一处暗门,郭圣通其实心里也很是紧张,不知道那后面是不是如大家所期望的那样。当时尹善搬空了布库,说是发现了一个暗门,郭氏并没有十分当真,只以为是普通的暗库。后来尹善再报说是想尽办法也没能打开,这才让郭圣通心里有些怀疑。自己不能做主,于是悄悄的请来了刘秀。其实,她心里是很挣扎的,本不愿给刘秀知道,这样一笔钱,留给刘,不知道能做多少事情。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宫里就更没有。 刘秀也猜测这很可能是王莽藏起来的黄金。世人都以为那笔金子是藏在长安的,但是更始没有找到,赤眉把长安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着。当年王莽弄出来个什么九虎来抵抗更始,作为最后的屏障,每人只得了区区四千钱的赏钱。那时盛传王莽为人小气,现在回过头来仔细想想,再小气也不至于这样,最大的可能就是这笔钱当时根本不在长安,王莽没有料到王邑带着百万大军那么容易就战败了,更没料到更始会那么快就占据了洛阳。刘秀在默默的祈求上天。 没过多久,就见赵普过来回报,“贵人说不敢打扰娘娘正事,只在殿外候着,什么时候娘娘有空,贵人再上殿觐见。奴才不敢让贵人娘娘等着,只得过来回报。” 郭圣通看着这么些个人鼓捣了半天也打不开,炎天暑热的这么盯着也不是个事儿,殿外还有一位贵人在哪儿等着。劝了刘秀一起回正殿。 阴丽华见刘秀也在长秋宫,心里很是吃了一惊。可恨郭圣通把宫女都拘在一处做针线,内侍们也都发往各处当值,行动之快,自己一点安排的机会都没有,如今竟成了长着耳朵的聋子,睁着眼睛的瞎子。心里还真的生出几分委屈来。只可惜,刘秀一心惦记着那道暗门,哪里注意到女人的小心思。倒是郭圣通忙着让宫女奉茶安座,招待的热情周到,“姐姐难得来趟长秋宫,倒是妹妹怠慢了。” “是臣妾来的不是时候,扰了皇后娘娘的正事才是。” 两个人你来我往寒暄了半天,郭圣通觉得自己几乎要忍不住的时候才终于转入了正题。巧心恭敬的献上了几匹丝罗,郭圣通笑道,“姐姐即有这份心,本来是却之不恭,只是宫女们现在用的都只是些粗布而已,这样好的丝罗给她们用了也是白糟蹋。” “娘娘,臣妾也是听说娘娘将中宫布库的东西都给了这些宫人们使用,才想着也跟着尽一份心。东西虽然不多,总归是臣妾的一片心意,还请娘娘收下吧。” “姐姐有所不知,之前也是尹善把中宫的贵重之物换了些葛布粗麻的,许是一时间换的多了,弄的洛阳周围粗布的价格倒是长了许多,就再也不敢这么着了。姐姐的好心妹妹心领了,只是这样的好东西也不可就白白糟蹋了。” 阴氏本想在说些什么,但是刘秀却有些不耐烦,直接打发她回西宫去了。阴丽华从来没在刘秀那里受过这样的冷遇,一时心里七上八下的,委委屈屈,一步三回头的下去了,也不知道刘秀是不是故意,竟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郭圣通心里不住的叹息,再宠爱的女人又能怎样,还不是敌不过金子的魅力。 库房那边一时也没有消息,郭圣通试探着说道,“陛下,臣妾打算将北宫那边划出一片地方来,稍微修葺一下,作为宗学使用,陛下觉得怎么样?” 刘秀惊讶的看着郭圣通,这件事情他不是没想过,只是现在根本就顾不上,“通儿怎么想到这个?” “只不过看着儿一天天大了,想着将来要给他找个好的师傅教导。因此想到众将士出征在外,对于家里难免要忽略很多,女儿还好,跟着母亲学些女红烹饪,但是儿子,恐怕就要耽误下来。现在将士们的家眷大多在京居住,却没听说孩子去了哪里附学。而如今多年的战乱,家里面想请个好先生只怕也难。所以想着先建立宗学,让在京官员的孩子都可以过来,等到将来条件允许了,再把宗室子弟和大臣的孩子们分开,陛下觉得可还妥当?” “通儿的想法很是不错,只是你不知道北宫的情况。那还是秦时吕不韦建的,早就破败不堪,就算是简单修葺也得很多费用,现在国库空虚呀。”刘秀担心郭圣通打着那些还没有见着的金子的主意,她要是开口要,刘秀也不好完全拒绝,如果真的找到了王莽藏的金子,郭氏也是有功劳的 “臣妾也知道国家的情况,只是孩子读书的事情确实耽误不得,如果不在少年之时学文习武,立下志向,只怕大了玩野了性情。中宫府库倒还有些余钱,要想重建北宫是不能够的,但是只简单的修一处应该问题不大,陛下要是觉得没有问题,就安排个人估算一下。早一日办妥了,也早一日让孩子们进学。” 刘秀听了郭氏的话,心中有些汗颜,“宗学也是国家大事,怎么能动用你的私库。” “陛下,教养子女本是女子分内之事,臣妾所作的也不过是分内之事而已,陛下何必多虑。陛下如果觉得过意不去,不如以后多多赏赐臣妾呀。” “那就依你吧,你打算怎么做呢?” “本来大长秋就要去宗室功臣家里问候长辈的,这样的话,就顺便让他了解一下有多少孩子准备进学,年纪都有多大。有了大概的数目臣妾也方便选地方,只是修葺宫舍的事情长秋宫里却是没人做的了,教课的师傅也得陛下选。臣妾只能做些芝麻大的事儿。” 刘秀轻轻抚着郭氏的肩,“你做的可不是小事儿,朕让大司空宋弘来帮你安排。” “只怕大材小用了吧?” 刘秀笑道,“这可不是小事,只怕通儿到时舍不得拿钱出来。” 兴建宗学的事儿,虽然明面上是大司空主持,但是消息灵通的人家很快就知道了皇后的贡献,一时,朝中百官没有不感激皇后的。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十六章你到底是谁 郭圣通悄悄地打量着下面跪坐着的许柔然,暗自惊叹,这许氏不过是十几天没见,居然又漂亮了许多。并不是说她的面貌有什么改变,而是她的举止越发的从容不迫,眉目中都透出一种自信的气息。想想这些天广德殿那几个宫女回的话,许氏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妥,她虽然会念两句诗,却不会写字。皇上夜宿广德殿的时候,她也没有主动上前服侍,倒是刘秀念着她,宣了几回。没有任何奇异的地方。但是就这份气度,就是大大的对,还有她上次的眼神。郭圣通不敢去猜测这许氏的来路,也分辨不出到底是敌是友,只得小心的敷衍应对。 “娘娘,奴婢从前听人讲过一个极有趣的故事,娘娘要是有空,奴婢说给娘娘听听,权当解闷如何?” “长日无聊,你就说来听听吧!”郭圣通爽快的答应了。 “据说很久以前,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小镇,叫做杭州。镇上住着个叫许仙的书生。有一天,他去父母的坟上祭拜,突然天降大雨,在雨中迎面走来两个美丽的姑娘。。。”许氏一边委婉的讲述着白素贞的故事,一边偷偷的打量着皇后的神情,她不由得越来越失望,皇后听的很认真,但是没有半分共鸣,她不是自己的老乡。她修建宗学,释放奴婢,提倡简朴,这些绝对不是郭皇后的作为。那她到底是谁? 那边皇后面儿上平静无波,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讲了这么个光怪陆离的故事,难道就是暗示本宫,她是来报恩的,并没有任何的恶意?只是,这能相信吗?许氏要是知道自己为了试探郭氏的身份才讲的人尽皆知的故事,竟然摆了天大的乌龙,只怕连自己的舌头都要咬掉。 郭圣通挥手屏退左右的宫人,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奴婢广德殿宫人,许氏啊?”许柔然赶紧跪倒郭圣通面前。 “广德殿的宫人,怎么知道这种怪力乱神的故事?”郭圣通阴沉着脸,许氏开始时着实吓得不轻,以为自己暴露了身份,只怕必死无疑。想到周围再无旁人,估计皇后也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既然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那自己就还有一线生机。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听先前的廖嬷嬷说的。” “廖嬷嬷?她现在何处?” “她得罪了前朝舞阴王的夫人,被处死了。” 好一个死无对证,以后她说什么都可以说是这个廖嬷嬷教的,郭圣通心中冷笑,“想必她还教了你不少的东西吧?” 许柔然现在只能咬紧牙关说是,不管郭圣通相不相信,“她以前曾经在新朝那位与陛下同名的国师那里服侍过,知道很多《赤伏符》的秘密,也曾与奴婢说起。”她抛出早已准备好的诱饵,指望着郭氏能像刘秀那样迷信谶语。 新朝与陛下同名的国师,郭圣通想了半天才明白,就是王莽那个专门研究符谶语的国师刘歆,后来在《赤伏符》上看出了那句“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集龙斗于野,四七炎际火为主”的话,就把自己的名字改叫了刘秀,结果还没等动手,就让王莽给杀了。而现在的皇帝刘秀也是因为这句谶语才最终下定了起兵的决心。郭圣通隐约能猜到许氏下面打算说什么,但是,她并没有兴趣知道。 “你是想告诉本宫,你知道《赤伏符》的秘密,那你想要从本宫这里换取些什么?”郭圣通这几句话说的极慢,许氏却觉得阴气逼人。 “奴婢不敢。”许氏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对《赤伏符》都并不热衷,本以为自己虽然不知道《赤伏符》说的什么,但是凭着历史系的功底,糊弄一个古人还是没问题的,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许柔然哪里知道,她从书上看到的,都是郭氏曾经经历过的,哪儿还有需要别人的预言。她现在迫切的想要打破这些“预言”才是真的。 “你之前说那廖嬷嬷得罪了李轶的夫人才被处死,如果本宫所料不差的话,那件事情一定跟谶语有关,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说出来,不会是要向本宫尽忠吧?” “奴婢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只求娘娘保住奴婢腹中骨肉。”许柔然情急之下说出自己怀孕的事实,她相信这个理由一定可以打动已经做了母亲的女人。当然,她赌对了。 “你既然有了孩子,就应该好好休养,不必胡思乱想。” “娘娘,并不是奴婢胡思乱想,只是有人确实容不下奴婢,更容不下奴婢的孩子。奴婢上次出事,根本就不是意外,自从奴婢发现自己怀有身孕,轻易不敢走出广德殿半步,求娘娘救救奴婢和无辜的孩子吧!” “你胡说些什么,如今六宫清泰,有谁会容不下你?本宫念你有孕在身,宽恕你这一次,你退下吧?” 事情到这一步,许柔然反倒豁出去了,郭氏没有杀她的意思,最坏的不就是带着刘英孤独终老!如果什么都不做也不过还是这样的结局。“娘娘,西宫那位所谋不小,金犯轩辕,娘娘还请早做准备。” “金犯轩辕!你既然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又何必来求本宫呢?” “奴婢也相信,事在人为。” “等太医确认过,你就搬到长秋宫的芳菲殿吧,直到你生下孩子。”郭圣通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她了,也许是她说的“事在人为”,也许是她坚定的眼神,也许是她的为母之心。总之,糊里糊涂的就应下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引狼入室。权当是就近监视吧,郭圣通自己安慰自己。 许柔然回到寝宫才发现里衣都被汗水浸透了,自己一时冲动,没想到老乡没认到,还几乎去了半条命。但是事情怎么跟当初的设想完全不同,郭圣通为什么对“金犯轩辕”那么冷静,听她说的话也不像不明白这个意思。 当她说“事在人为”的时候她相信的是她自己,可是她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信念。难道自己还不是那个能够改变历史的人,郭圣通真的能扭转乾坤不成?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在这么一个风起云涌的时代里籍籍无名,不甘心离开了发达的物质文明换来的竟是孤独终老。但是,刘秀心里的两座大山,一个油盐不进,一个嘴甜心苦,怎么才能搬倒。 郭圣通当然知道什么是金犯轩辕,她还知道不仅仅有这样的谶语,也反复的出现过这样的天象。轩辕主后*宫,大星为皇后,金犯轩辕本是大凶之兆,那时候常有不好的天象,刘秀或者下诏罪己,或者持斋守戒,或者减免赋税,或者释放囚犯,但是唯独对此事无动于衷。而郭圣通也是在那个时候完全的心灰意冷。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十七章故地重游 许氏第二天就让太医请了脉,果然是有了一个月的身孕。郭圣通命人收拾了芳菲殿,让她三天以后住进来。只跟刘秀说许氏有孕,怕人手不足,照顾不好,所以临时安排在了长秋宫。刘秀见郭氏如此大度,心中只有感激,哪儿还有异议。 许氏的事情暂时只能这样。郭圣通心里却在为另一件事情忐忑不安,库房里那道门怎么也弄不开。越是这样,刘秀就越相信里面有重要的东西,她现在反倒是害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时候要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她该怎么跟刘秀交代。红宛见郭圣通愁眉不展,府库里的事情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说道,“奴婢刚才听说宋大人今天要去北宫那边挑选建宗学的地点呢,要不娘娘也去那边走动走动。” “北宫那边荒凉的很,哪有什么景致可瞧,还不如到东边的园子里逛一逛。”青染直觉那北宫不是好地方,想引着主子换个地儿。 “就去北宫,咱们出钱出力,也得知道他们把宗学给弄成了什么样。你们去叫人备车。” “诺。” 南宫和北宫其实只有两道高墙相隔,南宫北门与北宫南门正好临街相对,郭圣通的车架到了南宫玄武门,却被禁中卫尉给拦下了。 郭圣通挑开帘子,认出说话的人正是昆阳侯傅俊,傅俊早年随刘秀起兵,父母兄弟乃至宗族全部被害。但是他对刘秀最大贡献却不是这些,而是在定都洛阳的时候,安全地接回了贵人阴丽华。郭圣通对他的印象谈不上是好还是坏,淡淡的说了句,“傅将军有礼了。” “参见皇后娘娘。”傅俊似乎刚刚发现车里坐的是皇后娘娘。 “本宫要到北宫查看一下宗学的事情,傅将军可有什么疑问?” “回禀娘娘,此时好几位将军都在点兵出征,臣担心有散兵冲撞了娘娘。”傅俊人老奸猾,到把自己冲撞皇后车架说成了一片忠心。郭圣通也不愿去理会他。 “两宫相隔不过一射之地,有什么可冲撞的。就算是冲撞了,本宫也不是经不得事的,将军要是不放心,不妨跟来吧。” 中宫仆听见娘娘发了话,驾车就往外走。 宫中仆役出宫需要从各自的属官那里领取出宫的符令,宫门的守卫核对后才可以放行。妃嫔们出宫机会不多,即使有也都是跟在皇上的车架后面,自然无人查问。皇后如果要出宫举行亲蚕之类的祭祀活动,那什么时辰从哪个宫门出入,也都是事先都安排好的。皇后娘娘今天突然就要出宫去,也确实不符合宫规,但是她去的偏偏还是北宫,也属于皇室禁地,严格说又算不得是出宫去的。傅俊无奈只得跟上。 他却不知道,他这一番举动,皇后娘娘没有放在心上,却大大的得罪了另一个人。中宫仆张永是专门负责给皇后娘娘驾车的,皇后轻易不出长秋宫,也用不上他。眼看着周轶、尹善那帮人天天在皇后面前露脸,是又着急又上火的。好容易今天用上他了,却被傅俊弄了个没脸,心里怎么能不生气。 张永虽然是个宦官,但是官轶一千石,在宫里也是数得着的。更何况如今长秋宫风头正劲,别说他是有官轶的宦官,就是普通的宫人在这宫里也是倍受尊敬。他实在是想不通,皇后娘娘的车,在宫里谁不认识,这个傅俊见了不但不赶紧请安,还坚持要什么符令。皇后哪有什么符令,出宫也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莫不是打仗打的脑子坏掉了。 且不说张永心中暗自嘀咕,却说郭圣通到了北宫就要往景安殿去。 “启禀娘娘,景安殿在北宫的最北面,是最荒凉破败的地方,娘娘不如就在南边看看吧。” “你只管驾车过去吧,派人打听一下宋大人现在何处,让他到景安殿来见本宫。” 等到了景安殿,只见杂草丛生,蔓藤爬满了宫墙,油漆剥落,瓦砾成堆,竟是比自己住的时候还荒凉许多,想来当年儿他们费了不少的心思。 郭圣通站在门口,就见大殿里走出一个人来,身穿素色布衣,头戴三梁进贤冠。虽然身着粗服,却极有风骨。待走得近了,只觉疏眉朗目,鼻若悬胆,面庞如刀劈斧凿一般,冷峻不凡。郭圣通料想此人定是大司空宋弘,这样的一代名臣,前世今生,竟是头回得见。如此的相貌,也难怪能让湖阳公主动心。 “参见皇后娘娘。” “可是大司空?” “正是微臣。” “大司空请起。本宫听说大司空今天在这儿选址,特意过来看看,大司空觉得这景安殿如何?”郭圣通边说边往殿内走去,全不顾那些瓦砾青苔,这到让宋弘心中生出几分敬意。 “景安殿位置最北,离宫门也最近,出入很是方便,另有现成的高墙,可以跟其他殿阁隔开。正殿七间加上两侧配殿也还够用,只是过于破败,只怕修葺不易。” “大司空先不必去管钱财之事,只要这景安殿确实妥当,其他的事情本宫来想办法。” “谢皇后娘娘。”宋弘深施一礼,郭圣通知道,他是替那些宗室和大臣们谢的,她也是受之无愧。可是,宋弘不知道的是,郭圣通心里更是感激他,感激他解决掉了自己的一块心病。她也明白不管有没有景安殿,不管景安殿是做什么用途,都不会影响刘秀废后的决定,这只不过是一个心里安慰罢了。 离开景安殿,郭圣通正要上车,就见尹善一脸喜色的过来通报,暗门打开了。 “皇上那边派人去通知了吗?” “广德殿的黄门令王容大人亲自去禀报的。” “回长秋宫。”郭圣通急忙下令。 “娘娘切莫心急,门里面现在只能看见一段台阶,现在气流混浊,一时半刻人是下不去的。奴才已经命人都看守好了,没人敢乱动。” “你回去看着点,别出什么乱子,本宫回正殿等皇上。” 没过多久,刘秀也赶到了长秋宫,还得故作镇静的跟郭圣通在大殿上等消息。而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特别的漫长。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十八章绝不是意外(上) 就在郭圣通和刘秀都等得都有些心烦气躁的时候,一个小黄门匆匆忙忙上殿禀报,许宫人落水了。两人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了。” “回皇上、娘娘,许宫人今天上午去了含章殿北边的荷花池,不知怎么就落了水。现在人已经救起了,但是还是昏迷不醒,太医正在广德殿诊治。” 许氏昨天才宣布有了身孕,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郭圣通料想事情没那么简单,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冲着谁来的。但是不管怎么样,身为皇后,她都不能袖手旁观。 “陛下,臣妾先到广德殿那边看看情况吧。”刘秀点了点头,看了眼库房的方向,欲言又止。 “陛下请放宽心,既然说许宫人还没有醒来,陛下去了也帮不上忙。臣妾先过去看着,必定让太医全力救治。等许宫人醒了,再派人过来请陛下,这样可好?” “就这么办吧,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要及时处理。” 郭圣通匆匆忙忙赶到广德殿的时候,宫女们已经给许氏换了衣服,只有头发还湿嗒嗒的能看出落水的样子。她的脸色苍白,气息也很微弱,情况很是不妙。 内室里四个宫女跪在地上,其中一个瑟瑟发抖。郭圣通顾不得去审问她们,暂时命人看守起来。既不能跑了,也不准死了。 外面太医申子弘在那里斟酌药方,郭圣通召他过来问话。 “许宫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回娘娘,许宫人主要是吃了水,受了些惊吓,万幸现在水并不是太凉,不会落下大病。” “孩子呢?” 申子弘犹豫半天,说道,“许宫人已经是动了胎气,孩子能否保得住要看宫人什么时候能够醒来。要是总也不醒不过来,只怕孩子就难保了。” 郭圣通这时才发现有些地方很不对,许宫人虽然地位卑下,但是毕竟身怀皇嗣,怎么会只有一位太医过来诊治,而且还是经常出入西宫的这位,“宫里其他太医呢?” “今天是微臣和涂太医、周太医当值,他们二位去了湖阳公主府上。” “申太医有几分把握保住许氏母子?”郭圣通现在也是心乱如麻,要是去宣其他的太医,只怕耽误了救治许氏的时辰,要是把许氏交到这个申子弘的手上,无异于羊入虎口。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申子弘怎么也没想到皇后会问这么个问题,只得含糊答道:“臣只有五成把握。” “申太医可要谨慎,本宫这可是把皇子和宫人的性命都交到了你的手里。” 申子弘听了这话额角都开始见汗了,皇后句句不离皇子,只怕不好动手。要是不动手后面的事情却没法安排,阴家那边也是交代不了。但是他却不知道,有些事情,在今天早上就出了变故。 还没等申子弘做出决定,就听郭圣通吩咐身边的内侍,火速去请所有的太医进宫。这下子他可真不敢在药方上做什么手脚了,要是有那来的快的,在给许氏用药之前到了这儿,只要一诊脉就得露陷。他可不敢那自己的脑袋去冒险,只得老老实实的按病情开药,阴家那边另外再找机会吧。 郭圣通一直盯着申子弘,他神色上那点细微的变化自然也没能逃过她的眼睛,看他现在的样子,才略放了点儿心。 “许妹妹怎么这么命苦啊,刚有了好消息就出了这样的事情。”阴丽华哭着就进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死了亲妹妹。申子弘明白,贵人是怕自己因为皇后来了就不敢动手,可是他也没办法把实情告诉她。 郭圣通听到阴丽华这个哭声就头疼,但是没有办法只好上前安慰。“姐姐不要伤心了,太医正在想办法。侧殿狭窄,不如姐姐到正殿去等消息吧。” “娘娘有命,臣妾不敢不从,只是臣妾心里十分惦记许妹妹,就请娘娘容臣妾呆在这儿吧。” “姐姐想在这儿,自然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还请姐姐不要伤心了,毕竟许宫人还要静养。” “臣妾,臣妾明白,只是心中实在难过,皇上子嗣单薄,好容易妹妹才有了身孕,又出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郭圣通被她哭的心烦意乱,起身到了她面前,附在耳边低声说道,“姐姐还是省省吧,你的秀儿现在不在这儿,还是留些眼泪等他来了再哭吧。” 阴丽华没料到郭圣通会这样讲话,心里一惊,猛地抬起了头,没想到郭氏却向后倒去,还是紫苏眼疾手快,把她扶住。 “通儿,你没事吧。”听到刘秀的声音,阴丽华马上意识到,自己被陷害了。她心中狂怒不已,但是脑子却足够冷静,马上跪下请罪,“臣妾心中焦虑,没成想竟冲撞了皇后娘娘,请陛下治罪。” “跟姐姐没有关系,是臣妾一时没有站稳。” 郭圣通本没打算陷害阴氏,只是想让她闭上嘴巴。没想到却瞟到了刘秀的衣角,这才把前世从阴氏那里学来的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但是阴氏却比那个时候的自己聪明得多,一句都不辩解,哪怕那个人信她更多。 刘秀觉得这两女人都有些古怪,他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儿不对,只得她们都放下,先去关心许氏。 申子弘那边早就开好了药方,药童拿去抓了药回来。服侍许氏的宫女都让郭圣通给看起来了,阴丽华却在一旁直夸紫苏伶俐,让她去给煎药。郭圣通并不知道这几个到底要使什么诡计,可不敢把紫苏搭上,赶紧说道,“紫苏哪懂煎药这样的事情,只怕错过火候,误了药性。这可是关系到许宫人和皇子的大事,还是有劳申太医吧。” 煎药并不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情,但是申子弘也不好违抗皇后的命令,他现在也算看明白了,皇后这是把他和许氏牢牢的捆在了一起,要是许宫人有什么意外,自己也别想跑。认命地拿着药出了门,却看见大长秋带着涂太医和周太医匆匆赶了过来。心中暗道了一声,侥幸。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十九章绝不是意外(中) 郭圣通见大长秋带着两位太医回来,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只是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赶紧让他们去诊治许氏要紧。两位太医诊过脉象,又看了看药方子,也都觉得没什么问题。 众人各怀心思,大殿上一时很安静。郭圣通察觉到周轶的目光时不时的向内室里飘去,她盯着周轶看了半天,却一点反应没有。这可这是太奇怪了,平时这个人可是非常敏锐的。 郭圣通低声喊了句,“周大人?”周轶这才如梦方醒的样子。 “大长秋怎么跟太医一起过来了?” “回娘娘,奴才刚才去湖阳公主府上问安,正好碰上过去宣太医的黄门。太医已经给驸马请过脉,奴才就自作主张用中宫的车架将他们送了过来,这样也好省些入宫的时间。” “你做的很好,驸马现在怎么样了?” 刘秀听他们提到了自己的姐夫,也格外关心。只是驸马的情况确实不好,不过是靠这些好药拖时间而已。眼下这个情况周轶也不敢实话实说,再给皇上添堵,只得捡些模棱两可的话来回。郭圣通知道这位驸马也就半年的时间了,而接下来的事情让刘秀跟她都很尴尬。宋弘那一句糟糠之妻不下堂彻底的成全了阴丽华。 在郭圣通还在琢磨湖阳公主的事情时,巧心已经接过了申子弘的药碗向内室走去。郭圣通觉得不妥,赶紧跟上前去看着。亲眼盯着巧心把一碗药喂了下去,也没什么异常。回到殿上,看着阴丽华哭的梨花带雨的,心里好笑,说道,“陛下,许宫人现在已经喝了药了。太医说只要人醒过来也就没事儿了。姐姐也是辛苦半天了,不如陛下陪姐姐回去休息一下吧。” 刘秀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许氏,也许是不放心许氏肚子里的孩子,让太医一起过去又请了次脉。涂太医出来的时候却沉着脸,“回禀陛下,宫人现在脉象微弱,药效也难以发挥,臣等再去开个方子,但是也得早做准备。” 郭圣通闻言大惊失色,她实在是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纰漏,难道许氏命该如此。可是明明刘英就是跟辅儿没差几天出生的,现在是怎么回事儿。 太医们那边赶紧拟了新的药方,忙忙的煎好。西配殿里闹得人仰马翻,也到底没能保住许氏的孩子。阴丽华听到消息哭着晕过去了,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陛下要为妹妹做主啊?” 到了这一步,郭圣通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根本就是一石二鸟的计策。如果估计不错的话,许氏那几个宫女当中一定有一个会把自己给牵扯上的。至于怎么牵扯,倒是一时想不出来,也只好见招拆招了。 “陛下,许宫人的几个婢女臣妾已经关押起来了,本打算等宫人醒来再行审问的,现在许氏成了这个样子,就把她们叫上来问问吧。” “带她们上正殿审问,让许氏好好休息吧。”浓重的血腥味从许氏内室飘到了厅堂上,刘秀的心中很是难受。众人都往广德殿去的时候,周轶却悄悄的收起了药渣和碗底剩下的一些汤药。 许氏四个贴身的宫女,莲心、莲叶、莲子、莲蓬。莲叶是赵普找来的,没少给长秋宫传递消息,她也不会去害许氏。郭圣通决定先来问她。 “回皇后娘娘,宫人今天听说荷塘里开出了一枝并蒂莲,就要过去看看。因为明天要搬到芳菲殿去,奴婢和莲蓬、莲子在殿里收拾东西,只有莲心跟在娘娘身边,后来的事情奴婢并不知道。” 郭圣通估计莲叶不会说谎,但是以许氏的谨慎绝不会去看什么并蒂莲。这里面的事情也许莲叶也不知道。 “莲心,她说的可是实情。” “回娘娘,莲叶说的确是实情。只是奴婢跟到荷塘哪里,宫人见那些荷叶碧绿宽大,说是要摘了些晒干做荷叶粥用,就让奴婢去找人帮忙。奴婢去了半刻中的功夫,回来的时候发现娘娘就落水了。” “你这个大胆的宫女,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阴丽华突然插话,把那个叫莲心的小宫女吓得一哆嗦,不停的请求饶命。郭圣通想起来了,最初的时候就只是她看起来最心虚。其他几个当然也是害怕的,主子出了事,这些奴才难逃责罚,只是这个特别一些。看来也不用试探了,她会把要说的话说出来的。郭圣通一边静静的等待着阴氏的下文,一边思索着如何解决。 “你的主子现在昏迷不醒,你就敢这样胡说八道。宫人有孕在身,怎么能离得了人,只怕是你照顾不周,故意推脱责任吧!” “奴婢不敢,奴婢所言句句实情啊!” 郭圣通冷冷的看着这两个人演戏,突然之间像是回到了前世建武三年的那一天。这一幕一幕竟是如此熟悉,只不过受害的人换了一个,自己也不像前世的时候,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那你就什么都没有发现?”阴丽华喝问道。 总算是进入正题了,郭圣通觉得自己都等得不耐烦了。 那个宫女哆哆嗦嗦的拿出一块帕子,说是在池边捡到的。郭圣通心底冷笑,阴丽华呀阴丽华,你的招数就只有这些吗?那你可得准备好了,准备着迎接本宫的手段。 阴丽华接过帕子,假意看了半天,对刘秀说道,“陛下,这可是上等的烟罗,宫里都不算多见。” 郭圣通刚要开口,就听那宫女说,“奴婢只在长秋宫见过。” “大胆,竟然敢诬陷皇后。” “姐姐太心急了,她只说见过,也没说别的。” “陛下,这烟罗确实是长秋宫的东西。前些日子,臣妾让尹善把库里丝绸换了些麻布,只留了几匹赏了人。应该是红宛得了这匹烟罗,她也没舍得做成衣服,只剪了块布头做了些帕子。臣妾那有几块,青染、紫苏和墨涤各有一块。” “叫她们上来认认,这一块是谁的?”刘秀现在心乱如麻,他实在不愿相信这件事情跟长秋宫有关,要是这样皇后之前所有的行为都是惺惺作态。但是事情摆在这儿,一个怀孕的宫人突然落水,还在现场找到了长秋宫的东西,谁能证明这事儿跟皇后无关。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二十章绝不是意外(下) 第二十章 “不用问了,这个是紫苏的,上面绣的雏菊是紫苏最喜欢的花儿。” “她人呢,宣她上殿。”刘秀的声音里,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味道。郭圣通轻声答道,“许宫人哪里无人照应,臣妾留她在哪儿伺候着。” “还不宣她过来?” “陛下,今天一早她们几个陪着臣妾去了北宫,出入玄武门的时候都有记录,一查便知。长秋宫那边也都是有记录的,这一点陛下最清楚不过。” 刘秀知道郭圣通是个护短的人,只要是她认定的人,就一定会维护到底。他也知道皇后去北宫的事情,两人前后脚到的长秋宫,然后一直在等消息,小黄门来禀报许氏落水的时候,紫苏已经在殿上有一段时间了,也许跟她真的没什么关系。长秋宫那边自从发现了暗室,官轶低些的宦官和宫女们几乎是许进不许出的,这一点刘秀心里最清楚。 阴丽华看着这件事情就要不了了之了,心里着急,皇后怎么会突然去北宫,自己竟然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她心里还有一线希望,皇后出入宫门的时候,不可能每个宫女都有记录,长秋宫自己人作证当然算不得数。只要把长秋宫死死咬住,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两眼死死地盯着莲心,莲心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为了妹妹也只能豁出去,开口说道,“奴婢在荷塘看到一个背影,很像是紫苏姑娘。”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紫苏姑娘,可别过会儿又变成长秋宫里别的姑娘了。”郭圣通怒极反笑。 “奴婢,奴婢,”莲心奴婢了半天也说不别的来。 郭圣通瞧了瞧周围,对刘秀说道,“就请兰台少府去叫紫苏过来吧,再安排几个人去照顾许氏。长秋宫的人现在谁都不许离开半步。” 刘秀看着郭圣通脸色越来越明显的怒气,反倒是多信了她几分,她是最受不得委屈的。等到紫苏上了殿,听说皇上有话要问,一脸的懵懂。 “紫苏,朕来问你,你今天可到过含章殿荷塘。” “回皇上,奴婢不曾去过。” “皇上,奴婢确实看到了紫苏。”莲心不管不顾的插话,只换回紫苏一个冰冷的眼神。 刘秀显然对审问宫女很没有经验,他虽然知道紫苏在长秋宫,但是现在谁都不知道许氏落水的具体时间,这样也无法证实紫苏的清白。可是莲心又有物证,更不能无凭无据的指认她在撒谎。刘秀一时竟没了头绪。阴丽华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在等最好的时机来落井下石,现在说多了只怕会引起刘秀的怀疑。郭圣通见那两人都不说话,只得自己去问。 “紫苏,本宫问你话,你要老实回答。” “诺。” “红宛送你的那块烟罗丝帕,你放哪儿了。” “回娘娘,烟罗贵重,奴婢不曾使用,一直都放在妆盒里面。” 郭圣通让红宛把帕子递给了紫苏,“这是许宫人的婢女在荷塘捡到的,你看看可是你的。” “回娘娘,这的确是奴婢的,但是奴婢并不知道她怎么到的这位姑娘的手中。” “陛下,这件事情毕竟口说无凭,不如让他们做个示范吧。” “怎么示范?” “这位宫女说是看着背影认出了紫苏,那么就让她再认一次吧。你们几个都先下去,全部换上今年新作的夏衫,再带上几个咱们宫里的姑娘,过来让这位莲心姑娘认人。”郭圣通猜想,莲心之前是尚衣司伺候,才到许氏身边不久,见到紫苏的机会并不多,不见得单凭背影就能认出来,就算是她侥幸认出来了,自己也不是没有后招。 没过多长时间,上来了二十几个穿着打扮一摸一样的年轻女子,郭圣通不由的笑了,这么一打扮,自己天天看着也不见得能一下认出来,更何况只有几面之缘的莲心。 “你们面对着西边的墙壁,随意站了。莲心看着背影把紫苏给本宫找出来。” 跪在地上的莲心,只扫到了裙裾飘动。等她站起身来,看见西墙一排身形都差不多的女子,腿都软了。她转过头,指望着阴贵人能给点提示,可是她只能失望了,阴氏也实在没看清,紫苏到底站在哪儿了。 莲心重新回到大殿中间跪下,一句话也不再说了。 “你认不出来?”郭圣通不愿在她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于是说道,“本宫要是没记错的话,含章殿荷塘还不曾修整,荷塘周围遍地杂草。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加上那边本身阴冷偏僻,湿气又重,所以荷塘那里不管是草还是地都一定还没有干。烟罗最是娇贵,只要沾上污水,必定会留下印记。可是你捡那一块却是干干净净的。” “陛下不如找个人,把这烟罗丢到荷塘附近,再拿回来看看。虽然已经又过了两个时辰,但是今天天气阴沉,一定跟臣妾料想的差不了太多。这样也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不用了,把这个莲心关到暴室,严加审问。”刘秀对之前怀疑郭氏感到有些过意不去,跟着郭氏一起回了长秋宫,反倒把阴丽华一个人晾在那里,不尴不尬。 “一个小小的宫女,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构陷中宫。”刘秀竟然一脸忿忿。 “哪儿有皇上想的那么严重,也许只是在哪儿捡了紫苏的东西,正赶上这回没有服侍好,心中害怕就拿出来抵事儿呢!”郭圣通知道莲心那里是问不出什么来的,而这件事情最古怪的却是许氏出现在了她根本不会涉足的地方,刘秀不知道,她却再清楚不过了。许氏恨不得天天窝在西配殿不出门,怎么回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可是这些也许只有许氏才能知道。可是现在刘英没有了,那辅儿又会怎么样呢。 郭氏正在为儿子担忧,尹善上来禀报,暗库的东西已经清点清楚,黄金十万斤。郭圣通这才想起来,之前忙着许氏的事情,都把这茬儿给忘了,赶紧恭贺。十万斤比起坊间盛传的六十万的确是少了不少,但是却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二十一章真相(上) 刘秀显然对这十万之数并不满意,“一定还有藏在别的地方的。通儿想想,王莽末年的时候,娶一位皇后就用了三万斤黄金做聘礼,他不可能只有区区十万。” “那臣妾再找找看?”郭圣通试探着问道。 “不用了,为君之道,在于百姓,而不是钱财。这笔钱那么多人都没有找到,偏偏让朕得了,这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不应该要求更多。现在首要之事是平定四方,激励将士、供给军需都能从这里出,可以减少百姓不少的负担。” 郭圣通很意外刘秀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过刘秀对待百姓的态度,倒是一直都很令人敬佩。以前,豪门世家出身的郭圣通很难理解刘秀的做法,经过这里这么多事情以后,倒是有了些新的感悟。 “陛下圣德,臣妾敬佩。是不是趁着现在天色已晚把这些金子悄悄地运出去。” 刘秀听着哈哈大笑起来,“通儿为什么想着要悄悄的运走。” 郭圣通看着刘秀不明所以,刘秀笑着说道,“这件事情当然要大张旗鼓的运出去,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在朕的长秋宫里找到新莽遗留的钱财,而且还要做出六十万的样子。” 刘秀眉眼含笑地看着郭氏,郭圣通一下子明白了刘秀的意思,笑着答道,“是臣妾想左了,还惦记着财不露白呢。这是陛下天命所归才有今日之喜。” 刘秀轻轻地搂着郭圣通的肩膀,认真的说道,“朕要记你一大功。” “这回可是陛下想左了不是?” 用罢晚膳,刘秀照例去了西宫。今天的事情,他不是没听出来阴丽华煽风点火,但他下意识的回避了,就把那看成是无心之举。 此前,阴氏独自一人回到西宫,心里又愤懑又恐慌。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面对郭氏的时候她开始不占上风了。她也不知道郭圣通要是追着此事不放,会不会牵连到自己的身上。刘秀之前只是吩咐自己回西宫,却亲自把郭氏送了过去,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连晚膳都没心情用了。 等到刘秀到了西宫,就看见她满面愁容的坐在窗前,凝望着广德殿的位置。 “陛下。”阴丽华的眼泪适时的滴落。 “丽华怎么了。”刘秀柔声问道。这个年代,如果一个女人能把眼泪流到男人的心里,那么她就是成功的。而阴丽华无疑是最成功的一个,她的眼泪总是能搅乱刘秀的心。 “臣妾没事,只是为了陛下和许妹妹难过。现在**里只有太子一个孩子,好容易妹妹才,哎。。。”阴丽华深深叹了口气,像是有无尽的遗憾。 “这也是她跟那个孩子没有缘分。丽华不要过度悲伤了,好好养好身体,朕最想要的还是我们的孩子。” “陛下。”阴丽华一声娇嗔,刘秀的心都要化了。 莲心在暴室里自杀了,这是郭圣通意料之内的结果。她只是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许氏本应该顺利的生下刘英,还受过一段时间的宠,只是,那时候她并没有注意过阴氏的举动,也不知道阴氏有没有对许氏做过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时候没有太大的动静。 如果前世阴丽华没有动过手,这一世为什么要急忙下手;如果许氏上一世能够躲过去,这一次又为什么不能。郭圣通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变故,对自己的命运也更加的不确定。 许氏昏睡了四天,太医想尽了办法,她就是不肯醒来。郭圣通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苍白虚弱的样子,不禁有些同病相怜。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女人活在这世上,注定就是要受苦的,而你也不是最苦的那个。你还很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你要是不肯振作起来,谁也没有办法。皇上后天就要出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也许等他回来,已经记不清你的样子。也许等他回来,都不会在意你是怎么死的。你真的想要这样吗?” 郭圣通也不知道怎么就跟她说起了这些,本来这个女人的生死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但见她眼角渗出了泪水,还是忍不住阵阵心酸,也许都是失去过孩子的母亲吧。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郭圣通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拉住。 许氏只是拉住她的手,却不肯说话。郭圣通也不逼她,两个人就那么静静的对望着,过了许久,许氏终于开口,“他在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他。可是他不在了,我才意识到他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跟我血脉相连的人。我是个无能的女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这深宫广厦,看着奢华壮丽,但是背地里有多少阴险勾当谁又能说得清楚,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孩子以后还是会有的。” 许氏摇了摇头,“不会再有了。廖嬷嬷说过我会受一年的宠爱,有一个孩子,但是现在他不在了,我也没有以后了。” “那个廖嬷嬷连自己的命都没保住,又怎么能知道你的运数。你自己也说事在人为的。我留紫苏在这儿照顾你几天,你有事情可以让她过来传话。” 许氏看着郭圣通出了殿门,呆坐在床上。她现在不仅仅是对失去孩子的痛心,更多的却是无所适从。她生长在二十世纪普通的市民之家,既没有大富大贵,也没有缺衣少穿。平平淡淡的长到二十多岁,也就是大学毕业那年,还没来得及感受职场的残酷,就在一场车祸中全家遇难。而她自己却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地方。 经历了最初的恐慌和对家人的思念,她决定去珍惜这个再活一回的机会。她知道未来绝大多数的事情,以为只要沿着命运的轨迹,适当的做出点变化,就可以在这个年代混的风生水起。可是她错了,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她施展的余地。当她连孩子的都保不住的时候,她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像许柔然那样寿终正寝。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二十二章真相(下) 许柔然跪在长秋宫的大殿上,昏黄的孤灯拉出长长的影子,显得她愈发的单薄。 “你这么晚来求见本宫,可是想明白了。” 许柔然抬起头,直直的着郭圣通,“是的,我想明白了。” 郭圣通没有在意她的失礼,“你想明白了什么。” “我要活下去,有尊严的活下去。”郭圣通第一次在一个地位卑下的人口中听到尊严这两个字,但是她并没有觉得可笑,她在许氏的眼里看到的是愤怒的力量,殿外的惊雷伴着闪电,似乎也要证实许氏的这种力量。 “你要知道,在这宫里,人命如同草芥一般,尊严是最难得的东西。最主要的,你不能有情,你要是动了心,就先输了一半,也一定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奴婢明白。”许氏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只把一滴泪留在了长秋宫的青砖上。 “你起来吧。” “诺!”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莲心已经死了。你就算是想报仇,都找不到证据。本宫也不妨告诉你,就算你手里有证据,也不一定能够搬倒那位。” “奴婢还有另外一个证据,奴婢的妹妹许蔚然。有人让她冒充奴婢伺候皇上,这可是祸乱宫廷的大罪。” “怎么回事?” “奴婢有个一双生的妹妹,叫做许蔚然。她曾经代替臣妾应诏,伺候过皇上,但是,**档记上却一直没有名字。这中间的情形她不肯细说,只是她现在有了身孕,非常害怕。莲心也是假借着她的名义把奴婢约到荷塘的。” 阴丽华好大的胆子,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出来。更奇的是刘秀竟然没有发现,这倒是很像他的祖宗。他的七世祖长沙王刘发的娘,就是替主子程姬侍寝而生了刘发。但是,唐姬侍寝的时候,景帝酒醉,可是刘秀现在哪有闲情喝到醉得连身边的人都认不清。即使是双生,神态气质也一定不尽相同,这里面肯定大有问题。阴氏要是连刘秀宠幸何人都能控制,那就太可怕了。 许氏不知郭圣通心中的困惑,继续说道,“蔚然之前曾经偷偷到广德殿找过奴婢,请奴婢帮她在皇上面前说话。奴婢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便没有答应。后来,她想要冒充奴婢到上殿服侍,被莲心识破。莲心也是这时候知道了一部分的事情,并答应保守秘密。再后来,娘娘裁减宫女,奴婢便把她报了上去。以为让她去做些女红针黹,能少些痴心妄想,保她一条性命。谁成想那日莲心偷偷的替她传话,说是已经有了身孕,只怕是性命难保,要到荷塘见我。” 郭圣通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复杂,阴氏一定还留着后手。这个许蔚然只怕迟早是个大祸。许蔚然敢冒名顶替,谁敢说幕后主使一定是阴氏,姐妹合谋恐怕更有说服力。许柔然当时应该是看得明白,才不愿意引火烧身。现在,估计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你妹妹现在何处?” “奴婢也没有见到她。到了荷塘奴婢感到情况不对,就要回去。莲心引着奴婢看前面那人是不是妹妹,奴婢稍一分神就被她推下水去。” 郭圣通叹了口气,“你妹妹只怕是心比天高,才会如此胆大妄为。虽说受人指使,也脱不了她自己愿意。她未必肯给你作证,再说,就算她肯说出来,皇上也未必能信。她怀孕的事情是真是假还不知道,本宫明天命人把她带到长秋宫来,再做打算吧。” “奴婢也知道这件事情为难,只是心存侥幸,万一能如我所愿,奴婢就是死了也没有遗憾。” “只怕你们姐妹都死了,也动不了那位一根头发。我还是那句话,这日子还长着呢。可是,你要记住,命只有一条,不做好完全的准备就擅自动手,她是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 “皇上就那么爱她吗?”许氏呆呆的问道。 “应该是吧!”郭圣通无奈的答道,现在她们不再是皇后和妃嫔,而是两个不被丈夫重视的女人。这两个女人有了一个短暂的共同目标,活着,有尊严的活着。 因为下雨,许氏身体又没有完全康复,郭圣通留她住到了芳菲殿里。芳菲殿本来就是给她收拾出来的,只是心境完全两样。 人多的地方是没有秘密可言的。大长秋那样谨慎的人,也会犯一些低级的错误,只是看关系到谁的身上。 郭圣通听说周轶去了芳菲殿,想起了宫女名册上的记录“许柔然河内原乡人年十八地皇三年入宫”,一下子就把一些东西联系起来了。周轶不就是河内原乡人,同样也是地皇三年进的宫。他们在宫外就一定是认识的! 郭圣通不禁想起了建武三年。那一年她生了刘辅,许氏生了刘英,阴丽华怀了第一个孩子,宫里的气氛也还算是融洽。那一天,紫苏做了些小点心,周轶建议给各宫都赏点,她也欣然应了,没注意紫苏不大赞同的表情。没过多久,禁军就包围了长秋宫。 她当时完全傻了,青染捧着皇后金印跪在宫门口,傅俊这才没敢踏进长秋宫。紫苏好像是去了一趟内室,回来握着自己的手,说了句,“娘娘别担心”。这是紫苏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刘秀来了以后,紫苏就撞柱自尽了。她依稀还记得,紫苏的血溅在了长秋宫的地上、墙上,怎么也擦不掉。很长很长时间,自己都能看见那斑斑的血迹。还有她自己的裙边,她去北宫的时候从长秋宫带走的唯一一件衣服。 紫苏死了,刘秀仍然坚持搜查长秋宫,只是不用傅俊,而是换了广德殿的黄门宫女。那时候宫里能够害阴氏的,怎么看都只有皇后。许氏地位卑下,不言不语,有了儿子也是尽量装透明,根本没有人会怀疑她。可是咬人的狗从来都是不露齿的。难怪刘秀后来彻底疏远了她,周轶也被免职,估计是难逃一死。 想通了整件事情,郭圣通的心里却更凉了几分。刘秀早早就知道了真相,却不肯还自己一个清白,甚至在阴丽华再次怀孕的时候把她带上了战场,让自己妒忌妃嫔,残害皇嗣的名声传遍朝野。 刘秀,你就那么爱她吗?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二十三章信任 芳菲殿里许柔然一颗心吓得几乎要飞出胸腔外,她终于明白了真正的许氏是怎么保住的孩子,是周轶,大长秋周轶。可是这个认知让她不寒而栗,周轶跟许氏青梅竹马,他早晚能发现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许氏。她接受了许氏的身体,却只接收了她一部分的记忆,应付一个许蔚然已经吃力。这周轶位高权重,弄死自己一个没有品轶的后妃还不是易入反掌。她刚刚跟皇后绑在一条线上,皇后是怎么可能允许中宫的大总管一心一意为旁人打算。 周轶到芳菲殿来能躲过皇后的眼睛吗?皇后几次三番的放人,名义上都是好的,却不动声色地把那些不安份的人清理的干干净净,长秋宫现在如同铁桶一般,“我可以心存侥幸吗?”许氏自己问自己。背地里勾结大长秋,无论是针对谁,这都是在向皇后挑衅。 “她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她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皇后的话浮在许氏的耳畔。是的,没有人会给我第二次机会。阴氏不会,郭氏更不会。她不能接受大长秋的好意。 一旁兀自沉痛的周轶并没有注意的许氏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小菊,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吃了怎么多的苦。” 许柔然本名叫菊花,她的妹妹叫桂花,进宫的时候廖嬷嬷嫌土气给改了现在的名字。关于廖嬷嬷,许柔然并没有完全说谎。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她也确实服侍过国师刘秀,这样的事情即使改朝换代了,这宫里老人儿还是会有人知道,也有记录可查,是瞒不过人的。至于廖嬷嬷怎么死的,那么个兵荒马乱的时候,知道真相的人还不一定活不活得到今天。 周轶见许柔然没有说话,以为她还是生自己的气,“都是皇后可恶,给我安排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差事,让我天天往宫外跑,竟然没有保护好你。” “大人请慎言。” 自从刘秀让他做大长秋,却让他暗中帮衬阴贵人的时候,他就没有把皇后当成主子,平时恭谨谨慎也都是做个外人看的。当着小菊妹妹的面儿,就把心里的话露了出来。被许氏当面喝住,一时愣在了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知道大人心里的想法,但是大人难道没有发现,如今的皇后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我管不得她是不是今非昔比,但是她害了你,我就不能放过她。你赶紧把当时的情况告诉我,我好去禀报皇上。莲心的指控虽然没有用,人现在也死了,但是有了这碗药渣,再有你的供词,皇上就算不废她的皇后之位,也得狠狠处置一番。” 许氏看了眼桌上的药碗,心中摇摆不定,“你确定是因为这个药熬过了火候,才失了药性吗?” “是的,我亲自去问的涂太医,他是太医院里最方正的人。不会偏袒任何一方。而且我听说,当时阴贵人让紫苏去煎药,皇后偏说紫苏煎不好,才让申太医亲自煎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不会是皇后吧,她为了救我可是把所有的太医都找来了。” “傻妹妹,她那是做给皇上看的。当时阴贵人喝问莲心的时候,她的表情非常不耐烦,一定是做贼心虚。” 周轶屡次提到阴贵人,让许氏心中升起一丝警觉,不耐烦并不一定是心虚,“你说错了,是皇后救了我的命。要是紫苏去煎药,我就不单单是小产,只怕现在已经是尸体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你仔细想想就会明白的。我会想办法把这个东西交给皇后,只说你是看在同乡的情谊过来探望我。希望她能够相信。” “你投靠了皇后!”周轶显然吃惊不小。 “周大哥,谢谢你对我的关照。看在咱们同乡一场的份上,我想提醒你一句,想想前朝舞阴王。” 更始政权的败亡,各地豪强纷纷自立为王,又大多败在刘秀手上。朝中降将不胜枚举,唯独李轶被刘秀用计杀死。有人说杀他是为了给刘t报仇,可是杀害刘t这事儿,更始帝的大司马朱鲔也有份。而且朱鲔还屡次三番阻挠更始帝任用刘秀,按说仇恨应该更深。可是现在朱鲔好好的做着少府,李轶却命归黄泉。归根到底却是因为李轶先背叛了刘秀,又背叛了更始。而朱鲔始终是忠于更始皇帝,在无力回天的情况下才投降了刘秀。刘秀可以原谅朱鲔,却不能容忍李轶的反复无常。 周轶听到许氏的话,默然地退了出去。而本该去给许氏取水的莲叶从暗处伸直了背。 周轶走了,许柔然久久的凝望着眼前的药碗,心底一片冰凉。她不愿意有人因为自己而死,在她所受到的教育中,人的性命是宝贵的,无论其地位高低,身家大小。可是现在,皇后对自己的信任本就极其脆弱,周轶突然的来访,恐怕已经打碎了这点微薄的信任。把周轶供出去,能换回这份信任吗?她心里并不确定。“想想前朝舞阴王”,郭氏跟刘秀是真正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刘秀不能容忍的,郭氏也一定不能。 郭圣通听了赵普的回报,知道又有些东西发生了变化,原来的轨迹她再也找寻不到。但是管怎样,这个周轶是不能再留了。 可是对许柔然,郭圣通心里却拿不定主意。虽然知道是她主导了建武三年的那场祸事,但是对于现在的许氏,郭圣通发现自己恨不起来。同样,她也不敢去相信。 第二天一早,许氏过来给郭圣通请安,递上了昨天留在芳菲殿的东西,将一切和盘托出。 “娘娘,奴婢准备向皇上请罪。是奴婢自己好奇心重,跌落了荷塘,失去了皇嗣。” “你不准备报仇了?毕竟这个东西也算得上是一个证据,皇上未必查不出来。” “娘娘,事情的复杂已经超过了奴婢的预料。只怕老鼠打不着,反而伤了玉瓶。奴婢愿意听娘娘的,等到有万全把握的那一天。” 郭圣通心中迟疑,也许许氏经历这么一场变故,真的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吧。现在很多人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她准备信她一次。没有了周轶的帮助,她也兴不起什么风浪。而这一世,她会保护好自己的人。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二十四章邓氏讽谏 许氏落水的事情终于以一场意外而结束。莲心因为护主不力诬陷他人,死有余辜。刘秀赏了紫苏几块布料以示安慰。许氏感激皇后关怀照料,请求搬到长秋宫服侍,刘秀念她多有不易,封了个美人,正式搬到了芳菲殿。许蔚然失踪了,郭圣通推测她如果真的有了身孕就不会被灭口,十有八九人就在西宫,如果没有的话情况就不太好,可惜她们也没有办法查探清楚。 终于到了刘秀出征的日子,郭圣通心里松了口气,这回宫里可是能安静一段时间了。许氏送了个平安香囊,据说是熬了好几宿才做好;阴氏给准备了全新的替换衣服,听说都是亲手缝制的;郭氏觉得不应该什么表示都没有,箱子里摸出块玉,说是从小带到大的。刘秀很欣慰,大小老婆和和睦睦,其乐融融。 却说刘秀走了没两天,阴识的夫人邓氏也进了宫。要怎么说阴邓两家是时代联姻,阴丽华的亲娘出自邓家,她大娘也姓邓。只不过阴识的娘和夫人都是出自邓家嫡系,而阴丽华的娘就差了一些,但好歹也是姻亲。 阴邓氏进了宫,先到长秋宫点了个卯,然后才往西宫去的。到底是大家出身,不会做些落人话柄的事情。郭圣通从女人的角度看很是欣赏这位阴邓氏,只不过碍于她们的关系,却是不能深交。 到了西宫,邓氏依着规矩给贵人请了安,阴氏也明白嫂子这时候进宫,只怕是跟之前的事情有关。也不愿多说废话,直接问道,“嫂子今天进宫,可是哥哥有什么事情?” “姑娘,你哥哥听说了宫里的事情,让我给姑娘带个话。” “什么话?” “稍安勿躁,戒急用忍。” 阴丽华的脸瞬间白了许多,“难道我还不够忍吗,看着那个女人在长秋宫作威作福,嫂子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当着自己家人,阴丽华再也压抑不住她心中的委屈,哭泣起来。 “哥哥也说立郭圣通为皇后,只是权益之计。可是你看看这宫里面,已经完全是郭氏的天下了,我要是再什么都不做,可不是要被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 邓氏并没有因为阴丽华的哭诉而失了半分冷静,“姑娘,你知道阴家那么多女孩儿,你哥哥为什么偏偏挑中了你来联姻?” 阴丽华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在她看来她与阴识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是毕竟是亲兄妹,比起旁人自然是应该亲近很多。况且,刘秀当时仰慕她,在新野尽人皆知。 邓氏知道自己小姑子心里的想法,却不去理会,继续说道,“刘t早年听说刘秀喜欢你,就托他的妹夫,也就是我的堂兄邓晨,找你哥哥商量过,但是被你哥哥拒绝了。此后刘家再也没有提起此事。即使你哥哥带着全族投靠了汉军。” 邓氏叹了口气,“昆阳大战以后,你哥哥看出刘秀不是池中之物,就打定主意要跟刘家联姻,你一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你哥哥最终还是选择了你,他就是看中你的心机和隐忍。你哥哥费劲周折到处散播刘秀当年的戏言,使得刘t出于对刘秀的爱护,放下了当初被拒婚的恼怒,促成了你们的婚事。你要明白你哥哥他要的并不是国舅的头衔,而是阴家能够再延续数百年的繁盛。” 阴丽华第一次听说自己的婚姻竟是哥哥争取来的,而不是刘家主动求的,心中苦涩难当,“我明白哥哥的苦心。” “我把事情告诉姑娘,就是要让姑娘明白,男人的爱并不是那么可靠的。姑娘可不要以为刘秀二十几岁都没有结婚真的是为了等姑娘你的。刘家起事绝不是仓促而行,这中间准备了多少年,刘秀费了多少力,你看看邓禹的态度你就应该明白。” 邓氏的话几乎打破了阴丽华的所有梦想,那些曾经让她引以为傲的东西一下子荡然无存。但是,她还没有说完。 “刘秀确实喜欢你。但是在他心里有很多东西比你重要,不然他也不会娶郭氏的。你可千万不要仗着他对你的宠爱就为所欲为,这样只能更快的把这种宠爱挥霍掉。在这宫里你是要依靠那种最不可靠的东西才能生存的。” “最不可靠的?”阴丽华苦笑,最不可靠的不就是男人的宠爱吗,可是这确实自己在宫廷里生存的唯一依靠。 “姑娘你要明白,这宫里只有帝王的宠爱才是根本,不要为了旁支丢掉了根本。你现在最大的优势,是刘秀对你的愧疚。可是愧疚是不会维持太久的,你只有不断的放低姿态,才能让他心中不停的愧疚。” 阴丽华很快从失望中清醒了过来,“嫂子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一直以来我也是这样做的。但是,嫂子不知道的是,这郭氏根本就不像她之前表现的那么简单。而且,在皇上的心里她已经越来越重要。我也是情急无奈才出手的,怕的就是以后她的根基越来越深,想动手都没机会了。” “我们的确都低估了这位郭皇后,但是嫂子说句姑娘不爱听的话,姑娘现在还没有跟皇后对抗的本钱。” 提到孩子,阴丽华心里比黄连还苦,郭氏已经怀了第二个了,许柔然也就罢了,就是那仅仅侍了两次寝的许蔚然都有了皇上的骨肉。刘秀在西宫的日子,比那三位加起来还要多,只是自己就是没有动静。在这样下去,她都快要绝望了。 看着阴丽华难过的样子,邓氏也不忍心再多说,各种偏方不知道给她送来了多少,却没有半点效果。可是夫君吩咐的话自己也不能不传达到,小姑还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多么的愤怒,说的话有多么严厉。“姑娘,事情越是对我们越是不利就越不可以轻举妄动。姑娘可知,你这一回,把你哥哥费心安插的棋子都耗没了。” “你哥哥控制着莲心的妹妹,那是有大用处的。你不能容忍许氏生下孩子,你却不知道你哥哥本打算把许氏的孩子抱到你哪儿去的。这样不管你将来有没有孩子,他都是个依仗,可是却被你弄没了。这还不是最要紧,只怕是太医院这步棋也是一并废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申子弘当时不敢在药材上动手脚,但是却在药效上做了文章。” “这我知道啊。” “你不知道的是,申子弘让药童去收拾药渣的时候,什么都没找到。这药熬过了头,也是能看出来的。” 听到这个,阴丽华淡淡的笑了,“嫂子放心吧,这个我已经解决了。”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二十五章郭主进京 第二十五章 邓氏看着小姑自信满满的样子,感到很是奇怪,于是问道,“怎么解决的。” “周轶收拾那东西的时候,巧心就见着了。当时我也着实的担着心。后来还是许蔚然提了个醒儿,我才想到了这么个主意。” “许蔚然?”邓氏敏感的察觉这不是个普通的宫女,连忙问道,“谁是许蔚然?” 许蔚然可是阴丽华最得意的作品,于是悄悄的把自己怎样买通中宫内侍,李代桃僵的事情告诉了邓氏。邓氏一听大惊失色,小姑不过入宫半年,居然如此的胆大包天,“那许氏现在何处,你要赶紧处理掉。” “这可不行,那个女人我可是另有大用的。” “姑娘,我今天跟姑娘说的话难道都白说了不成。”邓氏觉得头都痛了,这个丽华怎么这么不安分。 “嫂子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这个许氏现在已近有了身孕,以后的用处大着呢,我把她藏在了西宫,谁也不会知道的。” “姑娘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许美人现在住在了长秋宫,很明显已经是皇后的人,她妹妹的事情她不见得不说。兹事体大,姑娘不要轻举妄动,我回去跟你哥哥商量一下。”邓氏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丽华现在做事渐渐地失去了她的本心,只怕将来会惹出大祸。 “申太医的事情你是怎么解决的。” “许蔚然告诉我,周轶跟她们姐妹是同乡,从小喜欢她的姐姐。王莽乱政的时候,她们姐妹被父母卖进宫,周轶一路追随过来的,人没救成,把自己也搭在宫里。以前,周轶经常向这边示好,跟西宫少府陈唯也有些交情,我让陈唯给他透了个话,他也就半真半假的信了是皇后让申子弘做的手脚,只等他说服了许氏,这件事情就可以翻案。嫂子你说,许氏会不会相信为了救她而成了阉人的大长秋呢。”阴丽华看着邓氏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却让邓氏感到疯狂。 邓氏不相信事情会像阴丽华预料的那样简单,皇后绝不是一个容易被算计的女人。她也知道现在说什么丽华也不会相信,只得赶紧回去让阴识想办法,她不能让丽华毁掉相公的全盘计划。 阴丽华命人把嫂子送出宫,听说郭圣通在上林苑,收拾了一下也往那边去。郭圣通最近心情大好,宫里少了刘秀让她觉得一下子自由起来。眼见着阴氏往自己这边晃荡,都不像从前那么堵心了。 阴氏在郭圣通面前还是老样子,委委屈屈受气包似的,郭圣通懒得理她,“姐姐今天有兴趣过来看看这上苑风光,妹妹怎么说也该陪上片刻,只是现在小皇子有些累了,妹妹这就回宫了,姐姐自己坐吧。” 郭圣通起身走了,留下阴丽华在那发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瞬一时到刘秀现在不在宫中,也只能悻悻的回西宫去,心里面暗自发狠。 郭圣通一回到长秋宫就听到了郭主进京的消息,连声问道,“太夫人身体可好,可是跟绵蛮侯一道进的京,现在安顿在何处?” “回禀娘娘,太夫人差人来报说一切安好,是绵蛮侯一路护送过来的,现在驿馆安置,请求明日觐见娘娘。” 郭圣通虽然恨不得现在就跑去见见母亲和弟弟,但是也只能忍着,吩咐内侍传旨,明日辰时觐见。她有太多的话要和母亲讲,她有太多的事情急于知道真相,这一夜又是辗转无眠。 次日清晨,郭主带着一个小丫鬟捧着一个锦盒在玄武门下了车,中宫谒者令陈颂一路亲自带着到了长秋宫。郭主欲行国礼,皇后哪里忍心,亲自搀起,一时泪盈于睫。 郭主随着皇后到了内室,青染几个赶紧上前给太夫人见礼,知道她们母女有很多私房话要说,都自觉的去门口守着。 “母亲身体可都大好了?” 郭主含泪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多亏了可儿照顾。此次上京,我把她也一起带来了,想让你给况儿赐个婚。” 宋可儿是郭主的外甥女儿,父母亡故以后,一直跟着郭主生活。前世嫁给了郭况,也算夫妻和睦。生下的嫡子郭璜,还娶了郭圣通的女儿,后来牵涉到了楚王刘英的谋逆案被处死。所以现在,她不想那么早就让郭况成亲,便没有接郭主的话。 “母亲,我想知道舅舅的事情。”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不相信舅舅会谋反。就算舅舅真的打算谋反,也不会选那么个时机,在镐县的时候,他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动手。我想知道真相。”郭圣通的语气异常的坚定。 “通儿,你要记住,皇上说的话就是真相。其他的,你不必知道。” “母亲,我得知道在我身边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母亲不说,我自己就要派人去查了,到时候惊动了皇上女儿可就顾不得了。” 郭主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只好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告诉她。其实,她知道也并不是全部。 “皇上定都洛阳以后,你舅舅为你没能封后的事情很恼火,一直在联系大臣请求皇上册立中宫。那时候真定到处传言说是‘赤九之后,瘿扬为主’,你舅舅开始的时候没有在意,等到注意的时候已经晚了,连宫里的人都知道了。其实,当时真定连一万兵力都不到。那时候皇上召你舅舅进京,他觉得皇上没安好心,所以推辞不去。等到耿纯到真定的时候,你舅舅以为他的母亲毕竟是刘家人,可以放心说话,想要通过他向皇上表白,就带着你二舅舅出城去见他。见面的时候连个侍卫都没带,谁承想你两个舅舅当场就被耿纯给杀了。” “耿纯!”郭圣通气的咬牙切齿。 “我儿可不要犯糊涂,耿纯没有皇上的命令怎么敢杀你舅舅。” “我是气他一点亲情不念。今年宗广持符节到军中诛杀王梁,都能念在同袍之义,只将他押解回京,让他免于一死。耿纯刘家宗女之子,竟然如此狠心。”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定论,你要明白皇命难违。”郭主说这话的时候一样的心痛难当,自己年轻守寡,哥哥嫂子多有照料,如今无辜枉死,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第一卷宿命的轮回第二十六章郭主劝女 “说来说去,都是我连累了舅舅。”郭圣通想着,如果不是自己无能,笼不住皇上的心,也许结局会有所不同。想着舅舅亲自给自己操办的婚礼,郭圣通心如油煎。 “傻孩子,你舅舅其实也是在为自己打算。他倾尽全力去帮助皇上,可不是准备做个贵人的舅舅。”郭主知道自己的哥哥的确没有谋反,但是,她并不敢确定刘扬真的大权在握的时候会怎么样。那样的情况,她也不敢去设想。 刘扬的事情郭主并不愿意再提,却告诉了郭圣通,刘得将会带着妻子儿女来京居住。郭圣通默然半晌,说道,“这样也好,皇上也能放心些。” 没一会儿的功夫,墨涤把太子抱了过来,郭主喜不自胜,一时倒是冲淡了不少先前的哀伤。郭主命人把带来的锦盒呈上,里面都是小小的金锁、玉佩之类的小玩意,一看就是给刘的。 “母亲何必费这个心,皇上不喜欢这些东西,儿原先的那些我前几天都给收了。” 郭主听女儿这么说,反倒高兴起来。“你能这么着很好啊,我还以为你还是原来的脾气呢。之前在真定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们的脾气秉性并不相合。只是那时候皇上宠着你,一夫一妻的关系也简单,我就没放在心上。来的路上听说很多的传闻,心中还着实担心的一阵子。看来你是明白过来了,这下我也可以放心了。” “娘既然知道我们不相合,当时为什么还同意这门婚事?” 郭主知道女儿是为了阴氏的事情心里不快,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后悔也是来不及了,“娘最开始听说皇上已经年近三十,并不愿意答应。后来你舅舅说,皇上为人宽和,而你骄纵任性,他大你许多,必定会对你多有忍让。况且这件事情也涉及到了刘家以后的百年基业,娘也就只得答应下来。” “娘和舅舅当时知道阴丽华的事情吗?” “这怎么会不知道,她成亲早你半年,也不过是阴家当时为了跟刘家拉拢关系而已。皇上当时说的很清楚,阴氏乡野女子,只能为妾。我们虽然没看见他写下凭证,但是你可是三媒六证,明媒正娶的。那时候没跟你说,是怕你知道以后心中不悦,不但于事无补,反倒影响夫妻情义。原本以为真的不过就是个不被在意的乡野女子而已,不成想皇上登基以后,就露出了本意,好在最终还是没有背弃前言。” 郭圣通心中凄苦,也不好跟母亲明说刘秀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妻子。只是哽咽的问到,“母亲可知‘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哪有这样的说辞,我儿是从哪儿听来的。”郭主显然是头回听说,心中很是惊诧。刘秀不管怎么说都是皇室后代,也是读过书的,怎么会说出这么轻浮的话来。 “是湖阳公主说的,皇上在长安求学时立下的誓言。” 竟是这样,郭主不免笑了,“皇上长安求学的时候,年纪轻轻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估计是觉得执金吾的仪仗最是壮观,大概也听过阴丽华是多么美的一个女人。他那个时候最大的志向,要娶最美的女人,做最威风的官罢了。可是人的眼界,经历了越多的事情就会越开阔。你觉得现在的皇上,难道还会羡慕执金吾吗?” 郭主见女儿还是一脸的不认同,继续说道,“你要明白,女子闺名不出闺阁。那些把名声张扬的天下皆知的,不过是父兄谋取最大利益的工具罢了,这样的女子我儿有什么可以担心。男人的心是最容易变的,只是看他有没有遇到那个会让他变心的人。我儿如今占尽天时地利,只要牢牢地守住自己的本分,阴氏是翻不过天去的。” 郭圣通知道阴氏在刘秀心中的分量远不是她母亲说的那样,但是,她都始终没有搞明白刘秀为什么会那么的在意阴丽华,说出来只怕母亲也理解不了。只得一个人在哪儿思索,那么个虚伪阴险的女人,刘秀到底为了什么。 郭主看着女儿如有所思,也不去吵她,只是不停地逗着刘,过了一会儿自说自话,“我的心肝宝贝儿诶,等你长大了,一定给你找个最最贤惠的媳妇儿,把我们太子爷伺候的妥妥当当。” 郭圣通听了,不免嗔了一句,“娘,他才多大,就说这些。” “别看现在还这么一点大,一转眼就到了你操心儿媳妇的日子。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儿媳妇啊?”郭主笑问道。 郭主的问题,一下子点醒了郭圣通,是啊,自己打算要一个什么样的媳妇,温柔贤惠,体贴周到?这是不是也是刘秀的想法。看着刘有些困了,她赶紧让人把他抱去休息。 “一定要以男人为天吗?我就不能顺从自己的心意过日子吗?” “小门小户当然可以。说句不好听的,你娘家有钱有势,就算什么事情做的过了,你婆家也得忍着。可是,你嫁给了皇上,他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如今后*宫人口简单,将来还不定有多少人盯着你的位子呢。你现在年轻漂亮,他对你自然多些纵容,可是女人都有老的那一天,靠什么占住自己的位置,你好好想想。这世道是很现实的,男人更现实,所谓的宠爱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通儿,你跟皇上生长的环境差的太多,你虽然自幼丧父,但从没有受过任何委屈。才学相貌样样出众,大家对你多的是疼爱和迁就。可是皇上是不同的,他经历了多少艰险,心里有多苦你知道吗?你要明白,想得到男人的心,不是你要去从他那里得到什么,而是你要知道他想要什么。” “娘,这些话你怎么不早说!”郭圣通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扑在郭主的怀里失声痛哭。 “是娘把你娇宠过头了呀!”她哪里知道,她的女儿所说的晚,可是晚了一辈子。 郭主轻轻的拍着女儿的背,任由她哭个痛快。她只以为是这孩子顺心的日子过惯了,一下子发现皇上的心里还有一个阴氏有些接受不了,哪里知道她女儿流的一生一世的泪。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十七章邓奉谋反 刘秀不在宫中,郭圣通的日子过得是风平浪静。郭主就在京城里住着,时常进宫去探望女儿。偶尔阴丽华想来填个堵,都让青染几个给拦了,就连许氏的晦气也找不着。次数多了她也不再自讨没趣,倒是憋了一肚子的状要告。再加上她的哥哥阴识一再要求她把许蔚然送出宫去,更加的烦躁不安。 郭主发现皇后有时会莫名的情绪低落、怅然若失,心中着实后悔。她不禁在想,倘若通儿只是嫁了个世家子弟,也许小夫妻现在正过得和和美美,就算是有那么一两个小妾,也不敢在主母的面前张扬。更何况是怀了身孕的主母!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也只能让通儿尽快的去适应。 为了开解皇后,郭主还特意把宋可儿也带进了宫。姊妹俩在闺中相处了数年,感情很是深厚,也有许多谈得来的地方。宋可儿是聪慧活泼的女子,常常能逗的众人乐不可支,也真的是让郭圣通一时之间忘记了很多不快。 郭圣通当然也看出了可儿对郭况的情谊,但是却不敢成全他们,她不想让弟弟和可儿延续老年丧子的命运,也不愿她的女儿再一次青春守寡,对郭主的提议只能不声不响的推脱着。 她对郭况有很多的愧疚,她知道她的弟弟是多么的仰慕那些征战沙场的将军,也知道他多么的渴望建立那种盖世的功勋,但是,当他有了一个做了皇后的姐姐,就只能当一个富贵闲人。她还记得前世的时候,况儿浅笑着告诉她,“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我不去战场母亲也能安心一些。”她不知道该怎么补偿弟弟,一下子又多了许多烦恼,“我到底欠了多少债啊!” 且不说郭主每天如何费劲心机劝导皇后,却说刘秀征伐五校,在弗阳大败敌军,收降了数万人。还没有来得及庆贺,就传来邓隆兵败的消息,刘秀勃然大怒。 并不是刘秀心胸狭窄见不得战事失利,而是邓隆完全违背了出征前的部署,那是刘秀和冯异经过了许多个不眠之夜一步一步推敲出来的,就让邓隆一夕之间全部给毁掉了。当他接到邓隆驻地的汇报就知道形势不妙,但终究于事无补。然而,屋漏偏逢连阴雨,没几天,破虏将军邓奉反了。这件事情对刘秀的打击远远超过了彭宠的谋反和邓隆的兵败。 一时间,刘秀有些焦头烂额。要说彭宠谋反,他多少还有些心里准备,两个人本来就是互不信任的。彭宠的归降很大程度上是吴汉给骗来的,他自以为功劳很大,却不知在刘秀的心里,这些都是吴汉的功劳。所以刘秀登基以后,吴汉做了大司马,而彭宠作为吴汉的上司反倒没什么封赏。互相的不信任,心里的不平衡,再加上朱浮的谗言,刘秀的逼迫,彭宠只能选择反叛。只不过他反应快了点,让刘秀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刘扬的血证在前,彭宠不快也不行。 可是邓奉跟彭宠是不一样的,邓奉是邓晨的亲侄子,是他二姐刘元一手带大的。在小长安聚那场战斗中,他救出了刘元唯一的儿子。那时候刘秀无奈之下,几乎可以算是亲眼看着刘元和她的三个女儿慷慨赴死的,对救了自己外甥的邓奉,刘家人的感激之心可不比邓晨少。后来在昆阳的血战中,邓奉更是寸步不离,谁也说不清他们之间互相欠下几条命。可就是这么一个曾经同生共死的亲人,突然之间就反了,刘秀的痛心没有人能知道。 消息传回洛阳的时候,朝野震惊。人们一时无法接受,“金戈铁马破虏将,玉面修颜邓三郎”居然谋反了。等到后来听说是吴汉在新野劫掠过甚,才使得邓奉一怒之下倒戈相向。于是,各种八卦消息被不断的演绎,到最后几乎就成了“冲冠一怒为红颜”。 郭圣通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前一世因为这件事情,西宫难得的消停了几天。可是现如今,她突然很怀念那少年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曾经的她也那样肆无忌惮的笑过。郭圣通心中暗想,也许他是这个世上最后一个至情至性的人了,当然,过不了几个月,他将会不复存在。 殿外的侍女的议论声,不时的传到郭圣通的耳中。“青儿,你去问问,她们议论什么呢。” 长秋宫一向规矩森严,要不是出了大事,宫女们绝不会如此失态。没过多长时间,青染过来回报,“大司马吴汉战败了。” 这就难怪了。大司马自从跟随刘秀,斩苗曾,诛谢躬,刚毅果断。后来每次出战,攻城夺池,勇冠三军,可以说是未尝败绩。哪个女子不怀春,别看大司马木讷少言,越是这样,在宫中才有了越多的拥趸。如今战神一般的吴汉居然败给了仓促起事的邓奉,怪不得宫女们要议论纷纷。 郭圣通深知吴汉的本事,但是对邓奉的了解却不多。她只是在邓奉押运粮草到邯郸的时候远远的瞧了一眼,那时候众将士聚在一起肆意谈笑,那少年看起来格外的意气风发。 “邓奉非死不可吗?”从前,她从不过问政事,加上对阴邓两家都没有好感,并不会去在意邓奉的死活。可是现在,她失去了自己的真性情之后,却不希望另一个就那么死去。而且能打败吴汉的可不是一般的人才,还没有建功立业就那么黯然逝去,实在可惜。 然而,谋反可是重罪,就算看着新野长公主的面子上不会株连家人,但是赦免也还是天方夜谭。郭圣通觉得她这个想法实在是太不现实,也就放到了一边。 吴汉兵败没过多久,刘秀就回到了洛阳宫。在他那里,并不能看到胜利的喜悦,更多的还是对邓奉的痛心。后*宫里人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恐触怒了皇帝,一时间,气氛无比压抑。就连远在常州的邓晨也上了请罪的奏章。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十八章力救邓奉(上) “娘娘,听说皇上在广德殿三天都没出过宫门了,也没怎么进过膳食。” 郭圣通自书卷中抬起头,随意的问了句,“阴贵人去过了吧?” 青染看着自己家娘娘没心没肺的样子,急的直跺脚,“阴贵人都已经去了三四趟了,娘娘怎么还这么悠闲。” “皇上烦心的事情,咱们解决不了。”郭圣通心想,我给的你从来都不稀罕,我也不再去惹人讨厌。 “不管解不解得了,娘娘也该做个样子才是。”就连紫苏也觉得看不下去了,频频催促着。 郭圣通想着母亲这几天的劝说,也把心中的倔劲儿收了一收,换了身衣服就往广德殿而去。到了殿门口,正好看见阴丽华从里面出来,哭的小脸通红。这时候见了,少不得要应酬一番,这使得郭圣通很怀念刘秀不在宫中的日子。 大殿里刘秀面对舆图凝眉沉思着,郭圣通照规矩请了安,刘秀抬头说了声起,再没有旁的话。郭氏只得自己上前轻声问道,“陛下可是为邓将军的事情烦心。” “现在朝中已经没有人称呼他为将军了。”刘秀重重的叹了口气。 “臣妾虽然不曾认识邓将军,但是也听说他是少有的少年英才。陛下与他的情意,也不是常人能比得了的。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陛下心中苦闷臣妾也能体会一二。只可惜臣妾一介妇人,无法替皇上分忧。” 刘秀认真的看了眼郭圣通,“通儿无需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宋弘把景安殿太学的事情都跟朕讲了,听说你卖掉了长秋宫不少的金器,等到国库充盈,朕一定补偿给你。” “皇上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见外,臣妾倒觉得自己能力有限,愧对皇上的称赞呢!” “通儿,”刘秀听了这话一脸的不赞同,拉着皇后坐到自己的身边。“朕出征在外的时候,知道通儿会打理好后*宫,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也知道通儿会用心的教养太子,就没有了子嗣之虑。你没什么当不起的。邓奉的事情让朕的确寒心,一时想不到好的办法,通儿不要多心,好好保养身体才是。” “臣妾明白。臣妾另有一事相求。”刘秀困惑的看了眼郭氏。 “陛下可不可以不杀邓将军?”郭圣通猜想,刘秀这么多天困在广德殿,就是难下决心。况且现在,邓奉的叛军还不成气候,为祸不大。也许她可以试一试,不管救不救得成,也算尽心了。 “通儿!”刘秀心中一惊,丽华都不敢过来求情,通儿是为了什么。 “陛下是重情重义的人,对待敌人尚且能够网开一面,更何况邓将军。就算是臣妾,想起新野长公主也都觉得于心不忍。臣妾听说,邓将军是公主当做亲生骨肉养大的人啊。再说,邓奉的家人当年照顾阴姐姐,战乱中保得姐姐平安无事,也算是有大功的,功过相抵,就饶他一命吧。” 刘元是刘秀心中永远的痛,多少次午夜梦回,都能听见她不顾一切的催促着自己赶紧逃,他该拿邓奉怎么办,不杀又怎么能警戒后人。“不除邓奉只怕众将心中不甘。” “臣妾听说,这次的事情全是因为大司马在南阳肆意抢掠才引起来的。本就是大司马有错在先,邓奉不过是愤而反击,并不是存心要反叛皇上,也算情有可原吧?” “大司马领兵在外,军需给养都供应不上,只能以战养战,吴汉也是被逼无奈。”以战养战,听起来文邹邹的,但实际上就是充满血腥的劫掠。吴汉胆子也真的不小,敢在南阳帝乡这么干。有时郭圣通不免会想,刘秀是不是明知道吴汉的脾气才把他派去南阳。帝王心术,她不敢再猜。 “陛下,如果邓奉能够自行请罪,是不是可以从轻发落。”郭圣通也知道要让刘秀拿了吴汉去认错是不可能的,邓奉要想逃得性命只能自己回来认罪请罚。 刘秀苦笑道,“通儿不了解他,他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他心里还留着半句,只怕是撞了南墙就回不了头了。可是万没想到,郭氏替她说了出来。 “陛下,邓将军现在只是靠着一些散兵击败了大司马,在朝中影响还不是特别的巨大。可是等到皇上发兵剿灭的时候,他就算想回头,也没机会了。” 刘秀皱紧了眉头不说话,事情到了这一步,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陛下,臣妾相信邓将军只是一时糊涂,他的心里面一定还是忠于皇上的。但是战场上的事情,开弓就没有回头的的箭。邓将军只怕现在后悔也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蛮干,事情就会越闹越大,最终无法收拾。” “可是朕也不能去招抚他。” “臣妾倒是想到一个人,邓婵。” “邓奉的妹妹?她一个姑娘家能干什么。”刘秀知道邓婵当初是跟着阴氏一起进京的,现在就住在妹妹伯姬的家中,念在都是功臣故旧的后代,也没打算把邓婵怎样。 “邓将军只有这么一个亲妹妹,她说的话也许他能听进去几分,臣妾觉得可以一试。如果成了,自然是好事,不成的话,只当是陛下网开一面,放他们兄妹团聚吧。” 对于说客这件事,刘秀心里很不以为然。彭宠最初不肯奉召入京,他派了彭宠的堂弟子后兰卿去做说客,结果彭宠没有说过来,子后兰卿也给搭进去了。更觉得邓婵不过女流之辈,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就犹豫着不肯答应。 郭圣通想着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不愿功亏一篑,站起身来,跪在地下,诚恳的说道,“陛下,为今之计,只有邓奉自己救得了自己,可他却未必了解陛下心意。邓婵虽然是女子,但是臣妾过去见过,不是没有见识的人。让她带上几个人悄悄的过去,她会知道应该怎样去做的。就算事情不能成功,就当是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放她去吧。” 郭圣通现在已经是三个多月的身孕了,刘秀哪敢让她长跪在地上。可是朝廷大事,也不能就这样草率决定,只好先命人把郭氏送回长秋宫。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十九章力救邓奉(中) 待回到长秋宫,青染忍不住嗔怪到,“娘娘可把我们都给吓死了,这么大的事情娘娘也敢求情。” 郭圣通勉强的笑了一下,并不说话。紫苏赶紧递了个眼色给青染,捧上一杯热茶,“娘娘润润嗓子吧。” 郭圣通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步走的对不对,她倒是看得出来刘秀是不愿意杀邓奉的,但是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原谅他。现在就看刘元和邓晨在他心中的分量了,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能做的了,那就等待吧。 广德殿里服侍的都是皇帝信得过的人,刘秀严令今日之事不得外传,也就真的没有什么消息泄露出去。晚膳的时候,刘秀去了西宫,他知道这些天丽华很是担心,不仅仅是为自己,也为邓家。阴家和邓家的根本就在新野,她不知道这件事最终会牵连多少人,也只有他能够安慰她的心。 丽华柔弱善良一如从前,只是一味的替邓家请罪,陈述着阴氏的忠心。可是同样的话听得次数多了,刘秀感到有些疲惫。心中不免困惑,他把丽华视做平生知己,为什么反倒是通儿更了解自己心中的想法。匆匆的安抚了几句,刘秀又回到了广德殿。 邓隆战败,本来他是打算等邓奉祭祖之后就去接替邓隆的。可是现在,他反倒还要分出心来对付邓奉。如果通儿的计策可行的话,倒是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其实,邓奉事发之后,他也时常想起二姐,想起在新野的日子。但是他也知道,即使他二姐真的活着,也不会为邓奉求情。为了自己,为了刘氏宗族,她连亲生的女儿都舍得下,又怎么会舍不下邓奉。但是,刘秀自己却真的有些舍不得。 刘秀转过身,对着中常侍王远说道,“你去长秋宫,让皇后明天密诏邓婵进宫。” 王远一直跟在刘秀身边,下午的事情是从头听到了尾。马上就明白了皇上的决定,赶紧领命而去。心中不由得暗暗敬佩皇后,这件事情要是办成了,对皇上、对邓家、乃至于对朝堂都是大功一件。虽然不能宣扬出去看着有些可惜,但是,皇上和邓家却不会不念着。再看西宫那位,只怕不能把自己摘干净,王远默默地摇了摇头。 郭圣通听了王远的话,心里却并没有松一口气,邓婵能不能把事情办成,她其实都没有半成把握。 第二天,郭圣通命中宫谒者令密诏邓婵即刻进宫。那邓婵也是个烈性女子,以为自己难逃一死,朝着宁平公主的寝殿磕了三个头,跟着陈颂就往外走。倒是宁平公主刘伯姬听到消息,匆匆忙忙的就要跟去,还是邓婵阻止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婵儿承蒙公主的照顾,一直未能报答,怎么敢再连累公主。我哥哥做下的事情本该由我一同承担,公主就不要在为难了。” “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进宫,你等着,我一定救你。”自从刘元把活命的机会让给了她,在她的心里就欠下了永远都还不清的债。邓家的每一个人她都用心去照顾,邓奉的事情她实在没有办法,但是邓婵她一定要保住。 刘伯姬也不命人备车,只叫人牵了马,一路策马狂奔,赶在邓婵前面进了宫。也没去见皇后,直接就往西宫去了。 “皇嫂,皇后把婵儿召进宫来了,一定没安什么好心,皇嫂赶紧跟我去救人吧。”在伯姬的心里,阴氏才是她的嫂子。 “婵儿怎么了,你到说清楚啊。”阴氏急忙问道,自从跟刘秀分开,她就跟邓家人在一起,邓婵对她多有照顾,咋一听到这个消息,也着实吓了一跳。 “今天一早,陈颂就到我那儿召婵儿进宫。他带着中宫旨意,我拦都拦不住。只怕是皇后要借着邓奉的事情发落婵儿,我们快去找皇兄求情吧!”伯姬连忙说道。 阴氏觉得事情不太对劲,皇上昨天的话里并没有怪罪家人的意思,更何况邓婵区区女流之辈,这一定是皇后肆意妄为。想到这儿,她倒不急着去救邓婵了,要是简简单单就把人救下,皇后只是扫点颜面而已。要是邓婵出点什么事儿,刘伯姬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皇上的意思,以她对邓家的愧疚,不怕不闹得沸反盈天。 “皇上他昨天并没有宿在我这儿,今天也不是廷议的日子,我也不知道皇上在哪儿啊!” “巧心,你赶紧出去打听清楚,皇上现在人在哪儿呢?” 巧心听了阴氏的吩咐,心都跟着凉了半截。贵人的眼线虽然大大不如从前,但是皇上的行踪,可从来都是一清二楚的。昨天皇上去了以后,一直呆在广德殿,贵人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她这么吩咐,分明就是要拖延时间。想着一起生活时的关心,一起逃亡时的照料,巧心的心里几乎都在滴血,也不知道为了她自己还是邓婵。 也难怪大家怀疑皇后的用意,毕竟,邓奉的罪行诛杀全族都是可能的。但是这时候,邓婵正毫发无伤的跪在长秋宫的大殿上。 郭圣通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女孩,进止有度、不卑不亢。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做到沉稳冷静,郭氏觉得又多了几分胜算。可是她能够撑起改变历史的重担吗? 郭圣通冷冷的问道,“邓婵,你可知罪。” “回娘娘,民女知罪。”邓婵明白,无论吴汉做错了什么,都不能减轻她哥哥的罪行。与其被皇后羞辱,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郭圣通见她答得干脆,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到生出几分怜惜之意,“你可知道,今天一早宁平公主纵马入宫。她应该是来救你的吧?” “民女惶恐。民女自知有罪,情愿一死以正国法。宁平公主与民女情谊深厚,情急之下行为失当,请娘娘恕罪。”邓婵也知道,宁平公主用不着她来求情,她也没这个资格。但是她着实感激伯姬。 “本宫听说宁平公主先到了西宫,我们不妨一起看看,她们怎么救你吧!”郭圣通笑的一脸邪恶。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三十章力救邓奉(下) 邓婵的心往下沉了一沉,她不希望宁平公主因为她再跟皇后起什么冲突。虽然,她并不认为皇后能把公主怎样。可是,从她哥哥谋反那天起,她就认命了。公主对她再好也挡住府里的那些风言风语,也挡不住世人的蔑视的目光。皇后要是真的杀了她,也是一种解脱,此时的邓婵真的是在等待命运的安排。 过了许久也没见皇上、公主或者是贵人来长秋宫,邓婵心里还是生出了一丝很微妙的感觉。其实不管她是不是真的一心求死,也还是希望有个人能在意她的死活,而不是如蝼蚁般无声无息。 又过了一会,红宛进来低声说道,“宁平公主过来了。” 郭圣通命人把邓婵带到了里间,也许是因为跪的久了,她的脚下有些不稳。她能够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却不知道皇后打算干什么。 宁平公主是个直率的人,给皇后行了礼,就问邓婵人在何处。 “公主,”郭圣通从来不像阴丽华那样称呼她为伯姬或者妹妹,就好像伯姬只叫她皇后而不是皇嫂那样,“邓婵乃是罪臣家眷,本宫已将她没入掖庭为奴,公主就不必惦记了。” “邓婵现在人在何处,我要去见她。”刘伯姬显然没把皇后放在眼里。 郭圣通很厌恶伯姬目中无人的样子,仗着刘秀的宠爱为所欲为,淡淡的答道。“她就在长秋宫,但是今天公主却不方便见,不如改天吧。” “我跟邓婵相交数年,今天突然分开,我有很多话要嘱咐她,还请皇后娘娘通融。”说着就要往里面闯,中宫内侍赶紧站在她前面挡住了去路。 “公主是个尊贵人,但是也该知道国有国法,长秋宫可不是想闯就能闯的地方” 刘伯姬见去路被阻,高声喊道,“婵儿,你在哪儿,快点出来。” “公主一定要见邓婵,不如去广德殿求见皇上。” 郭圣通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里面的邓婵泪如雨下,她紧紧地捂着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心里不断的祈求上天能让伯姬听到她的声音,“别闹了,快点回去。” 刘伯姬听到广德殿这三个字,愣了一下,“皇兄在广德殿?” “皇上这些天为了邓将军的事情,几乎没有踏出过广德殿,宫中尽人皆知,公主怎么会不知道。” 刘伯姬暗自惊心,皇嫂为什么说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不停的哭,为什么她说怕皇后会下毒手。伯姬嫁给李通之后,耳濡目染,也不再像原来那样心思单纯。只不过作为刘秀唯一的妹妹,虽然身处在权力的最中心,但是从来没有人敢去她那里谋算什么,也就没有太多的防人之心。现在她也不敢信郭氏的一面之词,还是赶紧去找皇兄要紧。她迟疑的看着皇后,“我,一时心急,请皇后见谅。但是,邓奉的事情婵儿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她是无辜的。” 看着伯姬的焦虑,郭圣通有些于心不忍,“你去吧。” 刘伯姬向内殿张望了两眼,狠狠心往广德殿而去。 伯姬走了,邓婵好像被抽干了全身的力量,瘫坐到了地上,又任由宫女七手八脚的把她拉到了皇后的寝宫。 “皇后娘娘为什么不杀了我。” “你就真的那么想死吗,我听说蝼蚁尚且贪生,人为什么不惜命呢。” “惜命?”邓婵冷笑,她有什么权利惜命。“只要别再为了民女的事情生出事端来,民女死也无憾了。” “你要是死了,只怕伯姬更要找本宫拼命了。” 郭圣通拿出一个赤金的铲形符令,亲手交给了邓婵,“这是长秋宫的符令,你带着它就可以出宫去了。” 邓婵看着皇后,不知道她这是唱的哪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又偷偷摸摸把自己放走,图什么呢? “本宫要你带着这个符令去南阳,你可敢去?” 这下,邓婵不单单是不解,而是震惊了。 “你哥哥一步走错,只怕以后步步要错。而皇上念着多年的情分,不愿意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但是,举兵谋反,乃是不赦之罪,否则,对满朝文武也是无法交代。为今之计,只有让你去趟南阳,劝你哥哥及早回头。他如果愿意遣散叛军,回朝请罪。本宫愿以皇后的名义起誓,保你全族平安。” 邓婵简直不敢相信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机,仅仅的攥着符令,“民女谢过皇后娘娘再生之德。” “你不用谢我。是你自己明事理、知进退,本宫才放心让你去的。你刚才要是跟着公主走了,本宫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邓婵这才想起来,刚刚宁平公主来的时候,自己身边并没有人看守。看来皇后是在借着公主试探自己,不免更加愧对伯姬。 “你要记住,出了宫门你就不再是邓婵了,而是长秋宫的侍女冯春。你去南阳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现在不行,将来更不行。你要是能说服邓奉,就是大功一件,要是不能也不必回来。” “娘娘,此去无论结果如何,邓婵一定带着符令回宫复命。” “身为女子,总是依附着父兄而生存。邓奉要是执意不回,是必死无疑,你回来不但于事无补,反倒立场尴尬。不如远远的离开,自己生活吧。你只要不把中宫符令交给他人,就算对得起本宫了。” 邓婵口中虽然应着,但是心里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也要回来,再不能让别人为邓家的事情为难。 “你这一去,路上也并不太平。本宫会派两个侍卫,但是其中的艰险,你要做好准备。” “请娘娘放心,民女学过几天粗浅功夫,也曾带着一众女眷躲避过敌兵的追捕,定能安全的赶到。” “你要记得赶早不赶晚,只怕过些天就会有人请旨征缴,皇上也拖不了太久。” 郭圣通看着换过专装束的邓婵被青染送出了宫门,一颗心却悬的更高,邓婵虽然心性坚韧,但是能否说服邓奉,又能否安全回来,也都是未知之数。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三十一章兵困洛阳(上) 邓婵刚刚出了京,陕县的贼人苏况就攻破了弘农郡,乱军直逼京城。一时之间,洛阳上下人心惶惶。刘秀征召患病的骠骑大将军景丹讨伐苏况,希望依靠他老将的威信能震住局面。郭圣通往广德殿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他领命而出,不由得心中叹息。 “陛下,臣妾刚才见到骠骑大将军气色不佳,不知是不是将军的情况不好。” 刘秀无奈的答道,“景丹常年征战,如今已是恶疾缠身,本该让他好生休养的。可是现在京城防卫空虚,也只能仰仗老将的威望了。” “臣妾听说军中的医师只擅长外伤,陛下为何不派一名太医随侍在大将军的身旁。” 刘秀皱起了眉头,“景丹重病的消息,瞒都瞒不过来。还怎么能带着太医四处宣扬。” 郭圣通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稳定军心现在比什么都重要。但是要是景丹一下子去了,还怎么稳定军心,随即言到,“那找个年轻点的太医扮作中军可好?” 刘秀略思考了一下,觉得还算可行,但是派谁去却颇费些思量,“申子弘倒是个合适的人选,朕之前还打算提拔他做太医丞,可是他称病有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样。” “臣妾也听说申太医病的不轻,哪有把两个病人放到一起的道理。”郭圣通自然是知道这申太医为了什么称病的,估计如果不是许蔚然的事情还用的上他,早就给阴识灭口了。她把该说的也算说到了,剩下的事情就应该刘秀自己去操心。只要不用阴家的人,是谁都没有关系,也就不再插话。 刘秀最终选定了周太医,把涂太医升为了太医令。同时下旨让他广寻人才,以充实太医院。郭圣通知道涂太医是个只看能力,不论身份的人,也许他真的能把太医令做好,而不是像以前的那位。 被景丹的病情一搅,郭圣通差点忘了自己过来广德殿的目的了。眼见着刘秀情绪不高,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把事情说了。只因上次释放宫女出宫,还有一些无家可归之人依然留在宫中,但是年纪已经是越来越大,总不能让她们老死宫中。郭圣通觉得这些人很难安排,就来找刘秀讨个主意。刘秀对这件事情果然没有任何兴趣,在他看来,只要给口饭吃也就行了。 郭圣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那些从前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人,上一次释放宫女出宫,那是为了消除阴氏的眼线,让她们做些那些女红针黹的本意也是防止她们无事生非。可是现在,她看见那些年纪渐长又无家可归的女人,是真心的怜悯。许氏说这就皇后的觉悟,什么是觉悟她不知道,但是她确实想让这宫里少点怨气。 回到长秋宫,许氏远远的迎了出来,草草的见了礼,忙问道,“皇上怎么说。”也许是她彻底地歇了对刘秀那点原本就不算多的心思,两个女人反倒是惺惺相惜起来。相处的久了,许氏的本性也渐渐地流露,热情又爽朗,在长秋宫很得人心。 “皇上就没心思听,只说让看着办吧。”郭圣通边说边往殿里走。 “这样不就算是准了。” “哪里算是准了,我连事情都没说。只说了宫女们有的已经年纪很大了,皇上就说你看着办吧,你可别想歪了。弄个作坊确实不算大事,但是后*宫嫔妃弄这个还真得在皇上那边下好功夫。” 许柔然这段时间把身体养的不错,撺掇着皇后去看了看东边宫女们学做女红的进展。本来她是想试试有没有机会做个半流水线的工厂,结果到了那里,皇后看着那些无家可归,形容憔悴的宫女,同情心泛滥起来,连带着她也不得不改变计划。 许柔然最初到长秋宫,是想借皇后的手报失子之仇,后来在长秋宫待得久了,她发现以这位皇后娘娘的情商,能不能当上太后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她不去搞什么谋篡位的事情,平安的活到老一点问题没有。她现在已经不再想管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也不再想借着两宫斗法的机会弄出个龙卷风。自从她失去了孩子,又确定许蔚然有了身孕,她开始怀疑自己根本就不是历史上楚国的许太后,也许只不过是洛阳宫里的路人甲。可是,不管是路人甲还是路人乙,人过总得留名,她还是想折腾点东西出来。 她在那边眼睛骨碌碌的乱转,郭圣通猜到她还没有死心。“你现在可把这些心思都放一放吧。先不说后妃们做这个合不合适,就单是现在局势也是不允许的。” 许氏有些不明白,虽然天下未定,但是洛阳周边已经开始有了繁荣的气息,难道出了什么事? “我刚才去广德殿,正看见骠骑大将军奉旨出征。” 许氏没想通其中的关窍,洛阳城里几乎天天都有大将出入,这有什么奇怪,困惑的看着郭氏。 郭圣通也不能把以后的事情跟她说,只能含糊的说道,“听说叛军就在弘农郡。” 弘农距离洛阳不过三四百里,许氏虽不知道具体多远,但也明白这是十分危险的。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刘秀称帝以后,都是他四处派兵打别人,哪有被别人打的时候。一直以来都以为洛阳是最安全的地方,可见最安全的地方也很可能是最危险的。 “哎,尽信书不如无书!” “你说什么?”郭圣通只听到她在喃喃自语。 “没什么,刚才太子找娘娘来着,娘娘赶紧过去吧。” 太子就是皇后的紧箍咒,百试百灵。郭圣通匆匆忙忙就往暖阁去,可能是动作太大了些,惊到了一大帮人。许氏其实很想提醒一下,适量的运动对母亲是有好处的,疾走两步也伤不到孩子。可是看着那几个护主的丫头,还是识相的闭了嘴。 郭圣通的小腹已经微微的隆起,许氏有时会想,自己要是在小心些,现在孩子应该也差不多大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三十二章兵困洛阳(中) 景丹领军出发已经十几天了,并没有他病重的消息传回来。但是郭圣通并不敢因此就掉以轻心,时常把好药材偷偷的往军中送。这会儿,皇后正和许氏一起哄着刘,宁平公主匆匆的进宫来了。 自从上次宁平公主在长秋宫大闹一场之后,她们就在没有再见过面。一听到刘伯姬来了,郭圣通还真有几分头痛,这个人总是胡搅蛮缠,但却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实在是麻烦的很。 而刘伯姬这次的确不是来找麻烦的,她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郭圣通显得有些吃惊,“公主的消息可确实?” “是千真万确的,驸马打上谷回来,路上亲眼所见。现在距城北应该不出百里了。” 郭圣通记得是有一股乱军绕道洛阳城北企图直逼京城,但是很快就被祭遵给打退了,这次怎么会让他们几乎到了洛阳脚下?难道是因为景丹吗?上一世景丹病死军中,祭遵代替他做了主将,现在景丹依然活着,所以事情起了变故? 郭圣通一时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当下恐怕真的是十分危急,殿中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平宁公主继续说道,“驸马已经去觐见皇上了,恐怕后*宫知道消息发生慌乱,所以让我过来先跟娘娘禀报,请娘娘早作打算。” 难怪她会到长秋宫来,却原来是驸马李通的主意。估计也是觉得她上次闹得太过了,所以让她来卖个人情,修复一下关系。“传令下去,各宫宫女黄门,一律留守本位,不得擅自出入。大长秋带人各宫巡视,违令者,斩!” 刘伯姬第一次看到郭圣通杀伐决断不让男子,心里有些恍惚。她们的面貌不断的交错,直至模糊不清。 “公主和美人跟我去广德殿见陛下,”她的眼睛盯着青染她们,“你们几个看好太子。” “诺!”危急关头,都是知道轻重的,也没人嗦。 伯姬出去的时候仍然不时的往殿内张望,郭圣通知道她是在找邓婵,不得不佩服她情深义厚,只是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 “公主放心吧。” 伯姬知道皇后说的是邓婵,脸上有点发热,事后她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了,但是却拉不下脸来道歉。只是任性地觉得她不过是个挂名的皇后,用不着自己去低头。还是驸马一再的告诫,才让她有了几分怯意。若不是现在时机不对,她还真想在跟皇后好好说道说道,为自己也为邓婵。虽然皇兄说了邓婵不会有事,但是总也见不到人,还是无法放下心来。 到了广德殿,就听说皇上已经带着驸马往却非殿去了。看来事情的确紧急,她们不方便去大殿,只好派人去打探消息。过了许久也没人回来传个讯息,刘伯姬实在坐不住了,拉着皇后就往却非殿去。她们从后门向里面张望,郭圣通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在殿上议事的是除了文臣就是宗亲,竟然没有一个能打仗的。 众位大臣听说乱军从北面来,一再要求皇上往西南去汇合景丹的军队。这的确是安全的办法,但是却有损一国之君的尊严。很明显现在洛阳守备空虚,几乎没有人敢主张皇上留守。只有宋弘一人极力争辩,却显得势单力孤。但是,郭圣通知道,刘秀是不会走的。 “陛下,这里本不该臣妾出来说话,但是晏子有云‘社稷是主。臣君者,岂为其口实?社稷是养。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臣妾相信陛下离开洛阳容易,再攻下洛阳也容易,但是这样一来,百姓必遭乱贼蹂躏,陛下也将丧尽民心。陛下绝不可以因为一群乱臣贼子,而轻易地放弃千秋的基业。” 郭圣通站在大殿上,每一句话都是掷地有声,“陛下以仁义之心怀柔天下,苏况区区乌合之众怎能抗衡。只要陛下登高一呼,洛阳百姓必定愿与陛下共抗贼兵。”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娘娘怎敢让陛下以身犯险。”说话的人,郭圣通认得,刘秀的亲叔叔刘良。早年刘秀刘t兄弟骑兵,他就跟着捣乱,现在成了皇室宗亲,更是连树叶落下都怕砸了头。 “陛下受命于天,既有白鱼之应,必能逢凶化吉。臣妾愿带领宫人协助京城防御。” 刘伯姬和许柔然看着郭圣通就像从来不认识一般,就连朝中大臣们此刻都震慑于此刻她的威严。刘秀突然觉得娶了她可能得到的不止是十万雄兵。 刘秀最后定了李通总揽京城防务,抽调禁中五官郎、虎贲郎和羽林郎协助防御,又派人传令大司马吴汉和骠骑大将军景丹火速回援。刚刚安排妥当,就听中军来报,乱军已至大夏门。朝中顿时哗然。 郭圣通出了却非殿,忙赶回长秋宫,吩咐四女照顾太子必须寸步不离。安排了刘伯姬去西宫居住,又派人给湖阳公主带了信儿,请她跟驸马到宫中暂避一时。自己则带着大长秋重新巡视内廷,许柔然看她挺着个肚子着实辛苦,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 郭圣通听说此前含章殿有一个宫女执意要出宫门,被周轶当场乱棍击毙,宫里面这才安稳下来。她也不得不叹服周轶的手段,关键时刻能够震得住场面。内廷的气氛紧张却很安静,除却西宫那位。 “伯姬怎么现在才来西宫,担心死我了。” 刘伯姬突然觉得阴丽华的眼泪很假,也很让人心烦,明明想说你怎么不先来告诉我,却偏偏说成是担心旁人。这仗还没开始打呢,有什么可担心?嘴上却不得不敷衍。 也许是邓婵的事情在心里扎了根刺吧!那天刘伯姬到了广德殿以后,虽然看见了前去求情的阴丽华,但是事后也打听到皇上确实三五日都没出过广德殿,阴丽华在此期间还经常过去探望。她不相信那个温柔敦厚的人会有什么阴谋,却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说服自己。 刘伯姬那边正无奈的听着阴丽华絮絮叨叨,就见巧心过来禀报,说是乱军已经包围了洛阳,开始攻城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三十三章兵困洛阳(下) 尖头轳的撞击、投石车的轰砸,人喊马嘶各种声音不断的传入宫中,使得那些原本就已经惊慌失措的人们更加的恐惧。为了防止宫乱,刘秀已经派了五官郎在宫中各个要道值守,只有少数人可以在特定的位置出入。这样郭圣通也就闲了下来,拥着刘坐下东次间临窗的矮榻上,眼睛不时的向外张望。其实,她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即将进入十月的洛阳已是秋风萧瑟,从四周传过的杀伐声更是平添了几分凛冽。城中百姓俱都关紧了门户,路上几乎不见行人。偶尔有一些流矢落入城中,也已经是轻弩之末。驸马李通带着中军在洛阳十二城门之间来回奔波,略显疲惫。 乱军最主要的攻势集中在了大夏门,而大夏门遥对着北宫玄武门,城门一破,皇宫危矣。李通站在大夏门的城阙里,佯作镇定,指挥者军士们清理战场,补充物资。城墙下横尸遍地,可见战况之惨烈。他自追随刘秀以来,还是头一回面对如此危急的情况。王莽末年,他与刘秀约定起义,可是还没到约定好的日子,他就全族被杀,只身逃亡。等到与刘氏在棘阳汇合之后,他跟随着汉军的主力攻打宛城,倒也顺风顺水,只听说过昆阳血战,也没有亲眼目睹。等到更始称帝,堂弟李轶背叛了刘氏,他带刘伯姬几乎隐退。如今,临危受命,怎能不战战兢兢。 他粗略估计乱军人数只怕不止十万,以洛阳现在储备和兵力撑上十天半个月是不成问题。当年王邑四十多万大军围困昆阳的时候,王凤带着不到一万人硬是撑了二十多天,洛阳也一定可以。李通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 但是与那个时候不同的是,当时刘秀带着援军就驻扎在城外,现在的援军什么时候才能到。 而此时,正在着力攻打弘农的景丹也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头。弘农的防守虽然顽强,但是却都总像是拆了东墙在补西墙,苏况和他的几员大将也不见人影。 中军帐里,众将士议论纷纷,刺军那边也没有情报传来,只是一些被俘散兵说是主力部队绕路向北了。然而,战场之上尔虞我诈,俘虏的话景丹不敢全信。 “大将军,末将认为,苏况很可能北上联合赤眉,图谋洛阳。”说话的人征虏将军祭遵,此人公正廉洁,深的皇上信任,在军中也颇有威望。可是他的设想不免过于大胆,众将士都不敢认同。 “赤眉被大司徒所阻,未必能够分心他顾,苏况的动向只要遣人到大司徒那里一问便知。” “如果苏况真的取道洛阳,去问大司徒又有什么意义。” “大司徒手握重兵,怎么会让那苏况轻易过去。” “三辅的地势,我们都不熟悉,只怕他们连大司徒的驻军也避过了。苏况的主力早就失去了消息,刺军也无法探得迹象,这个事情从头到尾透着古怪,只怕苏况真的是胆大包天,去了洛阳。我们要是再不赶紧回去救援,只怕洛阳危急。” “此时撤退,军心不稳,易被敌军所乘,请大将军三思啊!” 众位将军意见不一,争论不休。景丹也不大相信,苏况敢直逼京城。要知道,洛阳虽然守备空虚,但是周边几十万大军十日之内就可回援,这也是皇上敢不在洛阳驻扎重兵的原因。但是,祭遵的判断也是不无道理,景丹一时难以决断。 祭遵见景丹迟疑不定,心急火燎,“大将军,末将请求带轻骑兵查探敌军动向。” 祭遵点齐人马,出了大营就直奔了洛阳。他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个疯子苏况绝对不会带着主力四处躲藏,他一定是去了洛阳。不按牌理出牌的苏况碰上了更不按牌理出牌的祭遵,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且不提祭遵带着三千骑兵,昼夜疾行。却说他离开大营的第二天,皇上的旨意就到了,景丹得知真相,一口血喷了出来,人昏迷了半日才勉强苏醒。看着他灰败的面色,周太医心里不住的叹息。 景丹趁着最后一口气,安排建义大将军朱v带着臧宫等人回援洛阳,汉忠将军王常带部分军队继续攻打弘农,以切断苏况的退路。休息了片刻,就要上书请罪,突然刀笔跌落,到死都未能瞑目。消息传出,军中上下无不悲痛。 京城中的郭圣通还不知道景丹病故的消息,只听说乱军猛烈地攻城,仿佛不死不休。就算是常年的征战的士兵,也没见过这么不要命得打法。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城门守卫已经开始吃紧,但是援军还未见踪影。 郭氏心有余悸,“陛下,臣妾是不是错了。” 刘秀难得有空过来长秋宫,本想看看太子就走,可是见到郭氏不安的样子,也有些不忍,“你没有错,朕即位称天子,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就算当时你不出来说话,朕也不会离开洛阳。” “可是,臣妾听说现在情况十分危险,援兵却迟迟不到,实在后悔没劝陛下早离险境。” “朕自从起兵以来,什么样的情况没有经历过。苏况攻势越猛,证明他越心急,他一定是在担忧害怕。这也说明了他没有后援,或者他的盟友并不可靠。只要景丹援军一到,内外夹击,他是必败无疑。朕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草率的进军洛阳,就算让他偷袭得手,又能有什么好处?” 刘秀不知道是苏况为何要作此亡命之举,郭圣通就更加猜不到。她也明白刘秀并不是真的需要她的答案,也就默不作声。 “启奏陛下,驸马李通求见。”中常侍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静。 郭圣通不知道驸马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只能去乞求上天让援军快点赶到。可是,她也明白,步兵的速度不可能太快。皇上的旨意到达军中至少也要两三天,而军队集结、撤退也是有章法的,数十万人行动的迟缓其实不难想象。就算是先头部队,估计也得再等五六天。 李通,他能顶得住吗?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三十四章景丹病逝 苏况猛烈的攻城已经持续了六七天,这些天里,李通征调了数万民夫协助防御。而乱军犹如不知疲惫的饿狼,就是死也要咬掉敌人几块肉。如此几番下来,双方的损失都十分的巨大,城头上的血腥气,让人闻之欲呕。而乱军这种悍不畏死的架势一度让城头守军士气非常的低迷,后来还是刘秀亲自前往,才扭转了颓势。 **里经过最初的慌乱,现在反倒平静下来。郭圣通命令周轶每天亲自督办了吃食饮水送往城头,心中暗自希望他不要再回来。可惜天不随人愿,周轶连根头发都没少过。心中正遗憾,赵普连滚带爬的冲进大殿,“启禀娘娘,祭遵将军的援兵到了。” 郭圣通心中大喜,忙让他细说详情。赵普兴奋了半天,也只说是城西的守军见到了祭将军的大旗。 为什么是祭遵,难道景丹还是没能逃过吗?郭圣通心中暗惊。 祭遵一到就解了城西之围,苏况只得分出一部分精力来对付他。他虽然只带了三千人,但是都是精锐轻骑,苏况自大轻敌,接连吃了几场败仗。而祭遵仗着人数少,行动快,不断的骚扰苏况的中军。这给城中守军带来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正在战事胶着不下的时候,从南阳败回的吴汉赶到了洛阳,跟祭遵的人马汇合到了一起。吴汉的到来让刘秀彻底放下心,这场战事也不再有任何的悬念。 祭遵和吴汉在性格上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两人见面以后一拍即合,趁着夜色摸进了苏况的大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糊里糊涂的就丢了脑袋。 乱军中二人都没有找到苏况,虽然是解了洛阳之围,但是心中都十分遗憾。等他们回到宫中,刘秀对南阳的事情只字未提,跟祭遵一样重赏了吴汉。两人回头就把皇帝的赏赐分给了属下,可见脾气秉性有多相似。 吴汉回到府中,夫人魏氏忙忙的接了进来。服侍他换下盔甲,随即想到南阳的事情,也有些嗔怪之意。 “大司马这回可把宗亲都得罪光了。” “你懂什么,皇上自有用意。” 吴汉当年能找人假冒刘秀信使,骗的渔阳太守彭宠归附,可见不是全无心计之人。这回拼着得罪了满朝亲贵,不可能只是一时冲动。但是,邓奉的事情的确是他始料不及的。要不是有些顾虑怎么会那么容易让邓奉就得手了。 见吴汉心情烦闷,魏氏也不敢再说,就跟他谈起了吴成进学的事情。“皇后娘娘真是有情有义,知道大司马不在家中,不但常常让大长秋过府来慰问,还让成儿进了宗学。别看没多少日子,成儿最近可是长进了不少。” 提到儿子,吴汉的心中轻松了起来。皇后建宗学的是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当然,也听过一些宫里面两个女人的勾当。但是,这都不属于他关心的范围,他的一生只需要忠于一个人,那个人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可以为了他屠尽敌寇,也不怕为了他千夫所指。 “成儿现在人呢?” “还在学里呢。” “等一下我要西去迎景老将军的棺椁,不定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你要好好教导成儿,决不许他沾染那些宗亲世家的恶习。” “骠骑大将军故去了?”魏氏惊问道。 吴汉沉重的点了点头,“皇上让我在京休养数日,可是,我想去尽一尽同袍之谊。” “也是应该的,夫君尽管放心,妾身会教导好孩子的。” 吴汉一路西行,遇上了正在回京的朱v。才得知苏况兵败以后,带着散兵四处逃窜。先是被冯异碰上,打的是丢盔弃甲,后来又遇到了朱v,直接把命也给交代了。这场轰轰烈烈的闹剧,如昙花一现般彻底落幕,而帷幕下到底留下了多少尸骸却数也数不清。 朱v在他身上搜出不少信函,送到宫中,倒是让刘秀吃惊不小。 刘秀叹息道,“想不到樊崇竟有这般谋略,要不是大司徒死守云阳,恐怕此番祸患不小啊。” “这也是陛下福泽深厚,才使得大司徒能洞察先机,扼守住要道,使其两兵不能相合。” “只是可惜了景大将军。” 想到景丹,朱v的心情也是十分沉重,“陛下,景老将军的棺椁后天应该就可以到京,大司马亲自去迎了,臣在路上碰见。” “大司马木讷少言,却最重情谊。” 君臣二人说了会儿话,朱v就告退出去了。刘秀心中烦乱,信步就往长秋宫走去,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敌兵退去,宫里恢复了本来的样子。许柔然过了几天提心吊胆的日子,这会儿又活泛起来,竟跟皇后打趣起了大臣。“娘娘,您说他们两个不会是兄弟吧,不但做的事情一样,就连说的话都是差不多。” 郭圣通笑道,“何止呢,当年祭遵在河北杀了皇上的家童,前段时间吴汉在南阳抢了皇上的老家。这两个人相像的地方是在太多。就算是亲兄弟也到不了这一步。” 许柔然听了直咋舌,这样的事儿也敢干,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忠勇还是愚蠢。郭圣通倒是很清楚,刘秀对他们两人是“爱”到了骨头里,忠臣故旧里,就他们俩葬礼的规格最高,也最让刘秀念念不忘。归根结底,这两个人都可以算的上是“纯”臣。所有的作为,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刘秀。征战一生,从无半点私心。 两人正说着话,刘秀就到了。许柔然见皇上面沉似水,很有眼色的退下,心里默念,“要死死道友,莫要死贫道。” “骠骑大将军过世了。” 这几天陆续有大军进城,特别是同路的祭遵、朱v和臧宫,却独不见景丹的影子,郭圣通就猜到了是这样的结果。但是亲耳听到还是很震惊,没想到费了这么多的功夫,最后不过是让他多活了不到十天。那邓晨呢,是不是也是一样?那自己呢,何必再在这时间走一遭?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三十五章郭况失踪(上) 景丹的棺椁进了京,刘秀亲自前去吊唁。郭圣通也换了身素服,去了景丹的府中。可能是因为帝后亲至的原因,府中一片肃穆沉静。景丹的夫人已经故去,现在府中事务都由长媳彭氏主持。郭圣通有些心灰意冷,安慰了几句也就不再说话,众女眷看着倒像是心情特别沉痛的样子。听说景尚扶灵回乡后,就不打算再回京了,那也就意味着景氏一族再也不会出现在权力的中心。郭氏心想,这样也好,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 回到宫中,听说郭主匆匆求见,绵蛮侯郭况失踪了。 郭圣通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哪有不着急的。细问之下才知道,李通征调民夫守城的时候郭况就跟去了,结果现在仗打完了,郭况却没有回来。 郭主哭道,“乱军刚刚包围了京城,况儿就让我先进宫来照料你,他说有朋友在洛阳,他们去打探一下局势。我当时觉得进宫也不方便,就始终都在驿馆里住着,可是况儿一直都没有回来。” 郭圣通急道,“娘怎么现在才来呀?” “头两天我就觉得不对劲,狠狠的审了跟着的小厮,他才招了况儿跟他换了身份,随着驸马征调的民夫去守城了。我日夜担心,可是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过来打扰娘娘。现在乱军撤了这么多天了,况儿还没有消息,我实在是没办法才进宫来的。” 郭圣通不禁埋怨母亲太过小心,可是现在也不是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找到郭况要紧。眼下的情况也不便去打扰刘秀,只能派人把李通召进宫里。 李通似乎也能记得当时有一个叫郭兴的小厮,因为行为举止与众人大不相同,所以才让他有些印象。现在才知道他可能就是绵蛮侯,心中不住的叫苦。“娘娘,绵蛮侯在军中作战英勇,给人的印象颇深,应该会有人注意得到。臣这就派人去军中查问,请娘娘安心在宫中等候消息。” “有劳驸马了。” 李通回去之后马上就去查找阵亡的名册,没发现郭况或者是郭兴的名字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可是郭况会去哪儿呢,李通这时候根本没办法往好处想,郭况在京人生地不熟,又有老母在堂,要是行动自由,断不会失去踪影。 他又带着人亲自往伤者休养的地方查看了一番,依然没见到郭况的影子,心里焦急万分,抓着人就问,有没有见到郭况?人们哪知道郭况是谁,都被问的一头雾水。还是李通的一员副将想到,郭况当时是以小厮的身份协助守城的,一定是跟那些民夫在一起,现在他们都已经回到家中,只能挨家挨户前去询问。 “皇后娘娘哪里还等得了我们挨家查问!” “可是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李通默然了半晌,觉得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让属下分头去查问。可是一连几天都没有消息,急得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皇后那边一天要催问个七八遍,现在连皇上都知道了,成天逼着他赶紧把人找出来。郭况现在还不到十五岁,又是郭家的独子,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就算是皇上不怪罪,他自己都觉得难以交代。 可是,时间过得越久,希望就越渺茫。现如今,他都不是那么在乎郭况的死活了,只要有个下落就好。 “报告将军,属下打听到有人见过绵蛮侯中了一箭,被他身边的人救走了。” 李通忙问道,“什么人救的。” “听说那人叫石大力,是个铁匠。” “还不赶紧去找,等等,我跟你们一起去。”绵蛮侯有了消息,但是却生死难料,这让李通兴奋之余更多了几分紧张。 李通抬腿就往外走,却发现卓旭很是迟疑,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可是绵蛮侯已经?你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吧?” “不不不,属下也不知道绵蛮侯到底情况如何。只是这石大力家我们曾经去过,并没有绵蛮侯的踪迹。” “你可确定。” “属下确定,因为那石大力确实人如其名,力大无穷,又是个打铁的好把式,所以属下印象特别深。他说苏况撤兵的前一天他还见过绵蛮侯,后来就不知道他的去向了。”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个难得的线索,李通不想放弃,带着卓旭就奔石大力家去了。石家很是穷困,前面是打铁的作坊,后面是一间破屋,家中只有他一个人。 石大力看上去很是憨厚老实,面对李通的询问他矢口否认,众人心中都很失望。李通却长舒了一口气,轻声问道,“你把他藏哪儿了?” “小人可不敢说谎啊,很多天没见过那个人了。” “你说你独自居住,可是你身强体健,为什么这屋里会有药味。”李通正是闻到这股药味,才确定郭况就在此处。石大力虽然刻意隐瞒,但是既然有心救人,就不会心存恶意。 李通语气虽轻,但是眼神像刀子一样。石大力一看实在是隐瞒不住,便带着李通几个去了柴房,只见一少年牙关紧咬,面色发黑,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李通估计这就是绵蛮侯郭况,也顾不得其他,一面叫人赶车把他送回府中,一面命人去驿馆叫郭家人过来相认。 石大力见李通紧张的样子,也放下了心。因为跟卓旭还说过几句话,所以上前问道,“你们要把郭兴弄到哪儿去?他伤的很重,还得。。。” “什么郭兴,这是国舅。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大祸了!” 石大力万没想到自己救的少年竟然有如此显赫的身份,当时只觉得他谈吐不凡,待人亲切,在战场上又救了自己的命,所以才把他偷偷救下,藏在了家中。至于祸事什么的他也顾不了那么多。 卓旭看着他发呆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本来看中他是个人才,想把他引入军中,谁成想竟然闯下这样的大祸,不由的怒道,“你要救人就救好了,藏他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些天城里找他都找翻天了。” 石大力憨憨的答道,“小人知道,所以才把他从屋里藏到柴房去的。将军来那天,本想告诉将军的,又怕被那人发现,所以一直瞒着。” &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三十六章郭况失踪(下) 卓旭听出石大力话里有话,可是现在人多也不便相问。李通更是敏感的从他的身上察觉到了些不同的气息,于是命人把他也带到了公主府。 李通他们刚一到府中,郭家的人就到了。他的本意是请郭家的下人先过来认认,万一不是,就别在惊动郭太夫人。可是郭主心急如焚,哪里还坐得住,等见到从车上抬下来的少年,一句话没说直接晕过去了。倒是身边跟着的几个丫鬟很有经验,拿出太医事先预备下的药粉吹到鼻子里,过了一会儿自己就清醒过来,到也没弄的公主府人仰马翻。 李通看这架势也就明白了,这少年必是郭况无疑。赶紧命人去请府里的大夫,又差人往宫中去报信。 没一会儿功夫大夫就到了,仔细地查看着。过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公子伤在了背部,但好在没有伤及肺腑。腐肉也已去掉,只是药材用的一般,所以伤口难以愈合,再加上大量的失血,却没有适当的进补,才导致了身体异常的虚弱。不过表面上看来情况很糟,其实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期。待老夫给公子换过药,再开个方子服下,应该很快可以好转。” 听到郭况问题不大,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郭主觉得不便打扰,就想把儿子接回驿馆。 李通赶紧劝道,“太夫人,公子的情况还是少移动为好。再说,平时虽然少有来往,可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家人,太夫人过于见外了。” 李通说的也没错,郭氏是皇上的岳家,他是皇上的妹夫,算起来还是沾着亲的。但是郭主不愿意儿子跟京中权贵交往过密,一时颇感为难,正想办法推脱,就听外面通报皇后娘娘到了。 郭圣通听说况儿找到了,又是安置在了宁平公主府上,所以就带着太医赶了过来。涂太医又把郭况研究了一番,结论倒是和府上那位差不多,但是郭圣通听到郭况伤在背部,目光陡的一寒。 郭圣通要比郭主冷静的多,知道弟弟暂时没事,赶紧召来李通询问详情。李通一时也摸不着头绪,只好带着皇后一起去审问石大力。 “是你救了绵蛮侯?” 石大力哪里知道什么绵蛮侯,跪在地上发呆,卓旭看着直着急,偷偷踢了他两脚,低声说道,“绵蛮侯就是郭兴。” “哦,是小人救了他。”卓旭听了直抚额,刚刚教给他怎么跟皇后娘娘回话,一转眼就忘光了。 郭圣通哪有心思也去计较这些,忙问道,“你可记得当时的情况。” “恩,”石大力点了点头,“小人当时跟郭兴一起在城头上阻挡敌军。郭兴箭法好,他就射箭,小人力气很大,就往城下扔石头。正好石头扔完了,小人回身去取,就看见一支箭朝这边过来,小人就推了郭兴一把,但是他还是中箭了。当时有一支敌军杀上了城头,情况很乱,小人就把他背回家了。” 李通可是听明白了,这箭是从背后射的,可是该问的还得问,不把事情弄清楚,保不齐皇后娘娘会怎么想。“你既然救了他,为什么要把人藏起来。你知不知道,要是再多藏几天可就回天乏术了。” 石大力虽然不明白什么是回天乏术,但是也知道了大概的意思,可是实情他不太敢说,抬头看了看卓旭。卓旭被他这一样看的背后直发凉,绵蛮侯的事情现在可是不明不白的,他这么看自己恐怕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低声喝道,“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娘娘面前,不得隐瞒。” 郭圣通心里明白,要不是这个人,自己的弟弟恐怕连命都没有了,也不愿意逼他太紧,轻声问道,“你可看清那射箭之人。” “小人没看清楚,只看到那人穿的是军中的铠甲。小人以为郭兴他得罪了什么人,就他藏了起来的。卓将军来找人的时候,小人怕泄露了消息,也没敢说出实情,小人有罪。” “你救了绵蛮侯,是郭家的大恩人,只是此事你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本宫听说你是孤身一人,不如现在公主府住下,等到况儿醒了,跟他一起回真定,等过上几年以后再回京城吧。” 卓旭把石大力带下去安置,郭圣通苦苦思索着,到底是谁在跟郭家过不去。 “臣治军不严,愧对皇后娘娘,臣即刻进宫,请陛下降罪。” “驸马言重了,本宫相信此事跟驸马没有任何关系。说来说去也是况儿胡闹,给驸马添了不少的麻烦。” “不管怎么说,绵蛮侯是在臣的军中出了事,又极有可能是军士所为,臣的责任无法推卸。臣一定在军中彻查,给娘娘一个交代。” “驸马,况儿到军中不过十几天,又是个半大孩子,谁会跟他过不去?这件事情我心中自有计较,驸马不必多言。况儿被流矢所伤,被憨人所救,所以一时下落不明,与军中没有半点关系。” “娘娘!” “驸马应该明白,有些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郭家现在动不起。况儿此番看似吃了大亏,但是福祸相依,经此一事,应该能够懂事一些。” 李通一时说不出话来,国舅在自己的军中被人偷袭,这件事情可大可小,真要追查下去,结果其实很难预料。皇后娘娘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对他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虽然有欺君的嫌疑,他也只好默认了。 “况儿现在不宜挪动,还请驸马多多费心。本宫自作主张让那石大力也留在府中,希望驸马也能保他平安。” “娘娘放心,臣自当尽力。” 郭圣通把郭况受伤的事情当做意外告知了郭主,只嘱咐她不必多虑,带着太医就回宫去了。 卓旭安顿好石大力,就来找李通,“将军,皇后娘娘怎么说。” 李通沉默一阵,缓缓地吐出两个字,“意外。” 卓旭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我听到国舅伤在背部,就觉得事情不好,没想到皇后娘娘会那么敏锐,直接就追问射箭的人。偏那个蠢蛋没看清人,却看清了衣服。还以为必然要有一场轩然大波呢,没想到皇后轻轻的就把这件事情放过了。” “这位皇后可不简单。”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三十七章百忍成金 能够忍人所不能忍,的确是不简单。李通哪里知道,皇后看起来轻飘飘的一句话里到底下了多大的狠心。绵蛮侯郭况,她的亲弟弟,也是郭家唯一的希望,差点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此刻,坐在金根车里的郭圣通,双目中几乎能喷出火来。 刘秀还是阴丽华?郭圣通猜不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会有第三种可能。但是,不管是谁,你们都得付出代价!前一世是儿子,这一世是弟弟,这让郭圣通明白她根本是退无可退。 “既无《关雎》之德,而有吕霍之风。”郭圣通恨恨的想起刘秀废后的诏书,自己在宫中没有半点行差踏错,却偏偏要蒙上这样的污名。她慢慢的记起,刘衡刚刚故去时,刘秀到长秋宫的情形。他的眼神像寒冰一样,而她一句话也不为自己辩解。那时候,她就是要看看刘秀对她能有几分信任,她傻傻地以为她的丈夫绝不会无凭无据的定她的罪。 前一世的故事是那么遥远,远到郭圣通似乎觉得那个故事里,她只是一个看客而已。而这一世的事故就在眼前,况儿失踪这些天母女俩的恐慌和煎熬到现在都让她觉得锥心刺骨。但是,现在的情况怎么会跟从前完全不一样,是况儿的莽撞给了他们机会,还是有人在处心积虑?不管怎么说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谁敢保证郭家下一次还有这样的运气。如今她也顾不得追究到底是什么起了变化,只是绝不能坐以待毙。“刘秀,是你逼我做吕雉的。” 但是,郭况在军中的事情,她自己事先都不知情,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郭圣通百思不解。 “娘娘,”红宛隔着车帘低声说道,“前面好像是阴家的车子,远远的看见咱们就往北边的小巷子里去了。” “你可看清楚了?” “不会有错的,阴夫人的车奴婢见过几回。而且阴家就住在步广里,要是从宫里出来,正是该走这条路的。” “这是哪条路?” “上东门大街,咱们再往西走,很快就到苍龙门了。阴家的车从西边过来,一定是从宫里出来的。” “没听说今天有命妇入宫啊?” “所以奴婢也觉得奇怪,不过回去查看一下宫门的出入记录也就可以知道了。” “不必理会他们。咱们现在到哪儿了?” 红宛也只知道他们现在是在上东门大街,其他的也不大认得,赶紧把赵普叫来。 “回禀皇后娘娘,现在是在上东门大街。在往前南北向的就是平城门大街,车驾的北面是永和里,公卿们大都住在附近。车驾南边就是金市,是以前最繁忙的市场,现在虽然商客少了许多,但也是最热闹的所在了。” 郭圣通并没有怎么出过宫门,即使出宫的时候也是坐在车中,她甚至不知道洛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此时听赵普这么一说,心里渐渐有了些模糊的影子。直到进了宫门,才收起了思绪。 “娘娘,绵蛮侯情况如何了?” 许氏和阴氏一起在长秋宫里等着皇后,看上去很关心的样子。 郭氏赶紧堆起笑,“让你们跟着担心了。都是况儿不懂事,自己悄悄跑到城上,结果让流矢给伤了,搞出了这么大的麻烦。等他好了,只怕是逃不了一顿家法。” 阴丽华小心的问道,“听说君侯伤的不轻,不知道现在可有大碍?” “已经没有什么事儿了,过不了几天就能活动。只是他的性子太野,恐怕要拘上几天,姐姐费心了。” 阴氏忙称不敢,就要派人前去探视。 “姐姐快别忙了,他现在宁平公主府上,已经很是打扰。要是宫里再这么人来人往的,只怕公主那儿片刻都不得安宁了。等他好了,让他亲自来谢姐姐的关心。” 郭圣通嘴上说的亲热,眼里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阴丽华不是那种没有眼色的人,她现在也清楚郭圣通很得刘秀的心,在朝野之中更是威信大涨,再不敢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略说了几句场面话,也就回西宫去了。 阴丽华走后,许氏赶紧忙问道,“公子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不都说了没事了?” “娘娘刚进门的时候神色凝重,可不是没事儿的样子。” 郭氏看了看她,觉得她也不会有什么恶意,于是沉声说道“况儿伤的不轻,现在还昏迷不醒。” “怎么会这样。”许氏惊问道。 “背部中了一箭,好在救他的人处理的不错,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既然没有性命之忧,为什么人还是昏迷不醒啊?” “唉,伤势太重了,需要慢慢调养。”郭圣通说着眼睛就有点红红的,况儿从小是娇生惯养,没吃过半点苦头,这回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过能够死里逃生,也算万幸了。 看郭圣通心情沉重,许柔然轻声劝道,“娘娘也不要太过忧心了,君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但愿能够借你吉言。” 许氏找不出别的话来安慰,只好转移了个话题。“对了,娘娘今天出去的时候,皇上重赏了大长秋呢!” “为了什么呀?我到没听说过。” “说是犒赏大长秋劳军的辛苦。” 郭圣通笑道,“这也是我长秋宫的体面。” 大长秋,劳军,郭圣通似乎找到了答案。郭况进京的时间不长,而且深居简出。现在京中的人多是河南宗室,并没见过郭况,但是,这可不包括大长秋!看来是自己害了况儿。周轶,还真是条毒蛇,竟然防不胜防。 许氏也觉出郭况负伤的事情必有隐情,但是以她现在跟郭氏的关系还不能打听太多,只得慢慢留意。郭氏对她的确是多了几分宽容,她们之间说话的时候可以不用那么等级森严,不过,也就仅此而已,距离推心置腹还差得很远。 许氏觉得这件事情只怕跟阴家脱不了关系,以郭圣通对弟弟的维护,阴家这回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她觉得自己的目标可能很快就要实现了,但是奇怪的是,她非但没有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更加的迷茫。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三十八章大长秋 郭圣通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掉身边那条毒蛇。可是,杀他容易,不引起刘秀的注意就太难。郭氏前后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干过这样的事情,还真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红宛回宫之后还是去查了宫中出入的记录,却一无所获。 “娘娘,阴夫人的车奴婢绝不会看错的。” 郭圣通隐隐猜到些什么,“今天值守的是傅俊?” “正是傅将军。” “宫里面现在很少人走动,她们应该是算着时间,以为不会被人发现。却没想到会在宫外面碰了个正着。阴家要是正常进宫,不会绕着咱们走的。之前不让你去理会她们,就是不想打草惊蛇。” 红宛一听吓得赶紧跪下,“是奴婢愚钝,坏了娘娘大事。” “也没什么,敲打她们一下也好,不然真以为是她们阴氏的天下了,只是下次不可自作主张。” “奴婢知罪了。” “好了,你起来吧。” 青染今天没跟着出宫,这会儿听了个七七八八,“这倒奇了,阴家也是世家大族,干什么这么偷偷摸摸的。” “那阴邓氏可是个谨慎人儿,这回是让咱们给撞上了,以前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红宛倒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只怕不是一遭两遭的了。 “这倒不见得。今天这件事,往小了说也是藐视中宫,往大了说就是擅闯宫闱,这可都不是一般的罪名。阴家的人要进宫本来不是难事,阴邓氏平时又是那样的小心谨慎,只能说的确有非同寻常的事情?” 可是,到底是什么,让阴家要去冒这么大的险,紫苏也想不出来。 “娘娘,会不会跟公子的事情有关。” 郭圣通低垂双目,沉思不语。 要是跟况儿有关的话,她来找阴丽华干什么。李通把人救下,打听情况自然要从他那里下手,他们之间可是交情不浅,来找这内宫妇人又有何用。要是截杀况儿,阴氏就更出不上力。难道是怕事情败露,找阴氏遮掩?郭氏再一想也觉得不可能,那不是阴识做事的风格,他从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又怎么会怕事情败露。 要是跟况儿无关,她们又有什么图谋?可惜为了不被刘秀怀疑,她对西宫完全放权,现在竟然是一点消息也得不到。 这几个人正在胡乱猜想,刘秀就来了。 “况儿怎么样了,听说是在伯姬那里。” “陛下,太医已经看过了,没有大碍。只是不方便移动,所以还在公主府上。都是他顽劣不知深浅,连累这么多人跟着操心,回头臣妾一定让母亲把他好好管束起来。” “他有心为国出力也是好的,等到伤势痊愈了,朕派他跟着大司马一起出征。” 郭圣通可是吓了一跳,现在躲都躲不过来,哪敢往上凑,“他呀,还不定性呢,只怕到了军中不出三日,就得让大司马赶回来。” “朕看况儿倒是个有志气,是你们太护着了。” 刘秀在真定的时候,跟郭况倒也很谈的来。那时候郭况对他崇敬的是五体投地,成天嚷嚷着要一起出征。有一回偷偷地带着个家童跟着大军走了很远,还是被冯异发现给送了回去。后来听说被郭主狠狠的打了一顿,锁在房间里一个月都不许出来。那时候郭况也不过十一二岁,现在想起来,让刘秀觉得很亲切。 郭圣通打死也不会把郭况再置于险地的,估计刘秀也是一时兴起,等到郭况伤好了,也就忘了, “臣妾听说陛下赏了大长秋一万钱,还没有谢过恩呢。” “朕其实是想好好谢你的,只是现在时局不好。赏了你的奴才也算是给你长脸。” “臣妾哪需要什么赏赐,就是周轶也不过是做了些分内之事,陛下太抬举他了。” “其实还是丽华昨天提起,朕才想到的。你们姐妹如今能够相处成这样,朕很欣慰呀。” “是臣妾不好,以前做事不够周到。姐姐大度不计较,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通儿不用自谦,你已经做到很好了。” 郭圣通微微笑道,“臣妾明天让周轶亲自去西宫叩谢。” 阴丽华不会无缘无故向周轶示好,有可能况儿的事情就是出在他们俩个身上,而刘秀并不知情。郭圣通对自己的猜测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自从确定了舅舅刘扬不曾真正谋反,她对刘秀的信任就荡然无存。 “时局不好!”郭圣通心中冷笑,舅舅刘扬请求立后的时候,他似乎也是这么说的吧。她这个皇后从来就没赶上过好时候。 想想当年阴丽华,没事就提起在她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故去的父亲,接着就是哭哭啼啼,悲痛难抑。刘秀为了这么个事儿,都能公然在朝堂上夸她仁孝,还念些个酸诗出来。现如今,她节约用度、释放奴婢、修建宗学、慰劳军士,哪件不值得褒奖,可是一句时局不好,就轻轻的带过了。郭圣通心中不能不愤恨,但是,越是这样,她越要加倍的努力,让刘秀再也无法挡住她的光芒。 “宛儿,你去宣太医令过来。”郭圣通心里有了个主意。 红宛刚刚出去,赵普就小心翼翼的上殿来了,看来又是有了什么事情要跟紫苏说,郭圣通看他的样子有些好笑。“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跟本宫说吧。” 赵普偷偷的瞟了两眼皇后,壮了壮胆子说到,“回娘娘,昨天上午西宫那边有些动静。” “什么人跟你说的?”郭圣通顾不上问到底是什么动静,她发现下面的人越来越敢自作主张了,红宛是一个,赵普就算不是也有人指使,只怕那个人就是紫苏。她决不允许长秋宫的人跟西宫有任何关联,这一点她们几个是最清楚不过的,居然还敢背着她动手脚,看来不管不行了。她并不是怀疑几个人的忠诚,只是不愿给别人可乘之机,几个年轻识浅的丫头,哪知道西宫那位的心机。 赵普见皇后动怒,也不敢撒谎,只得原原本本说了。其实,很多事情也是凑巧。莲叶有个姑丈的表妹的小姑的女儿,在西宫做些杂事,莲叶被赵普挑去监视许氏的时候就知道,只是这几天故意的多了些交往。 郭圣通压了压火气,低声问道,“她怎么说?”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三十九章郭氏布局 赵普小心答道,“听说是阴贵人要送什么人出宫去,那人抵死不从,又是哭又是求闹出很大的动静。” 做杂役的宫女估计也就是能听到一些声音,至于真正的秘密是不可能见到的。郭圣通大概能猜到那个人是谁,只是她的生死现在已经很难预料了,叹了口气让赵普退下,“让莲叶不要再和她接触了。” “诺。” “娘娘,都是奴婢的主意。”赵普下去以后,紫苏赶紧把实情说了。郭圣通看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正好红宛把太医令带来了,就先放了一放。 “本宫听说,皇上让太医令广募良材,不知道现在进展如何。” 别看涂太医有了些年纪,但做事一丝不苟,“回禀皇后娘娘,现在举荐过来的有十三位,医术品行,臣正在考察。暂时还没有让他们当值。” 郭圣通点了点头,“涂太医做的很好,医者要首重德行,特别是在宫中服侍。不过这些人,本宫倒想跟太医令借来用用,不知道太医院可否行个方便啊?” “臣不敢,娘娘但有差遣,臣敢不从命。” “是这样,绵蛮侯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不过本宫还听说,因为军中医师很少,士兵们受的伤很难得到及时的治疗。军中的事情后*宫不便插手,但是那些帮助守城的民夫,本宫倒还是可以管上一管。所以想跟太医令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找些对外伤比较擅长的人,给那些受伤的人查看查看,一来可以解百姓困苦,二来也可以帮助太医令观察一下他们的医术人品。用到钱财的地方你可以去找中宫私府令。” 涂太医本以为今天是为了绵蛮侯的事情才被召到中宫,没想到皇后娘娘竟有这样的心胸,“娘娘悲天悯人,实在是百姓之福。臣替城中百姓,谢过皇后娘娘。” “涂太医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娘娘放心,臣一定会将此事办妥。” 郭圣通细细叮嘱一番,先是不可减少宫中当值的人数,再有就是湖阳公主那里也是耽误不得。涂太医一一确定好了,才放心让他退下。 “紫苏,明天起你就跟着尹善,帮忙打理太医院那边的事情,也顺便考察一下那些太医的品行。你可明白?” “明白。”皇后娘娘的德行,当然要昭示天下,皇上不肯说,长秋宫的人自己还没长嘴吗? 看着紫苏笑的得意洋洋,皇后也就放心了。这是紫苏最通透的地方,很多事情都不需要讲明。可是西宫的事情,却是不得不说。 “本宫知道你们忠心。但是,西宫那位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最主要的是皇上心里护着她。我不让你们有动作,那也是为了防止引火烧身。长秋宫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没人动得了。”其实,这话郭圣通自己都不是很相信,上辈子她也没做过什么不本分的事情,但是一样祸从天降。不过,跟她们几个也只能这么说,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可能不知道。 “奴婢知错了,只是娘娘真的要看着西宫做大吗?公子的事情西宫一定逃不掉干系。” “况儿的事情,我心里有数。阴丽华想要的,无非就是这个位置嘛!我会让她不断的接近却永远都达不到目标。你们要记住,以后任何事情都不可以擅自做主。否则,就马上出宫去。” 几个丫头听了这话还真有几分害怕,接连的保证再也不敢任意妄为。其实,郭圣通本打算在郭主回真定的时候把她们带走,那样怎么也得等到她生下辅儿以后。可是现在她们几个主意越来越大了,实在不行,现在就送出宫去,也免得出了什么岔子,反倒伤了上辈子的情分。看她们也算真心改过,也就暂时的压了下来。 “染儿,你出宫一趟,替本宫看望一下绵蛮侯。” “诺。”青染乖巧的答道。 “你见到太夫人,跟她说让她叫郭守在金市买个铺子,茶馆酒肆都可以,要临着上东门大街的位置,最主要的是用郭守自己的名义。这件事要赶紧办好,以后我亲自去跟太夫人解释。” 青染虽不明白郭圣通的用意,但是她最大的好处就是忠心,主子交代的事情一定照办,不会出半点差错。 郭主听了青染的话也是一头雾水,郭家从来没人经商,突然搞这么个铺子来干什么。不过郭家别的好处没有,就是钱多,要不当年郭圣通的父亲也不会一下子就给了异母的弟弟上百万钱。这点小事儿对郭家来说还是极容易办到。 “娘娘在宫中可是缺少银钱?”郭主倒是歪打正着,长秋宫钱不少,但实在禁不住皇后这么个用法。青染就掂量着把一些事情告诉了太夫人。 “娘娘这样做很好,现在天下不稳,更需要皇后有人母的风范。钱财的事情你让皇后不要担心,她当年的嫁妆都留在了真定,随时可以派人给运过来。”郭主略想了一下,吩咐她贴身的侍女去取了点东西。 “钱粮过手都太打眼,能不动就别动。你把这些给娘娘,关键时候也能换了钱的。” 郭主拿了几张地契,竟都是洛阳周围的。青染有些惊讶,一时并不敢收。 “事有轻重缓急,你只管去交给通儿,她不会怪你的。” 青染心中后悔,却也不敢不接。皇后娘娘刚刚训斥过她们,现在她竟然一时嘴快把娘娘变卖宫中器物的事情告诉了郭主,只怕回去以后又要让娘娘生气。 郭主看青染的样子,知道她是不小心犯了女儿的忌讳,通儿行事做派跟以前大不相同,她放心的同时也很是心疼。可能是做女儿的时候过得太是顺遂了,做媳妇的时候就要多经受些磨难吧! “你呀,还真是个老实的。只管去吧,有事情回来找我,我自然给你做主。” 青染回到宫中的时候,就见红宛守在了东次间的门口,连她也进不得。 “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是许美人来了,娘娘就让我守在这儿,已经有一会儿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四十章施医赠药 许美人出来的时候,除了眼睛略微有一点点红,没有任何的异常。皇后娘娘对这次谈话只字未提,只是一个人发呆的时候更多了些。青染拿地契过来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只命人好生的收了。这几个一时猜不透出了什么事情,只得加倍小心。 第二天,尹善便带着紫苏去了太医院。涂太医选了孔宋周李四位太医随他出宫,又把长秋宫之前送过来的药材挑了好些一并交给了他,“尹大人,现在药材并不好买,有些东西更是有价无市。不如先把这些拿去,治疗外伤的药物宫里面暂时也用不到。我身边这两个药童对药材的优劣很是明白,大人采买药材的时候不妨带着他。” 听太医这样说,尹善心中很是喜欢,他现在一听到皇后娘娘要用钱,就一阵阵的肉痛。原本满满当当的几个大库,几乎被皇后娘娘弄的空荡荡了。偏偏娘娘要做的事情,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他现在都在担心,马上就要过年,这赏赐该从哪里出呢。 他拿了东西,却不好就把涂太医的药童带走,忙推辞道,“怎么好动用太医令得用的人。” “能给百姓做点事情,也是他们的福分。” 涂太医这样说,尹善也不好再推脱,“这样吧,我先带他们过去,太医令要是用人,随时遣人接回宫来。” 尹善细看这两个小童,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平时跟在涂太医身边进进出出,却不曾留意过。这回细看之下不由暗自心惊,这两个孩子,相貌堂堂,目光炯炯,只怕不是寻常药童。问过才知道,一个叫阿九、一个叫阿奴,都没有姓,是被涂太医捡来的孤儿,从小就跟着学些医术。紫苏倒觉得这两个孩子看着面善,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尹善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城南去了。挑了一个还算开阔的地方,命人搭起了药棚。紫苏不动声色的留意了一下周围的人,四位太医下车以后,皱皱眉头,除了孔森都回到了车上。 “这里虽然破败,倒也还算干净。童儿,你去问问尹大人,看看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忙。” 尹善来之前,就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地方也是昨天就亲自看过的,搭个棚子用不了太多的时间,自然不需要别人帮忙。紫苏倒觉得本来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这些药童不帮倒忙就算不错。 这边药棚还没有搭好,李通就带着人过来了,跟尹善略寒暄几句,把卓旭留下,自己回府去了。卓旭倒是热心,分了一拨人去通知受伤的民夫,自己亲自带着一队兵丁维持秩序。 很快就有人过来看伤,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太医负责看诊,药童们帮着换药。伤势比较轻的紫苏记下姓名,发了药让他们自己回去用。头一天伤者很多,刚开始的时候有点乱,好在有卓旭凶神恶煞的立在那儿,要不还真是不太好办。紫苏看着卓旭,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容。 没过几天,洛阳城就传遍了,有些不是在守城中负伤的人也赶了过来。卓旭觉得这些人实在是贫病可怜,也就不点破,倒是有太医看出来不是刀剑所伤,本待不管,都被紫苏以皇后娘娘的旨意制止了。洛阳城中无不感激皇后圣德。 “听说我们紫苏姑娘倒是得了个女医仙的称号呢!” “娘娘又笑话奴婢。奴婢只是看着他们可怜,最后还不是娘娘的名号才能压服住那些太医。” 郭圣通觉得这话很是奇怪,好好的治个伤,怎么还牵出压服不压服来。 紫苏把宋李两位太医不肯给一些病人诊治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这几天看下来,还是孔太医最有仁心。” “咦,我们紫苏姑娘莫不是?” “红宛,你。。。”紫苏气得直跺脚,皇后面前又不敢放肆。但是,脑子里面却不经意的浮出一个淡淡的影子。 尹善和紫苏着实在宫外忙了好些天,宫里面却异常平静。也许是红宛翻查出入宫门的记录,很明显地惊到了某些人。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给了郭圣通更多的时间布置。 青染这几天没少往外跑,不过,皇后惦记重伤的弟弟,谁也说不出什么来。郭况的伤养了一个多月,才算可以任意活动。郭主重谢了宁平公主,带着他回了驿馆。这段时间里,刘秀给绵蛮侯赐了府邸,郭圣通再三推脱也没辞掉,等郭氏母子从宁平公主府上回去的时候,差不多已经修缮好了,只需要挑个好日子就可以搬进去。 那天,郭圣通跟皇上请了旨,到绵蛮侯府上去看看,这也没什么过分,刘秀欣然允了。 绵蛮侯的府邸也在步广里,并不算太大,只有漆里舍四分之一的样子。不过在京城中也还说的过去,毕竟公卿世家云集的地方,刘秀能挑出这么大的宅子已经很不容易。 郭圣通刚进府门,就听见郭况在里面喊,“姐姐救我啊。” 郭况喊得惊天动地的,可把郭氏吓了一跳,还是宋可儿在一旁笑道,“娘娘别急,是太夫人要教训君侯。” 宋可儿也知道,皇后来了,郭况这顿打算是可以逃过去了。 等皇后进了正厅,就看见郭况被两个家仆恩在条椅上,郭主拿着藤条正要下手。郭圣通也知道母亲这是等着自己来劝呢,要不然哪天打不行。郭主以前惩罚郭况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手软过,估计这次也是看他伤的狠了,心中不忍又觉得不管不行,这片千回百转的慈母的心肠,让郭氏一种酸涩不已。 “娘,况儿刚刚好了,娘这是干什么?” 郭主恨恨的言到,“他小小年纪就敢这样的胆大包天,无视老母在堂,不顾亲人担忧,如此的肆意妄为。这次一定要狠狠的罚他,否则他不长记性,以后还不定怎样。” “娘,况儿以后再也不敢了。”郭况认错一向很顺溜,郭主以前也被他花言巧语的蒙骗过,只是从他偷偷跟着刘秀出征的事情以后,郭主就再不信他了。 “娘,他才好了,再给打出毛病来,还不是咱们跟着难受。不如明天派个太医过来,太医说打得娘就打,要是不成就先记下吧,等好彻底了再狠狠打上一顿。” 郭况没想到一向偏爱自己的姐姐竟然给娘支了这么个坏招,一时目瞪口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四十一章绵蛮侯郭况 郭守办事也还算是利落,在临着上东门大街的地方盘下了一间酒肆。据说是有上下两层待客的厅堂,最顶上还有一个储物的小阁楼,从阁楼里可以看清楚街上的行人。而酒肆的北侧正好临着坊市的矮墙,轻易不会引人注意。 “娘娘,奴才安排了郭堂在那边当掌柜。娘娘有什么吩咐奴才马上去传达。” “郭堂?”郭圣通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人是谁。 “回娘娘,郭堂是奴才堂叔祖的小孙子,也是郭家的世仆,以前是外院当差,一向忠心耿耿,娘娘无需顾虑。” 郭圣通点了点头,看来郭守一开始就明白买这个铺面是大有深意,不然也不会特意找了个带着阁楼的。既是这样,他安排的人应该是谨慎考虑过的。郭圣通对郭守可以完全放心,从她祖父那一代过来的老管家,看着她的父亲和她们姐弟二人长大的。儿子早早就去了,做主让媳妇改了嫁,只留下一个小孙女,郭主派人专门照应着。他把全部的心血都放在了小主子身上,这样的人要是不能信任那还能相信谁。 “就只管照着一般的酒肆去经营就好。其他的事情我会让况儿安排的。” “公子?”郭守的眼里,郭况就是一孩子,没事闯点小祸,受点家法还成。大姑娘图谋的可不像是小事,公子能成吗? “他也大了,该让他做点事儿了。你把他叫过来,别让母亲知道。” “诺。”郭守迟疑着退下。 没一会儿的功夫,郭况笑嘻嘻的进来了。全没把郭主的训斥放在心上,装模作样的给皇后行礼,郭氏也不叫起来,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 “姐,你有话就说,这样子怪渗人的。很影响您的,呃,花容月貌。” 郭圣通被他气得不轻,边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一回,母亲因为你哭昏过多少次。要是真找不着你了,母亲可怎么活。” 看着把姐姐都气哭了,郭况也不敢再淘气。他本来是个心很宽的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太在意。加上醒来以后一直都在宁平公主府上,郭主不方便在别人家里教育孩子,刚刚闹了这么一出也没真打到他身上,他还真没多想什么。 “我跟娘保证过了,不会再有下次了。你别哭了,我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郭况一向是不怕打的,但是很害怕看到两个女人的眼泪。 “转过年你就是十五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你看看阴家,算了,不说他们,一个个心机那么重也不是好事。” “姐,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呀?”郭况找出个帕子,笨拙的给郭圣通抹了两下。 郭圣通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她坐在父亲的书房里哭泣,况儿也是这样的动作,奶声奶气的说,“姐姐不哭,小叔叔说爹爹在天上看着咱们呢。”那时候郭主悲伤过度,病了许久,郭圣通在郭主面前只能强颜欢笑,然后一个人在书房思念父亲,况儿虽然只有四岁,也知道安慰姐姐。想到这儿,郭圣通眼泪掉得更凶了,到把郭况吓得手足无措。 “你就没想过怎么受的伤?” “战场上刀剑无眼,哪儿想过那么多。” “你就没问问救你的人?” “问了,他说你不让说出去。” 郭圣通瞪了眼弟弟,“我怎么觉得你跟那个石大力更像亲戚!” 郭况揉了揉额头,白了一眼郭氏,无奈的说道,“不可能的,他家世代都是洛阳打铁的,咱们家没这样的亲戚。” 郭圣通懒得跟他废话,“我告诉你,这次的事情不是意外。也可以说是我连累你了,归根结底那人是冲着我来的。但是,我没有查下去,时机还不到,你不要怪我。你以后出入都要小心,这府里也要严加戒备。” 郭况这回不敢再插科打诨,静静的点了点头。郭圣通看他毫不意外的样子,惊道,“你什么都知道是吧!” “我不想让你担心。再说我现在好好的,你也别太在意了。” “你不怪我不追查凶手吗?” “当时那么乱,你去哪儿追查。我知道你的难处,来的路上就听说了。西宫那位如何如何,什么命格贵重,生有异像,什么贤德宽厚、母仪之美,说的天花乱坠的,就差说成只要谁娶了她就能当皇帝了。母亲那时候常常忧心,又不准我多事。” “你猜到是谁了?” “我看见他了,大力背着我的时候我没有完全昏死过去。” “他什么样子?” “你得答应我,我说了你别着急,按照你原来想的去做。先别去查他,咱们没有证据。” 郭圣通点了点头,郭况才继续说道,“我在真定就见过他。有一天偷跑出去玩,见他在酒肆里宣扬‘赤九之后,瘿扬为主’。当时不明白什么意思,后来还是珍儿姐姐跟我说,舅舅就是因为这句话而死的。我知道你曾经给文非哥哥带信儿,让他查是谁在散布这些东西,但是事情非同小可,我跟谁都没敢说。” 郭圣通一下子沉默了,她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姓刘还是姓阴。但是,不管这个人姓什么,她都不想让郭况卷进这些是非当中。只要不娶宋可儿,不生下郭璜,他应该可以一生顺遂的。“你带上娘回真定吧。” 郭况这会儿倒是一本正经起来,“那怎么可能。爹去世那天,小叔就告诉我,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以后要靠我保护娘和姐姐。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护着我的,现在也该是我保护你了。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我会照你说的办的。” “你在这儿太危险了。” “有人要对付我们在京城和在真定都是一样的。舅舅在真定的势力谁能比的了,结果又怎么样?这次是我不小心,给了他们可乘之机,以后就不会那么容易了。你放心吧,他们不敢公然下手的。” “对不起。要不是我你可以活得更自由。” “你别傻了,没有你我也当不上国舅。”郭况一副纨绔样子,似乎马上就准备出去抢男霸女。 郭圣通知道况儿并不在意什么国舅不国舅的,他想要的是那种金戈铁马的豪迈和海阔天空的自由。可事到如今,轮不到他们姐弟做选择。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四十二章南征前兆 郭圣通从绵蛮侯府里出来,心中五味杂陈。她跟郭家现在已经是站在了悬崖边上,稍不留意就要粉身碎骨。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想到再活一世竟然更加凶险,如今也只能步步为营了。只是,况儿见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要是阴家的人,这局面还能勉强对付;要是刘秀的人,她该怎么办? 郭圣通刚回到长秋宫,就听中宫谒者令通报,“娘娘,宁平公主来了。等了您半天,刚去了西宫,说是等娘娘回来了她再过来。” 刘伯姬还真是锲而不舍。之前她软的硬的都使过了,始终也没见到人。这回李通救了况儿,又在她们府上打扰了那么久,郭家可是欠了大人情的,这回她要是来求,说不得就得把真相告诉她了。 果然没过多久,宁平公主就过来了,不幸的是,还有一个人跟着她。阴氏袅袅婷婷的进来,在郭圣通看来简直就是个噩梦。 两个人知道郭氏今天是去了绵蛮侯府上,借着问了问郭况的伤情。郭况从宁平公主那里出来的时候就没什么大碍,这会儿都能让郭主请家法了,郭氏笑着把情况说了,还特别的谢过了刘伯姬。伯姬还是很不擅长绕圈子的,把心里的话憋这么半天已经是大限了。 “娘娘,婵儿进宫也快两个月了,臣妾很是思念。求娘娘个恩典,让我们见上一面吧。”刘伯姬能这样低声下气实在是不容易,可见是真的担心邓婵,要不是阴丽华在场,郭氏忍不住就要把实情告诉她了。可是现在,就只能指望听懂自己的暗示。 “公主不要心急,当见的时候自然就能见着了。” 还没等刘伯姬把皇后的话品出味道来,阴丽华那边就跪地上开始抽搭,“求求皇后娘娘,就让我们见一见婵儿吧。她是那么柔弱善良,一个人在宫中那么久了。。。” 阴氏一抽搭郭氏就头疼,赶紧让人把她搀起来。“姐姐这说的是哪里话,邓姑娘在长秋宫里好的很。只是现在邓奉的事情还没个结果,罪臣家眷实在不便相见。” 阴丽华并没有那个闲心去管邓婵的死活,只是要借着这个闹上一闹。因为郭况的事情,李通最近跟郭家走的很近,好在还有邓婵这么刺横在刘伯姬心里,要不她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果然她这么一哭一闹让伯姬的心里乱成一团,“娘娘,不管怎么说,邓婵不过女流之辈,就是让臣妾见上一见也没有什么大碍吧。” “并不是本宫不想让你们相见,而是皇上有严旨,不准她见任何人的。”郭圣通不想就这么跟伯姬闹僵,只好把刘秀搬出来抵挡一时。伯姬几乎要相信了,只可惜。 “娘娘,臣妾听皇上说过要善待邓氏家眷的。不知为何婵儿如此特殊。”阴丽华虽然语气柔弱,但是句句诛心,伯姬也是个经不起激的。 “娘娘,邓奉谋反,其罪当诛,臣妾等绝对无心包庇。娘娘一直不让我们见邓婵,难道是疑心我们通敌吗?” “伯姬,住口。” 刘秀来的到正是时候,不然郭圣通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可是刘伯姬从小受宠,也不怎么害怕刘秀,这会儿又被阴丽华挑出火来,“皇兄,婵儿到底犯了什么大罪,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这不是你该问的。” “皇兄!” “送公主到西宫去。”刘秀虽然发了火,但还是给伯姬留了面子,叫人送到西宫,而不是直接请出宫去。 郭圣通知道刘秀发这么大的火,绝不是因为她们顶撞皇后。那邓婵走了将近两个月,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漫长的等待让刘秀的耐心已经渐渐地磨没。前些日子王梁的夫人周氏进宫的时候就透露过,王梁应该很快就会回京。这也就意味着过不了多久,刘秀就要对邓奉下手了。 邓婵,你到底在哪儿啊! 因为景丹的死,郭圣通对邓奉也渐渐的不报太大希望,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并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但是,对于邓婵,希望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出什么意外才好。 刘秀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是忧心忡忡,攻打彭宠的问题解决不了,攻打邓奉也还没个头绪。而关中竟然出现了大灾荒,现在已经到了人吃人的地步。可是朝廷却拿不出一点粮食,就连上次从长秋宫挖出来的那些金子,也都赏的七七八八,不剩什么了。 中宫私府令被皇后传上了大殿,心里暗暗叫苦,看来皇后是要把长秋宫这点家底都折腾光啊。 郭圣通也清楚长秋宫现在的情况,但是这种时候也不能装聋作哑。这回西宫都比这边快了一步,几乎让刘秀捧上天去。她也想到了郭主给的那几章地契,但是,那可不是宫里的东西,能不用还是别用。 尹善费了半天劲,也才找出几件金器,郭圣通看着实在不像样子,就把郭主上次带给刘的那一匣子金玉把件给凑上了。让人好生的捧着,往广德殿而去。 刚刚上了殿阶,就见一行人正往这边来。郭圣通略看了一眼,认出来带头的正是征南大将军岑彭,跟在他身后的,朱v、贾复、耿m、王常等等,看来这是要南征邓奉了。 “参见皇后娘娘。”众将一起上来行礼。 “大将军请起。诸位可是要进殿面君?” “回禀皇后娘娘,正是陛下宣召。”岑彭替众将答道。 “那诸位赶紧进去吧,本宫等会儿再来。” “还是娘娘先请。怎敢劳皇后娘娘移步。” “将军们为的是国家大事,本宫不过区区小事,还是将军们请吧。” 郭圣通说完转身就回去了,留下众将在心中感慨,只有贾复若有所思。他刚刚回府就听妻子李氏说了皇后让她带女入宫的事情,而此后,娘娘又经常有些小东西赐下,这让李氏心中十分惶恐。皇后刻意示好,他也是拿不定主意,毕竟就这么一个女儿,只盼着她顺顺当当,深宫大院的可不是好个去处。而现在,他不得不再作打算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四十三章邓婵(上) 邓奉此战必胜,别看刘秀派出的九员大将各个都能独当一面,但是最终,贾复重伤,朱v被擒,整个大军一败涂地。可是,这一仗打过之后,邓奉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郭圣通仔细思量着是不是能够拖延一二,可是对邓婵却半点把握都没有。 “给陛下请安。” “你这么大的肚子,就不要这些虚礼了。”刘秀伸手挽住郭圣通。 郭氏笑问道,“陛下今天怎么得闲往后*宫来了。” “朕听说你到广德殿去了。” “臣妾让尹善找了些东西,也为关东尽点心。路上看见几位将军要过去议事,就先回来了。” 刘秀扶着郭氏轻轻坐下,缓缓说道,“朕准备派几位将军南征邓奉。” 郭圣通愣了一下,虽然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是亲耳听到还是觉得很震惊。难道所有的心血都要白费了吗?“陛下可定下了出征的日子。” “三天以后。” 竟然只有三天,这三天之内能够发生奇迹吗。郭圣通实在猜不透邓婵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就算是说服不了邓奉,那也应该传出邓奉与董等人联合的消息,怎么现在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郭圣通现在想求情都找不出合理的说辞,总不能直接说岑彭他们都不是邓奉的对手吧。这话别说是刘秀了,就是扫地的宫女听了也会以为皇后娘娘疯了,不要说是九员猛将,就是单指出一位来对付邓奉那都是绰绰有余。只是。刘秀干嘛要费这么大的人力?郭氏一时也想不明白。 “陛下,邓婵的事情是不是找个时间给公主透个话,不然公主心里面总是惦记着。” “不用。”刘秀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伯姬要是再来闹,就告诉她邓婵私逃出宫了,她要是还有话就让她来找朕。” 刘秀顿了一下,“通儿,伯姬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只是朕只有这一妹妹,你要多担待。” “陛下多虑了,伯姬和邓婵如此的情谊,让臣妾羡慕都羡慕不过来呢。”不担待又能怎么样,郭圣通要担待的人太多了,也不差她一个。况且,刘伯姬虽然刁钻,却是最无害的。 刘秀坐了一会儿,就跟着郭氏一起去暖阁看望太子。刘现在会说几个字,那天乱兵围城的时候,对着刘秀喊了声“父皇”,让刘秀喜不自胜,那时候看着儿也多了几分真心的笑容。 暖阁里面不冷不热的正合适,外间的窗户开着也不是特别的闷,刘秀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这儿会,刘刚刚睡醒,墨涤拿了个帕子在轻轻的给他擦脸。那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小样,让郭圣通的心都快化了。 刘秀伸手把儿捞到怀里,哄着叫父皇。儿最近常被他这样抱着,倒不像开始时那么排斥。只不过他刚刚睡醒也不买皇帝的帐,抬头看了一眼抱着他的人,又低下头继续犯迷糊。刘秀不知怎么像是来了兴致,刮着儿的小鼻子,逗着他说话。郭圣通难得看到父子之间如此温馨,眼睛有些湿湿的。 最后,还是儿耐不住骚扰,不清不楚的叫了个“不不”,也不知道刘秀是不是真的听懂,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等刘秀走了,郭氏抱起儿子,心里默念,“不是你父皇要害小舅舅吧?” “娘娘,听说这次出征的都是各部精兵,恐怕邓将军是在劫难逃了。”青染悄悄的说,“看来邓姑娘是不会回来了。” “你听说了些什么?” “几位将军点兵的事情,外面现在传的沸沸扬扬,都说只要大军一到,邓将军必败无疑。” 对呀,郭圣通突然明白了,她是被前世的结局限制住了。刘秀这样分明是想逼邓奉投降的,只可惜。 “大军可是明日开拔?” 青染点了点头,眼里也尽是无奈。邓婵的事情她是知道,着实替那个女子可惜。 主仆二人正无计可施,就听赵普过来禀报,“娘娘,冯春姑娘回宫了。” 郭圣通心中一惊,手上的茶盏险些掉到地上。邓婵在已经濒临绝望的时候突然出现,让郭氏觉得难以置信,她颤声问道,“冯春现在何处。” “她坚持要见娘娘,奴才让她在下面候着呢。”赵普心中很奇怪,之前紫苏就一直让他留意这个冯春的动静,可是他在长秋宫从来没见过这么个人。如今,人来了,不管不顾就要求见皇后。赵普掂量着紫苏之前特别叮嘱过,也就过来试试,没想到皇后居然这样紧张,看来这冯春还真不是一般的宫女。 郭圣通见到邓婵,险些认不出来。邓婵走的时候可是白白净净,现在脸色蜡黄,形容枯槁,就连嘴唇都是干裂的,可见她是没少吃苦。 紫苏扶着她跪坐到了一旁,又去取了杯茶,过了一会儿,邓婵的情况才算好些。“娘娘,民女回来晚了。” “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你哥哥呢?” 邓婵未等开口,眼泪先落了下来,“我哥哥被董抓走了。” “你慢慢说。” “民女出城赶到南阳,一路还算顺利,途中的一些流寇也都躲了过去。到南阳之后,对外只说是从京城逃出来的,也没有人疑心。民女将皇后的话跟哥哥说了,他心中也十分后悔。我哥哥对陛下的忠心从来都不曾改变,一怒之下酿成大错,正想要将功补过。那时,董希望能与哥哥联合,我哥哥本打算将计就计,扫灭董,可是军中出现了叛徒,准备将我兄妹二人活捉,哥哥拼死把我送了出来,现在生死不明。” 邓婵的话虽然简简单单,但是郭圣通也能猜到情况是多么的凶险。“那现在南阳军中的谁?可知道皇上就要派民围剿。” “是我的堂兄邓羲,是他现在以为哥哥的名义控制着南阳的军队。应该并不知道陛下派兵的事情。” 怎么绕了一圈还是邓家人,而且一个比一个麻烦,这个邓羲正是邓晨的庶长子,新野长公主名义上的儿子。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四十四章邓婵(下) 郭圣通相信邓婵说的话,毕竟大军一到就什么都明白,她只身回宫,实在没有必要说谎。 “紫苏,你带邓姑娘下去休息,红宛跟我去广德殿。” 冯春进宫那一刻刘秀就应该是知情的,但是郭圣通还是要亲自去一趟,把情况跟他说明。刘秀听了郭氏的话,紧紧地皱着眉头。 “陛下,要不要把邓婵带来您亲自询问?” “不必了,朕会让岑彭注意情况的。”刘秀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疲惫,也许,邓家对他来说可能真的很难处置。 郭圣通走上前去,轻轻地替他揉了揉额头,“陛下,臣妾常听母亲说,十指尚且不齐,何况世家。好歹邓奉还算是个好的,婵儿这姑娘也是很有志气。陛下就不要忧虑了。” “通儿,朕只是在想何曾亏待过邓家。邓奉谋反还可以说是一时意气,而且以他的性格也确实做得出来。那邓羲又为了什么?他们打败吴汉也算出了一口气,继续这样闹下去于南阳百姓又有什么好处?” “陛下,区区邓羲怎么能够代表邓家。而且,臣妾听说这几年邓羲一直都在南阳,他到底有什么想法只怕驸马都未必了解。邓奉谋反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咱们都还不知道,只是现在邓婵身体极差,所以才捡着要紧的东西先问了,陛下晚些时候要有空去长秋宫,就可以知道实情。” 刘秀点了头,让郭氏先回去。大军出征在即,他还有很多别的事情。郭圣通也巴不得赶紧离开,广德殿里燃着的熏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以前最爱苏和香的味道,因为跟西宫比节俭,所以这些也都省了。在长秋宫私库里挑出一些稀罕的,都送给了两位公主。而且,刘秀一向不喜欢熏香,广德殿里今天有些怪。 “娘娘,邓婵心绪很焦虑,奴婢请中宫药长给开了副安神汤,现在已经睡下了。” “那也是个可怜的人,你好好照顾她吧,估计晚上陛下会亲自过来问话。” “诺。” 郭圣通觉得此刻有些头重脚轻,她现在已经快五个月的身孕了,之前都非常的小心,一些孕妇的正常反应她都自己忍着了,从没宣过太医,可是现在,她感到心中一阵一阵发慌。 “快去宣太医令。” 众人不知何故,顿时乱作一团,青染慌忙的把她搀回内室。很快涂太医就到了,仔细给皇后请了脉。“娘娘脉象强劲,没什么不妥。可能是这些天有些劳累,精神不济,不如多多休息,药物还是不用的好。” 郭圣通对涂太医还是很信任的,可是心里面那股烦躁劲儿就是去不掉。青染服侍着把大衣裳换下来,“娘娘略躺会儿吧,可能是这些天太紧张了吧?” 郭圣通依言侧身躺下,青染看她神色依然不对,就坐在旁边的脚踏上守着,主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慢慢的郭氏合上眼睛,好像睡着了,青染轻轻的放下帐子,一回身的功夫却见皇后双眉紧锁、满脸大汗。 “娘娘醒醒,娘娘。”青染轻轻的推醒郭圣通,赶紧找了帕子给她拭去汗水。“娘娘可是做恶梦了。” 郭圣通慢慢的把气喘匀,过了半天才说了声没事。青染哪里敢信,“娘娘,要不要把太医请过来看看。” “不用了。”太医令都看不出问题来,估计还是自己心中有事的缘故。郭圣通抚着青染的手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床边,伸手推开了窗子,一缕凉风进来,觉得舒服了一些。 “娘娘,许美人今早送来一罐绿豆沙,说是亲手做的,很能清热去火的。奴婢之前尝了,比咱们熬的汤要好的多,奴婢让人送点进来如何?” 郭圣通轻易不吃别人经手的东西,许氏也大概知道一些,但总是不避嫌,做些古古怪怪的东西往这儿送。次数多了,郭氏也不再那么防备,有时候也尝些她弄的新鲜东西。但是这会儿,她是一点胃口也没有,直到晚膳的时候,也吃不下什么。 众人知道皇后有些不对,都在身边陪着,许氏听了消息也赶了过来,郭圣通笑道,“你有这个功夫,何必一天到晚往我这儿凑,皇上那边也该去露露脸,真的是准备在我这儿隐居起来不成。” “我可不去露那个脸,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丢脸了。” 郭圣通也知道她这个脾气,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可是,就算不为刘秀,这宫里的女子还是得有个孩子才能傍身,而许氏自从失去孩子就完全变了。可是,郭氏自己还有一大堆的烂摊子,也管不过来那么多,略劝几句也就算了。 没过多久,刘秀到了长秋宫,许氏迫不及待的告退了。那个退避三舍的样子,让郭氏有点忍俊不禁,而刘秀却全没注意到。 “邓婵人呢?” “臣妾这就派人去叫。” 邓婵比上午的时候明显多了几分精神,不过脸色依然很差。她以前也可以叫刘秀一声三叔,但是,现在更多的却是畏惧。 “你哥哥可有什么话让你转达?” “回禀陛下,民女的兄长自知罪孽深重,心中早已经后悔莫及,本想着将功折罪,谁料天不从人愿。如今他失手被擒,也只让民女带话说,‘邓羲有位军师,精于术数,陛下千万提防。他再不会做背叛之事,情愿一死以赎前罪。’”邓婵说到后面,眼泪止不住就下来了。 刘秀叹了口气,说道:“你哥哥在南阳的威望不是邓羲比得了的,邓羲一定是希望借他来发动南阳的百姓。他们总算骨肉之亲,就算你哥哥不肯,未必就会下毒手,你先不要哭了。” “你可了解邓羲的那位军师?”能让邓奉特意提醒的人,应该是非同一般。可惜,邓婵不曾见过,邓奉被擒之时也没有任何的准备,所以没有给她留下更有价值的消息。 “那你又知不知道,邓羲因何而反?”这个问题对刘秀还说还真的很重要,邓家的两个后辈,都是杰出的人才,本来可以对朝廷大有贡献,现在却先后背叛了他,他不知道下一个谋反的会是谁。 “回陛下,民女听哥哥说,邓羲在几年前就碰到了那个军师,而他说邓羲是天命所归。为此,邓羲在南阳偷偷经营了许多年,跟南阳匪盗多有联系,就连陛下接阴贵人进京的时候也没有同行。不过,之前他们都是暗中联络,直到他将我哥哥激反。由我兄长做了前军,他们合围了大司马吴汉,这才使得大司马大败而回。那时我哥哥才发现情况不对,但是悔之晚矣。”邓婵这个时候可没敢全说实话,那军师说的可是邓家是天命所归,邓羲对此深信不疑,可是这句话会让邓氏全族遭遇灭顶之灾。 邓婵略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民女绝不敢为兄长脱罪,事情的真相陛下的人到了南阳一查便知。民女还没到南阳的时候,兄长就在家中闭门不出,等民女到了以后,就一同谋划着扫灭董将功赎罪,但是还没等动手,就被邓羲识破,带着人要捉拿我们兄妹,只有民女一人逃出。” 又是谶语!这些江湖术士到底要害死多少人。这跟陷害刘扬一模一样的手段,让郭氏愤恨不已。而她也知道这些东西在刘秀的心中是多么的重要,谶语一出,只怕邓羲再也没有任何希望,能不能连累到邓氏全族都不好说。而邓婵看着刘秀的脸越来越黑,心里不停的祈祷邓奉的计策可以成功,不然,邓家恐怕真的要大祸临头了。 刘秀阴沉着脸从长秋宫过来,这让阴丽华很是高兴,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她从不会放弃落井下石的机会。未成想,刘秀不过想来她这里寻求一下安慰,跟郭氏一点关系也没有。刘秀心中纳闷,“丽华看来又误会了,朕哪有什么需要原谅皇后的,谢她都来不及。她就是这样善良,还是不要说邓羲的事情了吧,不然她可怎么承受得了。” 却不说这两个人鸡同鸭讲,长秋宫里邓婵长跪不起。 “娘娘大恩大德,邓氏无以为报,民女愿进宫服侍娘娘,为奴为婢绝无怨言。” “姑娘不可妄言,虽然现在邓奉的事情还没有结果。但是,姑娘总是功臣故旧之后,现在于朝廷也有大功,怎么可能让你进宫做奴婢。再说宁平公主那里也不会答应的,你大概还不知道,公主为了你的事情,长秋宫的门槛都要踩烂了。” “公主的情谊民女知道,只是娘娘的恩情邓家不能不报。娘娘要是定要将民女送回公主府,民女也只能求公主把民女再送进宫来,哪怕只在长秋宫外做粗使婢女也心甘情愿。” 邓婵的执着郭氏有些始料不及,但是让她进宫为奴婢明显是不可能,正思量着如何解决,就听邓婵在下面说,“娘娘最近可否有些精神恍惚的症状?”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四十五章草木青青 郭圣通大吃一定,颤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皇上刚过去的时候,民女闻到了青木草的味道。”邓婵料定郭氏不明白,不待发问,继续说道:“民女只在新野的深山里见过一次,当时出了一场祸事,所以才知道一些。” “当真?” “兹事体大,民女不敢胡言。前年兵乱的时候,大家一起到西山事前准备好的山洞里躲避,家仆取柴草生火的时候,不慎把青木草一起点燃。当时大家都没有事,只有羲大嫂子感到神情恍惚。” 郭圣通猜到事情有异,问道:“你那位嫂子也是有孕在身?” “是的,大嫂当时已经是七个月的身子。不过娘娘不要担心,嫂子把孩子平安生了下来,那个孩子民女还去看过,现在好得很。” 郭圣通明白邓婵接下来要说的恐怕不是好事,所以赶紧把孩子说出来安抚自己,然而,不管怎样,都得先听个明白。低声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只管说吧。” “诺。最初大嫂子只是精神恍惚,睡不安稳。后来就是噩梦连连,甚至开始胡言乱语。有人说是撞客了,正准备下山去找巫医的时候,就有老家人发现还没有燃尽的柴草里面有青木草,便没有再去找巫医。” 郭圣通惊道,“这是为何?” “发现了青木草之后,家里有几位老人儿都说听说过这个东西,巫医对他是没有办法的。”说到这里,邓婵停了下来,看着皇后,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郭氏对她点了点头,邓婵继续说道,“老人们都说青木草是冤魂所化,专门迷惑孕妇,使她,产下鬼婴。”邓婵说完,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皇后。 郭氏心中一阵剧痛,强忍泪水,“你说那孩子没事的。” 青染急忙喝道,“大胆邓婵,竟然危言耸听。”而红宛吓得目瞪口呆,倒是紫苏有几分相信邓婵的话,忙问可有解法。 “那个孩子好好的。解法应该就在娘娘自己身上。”邓婵回答的很平静。 知道孩子没事儿,郭氏倒更想听听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让邓婵从头说个清楚。 “当时,他们都说这是一场大祸,暗示应该将大嫂处死。邓羲不在山上,也没有人敢做主,他们就把大嫂看了起来。等到下山,邓羲把大嫂囚禁在一个小院子里,只让丫头送些吃的。那时候大嫂的院子无人敢靠近,只有民女常常过去陪她。大嫂本来心灰意冷,但是,为了孩子还是努力的活着。后来,平安的产下一个男孩儿,可是,邓羲下令要把这个孩子溺死。” “什么?”她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会向自己的亲生骨肉下这样的毒手。 邓婵留着泪继续说道,“是真的。大嫂当时拼命阻拦,被邓羲一脚踹晕过去。邓羲把孩子交给了一个家人,民女偷偷的跟着他,把孩子抢了下来,送给了外乡的农户。上次到新野,还去给那家送过钱,孩子活的好好地,那家人也没出过什么意外。可是,大嫂却没了。” 郭圣通很是可怜那位羲大嫂子,她不知道如果传出去皇后怀了鬼胎,刘秀会怎么对她。“你那位大嫂怎么会没了?” “民女从临乡回到新野,他们就说大嫂疯了。民女去看她的时候,她确实有些痴傻,嘴里只念叨着孩子。等到我告诉她,孩子还活着,送到了谁家养,她渐渐地就好了起来。后来还让我去取过一撮孩子的胎发,缝到了贴身的香囊里。还说等邓羲放她出去就偷偷的跟我去看孩子。”邓婵说到这里有些泣不成声,紫苏在旁轻轻的安抚着,过了一会儿她才继续说道。 “邓羲并不知道孩子还活着,那个家人差事没有办成,回去也不敢说出实情,他以为孩子在河里溺死了。可是还没等邓羲放松对大嫂的看管,就传出大嫂自尽的消息。我想去送她最后一程,邓羲都没有允许,说她是不祥之人,当天就下葬了,葬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我知道她不会自尽的,她还没见到自己的孩子,一直以来她都是为了孩子才努力活着的。” 邓羲的妻子要说死于青木草之毒,不如说是死于丈夫的无义。郭圣通不知道下面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但是,知道孩子能够平安无事,她就放了心里,至于其他,只能兵来将挡了。听邓婵说了这么半天的话,郭氏觉得头越发的沉了。 “娘娘,青木草极耗心神,娘娘中毒不深,只要多休养少思虑就会慢慢好起来的。但是陛下的衣物上面都有这种味道,只怕会让娘娘的病情反复,这样的话,就会越来越糟。所以,民女才敢冒犯娘娘,把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说给娘娘听。” “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紫苏很不死心。 “民女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别的方法可解。但是,从发现青木草,到嫂子生下孩子,民女一直都在身边,嫂子后来接触不到青木草,其实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一些流言蜚语,常常让她困扰。后来回到家中又被邓羲折磨,她的情况才越来越差的。” 对郭圣通来说,少思虑是个非常奢侈的想法。舅舅、弟弟、儿子、情敌,哪一个能让她少思虑。就这样昼防夜防的,还是没能防住,而西宫那边是不会就这样罢手的。 “姑娘,你一直说着青木草只有老人才知道,可有什么缘故吗?” 邓婵摇了摇头,其实不是她不知道,只是皇后现在本来就很心神不宁,不必再让她增加负担。再说那些东西传的神乎其神,可那孩子最后还不是好好的,也没见祸害过谁。 “那你嫂子的事情还有谁知道?”紫苏继续问道。 邓婵也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紫苏这是动了疑心。既然要效忠长秋宫,她也只能实话实说。“这件事情邓羲很忌讳,下了严令禁止外传,应该只有当时在西山避难的人知道,除了邓氏的家眷,就只有阴贵人和两位公主。” 青染也不去想是谁要害皇后,现在把人照顾妥当才是首要的,和红宛一人一边半扶着郭氏就回去休息了。担心她休息不好,想燃些安神香,可是又怕跟青木草相冲,赶紧折回次间去问邓婵。 邓婵这会儿跟紫苏说了半天的话,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她,听说青染要燃香,也很赞同。毕竟她嫂子那时候也用过一些,虽然不是很好的东西,效果也不明显,但是肯定没有害处。 邓婵就这样暂时的留在了长秋宫里,帮衬着一起照顾皇后。这一夜郭氏惊醒了多次,青染这边热汤热茶从来没断过。第二天,大家看起来都十分的憔悴。 刘秀今天亲自去送岑彭的大军出征,一时半刻来不了长秋宫。可是,他迟早会来,总不能不让皇帝进门。 “娘娘,不如就把实情跟皇上禀明了吧!您这样思过来想过去的,只怕是得不偿失。”青染知道她的主子一定是在考虑怎么样彻底解决青木香的问题,可是这样耗费心神,让她觉得很不安。 紫苏总比旁人多些冷静。这个青木香虽然是能让皇后遭点罪,但是只要照顾妥当了,也不会出大问题。可是,皇上那里却不是什么都能讲的,于是说道:“万万不可。以陛下对鬼神之说的迷信程度,就算是解决了眼下了问题,只怕将来也会厌弃二皇子的。这件事情决不能传出长秋宫去,不然,有心人会大做文章。” 这个有心人是谁,长秋宫里的人都知道,就连邓婵也有些疑虑。这个对人没有任何益处的青木香怎么进的宫,不仅紫苏怀疑,她也觉得不会那么巧合。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四十六章茈l恢恢 紫苏的话确实说到了郭氏的心里,刘秀不是能为她做主的人。而且,这个事儿就算是放在阴丽华的身上,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过去。 把这件事情不动声色的遮过去其实很简单,但是,郭氏绝不甘心就这样被人算计,特别是算计了她的孩子。这时候,她满脑子都是辅儿笑起来时闪着光的眼睛,越发的生出一股子狠劲儿。她的头很沉,可是心里却明白。“染儿,许美人前儿做的杏仁酪味道还好,你去让她教教你。” 听到郭氏要吃东西了,青染心里不住的感谢老天爷,交代了紫苏几句,就赶紧去了芳菲殿。许氏对皇后突然提出要吃杏仁酪很是奇怪,这东西费时费事,哪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得的。 “美人也知道,我们娘娘自从怀孕以来从来都不挑拣吃食的。只是,这两天到反常起来,口味越来越奇怪。这会儿突然想起来,也不好太麻烦美人,只叫我过来学学。” 许氏想想也是的,孕妇的味觉谁能说的准,皇后就算不错,怀了身孕五个多月,也没闹着要这样那样的,于是笑道:“这点小事,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东西做也很容易,就是要耗费些时间,我陪着姑娘做一次,姑娘也就会了。”说着,许氏就带青染去了小厨房。 芳菲殿本身是没有厨房的,许氏做什么也都是在长秋宫的小厨房里。东西都是现成,许氏倒是一点没藏私,她也不是一点没想过要保护一下知识产权,只是上次开作坊的事情无疾而终以后,她开始明白,女人,特别是皇帝的女人,在这个年代是寸步难行。 “姑娘千万要记得,都磨好滤清之后,一定要用铜锅来煮,这样煮出来的颜色才会是白的。” 青染笑道:“难怪美人前段时间大费周折要弄这么小东西,原来是做这个用的。” 许氏一边轻轻的搅动着锅子里的浓汁,一边说道:“你可别小瞧它,这个东西的用处可多了。什么时候姑娘空闲下来,我倒是可以教姑娘做些小吃什么的,都能用得到它的。” “美人要是不嫌麻烦,奴婢可是求之不得。” 麻烦,怎么会麻烦呢,许氏心里想着,她现在最不怕的就是麻烦了。身边的人,没一个可以说话。每天看着四角的天空,几乎都能把人给憋疯。而上次跟皇后谈了许蔚然的事情,她后来只字不提,也不知道究竟作何打算。宫里面安静的像一潭死水,可是她再也无意伸出手去搅动一点半点。刘秀曾经带给她的柔情蜜意,在失去了孩子以后荡然无存,那时候她终于明白,他嘴上虽然说着安慰的话,心里面却很是怪她没有护住孩子。 在许氏的心里,刘秀成了一个彻底的虚伪小人,她当然不会再为他做任何的争取。她有时候不免要想,刘秀和阴丽华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如果这宫里面没有别的女人,他们应该会是一段真正的爱情佳话。只可惜,这宫里是不可能没有别的女人的。 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天气比较凉爽,那白白嫩嫩的杏仁酪很快就凝结好。许氏跟青染一道给皇后送去。 “娘娘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许氏见到郭圣通大吃了一惊。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吃不下去东西。” “这不就等着美人这碗杏仁酪呢!”紫苏笑着说道。 “这东西也不顶什么事的,娘娘还是赶紧宣太医过来调理一下才好。” “太医昨天来过了,也没什么法子,又不好随意用药,就让尽量换着样儿吃点东西,过几天自己也就好了。” 青染一边陪着说笑,一边服侍着郭氏把东西吃了。许氏看众人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有些酸酸的。以前,自己闹脾气不吃东西的时候,父母也是这样的哄着劝着,可是现在,再没有人这样的人了。刘秀心里郭氏虽然不如阴氏,但是郭氏还有这些在意她的丫头们,还有母亲弟弟,儿子,可惜自己什么都没有。 许氏心想,怎么会觉得我们同病相怜呢?郭氏再不济也比自己强的太多。还不如再死一次投胎算了。 正想着呢,只见一个眼生的女子走了进来,看装扮也不是长秋宫的宫女。许氏这会儿倒是福灵心至,马上就想到了让宁平公主闹了好几场的邓婵,就是这个罪臣之妹都有宁平公主惦记。许氏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邓婵指挥着宫女把食盒里的东西布置好,“娘娘,这都是些民女家乡的菜色,请娘娘尝一尝,看看能不能合您的口味。” 郭圣通因为刚吃了半碗杏仁酪,本不想再用什么,看着邓婵殷切的眼神,倒也不忍心拒绝。许柔然陪着略动了几筷子,实在是吃不惯这种清汤寡水的东西。看皇后也是明明没有胃口却要强撑着,便想着去熬点米油。 郭圣通见许氏退下了,命红宛去请了太医令,又让紫苏去把尹善选过来。没一会儿功夫,尹善就到了。 “本宫昨天在广德殿闻到一种很特别的熏香,跟以前长秋宫的完全不同。私府令过去一趟,问问中常侍,可是尚书令那边献过来的。看看还有没有多的,给本宫取一点过来。”皇上那边衣食住行都由尚书令负责,手底下尚书、尚冠、尚衣、尚沐、尚席、尚食分的清清楚楚。阴丽华做这样的事情,不会把自己摆在明处,只是不知道这是尚书令还是下面的六尚所为。 “诺。”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他该管的,尹善不疑有他。只是觉得皇后娘娘十分古怪,之前库里那么多好东西,甚至还有些因为战乱已经失传了的宝贝都没留着,反到对皇上那儿的感兴趣。尹善在这宫里呆了快三十年了,对刘秀的“土”劲儿很是瞧不上眼。皇后娘娘之前倒是有几分贵气,可是现在,尹善感到惨不忍睹。 郭氏觉得尹善不见得能拿回来那个东西,但是总的试一试,就连太医令那里也不是有很大希望。 涂太医看皇后的脸色就知道跟上次装病完全不同,可是诊过了脉相,却没什么不妥,紧紧地皱着眉头。 郭圣通挥退左右的侍从,“太医可听过青木草?” 涂太医很是茫然,“微臣不曾听过。娘娘神思不属可是与它有关。” 郭圣通倒是信得过涂太医的人品,就把青木草的来龙去脉跟他略说了一些,当然,隐去了皇上、邓家和鬼胎。“太医可听说过这样的东西?” 涂太医捻着胡须沉吟道:“青木草臣倒是不曾听过,但是一本古书所记载的茈l倒是跟娘娘说的青木草极其相似。本以为这样的东西只不过是讹传而已,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涂太医居然知道相似的东西,让郭圣通心中一动,也许有法可解。“太医既然知道茈l,可有化解的办法。” “化解的办法臣倒是没有见过,只是自古以来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断没有不能解的道理。臣推测,茈l应该是经过焚烧产生毒气,使人出现幻觉。也许是寻常人不如怀孕的妇人敏感,所以只有孕妇会被它影响。娘娘若是真的中了此毒,应该以静心调养为上,臣再回去翻找古籍,尽快想出办法。” 涂太医能说出茈l这东西,已经出乎郭氏意料了,至于彻底的解决,她也明白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儿。太医给开了个安神的方子,因为很多药不能用,说来也就是个安慰。 这样阴毒的东西出现在皇宫里,让太医令有些不寒而栗,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应该装聋作哑,但是,出于一个医者之心,还是不能不说。“娘娘,臣还有一事不明?” “太医请讲。” “不知娘娘是怎么样接触到的茈l?若是宫里有这东西,臣也好找出相克之物。而且最主要的是,娘娘绝不可以在碰到。” 郭圣通想了想,决定把事情告诉他,也许以后还得这位太医帮忙,“是陛下广德殿的熏香。” 涂太医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心里面着实后悔,只是话已出口,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郭圣通看了他一眼,说道:“太医也明白这其中的厉害,所以务必要严守秘密。对外只说皇后过度操劳,也就罢了。” “微臣明白,只是熏香这类的东西,最容易沾染衣服。”剩下的话已经不必再说,涂太医相信皇后会明白的。 “这就需要太医帮忙了。”郭圣通顿了一下,“让长秋宫紧闭宫门。” 涂太医觉得自己都快吓出病来了,他以为皇后让他去查证广德殿的熏香。毕竟这东西只是传说,谁也没有见过,要是无凭无据、捕风捉影,只怕自己这个脑袋也就顶到头了。 “娘娘,陛下今天送大军出城,在外的时候不短,身上应该没有什么味道,只要请陛下在回广德殿之前到长秋宫,就不会有问题,后面的事情,请容臣在想一想。”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四十七章来势汹汹 老太医要想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皇后娘娘到底得了什么病连皇上都不能见,他一时还真没什么主意。尹善回到长秋宫,在门口就让红宛给拦住了。 “大人辛苦。娘娘身体不适,太医在里面诊脉。大人把东西交给奴婢可好?” “红宛姑娘,可不是我不肯给你,我也还没有拿到。” 红宛困惑的看着尹善,他叹气说道:“中常侍大人今天随陛下出宫了,我后来就去了光明殿尚书台那里,尚书令说从来没往广德殿进过熏香。还得等中常侍大人回宫以后我再去找他,怕娘娘等急了,这才先回来禀告一声。” “大人,太医那边还不定要多长时间。不如大人先去休息,等会儿奴婢替大人通报一声,等中常侍大人回来了,您再将结果禀报娘娘吧。” 尹善想想也好,皇后今天面色很差,还是不要进去打扰。红宛松了一口气,很是怕他带些不好的气味回来。其实这倒是红宛多虑,尹善连广德殿的大门都没进去。 长秋宫里,涂太医捻着胡子想了半天也没有个准主意。他的确知道很多的病情可以关紧宫门不见人,但是这些对皇后都太不利,何况太子现在也住在正殿里,还有一个没出世的孩子。 涂太医把自己的顾虑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皇后,郭圣通想了又想,说道,“熏香这东西无孔不入,就算是把宫门封死只怕都未必能防范的了。现在是在广德殿,在皇上身上,指不定那一天就在别的殿里出现,由别人带进长秋宫。本宫宁可担上恶疾,也不能给人可乘之机。” “娘娘,也许事情并没有到那一步。茈l这东西只见于古书的记载,可知是并不多见,制成熏香就更不容易,绝不会泛滥成灾的。” 郭圣通并不敢那么乐观,再说,不把姿态做足,怎么能让那位上钩。 涂太医正准备继续相劝,就听到外面通传皇上到了。皇后并不起身,反倒低垂了双目,看起来更虚弱了几分。 “通儿怎么了,朕刚到宫门就听小黄门禀报说你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秀一进到东次间就看见郭圣通斜靠在临床的矮榻上,面色惨白。这会儿勉强支撑着要起来,被他赶紧按住。 “太医令,皇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涂太医这边还没跟皇后对好词,太医院那边也没安排好,自然不敢乱说,“回皇上,娘娘的脉象上看还算安好。只是娘娘头晕乏力,神虚气短、不思饮食类似风邪入体。” 刘秀显然对太医的回答并不满意,到底是什么病症总要是从脉象上先反应出来才对,“去把其他太医都给朕宣过来。” 郭氏赶紧劝道,“陛下,不过是一点小事,何必兴师动众。” “你不要管,好好养养神。”刘秀轻声说道,郭氏现在明理懂事多了,倒是很让人心疼。 太医依此来请过脉,结论倒是跟涂太医差不多。刘秀心中半信半疑,吩咐郭圣通好好休养,任何人不准打扰。等回到广德殿,忙把王远召来。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这回可能是真的病了。听说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宿,连着两天的饮食都很少。许美人特地给做了个什么杏仁酪,邓姑娘也留在了长秋宫帮忙照应。昨天涂太医就去过长秋宫,当时几个大宫女都慌慌张张的,可是,太医那里应该是没看出什么来。今天再去的时候才给开了剂安神汤,娘娘身边的紫苏姑娘亲自去取的药。” “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中常侍想了想,“也没什么了,皇后还是跟以前一样,有事情就出来走动,没事就在内室里跟几个宫女聊天,有时也给太子做点小东西,应该是心情不错,总有笑声传出来。” 既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通儿到底是怎么了?刘秀能在这乱世当中登基称帝,当然不会很傻很天真,他坐在皇后的身边,都能感觉到她的虚弱,可是太医却什么都查不出来。他不可能怀疑整个太医院,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任皇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管。 “你要时刻留意长秋宫那边的动静。要是过几天还是这样,就去寻访一下民间的名医。” “诺。”王远一边答应着,一边想起了刚才的事情,“启禀陛下,刚才中宫私府令来找过臣,说是娘娘昨天到广德殿的时候,觉得殿里的熏香不错,就问臣是从哪里进上来的。因为并不是从尚书台进到殿里的东西,臣觉得也没什么要紧,就去问霍来,结果他说只带了那么一块,昨天就用完了,也没给成皇后娘娘。” 昨天的熏香?刘秀想起来了。他连续几日思索出征的事情,精力有些不济,小黄门霍来说他家原本是做熏香的,有一种可以提神醒脑,他带进宫来了。霍来在刘秀身边很久了,口舌伶俐,心思也灵巧,刘秀对他倒是有几分喜爱,也就让他试了一试。可是,刘秀觉得那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不是值得郭圣通惦记的东西。但是,他也可以确定那香没问题,毕竟广德殿的人都好好的。 “你让他再找找,要是有就给皇后送去。”刘秀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涂太医回到太医院就上了奏章,请求进入兰台查找古籍。其他的太医没有太医令这样的特权,但是也都觉得皇后此番病的蹊跷,纷纷去翻查古书,渐渐地竟有消息泄露了出去。 郭主听说皇后病了,又得不到允许前去探视,急的是食不下咽,睡不安枕。郭况一边担心母亲,一边担心姐姐,又得时刻记着青染上次传的话,突然之间有些焦头烂额。 宋可儿也很是惦记郭氏,于是提议道:“不如这样吧,姨妈把我送进宫去照顾大姐姐吧。” 郭主心中感动,“好孩子,难为你有这片心,通儿那里不会缺人照料,你去了也帮不上忙。况且,宫里面规矩森严,哪儿是你说去就能去的。” “姨妈,现在青染她们都在忙着照顾娘娘,上次好容易回来一趟,也什么都没说清楚。皇上的旨意说是不准打扰,也没说不准派人进宫服侍呀。再说,可儿怎么也算得上是娘娘的妹妹,并不是特别的不合情理。我进宫之后,过几天总有机会回来,也可以把实际的情况跟姨妈和表哥说说。” “娘,我觉得可儿说的也有道理,你就递个奏请试试看吧,就算不成,也是咱们家的忠心。” 母子俩正商议着怎么写这个请求,谁都没注意可儿的眼睛暗了一暗。宋可儿这些年来一直寄居在郭家,郭主虽然是真心疼她,可是还免不了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她一直都小心翼翼讨所有人的欢心,就指望着有朝一日能嫁给郭况,成为名正言顺的主子。本来这次上京的时候,郭主就透了话,谁成想皇后却没有答应。她心里虽然着急,但是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这次提出去照顾皇后,最主要的也是为了讨好郭主,没想到郭况竟然想都不想就同意了,姐姐和妹妹的差距果然不是一点半点,她的心不停的往下沉。 郭圣通见到郭主的奏章就明白这是母亲着急了。前次让青染回去,就是怕他们担心,可是郭主见不到女儿,别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这些天太医院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郭圣通已经明显的瘦下去一圈了,倒把肚子显得格外的大。这个样子,不管有没有皇上的旨意,她都不敢让郭主知道,顺手把奏章放到了一边。 “娘娘,太夫人现在进不了宫,宋姑娘要是也不能进来的话,只怕太夫人更要担心了。”往中宫的奏章都要先经过中宫谒者令的手,陈颂当然知道奏的是什么。看着皇后现在这个样子他心里也发苦,要是继续这样莫名其妙的病下去,只怕长秋宫的人一个也得不了好。要是这宋姑娘能宽宽皇后的心,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皇后这一病,不仅太医院不好过,长秋宫更是不好过。虽然那个要命的东西没有再出现,但是郭圣通的情况并没有像邓婵预期的那样慢慢好转,即使熟知内情的人也越来越心慌。 紫苏把邓婵叫到一边,偷偷问道,“邓姑娘,你确定娘娘的情况跟你的嫂子一样吗?娘娘怎么半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 邓婵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她,“我在想娘娘中的毒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 “怎么会这样,娘娘就在广德殿里呆了一小会儿啊?” “我听说那边用的一整块的熏香,那肯定不是一两颗草就能制成的。我虽然不知道熏香到底怎么做,可是猜也能猜得到大概。羲大嫂子那时候只是闻到了几颗草的味道,娘娘只怕是要更多一些。” 紫苏听了邓婵的话,就好像一盆冷水泼到头上,半天动弹不得。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四十八章宋可儿(上) 紫苏慢慢踱回正殿,郭圣通惊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紫苏这才回过神,慌忙答道,“奴婢刚才不小心将药煎坏了。” 郭圣通苦笑道,“这个药吃不吃还不是一样,有什么可紧张的。” “娘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您这两天看着可是比之前强多了。” 郭圣通知道紫苏这是在安慰自己,也不点破,“明天宋可儿就要进宫了,你们什么都不要说,别让她跟着操心。安排她住在后面云想阁,挨着许氏,让她们俩做个伴吧。” “奴婢明白,会叮嘱她们的。云想阁那里,这就派人去收拾。” “紫苏姑娘要叮嘱我们什么呀?”青染托着一个碧绿的小玉碗,说笑着进来了。 “叮嘱你把娘娘的好东西给我留一份儿。” “瞧把你轻狂的!”青染转过头,“娘娘,看看您把她惯成什么样儿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轻狂丫头,连主子都怪起来了。”紫苏笑道。 郭圣通看着她们俩斗嘴,心里也跟着轻快了不少。这几个最近常常这样,就是为了让她开心点,郭氏心里明白,有时候也会跟她们一起说笑。 紫苏下去安排人给宋可儿打扫住处,青染也不去理她。把手里的翡翠碗捧给郭氏,“娘娘瞧着这个颜色可好。” “青翠欲滴,是个好东西,你弄这个来做什么?” “这是许美人出的主意,说是这种娇艳的配色能够提起食欲。今儿一大早,美人就在厨房里熬米油,来来回回的折腾两三个时辰。好容易弄好了,又嫌青瓷看上去不好,说是什么,哦,对了,没有吸引力。奴婢跟着私府令大人在库房里找了好几个都不中意,最后她才相中了这个,娘娘要是喜欢,以后都这么弄。” 郭圣通低头瞧了瞧,碧绿的小碗里面装了多半似凝非凝的莹白米脂,还真是让人食指大动。略尝了一点,只觉滑而不腻,满口生香,不知不觉竟把一碗都吃了下去。青染转过身去,偷偷拭去眼角的泪珠,“娘娘要是喜欢,奴婢再去盛来,不然可就真的要便宜紫苏那丫头了。” “不必了,不过是一时新鲜,哪里就用的了那么多。” 紫苏去了一会儿也就回来了,听说皇后用了一碗米油也很是高兴,张罗着把库里的好东西都找了出来。这么一弄,皇后的餐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红翡绿翠黄玛瑙,冰晶玉魄紫罗兰,让人眼花缭乱的。郭圣通开始看着还新鲜,没两天也就过了劲儿,又都换回了青瓷。 邓婵看着皇后一直也没有好转,心中暗暗着急。正好那一日太医过来请脉,叹息道,“臣要是能见一见那茈l也多少能有些帮助,可惜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太医,是不是有了茈l就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涂太医这些天常在长秋宫出入,自然知道这是邓奉的妹妹,看她照顾皇后很是细心,也就没计较她的失礼,“见到了实物,才有头绪。希望总是要大一些。”他见邓婵如有所思,忙问道:“姑娘可是见过?” 邓婵看了眼皇后,坚定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在哪儿能找得到。” 涂太医大喜,“姑娘说出大概的地点,我命那两个童儿去找。” 邓婵没有回答太医,反倒对着皇后说道,“娘娘,请准许民女出宫,跟太医令的弟子一同去寻找茈l。” “外面兵荒马乱的,怎么好让你再冒这个险。” “娘娘大恩,邓婵就是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现在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情况,娘娘就让民女去吧!” 涂太医听的是一头雾水,但也明白有个了解情况的人跟着更好,皇后现在也是不容乐观,哪里能耽搁得起。于是跟着一起劝道;“娘娘,邓姑娘能去是最好不过。微臣的两个弟子倒是会些武艺,为人也算机灵,可保邓姑娘平安无事。” 郭圣通也知道,现在不是假仗义的时候,点点头也就准了。 青染送她出宫,一时间千言万语都无从开口,邓婵倒是洒脱,只说了句,“你放心。”又交给了她一封信,让她有机会就转给宁平公主。 邓婵刚一回宫,郭圣通就病倒了,刘伯姬也没机会过来闹。大家忙忙活活的几乎把她给忘了,但是邓婵从来没有忘记过,即使给刘伯姬的信上不过四个字,安好,毋念。 阴丽华在西宫得意的谋划着以后的步骤,却不知一切都让邓婵无意间给破坏了。她慢悠悠的往长秋宫去,名义上是探望皇后的病情,实际上不过是想提前感受一下成功的喜悦。因为有皇上的旨意,小黄门直接就拦住了,连通传都免了。 阴丽华也不生气,她知道郭圣通现在一定是强撑着,只要再使一把力,她马上就会撑都撑不住,就像邓羲的妻子那样。她的嘴角微微的翘了一翘,正转身要回去,就看见宋可儿从里面出来。 宋可儿到了宫里这些天,上上下下都是客客气气的。只是什么事儿青染都不让她沾手,有时候她觉得就连那个许美人都比她有用些。因为什么忙也帮不上,她想出来走走,正好碰见了阴丽华。以前在跟郭主进宫的时候,她们就见过一回,这会儿碰上,也不能装不认识。 “民女给阴贵人请安。”宋可儿忙上前施礼。 阴丽华伸手将她托了起来,“姑娘这是要往哪里去?” “回贵人,民女想要去上苑看看有没有什么花可以给娘娘插瓶用。”宋可儿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那正好,我们一路过去吧。” 宋可儿一时也想不到理由拒绝,又觉得阴丽华待人格外的亲切,也就顺从地跟了上去。 “姑娘进宫那天我就听说了,只因皇后娘娘病着,也不好过来探望。” 提起皇后的病,宋可儿也觉得很惆怅,之前怎么也没有料到皇后竟然病的这样严重,郭家可是万万不能没有她的。“有劳贵人惦记,民女入宫来服侍娘娘,可是实在是没有什么能插得上手,说起来倒是担了个虚名。” “皇后娘娘调教出来的人,都是极伶俐的,自然能把娘娘服侍妥当。只是娘娘这一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我心里实在是惦记。可惜皇上有严旨,我也不能亲自过去探望,姑娘常在娘娘身边,觉得娘娘现在可好些了,什么时候能出宫门呢?” “这,”宋可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阴丽华笑了笑,“姑娘也不必为难,我也是担心皇后娘娘,要是不方便说也就算了。姑娘要是有空不妨常来西宫坐坐,皇上忙于政事,我在这深宫里也没个能说话的人。” 郭家总把阴家说的跟毒蛇猛兽一般,可是阴贵人是这样的和蔼亲切,让宋可儿不忍拒绝,“贵人言重了,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只是娘娘病的古怪,太医也没什么法子,所以民女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贵人说。” 皇后的情况,阴丽华比太医都要明白。自从邓羲的夫人出了事儿,阴识就一直在研究那个青木草,到底效果如何,她心里可是一清二楚。“唉,老天保佑,娘娘可得快点好起来。你也别在贵人贵人的了,我比姑娘痴长几岁,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姐姐吧。”阴丽华看得出来,这宋可儿虽然长在郭家,可是心并不全在长秋宫。 “民女不敢。”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到了上苑,正是青黄不接,哪有什么景致可瞧,更别说拿去插瓶了。宋可儿见出来久了,就要回去。 “妹妹可见过一个叫邓婵的宫女?” 阴氏突然发问,到让宋可儿愣在当场,“回贵人,民女不曾听过。” 说来也巧,宋可儿进宫三四天了,竟然一次都没见过邓婵。而且长秋宫的事情,大家也都多多少少地避着她,她还真就不知道邓婵这个人。 “邓家与我们阴家是世代之交,邓奉犯了事儿,皇后娘娘将邓婵召进了宫,可惜我们一直都没能得见,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妹妹要是见着她,千万替我递个话,就说我和宁平公主一直都记着她呢。”阴氏说着就留下了泪,让宋可儿心里有些酸楚。 “贵人放心,民女见到她一定转达。” “还贵人呢,是姐姐。”阴丽华故意板起了脸。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四十九章宋可儿(中) 宋可儿跟着阴丽华一起出去的时候,青染几个就知道了,她们到不至于怀疑什么,就是担心她一不留神就要被阴丽华利用。只是宋可儿再怎么说也是主子,要做什么都没有她们置喙的余地。虽然皇后娘娘宠着,但是谁也不敢忘了身份。 红宛说道,“要不跟娘娘说说把她送回去吧?” 紫苏摇摇头,“人才刚来就要送走,娘娘会起疑心的。还是咱们都远着点她,别让娘娘再操心了。我得看着煎药,宛儿你去告诉服侍她的那个两个小丫头,长秋宫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透露给宋可儿,否则,直接送进暴室。还有那些嘴快的都叮嘱一遍,特别是邓婵的事情。”邓婵在长秋宫这些日子,底下人都叫她冯姑娘,但是宁平公主来闹腾了那么几回,也许早就有人猜到了。 “服侍她的映心和映蓉都还算机灵,就怕底下其他的人嘴杂。虽然她们不知道什么,但保不齐能听个一句半句的。她这两天还常往太子那边去,墨涤那里也得仔细着。” 皇后这一病,许多事情顾不过来,这宋可儿不但帮不上忙,倒像是来添乱的。可是,长秋宫和西宫的事情又不能摆在明面儿上,宋可儿哪知道这宫中的水有多深。而紫苏一直就不喜欢她,以前在漆里舍的时候就觉得她貌似娇憨,却过于刻意,进了长秋宫居然独自一人跟阴丽华出去了那么久,更是让她火冒三丈。 宋可儿回来的时候,青染告诉她皇后已经服过药睡下了,她也不好过去打扰。等回到自己的住所,两个丫头看起来还是那样殷勤周到,但是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难道是因为阴贵人? 宋可儿并不是真的憨人,但是她也想不到长秋宫与西宫表面上和谐宁静,暗地里是那样的水火不容。她哪儿知道,那些曾与西宫有所牵连的,都被皇后远远的打发了,能留下的没有一个不是心明眼亮的。而她现在公然跟西宫走得近乎,还是阴丽华贴身的丫头给送回来的,可是大大的犯了忌讳。即使没有红宛的叮嘱,映心也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我听说皇后娘娘身边有个叫邓婵的姑娘很是细心伶俐,怎么我从来都没见过。” “姑娘这是打哪儿听来的呀?娘娘身边就是有就只有青染姐姐她们三个,之前还有墨涤姐姐,哪来的什么邓婵姑娘啊!”映心一边回答她,一边给她拧了帕子擦手。 宋可儿听她答得干脆,倒不像有假,也许是真的不知道。可是邓婵好好一个人进了宫,怎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哎,也难怪阴姐姐惦记。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于是问道,“我在娘娘那里见到一个叫冯春的姑娘,整个人冷冰冰的,这样的人怎么到了娘娘的身边服侍?”宋可儿不动声色的瞄着映心的神情。 “姑娘说那个冯春啊,奴婢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她是娘娘病了以后进的宫,听说是中宫私府令大人找来给娘娘调理膳食的。奴婢倒觉得那冯姑娘的手艺也就一般,还不如青染姐姐呢?姑娘您是不知道,青染姐姐煲的汤可是一绝。娘娘不吃的东西常常赏给我们这些下人,奴婢有幸尝过一次,这辈子都忘不了。” 映心一张巧嘴吧啦吧啦的说了半天,可全都是青染她们几个的事情,这些宋可儿比别人要清楚的多,听得直犯晕。不过总算还是有点有用的信息,那冯春是近来才进宫的,跟邓婵应该没有关系。估计也打听不到什么,她也就不再发问,任由映心自说自话。 天色将晚的时候,刘秀一个人到了长秋宫。看着不久之前还在站在却非殿上慷慨激昂对峙群臣的女人,几天的功夫就憔悴的连起床都费事,心里狠狠地疼了一回。 “陛下怎么也不带个人?等会儿天就黑了。” “这没什么,你别瞎操心。你这儿就这么几个人伺候,怎么还把邓婵放出宫去了。” 郭氏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也没打算瞒着,轻声答道:“邓婵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在臣妾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困在宫中没有任何益处。索性让她回南阳去,也许能有机会帮到邓奉呢!” 刘秀搂着她的胳膊稍微紧了一紧,无奈的说道,“这个时候你还操这个心干什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才是关键。你这儿本来人就不多,现在邓婵也走了,明天挑几个好的补上吧,宫里的你要是都看不上,就让中常侍出宫去挑些家人子。” “陛下,臣妾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就是休息不好,哪里需要那么多人伺候。这外间立着的十来个,个个都聪明伶俐,只是臣妾嫌人多吵闹,用不上她们罢了。再说。为了臣妾一人再惊动满城的百姓,岂不成了罪过。” “唉,朕已经让民间推荐良医了,定能治好你的病症,你要放宽心。” 刘秀不忍心再让她说话费神,就在一旁默默地坐着,天色很晚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陛下,让大长秋送您去西宫吧!” “朕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刘秀倒是好心,知道郭圣通夜夜噩梦想在这陪着,殊不知他本身就是一个噩梦。 郭圣通哪儿敢让他留下,“皇上国事繁忙,要是因为臣妾不得休息,那臣妾心中就更加难安了,陛下保重自己就是心疼臣妾了。” 郭氏一再坚持,又处处为他考虑,刘秀也不好违她的意。一直到大长秋回宫复命,郭圣通才算放了心。 而帝后口中的邓婵,在洛阳郊区的一个小茶寮里等了一整天以后,汇合了太医令的两个弟子,不分昼夜的往南阳赶去。这一路兵荒马乱,连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未知之数。 皇后病情一点不见起色,刘秀接连下了几道圣旨命人举荐良医。可是,真正的良医哪有那么好找,这些日子断断续续倒是来了不少,可是在太医院了解过病情之后就都退缩了。刘秀的心情很是沉重,郭圣通倒是有心理准备,没那么在意。 可是,长秋宫里并不是那么平静。阴氏常常派人过来找宋可儿,不是挑花样子,就是作画下棋什么的,弄的跟闺中密友一样。长秋宫的人不好明着拦她,宋可儿开始还觉得有些无奈,后来,相处的久了,反倒乐意顺其自然。阴氏没少打听长秋宫的事情,奈何宋可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两个人虽然打得火热,对长秋宫来说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损害,这还多亏了紫苏几个严防死守。 “娘娘,表姑娘来了也有些日子了,是不是该让她回去了?” “怎么了?” “并没有什么,只是觉得表姑娘来了这么些天,太夫人心里该惦记了。”青染急忙答道。 “我知道你们有事情瞒着,这几天可儿到这边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你们对她也都淡淡的,到底什么事儿?可别等到闯了大祸再来告诉我。” 紫苏想了想,要是再不说出实情,只怕真的要有祸事了,这表姑娘可是内定的少夫人,“娘娘,这些天阴贵人常派人来请表姑娘,奴婢们不好拦着。宫里面的人口风都很严,也不担心会有什么话传出去。只是昨天下午表姑娘过去跟阴贵人下棋,到了快关宫门的时候才回来,听说昨天傍晚皇上就到西宫了。” 郭氏叹息道:“阴氏的心机哪里是可儿比得了的。” 紫苏听了直着急,“娘娘,奴婢们都觉得表姑娘可不像真的没心机的人。” “我知道,只是这也不能怪她。原本也是出身名门,可是小小年纪就寄人篱下,有些想法也不过是为了能过得好些。她还不至于要跟阴氏怎样。”郭圣通认定是阴氏要算计郭家,是因为她知道宋可儿从小就钟情于郭况。而且,他们成了亲以后,郭况只有两个不怎么受宠的通房丫头,儿子可都是宋可儿生的。 “娘娘,不管是谁要算计谁,表姑娘还是赶紧送出宫去吧。” “宋可儿是娘看好的儿媳妇,这事儿他们也不知道。她昨天才跟皇上下了个棋,咱们今天就把人送出去,皇上那里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呢!还是再过几天看看吧。” 郭圣通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累了。紫苏看这样子,也只能干着急。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五十章宋可儿(下) 郭氏还是高估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对爱情的定力。跟皇上下了半宿棋的宋可儿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他温暖和煦的笑容,他宠溺纵容的眼神,他运筹帷幄的气度和他的一切一切,而曾经非君不嫁的表哥早都不知道丢去了哪一国。现在的她从被动的接受阴丽华的邀请,到主动的向西宫靠近,其实,不过是打着见一见刘秀的主意。她以为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藏到很好,却不知道半点都没有逃出阴丽华的掌控。 “好一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哪儿有半点廉耻之心,竟然当着我的面儿勾搭皇上。”阴丽华气得将手里的杯子摔了个粉碎。 “娘娘何必动怒,不过是个想要攀龙附凤的黄毛丫头罢了,皇上也不过是一时新鲜。”巧心也有点瞧不起宋可儿,自己的表姐现在病得生死难料,她却有心思总往西宫跑,更过分的是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皇帝的头上,难道不怕把自己的表姐气死。 阴丽华摔了个杯子也就算是发泄过了,其实她并不是对宋可儿的行为有多么的痛恨,恰恰相反,这正是她所需要的。她只是对出身好一点的女子都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只要能从她们身上找出错来,就好像是挑到了郭圣通的毛病。 “本宫瞧着皇上对那宋可儿倒是有那么几分意思,巧儿你觉得呢?” 宋可儿头一天陪着下棋的时候她就发现了皇上是有几分意动的,也可以说是欣赏,就像之前的许美人那样。看来皇上更容易喜欢上那种有才学的女子,当然,她可不敢跟阴氏这样说,阴氏其实什么都会一点点,但是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 “奴婢可没看出来。倒是觉得皇上的心时刻都是在娘娘这儿呢。皇后病的那样重,皇上也不过偶尔才过去看看,可是每到后*宫都是要来陪娘娘的呀。您要是实在不喜欢宋可儿不如闭门不见好了,犯不着为了她伤神。她虽然在长秋宫里住着,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打听不到,何必把她招来弄得自己不痛快。” 巧心的话倒是把阴氏说的心里暖暖的,不过,宋可儿可是关键的棋子,哪儿能说不要就不要。她没想到皇后的命有那么硬,现在都还没出现神志不清的症状,让她后面的安排通通用不上。她正准备冒把风险的时候,郭家就把这宋可儿送上门来,就好像老天爷都在帮她。 “你去请宋姑娘过来。” “娘娘,现在天色可不早了,不如明天吧?”巧心试探着说道。 “叫你去你就去。他们既然有意,那本宫当然要成人之美。” 巧心算是彻底相信,阴丽华现在完全是丧心病狂了。她跟在阴丽华身边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之前说那么多,就是想转一下她的注意力,别再把主意打到宋可儿的身上,看在皇上对她那么好的份上,少造点孽。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巧心虽然是个宫女,也明白郭家送进宫来给皇后侍疾的人,最后成了给皇上侍寝的,这个脸只怕是要丢到天边去的。而且,皇后病的那么重,不直接气死也得元气大伤,可怜皇后现在还怀着孩子。 阴丽华看巧心磨磨蹭蹭的出门,反倒以为她是不愿意弄了宋可儿过来分宠,心里面平添了几分重视,打量着以后让她多经手些事情。可是,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贴身的丫头已经在怜悯她的敌人。 许柔然正准备给皇后送晚膳,就看见宋可儿出了宫门。她也听说这是个拎不清的主儿,不过,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可不是单纯的拎不清。当然,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冷冷的瞟了一眼就往正殿去了。 宋可儿特意打扮了一番才到西宫来,那个娇俏动人的小模样,连阴丽华都不得不感慨。 “之前妹妹都不肯好好打扮,今天这么一收拾到让我觉得像是仙女儿下凡了呢。” 阴丽华一句话把宋可儿说的小脸通红,“姐姐说笑了,不过是蒲柳之姿,怎么当得起如此的盛赞。” “我哪里是说笑啊,让我们巧儿说说,这宫里还能不能找出妹妹这样标致的人物来。”阴丽华看着宋可儿光洁的面容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马上就回转过来。年轻可真好,而她的时间也的确不多了。她不知道以**里还会来多少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当年在宛城的情谊皇上能记多久。 巧心在一旁赶紧称赞了几句,心中却很不以为然,她还记得皇后娘娘没有生病时的样子,那是十个宋可儿也比不上。她亲自给宋可儿安了坐,见她头上插着的簪子上嵌了颗龙眼大的珍珠,不由说道,“姑娘这根簪子可真漂亮,这么大的珍珠一点瑕疵也没有,奴婢以前只见到皇后娘娘带过这么一支。” 宋可儿勉强笑了一下,“这是我过生日的时候姨妈送的,本来是一对儿,娘娘一支,我这儿一支。” 宋可儿的身世早就被阴丽华套的一清二楚,巧心当然也知道她身上的一针一线都是出自郭家,故意提起这个簪子也不过是希望她能想起郭家对她的好,只可惜,就是大罗金仙也点不醒这懵懂的名利人。 阴丽华见宋可儿提起郭主的时候有几分怅然,狠狠地瞪了一眼巧心,吓得她再不敢乱说。 宋可儿陪着用过了晚膳,阴氏就命人摆上了棋局,连着下了几盘,还颇有几分欲罢不能的架势。巧心在一旁默默地祈求皇上今天可千万别来西宫,但是,神仙们听不到这小小宫女的心声。 “哈哈,丽华又缠着可儿下棋了是吧?朕看可儿为了让你费的心思可比赢棋都要多呀!” “皇上又笑话臣妾,哪里就是我缠着可儿。之前担心皇后娘娘的病情,所以才把她请了过来的。娘娘那里她也插不上手,正好我这几天闷得很,这才下了两局。” “皇后那边怎么样了,朕这两天也没时间去看看她。” “娘娘还是老样子,今天许美人弄了什么黍米羹,倒是多进了几口。” “这许氏花样还真不少,不过,也多亏了她了。”提起皇后,刘秀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阴丽华见了很是不快。 “娘娘吉人天相,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陛下就别难过了。臣妾这一局被杀的晕头转向,陛下天纵英才,一定会有办法帮臣妾脱困的,对吧?”阴丽华引着刘秀往棋盘上看了两眼,果然,他很快就被吸引过去。 刘秀略一思考,轻轻地落下了一子,宋可儿毫不客气,马上还以颜色。而阴丽华佯装困倦,回去休息了。 夜渐渐深了,下棋的两个人却浑然不觉。熏笼里散发出的香气,使得气氛越来越暧昧,刘秀有些看不清眼前这人是谁。一局下完,宋可儿略输半子,正待起身收拾棋具,却有些体力不支,倒在了刘秀的怀里,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长秋宫里,映心和映蓉几乎吓破了胆,哆哆嗦嗦不敢抬头看紫苏。“我们以为宋姑娘还会像以前一样在落锁的时候回来,谁知道昨天干等也不见人,等到想去通报的时候,正殿这边正忙乱着,就没敢说。今天早上宫门一开我们就去西宫请宋姑娘了,可是那边的人说,姑娘身体不适,要留下休息几天,我们连人都没见到。” 紫苏想起那会应该是娘娘被噩梦惊醒,并且还吐得厉害,这是以前都没有过的状况,把大家都吓得不行,就算是通报了没人顾得上她。紫苏也不再埋怨这两个丫头,可是事情总不能不解决。 “娘娘现在吃多少吐多少,谁有空替她操那个心。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吧!”青染现在情绪很是不好,说话的语气都比平常要冲的多。 紫苏可不敢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沉吟道,“只怕已经出了大事了,娘娘那边还得有个准备才行。”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五十一章愁云惨雾(上) 青染和紫苏为了是否将宋可儿的事情告诉郭圣通争论了半天。其实,紫苏也不是不担心皇后,她是觉得只有皇后能够把这件事的影响降低,而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可能瞒得住。可是青染的态度非常的坚决,不许任何人在皇后面前提起。紫苏想想皇后现在这个样子,也只得暂时作罢。 听说皇后昨晚病情加重,太医令匆忙赶到了长秋宫。这每天都吃得下睡得着的人,实在无法体会皇后受着怎样的折磨,可是,只要看看她毫无血色的脸和日渐宽大的衣服,亦不难猜测一二。太医心里有一个大胆的主意,但是他不敢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邓婵身上。 “太医,您看这个可不可以给娘娘服用。”青染拿出一支老参。 涂太医细看了一下,这支参螺纹细密,皮质光滑,略有香气散发出来,看形态也要超过八两,俗语说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这可是难得的宝物。东西虽好,只是皇后现在恐怕虚不受补,“姑娘先取一点须子给娘娘煎汤用吧,千万不可多了,这药性太猛。” 青染点了点头,“就是不敢给娘娘乱用,才特地拿来请教太医的。”她小心的将参包好,拿去厨房熬制,过了半天才回来,郭圣通闻着那个味儿直皱眉头。 “这是哪儿来的,我怎么不知道长秋宫里有这么个东西?” “这是武强侯夫人托人送进宫来的。她听说娘娘病了,特地淘换了这么一支,不敢打扰娘娘,就递到了奴婢的手上。奴婢觉着娘娘可能用得上,就做主收下了。” “周氏?她倒是有心了。”郭圣通微微一叹,“只是这宫禁森严,她怎么把东西传过来的。” “娘娘怎么忘了,武强侯现在调任了禁中卫尉,这么一点事情怎么会办不了。” 郭圣通尴尬的笑了一下,她还真是忘了。王梁这个职位还是她跟刘秀推荐的,当时说让他守玄武门来着,也好应着那句“王梁主卫作玄武”,刘秀当时很高兴的答应了。“以后可别这样,再弄出个私相授受来。” 青染顺从的点了点头,郭圣通也明白她要不是觉得这东西能救命,是不会收下的。可是她现在病着,很多事情顾不过来,更是不能出半点差错,少不得要提点两句。 “今天怎么不见可儿?”宋可儿虽然每天往西宫跑,但是皇后这里还是会早早过来请安,今天一直没见人影,也难怪郭氏要起疑。 “表姑娘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怕过了病气给娘娘。” “叫太医给她瞧瞧,可别拖着。” “娘娘别打岔,快把这碗汤喝了,奴婢可是不错眼地盯了半个时辰呢。” 郭圣通无奈,只得强忍着喝了半碗,还真是比之前多了点精神。只是到了晚上还没见到宋可儿,心中的疑虑更重。“你们去把表姑娘请过来。” “娘娘,不是说表姑娘病了吗,还是让她歇着吧。奴婢们陪着娘娘说会儿话。” “表姑娘到底什么病?请的哪位太医?脉案在哪儿?药方拿来我看。” 郭圣通一连串的问题,让青染愣在了当场,“宋可儿又弄什么幺蛾子了,还不说实话!你说谎的时候不敢抬头看人,当我不知道!” 青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求救似的看着紫苏。 “娘娘先别着急,听奴婢慢慢跟您说。”紫苏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也觉得很是不好开口,“表姑娘昨天在西宫下棋,时辰晚了,贵人就把她留在了西宫。今天传话过来,说是身体不适,在西宫休养几天,等好了马上就回。” 紫苏尽量把话说得好听些,可是皇后一听就知道不对。大家闺秀,哪有自作主张夜宿在别处的道理,更何况到了白天也不回来。她的心里还抱有最后一线希望,“皇上昨天可在西宫?” 紫苏和青染面面相觑,都不敢接茬儿。 “说!”郭圣通厉声喝道。 见皇后动了大怒,两个人只得点了点头。郭圣通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一口血喷了出来,眼前突然一黑,摊在床上人事不省。 “娘娘!”青染伏在床边嚎啕大哭,还是紫苏惊恐的尖叫着,“宣太医。”红宛端着盆热水正往屋里走,听见这一声,也顾不得问,跌跌撞撞就往太医院跑。 外面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又不敢进来探视,听着青染这个哭法,都以为皇后不好了,一时乱成了一团。没一会工夫,大长秋也听到了动静,带着私府令、谒者令、中宫仆都到了正殿,宫女们这才安静了下来。 这些天太医院里一直都是涂太医在值夜,就是怕皇后突然出什么意外。正在一大卷古籍里翻查的老太医看到红宛脸上泪痕未干,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二话不说,抓起药箱就跟着往长秋宫跑。他路上想要仔细问问情况,可惜那丫头只会哭,什么也不知道。可怜这六十多岁的老头儿,跑的气喘吁吁。 “娘娘这是惊怒交加,本来身体就太弱,现在着实凶险。” “太医快想想办法啊!”青染哭道。 “恐怕要用针刺之法。”涂太医有些奇怪,太医院比西宫或者广德殿要远的多,怎么皇上还不到,这屋子里没个能做主的人,他也不敢随意下针。 针术和灸术青染倒是有所耳闻,只是在她们眼里这都是死里求生的法子,听说要给娘娘用针法,吓得手足无措。这会儿她们才发现,有个人本该出现而没有出现。 “我去请皇上。”红宛还没有出殿门,就碰上了大长秋。 “姑娘怎么出来了。” “我去请皇上。”红宛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了,绕过周轶就往外走。 “姑娘等等,还是我派个人去吧,你回去伺候娘娘。” 红宛脑子里面乱成了一团,听周轶这样说,也就赶紧回了内室。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皇上,中间大长秋倒是进来看了两回,说是早就派人去请了。 “太医还是先用药吧,娘娘要是再不醒,太医在考虑施针。”紫苏看这么干等也不是个事儿,还是救人要紧。 太医取了些现成的药粉,让红宛给皇后吹到鼻子里。这东西以前给郭主用过,那时候是百试百灵。可是现在,一点效果也没有。内室里正愁云密布,只听得一个小孩子的哭声由远及近。 “这边这么乱,你把太子带来干什么?” “太子一直哭个不停,嚷着要找娘,我们怎么也哄不好,就只好抱了过来,刚才听着这边乱成一团,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墨涤一直忙着哄太子,并不知道郭圣通呕血昏迷。等她看清室内的情形,差点把太子掉到地上。 蔡嬷嬷赶紧接过太子,嘴里哄着,“母后在睡觉觉,太子不要吵到了,咱们也回去睡觉觉好不好!”只可惜一向好性儿的太子,不但不肯听话,反倒哭的更凶,挣着往皇后身边爬。 青染几个看着心酸不已,忍不住都跟着哭了起来,涂太医心里叹息,“果然是母子连心。” 那边太子哭的声嘶力竭的,蔡嬷嬷却喊道,“娘娘眼睛动了,手也在动。” 众人顿时围在了床前,恨不得立时就把娘娘唤醒。涂太医颤巍巍的装好药粉,拉过红宛,“再用一点。” “都别围在床前,快让开,把窗户打开点。” “美人怎么过来了?”紫苏赶紧迎上去。 “这么大的动静我怎么能听不见。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刚才娘娘的手指动了,又用了点药,太医说再不醒就得用针了。”紫苏边说边流泪。 许柔然知道针灸其实是很安全的,但是这些古人可不这样想。她走到床边,太子这儿会已经哭没力气了,只是坐在那儿抽搭,蔡嬷嬷轻轻地把他抱起来。 许柔然轻轻伏在郭氏耳边,一字一字低声说道,“你听见你儿子在哭吧,那还不赶紧醒过来。你要是再不醒,你儿子就得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许氏觉得自己的手臂一紧,转头一看果然是被郭圣通抓着,那干枯的手指硌得她生疼。不管怎么样,有反应就好。 众人都以为娘娘醒了,只有许氏知道这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可能真的需要针灸来刺激。但是,这不是这个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皇上呢?” “大长秋派人去请了。” 闹腾了这么半天,她没人请都自己来了,刘秀却还不出现,难道这洛阳宫注定要是阴氏的天下?不,她百无聊赖的活在这儿,唯一的目标就是要给孩子报仇,她绝不能让阴氏为所欲为。 “皇上在西宫!”她直直地看着紫苏。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五十二章愁云惨雾(下) 许柔然走出长秋宫的大门,就看见附近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莲叶打着灯笼有些战战兢兢。 “美人,要不再叫上几个人吧?” “不用。”许氏说着反倒朝刚才那人影隐没的地方去了,她低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给美人请安。” “赵普?你在这儿干什么。”许氏之前看那身影就觉得像他,没想到还真的就是。 “奴才出来看看皇上什么时候能到,刚才大长秋派了两拨人过去请了。” “两拨人都没请到?” “第一拨人就没进去宫门,让小黄门直接给拦了。第二拨人刚过去,还不知道能怎么样。” 许柔然不知道阴丽华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但是,却知道事后她一定能把自己摘干净,“你可敢跟我一起闯一闯西宫?” 赵普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别看他年纪小,人却精明,他心里清楚,皇后要是完了,长秋宫的人都好不了。宫女们熬到岁数还可以出宫,内侍就只能做些杂役一直到死。他从小进宫,断绝了父母子女的缘分,就算不能像大长秋那样位高权重,也不甘心籍籍无名。 他们去的路上正看见大长秋派去的人铩羽而归,见了许氏不过草草行了个礼,便扬长而去。莲叶见这些人如此无礼,替许氏愤愤不平。 “理他们干嘛,咱们还有正事。” 逢高踩低的人许氏见的多了,早就学会了不去在意。 “烦请二位通报一声,芳菲殿许氏求见陛下。” “许美人啊,我们娘娘吩咐了,皇上今天有要紧的事儿,任何人都不许打扰。请恕我们无能为力了。”守门的人话虽说的客套,但那个语调是阴阳怪气的。 许氏冷笑一声,“皇后娘娘也有要事,让我前来通禀,不知道两位可否行个方便!” 刚才长秋宫就来了两拨人求见皇上,也不说什么事儿,这会儿许美人又亲自来了,两人心里嘀咕,莫不是真的出了大事?可是一想到自家娘娘的阴狠手段,两个人同时不寒而栗。 “美人,不是我们不通传,实在是娘娘有严令,不如您明天早上再来吧?” 到明天早上,只怕郭圣通都过了奈何桥了,许氏不管那么多,举步就往里闯。守门的人没想到一个失宠的美人敢擅闯宠妃的寝宫,一时不查,竟让她进去了两步。到底也是皇上的妃子,他们还真不敢上前拉扯,只得叫了人一起拦着。 赵普趁着乱劲儿,悄悄冲了进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明章殿前,跪在殿前大声喊道,“齐奏陛下,皇后娘娘病重昏迷,请陛下移驾长秋宫!” 赵普这一嗓子是喊得是惊天动地,把对着宋可儿沉默不语的刘秀彻底惊醒,“怎么回事,叫进来回话。” 许柔然看到中常侍亲自把赵普带进殿里,就算是放了心,静静的站在宫门口,也不再往里闯。实际上,在赵普喊出话的一瞬间,那几个内侍就完全石化了,估计是做梦也没有想到长秋宫竟然真的出了事。 没过一会儿,刘秀匆匆忙忙地出来了,看起来是一脸的怒气,赵普跟在后面,给许氏使了个眼神,让她赶紧跟上。 刘秀到长秋宫的时候,郭氏已经是印堂发暗、气若游丝。 “太医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刘秀的声音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娘娘现在的情况十分危险,只有用金针刺穴之法,才能尽快的苏醒,否则母子都将难保。” “太医准备怎样施针。” “先是百会、印堂、水沟穴,然后是内关和十二井。在这五个大穴十二个位置施针一遍,皇后应该就可以转醒过来。” 百会、印堂这都是头上的大穴,内关是手腕上的要穴,刘秀有些犹豫,“太医令有几成把握?” 涂太医狠了狠心,说道,“臣有七成把握。” 刘秀低头沉思着,室内安静的叶落可闻,过了良久才沉声说道,“太医准备施针吧。” “诺。”所有的东西,太医早都准备好了,就等皇上这句话。 青染和紫苏扶着皇后坐起,两人一左一右的把她架住,太医这才开始施针。长长的金针即使细如牛毛,刺到皇后的头上时,大家的心也跟着颤了一颤。看着太医慢慢的捻动着针尾,红宛再也受不住,捂着脸跑了出去。 许氏对这个却是见惯不怪,倒觉得涂太医的手法精准沉稳,以皇后这种程度的昏迷,应该可以救醒。她饶有兴致的看了半天,却没发现刘秀也在暗中观察着她。她其实只要略一转头就会明白,满屋子女眷,没一个敢盯着看的,就连蔡嬷嬷那种杏林世家出身的,也都转过了身去。 涂太医在手指上刺下最后一针的时候,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从皇后的口中益处,这对在场的人来说,不吝是天籁一般。 皇后虽然非常虚弱,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醒了过来。她见刘秀在这儿,似乎想要开口说话。 “你好好养着,别说话。外边煎着药呢,有什么话用过药再说。”刘秀替她理了理鬓边散落的头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 郭圣通没力气说话,脑子里却转的飞快,刘秀既然人已经到这儿了,少不得要说说宋可儿的事情,可是到底该怎么处置,她还没想好,借着闭目养神的机会仔细的思量着。 刘秀看见奶娘抱着熟睡的太子还站在一边,觉得很是奇怪,“你抱着太子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回去。” 蔡氏也很为难,皇后娘娘刚刚醒来,也不知道太子会不会听话,“回皇上,太子只要一离开娘娘的内室就哭闹不止。” “趁他现在睡着赶紧抱回去吧,这里药味太重了。” 蔡氏不敢违旨,只得抱着太子轻轻的往外走,哪知一到门口,太子就又开始哭闹。郭圣通听到,挣扎着就要起来,刘秀赶紧按下她,自己接过太子,轻轻的拍哄着。看他又睡着了,试探着抱了出去,可能是父亲的怀抱让他安心,刘真的就一声不哭了。 刘秀看儿子哭的凄惨惨,媳妇儿瘦的皮包骨,一时悲从中来,竟也落下了两滴泪。 “给太子好好擦擦身上,换上干爽的衣服。”刘出了不少的汗,身上潮乎乎的,这样子是极容易生病的。刘秀知道这会儿太子要是再出点什么状况,真会要了皇后的命。他看着墨涤她们把儿收拾妥当,这才放心的回了那边。 皇后已经服了药睡下,内室里青染、紫苏和红宛在旁边守着。刘秀松了一口气,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郭氏。 宋可儿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但是,发生也就发生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宋可儿出身不错,又有才学,封个美人也就是了,可是现在,面对郭氏,这些话他说不出口。 “你们好好照顾皇后,有什么事情到广德殿通报。” “诺。”三女轻声应道。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五十三章拨云现日(上) “皇上走了!”原本应该睡着的郭圣通却睁开了眼睛,胳膊撑着床想要坐起来。青染忙上前扶着,帮她掖了掖被角,轻声劝道,“娘娘安心睡会儿吧。” 郭氏摇摇头,“皇上来的时候问过什么没有?” “没有,只是问太医除了用针还有没有别的办法。”红宛突然想起来,她后来去取水的时候听见中常侍盘问太医来着,于是说道,“奴婢听见中常侍问过涂太医,娘娘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凶险,太医只说娘娘是体虚气弱,并没有提到是因为惊怒交加,急火攻心。” 郭氏略一琢磨也就明白了,“涂太医还真是医者仁心。” 红宛看着皇后,一脸不解,她原本希望通过太医能让皇上知道真相,识破阴丽华的诡计。 “傻姑娘。太医令也不知道宋可儿,在他看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才能把皇后气得病危,这样的事儿真要是查起来,得牵连多少人,你们几个当然是首当其冲。反正我已经醒了,有什么事情自然会去料理,他也不必去充当那个刽子手。” “可是这样的话,又让西宫逃过去了。” “这件事情,伤不到西宫的。”郭氏忙又问道,“这么说来皇上应该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宋可儿的事情?” “应该是吧,现在外面都觉得娘娘是什么事情都不问的。而且,娘娘问话的时候只有我们俩在场,宛儿后来去请的太医,许美人和赵普去请的皇上。” 许氏?郭圣通想起自己好像朦朦胧胧的听到她说话。“怎么是他们请的皇上?” “大长秋派了两拨人都请不到皇上。后来许美人亲自去了,怎么碰上的赵普还没来得及问。求娘娘先别管这些了,明天一早把他们叫来也就清楚了,您还是赶紧休息吧。” 郭圣通哪里睡得着,刘秀能做下这般没脸的事情,郭家的脸还打算要呢。可是,到底怎么样才能遮过去,她半天也没想出个正经主意来。而且,母亲对换个儿媳妇可能不至于有太多的想法,但是,况儿呢?他们俩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到大,况儿能受得了吗?郭圣通现在是后悔不迭,她太相信宋可儿对郭况的感情,才导致现在无法收场。 这边郭圣通头痛欲裂,广德殿里刘秀也是疑虑重重 “可打探清楚了?” “回禀陛下,奴才现在只了解到一部分情况。”中常侍看眼刘秀,继续说道,“娘娘今天白天的时候还好,傍晚的时候突然发的病。红宛姑娘去请的太医。大长秋先后派人到西宫来请过陛下,不过都让守门的小黄门给拦了。赵普闯宫也是出于无奈,只怕误了皇后娘娘的病情。” “谁给他们的胆子,敢拦住长秋宫的人。”想到自己如果稍微再晚一会儿,就可能酿成一尸两命的惨祸,刘秀一时怒不可遏。 王远心说,除了陛下您,谁还能给他们胆子。不过,他还是想要自己那条命的,于是回道,“也是今天情况特殊,阴娘娘下了令,不许任何人打扰。那几个长秋宫的内侍也没把情况说清楚,所以才耽搁了时间。” 刘秀知道今天为什么特殊,宋可儿的事情不可能吃干抹净就当没发生,总得给皇后,给郭家一个交代。丽华虽然无心,可是西宫的内侍胆子还是太大了,“今天西宫守门的和长秋宫报信儿的内侍,全部革去品秩,发往永巷为苦役。” “诺。”王远应声就要出去。 “等等,可知道皇后为何突然病重?是不是因为宋氏?” “回皇上,太医跟奴才只说是因为体虚气弱,宋姑娘的事情,皇后娘娘应该并不知情。今天一早长秋宫的人发现宋姑娘一夜未归,紫苏和青染为了是不是跟皇后禀报也曾争执了一番,后来命令长秋宫都统一了说辞,宋姑娘染了病,在寝殿休养,不准有半点风声传到皇后那里。” 刘秀听王远这样说,心里似乎轻松不少,想想通儿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儿事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似乎并没有想到一个已经可以嫁为人妇的大姑娘陪着表姐夫半宿半宿的下棋是多么的惊世骇俗,他所能够看到的只有那双充满着无限敬仰和眷恋的眼睛。 这一夜,注定有无数的人要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医照例来给郭圣通请脉,眉头紧紧的皱着。 “太医,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娘娘,现在损耗过甚,已经不能再承受这个孩子带来的负担了。” 郭圣通一下子呆住了,像是没听明白太医的话,她受了这么多的罪,却从来没有想象过有一天会失去辅儿,她颤抖着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涂太医也觉得这样太残忍,但是有些话却是不得不说,“娘娘,您现在离生产还有三个多月,您的身体状况是不可能支持那么久的。如果不去考虑这个孩子,娘娘的毒现在就可以解,好好调养一两年,就能够完全康复。如果一定要保住孩子,只怕连娘娘自己也要。。。” 剩下的话涂太医不说郭圣通也明白,“邓婵那边也没有希望吗?” “娘娘,他们最快也得半个月。娘娘现在如果不用猛药,只怕连半个月也不能支撑了。”涂太医说完,无力的低下了头。 “你们扶我起来。” “娘娘!”青染不知道郭圣通要干什么,赶紧上前扶住。 郭圣通伸手撩开帘子,死死的盯着涂太医,“太医务必要想办法拖到邓婵回来,我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娘娘!” “太医不必多说,本宫心意已决。” 太医令躬着身子退了出去,皇后这样的态度他其实也并不是多么的意外,只是怎么用药更要费些心思。 “你们扶着我外面去坐坐。” “娘娘,现在天凉了,不如就在窗边坐会儿吧?” “不,也许许氏说的对,多活动活动会有好处。”她之前也不是完全的相信许氏,自从知道自己中了毒,一步路也不敢多走,生怕伤到孩子。可是不管怎么小心,都还是到了现在这一步,那就不如试试许氏的法子。 青染扶着郭氏一出内室就感到了丝丝的凉意,殿门虽然都挂着厚厚的帘子,依然挡不住深秋的冷风。 “娘娘还是不要出去了,就在这殿上来回走动走动吧?” 郭圣通也觉出些寒意来,就不再勉强,扶着青染的手,在大殿里慢慢的散步,脑子里面全都是辅儿的影子。没一会儿她就累了,歇着的功夫紫苏给取来些热粥,倒是多吃下去了几口。这样反复的折腾了半天,后来还真是睡了小半个时辰,这会儿看着也有了点精神。 “什么事情那么吵闹?” 长秋宫这些天来异常的安静,这会儿竟有争执声传到了大殿,郭氏隐隐有些预感。没过一会儿一个小黄门进来禀报。“娘娘,是傅将军过来请许美人。他要带着人进芳菲殿去,守门的人不让,这才吵了起来。现在已经有人去请许美人了,娘娘不要担心。” “你去把许美人拦下,让她到本宫这儿来。” “这,”小黄门有些犹豫,“娘娘,傅将军也是奉皇上的命令来的。” “本宫倒是不信,皇上能让一个禁中卫尉跑到我长秋宫里来拿人,你只管去。” 许氏过来的时候倒也很平静,看皇后在正厅上坐着,竟然笑了笑。“这样才对吗,总是在内室里憋着,好人也要生病的。” “你倒还有心情笑,不知道皇上派人拿你呢?” “我还真想不出我能有什么事情,值得皇上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许氏的笑容里带了些嘲讽的味道。 傅俊等了半天不见人,一问才知道皇后把人传到正殿去了,他有胆子跟长秋宫的黄门嚷嚷,还真没胆子到皇后跟前拿人,只得忿忿的回去。 傅俊怎么跟刘秀回的话,郭圣通并不知道,但是,看刘秀的脸色还是能够猜出一二来。 “陛下,傅将军到长秋宫来捉拿皇妃,臣妾总要问问是什么缘由。可惜这个许氏也是一问三不知,臣妾想着皇上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拿她,正准备带着她过去请罪呢。” 刘秀听着这话倒不像傅俊有理的样子,皇后现在三灾八难的,也没理由去难为他,于是,面上缓了一缓。“本来没想惊动你的,不过,确实是有事情跟许氏相关。你好好休息,朕带她回广德殿问话。” “皇上,***的事情,跟臣妾也脱不了关系,还是臣妾一起跟她过去吧。” 刘秀见她十分坚持,又是个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只好说道,“你在一旁听着。” “中常侍去把其他人带过来。吩咐她们不许吵闹。”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五十四章拨云现日(中) “皇上?”郭圣通困惑的看着刘秀。 “你先坐下,朕慢慢跟你说。”刘秀扶着郭圣通回去坐好,才继续说道,“今天阴夫人进宫来给丽华请安,谁知在西宫突然身体不适,也不能到宫门口去坐车,丽华就用自己的车驾把她送回去。半路上遇到一伙蒙面的匪徒。” “什么?”郭圣通惊呼一声,“青天白日的,洛阳城里竟有劫匪。” 刘秀的眼神也跟着暗了一暗,天子脚下公然劫掠,这简直就是打他的脸,更可恶的是,打完就跑,人影都没见着。“当时还多亏了令弟和驸马上前相助,阴夫人只受了些惊吓。” 郭圣通低头笑了一下,“没想到他现在还能有点用处了,原本还以为他就会胡闹呢。可是这跟许美人有什么关系?” “郭况跟李通救了人之后,发现车里还有个孕妇,而且跟许氏长得十分相像,就给送回宫里来了。” “这,”郭圣通和许氏互相对视了一眼,继续说道,“刚觉得他有点出息了,马上就闯祸,他只见过许美人一回,哪里认得准,竟然就敢往宫里头送。” “并不全是况儿的主意,那女人自己说她姓许,还怀着龙裔,况儿和李通哪敢怠慢?”刘秀说完皱着眉头看了眼许氏。 “奴婢是有一个孪生的妹妹,但是在奴婢进长秋宫的时候她就失去了踪影,当时皇后娘娘还派人找了很久。” “是有这么回事儿的,那时候,人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美人很是伤心了一段时间。” 刘秀想着这人的身份是可以确定了,可是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那阴夫人怎么说啊,人毕竟是在她的车驾里发现的。” “她吓晕了,家人给送回去的。” 溜得到快,只可惜,这次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躲不过去的。郭圣通低垂着双眸,静静的等待着中常侍把人带来。 许蔚然现在看起来珠圆玉润的,显然是没吃什么苦。也正是因为这样,跟许氏还是有些差别,不过,稍微一留神,还是会发现很多共同之处。郭氏心想,多亏你自己招了,不然况儿还真没办法认定你就是许美人。 许柔然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还是郭圣通轻声提醒了一句,“你好好看看她是不是你妹妹。” “回娘娘,她是奴婢的妹妹。”许柔然费了半天劲才挤出两滴眼泪来,生怕别人看不到,还干嚎了两声。 “你先去一边站着,等皇上问话。”多亏郭圣通发了话,不然许柔然还真不知道这姐妹相认的戏码该怎么演,乖乖的站在一边,不时抽搭一声以示存在。 刘秀看着许蔚然就有一肚子的气,他实在无法相信那个肚子里的是他的孩子,虽然他的先祖刘发就这样出世的。 看着刘秀抑郁的样子,郭圣通心里偷偷地乐着。 “你就是许蔚然?” “回娘娘,奴婢正是许蔚然。”许蔚然倒是比先前冷静得多,她也明白,到了这一步,争得不仅仅是名分,还有自己跟孩子的命。 “你说你怀了皇嗣,有何凭证。” “回娘娘,奴婢没有凭证。但是,奴婢记得是六月的辛丑日和己酉日殿中丞要奴婢上去侍寝的。”许蔚然还算聪明,没把阴氏说出来。郭圣通也猜不透她是仍然跟阴氏在一条船上,还是因为知道说出阴氏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几日可是你侍寝?”刘秀看着许柔然,他倒是记得,六月戊戌日立的皇后,此后倒是召过她几回,不过具体的日子他记不清了。 “回陛下,具体的日期,奴婢记不清楚了。” 刘秀给中常侍递了个眼神,王远马上去查了宫中的“彤史”。日期倒是对的上,只是上面写的是广德殿许氏,什么也证明不了。 “你既然有了身孕,那为什么不来跟本宫说明,怎么反倒躲藏起来,你又是怎么到了阴夫人的车上。” “并非奴婢有意躲藏。”剩下的事情,许蔚然坚决不肯再开口。 刘秀看了眼旁边跪着的小黄门,“是你一路给阴夫人驾的车?” “回皇上,正是奴才。” “你们出了西宫还去过什么地方?”刘秀下意识的认为这件事情跟阴氏没有任何的关系。 “奴才驾车出了西宫就直接往白虎门去了,没去过别的地方。” 郭圣通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陛下,看来这件事情还得请姐姐过来分说一二了。” 刘秀怒瞪着许蔚然,“是阴贵人要把你送出宫的?” 许蔚然含泪点了点头,看起来有无限的委屈,只可惜,激不起刘秀半分同情。 “传阴贵人!” 郭圣通看着刘秀渐渐累积的怒气,心里暗暗好笑,她知道,只要阴丽华一哭一求,他的怒气就会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果然,阴丽华还什么都没说呢,就那份战战兢兢的小样儿,就让刘秀心痛不已。 “丽华,这个许氏说你把她藏在了西宫,是这样吗?” “陛下,确有此事。臣妾碰上这许氏的时候,她有些神志不清,直说自己怀了皇嗣,那时候正赶上跟她长得一样的许宫人出了事。臣妾也弄不清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怕她也出事,就把她留在了西宫。后来发现她果然怀了身孕,可是**档记上并没有这个人,臣妾想着救她们母子一命,就让嫂子把她带出宫去。” 阴丽华果然擅长颠倒黑白,许柔然听着几乎气死过去,她有些担心的看了眼郭氏,却发现郭氏平静如常。 “姐姐虽然一片好心,但是事关重大,也当谨慎才是。这许氏要是真的怀了皇嗣,难道能让他流落民间?如果不是,就是**宫闱的祸事,我们身为皇上后妃,怎么能够纵容这样的事情。” 郭圣通知道刘秀再怎么爱阴丽华也不可能容忍**宫闱这四个字,然而,阴丽华实在机警,“臣妾思虑不周,请皇后娘娘降罪。” “姐姐快起来吧,陛下那里自有公断。”郭圣通懒得在口舌之上跟她争锋,那个偏心眼的男人在一边看着呢,说多了反倒弄个欺压妃嫔的恶名。 刘秀也觉得阴丽华的话里面漏洞百出,但是,他相信丽华不过是妇人之仁,对于他来说确定这孩子是出身其实更加重要。 “太医怎么还没来。” “回陛下,太医已经到了,在殿外候旨。” “宣。” 太医令实在想不明白这宫里怎么突然多了孕妇,但是皇家的事情还是少知道的好,低头诊了脉,如实的跟皇上禀报。 太医的结果倒还是能跟许氏说的日子大致对上,可是刘秀心里仍然不能相信。 “陛下,把殿中丞召来问问不就清楚了。” “回陛下,娘娘,臣已经派人去找了。”中常侍很有眼色的答道。 过了许久,也不见殿中丞,郭圣通估计他是不会来了。中常侍等不下去,亲自带着人去找,结果也没有半点消息。 “陛下,殿中丞上午还在广德殿,现在突然失踪,臣以为很有可能是畏罪潜逃了。”中常侍低头说道。 刘秀一时难以决断,烦不胜烦。 “陛下本就血脉单薄,这个孩子宁可放过也不能错杀,不如就让许氏生下来吧,太医自然有办法认定是不是陛下的骨血。如果是的话,自然是皆大欢喜;不是也话,留着这许氏才能找出根源,也好一并解决。” “就照你说的办吧。” “这许氏也搬到芳菲殿吧,让她的姐姐照顾着。” 不等刘秀开口,阴氏急忙说道,“陛下,许氏在西宫住了这么些日子,一切都已经习惯了,不如还是跟臣妾回西宫吧。” “姐姐这话可说岔了,谁能比得过自己的亲姐姐。再说这两姐妹三个多月没见了,美人担心了那么些日子,现在一定有许多话要说,还是留在长秋宫吧。” 刘秀现在看着许氏就有气,那两张几乎一样的脸似乎在不断的嘲讽他,索性放在一起,眼不见为净。 刘秀似乎以为这样处置就算完了,郭圣通却正色说道,“阴姐姐擅自将有孕的宫女送出宫去,出于一片好意,也算情有可原。只是阴邓氏身为朝廷命妇,却插手宫中事务,险些酿成大祸,特命大长秋持中宫符令,前往阴府训诫,日后无诏不得入宫。” “陛下!”阴丽华可怜巴巴的看着刘秀。 刘秀很是心疼阴丽华,但也明白后*宫命妇本就是皇后该管的,对阴邓氏的处置说重其实也不算重,况且,皇后没有怪罪丽华,他也不能不领情。于是,也不说什么,带着阴丽华回西宫去了。 刘秀出了长秋宫,郭圣通的气息渐渐地有些不稳,许柔然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似乎这样能让彼此更有力量。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五十五章拨云现日(下) 过了一会儿,许柔然见郭氏平静了一些,低声说道,“娘娘,安排她住芳菲殿吧!” “这怎么行,你也是有位份的,跟她挤一块算怎么回事。” “娘娘难道没看见,皇上现在恨不得把我们俩个都丢到角落里去,他是不会再到芳菲殿来的。”许柔然可不是突然迸发了天崩地裂的姐妹情,只是觉得那位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着点儿好。 “又胡言乱语。”郭圣通轻斥道,“长秋宫空着那么多地方,哪儿住不得。宛儿,你去让人打扫了临晚阁,让小许氏住过去,安排几个人好生伺候着。”临晚阁正对着此前宋可儿住着的云想阁,离着芳菲殿倒也不远,地方虽然不大,但胜在小巧别致。 小许氏大着肚子,郭氏也不叫她谢恩,挥挥手命人把她带下去。 “娘娘累了半天了,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郭圣通今天难得有些兴致,并不想就去休息。“等会儿就摆膳了,你留在这儿一起在这儿用吧。” 许柔然想想郭氏这里只有些清淡软烂的东西,心里头有些发怵,不过也还是点头应了。“娘娘,今天还多亏了君侯,要不是他凑巧碰上,阴家可就得逞了。只是我实在是不明白,她们这么折腾图什么?” 凑巧?郭圣通心中冷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凑巧。要不是实在无人可用,她也不会让况儿亲自去凑这个巧的。“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阴丽华最早把你妹妹软禁在西宫,是打着李代桃僵的主意。只可惜那个太医申子宏行事不够谨慎,躲在家里养了好几个月的病,没有太医的帮衬,阴丽华也只能作罢。” “这个倒是像她的作风,只是今天闹这么这一出又图的是什么呀?” “这孩子可是大有用处的,特别是她的娘跟宫里某个有位份的女人长的一模一样。”郭圣通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许氏,见许氏仍然疑惑不解,“你还记不记得河北那个王郎。” “那个谎称自己是成帝之子刘子舆的算命先生?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他是死了,可是他的事迹不知道鼓舞了多少人。你看现在那些个扯旗造反的,有几个不是自称汉室宗亲?而许蔚然的这个孩子不是比任何一个都有说服力吗?天下这么乱,谁知道将来能怎么样,阴丽华现在这么大岁数了,也没生出个一男半女的,阴识当然要做别的打算,这个孩子到了他手上,怎么用还不是他说了算!” 许氏听郭圣通感慨阴丽华那么大岁数了,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二十二岁,现代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在郭氏眼里竟然已经是老女人了。 没过一会儿大长秋周轶上殿领旨,听说要去训诫阴邓氏,脸上的表情是五彩纷呈。郭圣通也无意理会,毕竟,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李通告别郭况回到府上,待在书房里不肯出来。李通的书房是不准随意进出的,宁平公主也不例外,只除了卓旭。 “驸马?”卓旭闷闷地喊了一声,李通也没个反应。 “将军?”卓旭换了个称呼。 “嗯?”李通抬头看了他一眼。 “从望远楼回来你就神不守舍的,怎么啦!” 李通无奈的看了眼那黑大个,“你就不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奇怪吗?” 卓旭很实诚的摇了摇头。李通也不指望他了,继续说道,“咱们根本就是让郭况利用了。” “不会吧,那小子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能利用咱们什么?” “我们都看错了他了。今天那帮黑衣人就不是真正的劫匪,他们就是冲着那个孕妇去的。那伙人训练有素,武艺高强,对付这么几个家人和赶车的黄门还不是易如反掌。真的是劫匪,不等咱们赶到,他们早就死透了。” “我倒是也觉出来,咱们一到他们马上就撤退了,我最初还以为他们是胆怯呢,现在想想也的确有问题。天子脚下公开劫掠,什么都没劫到,怎么会那么快就撤了。可是那个车是从宫里出来的,郭况怎么会知道里面藏着人呢?” “那就是那位的本事了。”李通也不想直说那位是谁,卓旭心再实也不至于想不到。“郭况自从伤好了以后,天天招一帮子人在那临远楼吃吃喝喝的,咱们就没太在意,实际上他那个时候应该就是在监视着阴家呢?等事情发生的时候,现场就都是人证,咱们是碰巧赶上了。不过,阴贵人的车还是真是我提醒了他的。”李通边说便懊恼。 “对哦,郭况当时一直盯着那驾车,还是将军说那车像是贵人的。” 李通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知道也不用说出来吧。 “将军也不要为了这点事儿心烦了,郭况这人平时还算仗义。今儿这事儿虽然不太地道,到底是宫里头的,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李通想的事情要比卓旭多得多,当年为了支持刘家起义,他全族被屠,宛城的亲眷甚至被焚了尸。这么惨痛的代价,他当然希望能换回子孙万代的富贵尊崇。他现在虽然娶了刘伯姬,跟刘秀的关系也不错,可是以后呢,血脉和感情都必然会不断地疏远。“刘氏复起,李氏为辅。”只怕随着前一辈人的凋零,李氏想辅也辅不成。 他原本是看好阴家的,觉得郭氏的位置就从来没有坐稳过。那时,阴氏缺的也不过是个儿子而已,而皇上对阴贵人的情谊,足以让阴家在朝廷上站稳脚跟。可是立后以来的一幕一幕,让他越来越觉得大家都小看了这个女人。而阴家先是低估了皇后,现在又低估了郭况,看来是失去先机了。 可是他也不能就这样把赌注下到皇后身上,“还是再看看吧,看看咱们这位皇后娘娘还有什么手段。对了,今天的事儿不要让公主知道。” 卓旭听到云里雾里的,打仗的事情他懂,官场上的事情就不灵了。不过,隐瞒刘伯姬一些事情,他还是很乐意去办的。这位公主脑子不好使,还总爱惹麻烦,让卓旭很怀念以前的那位嫂子。 就在李通还在猜测皇后是不是还有后招的时候。一柄飞刀扎到了洛阳令府中的匾额上。京兆尹梁统本就性格刚强,怎么能忍受这种赤裸裸的挑衅。点齐了人马,满城的搜捕恶徒。结果当然一无所获,可是,谣言却慢慢的滋生出来。 “这怎么了,抓反贼吗?”一路人侧过头问身边的人。 “不是反贼,是劫匪。一伙人把宫里面贵人的车劫了。”另一路人瞧瞧地对身边的人说道。 “不是说把贵人都劫走了?现在还要杀洛阳令呢?” “听说贵人还怀着身孕呢!”众人皆摇头叹息。 “怀着身孕怎么还往宫外面跑?” “听说。。。” “啧啧!这世道啊?” 不到一天的功夫,宫里的贵人被歹徒劫走的消息就传遍了洛阳城,连御史都上奏要严查,刘秀是满腔怒火无从发泄。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五十六章真定死士(上) “夫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大长秋训诫过后,阴邓氏并没有因为被皇后下了面子而有任何的不满,反倒是更为阴识担心。 “是我思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阴识面色平静,邓氏也看不出他到底作何打算。 “这也不算什么,大长秋客气的很呢。只是万没想到,皇后病的只剩一口气了,还能把手伸的这么长。夫君之前让我把那个香带进宫的时候,我还有些觉得有些过于急躁了,现在看来,咱们是真得赶紧动手,否则再过些日子,就没机会了。” “是啊。”阴识松了口气,好在还有青木香呢,皇后不可能熬得住,只要忍过这一段时间,就什么都会好起来的。只是可惜了小许氏那一步好棋。 “咱们这边皇上也算是罚过了,也不知道丽华那里会不会有事?”邓氏有些为阴丽华担心。 “她一定没事的,要不然咱们也不是这么个结果。” “是啊,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真要追查下来,我现在都感到后怕,咱们什么时候被皇后盯上了都不知道。” 阴识忽然感到一阵兴奋,这么多年也没遇到过对手了,没想到一个小小女子居然步步走在他的前面。那就好好斗一斗吧,皇后娘娘。阴识转身出去,邓氏忙问,“夫君这是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写请罪的奏章。”阴识头也不回的奔了书房。这种以退为进的手段,阴家人常用,但是他却没想的,以后的日子会用到的越来越多。 刘秀的后*宫人口不多,但是却焦头烂额。阴丽华虽然没有被人劫持,但是这么一弄总归是名声不好,所以整天眼泪汪汪的,宋可儿更是常常欲语还休,刘秀知道她这是想要个名份,许家两姐妹那是提都不要提,偌大的**,连去的地方都没有。 刘秀闷闷地到了长秋宫,郭氏一直病着,他也没办法多说什么。而郭氏也知道他来长秋宫未必能有什么好事儿,于是到先开了口。 “陛下,臣妾的身体现在一日是不如一日。陛下有姐姐在身边,臣妾倒是可以放心一二。只是,母亲年事已高,况儿又不太懂事,臣妾实在是放心不下。” “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你只管安心休养,不要胡思乱想。” “臣妾的身体自己知道,想趁着现在还算明白见况儿一面,家里的事情也好嘱咐嘱咐,还请陛下恩准。” 刘秀听郭圣通话里话外透着不祥,心里也是阵阵的难受,“明天朕就派人传他进宫。” “谢陛下。” 刘秀现在并不希望郭圣通真的就一病不起,“朕听说你最近倒是常常走动,也不要过了,多注意休息。” “臣妾明白,就是觉得闷了才会走动一二。” “朕最近的事情也是千头万绪,不能常常过来陪你,你要是闷了就去宣丽华,两人也好说说话。” 阴丽华,郭圣通心道,刘秀你是怕我死的不够快吧。“陛下日理万机,臣妾怎么会不明白。陛下只管安心处理国事,不必以臣妾为念。” 刘秀想想最近这些事情就觉得心情烦躁,恨恨地言到,“那个梁统简直就是个饭桶,折腾了这么些天,人没抓到不说,还把事情越闹越大。” “梁统?可是洛阳令?” 刘秀点了点头,把京中的谣言捡了些能听的告诉了郭圣通。 “哎,这事情确实是京兆尹莽撞了,只是,捕贼缉盗也是他的本分,陛下就不要再生气了。现在,关键是抓到那伙贼人,很多谣言也就可以不攻自破了。” “哪有那么简单,那些贼人就像是水一样蒸发了,根本就没有半点痕迹。算了,你也别为了这个事情操心了,好好调理身体才是正经。朕还有事,抽空再过来看你。” 刘秀走了,郭氏的嘴角慢慢的凝出一个冷笑。真定王府的死士,哪是你说找就能找出来的?要不是舅舅轻信了耿纯,谁又能杀得了世袭的真定王。 第二天一早,倒是王梁亲自引郭况入得宫。傅俊现在被刘秀夺了职,全面负责禁中宿卫的就是他了,郭圣通对这个结果倒是有些意外。 郭况看见皇后现在消瘦的不成样子,一个没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这才多少日子,你怎么就病的这么重了。” “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你在这儿待不了多长时间,我有很多要跟你说呢!” 郭况最近都周旋在一些宗亲世家子弟当中,心眼还多少跟着涨了点,“姐,你是要问阴家的是吧?” 郭圣通点点头,让他赶紧说。 “酒楼开张以后,我就经常跟着些朋友在哪吃喝,也没瞒着那就是咱们家的产业。大家都以为我是喜欢那个地方就买下来了。不过觉得我们家有钱没处花,也没人怀疑什么。” 郭况举起袖子擦了擦眼睛,“那天阴贵人的车过去的时候,我还真不敢确定。还是驸马说了句,贵人的车怎么出宫了。我才下定了主意。李通应该是怀疑什么了,本来卓旭常来找我的,最近也没来。不过你放心,他们抓不到把柄的,人都回真定了。” “那就好,我就怕你们行事不谨慎,真的给梁统抓到什么线索,那可就麻烦了。” “姐姐放心吧,那个梁统还真像你说的那样暴躁,我们后面的准备都没用上,他就把洛阳城弄的鸡飞狗跳的。可是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找出他们一根头发来。不过,文非哥哥说。。。”郭况有点犹豫。 “说什么?” “文非哥哥说,真定府的死士历代都是为了保护真定王的,这次借我们用用,就算是全了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以后那些人不会出真定了。” “你替我告诉他两句话,真定府的死士不一定能保得了真定王。是要做罪臣之后还是功臣之后让他自己决定。” 郭况一时没明白郭圣通的意思,“姐,你想造反啊?真定府的那几个人可不够用啊?” 郭圣通气得差点晕过去,一指头敲在他脑门上,“你就这么跟他说,他会明白的。”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五十七章真定死士(中) “姐,我要交代的也差不多了,现在该告诉我你是怎么回事了吧?” 郭圣通觉得实话告诉他,也只不过是多了个人担心,于是说道,“我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脉象上也都好的很,太医那里也查不出什么病症。其实就是吃的东西少了些,你可别跟娘乱说。” 郭况估计不会是那么简单,但是他也实在想不到别的什么,“宫里的东西你吃不惯?那我送两个厨子进来!你看看,好好的中宫让你给弄得破瓦寒窑似的,估计是住着也不习惯,我再给你送点摆设进来吧!你原来房间里的东西都没人动过,我叫人给你运过来。” 郭圣通笑着拒绝了,心里想着,难道是因为况儿从小就跟小叔亲近,所以脾气秉性都随了他,就连想问题的角度都是那么奇怪,不过,这样也好,省了她不少的口舌。只是宋可儿的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况儿,可儿她。。。”郭圣通犹犹豫豫就怕伤了况儿的心。 “可儿怎么了?”郭况这时候才发现,他都来了半天了,也没见可儿的影子。 “可儿她去了西宫,可能一时不会回来了,这也该怪我没有看顾好她。” 郭况不是很明白,不过他有种隐隐的预感,可儿不会回来了。他呆在那里不说话,把郭氏吓得不轻。 “况儿,你心里难受就跟姐姐说吧,别自己憋着。” 半晌郭况才回过神来,“我没什么,就是一时没弄明白,可儿要是觉得宫里面好,那就留在宫里吧,娘那边我回去会跟她说的。姐姐也别放在心上了,还是要保养好自己。” 郭况出去的时候有些神不守舍,把郭圣通气得牙根都疼。况儿和可儿从小就在一起,有些事情虽然不曾明说但是两个人都知道。她虽然不愿二人马上成亲,但是,他们要是都愿意,也不过就是多等个两三年的事儿,可是现在竟成了这样。 其实,郭氏倒是过虑了,一个十五岁的大男孩儿,又能有多少深情。对郭况来说,只不过是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东西,突然被别人抢走了,心里有些空落罢了。而这种感觉终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归于平淡。 现任真定王刘得的府邸离郭家不是太远,他进京以后也是处处低调,极少出门活动,能来往的就只是郭氏这一家。 刘得这个人温文儒雅,平和大度,为了家族的安危,主动进京做了人质,倒是很有长兄的风范,“你倒是不怕惹麻烦,成天往我这儿跑。” “正经亲戚要是都不来往不是更要被人说,再者我一个纨绔子弟,有谁会在意?”郭况歪在榻上,实在是没有半点形象。 刘得虽然足不出户,可也不是真的聋子瞎子,“你可别再大意了,上次不是丢了半条命。再说,前些日子那么一闹腾,阴家肯定是要注意你的。冯舸我也打发回真定了,这几年都不会让他们再上京。” “我现在出门都带着护卫,这条小命我自己矜贵着呢。漆里舍的护卫虽然比不得真定府的死士,可是明面上的事儿是差不了的。只是,冯大哥你怎么也给送走了,他那手飞刀的绝技我还没学会呢!” “知道小心就好,郭家嫡支就你这么一个男丁,你要出了什么事儿,姑母下半辈子可怎么活。飞刀的事情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他是不会教你的。” “为什么,连高师傅都说我很有习武的天赋。”郭况小声嘀咕着,显然底气也不是很足。刘得也不去理会她,自顾自的品着茶。 “哦,差点忘了正事儿,我姐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刘得这才抬起头来。 “她说暗卫也保不了真定王,让你好好考虑考虑是做罪臣之后还是功臣之后。” 刘得沉吟半晌也不说话,郭况急道,“文非哥哥,我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犹豫的,你难道不想给舅舅平反吗?” 岂止是平反,刘得最初恨不得把刘秀碎尸万段。带走了真定府的十万大军,娶走了漆里舍的掌上明珠,而他的回报竟然是这样。可是,人在屋檐下,他,认命了。 “是非功过,不过是天子一念之间。而我们在天威之下就如同蝼蚁一般。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父亲和二位叔叔突然被杀,真定府被团团围住,那些日子,所有人都在无助的等待着死亡。可是,皇上不但没杀我们,还让我袭了爵位。开始我还以为是皇上仁慈,后来才明白,经历了那种从死到生的落差,心里有多少不平都得磨没。况且,我不仅仅是一个人,后面还有整个真定府,还有死里逃生的无数宗亲,我不能拿他们冒险。” 舅舅的死郭况也很难过,他幼年丧父,是舅舅和小叔填补了他的遗憾,而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倒是更有几分冲劲儿,“文非哥哥想过没有,现在是天下大乱,皇上给你这么个爵位来安抚大家,等大天下平定以后能怎么样,谁敢保证呢?我姐姐在宫里非常艰难,还不都是因为那个阴贵人,皇上连夫妻之情都不曾顾念,何况哥哥罪臣之后。” 刘得其实比郭况要明白,现在朝廷上,河南的宗亲不断地排挤河北的势力,像吴汉、耿m之辈自然是无需担心,只怕首当其冲的就是真定王府这一支。而现在他们还平安无事,是因为后*宫里面毕竟还有一位郭皇后,要是皇后也倒了,只怕是大祸不远。可是,他真的不敢拿全族的性命来冒险,“你再让我想想。” “你们兄弟俩这么半天都谈什么呢,那边摆膳了也请不动!”一个美貌的少妇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郭况看见她眼前一亮,高高兴兴地喊了声,“珍儿姐姐。”。 “是嫂子。”郭况从小爱缠着珍儿,有时候都不理会他那个小表妹,这刘得心里常常不爽。 “嘿嘿,叫了十来年了,一时改不过来。”郭况讪笑着。 “不改就不改吧,都先去用膳。有什么话回头再说也不迟。” 曲珍儿催促着二人出了门,自己却落后了好几步,她的心里面掀起了无数的惊涛骇浪。上次况儿来借暗卫的时候她是知道的,以为小孩子胡闹想给自己的姐姐出口气而已,没想到后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现在看来,况儿是盯住真定府了。这郭家孩子还真是越长大越看不透啊! 曲珍儿也知道他们家现在这种平静的日子是没有根基的,不可能持续太久,只要朝廷有什么风吹草动,对他们来说就可能是灭顶之灾。也许,跟着皇后搏一搏,还有一线生机。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五十八章真定死士(下) “大王,况儿这次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送走了郭况,曲珍儿试探着问道。 “替皇后传个话,想让咱们继续帮她。”两人可是患难夫妻,刘得也不打算瞒她。 “那夫君是怎么打算?” 刘得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咱们家现在这个情况,还是不要引人注意的好。” “大王,妾身倒是有些不同的想法。” “嗯?”曲珍儿向来只管家事,别的从不过问,今天这是怎么了,“你说来听听。” “妾身倒是觉得,不管咱们去不去引人注目,皇上都不忘记咱们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跟着通儿搏一条出路。” “通儿?”刘得显然很是信不过。 “妾身觉得通儿在宫里磨练了这段日子,行事已经日渐成熟,前些天的事情,不是况儿那个脑子能谋划出来的,通儿病在宫里,姐弟俩倒能把事情办到这个程度,实在是不可小觑。” “难为通儿那个丫头,竟然也学会了这些。”刘得的印象里,郭圣通还是个不知世事的任性女孩。 “大王,通儿也算是在真定府里长大的,她见过的事情可不比谁少。”刘扬姬妾众多,尔虞我诈的事情层出不穷,两人也是经历了重重磨难才最终修成正果,这中间的艰辛自不待言。 “就算通儿长大了,咱们也不能拿着全族的性命去冒险啊!” “大王,有些险不冒也是不行啊?而咱们早就是和皇后绑在一起的了,她好了咱们才能好。与其让她瞎闯乱撞,最后闹出祸事来,还不如咱们再一旁帮衬着点呢!况且,咱们府上这些人,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曲珍儿的话多少还是说到了刘得心里,他犹豫了半晌,终于应道,“那就派些人跟着况儿吧!” 冯舸他们回了真定,短期之内,刘得不会再让他们回来。而这次他带出来的人手也不算多,于是,挑了那么十来个人以后就跟着郭况,不必再回真定府。 郭况见刘得派人过来了,也说不清楚心里是喜是悲,他只是知道,那些可以肆意而为的日子从此一去不返。 郭主对宋可儿的事情是痛心疾首,止不住埋怨郭况,要不是他瞎出主意怎么就把可儿送到宫里去了。郭况也不言声,任由郭主责骂,其实他心里也不好过。 郭圣通照着许氏的法子多了些运动,虽不见好,但也没有像太医预料的那样糟。而这些天刘秀不仅仅在后*宫头疼不已,就是朝廷上也不见得事事顺心。岑彭讨伐邓奉阻力不小,而且现在也不能确定在军中指挥的到底是邓奉还是邓羲。最让刘秀郁闷的是铜马、尤来一些余贼立了孙登做皇帝,当年刘秀受降铜马军,搞得“推赤心置人腹”,让铜马军上下感动不已,称他为铜马帝。而现在他们又立了新皇帝,这简直就是狠狠打了“铜马帝”一记耳光。 刘秀到长秋宫的时候满面喜气,这让郭圣通倍感意外。 “通儿。” “陛下什么事情这样高兴?” “孙登的部将将他杀了,带着五万多人过来归降。” “恭喜陛下了。”乐玄杀了孙登,郭圣通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印象,只是这背主的人,自己也不见得能有什么好下场。刘秀不过暂时用得上他,真实的态度用不了几年就会揭晓。 “看来太医的方子算是用对了,朕看通儿这些天倒是比之前强了不少。” 郭氏笑道,“倒是多亏了太医令了,这些天方子不知道换了多少。” 刘秀显然是有别的要说,除了可儿郭氏不做他想。这事儿躲也躲不过去,不妨听听他怎么开这个口,郭氏心中冷笑,在最爱的女人的宫里宠幸了皇后的表妹,刘秀,你还真是什么都不在乎呢? “通儿,可儿她。” “可儿怎么了,说起来她在西宫住了些日子了,还是让她回长秋宫来吧,总是打扰姐姐也不好。” 事到临头,刘秀还真觉得不好开口,倒是希望皇后能领会他的意思,把这件事情给办圆满了。“可儿跟丽华很投缘,就让她在西宫陪着丽华吧。” “是啊,可儿跟着家母进宫的时候就跟姐姐十分投缘了。只是她现在也大了,总是打扰姐姐也不是个事儿。”郭圣通知道刘秀这是难开口,可是就是不接这个茬儿,跟着刘秀在这里兜圈子。 刘秀琢磨了半天,这事儿总不能绕过皇后去,只得自己开口,“可儿她的才学品德朕都十分欣赏。”刘秀停住了,希望郭圣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是看着郭圣通眨着那双大眼睛就是不理会,心中也是阵阵无奈,“朕想把她留在宫中。” 郭圣通这才做恍然大悟状,“陛下,既然喜欢可儿何不早说。能进宫服侍陛下也是她的福分,而且,可儿虽是孤女,但是出身可是真定宋家正正经经的嫡长女,只不过是父母过世了,又没有亲兄弟,母亲见她年幼,怕嗣子对她不好,这才接到郭家抚养的,陛下可不能小气了。” 听郭氏这样一说,刘秀也算放心了,“朕打算封她做个美人。” “陛下,可儿怎么说也是臣妾的妹妹,在宫中只能做个无品无奉的美人,臣妾可不能答应。”郭圣通娇嗔的声音自己都觉得厌恶,可是没办法,谁让刘秀就吃这一套。 宋可儿的出身,封个贵人是没什么问题。然而刘秀的心里贵人就是独一无二的,是属于阴丽华的。可是,皇后这个时候要给自己的妹妹挣个名分这也没有错,刘秀心中一时陷入了两难。 郭圣通早就看得明白,名分这东西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皇后又如何,贵人又如何,还不都是这位皇上一句话的事儿。不过看刘秀这样子就知道他舍不得贵人的名分,想当初,自己明媒正娶不也就是个贵人吗?可是,她就是要给宋可儿挣这么个名分,她们两个见天的互相恶心着。 先把昨天的补上,今天的比较晚些。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五十九章顺水推舟(上) 新人总是有些吸引力的,刘秀最终还是封宋可儿做了贵人,赐住在了玉堂殿。玉堂殿是上辈子许氏住的地方,而她住进去以后就彻底的失了宠,也许这宋贵人能坚持更久。 郭圣通不知道阴丽华背地里撕了多少帕子,砸了多少用具,不过阴贵人表面上看心情还算不错。 “姐姐今天怎么有空到长秋宫来了?” “回娘娘,自从娘娘病了,臣妾一直想来看望的,只是担心扰了娘娘静养。今天正好可儿过来谢恩,就陪着来了。”阴丽华倒是谈笑自如,就好像她被拒之门外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新上任的宋贵人满面含羞的上来给娘娘磕头,皇后殷殷地劝导了些个姐妹齐心,好好伺候皇上之类的话,好似这个人就是个普通的宫人,从来都不认识一般。等这二人走了,许氏从后面闪了出来。她位份低,见到那二位都是要行礼的,在广德殿的时候似乎已经习惯了,在长秋宫这些日子,很皇后向来含含糊糊的,一时又有些不适应了。 “你觉得这位宋贵人怎么样?” “年轻,漂亮,有野心。” “以前倒是小瞧了她!”郭氏叹了口气,心里不失望是假的。 “她的野心露的太早了,只怕不是阴氏的对手。” “这宫里的女人都不可能是阴氏的对手,只要她在哪儿,就能把皇上的心勾回去,这宋氏也不过是一时在兴头上罢了。” “你也别管他们了,这两个且得斗一阵子。你只管好好养着吧,这两天看着有没前几天好了。”许氏对这两个狗咬狗的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 “哦,对了,你那个妹妹这几天还算安稳吧?” “安稳着呢,每天好吃好喝就等着做皇妃呢!”她实在不明白那个许蔚然脑子里面到底是在想什么,真以为生了儿子就万事大吉了?有时候看着大一号的自己,她真想劝上两句,可是那许蔚然一开口就让她兴致全无。 “好好照应着吧,她要是能活的长久一些,将来大有用处。” “娘娘?” 郭圣通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现在还勉强可以说是殿中丞宣错了人,以后可就不一定了!这位要是真的生了儿子,绝不是个省心的主儿。现在长秋宫也不敢说是铜墙铁壁,那位能不能让她活到那一天谁也料不准。” 许柔然的脸色渐渐地就有些不太好看,两个人完全没有姐妹的情谊,可是当知道她可能有性命之忧的时候还是有些烦躁不安,也许这就是双生子的奇异之处。 “娘娘,皇上往这边来了。” “皇上来你紧张什么?” 青染觉得事关重大不说不行,可是真怕把娘娘气出个好歹来。“娘娘,奴婢城中有人传言是宫中有人心怀不轨,巫害皇后。不知怎么竟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今天一怒之下要搜宫,现在带着人正往长秋宫来呢。”事情可比她说的复杂的多,可是他现在只敢捡稍微中听点的说,就怕皇上来了把什么都抖出来。 郭氏听着好笑,有人要害皇后,不但不先搜宫妃,反倒搜查皇后,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也许在他心里,阴氏永远都没有任何疑点吧,郭氏心中感到阵阵无力。 “你赶紧回去吧,好好翻检翻检。” 许氏知道皇后信得过她才这样说,也不敢硬撑着说自己那里一定没问题。真有个不开眼的做了点什么,谁也保不住她这条小命。许氏不顾形象,匆匆忙忙就往回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去消灭证据呢。 “美人怎么这么心急,要不是咱们知道实情,还以为她真的有问题呢?” “她是个明白事儿的。紫苏,你亲自去大长秋那里把人请过来。”郭圣通匆忙把个纸团塞到她手里。 紫苏瞅到一个黄角就没敢细看,就往大长秋的处所赶去。 “大人,娘娘宣大人上正殿。”紫苏恭恭敬敬的给大长秋行了礼,才轻声禀道。 “娘娘身体可好了吗?姑娘知道是什么事情宣我上殿?”皇后虽然病着,大长秋的事情可没少,宫里宫外要照应的地方反倒多了起来。而自从皇后晕厥那次以后,他就没见过娘娘,所有的事情都是红宛代传的,有时候他故意找些理由,都没法见到皇后。而那天办事的几个小黄门都被皇上发落了,他一时也有些束手束脚,皇后突然的通传让他更是不安。 “娘娘的事情奴婢哪里知道,也不是只宣您一人,奴婢还得去宣私府令大人。” 听说还有尹善,这样周轶放心了不少,交代了两句就出了门,紫苏也跟着退了出来。 “陛下今天怎么这么兴师动众的?” “朕听到些不好的东西,各宫都得搜一搜,怕他们莽撞惊了你,这才一起过来的。” “长秋宫这么大陛下要搜哪些地方呢?”郭圣通也懒得问为什么了,搜出来的结果还不一定是谁难受呢。 “你这里和太子那边自己派人好好检查检查,其他地方朕让王梁带着仔细搜检一番。” “陛下,这样大张旗鼓的搜宫毕竟名声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臣妾这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如把所有的人都召到正殿,让大长秋、私府令和臣妾的几个宫女连同禁军的统领一起搜检一番,也算顾及臣妾的名声,皇上以为如何?” 刘秀思量了一番也是这么个道理,只是怕拖得久了风声传出去走脱了恶人,一时有些犹豫。 “陛下只管留几个人在长秋宫这里慢慢搜查,其他的人往别的宫里去吧!” “那好吧,去把他二人宣上来,朕要仔细叮嘱他们。”在刘秀的心里,大长秋还是可靠的。 “应该一会儿就到了,臣妾本来宣他们过来安排宗亲的年礼,正好先把陛下这事儿办了。” 两人正说着话,大长秋和私府令前后脚就到了,大长秋看见皇上也在这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许是亏心事儿做多了,他就不敢抬眼看皇后。 人都到齐了,刘秀自然要把事情交代清楚。大家听说是要查巫蛊,心里或多或少犯些嘀咕,这种东西说有就有,说没有也就没有,可是一旦沾上就是要抄家灭族的。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六十章顺水推舟(中) 刘秀让王梁跟着长秋宫的人一起查,自己去了西宫,郭圣通倒要看看刘秀怎么去查阴丽华,就让赵普随时探听着消息。 许氏带着莲叶狠狠的翻找了一通,连床下、妆盒都没敢放过。还没彻底放心,就听有小黄门过来宣旨,所有的人都要到正殿前面去。许氏知道这就要开始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美人请到殿里去吧。” 许氏刚到就有小黄门过来请她,等到了里面,就见许蔚然已经坐在那儿了。 “娘娘。”许氏草草的行了个礼。“刚才见出去的人没几个,只怕一时半刻也搜不出什么结果来,娘娘就别在这儿等了。” 郭圣通知道,巫蛊这种东西,如果没有一个确定的目标,那是搜不到想要的东西的,而且还更容易得到些意想不到的结果。好戏才刚刚开始,她哪里舍得退场。 “娘娘,西宫那边也开始了,奴才远远听着,没什么大的动静,应该跟咱们这边一样。往玉堂殿的禁军人可是不少,听起来鸡飞狗跳的。”看热闹的从来不怕乱子大。赵普得了信儿,匆匆忙忙就赶了回来。 郭圣通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看来皇后的名头也不是全无用处。宋贵人,这回你该明白了吧? “娘娘,大长秋的处所查出了东西,王将军已经去请皇上了。”紫苏的掌心里全是汗,目光却异常的镇定。 “什么东西?”郭氏淡淡的问道。 “一张画了人形的符纸。”紫苏吞吞吐吐地答道。 “竟有这样的事儿。”郭圣通觉得自己的惊讶程度可能不太够,还是晕过去比较好。 刘秀来的时候长秋宫里正乱着,紫苏几个哭的悲悲切切的,过了好半天才算把人救醒。他实在难以相信大长秋会做这样的事情,可是皇后晕厥那次,他不但不亲自去请,派的人更是办事不利,又让人很难不去怀疑。 “通儿,你先好好歇着,朕自会处理。” “陛下,长秋宫的人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臣妾也难脱其罪,染儿扶我过去。”郭圣通不顾劝阻,硬撑着到了前面。 周轶知道自己这是被人陷害了,也知道谁都不会来救他。王梁是从西宫请来的皇上,贵人一定已经得了消息,可是巫蛊是个沾上就没命的东西,他也不敢去指望阴丽华。他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证明自己是冤枉的,可是证据怎么找,他努力的思考着,并不去做无谓的解释。 郭圣通看了看那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的乱七八糟,勉强能看出是个女人。当然得看得出是个女人,不然整个长秋宫都得遭殃。 “陛下,这个东西能有什么用?” “朕哪里知道,定是害人的东西,通儿别看了,快拿去烧了。” “陛下且慢,还得问问大长秋这是哪里来的东西,到底是何用途呢?” “你自己这样三灾八难的,还有什么不明白。” “陛下,臣妾只是不能相信,内侍里面他的品秩最高,只有中常侍能够和他比肩。害死了臣妾,于他哪有半点好处,这中间必有缘故,还请陛下明察。”周轶这次就是不死也不可能在留在长秋宫,郭圣通并不急着定他的罪。而且,有些话要是不说在前头,过上几天再被枕头风一吹,可就后患无穷了。 刘秀也不愿意自己钦点的大长秋出这么大的纰漏,可是事情就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大长秋统御中宫内外,为何行此背主之事?” “回陛下,微臣是冤枉的。臣向来忠心耿耿,绝不敢做这种大逆之事。” “东西就在你的住所,你要作何解释?” “陛下,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臣现在无法解释,请给臣一点时间查证,必能找出真相。”周轶急切的说道,他知道再完美的计谋也是计谋,只要是计谋就一定有漏洞,给他一点时间他相信一定能的查出来。只可惜,现在没有人真心帮他,刘秀哪里会让罪人自己查自己。 “王梁,你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况。” “回陛下,先是大长秋带着几个姑娘查了芳菲殿,临晚阁和云想阁,因为是女眷的住所,臣只在外面等着。都没有任何异常,后来就到了大长秋的住处,有两个小黄门在屋里守着,内室里没有别的人,臣亲眼看着一个宫女掀开枕头,底下就压着这个东西。查到以后,就把那两个小黄门给带过来了。” “带上来。” 王梁赶紧去叫人通传,那两个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陛下饶命啊,大长秋的事情奴才们什么也不知道啊!”两人进了殿就喊起冤来。王梁赶紧喝住,让他们老实回话。 “陛下,奴才调去随侍大长秋不足半月,大长秋的内室从来不许别人随意踏入半步,连打扫都是大长秋亲眼看着的,奴才实在是不知情啊!” “你是说可是实情?” “回陛下,奴才们不敢欺君。不但是奴才们随意不能进出,其他的人更是不允许。跟着大长秋的人都知道的,陛下一问便知。” 刘秀怒视着周轶,周轶顿时面如死灰,“陛下,只因臣的内室里有长秋宫的账册,所以才不让任何人随意进出。臣经常不在住所,并不能确定真的无人出入。他们两个天天都在,最有可能陷害微臣啊?”周轶无奈,只能把事情往着两个小黄门身上推。他两个可不敢担这么大的罪,顿时叫起屈来。 刘秀听周轶字字恳切,不由得有些动摇。 “陛下,奴婢刚才斗胆看了一眼,这符纸所用的是上好的麻纸,朱砂也是流朱金砂,这都不是普通人能弄得到的。这上面虽然笔画凌乱,但是用笔刚劲有力,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 紫苏这一提醒,刘秀才注意到。纸本身就是非常罕见的,造价昂贵不说,往往质地还很差,可是这张纸坚韧细密,不是寻常之物,迎着光确实可以清晰的见到浮彩流金,这样的东西,他没登基之前见都没见过。 “陛下,臣若是有意害人,绝不会留下这样明显的证据。”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六十一章顺水推舟(下) “陛下,大长秋所言也不无道理,这世上的事情不都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 刘秀并不是个阴谋论者,但是千军万马里杀出来的开国皇帝,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轻信什么的。“把他们都押下去,交廷尉审理。” 刘秀出了长秋宫,紫苏才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去,“娘娘,您说那两个小黄门不会说什么吧?” “不会,要说早就说了。” “奴婢还是有点担心。” 郭圣通笑了笑,“说出来有什么用,他们也没有真的见到什么人。再说这两人平时也不可能所有时间都死守在屋子里,出去一下很正常。今天听到声点响就离开了房间,结果就查出了巫蛊,他们可是担待不起。况且,周轶现在咬住了他们俩,他们就更不敢说什么,只能推得一干二净,自己还能有条活路。” “可是娘娘怎么会知道陛下会往这方面去疑心?”红宛帮着把衣服换了,服侍她歪在床上。 “你们还记不记得邓婵说的那些话?” “鬼胎?”紫苏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恩,当时我就在想,阴家不会放弃在这上面做文章的绝佳机会,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会让皇上彻底厌弃我们母子。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慢,阴识还真是个谨慎的人。” “娘娘,奴婢倒觉得并不全是阴家谨慎,而是娘娘意志坚定。您没有像邓羲的夫人那样出那么多的状况,**里一直安安稳稳,阴家并不敢贸然行事。现如今也应该是逼于无奈,上次劫匪的事情各种传言甚嚣尘上,对阴贵人都十分的不利,他们迫切需要找点东西出来转移视线。” “那怎么后来反倒查起巫蛊了?”红宛是这宫里最单纯的姑娘。 “染儿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吧?” 青染听紫苏提起“鬼胎”皇后一点意外都没有,这才敢把实话说出来,“娘娘,是这样的,城里之前传言‘彗星犯离宫’,说娘娘惹怒天神,才降下灾祸。后来又有相士传言,离宫主**,彗星大不祥,这说明**之内有人图谋不轨,陷害国母。洛阳城中的百姓都感念皇后娘娘之前的恩德,纷纷去城外祷告,祈求平息这场祸事。这些事情宫里早就有传闻,奴婢是怕娘娘知道心烦,所以才不敢提起。至于怎么传到皇上耳朵里,奴婢就不清楚了。” 郭圣通自然明白,皇上在这宫里,没有什么是不能知道的。估计所谓的相士一定是郭况受了舅舅那事儿的启发,她心中不由得叹息,没想到舅舅已经去了却仍然救了她一回。 “皇上要搜宫你怎么知道的消息?”郭氏也很纳闷,平时闷声不响的人,怎么能知道皇上的动静。 “王将军派人知会奴婢的。” 王梁,看来他还算是死心塌地的跟着长秋宫了。郭氏想着,他应该是没有想到长秋宫有什么古怪,估计也就是卖个好而已,结果还真的派上了大用场。 郭氏一直没办法除掉周轶,可是一天都不敢留他在身边,搞这样的阴谋长秋宫里还是头一回,紫苏的手现在都冰凉的。郭圣通拍了拍她,紫苏轻笑了一下,主仆二人更多了分默契。 在后来的调查中,那张符纸确定就是害人性命的东西。而大长秋周轶在审讯的过程中突然死去了,听说刘秀在他临终之前曾见过他最后一面,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周轶草草的葬在了城北的荒坟坡上,刘秀对着郭圣通半句也没提过,而郭氏也并不怕他把这**的水搅得更浑。 那两个小黄门从暴室出来,依然回到了长秋宫。当时被打得遍体鳞伤,即便如此,他们对于能捡回一条性命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大长秋的结局许氏很快也就听到了,她完全可以确信这是皇后所为。可是,这样明白直接的招数她就不怕刘秀起疑心吗?等到后来,许氏见刘秀来的倒是比平时频繁了些,也就慢慢地放下心来。放心的背后不由得感慨皇后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古人不都是很迷信的吗,她怎么敢自己咒自己。自己这样的无神论者现在都对那些神秘力量有些敬畏,郭氏就不怕吗? 刘秀的迷信程度有多高,郭氏就有多安全。了解大部分情况的许氏都不敢相信皇后会如此的疯狂,那刘秀就更不会相信。而郭圣通自己真的是无所畏惧。 她按照记忆中的样子,让况儿描出来那张符纸,她还记得郭况满眼祈求地看着她,几乎想把手里的笔扔掉。 “手别抖,要用力!”她冷冷的跟况儿说道。 “姐!” “怕什么,这个东西死不了人。” 是的,这个东西死不了人。要是能的话,哪有后面那么多故事。 她的思绪慢慢的飘回了千年之前的那一世,建武四年,刘秀不由分说,带着七月重甲的阴氏上了战场。她的脸被所有人狠狠地踩在了地上,朝廷内外无不以为她是不能容人的毒妇,她是残害皇嗣的罪人。那时候起,她的心里开始恨,恨刘秀、恨阴丽华。 等到阴丽华生了刘阳,她在刘秀的脸上看到的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满足。她知道他看着刘阳的眼神跟看儿从来都是不一样的,整个洛阳宫几乎容不下他跟阴氏母子的笑声。那时候她的心犹如被热油煎熬着,日复一日。 儿渐渐地长大,他发现了他的父亲对着他不会像对着弟弟那样宽和,他天真的去问他的母亲,是不是儿不好?一句童言,彻底地撕碎了她的心。 这个时候,有人给她送来了这个符咒,说是可以解决她全部的痛苦,她鬼使神差般按着她的说法祭拜着。头一天,竟然真的灵验了,阴丽华病倒了,第二天,她病得更重了,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她的心里痛苦跟快乐互相撕扯着,几乎让她无法承受。 “娘娘,奴婢刚才碰上阴夫人,不知道她怎么还笑得出来。”青染无意中说道。 “嗯?”郭圣通很是不解,阴夫人于阴丽华一向交好,而阴丽华更是阴家的顶梁柱,怎么会这样? “是真的,奴婢刚才从尚衣局那里过来。看见阴夫人正要出宫去。眼角上还有泪没干呢,可是眼睛却是笑着的。” 郭圣通嗅到一丝危险的气味,她赶紧回到室内,烧了那张符纸,连同茶水冲的无影无踪。果然,没过多长时间,傅俊就带着人过来搜查。那也是刘秀一生中第一次查巫蛊,虽然受害人不同,但目标都是长秋宫。 青染举着皇后金印跪在宫门前,傅俊这才没敢踏入半步。等到刘秀来了,夫妻二人就只有冰冷的对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六十二章邓婵归来(上) “娘娘,宋贵人求见。”郭圣通这才从沉痛的往事中挣脱出来。 小黄门知道宋贵人跟皇后是沾着亲的,现在这关系虽然有点别扭,可是在宫里也算不得事儿。毕竟人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他们轻易可不敢得罪。 郭圣通没那个精力听她聒噪,只淡淡的吩咐道,“你们出去跟贵人说,本宫已经歇下了,改天再请她过来说话。客客气气的,别委屈着她。” “还是奴婢去吧。”紫苏主动说到。 紫苏到了宫门口,就见宋可儿哭的两眼微红,委委屈屈的样子还真是我见犹怜。 “给贵人请安。”紫苏在礼数上是一点都不含糊。 “紫苏姐姐快请起。”宋可儿还是用了在郭家的称呼,似乎这样更可以证明她在这宫里也不是没根基的。 “贵人,皇后娘娘刚刚服了药才睡着。您也知道娘娘的身体,奴婢实在是不敢打扰,不如这样,等娘娘醒来,精神好些了,奴婢再去请贵人。”这两句紫苏说的是心诚意诚的,饶是宋可儿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倒是我莽撞了,差点扰了娘娘的清净。姑娘回去忙吧,我这就走了。”宋可儿转身就要离开,紫苏却突然开了口。 “奴婢听说阴贵人受了点惊,表姑娘不如去西宫探望探望吧。” 西宫?宋可儿点了点头,是的,她要去看看。看看皇上为了什么连着几天都待在那个老女人那里,她才是受了委屈的人,皇上为什么都不看她一眼。 一进西宫,就看见刘秀在亲自给阴氏喂药,宋可儿的心中一阵抽痛。“参见陛下。” 刘秀都没有抬头看她,随意的应了一句,就专心的盯着阴氏服药。 “臣妾听说姐姐病了,特地过来探望,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宋可儿不甘心就这样被人冷落。 “劳妹妹惦记着,就是受了一场虚惊。谁成想长秋宫竟然出现这样的事情。”阴氏说起话来异常的轻声细语,好像真的是气力不济。 宋可儿心中忿忿,你好好在西宫里呆着,搜查的时候也不过是走马观花一样,皇上还一直陪着,怎么你就受了惊吓。她自己那边,被折腾的鸡飞狗跳的,皇上竟然连问都不问,这回她人都到了皇上面前,他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宋可儿委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等她警觉自己失态的时候,赶忙说道,“是啊,谁能想到大长秋会做这种事情,臣妾现在想想都是心惊肉跳的。” 刘秀一颗心此时都在阴丽华身上,哪里注意得到宋氏那点小心思。待回头看她泪眼朦胧的,心中也泛起了些许涟漪。“皇后这会儿病着,难免有些照顾不到,让你们都跟着受委屈了。” “陛下,臣妾哪有什么,只是替娘娘和姐姐伤心。臣妾刚刚去了皇后娘娘那里,她也是没有什么起色。之前都说娘娘好了不少,谁知道这么一闹腾又回到了原样。”宋可儿这几句说的凄凄婉婉,试图拉回刘秀的注意,只可惜阴丽华面前她注定要失望。 她回到玉堂殿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的。她从来没有见过皇上如此温情脉脉的一面,也从来都没受到过这样的冷落。以前在郭家,她虽然是寄人篱下,可是从来没有人如此的忽略过她,表兄郭况更是时常的陪着小心。可是现在,她才发现西宫那几天美妙的日子,虚幻的就好像只在梦里出现过一样。她看着空旷的大殿,心里也愈加的冰凉。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将她惊醒,却原来是那枚龙眼大的珍珠从簪子上掉了下来,宋可儿喃喃道,“况儿。”从前的一幕突然飘到她的眼前。 “可儿,你看这簪子漂亮吧?姐姐生日的时候我找了一颗这么大珠子,等快到你生日的时候那掌柜居然说再也找不到那么大的了。你猜这个我是从哪儿弄来的?”十岁的郭况捧着个簪子在马上就满十岁的可儿面前献宝。 宋可儿迷茫的摇了摇头。 郭况得意洋洋的说道,“我把娘的一串华胜给拆掉了。” 宋可儿惊讶的捂住了嘴,就见一双纤细的玉手拧着郭况的耳朵把他拖走。 “况儿。”十五岁的宋可儿却不知道她现在只能称他为绵蛮侯了。 在涂太医望眼欲穿的期盼中,邓婵终于回来了,东西都在阿九那里,她只身去了长秋宫。 长秋宫上上下下见到邓婵就算见到了救星,一个个都眼泪汪汪的。 “娘娘,民女幸不辱命。东西已经找到,阿九直接拿去太医院了。” “难为你了。”郭圣通突然说不出别的了,除了母亲和况儿,从来没有肯这样为她。 “姑娘,阿九他们有没有说多久才能制成解药啊?”青染急忙问道。 “这个他们说的也不准,还得等太医令看过才知道。他们带回来很多东西,已经差不多枯萎的青木草,周围的枯枝败叶,树皮草根,甚至还有泥土,到底什么东西用得上,还得等太医令分辨。” “就让太医令慢慢琢磨吧,这么些天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刻的。邓姑娘一路风尘,先下去收拾收拾,休息一下吧。” “娘娘,民女没什么,只是来得路上听说堵阳侯朱v被擒,冠军侯贾复重伤,不知是否确实?”邓婵看上去非常的焦急。 “唉!”郭氏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这对邓婵来说绝不是个好消息。“确有此事,冠军侯现在宛城养伤,皇上已经派了太医过去,但愿他能够化险为夷。”贾复这一回伤的可是不轻,即使没有性命之忧,也为日后埋下了隐患。刘秀的那些个大将几乎没有长寿的,其实都是战场上的伤没有好好调理。 能敌得过冠军侯的绝不是邓羲,那就十有八九是哥哥邓奉了,她不知道哥哥那边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现在也只能干着急。 郭圣通心中不忍,只得出言劝道,“姑娘,那人虽然打着你哥哥的旗号,可是岑彭收拢的散兵并不敢确定那人就是邓奉。真相也只有朱v和贾复知道,你先不要着急。” 邓婵勉强点了点头,强忍没有把眼泪落下来。 “你休息一下吧,有邓奉的消息一定马上通知你。还有,皇上可能会问你的话,你要有个准备,这次他不会那么容易相信你说的话。” “民女应该如何答复皇上,请娘娘示下。” “本宫之前说你去南阳寻找邓奉了,反正现在谁也不知道邓奉的消息,你也只说途中遇险就回来了吧,本宫会尽量让皇上相信的。” “诺。”邓婵现在也没了主意,只能听从皇后的安排。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六十三章邓婵归来(下) 刘秀对皇后的说辞的确是半信半疑,可是本着他一向轻视女子的态度,也没有多做追究。邓婵在不在宫里,对他和这场战争并没有什么影响。 “通儿,朕看长秋宫最近事多,再给你派一位大长秋吧!”这才是刘秀今天真正要说的话,可是郭圣通好容易才赶走了豺狼断不敢开门迎虎。 “周轶出了这样的事情让臣妾现在都是心有余悸。这也是臣妾管束不当,本该上书请罪的,皇上不曾责怪已经是天恩了。长秋宫现在诸事烦乱,派新人过来也是凡事都不熟悉,不如等臣妾好了再说,现在就让私府令尹善暂时代管着吧?”中宫仆、中宫谒者令和中宫私府令都有资格代理这一职位,只是,这几个人当中,还是尹善办事更让郭圣通放心。 刘秀对尹善的印象还算不错,上次王莽藏的金子要不是他心细恐怕都难以发现,也就应了下来。郭氏并没有指望他就能直接提拔尹善做大长秋,这样其实也不好,太容易得到了就不会珍惜。先让他暂时代理着,给他一个希望,再拖上一拖,让他感觉到权力滋味,也得让他彻底地明白他的生死荣辱都是跟长秋宫都是分不开的,这样才能真正的放心。而野心和时间,是她唯一能够利用的东西。 她要的是一位能够完全忠于她的大长秋,绝不可以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赵普那个性子倒是合适,只是年纪太轻,资历太浅,给个六百石的品秩就算是破格了。真的能发挥用处,还得再等上几年。尹善现在看着还不错,但是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宦官对待主子的态度,离尽心尽力还差的很远,有些东西只能慢慢地磨。 “本宫今儿跟皇上请了命,从现在开始,私府令就把大长秋之前的事情暂时代理起来。大概的情况私府令应该也能知道,跟着大长秋的中宫丞也更清楚些。只是有几点本宫要特别叮嘱你,宗亲勋爵家里有几家得定期去拜望,尤其是湖阳公主那边,驸马病重,绝对不可怠慢。宗学那边也要随时过去瞧瞧,先前定下来的奖励要记得去发放。还有的是,今年过年的赏赐也得赶紧定下来。” 尹善一一应了,几乎要掩不住心中的狂喜,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的接近大长秋这个位置。周轶,能力出众,圣上钦点,要不是出了这么档子事儿,下辈子也轮不上他。尹善不是糊涂人,对周轶也算了解,怎么会猜不到那件事情疑点重重。可是,他绝不会多说半句,明哲保身是他一直以来的处事原则。 邓婵进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他从里面出来,尹善对这个神出鬼没的冯姑娘十分的好奇,可是无论是之前那位大长秋周轶还是谒者令陈颂对她都是讳莫如深。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容貌倒是上佳,但是被宫中佳丽闪花了眼的尹善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只觉得眉眼之间那股英气,反倒不容忽视。 “娘娘,民女刚才去了太医院那边,太医令正忙着分辨那些东西。民女看他一时也走不开,便自作主张把今天的药拿了过来。” 郭氏笑道,“正好要让紫苏过去传旨今天不用请脉了呢,没想到你倒走在前面了。” “太医说他把一种草根研好就过来,怕误了娘娘用药的时辰,就让把这些先煎着。等他来了如果不用换药那自然最好,换药的话就重新煎过。”邓婵说着把一包药材递给了紫苏,煎药这种事情一向是她管着。 “邓姑娘旁边坐下,本宫有些话想跟你说。” 皇后面前,邓婵哪里敢坐,不过长秋宫里人人都是高看她一眼的,拉着她到旁边坐下。 “姑娘的大恩,本宫此生定不敢忘。姑娘日后有何打算,只要我能办得到的,绝不含糊。”邓婵为了自己出了这么大的力,对于她的要求,只要能有一分把握郭圣通都要努力办到。 邓婵略一沉思,轻声说道,“娘娘,民女并没有什么打算,心中还是惦记着兄长邓奉。等娘娘身体好了,民女希望能出宫去探听一下他的下落,他要是还活着,一定带他回宫请罪。” “姑娘的心情本宫也能够理解,只是战场之上凶险万分,实在不是你一个女子能去的地方。邓奉的事情,就算是最坏的结果,本宫也可以答应你,尽量的为他求情。只是军国大事,妇人也做不得主,本宫也不能保证你什么。不过,姑娘的事情,本宫到可以做主。”郭氏殷切的看着邓婵。 “娘娘,民女确实没有什么任何要求。”邓婵的头垂得更低了。 郭圣通也不好勉强,转而想到了刘伯姬。“你离京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去见到宁平公主,要不要派人把你送回公主府去。” “娘娘身体也没有康复,就不要为民女费心了,不管怎样,请娘娘留民女在长秋宫吧!”邓婵知道青染早就托大长秋把她留下的字送到宁平公主那里,因此也放下了心。这一次带回来的东西,能不能对了皇后的病症,她心里是一点都不确定,怎么着也得看着皇后平安无事才行。然后,她的心缓缓地飞出了千里之外。 哥哥既然把什么事情都看明白了,绝不会再跟着邓羲他们为祸一方。如果大败贾复、朱v的人真的是他,那就是出了大的变故,她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真实的情况。而且,她两次去往南阳,见到的尽是些无家可归、衣不蔽体的可怜百姓,更加相信这场战事,对南阳来说只会是雪上加霜,没有任何的意义,她一定要去阻止他。 “既然这样,你暂时就还叫冯春吧。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都是晓得轻重的,不会乱说什么。”郭圣通不知道邓奉逆案最终会如何落幕,她实不忍心邓婵担着个罪臣家眷的名声。如果万一……也许她还有机会让邓婵换个身份,好好的生活。 邓婵并没有想那么多,只以为是要掩人耳目而已。在她的心里从来没想过要跟邓家、跟邓奉脱离关系,无论这种关系给她带来的是荣是辱、是生是死。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六十四章贵人大喜 涂太医请脉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等他到了,紫苏已经把药都煎好了。过了片刻,老太医让紫苏把那药给皇后用了,果然不必再换。 长秋宫里众女都小心翼翼的看着太医令,涂太医无奈的说道,“姑娘找到的东西确实有用,但是仍需要仔细分辨了才能配出正确的解药,恐怕还要用上一段时间。娘娘身体很虚,这些天要多多休养,那参也不宜再用了。”这年头既没有小白鼠,也没有化学试剂,只能靠着经验和古书上的只言片语来摸索,他当然要万分小心。 老太医之前已经把干枯的青木草分段研了,每一部分都略微的尝了尝,正准备把其他的东西也如法炮制一番。只是这样一来就要耗费更长的时间,不过,这也是必须的,毕竟是关系着母子两条性命的大事,太医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太医只管安心配药,本宫这里也不用每天都来。”郭圣通很明白欲速则不达,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她也有些习惯了。而且,按照许氏的方法,每天都能睡上一会儿踏实觉,她也不像原先那样辛苦。 太医令还是安排了人每天给皇后请脉,只是要把任何细微的变化都要告诉给他,等他确定了方可用药。这样虽然麻烦,但是可以让他更专心地去研究那些药材。 知道解毒有望,长秋宫里的气氛都轻松了不少。可是,没过多久,青染就阴着脸上来了,“娘娘,西宫那边传来消息,阴贵人怀孕了。” 郭圣通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赶紧去库里找点好东西,紫苏和私府令亲自给送过去,贺阴贵人大喜。哦,对了,西宫里贴身伺候的人人有赏。” 看着自家的娘娘一点不担心,青染觉得有些郁郁,闷闷的喊了声,“娘娘!” 郭圣通敛了笑容,“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躲也躲不开。哦,对了,你们千万别拿任何吃的穿的过去。”郭圣通略想了一下,“库房里是不是有一套莹白的瓷器?” 那么一套莹润如玉、细腻如脂、洁白如雪、轻薄如丝的瓷器,真真可称得上是稀世之宝,红宛当然还有些印象,“是有那么一整套,杯碟碗盏样样俱全。” 郭圣通点了点头,“就把那个拿过去,小心点,别磕了碰了。” “这么好的东西,娘娘都没用过,平白拿去给她干什么?”红宛倒不是心疼东西,只觉得西宫那位根本就配不上。现在宫里用的大都是些青瓷,皇后这里也不过是品相稍微好些而已。 “这有什么,贵人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皇上那里高兴着呢,咱们也不过是添个彩罢了。”这些个身外之物,郭圣通还真没看在眼里。 紫苏点了点头,就下去找尹善。她心里也憋屈,妃嫔怀孕,娘娘给些赏赐也就可以了,可是现在,中宫皇后都得避其锋芒,拿这样的好东西充做贺礼。到了西宫,只见人人都是喜气洋洋的。一向和煦的阴贵人,这会儿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了。紫苏心中暗道,也难怪要这样高兴,那么长时间都没动静,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总不至于是个不能生的。 尹善给阴贵人和皇上道了喜,也没把那些个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砸,一切都是规规矩矩的。刘秀看着这么套瓷器心里也有些惊讶,他倒不至于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只是这么齐整的一套,的确是头一回,心里也不由得赞叹皇后大方。 “皇后的身体好些了没有?” “回皇上,娘娘略强了些。只是天气寒冷,娘娘出不了门,说是等着大好了,还要亲自来给贵人贺喜呢。”紫苏笑眯眯的,就好像怀了身孕的是自己的主子一般。 “哪儿敢劳动娘娘玉趾,应该是本宫亲自到长秋宫谢恩才对。”阴丽华不改谦虚本色。 “贵人言重了。我们娘娘一听说贵人怀了身孕喜不自胜,立时就要往西宫来,奴婢们好容易才给劝住了。刚刚出门的时候,娘娘还嘱咐着,这边要是缺了什么,只管去长秋宫找。”紫苏说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那样的兴高采烈,让你不信都不行。 妻妻和睦,最欣慰的还是刘秀。毕竟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郭氏性格刚强,而阴氏过于柔弱,他很是担心阴氏受了委屈也不说话。此前郭氏虽然也大度了不少,可是那时候丽华毕竟没有孩子,对她一点威胁也没有。现在,丽华有了身孕,皇后还能依然如此,他才真的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阴丽华这会儿也只能强装笑脸,看着皇后送来的礼她就知道,皇后根本就是在防着她呢。有了身孕的人,当然应该送些补品才算应景,这么个东西好是好,能当什么用。只是皇上现在兴头上,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得把气往肚子里咽。 而事实上,忍气吞声的又何止她一人。郭圣通自从紫苏出了殿门,就一直沉默不语。青染以为她是心中不快,赶紧命人去把太子抱来。 “别去了,本宫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郭圣通想起来,前一世阴丽华也是在这个时候宣布怀了身孕的,只是没过多久,那个孩子就没了。而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会对一个没出世的孩子下手,哪怕他就是日后的明帝刘阳。 在她刚刚回到这里的时候,她也曾经想过跟阴丽华同归于尽,这样便不会有刘阳也不会有刘衡,就没有人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可是,没娘的太子在这宫里能不能活到成年都是个问题,她也不敢把孩子托付给刘秀。而且,这些日子她也算看明白了,就算没有了阴丽华,自然还有杨丽华、李丽华,刘秀所谓的深情不过是没有碰上合适的女人。而后*宫是永远都不会缺女人的,特别是有才气又有野心的女人。所以,她不但要活着,还得活的足够长久才行。 她仍然记得,那时候事情的起因还在周轶身上,她也曾一度怀疑许柔然跟整件事情有关。可是,现在大长秋没了,许氏也跟过去完全不一样,前世的足迹再也无法找寻。而那这个孩子最终会给洛阳宫带了什么呢?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六十五章初相见 紫苏跟着尹善从西宫出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黑大个带着一队禁军在宫中巡视。 “卓将军?” “尹大人,紫苏姑娘。”卓旭高高兴兴地过来打了个招呼。 在宫里见到他,不光是紫苏,连尹善都觉得有些意外,于是问道,“将军怎么到宫里来了?” “皇上要扩充禁军,驸马就把我给推荐过来了。”卓旭答得倒是爽快。 扩充禁军还是拜阴家所赐的。那回阴邓氏将小许氏偷运出宫,结果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宫中禁军也查出了不少问题,傅俊被刘秀赶回家去养老,宫中守卫就被王梁全面接管了。当然,他上面还有个执金吾贾复,只不过贾复常年征战在外,实际上也就是王梁在统领禁军。禁军里剔除了不少傅俊的势力,自然要补充人手。只是这跟驸马有什么关系,干嘛要将他的左右手安插到禁中,紫苏一时也想不明白,不过见到卓旭,还是隐隐有些欢喜。 等回到长秋宫,紫苏就把见到卓旭这事儿跟皇后讲了,郭圣通隐隐有些担心,只怕是第二个傅俊。 紫苏见皇后低头沉思着,不由得问道,“娘娘在担心卓将军吗?” 郭圣通点了点头,“李通跟阴家的交情到底如何我们是不知道,只是,那傅俊刚走他就派了自己的人进宫来,要说没有任何图谋,怎么都令人难以相信。” 私底下,紫苏的确是不希望卓旭跟阴家扯上关系。可她也不是那种心里头没计较的人。驸马到底图什么?长秋宫真是不得不防。想起卓旭的憨直,她还是有些困惑,“娘娘,奴婢倒是觉得,驸马这人十分精明,而卓旭不是那种有心计的,要是有什么阴私勾当,驸马不会派他过来。” “你是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驸马最信任的人只怕不是宁平公主,而是这位卓将军。” 这倒是头一回听说,之前只知道卓旭是驸马得用的人。可是看皇后娘娘的样子明显是不打算多说,她也就不再追问。 郭圣通心中也有些懊恼,差点就把现在还不应该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紫苏这丫头鬼精鬼精的,一句话不对就能让她套出底,索性闭目养神不再开口,不管怎样,她现在是病人。 她不由得想起了“刘氏复兴,李氏为辅”,现如今,为辅的李氏就只剩下李通硕果仅存。曾经她也一直认为是李通的心机胆识才让他活到现在,有了如今的声望和地位。后来才知道,如果没有卓旭,也就没有这位固始侯、大司农、驸马都尉。李氏全族被屠之时,除了李轶和李松不在家中,真正从那场屠杀中逃出来的,就只有李通。李通逃出之后,对当时的情况只字不提,刘秀这些人也理解他的心情,不曾过问。直到多年以后,李通才说出了卓旭救时他的情形,真真是从人间炼狱逃出了生天。 当年逃过王莽毒手的三兄弟,李轶被刘秀用计杀了,李松战死了,到现在就剩下这么一个李通。李通,李氏一族十八房上千人唯一的幸存者,他现在想要什么? “娘娘,绵蛮侯求见。” 况儿?郭圣通想起来了,宋贵人跟皇上请求把她之前的侍女召进宫来,皇上当场就下旨给了郭家,让把人送进来。看来况儿是借着这个事儿过来的。 “赶紧请进来。” 郭况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也许宋可儿本来就没有那么重要,也许是无奈的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你怎么来了?是送绿蕊和绿竹进宫的吧?” 郭况点了点头,“我把人送到了,然后跟皇上请了旨才过来的。原本娘要亲自来送,我怕她看见你不放心,就拦住了。” 郭况细瞧了瞧皇后的脸色,没觉出比上次好,但是也没有更糟,心中不住的叹息。 郭圣通知道母亲是把宋可儿当做儿媳妇,当做未来的当家主母来教养的,可是,现在却成了自己女婿的女人,也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娘,她还好吧。” “好着呢,头两天有些生气,后来也就淡了。只说天威难测,家里的任何人都不准提起我们小时候的事情。那俩丫头的身契我一并带了来,不过她们的父母兄弟们都让娘放到庄子上去了,谅她们也弄不出什么花样。” 郭主顾虑的也算周全,要是刘秀知道了况儿和宋氏有结为夫妻的意思,只怕不会后悔自己夺人妻子,反倒会对况儿有所忌惮。让皇上惦记着,可不是什么好事,郭家也不能丢了个媳妇再把儿子搭上。 “是我没有把宋氏照顾周全,你要怪就怪我吧。”郭圣通很清楚在事情不可挽回之前,她有机会把宋氏送回去,可她还是忽略了,弄到成这样,她是真的感到愧对郭况。 “人各有志,这种事情我相信皇上也不会勉强她。姐姐也不要多说了,只当是我们没有缘分罢了。” 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郭圣通愧疚的看了一眼况儿,也就把这些话放下了。 “对了,刚才去拜见皇上的时候,他说可以让我去大司马的军中锻炼锻炼。” “你怎么说?”郭圣通忙问道。 “我当然说我也希望去军中效力,只是你现在病着,娘的身体也不好,郭家就我这么一个男人,不敢轻易走开,恳请他等你好了以后再说。” 郭氏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刘秀还真把上次的话当了真了。吴汉,对刘秀有莫大的影响,但是这个人无法拉拢。他心中只忠于刘秀,就仿佛那是他毕生的信仰。 “暂时先拖着吧!”刘秀到底是什么用意,她也猜不透,但是,要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死在军中,那简直是易如反掌。吴汉对刘秀的忠诚,更让郭圣通不寒而栗。况儿上次重伤的事情,她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没查明真相之前,她绝不会让他去那种可能死得不明不白的地方,在京城,刘秀总要顾着点脸面的。 只是,君要臣死,臣能不死吗? 郭况显然没想到那么多,他始终也没有认为上次的暗杀跟皇上有关。于是,跟郭圣通谈了点别的,就告退下去了。 才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来,“哦,对了。我刚才怎么看见一个眼生的女子从你这儿出去。” “你是说邓婵吧?在这里,你要叫她冯姑娘。”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六十六章山穷水复(上) 有些东西可以说是聊胜于无,而有些东西却是无胜于聊,就好比宠爱。郭圣通冷眼看着玉堂殿和西宫那两位斗法,倒是给平淡的生活平添了不少乐子。 “娘娘,娘娘。”红宛兴冲冲的跑过来,一点稳重的样子也没有。 “又怎么了?”每天听听各路八卦消息是长秋宫里的一大乐事。 “娘娘,奴婢刚刚听说的,今儿中午宋贵人在上苑赏雪吟诗,正好被皇上碰上,可是两人刚回到玉堂殿,阴贵人就病了,皇上匆忙去了西宫。据说宋贵人哭了一个中午,连午膳都没用。”红宛的眼睛放着光,非常地幸灾乐祸。这也难怪,谁让你好好的少夫人不当,非要进宫里来趟这趟浑水,还差点把皇后娘娘气死,长秋宫对宋氏的厌恶可不比阴氏少 “目前的战况,宋贵人是输一大截呀!”许氏叹息着,很是有些惋惜的意思。 郭氏淡淡的说道,“那也是她挑的时候不对。阴氏好容易才有了身子,皇上心里宝贝着呢,现在把整个**都加起来,也敌不过那孩子的分量。其实,她完全不必那么心急,阴氏现在怀着孕,为了名声也不可能总是霸着皇上,她只要有点耐心就可以了。” 许氏想了一想,刘秀好像确实没别的地方可去了。“说起来,这宫里还是有些冷清了,咱们还是应该给宋贵人找两个帮手才是。” 郭氏斜了她一眼,“你有这个心,不如自己去帮帮忙呢。” 许氏一阵恶寒,不由得想起自己刚来的那些日子。彷徨无助的她也曾经迷恋过那一时的柔情,只不过很可惜,很快就让她看到了柔情的背后是多么的残酷。 看许氏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郭圣通真心劝道,“你难道打算一辈子这样下去,没有皇上的宠爱可以,没个孩子,以后的日子你要靠谁呀?皇上欣赏那些有才学的女子,你只要经常去露个脸,他很快就会忘了你妹妹的事儿的。” 许柔然知道郭圣通这些话是真心为她考虑的,这年代的女人,不靠男人,就得靠儿子,她什么都没有,以后的确是个问题。可是她跟她们不一样,在她受的教育里,自尊是永远的无法放弃的东西。 郭氏瞧着她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不可能在长秋宫里躲一辈子的。” 许氏嘿嘿笑着,很是没心没肺,让郭氏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娘娘,我说句真心话。您要是不介意的话,真是应该给这后*宫添点人了。”许氏说这话的时候,很是一本正经,她相信郭圣通能明白,男人的劣根性,在刘秀身上一点都不少。他现在钟情于阴氏,也不过是可以选择的太少。各花入各眼,繁花就能迷人眼,等到这**百花盛开的时候,就是阴丽华悄然陨落的那天。而她也算看透了,这个时代的女子,葬在宫里也是葬,葬在外面也是葬,哪有什么区别。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郭圣通能不能狠下这个心。 许氏的提议,郭圣通不是没有想过。刘秀现在是有“她”万事足,没人去推一把,这宫里早晚是阴氏的天下。可是,真的要把那么多的女子葬在这深宫之中吗?她一直以来都下不了这样的狠心。 “美人啊,您是不是觉得这宫里还不够乱啊?”红宛轻声嗔道,她可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一个阴丽华已经够麻烦了,再多几个,长秋宫怎么招架得了。 许氏只笑笑,并不解释。她也看不透这位郭皇后对刘秀还有多少心,也不知道她会为了太子做到哪一步。 过了半天郭氏才开口,“这个时候,选家人子进宫皇上是不会答应的,功臣贵女他也一向敬而远之,事情没那么好办。” 这倒也是,刘秀一直以仁君标榜自己,怎么会在天下不稳的时候扩充后*宫。可是事在人为,皇后既然有这个意思,那一天早晚都会来的。刘秀要是知道他的两个女人在想尽办法给他填充后*宫,不知是喜是悲。 因为有了这么一重心事,郭圣通午后并没有休息好,美貌多才有野心的女子很多,可是怎么才能不露痕迹的接近刘秀的身边。 她想到一个人,那人现在应该正在教坊司里受罪。她符合所有的条件,而且,她最大的优点是隐忍,甚至可以说,她比阴丽华更能忍。可是堂堂皇后把一介歌女引入**,只怕是要被朝臣斥为祸水的。而她所擅长的郑卫之音,刘秀不是不喜欢,他是不敢说他喜欢。任缳能让他冲破道德的枷锁,撕下道学的面具吗? 南任缳,北彭珠,整个河北最富盛名的两个女子,能不能把刘秀的心从阴丽华那里分走个一分两分的? “娘娘,太医令来了。” 郭圣通心中一震,自从涂太医开始研究解药,就再没到过长秋宫,每次都是那位新来的孔太医请脉,然后再回去定下方子。今天,太医令既然能亲自过来,看来是有结果了。 涂太医进来时的脸色,让众人的心都往下沉了沉。邓婵张了张嘴,但还是把话咽了进去。 “参见皇后娘娘。” 太医令看上去面色疲惫,语气也很沉重,郭圣通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太医今天来,可是有了结果?” “回娘娘,臣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但却不是完全之法。”太医令一直低着头。 郭圣通的声音有一丝轻颤,“怎么说?” “臣找到的解药,可解去毒性,但却十分凶险。” “有多凶险?” 太医令抬头看了眼皇后,才艰难说道,“有可能早产。” 涂太医的话像惊雷一样在郭氏的耳边轰轰作响,她似乎再听不到别的声音,心中的苦涩似乎要将一切的感知淹没,而她只能本能的扶住已经隆起的腹部。 “太医再没有别的办了是吗?”郭氏的声音听起来很空,却把周围的人的心紧紧地揪住。 太医令无力的摇了摇头,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显然也是无法释怀。 昨天刚要上传居然就断网了,汗!!!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六十七章山穷水复(下) 郭圣通相信涂太医已经尽力了,可是想到辅儿和强儿,她一时心乱如麻。她不能不要辅儿,强儿也不能没有娘,她该怎么决断。 “再过些天就有八个月了吧?”郭圣通喃喃自语道,她知道民间有俗语,叫做七活八不活,她心里暗自思忖着,“有没有办法撑到九个月呢?”郭圣通看看自己的情况也觉得不可能,再者说,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圈,自己现在的状况都不敢说一定等撑得过去,一个月以后就更没把握。 “娘娘,臣会给娘娘先用上保胎的药,然后再服下解药,尽量的保护孩子。” 太医这样说,不过就是个安慰罢了,要是真有把握保得住,也就不会用上凶险这个词儿。 郭圣通想了半天,心中也是难下决断,“太医,这个药除了早产,对孩子还有没有别的影响?” “回娘娘,主要对母体有影响,孩子倒是相对安全的。” 郭圣通听了太医的话,不在做声,长秋宫内的气氛沉闷而压抑。青染几个几乎无法忍住眼中的泪水,就连邓婵也是满面的沉痛,她万万没有想到,历尽艰难拿回来的东西,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太医,如果多用几天保胎的药,是不是机会会大些?” 涂太医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医学之道,不会因人而改变什么,“娘娘,药物这东西,只能是适量,过犹不及。” 郭圣通觉得没什么可问的了,就让太医先下去,她要一个人好好想想。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竟然都没有想到过刘秀,那个最应该跟她一起共度难关的人。而事实上,那个人正在别的女人身边,享受着另一个孩子给他带来的快乐。他似乎忘记了,这宫里还有女人在生死的边缘徘徊。 “娘娘。”邓婵跪在皇后的身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这不怪你,起来吧。”郭圣通现在也无力去安抚别人,辅儿的性命就在她一念之间,早产的孩子,活下来的可能实在是太低,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而除了身边这几个婢女,她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娘娘。”青染在身边欲言又止,正好,外面通传许美人到了,她忙迎了出去。 “美人,娘娘这会儿情绪不佳,要不您过会儿再来?” 许柔然心中困惑,郭氏情绪不好的时候,长秋宫里的人一向是盼着自己早点来,正好可以陪着说笑解闷,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看了眼青染,又觉得有些事情她也不好多问,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回走,却听到里面的人请她进去。 “怎么了这是?”她不由的问了句。 青染含泪摇了摇头,勉强说了句,“美人请。” 许柔然进了内室,只感到了凝重和压抑,这跟平时大不一样。以前郭圣通情绪低落的时候,周围的人总是想尽法办来逗她开心。现在,似乎所有人都没有沉浸在悲伤之中。 “参见皇后娘娘。”许氏难得的正儿八经地给皇后请安,郭氏却无心去注意这些细节。她也不知道把许氏叫进来能干什么,似乎就想跟谁说几句话,而许氏,无疑是个能说话的人。 请过安之后许柔然赶紧站过一旁,看这个架势她也不敢轻易开口。郭圣通既然叫她进来,那就一定是有话要说,只管等着好了。 可是,她等了半天,不但郭氏没有出声儿,就连这几个侍女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来真是出了大事,她只好试探着问道。“娘娘,可是觉得身上不舒服,要不要去请个太医过来。” 提起太医,郭氏似乎找到了自己要说的话,“太医令刚刚来过了。”郭圣通的心里反倒是希望太医令没来过,这么久以来她勉强支撑的动力,就在于邓婵带给她的希望。而现在,她的希望几乎是完全破灭了,她似乎能感觉到力量正在从她的身体里一点一点的剥离。 “太医怎么说啊,可是来个娘娘换方子的?”许氏敏感的察觉到今天这个状况很可能就出在了太医身上。 “太医是有个方子能治本宫这个病,只不过却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郭圣通的声音有些飘忽,这让许氏暗暗心惊。之前许柔然一直以为郭圣通不过是产前抑郁再加上神经衰弱,现在看来只怕是大有文章。 “娘娘,我倒是听话所过这么一句话。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太医令一向是医者父母心,既然开出那样的方子,想必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娘娘不妨仔细衡量衡量。”许氏猜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代价能让皇后这样失魂落魄的,不过她倒是相信太医令的为人。 郭圣通心里默念,“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可是辅儿和强儿,她怎么去区分哪个重哪个轻?正心乱如麻的时候,她感到辅儿在轻轻地踢她,像是在请求她不要放弃。她慢慢地定了定神儿,把这件事稍微放了一放,借着外面传膳的当口说了几句别的。 等到许氏退下了,紫苏低声劝到,“娘娘,美人说的对呀。两害相权要取其轻。娘娘您仔细想想,现在一定要保着小皇子,只怕连大人都要一起耽误了。如果您要是有个万一,太子怎么办?郭家怎么办?西宫那位已经怀孕了,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皇上就矜贵成那样,这要是真生了个儿子,能不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您在一天,太子才能安稳一天,郭家也才能安稳一天。况且,用了太医的法子,不见得保不住小皇子,退一万步讲,您也还年轻呢。奴婢今天冒死说这些,为的都是娘娘,您务必要三思呀。” 这些郭氏不是没想过,也不是不明白,只是这个孩子对于她来说不是一团没见过面的血肉,而是有着二十多年母子情分的沛王刘辅,那是她生命中不能割舍的一个部分。她何尝不知道留得青山在的道理,但是,让她拿辅儿的命去冒险,却万万做不到。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六十八章柳暗花明 即使郭圣通心意坚决,也无法抑制她身体的迅速衰败。那一天,太医令过来请脉,突然神色大变。 “娘娘的病症现在可是再也拖不得了。脉象滑中见散,已经是气血具虚,根本脱离之像。”涂太医急忙说道,此时的脉象,不管用不用之前的解药,早产已经不可避免。 郭圣通不懂医术也是生过孩子的人,自然明白什么是滑脉什么是散脉,到了这个地步,真的就是没有任何办法可想了,只得无奈言到,“太医,准备用药吧。” 涂太医下去准备解药,长秋宫里人也都跟着忙碌起来。“小皇子的奶娘都没问题吧?”郭圣通知道中宫私府令尹善亲自在洛阳周边找的奶娘,都是出身清白的良家女子,她现在也不过是心里不踏实,白问一句罢了。 青染赶紧点点头,“四个奶娘,都是老实本分的,奴婢已经暗中观察了些日子了。随身伺候的也都挑好了,娘娘尽管安心。” 郭圣通按照太医的要求喝了两天保胎的药,这中间刘秀到来过几回,知道皇后可能早产,心里也不是不担忧。只是年关将近,他也是确实是国事繁忙,再加上还有阴氏需要随时照料,就不可能总是在长秋宫里陪着。中常侍倒是常常往长秋宫跑,一方面探视一下皇后的情况,一方面也把一些祭祀的事情跟皇后禀明。 祭祀,可能是这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事情,中宫现在正病着,所以很多事情自然是要落到阴氏的头上,听说西宫上上下下都是趾高气昂,而郭圣通现在根本就无暇理会这些。她自从用了太医的药,确是解了之前的病症,只是早产的迹象也越来越明显。她每天都得对着肚子说上上百遍,“辅儿,你要跟娘一起活着。” 是的,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可以跟辅儿一起度过这一关,至于谁去参加祭祀,根本就不在她关心的范围之内。 建武二年最后的一天,中宫里传出阵阵惨叫声。一时之间,后*宫众人神情各异。刘秀带着阴丽华亲很快就到了长秋宫,宋可儿算是不请自来,几个大宫女都在内室里面忙着,哪有功夫招待他们,倒是私府令跟着里里外外的跑了半天。 郭圣通死死地抓着许氏的手腕,干枯的指节硌得她生疼。许柔然哪见过这种场面,手脚都跟着哆嗦,可是她人都来了,也不能就这么出去,只得拿个帕子不停的替她抹去汗水。 稳婆跟嬷嬷是早就预备好的,据说经验都十分丰富,看她们指挥着紫苏几个准备东西,一切倒是有条不紊。那稳婆看着郭氏的样子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生的,于是,在一旁边轻声劝到,“娘娘要尽量忍一忍,现在可不能把力气耗光了。” 许柔然虽没有生过,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娘娘,我下去给您弄口吃的吧。” 郭圣通慌乱的摇了摇头,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她不知道过了今天她是不是就能够见到她的辅儿。 紫苏端着碗粥绕道产床的另一边,“太医也说怕娘娘气力不济,怎么着现在也得吃口东西。” “娘娘可要稳住了,小皇子全都得靠你自己呢!” 提到儿子,郭圣通慢慢地冷静下来,趁着一阵疼痛过去,示意紫苏把粥喂给自己。可是这么折腾了大半天,刘辅还是没有出来的意思。产室里一点风都不透,十几个炭盆把屋子里烤的跟蒸笼一样。许柔然觉得自己一个好人都要坚持不住了,更何况郭皇后这么个病人。眼看着郭氏的气息越来越弱,眼神也跟着开始涣散,许氏心中大惊,“娘娘,娘娘!” “美人先别急,娘娘这是没力气了,把这个参片先给娘娘含上。”那位钱姓的稳婆赶紧上前把备好的参片呈了上来。 古人都把人参当成宝,可是现代人大都明白孕妇用参乃是大忌,许氏犹豫道,“这东西能用吗?太医怎么说?” “美人放心吧,这是给产妇提气的。刚才也出去问过太医了,这些还是太医令亲自选出来的。” 许氏这时候可没胆子跟太医唱反调,只能盼着这东西真的有效。这时候郭圣通意识还算清醒,让干什么都十分配合。 正当郭氏痛的死去活来,脑袋也越来越沉的时候,她竟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哭泣之声,她抬眼看着许氏。许柔然也听到了那两个女人的哭声,有些厌烦她们在这个时候都要做戏争宠,倒也不避讳什么,“阴贵人和宋贵人在外面呢,想必是心疼娘娘受罪。” 阴丽华简直就是郭圣通的强心剂,听到她的名字马上就振作起了精神,“染儿,去给本宫拿点吃的东西。宛儿,去告诉外面的,让她们都好好保重,不用在这儿守着。紫苏,你过去提醒墨涤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许离开太子半步。” 说了这么些个话,郭圣通倒觉得多了几分精神,外面仍然时不时的传来阵阵啜泣声。郭氏心中暗恨,你现在且不用哭,本宫定会好好的生下儿子,将来有你真哭的那一天。 许柔然看着郭氏这会儿斗志昂扬,心中不由得暗笑,果然还是阴丽华对你的病症。不过,她要是知道,郭氏现在的一切都是拜阴丽华所赐,也就不会那么感慨了。 建武三年的第一缕阳光照进长秋宫的时候,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压抑了一整夜的女子们,终于绽放出一个会心的笑容。此刻,依然在正殿上等着消息的刘秀,大步的往产室走去。还没到门口就碰见出门报喜的嬷嬷,“恭喜陛下,皇后娘娘生了个小皇子。” 虽然不是头一个儿子,但是这个得来的实在是多灾多难,刘秀心里还是多了几分怜惜,“皇后怎么样了?” “回陛下,娘娘一切平安,只是辛苦了一夜现在刚刚睡下,估计下午就能醒过来。” 母子平安,这让刘秀松了口气,没过一会,就有嬷嬷把伺候干净的小皇子抱了出来。他看这个瘦瘦小小的孩子,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一种淡淡的怜惜在他的心中不断地晕开。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六十九章二皇子 郭圣通悠悠转醒的时候,新年的第一天几乎已经过去了。她虽然气力不济,仍然命人把儿子抱到了床前,看着辅儿瘦瘦弱弱的样子,心中万分的痛惜。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小皇子只是身体弱点,没别的。嘱咐过奶娘和嬷嬷们尤其要注意饮食和保暖。只是,小皇子身边的人有些多,暖阁就有点不太合适,您看是不是挪一挪?” 本来太子住在了西边的暖阁,辅儿就安排在了东边,紧邻着皇后的内室。刚开始还不觉得,现在人都上来了,才发现竟然有些憋仄。 郭圣通可不敢让刘辅离了她的视线,于是说道,“不用,就让一个奶娘和一个贴身伺候的嬷嬷带着两个小丫头跟在暖阁里,其他是人都东次间,两个时辰换一拨。什么时候喂奶什么时候加碳,让她们互相都知道,不可耽误了。染儿这几个月先跟着吧。” 青染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娘娘也别太担心了,钦天监那边传来消息,说小皇子生的时辰极好,必定能一生顺遂。” 皇帝的儿子,怎么会不好。前一世她生了五个儿子,哪一个不是矜贵命,可是结果又怎么样。钦天监,也不过都是捡些好的说,郭圣通对他们说的话是再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外面都报过喜了吗?” “回娘娘,私府令大人派人往各处报过了。绵蛮侯府上还是陈大人亲自去的,太夫人听说母子平安也还算放心,就等着满月过来觐见呢。”紫苏知道皇后要问的是郭家。 突然早产了两个月,太夫人要是能放心才是怪事。可是女儿现在是皇后,郭主哪里敢乱说什么。就算是亲娘,也得熬过一个月才能进来。 看皇后皱着眉头,青染轻声劝道,“奴婢看着皇上倒像是真心疼二皇子的样子,钦天监那边刚上了贺表,皇上就要赐名为阳呢。不过,还是让阴贵人给拦了,说是皇上登基以来的头一个皇子,怎么也得让钦天监选些个合适的,皇上再来挑。” “阳”,不应该是“辅”吗?刘秀这又是抽的哪门子疯?她宁愿以后刘秀继续偏心阴氏的儿子刘阳,也不愿自己的儿子将来手足相残。郭圣通掩不住心中的震惊,直直看着青染。 “是真的,刚才尹大人到广德殿回禀二皇子情况的时候,正好听见阴贵人在说话,皇上当场下旨让钦天监给二皇子选名字呢。” 刘秀既然热衷这样“阳”字,钦天监肯定不会说不好,到时候只怕刘辅真要变刘阳了。虽然仅仅是个名字,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也变不成阴氏的,可是,这仍然是郭圣通不愿意见到的。而刘秀三天都不能进产房,她该怎么去阻止呢?也许,皇上会来看辅儿吧? 果然到了傍晚的时候,刘秀兴冲冲的到了长秋宫。郭氏赶紧让人把她拾掇利索了,挪去暖阁那边。 “你怎么下来了?”刘秀看到郭氏十分惊讶? “躺得太久了也是不好,臣妾起来活动活动。”看刘秀笨拙的抱着儿子,郭圣通心里很是不放心。 “你们扶着娘娘一边坐着。”刘秀本想过去馋一把,可是有舍不得放下手里这个孩子,于是吩咐旁边的宫女。 刘秀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几乎一只手掌就能托住,这让他的心也软软的。上次儿出生的时候,他还征战在外,等他回来的时候,儿已经两个多月了。这还孩子出世的时候他一直就在外面守着,此前皇后就病着,弄得他早产了两个月也实在是可怜。太医虽然说这孩子还算健康,可是他心里也没底,所以总想多看看,再赶紧起个好名字镇镇。 小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都是皱巴巴没什么好看,刘秀却显出了极大的热情,这让郭圣通有些摸不着头脑。前一世刘秀对刘辅也还可以,比不过刘阳,但是比儿好些,但是并不像现在这样。 难道真的跟出生的时间有关?郭氏想到了刘秀这个人非常的迷信,大年初一生的孩子,可能多少会有些不同。前一世辅儿出生在二月,本来是刚刚平定了赤眉的好时候,可偏偏出生那天传来了张步杀了伏隆反叛的消息,这让刘秀的欢喜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没过几天,他那心头肉还流产了,就更不怎么注意辅儿了。 郭圣通这会儿想来,也不是刘秀不喜欢儿,他不喜欢的是太子吧。后来刘太子之位被废以后,刘秀在封地礼仪方面对他是要好过其他的儿子的。当然,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刘秀的这种补偿都让她领不了情。 “通儿,朕想到一个好名字,正让钦天监去算呢。”刘秀说起这个,带着几分郭氏不熟悉的笑。 终于来了,郭圣通只好明知顾问,“陛下想到的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字啊?” “奶嬷嬷把他抱出来的时候,正好一缕阳光照在脸上。可惜你没看见,他当时打着小呵欠,小手从襁褓里伸出来,像是要抓住那线光似的。所以,朕打算叫他刘阳。” 刘秀这样一说,郭圣通倒是不好反驳了,只是她怎么也不愿意一看到儿子,就想起上一世的那个人。那样的话,只怕刘秀还没有把她废黜,她自己就先精神崩溃了。 “陛下,孩子现在这样小,起名字也不要那么急吧,还是等钦天监好好算算吧。” 刘秀闻言不置可否,显然也知道钦天监不会逆他的意思。他自己也略通些五行术数,自然知道这个名字也没什么不好。 郭圣通只得继续说道,“陛下,这孩子本来就早产,虽然有陛下的福泽庇护着,臣妾心中多少还是不太放心。臣妾到听说这样的孩子,在民间都是起个贱名儿才好养活,这种事情,还是宁可信其有吧!” 刘秀也知道郭圣通为了生这个孩子历尽了艰难,到现在都难掩憔悴之色,也不忍让她为了孩子过分忧虑,于是应道,“那就等钦天监算出结果再说吧。”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七十章天理循环(上) 钦天监推算出来的名字里,居然没有那个“阳”字,这让刘秀和郭圣通都很是吃了一惊。无奈之下,刘秀在一大堆平和安稳的字眼里,挑了一个“辅”字。郭圣通对这个结果虽然满意,但是,对过程实在是百思不解。 这种术数玄学,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有理的,钦天监那帮老家伙可不是什么刚直勇毅之人,这回不惜违背皇帝的意思,到底为了什么?郭圣通此前并没有注意过这些小细节,这会儿却感到有些心惊,她不知道这宫里还有多少秘密是她不了解的。 刘秀前一世毫无条件的宠溺刘阳,即使是一些个平淡无奇的东西,在他的眼里都是那样与众不同。而事实上,刘阳那个孩子真的没什么地方能强得过其他的皇子。难道仅仅是因为阴氏的缘故?还是这里有什么是她之前所不知道的。 郭圣通怎么想也弄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先放在了一边。好在她的儿子依然叫刘辅,好在这个刘辅虽然早产了两个月,但是依然能吃能睡,哭起来声音也不比谁家的孩子小多少。每天光是听着隔壁的动静,就让她安心不少。于是也就踏踏实实地养着身体来,有力气的时候就抱抱,没力气的时候就把两儿子放一块儿,看着他们玩。 刘很快就会叫弟弟了,总有一堆的问题要问,活脱脱的好奇宝宝。而且,他现在非常的粘着母亲,只要不睡觉,就总是呆在郭氏身边。有时候众人看着皇后累了想把他抱走,他倒也是不哭不闹的,就是小脸皱皱着让人觉得不忍。 郭氏对这个长子是充满歉意的,前段时间一直病着,对他就多有忽略,等到生了刘辅,她更是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那个早产的儿子身上。等她突然发现那个小小的孩子竟然如此早慧的时候,心中的愧疚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去表达。 “让太子跟着本宫吧,你们都在外面伺候着。”郭圣通怜惜的抱过刘。 虽然不合规矩,但是蔡嬷嬷没有多说半句,本来太子能跟母亲这样亲近的机会就不多,以后只会越来越少。刘辅的出生,他必定要失去更多的关注,可是,面对那个先天不足的孩子,谁又能责备父母偏心。她心中不住地感慨,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这个不哭不闹的孩子该怎么办啊? 刘睡着的时候很安稳,偶尔会把小胳膊伸出来,郭圣通记得他比别的孩子要怕热一些,忙让人撤了两个炭盆。 “娘娘,给您换条厚被子吧?”郭圣通产后很虚弱,紫苏很是怕她着一点凉。 “不用了,你也下去休息吧。”守着儿子,郭圣通很难得的感到了平静和安宁,没过一会儿,她也睡着了。 相对于长秋宫的平和宁静,有些地方就不是那么好过了。阴丽华心中郁郁,没想到偷鸡不成反倒蚀了把米,皇后不但活的好好的,还把孩子生在了大年初一,差点让刘秀以为是极重极贵的命格。可是气归气,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长秋宫给几个丫头治的铁桶一般。申子弘、周轶、傅俊都让皇后不动声色的除掉了,连嫂子现在都进不了宫,她如今可是处处掣肘。 还有玉堂殿那个小贱人,仗着年轻有几分姿色,天天勾着皇上往她哪儿跑。想起宋可儿,她就一肚子火,重重地把茶杯摔在矮几上。 巧心正在煮茶,听着“砰”的一声,狠狠地吓了一跳,不由得用目相询,“娘娘!” 阴丽华重重的吸了口气,道了声无事。“皇上今天还是宿在了玉堂殿?” “回娘娘,奴婢听说下午的时候宋贵人给皇上煲了汤,亲自送到广德殿去的。好像是路上受了点凉,中常侍大人去给宣的太医,皇上这会儿应该还是在玉堂殿。” 阴丽华听见宋贵人着三个字,心中就有气。也不知道皇后安的什么心,竟然给她求了这么高的位分,想必是诚心给她添堵的。 “你去玉堂殿请皇上,就说本宫身体不适。” “娘娘。”巧心想起上次宋贵人的话,心中有些犹豫。 “怎么了?”看巧心似乎有话要说,阴丽华很不耐烦地横了她一眼。 “娘娘,夫人之前托人带的话,娘娘怎么忘了。”巧心不敢说宋贵人挑拨,只好把阴邓氏拿来做安抚。 想起嫂子的叮嘱,阴贵人有些颓然,巧心赶紧借机劝道,“娘娘,您就听夫人的话吧,肯定是没错的。咱们府上那么多少姬妾,可是大爷还不是最敬重夫人,有谁能越过夫人去?” 阴丽华心中一阵阵发苦,“巧心,你也知道她是夫人。而我,就算是贵人,也是姬妾。” 巧心不是不知道她主子不甘心,可是现在还能怎么样呢,真要论起来,郭氏毕竟是有功又有嗣,自己的主子什么都没有,这后位怎么坐得稳。况且,皇上跟皇后谁也不曾亏待过她一星半点的,凡事不都得往开了想。于是轻声的劝道,“娘娘,你就算是不信夫人,也要相信皇上啊。这么长时间,宫里谁看不清楚,皇上可从来没有把您当成姬妾呀!就像夫人说的,孩子才是您的根本,您只要安安稳稳地把孩子生下来,才有以后可说,现在千万不可以用心过急。” 提起皇上阴丽华心中就有气,先是许柔然后有宋可儿,谁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美色当前,所有的一往情深不过都是些笑话而已。说到孩子她就更心急,郭氏都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可是她肚子里这个还不晓得是男是女。就连那个小许氏也快要生了,别人不清楚,她还能不知道那可是千真万确的皇家血脉,留着她早晚都是祸根。 阴丽华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真的是事事不如意,曾经满满的自信,现如今几乎一点不剩,而她赖以生存的宠爱也在渐渐的被瓜分。 “巧儿,快去宣太医。”阴氏的声音充满了惊恐。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七十一章天理循环(中) 巧心正拿着杯盏要去换茶,一转身就看见阴氏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吓得她直接摔了杯子,也顾不得滚开的水烫了手,赶忙上前扶阴氏躺好,朝外面高声喊道,“快去请皇上,快去宣太医。” 西宫一时无比的慌乱,不到半刻功夫,刘秀就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即使见到阴氏毫发未损还是难掩满脸的惊恐。太医们倒是落后了半步,细细的诊了脉,才说是因为心中郁结才动了胎气,赶紧商量着着开了方子。因为情况确实有些险,刘秀让他们整夜都在殿外候着,随时等候召唤,他自己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阴氏身边。 不管西宫和玉堂殿那边怎么折腾,一丝风声也传不到皇后的耳朵里。郭圣通此刻安然的守着儿子,享受着难得的平和宁静。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听说阴氏竟然动了胎气。 郭圣通心中一惊,起的就有些猛了,难免地感到阵阵眩晕。紫苏赶紧上前扶住,“娘娘没事儿吧?” “没什么,你细说说西宫那位到底怎么回事。”郭圣通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做命中注定,明明不可能有人去害她了,怎么还是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奴婢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还是刚刚赵普过来说的,现在太医都在西宫呢。” 好大的阵仗,谁敢相信这是一个贵人的待遇。“你去那边传个太医过来,就说本宫心里惦记着,又不好过去,宣个太医来问问情况。” 这要说起来可正经是关心皇上的子嗣,也算得正室的一个好处,不但可以光明正大的探听消息,还能够表现一下贤惠大度。紫苏也是心领神会,应了一声就往西宫去了。 皇上今天罢了早朝,一直在陪伴着阴氏。他以为是自己的疏忽才让阴氏心中郁郁的,不禁暗自悔恨,因此也越发地觉得阴氏贤淑,怀了身孕都不去打扰他。这会儿听说紫苏过来求见,以为中宫又出了什么状况,面儿上就带出了些许的不耐。 “奴婢参见皇上。” “大早上的,你不在长秋宫伺候着,跑这儿来干什么?”刘秀沉着脸问道。 紫苏听着这话就知道皇上心里不痛快着呢,可是她也顾不上这么多,只是规规矩矩地回到,“回禀皇上,今天一早皇后娘娘听说贵人动了胎气,急的差点晕了过去,所以差奴婢过来宣一位太医到长秋宫,娘娘要当面问问情况。奴婢觉得娘娘刚才受惊不小,顺便也该请个脉才好。” 紫苏这几句话说的是深得刘秀的心,也算是他最想要看到的,刘秀马上问道,“皇后现在还好吧?” “回陛下,娘娘现在还算妥当,只是惦记着贵人的情况,早膳也没用上两口。”紫苏说这个的时候,既不是哭哭啼啼也不是毛毛躁躁,但却带着一种平和的力量,让人不信都难。 刘秀心中感动不已,恨不得马上就去探望郭氏。奈何现在他的丽华身边离不了人,于是派了太医令到中宫去请脉。而此刻正躺在里面安胎的女人心中却明白,郭氏现在是越来越会演戏了,连带着身边的人都成了好手,她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位心里还不知道要怎么高兴呢。 其实阴丽华还是误会了,郭氏对她的那个孩子的确是无喜无悲,一方面觉得这个孩子不一定能生得出来,另一方面就算是提前生了刘阳又能怎样,最坏的她已经经历过了一次。可是,无论如何,她都得去了解真实的情况,不然就不知道又有谁要为她背黑锅。郭氏前一世背的黑锅太多了,现在不得不时刻谨慎着。 涂太医过来给皇后请脉的时候,倒觉得皇后脉象平稳,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之前的虚耗过甚,没个两三年恐怕是调理不过来,而在这段时间里,皇后是绝对不能再怀孕的。郭氏对这样的结果表现的很平静,想想前世的那些孩子,再想想刘秀,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太医只管把实情禀报皇上吧。阴贵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之间动了胎气?” 阴贵人是长期的精神抑郁,所以连累着这一胎也很是不安稳。太医令对这三个人的故事多少也有所耳闻,皇后之前病的奇怪,阿九从邓婵那里听到些蛛丝马迹,似乎跟西宫脱不了关系,而他并不愿意掺和到宫闱阴私里去,于是含糊答道,“回皇后娘娘,阴贵人向来体质偏寒,再加上心绪不宁,所以脉象就有些不稳,现在是要多加调养。” 体质偏寒的人不易受孕,可是阴丽华生了五男两女七个孩子,怎么会是阴寒体质?心绪不宁,那得不宁到什么程度才能动了胎气?郭圣通知道太医的话不尽其实,可是,既然他不愿意多说,那她也不好逼迫,毕竟她和辅儿能有今天,还是要多谢太医令的。至于他是不是愿意站在长秋宫这边,就随其本意好了,至少她可以相信,太医令不会做出有损德行的事情来。 郭氏想着这回的事情怎么也跟她扯不上,之前多少日子长秋宫的人几乎都是闭门不出的,而现在,多了一个小皇子,紫苏几个更是守紧了门户。她想了一想,让人特意去叮嘱了许柔然,最近更要小心谨慎,只管照顾好她妹妹,别的一概不要理会。 郭氏隐约能猜到,阴氏这回不出事则已,一旦有事,宋可儿肯定是逃不了干系的。阴氏可是能在任何劣势下都能给自己找到最大益处的人,而宋可儿最近的行为,一定已经超过了她的忍耐限度。宋贵人对上阴贵人,结果根本就不用猜,她是不是应该帮上一把? 许柔然听了红宛传话,微微有些诧异,再联想到昨天夜里的动静,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心中暗暗感激皇后的好意,毕竟谁也不知道那贵人牌炸弹什么时候炸,如果再加上自己身边这个,威力可能都快赶上洲际导弹了。虽然宫里头的人都知道皇上眼里没有她们姐妹俩,但是,离得远点总是没有错。许柔然相信,以刘秀对阴丽华的宠爱,搞不好真的是躺着也中枪。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七十二章天理循环(下) 刘秀不能总是守着阴氏,正月的第一个丁日,要到南郊祭祀,然后就是北郊祭,明堂祭、祖庙祭。刘秀新建了四亲庙,也总得去祭一祭。整个正月就在这样的忙碌中很快地过去了,而阴氏总是时好时坏的,时间长了,刘秀心里多少也有点免疫。只是,刘秀特许了阴邓氏入宫,事前也并没有跟皇后商议,等到后来想起来的时候才觉得多少有些对不住皇后,趁着要给刘辅办满月的当口,把这事儿提了出来。 其实,郭圣通早就知道了,也没什么可意外的。就算阴丽华不是那么受宠,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娘家嫂子请进宫来,也都算得上是合情合理。 “陛下,臣妾这段时间一直对后*宫疏于照料,阴夫人能时常过来照顾照顾那是最好不过了。之前的事情,臣妾当时是气得狠了,事后也觉得罚得重了些,只是辅儿又是这么个情况,一时也没顾过来,没主动请阴夫人倒是臣妾的不是。” 刘秀倒没想到郭氏现在会这样的通情达理,按理说,他身为皇帝却插手了命妇的事情,这等于是扫了皇后的颜面,本以为皇后会借题发挥,发作一番的,却没想到她这样的贤惠。说起之前的事情,他心中也不是没有芥蒂,阴家胆大包天敢把有孕的宫女运出宫去,而宫门的守卫竟然形同虚设,后来又闹出那么大的笑话,还连累了丽华的名声,这一切让他对阴家的好感几乎降到冰点,但是,看在丽华的面上,他也不准备再追究下去。 “这件事情,也是朕思虑不周,趁着明天辅儿满月,朕要好好补偿补偿你们。”虽然刘辅的命格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好,可是刘秀对他就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这跟刘完全两样。 郭氏笑着谢过了皇上的美意,只是都到了这个时候,宫里并没有任何准备,不知道他要怎么补偿。 刘秀看郭氏笑得十分的促狭,这才想起来之前应了皇后不给二皇子大操大办的,“还不是你这个当娘的这也不肯那也不肯,可别说是朕委屈了辅儿。” 比起之前的愁云惨淡,现在的长秋宫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子熨帖,这让他感到非常的舒服。而皇后现在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两只眼睛又泛出了往日的神采,这样刘秀的心里很是荡漾了一回。只是,太医令的话,又让他把心紧了一紧。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杀伐过重上天在示警,之前是皇后,现在又是丽华,他沉声说道,“通儿,朕已经下了旨意,大赦天下的囚徒,一定可以为你们母子积福的。” 这倒是天大的恩德了,只是郭圣通很想问问,为什么她病得要死的时候,她刚生了辅儿的时候,皇上什么也没有去做。等到西宫那位出了点事情,就马上大赦天下了,难道仅仅是巧合?但是,她不能问,也不敢问,只能感谢皇恩。 刘秀没想过皇后对此竟然是这样的不以为然,在他看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旁人只有领受和感激的份儿。 “父皇,母后。”这对心思各异的夫妻,被一个稚气的声音同时吸引了过去。只见太子刘捧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往这边跑了过来,后面紧张的跟着一大堆的宫女嬷嬷。 太子这些天跟着母亲,不仅仅是胖了一圈,连话也多了起来。听说皇上来了,赶紧拿着新得的玩偶去献宝。刘秀把他抱起来掂了掂,略觉得有点手沉,心中大乐。 “你这个是什么呀,这么古怪。” “叮当,他叫叮当。” 刘秀还是一脸不解,奈何他儿子也就会说这么几个字。郭氏笑着解释道,“这是许美人给做的,说是叫叮当猫,儿喜欢的不得了”郭圣通知道许氏做这个可不全是为了玩,然而那种与民争利的事情,皇上是不会同意的。 “许氏?”刘秀心中叹道,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这么些个巧妙心思,可惜了那么个灵慧的人儿了。提起许柔然,他很自然的就想到了那个许蔚然,于是,随意的问了句,“那个小许氏还好吧?” “回陛下,太医说一切都好,再有一个多月也就该生了。” 刘秀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甚至不希望那么快就知道结果。 “父皇,弟弟,弟弟。”刘一手抓着刘秀,一手指着刘辅的房间,似乎要去找弟弟。刘秀看着那张圆乎乎的笑脸几乎要皱成一团了,心里头乐不可支,抱着他就往刘辅的屋子去了。 刘辅这会儿正睡着,儿趴在辅儿的床边,拉过刘秀的一根手指头,轻轻地拨着辅儿几乎半透明的小手,看到辅儿偶尔嘟嘟嘴,冲着刘秀无声地笑了起来。郭圣通静静的跟在后面,看着儿和刘秀之间的互动,有些希望永远都是这样。毕竟,她可以没有丈夫,而孩子却不能没有父亲。 第二天辅儿满月,因为皇后身体不好,宗亲命妇们过来道过贺也就都退了。最后只留下了郭主,可怜她足足担了一个月的心。进宫时看见女儿瘦弱,孩子也不是那么强健,眼睛都是红红的。郭主却不知道,她现在看到的,都已然是好了不少的情形。 郭圣通只在长秋宫里摆了个小小的家宴,宫里只有宋氏到了,郭圣通特别嘱咐了阴丽华好生休养,而许氏托词要照顾妹妹,她也就准了。所以就只有宋可儿一个人过来凑热闹。 宋氏来的时候,郭主平静地上前请安,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作何感想。宋氏面对郭主的时候,心里也很是尴尬,她哪儿敢受郭主的礼,就算不顾多年的养育之恩,皇后娘娘还在上面看着呢,慌忙的把人扶住。 “姨妈这是愧煞可儿了。” “贵人不必过谦,这是老身的本分而已。”郭主淡淡地说道。 宋可儿正待开口,就看见赵普一路急奔上了大殿,气还没喘匀,就连声说道,“娘娘,大喜事,冯将军大败赤眉,刘盆子上书请降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七十三章收之桑榆 第七十三章收之桑榆 “当真?”郭氏惊讶的直接站了起来。 赵普略喘了口气,仍是难掩满脸的喜色,“回娘娘,千真万确,回来禀报的将军应该还在大殿。听说刘盆子愿献出传国玉玺,冯将军请皇上亲自前往受降。皇上会晚些来长秋宫,才命广德殿的内侍过来传的话儿。” 郭圣通隐约记得是建武三年年初的时候,刘秀接受了刘盆子的请降,却没有想到,能正好赶上辅儿满月的这一天。她知道正月初一那天,也就是辅儿出世不久,刘秀封了冯异为征西大将军,正式取代邓禹统领征缴赤眉的全部事宜。西征赤眉,邓禹用了两年的时间未见寸功,而冯异只用了区区一个月,就将他们逼得自动请降。这样的区别,邓禹回朝之后真的是难以立足,可是那位大司徒从来都不是一般的人物。郭圣通来不及细想,郭圣通扬声吩咐到。 “宣尹善上殿,替本宫上贺表。” 下面也一片贺喜之声,郭主自然也知道赤眉是刘秀的心腹大患,此番大胜跟辅儿没有半点关系,但是,正好赶上这么日子,对孩子可没有半点坏处,心中着实替母子俩高兴。而宋可儿,更是恨不得用这不要钱的吉利话砸晕皇后,郭氏母女也知道,她是想要靠着长秋宫这棵大树好乘凉。 等到宴席结束,刘秀也没有出现,倒是正好有时间让郭氏母女谈谈心。郭主瞧着皇后这样子,虽然体弱,但是心情还不错,多少还能安心一些。 “你前段时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让娘进宫来探视?况儿见了你两回,回去也什么都不说,可把娘给急死了。”郭主忍不住埋怨道。 郭圣通不愿郭主跟着操心,从来都没打算把实情告诉她。况且,现在一切都好了,就更没必要让她知道。于是笑着说道。“娘,您看女儿这不是都好好的吗?只是莫名其妙的病了一场,太医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后来用对了药也就好了。之前就是怕您跟着担心,才不让您进宫的。” “那你怎么会突然早产的?”郭主皱着眉头,关切的问道。 “娘,可能是我不太小心吧,您看我跟辅儿这不是都很好嘛,快别说这些了。” 郭主叹了口气,儿女大了都不由娘了。既然女儿不想说,她也就不再追问,看通儿现在的言行气度再不是当初小女儿模样,她可能真的帮不上什么了。 “我今天瞧着可儿一心巴结着你,估计她现在在宫里不是那么顺心的。本来你们也算正经的亲戚,在这宫里应该互相提携着,按理说她比那外人要强,可是娘还是得提醒提醒你,这宋贵人,只怕是养不熟的,你要当心。” 郭主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眼里都含了泪,天知道她有多么的伤感。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真有哪边薄一些,可是伤着了也一样疼。她养了宋可儿十几年,容忍着她各种各样的毛病,可是现在为了亲生的女儿,有些话却不能不说。 “娘,我心里面有数,这宫里多她一个不算多,女儿不会放在心上的。” 皇后虽然不是第一次生产,但是郭主还是不厌其烦的嘱咐了一遍又一遍。现在洛阳宫可比不得邯郸温明殿,郭主也得看着时辰出宫去,正当要退下去的功夫,又想起一件事情来。 “通儿,娘听说阴贵人的母亲要进京了,你,可不要轻慢了。”剩下的话郭主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让女儿不要失礼于一个小妾的母亲,听起来实在是有损大汉皇后的尊严,但是,这个小妾和她的娘还确确实实不能轻视。 “娘,女儿也听说了,早就命尹善准备了东西,就等着她来了。” 郭圣通说的平平静静,就好像是功臣勋爵家的长辈进京一样。该礼遇的地方,她是绝不差那么一个姿态的。 提到阴家,郭主本来就称不上多好的心情彻底的跌倒了谷底,她心中不住的埋怨哥哥,一个荒谬的主意,把两家都推进了火坑。可是,逝者已矣,她也只能在无声地埋怨埋怨。所有的苦果都得她们自己去吞。 “娘娘别难受了,太夫人是最看得开的人。这会儿也就是一时不痛快罢了,过两天请进宫来看看二殿下,就比什么都高兴了。”紫苏看着母女两分手以后,皇后一直闷闷不乐,在一旁轻声劝解着。 郭圣通这会儿也不知道是该恨阴家还是恨刘秀,或者是更应该恨自己。到底是谁逼得皇后的母亲都要去担心自己的女儿可能失礼于一个小妾的母亲?到底什么时候他们郭家才能无拘无束的享受本该属于他们的荣耀? “娘娘”紫苏轻轻的摇了摇她。“可不要思虑太重了,把身体养好才是最要紧的呀” 皇后的身体两三年都不允许生育,皇上当然不可能留宿长秋宫,只怕以后的麻烦还多着呢。现在不好好养着,后面可怎么应付紫苏的心思,一向比别人转的快些,皇后也不是不明白。 主仆二人争相对无言,就见红宛进来通报,“娘娘,邓婵姑娘有事求见。” “邓婵?”她这些天帮着照顾皇后和刘辅,进出宫室也都比较随意,这会儿这么正式的通报,郭圣通不知道是什么事,赶紧说道,“快请她进来。” 邓婵看起来跟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郭圣通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邓姑娘,你这是?” “娘娘,民女请求娘娘准许民女出宫去。” “你还是要去找邓奉?” “请娘娘宽恕民女不识好歹。” “你不要这么说,你对我和二皇子都有大恩,我们情况不好的时候你一直都尽心尽力的照顾着,现在渐渐好了你反倒要走,我怎么能放得下心?我也有兄弟,况儿失踪的时候我也像你这样日夜不安的,可是战场上真的不是你能去的地方,我实在不想你去冒险。” “娘娘的好意邓婵都明白,只是,南阳是民女的故乡,邓奉是我唯一的哥哥,我不能眼看着他一错再错。请娘娘成全。” 郭圣通看邓婵心意已决,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这样吧,我先把你送回公主府,你从公主那里离京,皇上也就不会再注意了。” “民女听凭娘娘吩咐。请娘娘保重。” 邓婵这一去,大家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心情也都很沉重,刘秀到长秋宫的时候,气氛仍然很是奇怪。 “通儿怎么了?” “陛下,臣妾刚刚把邓姑娘送回了公主那里,大家都有些舍不得。” “这有什么,你随时把她接回来就是了。”刘秀听了很是不以为然,女人就是这样,一点小事就悲春伤秋的。他现在心情大好,哪里会在意邓婵是谁的妹妹。 郭圣通笑了笑,转而到刘秀身前站好,“冯将军大胜,臣妾还没有恭喜陛下呢。” 刘秀伸手把她拉住,“你身体不好,弄这些个虚礼干什么。要说起来,我们辅儿可真是个福星。” “他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福气,要说也都是陛下的福泽无边才对。” 郭圣通这两句话,说的刘秀心里舒坦极了,不过,他始终还是认为辅儿给他带来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在他看来,这个孩子没出生之前就历尽了艰难,出生之后眼看着一天比一天要好,可见是上天派来的福星。只是,郭氏生怕折了孩子的福分,谨慎的有些过了,他也就把这些话放在心里。 他想看看儿子,也不叫奶娘惊动了他,亲自跑到暖阁去。远远的就看见那个蓝色的叮当猫,刘秀会心的笑了笑,看见那个怪猫就应该能看见太子了。果然,等刘秀走近了,就看见两个儿子凑在一块,对着吐泡泡。 周围的人正要请安,刘秀挥了挥手,让她们都退下去,自己做到一旁,也不干什么,就那么看着儿子发呆。这一会儿,他的内心难得地感到了平静和满足。 阴丽华到了晚膳的时候还没等到刘秀,感觉比吃了黄连还要苦。没想到千算万算,最后还是让皇后捡了便宜。皇后可能还不知道,刘秀下决心让冯异全权替代邓禹,正是因为那个在曙光中出生的孩子,现在他满月那天,竟然又这么好的消息,看来这个孩子会比太子还要麻烦。 “娘娘,传膳吧,您一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今天二皇子满月,皇上这会儿都没到,肯定是不会在这边用膳了。 “不要,再等等,也许皇上过会儿就来了。” 巧心看着天色实在不早,她主子的身体更是经不起折腾,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娘娘这样可不行,要不奴婢去请皇上吧?” “不要,皇上这会儿正高兴,不要去打扰。”阴丽华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好像今天要是主动去请,她就彻底输了。 “娘娘,那咱们就别等了。今天二皇子满月陛下才这样高兴的,等娘娘生下小主子,陛下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呢?” 会这样吗?阴氏在心中问自己。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七十四章新旧交替 第七十四章新旧交替 长秋宫里的温馨并不能留住皇帝的脚步,刘秀的心里始终惦记着西宫的那个女人。皇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有时甚至觉得没有皇帝的时候反而更加的轻松和惬意,事实上,她早就过够了这种虚与委蛇的日子。只是,两个儿子不能没有父亲,更不能没有父皇。 郭氏轻叹一声,“宛儿,卸了妆吧。” 红宛上前轻轻的帮她拆了头,随意地说道,“娘娘,今天真是怪了,往常皇上晚膳的时候要是不去西宫,阴贵人一定四处派人请的,今儿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郭氏也猜不透阴丽华怎么突然转了性,她可不相信那女人会这样的知情识趣。“请不请的皇上也会过去的,也许她是料定了吧。” “都这会儿了,娘娘操那么多心做什么,早早收拾了,好好休息才是。”紫苏给红宛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提西宫那位。之前就是因为阴氏的母亲,皇后和太夫人两个都心神郁郁的,这会儿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郭圣通瞧紫苏那个紧张的样子,忽然笑了,“你也别大惊小怪的了,在这宫里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哪里就能避得过去。” 红宛也想起些不对来,赶紧转移了话题,“娘娘,邓姑娘这一走,咱们这边人手就有些不够了。就算是没那么多的事情,皇后身边只有两个人,看着也不像样子,还是在那些小丫头里面挑两个进来吧” 郭圣通想想也是,是时候挑人进来了。母亲过不了多久就要回真定去,到时把她们几个一带走,自己可就没人用了,“你们成日里瞧着,应该最是了解的,就做主挑几个老实本分的上来吧。” 紫苏对这个显然是有准备的,不加思索的回道,“娘娘,奴婢瞧着先前伺候过几天宋贵人的映心和映蓉倒是有几分机灵劲儿,那时候宋贵人成天打听邓姑娘的事情,她们俩硬是半点口风也没漏。后面穿堂里打扫的两个小丫头也可以,还是青染亲自挑出来的,给起的名字叫做如意和如兰,就是年纪太小,还得在磨练两年才能担得起事儿。” “映心,映蓉。”郭圣通倒是有些印象,当初青染挑她们两个去服侍宋可儿,就是觉得这二人还算是机灵懂事。至于后来宋可儿的事情,也确实不能全怪她们。“那就这几个吧,两个小的多跟着学学,以后也就用得上了。” “那奴婢明天就去宣她们上来伺候,今儿还是我们两个人值夜吧。” “我现在也没什么了,就别你们两个了,留一个就行了。” 长秋宫值夜并不用整夜的睁着眼,也不用打地铺,而是睡在窗边的矮榻上。那地方平时歪着也还算是宽敞,可是睡两个人就比较难受了。自从刘辅出生以后,奶娘嬷嬷们差不多就把东次间占满了,两个人就这么挤了一个来月,那时候皇后的情况也不稳定,谁也不肯回去休息。这会儿眼见着是大好了,郭圣通也不忍心她们再跟着遭罪。 两人商量半天,还是紫苏留了下来。她轻轻地把帐子放好,熄了床前的灯,只留了自己身边的那个以备不时之需。都收拾妥当了,才悄悄地出了内室,转过一个四扇的紫檀屏风,就看见一个小丫头依着墙在打瞌睡。她也没去惊动,打开大铜壶上的盖子,看着里面满满的开水,点点头就要出去。 “紫苏姐姐,我,”可能是茶壶盖子的碰撞,那小丫头马上惊醒了,很是惶恐不安。 “别睡太死了,看着点碳火,灭了可就麻烦了。”这些日子,长秋宫是人困马乏,好容易皇后和二殿下都稳当了,伺候的人也难免要松懈一些,紫苏也不想去责备她什么,只是叮嘱了这么一句。 “诺。”小丫头红着脸应了。亲自把紫苏送了出去。 “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紫苏看见来人惊讶的问道。 “过来换个汤婆子,娘娘睡下了?”旁边的小丫头很有眼色的接过青染手里的铜壶,麻利地过去换水。 “恩。”紫苏点了点头,看看青染明显的瘦了一大圈,不由得劝道,“你也不要事事都亲力亲为了,那么多宫女嬷嬷呢。”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担心二殿下晚上哭闹会吵着娘娘。” “除了头几天,我们这边倒是没听到什么,晚上都点着香,娘娘睡得还算踏实。” “那我也就放心了。”青染的眼中带着一丝倦意,两人略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回去了。 紫苏躺在榻上,听着窗外北风呼啸,却没有半点睡意。明天就有新人上来了,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地位,只是,有很多事情也就不那么方便了。长秋宫的秘密一向是不少的,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是什么打算? 也许是累的狠了,紫苏想着想着还是睡了过去,半夜皇后自己起来倒了杯水,她都没有听到动静。早上看见剩下的半盏茶一时后悔不迭,“都是奴婢该死,竟然睡得那么沉。” “我还能连杯水都倒不了?那次从广德殿回来,你们几个一直跟着折腾,这都三四个月了,也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今天就放你的假,下去歇着吧。” “今天新人就要上来了,凡事都得有人指点着,奴婢哪里能去歇着。” “你只管去吧,叫宛儿也不用跟着伺候,实在不放心就等晚膳的时候再过来。” 郭圣通刚说完,就见红宛领着四个宫女进了内室。那两个小的尚且不太明白,大的却是兴奋不已。以前,皇后娘娘住的地方,就是打扫都轮不到她们,现在居然能站在这儿回话。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现在墨涤跟着太子,青染跟着二殿下,皇后身边可没什么人能用了,把她们叫来的用意岂不是明明白白。 洛阳宫里的宫女都是没品秩的,但是,能在主子身边伺候着,那也是天大的荣耀。青染几个,谁见了不得叫声姐姐,就是那些有官有品的大人们,也都是恭恭敬敬的。一样是宫女,谁不羡慕,如今有了机会,这两个更是打起百倍的精神,小心的回话。 郭圣通仔细瞧了瞧,四个人长得都算眉清目秀,大的心思比较活泛,不过也容易看透。小的那两个却是难得,进了殿门一直半垂着头,眼神清澈,目光却绝不乱瞟。 “映心和映蓉是吧?” “回娘娘,正是奴婢。” “紫苏,你把要做的事儿跟她们交代一下,然后就跟红宛下去吧。今天就看她们俩的,小的那两个就跟着学学,帮忙跑跑腿儿什么的。” 映心和映蓉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留下了,更没想到皇后会让她们俩独当一面。心里虽然忐忑,但是也没理由不去努力。她们拼命的记着紫苏的每一句话,生怕漏了一星半点。紫苏也是不厌其烦,更是怕她们忽略了一丝一毫。其实,她们都没必要那样的紧张,长秋宫里一切都是有章可循,而端茶递水,察言观色,这两个也是做惯了的。 而那两个小的,现在还是一脸的惊讶,似乎不相信自己会有怎么好的运气。郭圣通笑了笑,把她们两个叫道身边来说话。 皇后常用的东西,也就是明面上摆着的那些,至于一些不常用的,收在了几个大箱子里。钥匙之前是在青染手中的,她去了刘辅那边,就交给了紫苏。这会儿紫苏要下去,也不放心这新来的,想着还是青染离着近,就要拿去给她。 看着她这样忙忙叨叨的,郭圣通觉得有些好笑,“就这么一天能用得上什么,你就赶紧下去吧,有事派人去叫你。” 映心和映蓉两个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皇后的脸色,轻易不敢开口。郭圣通也用不着她们做什么,只是觉得很沉闷,尤其是那种陌生的气息,让她很是不习惯。她心里哀叹了半天,却不得提前适应一下没有她们几个的日子。 郭圣通试着跟她们交流一二,可是两个大的战战兢兢,两个小的木木呆呆,很快她也就全没了兴致。她也知道这怪不得她们,再伶俐的人儿,到了陌生的主子身边,也不能不谨慎。将就着用了早膳,她就去了暖阁辅儿那里。 “去看看太子醒了没有,醒了就叫墨涤抱过来。”郭圣通随意的吩咐道。 青染听了起身就要过去,映蓉之前没少跟着宋可儿往太子那边跑,现在正无事尴尬着,赶紧拦了青染,“还是奴婢去吧。” 青染早上就听红宛说了,皇后娘娘挑了四个宫女到身边伺候,只是现在见了,还是有些怪怪的感觉,正要开口,就听皇后说道,“就让她去吧,也熟悉熟悉。” 等着映蓉出去了,青染才发现了什么地方奇怪,于是问道,“娘娘,紫苏和红宛怎么不见?” 郭圣通笑着说道,“本宫让她们两个休息去了,映心和映蓉伺候着就可以了。” 青染忙转过头问映心,“娘娘的药可用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七十五章糟糠之妻(上) 第七十五章糟糠之妻(上) 皇后每天早晚的两次药,那可是长秋宫的头等大事,紫苏这一不在,青染恐怕新人给耽误了。映心却笑着说道,“紫苏姐姐把药煎好了才走的,晚上用药之前会回来的。” 青染正要开口就看见赵普上来回话,她也就停了下来,先听听他说些什么。 “娘娘,陛下定了本月初六到宜阳受降。” 刘秀要在赤眉君臣面前大展军威,这个郭圣通是有准备的,而她现在却想起了另一个人,那就是刘秀的长姐湖阳公主刘黄。如果不出意外,驸马应该是在刘秀出京的第二日病故,而后面发生的事情却让她颜面尽失。 刘黄这一生用她的悲剧成全了两个男人,一个是大司空宋弘,他那一句“糟糠之妻不下堂”千古流传。而第二就是强项令董宣,在公主面前杀其家仆,不但不曾获罪,反倒深受赏识,甚至朝野上下一时传为美谈。而这两件事情,最终让刘黄归于道教,回头想想,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 “糟糠之妻不下堂。”郭圣通心里默念了无数遍,下不下堂的还不是男人说了算,本来也没谁逼着你,下了又后悔算是怎么回事儿?可是她现在也没工夫去埋怨刘秀,还是得想办法去解决,别等到事情出了的时候,再让郭家上下跟着难堪。 “广德殿那边还有没有传别的话?” “回娘娘,皇上说这几日要准备受降的事宜,就不到后*宫来了,让娘娘好生休养,照顾好两位皇子。” “恩,知道了,你派人到各宫去传本宫的旨意,要是没有要紧事儿就不要打扰皇上。”郭圣通偶然生出了几分好心,想着刘秀这些天要调集骁骑、武卫两营的大军,又要征调吴汉军中的精锐,还要仿照那个巨无霸驱役猛兽,必定是有忙不完的事情。而这两位贵人一向都是喜欢无事生非的主儿,于是下旨约束一番,总不能让后宫的琐事耽误了江山社稷。 赵普应了一声赶紧下去,这些日子那两宫就没安生过,特别是西宫那位,仗着有了身孕,什么事情都可以说是大事。只是,皇后这样吩咐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办。 “娘娘,陛下这一走不知道要多少日子。”青染微微露出一点点的笑意,郭圣通知道她还有半句,“这回宫里可是能消停些了。”但是,碍于现在有外人在,就只能说这么多。 郭氏心中叹息,添了几个人,反倒什么都不方便了。然而,紫苏她们早晚都是要出宫去的,怎么着也得再培养几个,心腹也许谈不上,至少说话的时候不用遮遮掩掩。她抬眼看了看下边站着的这个,觉得也不像是能省心的。 “母后,母后。”刘撒开墨涤的手,跌跌撞撞的往皇后身边跑。郭氏本想伸手抱住他,转而想起许美人说的话来,小孩子要多摔打才能长得好。于是缩回了手,坐在哪儿瞧着。等到刘跑到身边,拽了又拽她的裙角,这才把他抱到腿上。 刘自从得了那个怪猫,走到哪儿都带着,可是这会儿却不见了,郭氏觉得有些奇怪,“儿,你的叮当呢?” “在,家里,陪大雄。”刘这几个字说的虽然清晰,但是郭圣通完全听不明白,抬头看了眼墨涤。 墨涤赶紧答道,“许美人又给太子做了玩偶,叫大雄。跟太子说叮当自己一个人很孤单,所以做了大雄陪着他,两个人靠在一起还可以取暖。没成想太子还就信以为真了,刚才原本是想把两个都抱出来的,可是那个大雄太大了,于是,就把两个都放回去了。” 玩偶还会觉得孤单吗?许氏说的是她自己吧?郭圣通想了想,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孤单呢?她的儿子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等到懂事儿时候也就该出宫了,再以后会有自己的家,还会有自己的儿女,说来说去,其实她也是孤单的。 她低头看了眼儿,就见他手脚并用的往弟弟身边爬,勉强跟辅儿挤在一起,嘴里好像喃喃说着什么,郭氏听的不大清楚,但是总觉得是“暖和”。蔡嬷嬷怕他压着二殿下,刘辅的奶娘更是紧张万分,两人于是想要把兄弟俩分开,郭氏挥了挥手,轻声说道,“就这样吧,你们盯着点。” “娘娘,西宫那边好像出事儿了,太医们陆陆续续的去了好几个,但是却没见有人去请皇上。”赵普刚出去没一会儿就转了回来,觉得事情不大对头,赶紧过来回报。 郭圣通这才发现,自己一时不慎,竟然差点让阴丽华钻了空子。 “你赶快去广德殿请皇上。”郭圣通相信赵普会知道该怎么回话的,也不再多嘱咐。 果然到了殿上,刘秀看着赵普很是惊讶。“西宫到底是什么事儿,怎么是皇后让你过来请朕的?” “回皇上,今天中常侍派人过来传旨,说是皇上准备亲自前往宜阳。皇后娘娘就吩咐几位娘娘没有要紧的事儿不得上殿打扰,奴才去各宫传了旨意,等到回长秋宫的时候,看见有太医在西宫来来回回的,奴才也问不出什么,只得回去禀报了皇后娘娘。娘娘心里着急,却不能亲自前往,就让奴才赶紧过来请皇上了。” 刘秀此刻正盯着舆图沾沾自喜,听说了西宫有太医往来,也就顾不得其他,匆忙的赶了过去。西宫里乱糟糟的,皇上到了都无人通报,他径直进了殿内,只见阴丽华脸色蜡黄,而太医们聚在一起,小声的商议着什么。 “皇上”阴氏强撑着要起来,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虚弱无力,刘秀心中剧痛,赶紧把揽在怀里,并不理会底下跪着的太医们。 “陛下怎么到西宫来了,臣妾听皇后娘娘传旨说是陛下国事繁忙,不得打扰呢。” “你也太迂腐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来通报一声。要不是皇后身边的内侍看见这边传了太医,朕还被蒙在鼓里呢” 皇后居然又占了先,阴丽华这回是真的差点气死过去。刘秀见她脸色更差,惊问道,“太医,贵人这是怎么了?” 太医们吞吞吐吐的,说来说去的总还是那么几句,刘秀勃然大怒,“朕要你们这群太医有什么用,之前皇后的病症你们看不出来,现在贵人也看不好” 太医们跪在下面无不心惊胆战,还是阴丽华心里明白,把这些太医处置了,自己可就真的没人管了,于是,赶紧出言劝住皇上。 “太医令呢?”刘秀这才发现那个比较让人放心的老头儿居然不在。 孔太医低声答道,“回陛下,今天不该太医令当值,臣已经命人出宫去请了,估计很快就到。” 刘秀派了中常侍亲自去接涂太医,等他赶到的时候,原来的几个太医也商量好了方子。涂太医仔细的给阴氏请了脉,心中也有些不安,这么多药用下去了,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可见这一胎实在是难保。这么明显的散脉太医们哪个看不出来,只不过大家都知道皇上对阴贵人的重视程度,谁也不敢实话实说罢了。 他也只能凑合着让人用了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但愿将来那一天皇上不要怪罪到太医头上,否则,自己这个太医令真是难辞其咎。可是,他的心里并没有那么乐观,现在就想回去安排好两个徒弟的退路,毕竟这可是关系着他们家最后的血脉。 太医给阴氏用了药,没过一会儿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刘秀看她这个样子实在放心不下,可是宜阳受降的事情半点也不能耽搁,毕竟那是关系到一统中原的大事。还有刘盆子手里的那枚传国玉玺,少了它自己这个皇帝总是当得不够名正言顺。刘秀琢磨了半天,还是去了长秋宫。 刘秀到了长秋宫,几次欲言又止。郭圣通觉得有些古怪,估计是跟阴丽华有关,皇上不开口,她只得主动问问情况,“陛下,姐姐没事了吧?” “暂时没事儿了,只是太医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让朕很是放心不下。朕此去宜阳,虽然是做了万全准备,但是,赤眉毕竟还有近十万的兵力,要是临时反悔,只怕要有一场大战。” “陛下,战场上的事情臣妾也不明白,只是臣妾相信陛下受命于天,必定可以马到功成。”郭圣通可管不了阴丽华的事情,只能跟着刘秀装糊涂。 刘秀其实不是不明白,现在让皇后去照顾阴氏,那也是为难皇后。别说皇后自己本身三灾八难的,就是丽华她对皇后应该也是有所防备。不然的话,就像今天的事情,赵普不可能问不出情况来,也不应该没人向皇后通报。 刘秀这会儿有求于人,才发现很多事情根本就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可是,为了丽华,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朕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丽华的情况很是不好,通儿你要多费点心。” 果然是这样这个孩子原本就不会生下来,郭圣通哪敢往自己身上揽。可是,皇上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她怎么往外推?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七十六章糟糠之妻(中) 第七十六章糟糠之妻(中) 这么烫手的山芋,打死她也是不敢接的,“陛下,姐姐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臣妾也不知道,实在是担心能力不足,稍有半点差池,臣妾可就万死莫辞了。不如这样吧,等陛下离京之后,就把阴夫人请进宫里小住些日子。听说阴太夫人也快要到京了,只要她人一到,臣妾马上接进宫来,陛下以为如何?” 刘秀瞧了眼郭氏,看她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多说几句话似乎都能累到,想想也的确是为难了些。既然她那样的开明,肯把丽华的母亲和嫂子接进宫来,那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于是赶紧点头应了下来。他隐约的听到了一两声婴儿的啼哭,忙往暖阁那边走去。 刘辅像是刚刚睡醒,一个奶娘小心的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刘秀看他哭得小脸通红,很是着急,忙问奶娘是怎么回事。小孩子哭闹是再正常不过了,那奶娘讷讷不敢言。 “陛下,这辅儿别看人小,脾气可大得很呢,跟儿小时候真是没得比。”郭圣通把儿子接了过来,边哄边说到,“这个小东西,每次睡醒了都要哭一哭,不过哄哄也就好了。” 郭氏正说着话,就看见赵普上来通报,“陛下,娘娘,玉堂殿的绿竹求见。” “说了什么事儿没有?” “回娘娘,她说宋贵人突然心口疼,想请皇上过去看看。”赵普低头答道。 “可请了太医?” “这个奴才也没顾上问,现在就去问问吧。”赵普明知道这是宋贵人常用的把戏,当时也懒得细问,这会儿皇后提起了,一时竟不能回答。 郭氏正要让他下去问清楚,就听刘秀在旁说道,“不用了,病了就去宣太医,来找朕有什么用” 刘秀这会儿看着儿子正高兴,又想着等一下就回西宫去,哪里有那个闲心去理会她。再说,他之前看着这宋氏还算是个好的,现在倒觉得越来越是掐尖儿要强,平时宠着她也就罢了,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能消停一会儿。在他看来,人人都是要以阴氏为先的,阴氏既然病了,大家都要病她所病,痛她所痛那才是应该。 这样的事情早不是一次两次了,郭圣通并不知道刘秀这回为什么突然就发起脾气来,她只能把这归为是阴氏生病他心里不痛快,宋氏不过是赶的不巧而已。“陛下,可儿一向有些旧疾,天气寒凉的时候就容易发病,您还是去看看吧。” 皇后既然开了口,刘秀不好一点面子不给。这会儿刘辅也不再哭闹,奶娘抱了下去喂奶,他于是不情不愿地去了玉堂殿。只不过,到玉堂殿看见宋氏弱不禁风的小样儿,所有不愿也都化为了乌有。 因为湖阳公主的事情,郭氏现在也没心情哄儿子,她想了许久也不明白刘黄是怎么相中宋弘的。自从进京以来,驸马病得是越来越重,刘黄虽然不用事必躬亲的伺候着,但是绝大多数时候也都是守在身边。她仍然记得上次乱军围城的时候,她请湖阳公主入宫暂避,刘黄当时也是以驸马病重不便挪动为由拒绝了。她有什么机会见到宋弘呢,又是为了什么在驸马过世不足两个月就急着改嫁。 从前她就不知道湖阳公主和驸马的感情到底如何,这一世也还没来得及去留意。不过,她恍惚记得,驸马是在小长安聚那场战役中受的伤,后来勉强保住了性命,这样一病就是好几年,再也没跟刘秀他们一起征战过。等到了京城以后,全是凭好药吊着,才拖了这么些日子。 前一世,驸马病逝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一切都是照着礼数来的,她如实的扮演着一个皇后和弟妹的角色。而湖阳公主伤心了几天之后,倒是跟西宫那位常来常往,随后,公主的心境也渐渐地开朗起来,刘秀觉得都是阴氏劝解之功,很是把她感激了一通。可是,没过多久就出了宋弘的事情。郭圣通心里想着,会不会跟阴氏有关?那时候,阴氏也是查出来有了身孕,但是却没有现在这么多的状况,她倒是有那个精力去撺掇刘黄嫁宋弘。 如果是阴氏所为,她的目的倒是不难猜测。宋弘身为大司空,深的刘秀的宠信,也举荐了多位名士入朝为官,当时在朝中的影响是一时无两。只是,宋弘为人方正,不易结交。阴家如果在他那里碰了钉子,其实一点都不让人意外。而阴家也不是那种会轻言放弃的,一定会在别的地方打主意,宋弘的妻子不在京中,他们想在湖阳公主身上下功夫也不是不可能。 她并不清楚当时具体的情况,只是后来听说,刘秀曾与刘黄一起讨论过朝中文武,刘黄当时夸了宋弘几句。随后,刘秀就把宋弘找到殿上,做起了最蹩脚的媒人。刘秀当时说,“朕听说,富易妻贵易交,大司空觉得是不是这样啊?” 宋弘马上就回了那句千古名言,“臣只听说过糟糠之妻不下堂,贫贱之交不可忘。” 本来事情到此就可以结束了,刘秀偏偏要回过头去,跟屏风后的湖阳公主说了句,“这个事情办不成了。”这样一来,所有的人就都知道了皇上是要给湖阳公主招驸马,而且还是看上了有妻室的宋弘。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个时候田舍翁多收了几斛米尚且想要换个妻子,对于士大夫来说就更是平常。可是,宋弘的断然拒绝一下子被引为了美谈。 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刘黄失了颜面,无奈之下躲她到了封地,多年之后才回的京城。可是后来,人们渐渐把这事儿跟皇帝联系了起来,刘秀在接受赤眉投降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赤眉恶事做尽,却有三不杀,正是因为这…他饶恕了所有的人。其中的第一不杀就是“赤眉军攻城略地无数,却没有人抛弃糟糠之妻”。正是这样看重结发之情的一位皇帝,却没能够立糟糠之妻为后,可见是有多少的无奈。于是京中渐渐流传出许多对刘扬、对郭圣通不利的言论,即使那个时候刘扬早就被耿纯杀死,即使郭氏已经是大汉的皇后、储君的母亲,当然,这些她都可以忍耐,而最令她难以忍受的却是竟然连远在真定的郭主都受到了波及。 郭氏一想起那时候种种不堪的流言,现在都觉得阵阵的心痛。虽然已经过了千百年很多东西都已经渐渐模糊,可是这件事情却随着时间的临近越来越清晰。而那个时候,她唯一的依靠就是刘秀,她当时还不够明白,那个人并不能给她任何的依靠,她心中所有的苦闷和委屈都敌不过另一个女人的一声叹息。 糟糠之妻郭圣通心中忿忿的想到,到底是谁在绝境的时候嫁了你?到底有谁逼过你?她曾经深藏的愤怒渐渐的浮出脑海,可又在她转头看见儿子的那一霎那有全部的变成了无奈。 “娘娘,皇上在玉堂殿传了晚膳。”到了傍晚的时候,紫苏回来伺候着,正好把刚听到的消息告诉皇后。 郭圣通无力的翘了翘嘴角,看来这新人旧人还是难分孰轻孰重啊 两个孩子玩的累了,各自被奶娘哄着睡下。等她回到内室,就看见窗前的窄口螺纹瓶里插了一束艳丽的红梅,整支梅长得恣意娇俏,透出勃勃的生机。那花瓣上还闪着莹莹的水光,更是招人喜爱。 “这是谁弄得呀?”郭氏轻声问道。 “回娘娘,是奴婢去折了来的。”如兰在旁乖巧的答道。 “你怎么想到要去弄这个?”这新来的孩子竟有这样的心思,郭圣通不知道是好是坏。 “回娘娘,奴婢之前在穿堂打扫,后面的院子里就种着几树梅花,平时也没什么人打理,奴婢就偶尔过去侍弄一下,这会子正是开的漂亮的时候。奴婢适才看到这个瓶子刚好可以用来插花,就出去折了一支,娘娘,您看这个好不好?”说起花来,这孩子比早上的时候倒是能多了几句话。 郭圣通听她的回答,也不像是有什么心机,笑着说道,“很不错的。前些日子忙乱的很,也没人顾得上弄这个,以后你就专门管着吧。库里还有别的瓶子,等会儿让你红宛姐姐带你去看看,以后什么时候用什么样子的,你只管去找她拿。” “诺。”如兰笑意满满的回答着。 湖阳公主和宋弘的事情,始终是郭氏的心病,而她琢磨了一整天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郭圣通不知道宋弘最后的罢官是不是跟这件事情有关,如果是,倒是可惜了一个铁骨铮铮的好官。 “去宣太医令。叫他带着驸马的脉案。”郭圣通并不用细说,宫里的人都知道两位驸马哪位是有脉案的。 前段时间,她随时都关注着,可是后来因为中了那个毒,很多事情也都忽略了。涂太医那时候整天往长秋宫跑,但是,郭圣通相信太医院绝不敢忽略皇帝的姐夫。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七十七章糟糠之妻(下) 第七十七章糟糠之妻(下) 高驸马果然已是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而且按照太医的说法,刘秀和刘黄心里也都是有数的。郭氏心想,看来驸马的死是不可避免了,那后续的事情是不是能够尽点人事?她一时也是心乱如麻,最主要的还是在于她不知道哪些事情会继续延续前世的轨迹,而哪些会变得面目全非,但是有一点可以确信,这一次她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郭家受辱。 阴氏现在卧床不起,应是没有那个心思去张罗大姑姐改嫁的事情,只要阻断了阴家和刘黄的联系,公主自己是不会舍下脸面主动要求嫁给宋弘的。等到刘秀一出京,就可以借着照顾阴氏的名义,把阴家的女眷都拘在宫里头,那阴识总不至于自己亲自去说媒。郭圣通的如意算盘打得山响,但是很快她就会知道命运是多么的神奇而无常。也许只不过是茫茫人海中不经意的惊鸿一瞥,就是命中注定的一世纠缠。 “阴贵人现在怎么样了?” 太医令敢对驸马的病症毫不讳言,但是对于阴氏还真的不能不有所保留。之前皇后问起他不敢说实话,那是怕她借机发难,报复青木香一事,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牵连。可是过了这么久,皇后一点动作也没有,他倒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打算了。只不过,太医院里都明白贵人的这个孩子早就是听天由命的状态了,他们现在也就是能拖一天算一天,怕的是皇上雷霆之怒,很多人都要跟着无辜受累。 “阴贵人这一胎并不是很好,太医院一直都在想办法。” 说了跟没说一样,郭圣通也懒得再问,只是皇后该有的表示还是要有,于是淡淡的说道,“你要知道,阴贵人在皇上眼里非同一般,你们要多加谨慎,务必得保着他们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这四个字让涂太医心中叫苦不迭,能保着大人平安就算不错了,还母子呢可是皇后发了话,他也不能不答应,只得诺诺称是。 “本宫听说你的两个药童都精通药理,比着一些太医也是丝毫不让,太医令就给他们安排个职位吧,荐贤不避亲嘛可不要白白的浪费了大好人才。” 太医令不知道皇后怎么突然想起来阿九和阿奴,他现在正想办法把他们送出宫去,怎么敢答应下来,“回娘娘,他们才疏学浅,还不能担当大任。臣正打算让他们去南方收几味药材,已经安排了明日出京。” 郭圣通并不知道太医令的打算,她其实是感念这二人千里迢迢陪着邓婵取回解药,想要进份儿心意罢了。既然太医令不愿意,她也不好强求,反正以后也有得是机会。 太医令告退的时候,额角都已经能见到汗了。紫苏觉得奇怪,什么时候这老头到长秋宫有这么紧张?可是这会儿室内人多,她也不好明说什么,等着伺候了皇后梳洗,其他人都退了下去,这才跟郭氏提起。“娘娘,奴婢刚才看涂太医的神情有些不对呀?” “嗯?”郭圣通也不好盯着朝臣仔细看,当然没注意到什么。 “奴婢觉得太医令刚才非常的紧张,跟平时很不相像。特别是在娘娘提到那两个药童的时候,奴婢都感觉到了他有一些慌乱。” 郭圣通相信紫苏的判断,却不知道太医令所为何事。 “这是为什么呢?”主仆二人互相看了半天,谁都猜不出了个所以然来。太医令是有功于皇后和二皇子的,不居功自傲那都算是好的,他有什么理由这么紧张呢?“会不会跟阴贵人有关?”紫苏呐呐自语道。 阴贵人三个字突然照亮了郭圣通的视线,她知道阴丽华这一胎保不住,那是靠着前世的记忆。可是太医也都不是白吃饭的,肯定是早就看出来问题。这么说来以前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只怕不一定是她所猜测的那样。 郭圣通仔细的思索着,前一世,太医令申子弘明显是阴家的人,阴氏的真实情况很有可能是被隐瞒了,而后借着周轶送东西的机会发作出来。结果长秋宫什么也没搜到,紫苏也死了,刘秀一直揪住不放,后来很明显是查到了许美人身上。只是不知道那时候许氏是确实难脱其罪还是阴氏无奈之下的祸水东引。如今的变数太多了,真相实在是难以琢磨,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孩子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娘娘,一定是跟阴贵人有关。”紫苏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不待郭氏细问自己就轻声说道,“娘娘,头一次阴贵人动了胎气的时候,皇上就发了好大脾气。奴婢听说今天上午的时候,皇上还冲着太医喊打喊杀的,太医令没有把握保住阴贵人的孩子,又不敢跟皇上说出实情。他不知道这件事情会有多大的牵连,所以才把阿九和阿奴送出宫去。您想想看,现在寒冬腊月的,能收什么药材。宫里头的东西,又哪里用的着一个药童去找?”涂太医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能让紫苏猜出这么多的真相。 郭氏点了点头,“今天皇上提起阴氏的时候也是说情况不好,宜静养什么的。却没说到底是什么毛病,该怎么治,我当时以为皇上是故意遮掩,现在看来太医院应该是没跟皇上说实话。” “奴婢大胆猜测孩子的问题出在了阴氏自己的身上,太医们是害怕有嘴也说不清。” “哎,可惜了。” “可,可惜什么?”紫苏明显没跟上皇后的思路。 “可惜生为女儿身啊你若是男子,张良苏秦也不见得比得过你。” 紫苏听着皇后的话,一时有些失神,不过马上转而笑道,“娘娘就会取笑奴婢,您倒是想个办法啊?” “想什么办法,让太医跟皇上说实话?要是最开始的时候可能还行,现在过了这么些日子,突然告诉皇上,您那阴贵人的孩子根本就没救了,你说结果会怎么样?别说涂太医对咱们有功,就是没有也不能往死路上逼,就让他把阿九和阿奴送走吧,真有什么是非也可以躲躲。” 紫苏想想也是的,换了别人可能不会怎么样,可是阴贵人啊,简直就是洛阳宫的魔咒。“奴婢是怕阴贵人会借机害人,本来她自己还兴不起多大的浪,可是阴邓氏一旦进了宫,您可就是引狼入室了。” “不用管她那么多,兵来将挡。你下去休息吧,随便叫个人上来值夜。” “娘娘快别说休息了,今天这一天奴婢和红宛两个一会儿惦记着一会儿惦记那,比在殿上伺候还要累呢。红宛带着如兰去看插花的瓶子了,其他人也都散了,还是奴婢伺候着吧” 郭圣通多了一层心思,夜里睡得极不安稳,半夜甚至惊醒了几回。这下可把紫苏吓得不轻,以为是之前的毒又发作了,慌慌张张的就要去宣太医。 “不用去,过来跟我说会儿话好了。” 紫苏挨在脚踏上坐着,郭圣通伸手把她拉到床边,这样才感到踏实些。她刚才梦见紫苏满脸是血倒在大殿上,真怕这是不可避免的预兆。 “娘娘,刚才可是做了噩梦?” “恩,我梦见皇上跟我说,糟糠之妻不下堂,是我害他做了不义之人。”郭圣通只说了前一半,真正可怕的事情她说不出来,心里面却打定了主意先把紫苏送走。 “娘娘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奴婢倒觉得皇上虽然偏爱阴贵人,但是,对娘娘那也是情深意重的,您实在是想多了。再说了,梦本来就是反的,正说明皇上认可您呢。”紫苏清楚自己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是她也只能尽量去安抚皇后。 她知道皇后此前是多么的介意皇上先娶过阴氏,在刚开始的时候还处处跟她较劲,吃了不少暗亏才改过来。紫苏心中暗恼,好容易把日子过顺当了怎么又做了这么个古怪的梦,可千万别为了这个又犯了原来的倔劲儿,那可真的在是给阴氏可乘之机了。 郭氏怎么会听不出来紫苏是在安慰她,可是她自己骗不了自己,“你不觉得在皇上是心里,阴丽华才是糟糠之妻吗?” 紫苏听出皇后的话里有些心灰意冷,赶紧正色劝道,“娘娘,糟糠不糟糠的有什么关系,您现在才是皇后,是大汉皇朝最尊贵的女人。您要时刻记着,您的儿子是太子,是储君,皇上宠爱阴氏又能怎么样,她再折腾也越不过您去。” “皇后又如何,太子又如何,还不都是皇上一旨可废的吗?” 紫苏大惊失色,声音都有些哽咽,“娘娘怎么可以说这样丧气的话。” “不要哭,我就是觉得累了,感慨一下。” “娘娘,奴婢说句越矩的话。皇上现在看着是对阴贵人好,可是将来谁也料不准,您看今天还不是宿在了玉堂殿。女人这一辈子,最主要的就是要守住自己的位置,您不但要为您自己,还得为了太子守好这个位置,您真正舒心的日子是应该在后头的” 道理郭圣通何尝不明白,只是这个位置挣得人太多,对手太强,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守得住。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七十八章阴氏的疯狂(上) 第七十八章阴氏的疯狂(上) 郭圣通有些奇怪,她多活了一辈子才想明白的东西,怎么紫苏这个长在深宅大院里的姑娘会如此的透彻,她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些?” 紫苏低着头琢磨了半天,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娘娘可还记得奴婢刚进府的时候,太夫人曾经问过奴婢的身世的。” 十年过去了,郭圣通还真是有些记不得,然而紫苏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那天,漆里舍要买几个小丫头,预备着教导好了伺候府上的大姑娘。牙婆早早的带着一大帮的女孩儿往郭府去,郭主一眼就相中了紫苏,可是她的家乡在什么地方自己都说不清楚,那牙婆也不敢当着郭主的面儿扯谎,当时要不是幼年的郭圣通坚持,紫苏现在早就不知道给卖到了什么地方。 “奴婢当时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其实是骗太夫人的,奴婢一直都没忘记过。” 郭氏惊讶的看着紫苏,她从来都不知道紫苏到底是什么样的出身,也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的提起这个。 “奴婢的父亲姓陈,就住在镐县。奴婢本是陈家的嫡长女,只因为不是儿子,祖母为父亲纳了表姨为平妻。没过几天奴婢的母亲就故去了,有人说是气愤不过自尽而死的,也有人说是被二娘和父亲谋害了,奴婢当时年纪太小,根本就没机会知道真相。后来,奴婢日日被那毒妇折磨,父亲却从来都是视而不见,后来,奶娘听说有人要斩草除根,冒死把我送了出来。” “紫苏。”郭氏从来没有想过紫苏身上竟有这样的故事,“那你怎么到漆里舍来了。” “奶娘送奴婢出来的时候,倒是告诉我去找一个人,可是,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人给抓住,卖给了那个牙婆。那时候想要逃跑就是一顿打,只有听话才有饭吃,奴婢当时也不知道要逃去哪儿,也就只好乖乖的听话。等到进了府里以后,才算过上了安稳的日子。”紫苏想了想,其实应该不仅仅是安稳。进了漆里舍以后,没人打也没人骂了,学规矩的时候嬷嬷虽然很凶,但是跟着姑娘以后她们也都客客气气的,她这奴才当得比在家里做主子的时候倒还好受些。 郭圣通没想到自己一个噩梦竟然勾起了紫苏的回忆,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不过,她也不是完全帮不上忙。镐县陈家,虽然也是世家大族,但是跟郭家完全比不了,“你想过要为你母亲报仇吗?” “以前想,现在不想了。” 郭氏不解的看着她。紫苏慢慢说道,“奶娘送我出来的时候,让我好好活着,不可以学我娘。她说,我娘把一些东西看的太重,才落得这样的下场,我要为自己好好活着。我开始还不太明白,后来在真定府上见了那么多,慢慢的也就明白了。”说完紫苏笑了一下,郭氏却觉得那个笑容是那么的痛苦和无奈,还没等开口,就听她继续说道,“再说,我总不能为了报仇去杀我的父亲吧,如果不能惩罚那个始作俑者,光对付个女人又有什么意义。” 是啊,那个对妻子不义,对女儿不慈的男人,却跟紫苏是血脉相连的,作为女儿又能怎么样呢?郭氏也就叹了口气,不在说话,她知道紫苏这是为了劝她,才把过去的伤疤血淋淋的撕开给她看。而她怎么也没想到,前世为她而死的紫苏,却是个立志要为自己好好活着的人。 “紫苏,我估计过不了多久母亲就要会真定了,到时候你跟着一起回去吧,就当是替我尽孝了。” 替皇后尽孝,那她回到真定可就不是一般的奴仆了,就连郭主都得把她当做女儿一样看待,可是,紫苏是不会从这个命的。“娘娘,别说您现在没个得用的人,就算是有,奴婢也不会离开的。” “你也不能在这宫里呆一辈子,回到真定,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好好过日子去吧。” “娘娘,奴婢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当初牙婆拐了我去,就起意要把我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去处,后来是听说府上给的价钱高才把我带过去的。当初要不是姑娘坚持,奴婢都不知道活不活得到今天。现在您正是四面受敌,奴婢要是只顾自己走了,只怕回了真定也是没脸见人。” 紫苏一脸的坚持,郭圣通也没有办法,只好以后再作打算。主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些闲话,不知不觉天竟然有些亮了,“娘娘也别睡了,正好可以把太医宣过来,也可以避一避西宫那位。” 郭圣通感到有些惭愧,同样是一夜没睡,紫苏的脑子转的还是那样的快,而自己就要差了一大截子。 皇后娘娘时好时坏的在宫中养了几天,也就到了皇帝出征的日子。刘秀踌躇满志的向着一统天下的目标进发,实在是没有更多精力去理会宫中的女人们。 阴邓氏进宫的头一天就被内侍直接带到了西宫,皇后身体不适哪里容得她去打扰,而那阴丽华却不知是哪根筋搭的不对,非要带着邓氏到中宫去谢恩。 “姑娘,这天寒地冻的,你哪里出得去门,再说皇后也说得明明白白的,不用咱们去谢恩的。你不顾别的,也得顾着肚子里那个呀。”阴邓氏急忙把她拉住,生怕她出半点差错。 “嫂子。”阴丽华还没说出别的,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我从打上个月动了胎气,就没好过,太医总是含含糊糊,可是我自己心里明白,这个孩子怕是个没缘分的。” 邓氏听了之后心里是又苦又涩,可是也不能让她就这样胡来,“你又没生养过,能知道什么。太医院也不是那没眼色的,皇上对你这样,他们怎么敢不上心,快别胡思乱想了。” “太医一直都是言辞闪烁,可是我自己也是有感觉的。嫂子别怕,只要这孩子是在长秋宫没的,郭圣通就算不给我的孩子陪葬,也得脱去一层皮。”阴丽华的眼里闪出一丝疯狂的光芒,看的邓氏是心惊胆颤。 “丽华,郭圣通现在安居后位,朝野称颂,已经跟一年前的那个女人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了。你这样子伤敌八百可是自损一千,嫂子可不能让你胡来。” “嫂子,你快别拦我,在拦皇上就走远了。” 阴丽华一句皇上让邓氏欲哭无泪,“丽华,你是不是觉得你要是出了事儿,皇上听了消息会马上回来?” 阴丽华不作回答,但是她高高的昂着头,显然是信心满满。邓氏压下心里的烦闷,苦口婆心的劝道,“真要是这样的话,皇上就不会出京了。你难道不知道赤眉的皇帝刘盆子已经递了降书,本来是可以直接押解回京的,可是皇上为了宣扬武力,为了让赤眉彻底臣服才弄了这么一出,他不会为了你改变什么的。” “不,我不相信。” 邓氏心中大急,不知道这个小姑子是不是最近事事不顺给刺激傻了,只得狠狠心说道,“这可是搏命的事情,你可要想好了,皇上万一回不来,你可能连命都保不住。最主要的是,你的消息可能都传不到皇上耳朵里。” “她敢”阴丽华不相信郭圣通敢对皇上的宠妃下手。 邓氏苦笑道,“她有什么不敢,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鬼门关前逛一圈的,能不能回得来都是看运数的。现在皇上不在宫里,等皇上回来的时候可能什么证据都没有了,你还不是白死。就算皇上将来知道了真相,对你来说又能有什么用。” “不会的,她不敢的,皇上知道了一定会马上回来的。”阴丽华的信心在她自己的呐呐自语中破碎的四分五裂。邓氏瞧着也有几分不忍,能把她这个一向坚忍的小姑子逼到这个份儿上,可见这郭皇后的确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不敢轻举妄动。 “阴夫人,请您务必要好好照顾着贵人娘娘。奴才听说女人生孩子可都是一脚踩在了鬼门关的,现在皇上不在宫里,贵人可千万不能出点什么岔子。”她想起送她的那个宦官阴测测的话,有些感到不寒而栗。她当时狠狠地瞪着他,可是他一点反应都不给,既没有得意,也没有恐慌,就好像是在寻常不过的聊天似的,看见有人过来,还殷切的跟她说小心路滑什么的。皇后手底下要是都是这样的人,丽华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她现在甚至不想再斗下去了,想要做的事情都被对手猜到,哪还有什么资格去斗。不过,她也知道现在说什么丽华都是听不进去的,还是先过了眼下这一关再说。好在婆婆也快要到了,有了她看着,应该会好一点。阴邓氏想起自己那个婆婆也觉得有些腻味,从前总是一副畏畏缩缩受气的样子,现在倒是摆起了婆婆的谱儿,还不是仗着有个做了皇妃的女儿。 她心里气归气,但是却不会做任何损害阴家的事情,她的意识里,最重要的就是大局,除非她的相公放弃了阴丽华。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七十九章阴氏的疯狂(中) 第七十九章阴氏的疯狂(中) “嫂子,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阴丽华哭着问道。 阴邓氏心里也是半点主意也没有,皇后又早就把的话说的明白,让她在皇上回京之前都在宫里头照应着,现在她就是想出去找人商量也是不成的,“姑娘,你就暂且忍一忍吧,等到皇上回京之后,再做打算。与其现在贸然行事,不如等我回去跟你哥哥商议个万全之策。” 阴氏的眼睛完全暗了下来,“嫂子,我就怕时间来不及了。” “不要说傻话了,这种事情哪里能凭感觉,还是得听太医的。”阴邓氏转头去问巧心。“太医什么时候过来诊脉?” “回夫人,太医每天早晚都过来两次,每次都是太医令带着两位太医亲自来开药的。”巧心刚刚端了茶进来,并没有听见之前阴氏和邓氏的对话,否则,哪里还会这样镇定。 阴邓氏在心里暗暗的思忖,看来皇后已经是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了,就是皇上也说不出半个不字,丽华的打算注定要落空。不过,皇后也不是完全没有顾忌,她这一番作为怕的就是丽华出点什么问题让她担上干系,这样的话,其实也不能算是完全被动。但是,她可一点也不敢透露给丽华知道,谁也猜不准的结果。 “你看太医令都是这样的尽心,还有什么可猜疑的。你自管把心思都放下,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阴丽华看了眼邓氏并不说话,反倒是让巧心把药方子拿给她看,虽然邓氏并不懂得药理,但是也是生过孩子的,能用什么药自然也多少知道一些。 邓氏拿过方子略看了一眼,都是些固本安胎的东西,并没有半点不合适。其实她也明白,这都是要留下案底的东西,太医是绝不敢出任何的差错,可是丽华现在疑心生暗鬼,只怕是谁都不肯信了。她把方子还给了巧心,拉过丽华的手轻声劝道,“姑娘,这方子没有半点不妥的,你只管安心就是,成天这样的多思多虑,身体怎么能好得起来。后天婆母也就应该到京了,我听说皇后已经准备了接她老人家入宫来陪你,你就暂且把心宽一宽吧。” 阴邓氏心里也是阵阵无奈,她作为正室夫人,整天仿得就是那些狐媚魇道的妾室。至于这小妾怎么才能扶正,还是自己那婆婆更有心得。而阴丽华早就知道了皇后要把母亲接进宫来,并不能看出有多少的欣喜。现在她看来,她母亲曾经教给她的那些隐忍功夫已经没有什么大用了,她需要的是彻底击败郭圣通的方法,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心甘情愿。 阴丽华略问了几句太夫人的情况,就有小丫头进来送汤药。阴夫人亲自服侍着她把药用了,因为太医加了些安神的东西,没过一会儿,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阴邓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挥手招过巧心去了自己的居处。 “你家娘娘近来的情绪是不是都很容易激动,太医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个孩子保不保得住。” 巧心皱了皱眉头,叹息着说道,“夫人,自从二皇子出生以后,娘娘就没安稳过。特别是那宋贵人总是缠着皇上,娘娘就常常会闷闷不乐。” 阴邓氏大惊,“你是说皇上现在宠着宋贵人,不怎么到西宫来?” “也不是的,皇上是经常到西宫来的。只是有了宋贵人以后,才偶尔留宿玉堂殿。娘娘开始的时候倒没怎么在意过,只是最近才患得患失的。” 宋可儿怎么当上的贵人,阴邓氏是再清楚不过了,丽华搬起石头反倒砸自己的脚,这还能怨谁。现在还不是解决宋贵人的时候,关键还是肚子里头那个,她的夫君昼思夜盼才得了点消息,可千万被出什么差错,只可惜,巧心也不知道更多,太医对谁都是含糊其辞的。 “我这次在宫里能呆几天还不一定,你在贵人身边要多劝着,她现在有了身孕,情绪不稳定也是正常的。你是从小就跟着的人,自然比旁人要亲近些,没什么不能说的。” “奴婢明白,只是贵人很多事情自己看不开,奴婢毕竟人微言轻有时候真是无法劝解。听说太夫人就要进宫来了,希望太夫人的话娘娘能听得进去。” 看不开?阴邓氏有些奇怪,丽华嫁个刘秀那天起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使命,后位也是要慢慢谋求的,她本没有什么真心在刘秀身上,怎么会有什么事情看不开,难道是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起了变化,“你说丽华自己看不开,是什么事情?” “就是最近皇上特别的喜爱二皇子,还有宠爱宋贵人的事情啊” 巧心觉得夫人问得奇怪的很,宫里的女人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当然,她主子的根源在长秋宫,可是这就不是她一个奴婢能说的话了。 阴邓氏隐隐的有些明白,恐怕这小姑子是动了真心的,如果是这样,那可就危险了。作为世家里出来的女人,她知道女人最先要守着的就是自己这颗心,如果一旦动了心,那就先输了一半。丽华现在的样子,可不是单单争宠这么简单。而且,现在的情况已经够麻烦了,皇后早就不是之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女孩,还在大年初一生了儿子,要不是相公在钦天监里事先有安排,皇上还不知道要把刘辅宠成什么样子。而丽华要是谨守着本分,也许还能跟皇后斗下去,要是动了真心,那真得准备着一败涂地了。 阴邓氏的心越来越沉,可是丽华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事儿都得先放着,更何况还有别的事情更让她烦心,“那个许蔚然的近况你们知道吗?” 巧心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提起她来,之前后院里关着的时候就有些怪怪的,当时娘娘说为了救她性命,后来她听说的事情让人更是不安,好容易现在皇上几乎都忘了,夫人怎么有提了起来?可是,她也不敢不回答,“她现在长秋宫里,许美人亲自照应着,自从上次就没人见过了。奴婢倒是听说那个小许氏是个有福气的,宫里的孕妇就她无灾无难。”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这次进宫,夫君千叮万嘱要想办法除掉许蔚然,可是长秋宫铁桶一般,她能有什么办法可想。之前指望着皇后心中忌惮,能够先下手为强,看来也是一厢情愿了。 阴邓氏在一旁低头沉思着,巧心却有些急了,她现在出来有一会儿了,不知道娘娘是不是已经醒了。看着邓氏不理会她,只得自己说道,“夫人,您要是没别吩咐,奴婢要去看看娘娘了。娘娘最近就算是用了药,也不能睡很久,只怕过会儿就要醒了。” “我随你一起去吧。”阴邓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阴丽华会不会再闹起来,她可真是有些累了。 回到正殿,阴丽华果然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阴沉着脸。巧心赶紧把周围服侍的人换了下去,在一旁陪着笑脸。可是,阴氏茶也不用,水也不用,就那样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儿,弄得阴邓氏心里是阵阵的发慌。 “丽华,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阴邓氏试探着问道。 “是啊,娘娘,要不要奴婢去宣太医过来呀。”巧心急的眼里都含了泪。 过了半天,阴氏才冷冷的说道,“不用了,太医也看不好我这病的。” 阴邓氏心里叹了口气,挥手示意巧心退下。她转身面对着阴氏,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姑娘是不是真的忘了成亲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了?” 阴氏茫然的看了眼嫂子,显然不明白她怎么说道了这个。 “看来姑娘是真的忘了。那我就提醒提醒姑娘吧?” “不,不要。”阴丽华忽然不想听了,她不想再听那些所谓的女子应该如何如何了,她不想再委屈自己,不是她不能忍,而是她觉得忍到最后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姑娘,女人这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谁也不能例外。你不想想之前的郭圣通,她是多么的骄傲任性,你再看看现在,她不是也得处处小心事事谨慎吗?” “嫂子,我跟她不一样的。她现在是皇后,我一定要赶紧把她拉下来,否则,她的地位就越来越稳了。”阴丽华真正害怕的是刘秀的眼里看她越来越多,越来越好,可是她没法跟邓氏说这个,她也不能让任何人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失宠了。 邓氏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姑娘,我们上次已经冒了一次险了,不但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让刘辅入了皇上的眼。许蔚然的事情,现在还没有个结果,就不要在节外生枝了。不管你究竟有什么打算,总得给你哥哥一些时间,让他好好布置一番吧他,总不会害你的。” 也许是弄巧成拙的许蔚然提醒了她,也许是无所不能的阴识激励了她,她喃喃说道,“哥哥能有办法保住我的孩子吗?”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八十章阴氏的疯狂(下) 第八十章阴氏的疯狂(下) 阴太夫人是个身材削瘦,满脸精明的女人,跟阴丽华看起来的贤雅仁厚完全不同。她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就进了宫,阴识原本打算留她在府中住上两日的,可是,她还是更惦记着宫里的女儿,早早就派了人往中宫禀报,等到旨意下来,片刻不停的往西宫去了。而随着她一起进宫的,还有湖阳公主的驸马高启病逝的消息。 郭圣通赶紧换了素服,带着人去了公主的府上。宫里各处报丧的时候,皇后特意不准惊动西宫,美其名曰,贵人身体不适,不可惊扰。而西宫现在就算是知道了消息,也只能装不知道。 阴邓氏站在太夫人身后,看起来是那样的低眉顺眼,“母亲,这件事情还是暂时瞒着丽华吧,您也看见了,她这会儿心神都乱了,不可再生出什么意外来。” 她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一向冷静自持的孩子现在成了这样,可见她在这宫里是多么的艰难。“现在就看巧慧的了,她要是能帮着丽华过了这一关,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太夫人所说的巧慧,是阴家特地培养的医女,只是,之前学艺还不是十分的精深,所以一直就留在了新野。如今也学的差不多了,就把她一起带了过来。在太夫人看来,丽华如今冲动焦躁,多半也是为了这孩子,只要能保住了他,相信丽华马上就会找回原来的自己。只是,巧慧已经在里面查问了半天,还不知道结果到底如何。 正当太夫人等的烦躁不安的时候,内室里走出一个青衣女子,样貌平常,十八九岁。“太夫人,娘娘现在胎动不安,太医们用的药也算高明。要是早一个月的时候,娘娘能按照太医的叮嘱好好休养,自然是可保得母子平安,可是娘娘实在是思虑过重了,现在有些出血的迹象,只怕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 太夫人心中一痛,沉声问道,“你只说保不保得住吧。” “奴婢只能尽力。”巧慧低着头,不敢看人。 “你有多少把握?”夫人人一着急,说着就站了起来。 “不到三成。”巧慧的头更低了,似乎准备好了承受太夫人的怒气。可是,意料之中的责罚却没有降临。只听太夫人柔声说道,“四姑娘就全靠你了,你去好好照顾她吧。” 巧慧微微有些诧异,还是顺从的依言退下。太夫人坐在榻上紧紧的皱着眉头,阴邓氏站在一旁也是不敢说话,气氛沉闷的令人有些窒息。过了许久,太夫人才低声问道,“宫里情况你知道多少,我刚刚到京,次伯也没来及跟我细说。” 阴识表字次伯,不过以前这太夫人都是尊称一声大公子的,阴邓氏的嘴角微微抿了一下,“母亲,是我们都小瞧了那位郭皇后。”阴夫人原原本本的把这半年来宫里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太夫人也是越听越心惊。她心中叹息,难怪丽华要行这种破釜沉舟的险事,原来是被皇后逼得没有还手之力。可是这丽华也还是太心急了些,要是她知道是自己几乎弄没了孩子,还不定会怎么样呢。 阴邓氏话说的多了,嗓子略有一点干,轻轻咳了一声,太夫人这才注意到儿媳妇还在身边立着,于是说道,“你一旁坐下吧。” 阴夫人轻声的谢过了,才在一边规规矩矩的坐下。她的心里充满了不屑,而面上儿却一丝不露。“母亲,您还是要多劝劝姑娘,毕竟您的话她还是能听进一些的。” 太夫人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没人知道她的真实想法。捧杀捧杀,丽华早就一步一步中了皇后的算计,可惜她现在尤不自知。难道真的要舍掉肚子里的那块肉?她心里也是犹豫不决,这要是能保得住,就是丽华日后最重的筹码,怎么可以轻易去冒险。 阴邓氏看着婆婆阴晴不定的脸色,有些暗暗吃惊。她这婆婆能从旁支庶出中搏杀出来,心机胆色绝不是一般的女子能比得了的。可是这宫里不是阴家,皇后也不是自己那个软弱善良的亲婆婆可以比的,这要是任由这母女二人胡来,只怕是整个阴家都要搭进去的,她心里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去。 过了许久,太夫人才出言道,“丽华既然与宋贵人交好,何不请来见见?” 阴邓氏明白婆婆这是要从宋氏身上下手,皇后那里很明显是防得滴水不露,宋贵人倒是不像是有大主意的。再说不管皇后和这宋氏的关系怎么样,她们到底是表姐妹,不怕这把火烧不到长秋宫。她想了想,这倒也算得上一个法子,而且,目前看来也没什么风险。只是宋氏毕竟是贵人,她们有什么资格说见就见? “不如让巧心过去请,就说是贵人想她了,请她到西宫来一趟。” 太夫人皱了皱眉头,沉吟了半晌才同意。阴邓氏不知道她有什么可不满意,就是郭主在宫里的时候,也没听说过这么大喇喇的召见皇妃。这人哪,还得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才是。顺心的日子过得太久了,可能真的容易忘了自己是谁。 内室里巧慧正在和贵人说着一些孕妇应该主意的事项,丽华看起来好了不少,至少眼神平和了许多,没有先前那么狂乱。她亲自过去招来巧心,细细的叮嘱了一番,好在皇后现在不在宫里,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差错。只是那母女两个现在的状态,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她把太夫人的意思一说,阴氏就明白了,她刚刚好转了一点的脸色,因为她母亲的一句话瞬间回到原点。她看了眼巧慧,“你跟我说实话,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娘娘,奴婢说的就是实话。现在的情况,既要看医者,也要看您自己。”巧慧答话的时候刻意的放缓了语调,希望能够借此安抚一下阴氏。可是,长期的焦虑不安,让她彻底的失去了冷静。 阴丽华甩开巧心的手就往外跑,众人不敢用力拦她,只能苦苦哀求。太夫人听到内室的吵闹,赶紧冲了进来,“我的儿,你这是要干什么?” 阴丽华好似什么也听不进去,嘴里嚷着什么大家也都听不太清楚,还是巧慧一针扎在了安眠穴上,她才慢慢的安静下来,阴邓氏和巧慧一起把她扶到了床上。 太夫人怒视着众人,喝问娘娘的情况,阴邓氏不敢插言,指望着巧慧给个答案。 巧慧只得上前解释,“太夫人,娘娘这是长期郁积的邪火,本来是应该宣泄出来的,可是奴婢怕娘娘伤了孩子,只是行此下策。等娘娘醒来必须要好生安抚,不能再受刺激了。” 太夫人大概知道是她请宋氏的事情让丽华猜到些眉目,心里后悔不迭,坐到女儿的床前暗自垂泪,心里念叨着,“丽华呀丽华,你可要坚持住啊,只要过了这道坎,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还没等阴氏醒过来,巧心倒是回来了,不过宋贵人却没有露面。 “太夫人,奴婢在玉堂殿并没有找到宋贵人,绿竹说是许美人请到了长秋宫一起照顾两位皇子去了。奴婢不敢自作主张去中宫请人,还请太夫人示下。” 阴太夫人现在也顾不得宋贵人了,还是眼下这个人要紧。想想自己经历多少才熬到今天,她不相信丽华就过不了这一关。傍晚的时候,阴丽华才醒了过来,看见母亲坐在床边,一时有些迷茫。过了半晌才想起前因后果,不由的泪盈于睫。 “娘。”她现在有多少话也说不出半个字。 “丽华,娘今天找那个宋贵人过来,就是想见见,万一你有什么,也可做个准备,情况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糟。娘今天也不瞒你了,你现在的确是不好,越是这样,你就越的坚强,你要是倒下了,那孩子还有什么希望。”阴太夫人轻轻给她拭去额角的汗水,怜惜的看着。 “娘,你是不知道皇上有多在意这个孩子。” “傻孩子,皇上在意孩子还不是因为这是你的孩子,你看许氏姐妹,不管有孩子还是没孩子,皇上哪里在意过。你可别为了这个钻了牛角尖,你要是真的失了孩子,皇上只能更心疼你。你还这么年轻,养好了身子,还怕没孩子。” “娘,可是我真的想要这个孩子,只是我x夜期盼才得来的呀?”阴丽华终于流露出一丝脆弱,之前的疯狂几乎都消失不见了。 “那你就得的好好珍惜,皇后连青木香都挺过来了,你还能不如她?” 阴丽华本来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听到皇后两个字又有些不对劲,吓得太夫人赶紧换了话题。 “娘,我没关系的。”阴丽华的声音冰凉凉的。“你今天找宋可儿过来,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太夫人很是担心她再生出什么不祥的念头,哪敢还说这个,可是阴丽华看起来十分的坚持,她只喏喏的说了句,“娘哪有什么主意,就是想了解一下。” “娘也不用骗我,是我之前忽略了,这宋可儿还真是不错,娘只管去安排吧。不管这孩子怎么样,都可以借着她的手除掉皇后。”阴丽华再一次绽放出疯狂的笑意,让太夫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八十一章遗世明珠 第八十一章遗世明珠 郭圣通自湖阳公主府回来,绕路去了趟教坊司,也不好指名要见任缳,就随意的转了转。到了逐波亭就见一红衣女子舞着长长的衣袖急速的旋转着,她的腰越转越低,伴随着最后一个鼓点跌落尘埃。一片的寂静,只有那一抹艳色伏在雪地之中,仿佛是茫茫天地间伴随着怒火而孽生的红莲。 郭圣通和几个跟着的侍女都看得呆了,并没注意到那跳舞的女子早就悄悄地离开。一阵寒风吹过红宛才回过神儿来。赶紧给皇后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娘娘,咱们回吧” 郭圣通没理会红宛,反而对着旁边的嬷嬷问道。“刚才跳舞的女子是谁呀?” 教坊司的掌事嬷嬷姓赵,在宫里几十年了,经历了多少次的改朝换代,看过无数沦为下溅的大家千金。然而,那些人统加起来也不如任缳半个指头,之前以为皇上不爱这个,那任缳再美也没有出头之日,现在皇后娘娘居然发现了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回娘娘,她叫任缳,是逆臣任显之女。” “你把她叫上来,本宫想要见一见。” “诺。”赵嬷嬷应声退下。 红宛不明白皇后怎么突然要见一个罪臣之女,眼见着在这寒风里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娘娘,不如咱们去殿上等着吧。” 郭圣通摇了摇头,眼睛依然盯着刚才任缳跳舞的地方,似乎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那嬷嬷很快就把人带了上来,众人略一打量,无不惊叹。只见她生的星眸疏眉,顾盼神飞,腮凝新荔,鼻腻鹅脂,蜂腰纤细,行动轻盈。然,她美则美矣,周身却散发出的一种冰冷气息,恰是这种气息更加让人目眩神迷。也许她就是众神遗留在俗世中的一粒明珠。 祸国殃民郭圣通不知为什么脑子里居然闪出了这样的字眼。其实,不仅仅是她,就连红宛几个都觉得她生的实在是太好,好到有些不祥。 郭圣通无意在看,转身回了车驾,只留下那赵嬷嬷一脸的错愕。她连连叹息,“也不知道皇后心里怎么想的,可惜你见不到皇上。” “见到有如何,见不到又如何。反正也已经是贱命一条,生死又有什么值得顾虑的。”任缳的声音清冷孤傲,就好像早已看透这人世间无涯的苦难。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不理会在一旁兀自担心的老嬷嬷。 郭圣通缓缓的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她一向自负美貌,可是现在才算真的相信天外有天。任缳,有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为之疯狂的本钱。而她的那种高傲和孤寂又是激起男人征服欲望的最有利武器。可是,她实在是太美了,美让人心惊,也太容易失控。郭圣通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让她跟前世一样自生自灭。 郭氏回到长秋宫,正好赶上宋可儿告辞出去,于是问道,“你怎么把她弄来了?” “还不是听说阴家的老夫人进宫了,我怕她们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所以把她请到长秋宫来的。” 郭氏心里好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宋贵人了?” 许柔然很没形象的撇了撇嘴,“我有那个闲心呢,还不是现在宫里也就是她还能跟那位斗上一二,要是连她也没了,那真就是惨不忍睹了。” 惨不忍睹?许氏的用词总是那么古怪,但是用心想一想还那么几分道理,郭氏也不去理会这些,转而问道,“孩子都还好吧?” “都好着呢。公主那里还稳妥吧?”许柔然是知道这位湖阳公主的丰功伟绩的,而所有事情的开始就在这位驸马的病逝,因此也就紧着问了一声。 提起刘黄,郭圣通的心里沉甸甸的,她今天并没有看出她又多少悲痛来,也许是驸马实在是病的太久了,也许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刘黄是绝对不会介意马上改嫁的。她特意留了尹善和赵普在哪儿帮忙,就是希望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刘黄想嫁谁她都没有关系,就是宋弘绝对不行。 许柔然见郭氏沉着脸不说话,以为公主那里有什么不好,也不敢再问,趁着刘辅要吃奶的功夫,赶紧退了下去。 “娘娘出去了这大半天的,换了衣服休息一下吧?”映心捧着一套烘的热热的便服,浅笑着说道。 “恩。”郭圣通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吩咐道,“你去太医院问问贵人今天的情况。映蓉去趟西宫,看看阴家的太夫人少夫人有没有什么不便的地方,缺什么只管找人给她们置办。” 如意和如兰这会儿不在殿上伺候,紫苏见支走了那俩个,猜着皇后是有话说。“娘娘,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去办?” “等赵普回来,你让他找几个教坊司的人,再在咱们宫里挑两个机灵的送进去。” “教坊司?”紫苏不明白皇后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而且还是很重视很谨慎的样子。 “你还记不记的许氏曾经说过,这宫里头该添人了” “奴婢还记得,只是娘娘那时候说选家人子进宫皇上不能同意呀,怎么这会儿提起来,可是在湖阳公主的府上见过谁了?”难怪紫苏要想歪了,西汉的那几位公主,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要往皇上身边送女人,最出名还不是平阳公主的卫子夫。湖阳和宁平两位公主现在虽然没动静,但是不代表她们不是在积极准备着。 还没等郭圣通说话,就听红宛在一旁惊恐的低喊了声,“娘娘,不会是说那个任缳吧。” 任缳的名字紫苏也是听过的,但是也想不到跟她有什么关系。“怎么又突然提起她?”紫苏觉得自己一个下午没跟着,好像错过了很多东西。 郭圣通沉声说道,“我们今天在教坊司见到她了。任显是在更始初年的时候应诏进的京,没过几天就获罪被杀,他的女儿从此再没人提起过。现在想来应该是那个时候就被没入了教坊司,后来更始定都长安的时候,也没有把这些人带走。” “娘娘还年幼的时候,任缳彭珠就已经名动河北了,现在估计也有二十多岁了吧?您不会是?”紫苏到没有想到任缳能美的惊天动地,只是觉得她的年纪有些大了。也确实,二十多岁在那个年代绝对是超大龄剩女,像阴丽华那种十九岁才嫁人的,莫说是名门世家,就是稍微有点权势地位的人家也是绝无仅有的。 “年纪对她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面对紫苏的困惑,郭圣通也无力去详细解释,毕竟,让一个女人去夸赞另一个女人的美貌还是很困难的。 眼见着皇后的意思越来越明白,红宛急忙说道,“娘娘,奴婢觉得这事儿万万不可啊那任缳生的实在是太好了,就连宋贵人这等相貌皇上都能念念不忘,换成了任缳只怕是能把天都翻过去。” 紫苏觉得红宛的话实在是过于夸大了,有什么人能比得了皇后娘娘。再说女人能不能得宠,也不全在相貌,阴贵人还是这宫里最平凡的呢,还不是最得圣心。 “你们觉得宋贵人能是阴贵人的对手吗?” 郭圣通这个问题,让这两人都沉默了起来。这宫里长了眼睛都看得出来,宋贵人不过是胜在年轻貌美,皇上图个一时的新鲜罢了,他心里的那个还得是阴丽华。但是,红宛仍然觉得任缳实在太危险了,“娘娘,奴婢担心日后那任缳比阴贵人还要麻烦。再说,任家是河北世家,她的父亲任显,也是因为直言劝谏才被杀的,现在是没人提起,等到有人提起的时候又是一位贤臣志士,她的身份可就非同一般了。” 红宛的顾虑到是一点不差,再过几年任光就会进京,然后皇上就会为她们家平反,到那时,任缳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教坊司。只不过,那时候她已经年进三十,听说后来跟着刘黄一起遁入了道教。要是她入宫为妃,这个出身还真是不小的威胁。 “到底怎么着,我心里也没底,你们先派人观察着。” 二人连忙称是,紫苏心中好奇,那任缳到底是美到什么地步能让皇后如此重视,让红宛这样的紧张。她现在恨不得亲自去教坊司看上两眼,只是又不敢打草惊蛇。等皇后交代完任缳的事情,紫苏倒是想起来刚才绿竹过来带了几句话。 “娘娘,适才绿竹过来请宋贵人的时候,还提到了西宫的巧心未末的时候到玉堂殿去了。” “她?”那个时候也就是阴家太夫人进宫没多久,巧心不在跟前儿伺候着,往玉堂殿跑什么,于是问道,“还说了什么别的没有?” “说是阴贵人病的厉害,心里念着宋贵人,所以想请她去说说话儿。” 郭圣通心里冷笑,这阴丽华的亲娘前脚刚进宫,得有多少话说不完,还有那个心惦记着宋可儿。她也猜不出这西宫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可是,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郭圣通也不能看着她害了宋可儿。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八十二章初现端倪 第八十二章初现端倪 郭圣通一直思索着怎么把这宋可儿拉出那个是非圈,转眼就到了宫门快要落锁的时候,而尹善和赵普赶着时间回到长秋宫。公主的府上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也有一些宗室近亲前往吊唁过,现在主要是宁平公主的驸马李通帮着张罗外面的事情。晚上的时候宗正卿接了皇上的旨意,过去主持丧仪,连带着该赏赐的银缕玉衣和宫中二十四物也都一并送到。驸马要用的柏木椁,樟木棺也是早就备下的,三十六道坎侯漆,云雕玉饰,无一不足。 这姐弟俩看来真是早就有数了,郭圣通心中感慨。她命尹善下去准备中宫的奠仪,把赵普独自留在了殿上。“公主府上可有什么不妥?” “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公主府上有位家人行事有些逾越。”赵普偷瞄了一眼皇后的脸色,才吞吞吐吐的说道。 郭圣通隐隐能猜得到那人是谁,不过还是问了一声怎么回事。 赵普看皇后脸上没什么变化,这才放心回话。“娘娘,奴才看那人应该是外院的一个管事,可是行事却绕过了公主府的家令。若是平时也就算了,只是今儿来来往往的都是公卿世家,就觉得有些不大合适了。” “你说清楚。” “今天一下午迎送宾客都是那位家人出面,家令贺强只是在后面管着一些杂事,这倒是其次的。只是傍晚的时候,宗正卿大人吩咐家令去做些事情,也都让那位家人接了过去,宗正大人当时的脸色就不太好,贺强也很是尴尬,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可见是习以为常了。” 家令是宗正的属官,官秩六百石,掌管公主府上的大小事宜,可以说是权柄不小。而湖阳公主府上这位却被一个小小家仆排挤,可见刘黄行事早就没了规矩。十有八九那家仆就是日后被董宣当着公主的面儿砍了脑袋的李欣,之前还以为刘黄是求嫁宋弘失败才转而宠幸家人,却没想到祸根早就种下了。 “你仔细探探他的底。明天宗正应该会派人去给驸马点穴,不行就把他支出去,别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笑话来。” “诺。” 郭圣通顺便把任缳的事情亲自交代了,赵普却觉得不是特别的容易,教坊司不比别的地方,就连他这样喜欢交朋好友的,平时都少有往来,现在突然要安插些人进去,只怕容易惹人注意。可是,皇后看起来郑重其事的,说不得他得好好思量一番。 赵普正要退下,郭圣通命紫苏拿了一锭金子给他,“本宫还记得你家就在洛阳周围,这些天在外面,得空就回去看看。跟尹善打个招呼,他不会为难你的。” 赏赐对赵普来说倒是平常,长秋宫从来不吝惜对奴才的赏赐,不过能回趟家看看还是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毕竟,他也是被逼无奈才进了宫,这一场接一场的战祸,也不知道家里人是不是熬得过,多少年都不通消息,心里头哪有不惦记的。他重重地给皇后磕了个头,揣着金子退下了。 “平时瞧着他嘻嘻哈哈的,像是个没心没肺的样子。现在再看也是个重情义的,他家里都把他卖到宫里了,居然一听能回家瞧瞧还那么激动。” “哎,要不是世事艰难,谁家舍得把孩子往宫里送?而且,这赵普心里极明白的人,不会迁怒家里的。” 上次周轶出了事,原本跟着周轶的中宫丞也受了些牵连。郭圣通当时是打算把赵普加上的,让他直接就隶属于大长秋,暂时跟着尹善跑跑腿儿。可是他听说尹善只是代理大长秋一职,说什么都不肯答应。紫苏过来回话的时候,郭圣通当时还没想明白,后来看着尹善带着他自己原来的私府丞全面代替了大长秋的旧人,也就明白了几分。 “娘娘您是不知道,那天蔡嬷嬷说,这个赵普沾上毛儿,比猴子都精呢”紫苏笑着把宫人的闲言讲给她听。 “他是知道自己的位置。咱们有什么事情全不避他,但是他的年纪资历摆在那里,要是升的太快,只能招人嫉恨。他心里明白着呢,要是把他放在中宫丞的位置,加上他跟你们向来的亲近,尹善一定会提防他。你看现在,他就只做些跑腿打杂的事儿,尹善却看在你们的面子上完全把他当徒弟带。” “是啊,他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有这么多算计,有时候想想挺让人害怕的。”紫苏说地不无担忧。 皇后听了紫苏的话反倒哈哈笑了起来,“他也快十四岁了,你比人家能大多少,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 紫苏却有些笑不出来,她没想到自己一时看中的小孩儿,竟然远远的超出了大家的想象。“奴婢就是觉得这个赵普聪明的有些过了,他要是忠心还好,要是有了异心,咱们都得让他算计进去。” “不会的,上次的西宫请驾的事情,再加上这次警告阴邓氏,赵普早就跟长秋宫绑在一起了。就因为他是个明白人,所以才可以放心。” 赵普尹善这些人,都不是那没野心的,他们想要的东西只有帝后才能给他们,更有甚者是将来的太后、乃至太皇太后。如今,他们人在长秋宫,又何必舍近求远。再说,宫里的仆役,虽然知道皇上宠爱阴丽华,又怎么会知道她什么时候能生儿子,要是没儿子,一切都是空谈。可是,等到阴丽华生了儿子那天,他们已经跟长秋宫再也分不开了。而这段时间,对郭圣通来说实在是在重要了。 “娘娘,映心过来回话了。”红宛掀起帘子进来低声的通禀。郭圣通点了点头,红宛赶紧出去把她带了上来。 “娘娘,奴婢去太医院的时候赶上孔太医值夜,只是今天白天不是他去给贵人请的脉,他只把脉案上的东西讲给了奴婢听。还是原来的样子,脉象虚浮,胎动不安。不过,管着取药的小药童倒是说了个特别的事儿。” “什么事儿?” “过去取药的女子另外要了些木香、砂仁、苏梗,她只说自己要用,因为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那药童就给了她了。这倒是在其次,最奇怪的是,她当时看了只一眼那木香,就说要些好的。上等的木香宫里也不是很多,药童不敢给她。后来西宫的少府陈唯亲自去要了这味药,那药童觉得奇怪,不知道那女子是什么身份,连陈少府都惊动了。” 木香、砂仁、苏梗,这些都是顺气之物,一个宫女应该是用不上,还一定要上好的,可以肯定是给阴丽华用的。只是那女子是什么人,怎么敢给贵人用药。“你可知道那个宫女是谁?” “回娘娘,应该不是宫女。太医院里没人见过她,穿着也不是宫中服饰。因为拿着太医令的方子,又有西宫的巧心陪着,所以药童才把药给了她的。” 紫苏突然想起了陈颂说的事情,忙说道,“娘娘,也许是跟着阴太夫人进宫的那个女子。” 郭圣通心里一惊,沉声问道,“怎么会有人跟着进宫的?” “谒者令今天接阴太夫人进宫的时候,太夫人说她年老体弱,一定要带着那个叫巧慧的宫女进宫。陈大人当时也是不同意的,但实在是架不住太夫人苦苦哀求,他也怕出什么意外,安顿了阴太夫人就赶紧过来禀报了,不过那时候娘娘已经出宫去了湖阳公主府上。也是奴婢大意了,没有及时禀报。” 千防万防看来还是没有防住,之前阴邓氏进宫的时候,就没让她带一个人。可是这太夫人,也怪不得陈颂没办法。为今之计也只能多加防备了,特别是宋可儿那里。郭圣通对着映心温言说道,“你今天做的很好,回头去私府令那里取两块料子,尽管挑你喜欢的,不必替本宫省着。” 映心一阵惊喜,跪下谢了恩,见皇后示意她退下,赶紧出了内室。 “奴婢有罪,请娘娘责罚。”紫苏边说边跪了下去。 “你起来吧,就算你早早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是下次要记得,跟阴家有关的事情不论大小,都要最先禀报。” 没一会儿,红宛又进来了,“娘娘,映蓉刚才回来了,她说西宫那边都妥当着呢,阴家两位夫人要过来谢恩。奴婢见她没什么要紧事儿回,就把她打发下去了。” “你明儿早上让映蓉过去传个话,贵人身边离不了人,谢恩什么都免了。让两位夫人安心在宫里住着,照顾好贵人就是她们的大功一件,本宫和皇上都会念着她们好。等贵人生了皇子,定要好好赏赐。” 紫苏听着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话要是赵普去传,肯定能把阴家的人气得半死。” 赵普还真是个宝,上会紫苏临时起意,提议借机敲打敲打阴邓氏,没想到赵普把她气得脸都绿了。她们还不知道,正是因为赵普这几句话,把阴夫人吓住了不少,不然西宫这三个女人,只怕要唱的可不是一出简单的戏。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八十三章风声鹤唳(上) 第八十三章风声鹤唳(上) 宋可儿跪坐在长秋宫的大殿上,心中有些忐忑。没一会儿紫苏把她请到了内室,就更加的不知所措,她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跟皇后这样近距离的讲过话了。 郭圣通见她惴惴不安,也懒得兜圈子,打量着把该说的都说到,剩下的就让她自己去拿主意吧。“我听说昨天阴太夫人刚进宫就要请你过去,可知是为了什么?” “回娘娘,臣妾不知。”宋可儿规规矩矩的答着话,心中也不是没猜疑过,她跟阴贵人早就不是最初进宫时姐妹和睦的样子了,为争宠几乎已经可以算得是撕破了脸,太夫人一进宫就来请她,还真是令人不解。 “那你就不妨回去仔细想想。阴贵人这一次怀象十分的不好,太医现在也是尽人事而已,我念在多年姐妹的情分上,提醒你一声,要怎么决定全看你自己。” 宋可儿既不傻也不呆,一句话就能点透,她没想到皇后平时对她敬而远之的,关键时刻还能拉她一把,一时情绪有些激动,不由的喊了声,“姐姐。” 郭圣通并不想给她顺杆爬的机会,也没有兴趣跟她叙什么姐妹情谊。毕竟,有些东西,一旦破了就再也修不好,而即使修好了也是有裂痕的,不定什么时候就又破了。趁着宋可儿呜呜咽咽的当口,赶紧叫紫苏伺候她下去梳洗。 “娘娘莫要难过了,妆都糊掉了。请跟奴婢过来梳洗一下吧,您这样子出了长秋宫又得让有心的人议论了。”紫苏一边说一边拉着她往外面去。 宋可儿也知道跟皇后的关系一时不好修复,顺从的跟着紫苏退了下去,待整理完毕,很有眼色的回了玉堂殿。 宋可儿这一声姐姐让郭圣通有些惊醒,她是早就不把她当自家人了,可是在外人的眼里,她们仍然是一同长大的表姐妹。现在根本就不是留着她对付阴贵人那么简单,而是,绝对不能让她出一点状况。她要是有什么不妥,是一定会连累到长秋宫的。郭圣通心里暗叹,这阴太夫人果然好算计,这一点自己差点就疏忽了。 “赵普还没有出宫吧?把他叫过来。” 红宛见皇后娘娘找的急,赶紧回到,“娘娘,他们还在私库呢,奴婢这就过去。” 她匆匆忙忙下去宣赵普,迎面碰上许美人往殿上来,“美人怎么这么早,娘娘还没有梳洗,要不您在殿上等会儿?”红宛猜着郭圣通急着找赵普是有要紧的事情吩咐,许美人在场恐怕多有不便 许柔然的确是想到了点事情,但是,也不是非要马上见到皇后不可,于是安心的殿上等着。没过一会儿到看见红宛带着赵普进了内殿,以为不过是为了湖阳公主家的丧事,倒也没在意。 之前郭圣通让赵普安排了几个人在玉堂殿,一直以来都没什么用处,这会儿为了保着这个累赘,必须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等赵普退下了,郭圣通才把许氏招了进来,“你一大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吧。” “娘娘,昨天映月去浣衣局取蔚然的衣服,耽搁了很久。后来一问才知道,是被阴夫人绊住了脚。阴邓氏罗里吧嗦说了半天,映月记都没记住,最后只记得是要请蔚然出去叙叙旧。” 怎么又是阴家?这家人也太有精力了些,好像怎么折腾都不够似的。不过这也奇了,阴邓氏居然能打听出来谁伺候着许蔚然,看来长秋宫也不是那么稳当了。 眼瞅着皇后脸色越来越差,许氏赶紧解释道,“应该是跟长秋宫里的人没什么关系,很有可能是浣衣局的人。映月说这次去取衣服的时候,她们就托词没有弄好,让她等了半天,结果出了浣衣局就碰上阴夫人了。” 这倒也说的过去,宫里面每个人的衣服都是不同的,许蔚然尤其特殊一些。郭圣通有些头疼,这阴家怎么无孔不入。“算了,随她去吧,我估计许蔚然知道阴邓氏请她也不会去的。” “这倒是让你给猜中了,不过我想去。” 郭氏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许柔然恨声说道,“我想要扮成蔚然去会一会那个阴夫人,看看她们到底想要搞什么把戏。” “你妹妹都快胖成个球了,你跟她现在一点也不像,快息了这个念头吧。再说,她们打什么主意有什么难猜的,不就是杀人灭口那一套,犯不着你去冒这个险。” 许柔然这会儿是满腔的激情,哪里会那么容易听劝,“娘娘,你就让我去试试吧,说不定能有收获呢?” 郭圣通无奈的摇了摇头,“能有什么收获?你别忘了,皇上现在不在宫里,到时候你有理都是说不清的。难道你能指望我给你做主?只怕还要被那位反咬一口的。” 郭圣通的话让许柔然有些黯然,谁都知道刘秀的心已经偏的没有边了,只要那位一哭一闹,他就什么都信。可是,她还是有些不死心。“要是众目睽睽之下谋害皇嗣呢,皇上能连所有的人都不信吗?” 郭圣通一时也无法回答,估计还得看这众目的分量。要是寻常的宫人再多都没用,如果是刘秀信任的人可能就会有所不同,只是,这要怎么安排还是个难题。 “娘娘,还是我再想想办法吧。只是,我要是陷在了西宫,娘娘记得叫人去捞我。” “捞?”郭圣通有些听不明白。 许柔然尴尬的笑笑,“就是救。”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也绝对不能接近阴丽华,否则,到时候谁谋害皇嗣可就说不清了。一个搞不好救回来的都不一定是活人。” 以郭圣通前世的经验,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许氏是有些小聪明,但是,论起心机来,绝不是阴氏的对手。而最主要的是,她的心还不够狠。可是,许柔然明显是没有死心,不过,不能接近阴丽华这一点她还是听进去了。 且不说过郭圣通和许柔然各自思量着,却说那宋可儿回到玉堂殿,马上叫绿竹去打一大桶凉水。绿竹吓了一跳,“娘娘,这么冷的天儿,您要做什么呀?” “先顾不上说那么多了,保命要紧。” 听贵人说的那样严重,绿竹更害怕了,“娘娘” “别说了,快去” 绿竹见主子频频催促,只得依言而行。等都准备好了,宋可儿咬着牙就要往水里跳,吓得绿竹一把拉住,“娘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么冷的天儿可是要做病的。” “不做这场病,你主子我就没命了。”宋可儿回来的路上是越冷越清醒,之前不知道阴贵人的“病”那么严重,还以为她不过是争宠的手段呢,皇后这样一说她也就彻底明白是被人惦记上了。阴家的老太太没有任何理由在这个时候跟她示好,她就算是闭门不出,只怕也难躲过这场祸事,要是大病了一场,皇上回来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绿竹虽然是郭家的奴才,但是从小就服侍宋可儿,现在眼看着她这么折腾自己,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娘娘,您这是何苦呢?” “你不知道,阴贵人的孩子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她们家老太太现在找人垫背呢,估计就是我,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保命了。”宋可儿倒是不怕跟绿竹说实话,她知道绿竹对她好,只不过父母兄弟都攥在郭主的手里,要是跟皇后起了冲突,她一定是心向着皇后的。可是,她从来也没有那个当皇后的野心,当时要来绿竹和绿蕊,也是表示愿意跟郭家绑在一起,只不过,看起来没什么效果。 绿竹听她这么说,也不敢再拦着了,“娘娘,这样给冷水激一下,只怕是要坐下大病的,不如添些热水,等它慢慢变凉。” “没那个时间了。”宋可儿狠了狠心,一步步走进了木桶,没过一会儿人,她就冻得脸色发青,看的绿竹直流眼泪。她心里不住的替宋可儿难过,放着百依百顺的大公子不嫁,偏偏要到深宫里受这份儿罪。只是她不知道,宋可儿在坚持不住的时候,眼前看见的也是郭家的大公子。 宋可儿很快就发起了高烧,西宫听到消息的时候很是不敢相信,阴邓氏亲自去了玉堂殿替阴贵人探视。本来绿竹是不想让她进到内殿的,奈何她言辞恳切,等看到宋可儿果然是烧的糊里糊涂的时候,还陪着掉了几滴鳄鱼泪。绿竹强忍着怒气陪着笑脸,心里恨不得一顿大棒痛打出去。 等消息传到长秋宫的时候,众女心中也是一阵唏嘘。“映心去把中宫仆和谒者令都宣上殿来。” 没过都久,长秋宫就四门紧闭了,只有手持中宫符令才可以出去。中宫仆和谒者令亲自带人各门巡视,宫人们都不得擅自与宫外接触。许柔然心中愤愤不平,这哪里是一代贤后,简直就是满门的瘟神。可是她的心里更厌恶刘秀,要不是他偏听偏信,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八十四章风声鹤唳(中) 第八十四章风声鹤唳(中) 阴太夫人瞧着这宫里的架势,心里头是阵阵的发寒,一个个避她们如瘟疫,这摆明了是要跟西宫撇清关系。她现在纵有千般妙计也是无处施展,不过,阴家就没有那么容易认输的人。趁着丽华服了药休息的功夫,赶紧让人找来她的儿媳妇。 “你现在想到办法接近那个许蔚然没有?” “母亲,媳妇儿只见到了伺候许蔚然的婢女,请她带话约见来着,不过现在也还没有回音。” 阴太夫人沉着脸,心中责怪邓氏行事迟缓,要是头一天进宫就到长秋宫去求见,哪里会等到现在这么被动。如今中宫紧闭宫门,谢绝往来,再想在许蔚然身上下手可是难比登天。 阴邓氏是多么伶俐的一个人儿,哪里能看不出婆婆的不满,她自己心中也是兀自后悔,要不是当时被那个小内侍吓住,她怎么会错失良机。然而,现在当着婆婆的面儿,她也不敢分辨半句。 “许蔚然要是不出来的话,我们送东西进去应该可以吧?”太夫人喃喃说道。 阴邓氏听完大惊,急忙说道,“母亲,这万万不可。夫君此前一再叮嘱,不能给长秋宫留下任何把柄。皇后本来就是提防着我们,我们送什么她们也不会用的。” 阴太夫人不由暗骂,真是一帮蠢货,还什么都没做,就让人家防到这个地步。她也知道多说无益,还不如好好想想办法来的实在一些。许蔚然是非除不可,否则可是要连累到阴家的。至于丽华的孩子,当然还是能保则保,那宋贵人不过是万不得已一条退路,现在她躲了,就暂且放放。于是,她阴沉沉的说道,“宋贵人病着,你要多抽时间过去看看,能帮上忙的地方就伸把手,她要是早点好了,那也是给咱们积了福的。” “媳妇明白。”阴邓氏乖顺的答道。 “长秋宫那边也不能失了礼数,见不见是皇后的事情,请不请安就是咱们的事儿了。不管怎么样,你每天都的过去露个面儿,别到时候让别人挑咱们家的不是。” 阴邓氏嘴上应了,心里却不屑的很。真要是怕失礼,您老人家就得率先去长秋宫请安。谁家也没听说小妾的娘敢在正式面前摆长辈的谱儿,更何况跑到宫里面充正经亲戚,还不是看着皇后要个贤名儿,打量着她不会把你怎么样。你那宝贝女儿要是真失了宠,这些个事儿早晚得等着有人给你算总账。 太夫人来了这两天,没少让阴邓氏立规矩,而有些事情,就算她底气足了,在阴府中也是不敢做的。可是,现在仗着在宫里,还真是让邓氏受了不少的气。她也是算准了邓氏为了阴家的体面,什么都会受着,而只要有丽华在,谁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其实,邓氏本身是挑不出半点毛病的,可是,就是这嫡系嫡女四个字,让老太太的心里总是钉着一根刺。 等着老太太絮叨完了,邓氏回去狠狠灌了一大盏的凉茶,而后苦苦地思索着怎么才能不留痕迹的解决掉许蔚然。她现在可没那个功夫跟婆婆置气,皇上不定什么时候就回京了,到时候她们就得出宫去,再要想做什么可就更加的鞭长莫及。而小姑子明显是指望不上了,能把自己照顾好就算是不错了。 浣衣局主事的宦官是早就打点好的,送许蔚然出宫事败的时候,也是他把殿中丞送上了路。这是唯一能跟长秋宫搭上线的,其他的地方,就是有人也跟长秋宫没干系。 她想了半天也没个像样的主意。这许蔚然现在娇气的很,皇后念在她怀着孩子多有纵容,给她用了不少逾制的东西,只不过,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她们来说话。她捏着半块青木香,手心里全都是汗,要用这个吗?她一时有些恍惚。 “夫人,娘娘的药膳好了,请您过去一起用些。”巧心指了个十三四岁的小宫女服侍她,此刻隔着帘子在外通报。 阴邓氏赶紧收好那东西,自行出了内室,奇怪的问道,“药膳不是专门给娘娘做的,怎么还让我过去?” “回夫人,巧慧姑娘说这药膳最是益气补血,不是孕妇吃着也大有好处的,娘娘就让奴婢过来请夫人了。”回话的宫女略大些,名字应该是叫希儿,常在贵人身边服侍,倒是颇有几分伶俐,阴邓氏也有那么点印象。 等她到了殿上,巧心正服侍着贵人用那药膳,满屋子都飘着一股子药味。阴丽华吃不惯,太夫人和巧慧都在一旁殷切劝着,好容易哄着用了半碗,就再也不肯张口了。 “你来了?”太夫人看了眼在旁边静静立着的儿媳妇,随意说道,“你也尝尝吧,慧儿鼓弄了一个上午,虽然说味道不好,但是很养人的。” “谢母亲。”阴邓氏看了一眼那稠稠的东西,感觉全无食欲,不过,她倒是想到了些什么,“巧慧,这药膳还有多的吗?” “回夫人,还有的,在外间炉子上煨着。”巧慧很是奇怪,这东西谁也吃不下几口,夫人要那么多干什么。不过,她早就学会了不闻不问,只是照实回答了夫人的问话。 太夫人知道她这儿媳妇可不是个吃货,估计她是要有什么用处的,于是,看着她等解释,也不出声。 “我想把这个往玉堂殿送些,不管她用不用,总算是咱们的心意。” 太夫人的眼睛转了两转,似乎在衡量什么利弊,过会儿才说道,“也送一些去长秋宫。” “母亲” “我们只管坦荡荡的东西,你怕什么。贵人一个锅里出来的,还能吃坏谁不成。” 阴邓氏瞬间的惊讶过去之后,也有些明白婆婆的用意。皇后她们做的一切都是防御的姿态,应该不会借机生事。如果她要借势除掉许蔚然,正好省了自己动手,皇上回来也不见得能定西宫的罪。阴邓氏了然的笑了笑,有问题的东西的确是不能送,这没问题可就随意了。 “巧心去预备几个瓷盅,叫人随我先去长秋宫。” “夫人,外面天气寒冷,这药膳不用一会儿就会凉掉。不但失了药性,反而会凝结在一起,根本就无法下咽。”巧慧忍不住出声提醒到,这送东西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让皇后觉得不敬总归不好。 而阴丽华却在旁边说道,“这样正好,谁还真把好东西给她们。” 阴邓氏知道她这是在自己的亲娘面前使小性子,也不去理会,径自让人去准备汤钵,正好可以温着瓷盅。 郭圣通听着阴夫人求见,懒懒的抬了下眼皮,“告诉她本宫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请她回去吧。” “娘娘,她说西宫那边做的药膳特请娘娘尝尝,东西收还是不收,请娘娘示下。”现在只要不是呆子就知道皇后这是防着西宫呢,可是阴家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谒者令就能得罪得起的,这会儿他还真是恨不得没赶上这趟差事。 “东西收下,替本宫好好谢谢。”郭圣通低下头开始研究许氏新画的绣样儿,一个一个倒是憨态可掬,怪里怪气的名字她是一个也没记住。看许氏兴致正好,她有些不忍心打击,随意挑了个棕熊,让人去绣幅帕子。 郭圣通这里大搞闭关锁国,连许氏也不能随意出去了,她实在是闲着无聊,正好收拾东西的时候找出一些以前画的卡通图画,于是当成绣样儿拿给了皇后,想试试是不是能够开拓出一条财路。可是,还没出芳菲殿就让莲叶一顿打击。而这会儿她也看出来了,郭圣通对这个没多少兴趣。心中正有些气馁,一抬眼就看见莲叶冲着她挑了挑眉毛,似乎是在提醒她,“瞧,奴婢说对了吧” 她更泄气的功夫,就看见太子把这些绣样儿抓在了手里,任凭别人怎么哄也不肯撒手。她心里一乐,看来大人的审美角度是接受不了,但是孩子还是能改造的。她得意的照着莲叶笑了笑,似乎在说,“瞧,还是有人喜欢吧。”莲叶无奈的摇了摇了头,懒得跟她去争辩,也放弃了改造她的审美意识。 被鄙视了许柔然简直不敢相信,她被古人鄙视了。不是说现代的东西拿到古代能马上就横扫一片吗,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什么都不灵。 没等许柔然收拾起破碎的小心肝儿,陈颂就把阴家送的东西给端了上来。许柔然刚一打开,一股药味就飘了出来。紫苏紧张到不行,生怕又中了阴家的奸计,接过来就要往外端。 “不用那么紧张,有问题的东西他们是不会明目张胆往这儿送的。你们也都瞧瞧,她们给阴贵人炖了什么好补品。”郭圣通笑着说道,似乎全不在意,也许是太了解了吧 紫苏可是半点也不敢大意,“要看也还是拿出去看好,这么一股药味哪能留在屋里。再说了,咱们什么样的好药膳没见过,美人炖的那些东西,随便拿出来都比这个强百倍。” 紫苏这些话把许柔然说得是心花怒放,看来,她还是有一技之长的。可是,等到她跟紫苏去查看那药膳的成分时,一颗雀跃的心又跌了回来。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八十五章风声鹤唳(下) 第八十五章风声鹤唳(下) 许柔然眼瞅着紫苏随便搅了搅那盅糊糊,就能分辨出用了哪些药材,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她是会做些东西,不过都是按照前世的记忆,哪有人家这样的本事。紫苏查看完了,吩咐两个小丫头端出去倒掉,自己却回了内殿,“娘娘,都是些益气养血的东西,也能对得上阴贵人的病症。” 郭圣通点了点头,“看来她们还是抱了一线希望的。” “谁知道是真的给阴贵人用的,还是特意做给咱们看的障眼法?”紫苏永远都不吝惜把阴家往更邪恶的地方想,而这也不是没可能。 许柔然这会儿倒觉得阴家一定是拼了命也要保那个孩子的,毕竟阴氏多年不育,好容易有了一个再没保住,下一个就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了。不过,大家都谨慎些总没有坏处,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告辞回了芳菲殿。 而那阴邓氏到了玉堂殿的时候,宋可儿本来已经醒了,听到外面的通报又昏睡了过去。那东西都没到宋氏的眼前,绿竹直接就给处理了。可是,阴邓氏这番作为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她天天这样殷勤,皇后是沉得住气,宋可儿可就多少有些招架不住了。 “阴夫人,我们贵人现在还发着低烧,真的是不便见客。”绿竹觉得自己喉咙都说的要冒烟了,这阴夫人还是不肯走,着实让人恼火。可是,别说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就是她家贵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而殿里面的宋氏听着阴邓氏没完没了絮絮叨叨的,气得几乎把手帕拧烂了。她心里面恨恨的等着刘秀回来给她做主,殊不知那个人面对阴氏就会完全失去理性的判断。 虽然阴邓氏时不时的给宫里带来一些小插曲,但是,总的来说还算是风平浪静。许柔然见郭氏内殿里的插花开的极好,也打算到后殿去折几支,正巧碰上映月捧着一摞衣服往回走。 “给美人请安” “这是浣衣局送来的衣服?”自从皇后娘娘改了规矩,一应用具都是各司局派人送来,长秋宫的人轻易不出宫门。浣衣局也是派了人按时按点的来收衣服,然后再给送回来。其实,主子的衣服都是宫女们洗的,而这许蔚然身份尴尬,在加上伺候的人手也不是很多,这才用得到浣衣局。 映月轻声的答了是,许柔然随意看了看,就让她送到自己的殿里去。映月虽然不知道美人要这么件衣服干什么,但是也不好拒绝,想来许宫人也应该不会介意。于是,转而像芳菲殿走去。 许氏也没了采花的兴致,随后回到自己殿里。她琢磨了半天,让莲叶给她弄了个包袱捆在腰上,然后套上了许蔚然的衣服。那个包袱也不是那么听话的,主仆二人折腾了半天才弄得像。许氏抬腿就往外走,转而又觉得不像,学着许蔚然扶着腰,慢慢地挪着小碎步。 “美人,您这是要干什么呀?”莲叶瞧她这样子是在是不伦不类,也不知道她又要闹什么鬼。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你去正殿帮我请个出宫的符令,再叫个人去把映月招来。” 莲叶摇头叹息着下去办事,留着许柔然一个在殿里练习孕妇的举止。没过一会儿映月就来了,在一旁帮着指点着,这才有了八分像。等到莲叶拿了符令回来,她带着映月就要出去。 “美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西宫。我要是晚上还没回来,记得让皇后娘娘救我” 莲叶吓得目瞪口呆,等缓过来的时候,许氏已经带着映月出门了。 许柔然还没到西宫呢,阴邓氏就得了她出门的消息,正算尾随过去,没想到竟然自己送上门来。可是,偏偏是这样反倒不好动手。等她到了殿上的时候,许氏已经在那儿候着了。而她看见许氏那件衣服,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许宫人今天怎么到西宫来了。” “回夫人的话,妾身是特地前来谢恩的。这些天承蒙贵人和夫人的照顾,一直没能当面致谢,妾身心中甚感不安。今天正好天气晴好,所以才出来走动走动。还请夫人代为通禀一声,容妾身亲自向贵人娘娘致谢。” 许氏还没见到丽华,这让阴邓氏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下,“贵人的身体不是很好,许宫人的美意还是我代为传达吧” 还没等许蔚然答话,就听巧心过来通传,“娘娘请许宫人内殿回话。” 阴邓氏听了好悬没吓死过去,眼看着许氏就要跟巧心进去,只能硬着头皮拦住,“宫人且慢,还是请在大殿上奉茶吧。我家老夫人现在宫里,也是她老人家让我送了补品给宫人的,还是先见见我家老夫人好了。” 许柔然觉得阴邓氏这几句话说到十分突兀,可是也不好硬往里闯,只得在大殿上等着。 里面,阴丽华已经知道了邓氏拦了许蔚然,心中十分不解,见嫂子又不肯进来,更是觉得蹊跷,“嫂子,这是怎么了?” “姑娘现在不能见她,回头我于你细说,请母亲出来吧?” 阴太夫人脸上罩了一层怒气,出来以后对儿媳妇也是不假辞色,低声斥道,“你这是要干什么,难得她自投罗网,里面都准备好了。” “母亲,这许氏还是不要在西宫出事的好。我知道妹妹有办法洗掉嫌疑,但总是没嫌疑总归要更好些。” “你说的轻巧,那许氏深居简出的,哪里还有更好的机会?” 阴邓氏无奈,只得附在婆婆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太夫人听完大惊,“还不赶紧把她打发走?” “母亲跟我一起去吧,不然恐怕她会生疑的。” 太夫人点了点头,转而让巧慧把里面煮好的茶拿了出来。 “母亲”阴邓氏一脸的不赞同,但是这会儿也不能明着说出来。倒是太夫人低声说道,“次伯弄的那个东西不见的管用,还是我这个保险些。” 阴太夫人决定的事情哪里容人置疑,也不管邓氏愿不愿,径直过去会许蔚然。许氏虽然怀着身孕,但是在侯夫人面前也是要行大礼的。映月小心的搀着她,倒真像是那么回事儿。等着礼数都尽到了,阴太夫人才急急地说道,“怎么敢当宫人的大礼,还不快快搀起来。” 许蔚然忙谦虚道,太夫人客气,晚辈自当行礼云云。 两人客套了半天,阴太夫人才让人换了热茶,阴邓氏看着许氏毫无防范的喝了那盏茶,心里不住的哀嚎,但愿是能够如那母女俩所料吧,可千万别再出意外了。 “太夫人、夫人,妾身听说贵人身体不好,心中十分惦记,希望能亲自前去探望。可否命人通传一声?”许氏低眉顺眼的看着地上的砖,轻声的说道。 “劳宫人惦记着,贵人这会儿刚刚用了药,本来是想见你来着,奈何药力发散,现在已经睡下了,不如宫人改天再来吧。”阴太夫人顿了一顿,随即说道,“宫人若有空,也该常来西宫坐坐才好。不为别的,两人一起也能够说笑解闷不是。” 阴家这位老夫人可真是太会说话了,许氏简直都有些应付不过来。等到出了西宫,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回到芳菲殿,赶紧让莲叶帮她换了衣服,“这烟撩火气的,差点没熏死我。真不知道她怎么会喜欢这个。” 莲叶这会儿正气她胆大妄为,也没注意她说了什么。倒是映月觉得有些不对,在一旁自言自语道,“这个味道不会呀许宫人一向是喜欢苏和香的味道,浣衣局里没有,就用了檀香代替的,什么时候又换了,都闻不出是什么。” “那就别管它了,这衣服现在我这儿放着,以后还可能有用。”现在这个年头,本来就是物资奇缺,别看皇宫大内的,缺这少那也是极平常。浣衣局之前肯用檀香给她熏熏,那也是看在皇后对她多有纵容的份儿上,这会儿就算是换了什么别的也并不稀奇。 莲叶见她还要留着那衣服,实在是怕她真弄出祸来,气呼呼的就把衣服塞给了映月,“你快点拿回去吧,别真惹出大事来。” 许柔然赶紧一把抢了过来,“我这正经有用呢,你可不许捣乱。莲蓬把它拿到后面让风吹吹,把这个味儿去去,我是真受不了了。” 莲叶气得直瞪眼,许氏只觉得好笑,催促着莲蓬赶紧去晾晒。等紫苏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莲叶气呼呼的,许氏在哪儿似笑非笑,觉得有些怪。 “美人,娘娘请您到正殿去呢?” “知道什么事儿吗?” 紫苏嗔怪道,“美人还不知道?不记得您怎么出的宫?” 许氏尴尬的笑笑,“小黄门认出来了?” “差别那么大,怎么能认不出来。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您这是闹着玩呢,后来见您往西宫去了,他们才有些害怕,于是就报了上来。娘娘当时急坏了,就怕你让他们认出来。” “她们还真没认出来,不然我哪有那么容易就出了西宫。” 别说紫苏觉得奇怪,许氏自己也是有些不解。本来她是准备好了一堆的说辞证明自己瘦了,结果全没用上。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八十六章再相逢 第八十六章再相逢 郭圣通听了许氏的述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是一时也说不清楚,“你这次还真是走运,如果让她们发现了还不定要生什么是非来,只是我实在不明白你贸然跑去西宫干什么,还扮成你妹妹,你是怕没人害你还是怎么着?” “我就是想去探探阴贵人的底,顺道试试能不能引蛇出洞。”许柔然也是有些沮丧,这一趟西宫几乎就是白去,除了自己人担点惊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结果,她甚至连阴丽华的面儿都没见到。之前还以为阴氏对许蔚然多少能有点兴趣,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回事。 郭圣通听着许氏的解释有些啼笑皆非,“你还引蛇出洞,真引出来还不一口咬死你?” “不过至少可以肯定一点,她们还是很金贵阴贵人的那个孩子,我去了闻着满屋子都是药味。”也许这是唯一的收获了。 “你不是也没见着人?” “是啊,刚开始阴贵人都要见我来着,可是阴夫人没头没脑的给拦了。后来她们家那位老夫人出来,聊了几句就把我打发回来了。”许柔然这会儿想着,阴邓氏当时应该是非常的慌乱,只是她不明白有什么可慌乱的。 郭圣通也一样猜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好赵普上殿来回事,就把许柔然打发下去了。 “娘娘,驸马明天大殓。公主府上都准备好了,送葬的百官也都定了下来。” 郭圣通点点头,“那个越矩的家人没再闹出什么笑话来吧?” 赵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天好容易把他弄去山上给驸马的陵寝点穴,谁知道没两天自己又偷跑回来了。公主都没说什么,旁人更不好有意见,宗正大人差点没气出毛病来。 郭圣通看赵普吞吞吐吐的,就知道事情不是那么顺利,但是,她也管不了刘黄那么多。其实,对于郭圣通来说,只要她不嫁宋弘,什么都好说。平阳公主在她的驸马还没死的时候就弄出个“主人翁”来,刘黄这点事儿也算不得什么。 汉朝的女子并不讲究那些三贞九烈的,改嫁也不是丢人的事儿。郭圣通之前指望刘黄能够安稳点,也不过是希望皇家的面上好看些。她既然不管这些,自然就留给刘秀去发愁。 “娘娘,奴才有罪。” 郭圣通以为是刘黄的事情,“算了,这也怨不得你。公主的事情还是留给皇上去操心吧。” “回娘娘,并不是湖阳公主那边的,是教坊司的事情奴才没有办妥。” 郭圣通本来也没有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你这些天总是在外面,等着驸马的事儿完了再说吧。” “回娘娘,奴才虽然在外面,但是教坊司那边还是细打听过了。那个老嬷嬷是个非常精明的人,用的都是些个没有出身来历的,而且她管的也严,她们跟外面都不怎么交往。奴才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能不动声色放人进去,实在是害怕误了娘娘的大事。” 赵普说的这些,郭圣通此前还真没注意到。宫里的奴婢,原本应该采选良家女子的,只是王莽乱政的时候许多来历不明的女孩儿被卖进了宫里,到现在还有些不知家乡何处的仍然在宫中服役。看来那赵嬷嬷是专门挑了那些无亲无故的,还真是能省不少的事儿。不过,自己这边可就要费些手脚。 “恩,本宫知道了,你没别的事情就退下吧。” “奴才今天碰上了太夫人,她让奴才代问娘娘、太子和二殿下的安。还见到了武强侯和冠军侯夫人,也是让奴才问安。冠军侯夫人还特意问了娘娘近来是不是大安了,她好递奏章进来谢恩。”他这几天在公主府上见到了不少的公侯夫人,让他问安的,请求觐见的,不计其数,要是一一道来,皇后娘娘听得烦死。这些事情,私府令那边应该是更有数的,不用他来越俎代庖,只是这武强侯和冠军侯的夫人不同旁人,他怎么也得提前通报一声。 周氏?看来贾复应该是完全好了。“你可见着冠军侯了?” “娘娘,奴才没见着冠军侯,只是听着贾夫人的意思应该是完全好了。说是多亏了娘娘的九转玉莲膏,不然的话冠军侯可好不了这么快。” 贾复从宛城回来的时候伤势恶化一病不起,那时候郭氏也病着,不过还是让赵普送了疗伤的圣品九转玉莲,那可是郭主给的压箱底的宝贝,红宛当时心疼的什么似的。 郭圣通其实还真想见见周氏,她那股子从容淡定让人从心里往外感到舒坦,当然,她还惦着那个内定的小儿媳妇贾媛。小孩子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儿,也不知道过了这几个月,她变成什么样儿了,郭氏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期盼。只是现在宫里多了两尊大神,时刻都得小心应付着,还是等把她们送走了再说吧。郭主都没提进宫来看看,估计也是躲着阴家那两位。 “等会儿你去挑些小孩子的玩意儿,驸马的事儿完了给冠军侯府上送过去。谢恩什么的就不必了,等天气暖和了再让她带着女儿进宫来。” 赵普退下去本来打算去找尹善开库房,转而一想要是许美人做的那种玩偶还有的话,估计小孩子会更喜欢。库里其实也难挑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这样安排皇后应该也会满意的。 驸马的丧事办的是庄严隆重,可是真正哀伤的又有几人。当大礼的余韵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时候,一切就都恢复到了从前。 绵蛮侯郭况一个大早就到了临远楼,原本是要让郭堂去准备宴请洛阳令大公子的野味,却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从楼下晃过。他觉得很是奇怪,起身跟了上去。等尾随着出了城门,那少年却离了大道,转进了一片树林。还没郭况等回过神儿来,一柄宝剑已经指向了他的咽喉。 “你干嘛跟着我?”那少年朗声问道,可是,等他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人,明显把剑往回收一收,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郭况看他这样子倒是越发笃定了,“邓姑娘不在公主府上住着,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外来了。” 邓婵收了宝剑,一时有些窘迫。听了郭况的话不答反问到,“君侯不在城里呆着,怎么也到了这荒郊野地?” 除了郭主和皇后,从来没有那个女子这么不客气的跟他讲话,郭况心里有些气,也有些新鲜。想着姐姐提起她的时候都是多了几分敬重的,也就不去惹她,“我刚才是看着你有些眼熟,觉得你一个姑娘家这样往外跑不太合适,所以才悄悄的跟着的。我可没什么恶意,你不要误会。” 邓婵听郭况这样好声好气的说话,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这样的装扮哪那么容易认出来,多谢君侯的好意,我还有事,就此告辞了。”邓婵转身就走,郭况倒是有些急了 “等等。” “君侯还有什么事?” 郭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她,邓婵这样一问倒是让他愣住了,过来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姑娘虽然装扮了,还是很容易认出来的。现在兵荒马乱的,要是出远门的话,请务必三思。” “多谢君侯美意,可是我有事情必须亲自去办。” 郭况实在不明白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事,不过看她刚才挥剑的气势,倒像是练过几招。然而,就算是武功盖世,碰上了乱军也一样无济于事。经历洛阳一战,郭况倒是长了不少见识。“姑娘要是方便透露的话,也许我能帮上忙。” 郭况既然起心要问,就算她不说,郭皇后也会告诉他的。于是,她盯着郭况说道,“我要去南阳找我哥哥,不知君侯要怎么帮忙?” 贾复醒过来之后,洗掉了邓奉一半的嫌疑,可是,邓奉始终也是在乱臣之列,郭况没想到邓婵的胆子那么大,一时不知该作何表示。 邓婵冷冷地笑道,“还是君侯现在要把我当成通敌的奸细抓回去?” 这样牙尖嘴利的姑娘郭况还真是头一会见,有心不去管她,又觉得于心不忍,“南阳那边战事很紧张,岑将军屡战不胜,你过去了只怕两边都落不了好。邓奉现在下落不明,谋反的事情也没个定论,宁平公主此前一直就护着你,现在又有我姐姐,你就安心在京城待着吧。” 提起邓奉,她的心就特别地沉重。本来她出了宫就要去南阳的,那时,宁平公主死活拦着。后来又赶上了高驸马病逝,她也不好在那个时候离开。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她才偷偷的留书出走,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了个绵蛮侯。“君侯有所不知,我必须得找到我哥哥,请您让我走吧。” 郭况见她这样的坚持,也不好在拦着,吹了个口哨,一匹乌黑油亮的骏马跑了过来,“姑娘这样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南阳,我这匹马就借给姑娘吧。” 邓婵瞧这匹马神骏异常,估计十有八九就是青染她们提过的乌云,她那里敢收,正待推辞,就见一群人往这边来。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八十七章许氏中招(上) 第八十七章许氏中招(上) “邓姑娘快走吧,是洛阳令的大公子,让他看见就不好了。”郭况连声催促着。 邓婵也瞧见了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于是不再多说,赶紧翻身上了马,回头冲着郭况拱了拱手,便扬长而去,只留他一人在原地望马兴叹。 “郭兄,不是约好了在临远楼碰面的,你怎么自己就跑出来了?刚才那人是谁呀?”边嚷嚷边骑着马过来的就是洛阳令的大公子梁萧,他现在跟郭况是洛阳城中最富盛名的纨绔子弟,别家这么大的儿子不是跟着老子上了战场,就是被拘在宗学里念之乎者也,就他们二人是个例外。 梁萧自幼丧母,他的父亲梁统又疏于管教,这才养成了他这么个放荡不羁、为所欲为的个性。而郭况其实还是有所不同的,他的行为中多少还透着几分刻意,性格也始终都是乐天豁达的。 “一位世家的兄弟要出城,我路上碰见过来送送。不是留了话让你等我,怎么还追过来了?”郭况说着骑上了郭堂牵过来马,调转马头就要往回走。 “哎,”梁萧拉住郭况手里的缰绳,笑的十分之猥琐,“我们之前是担心你一个人出城不安全,分了好几路人在找你。先不说这个,我怎么瞧着刚才那位不像是兄弟呀?” 郭况看他笑的那个样儿,觉得实在是可惜了这副好相貌。不过,那么远都能看出男女来,还真不是一般的眼力。“你要是觉得不像不妨自己追上去看看” “开玩笑吧,她骑着乌云哪,怎么追?” 郭况当然知道他追不上,伸手扯过缰绳,“那还不回去?你不是说要吃烤鹿肉吗,郭堂费了不少事儿才给弄来的鲜肉。” “都出来了还回去干什么,正好打上点活物直接就地烤了。郭堂回去把那个厨子带过来。梁焕回府里头拿上我房间那坛子新酿的棠梨。”说起吃喝玩乐,梁萧永远都是大行家,他总是有些新鲜的想法,不过也着实地折腾人。 郭况这会儿却全无兴趣,眼前总是晃过那个胆大又洒脱的女子,“这么冷的天,连个兔子都看不见,能有什么可猎的,还是回去吧。” 梁萧兴致来了哪里会那么轻易的放他过去,两个人一个本身箭术不精,一个有些心不在焉,转了半个山头还是两手空空。倒是多亏了郭堂事先有准备,把原本要用的鹿肉给取了过来,不然两个人就得饿着肚子回城。 众人在背风的地方扫出了一块空地,中间架起了火堆,四周铺了厚厚的毡子,当中的两块毡子上的还放了两块老虎皮。肉已经烤出了淡淡的焦香,酒也是烫好了的。这两位公子行事一向讲究,随行的人可是半点也不敢马虎,就连烫酒用的水都是汇声泉里现打来的。侍卫们摆好了桌案,准备着杯盘碗盏,还有亮银的小刀。 梁萧看着这一出直接气乐了,“去去去,把这些都撤了,酒肉留下就行了。公子我要的就是幕天席地,再吹着点小寒风,让你们这么一弄成了什么样子?” 郭堂看了看郭况,眼里全是不赞同,他们家主子向来是娇生惯养的,这样的天儿可别再给折腾出病来。而郭况却朝他点了点头,示意把东西都撤了,自己挨着梁萧席地而坐。 梁萧抓过酒坛子“咚咚咚”到了一大碗递给郭况,郭堂赶紧凑上来,“梁公子,这有现成烫好的,还是喝热的吧?” 梁萧知道郭况矜贵着呢,也不说什么,劈手就去夺郭况手里的大碗,“这给我,你喝那个。” 郭况闪过身不理他,咕咚咚灌了大半碗。这酒并不是很烈,但是一下子喝得急了也有些辣,郭况呛得脸通红,梁萧一手指着他,笑的前仰后合的。郭堂想上前来帮忙,郭况挥了挥手,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你们只管去吃喝,不用管我们。” 梁萧也跟着灌了半碗酒,不过一点异样都没有。现在半个山坡上能见到的就他们俩人,还有几匹马偶尔在附近晃过。林子里满目都是枯枝败叶,一阵风吹过,说不尽的萧瑟枯槁。梁萧沉声说道,“你说大军是不是应该到熊耳山了。” 郭况一愣,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梁萧似乎也没指望他明白,自言自语道,“陛下此次前往宜阳,大军一定会驻扎在熊耳山。皇上之前对赤眉的请降不置可否,刘盆子君臣一定慌忙南逃,那熊耳山就是必经之路。两座山夹着一条窄路,大军只要提前埋伏好,最是易守难攻。”梁萧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火堆,就好像透过它就能看见远在宜阳的千军万马。 郭况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梁萧,好像有说不尽落寞,“你,是想跟随大军出征?”郭况试探着问道。 “我?我要是早生十年,一定可以创立邓禹、耿m那样的功绩。你信不信,我会比他们做的更好。可惜,现在什么都迟了。”梁萧盯着郭况,眼里有很多不明的情绪。 郭况真是没听明白梁萧的意思,现在几乎就没有不打仗的地方,正是用人之际,而他确实又有本事,怎么会迟呢? 郭况困惑不解的样子,让梁萧心情大好,他抽出随身的匕首,插了块鹿肉递给他,“你还是吃肉吧” 郭况正琢磨着梁萧的意思,没察觉到是在取笑他,顺手接了烤肉放到嘴里。他不知道人究竟有多少面,整天混在一起的朋友竟然一点也不了解,亏他以为他们是一样的没心没肺呢,可是,熊耳山三个字他听都没听过。他现在觉得每天想得越多就越困惑。姐姐、文非哥哥、珍儿姐姐、甚是是宋可儿,都有好多好多面,有时候他觉得几乎不认识他们。 郭况拎过酒坛子,给自己和梁萧倒满了。两个人都存了些心事,一坛酒很快就喝了个底朝天,后来梁萧又让人回去取,还是郭堂死活拦着了。这酒刚入口虽然不是很烈,但是后劲却不小,没一会儿二人就人事不省了,还是郭堂和梁焕给弄了回去。 郭圣通还是在许柔然住进来之后第一次踏进芳菲殿,“美人现在好些了没有?” “回娘娘,已经好了不少,太医说晚点会醒过来。”莲叶在一旁答道。 郭圣通点了点头,就往内殿走去。刚一进去,就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仔细一瞧,室内密密麻麻安了一片炭盆,所以才会这样的闷热。莲蓬跪坐在脚踏上,拿着帕子不断地替许氏拭去额上的汗水。 “怎么这么热?美人能受得了吗?” “回娘娘,是太医这样安排的,可以让药性尽快发散出来。” 郭圣通坐在床边细瞧了瞧,见她也还算平稳,一时又没有清醒的迹象,于是出了内室回到了大厅上。 “你们这两天辛苦些,美人有什么情况要赶紧上殿来禀报。昨天派过来的人可还尽心?” “回娘娘,她们都很好。昨天刚出事的时候的确是忙不过来,多亏娘娘派人过来。”莲叶垂首答道。 郭氏点了点头,“太医既然说热些好,炭盆汤婆什么的就不要省着了,你们这边要是不够只管去正殿找紫苏。碳也别用次的,美人这会儿正是虚弱。等她醒了要马上报给本宫知道。” “诺。” 郭圣通把能想的都想到了,见莲叶倒也算是镇静,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也就带着人回去了。 紫苏在一旁叹息着说道,“娘娘,许美人这回可是遭了大罪了” “太医只看出来是红花吗?红花怎么会怎么大反应?”郭圣通惊疑的问道。许美人当时已经晕厥过去了,如果单是红花对于没有身孕的女子不应该那么严重才是。 “太医令是这么说的,而且量还不小。可能这也跟许美人的体质有关。太医院里现在正查着呢,看看是哪里领用了。” “他们能查出什么来?”入宫虽然盘查的紧,但是带这么点东西还是没问题的。许氏从西宫回来不到一个时辰就发病了,这还有什么不明白。 “可惜咱们现在也不知道美人到底在西宫用了什么,怎么这么容易就着了道?” 紫苏这么一说,郭圣通倒是想起来许氏说过西宫药味很重的话,也许跟那个有关系。算起来她也是自讨苦吃,别人躲都躲不过来,她还上赶着给阴氏机会。可是,这事情也实在不像许氏的性格,她一向都不是那么冲动的。别说现在刘秀不在宫里,就是在的话,单她假冒许蔚然这一项,就足以让刘秀彻底倒向阴氏,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郭圣通总觉得许柔然冒险进西宫一定是有所企图的,但是她自己又什么都不说,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状况,还差点搭上一条性命,应该不会就这么轻易过去的。 “娘娘,太夫人递了奏章请求觐见。”陈颂捧着书简上了殿,许美人出了事大家都知道,娘娘这会儿心情可是十分的不好,只是事关郭主,他也不敢怠慢。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八十八章许氏中招(下) 第八十八章许氏中招(下) 自从阴氏婆媳进了宫,郭主是低调的不能再低调,郭圣通估计着要是没有大事,她不会在这个时候请求进宫的,心里急得恨不立时就召进来。眼看着时间也不是很晚,就让陈颂过府去请。 等到郭主到了,才知道并不是她有什么事情,而是郭况非闹着让她来的。 “熊耳山?”这三个字郭圣通并不陌生,刘秀在那个地方彻底的逼降了赤眉,后来大肆宣扬之下可谓是路人皆知。但是现在,还不是她应该知道的时候。 郭主看着皇后沉吟不语,以为她对这个也是全不知情。“之前我就说不要过来,征战之事,皇上怎么可能跟后宫说。可是况儿急的不行,非要我进宫来问问。” 郭圣通笑了笑,“母亲,况儿对军国之事上心也是好的。只是,他怎么会想到熊耳山的?” “唉,是洛阳令家的公子梁萧说的。昨天况儿跟他喝了半天的酒,回来以后一直昏睡不醒的。好容易醒过来就翻天覆地去找什么《地理志》,折腾了半天又让人去打听大军的去向,吓掉了我半条命去。终于把他拦住了,又死活让我进宫过来问你,皇上是不是在熊耳山布阵,朝中是不是有大臣知道?” 洛阳令梁统她倒是有些印象,至于他家的公子就不曾听说。大军的动向虽不是秘密,但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去打听的。而刘秀也是到了宜阳以后才决定放弃与耿m汇合,带着吴汉布阵熊耳山的,怎么梁萧会提前知道?郭圣通疑惑的问道,“洛阳令的公子?他怎么说的,母亲知道详情吗?” “这个况儿倒是没提。他们两个最近常在一起,平日里也就是吃吃玩玩的,我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昨天的酒实在是吃的多了,今天早上又有些不正常,下人才告诉了我,我瞧着他还真的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郭况这样生性豁达的人都能受了打击,看来这个梁萧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只是,具体的情况郭氏也不知道,不好马上做出判断。“大军的动向,朝中无人知晓。就算是天子近臣也只能猜到是在宜阳一代,不可能得知确切的地点。不过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来,让况儿耐心等待,梁公子那里该怎么样交往还跟以前一样就好,” 郭圣通心想着,这梁萧要是真有大才,又借机泄露给况儿,只怕是野心不小。他既然存着心思,不如慢慢观察着。 郭主见事情说完了,起身过去看刘辅,等到抱在怀里觉得沉了几分,心里乐开了花。“咱们二殿下可真是有福气的。” 不管是二殿下还是郭主,奶娘嬷嬷们哪有不奉承的,众人七嘴八舌的,倒把郭主说的喜上眉梢,等到天色有些晚了,郭主才恋恋不舍的准备告辞出去。 “母亲用了晚膳再走吧。” “不用了,我心里还惦记着况儿,还是早早把消息告诉他。”郭主拍了拍皇后的手,笑了笑便要出去。进了长秋宫她就察觉了一些变化,估摸是跟阴氏母女大有干系,不过,女儿如今行事大有章法,也不用她操心什么了。 “母亲等等,让陈颂驾车送你出去吧”太夫人的车是进不了宫的,只能停在宫门口。天色将晚,又有阴家母女在宫里,郭氏心里很不放心。 郭主哪儿敢坐皇后的车架,连连的推迟着,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郭氏用力的握了握母亲的手,附在耳边低声说道,“你就不要推辞了,阴家两婆媳几乎无孔不入的,与其让她们生出是非来,不如就这样吧。” 太夫人的车是留在了北门玄武门外的,郭氏却吩咐陈颂送出东门,再从宫外绕到玄武门。陈颂早就发现西宫的内侍在长秋宫外来来回回的经过很多次了,虽然看上去都有事情要办,但是宫里也没有真那么傻的人。他片刻也不敢耽搁,实在是怕阴家人堵在路上,弄出什么让太夫人为难的事情来。 郭主上了车并没有发现什么,等在宫外饶了一圈才觉出不对来。下了车赶紧拿出了块翠玉,重重地谢了,心里越发觉得女儿在宫中不易。 陈颂从宣武门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阴夫人,往西面饶了段路才到长秋宫。“娘娘,奴才已经把太夫人送到了,太夫人重赏了奴才,宫门前面不好推辞,请娘娘恕罪。” 玉并不是一般人可以用的东西,陈颂本不敢收,只不过郭氏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对于北门附近见到阴邓氏她也不觉得多么意外,只是怒气不断的酝酿,阴氏竟然如此咄咄逼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忍耐, 稍晚的时候,莲叶过来禀报许美人醒了,郭圣通匆忙去了芳菲殿。宫女们陆陆续续把那些炭盆往外端,看来许氏也是受不了那个热。她已经起床,从内室挪了出来,看起来仍然有些虚弱,不过眼神倒不是之前那样散乱。 “娘娘。” “坐那儿,别动了。”郭氏在她身边坐下,“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已经强了许多,让您跟着受惊了。”许氏轻声说道。 “我受那点惊能算什么,你可是受了大罪了。这回知道西宫不是善地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来。”郭圣通既心疼她遭罪又气她自己惹事,语气就不是那么温婉。 许柔然也知道郭氏是为了她好,乖乖听她训话。看皇后张了张嘴,然后叹了口气把话咽了回去,她这才说道“娘娘,这个事儿外面知道了吗?” “太医那边我倒是叮嘱过了,不允许露出半点风声。只不过昨天动静可不小,有心的人稍微一猜也就知道了。” 许氏露出了一个安心的表情,“只要不知道实情就是好的。” “你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这个事情早晚都捂不住,等皇上回来你去替我解释长秋宫怎么会出现红花” 许氏笑着言到,“当然是我去解释了,怎么说我也是受害人。” 郭圣通也不过是说句气话,原本没指望过她,听她这么一说反倒愣住了。“宫里的人都能证明是你妹妹去过的西宫,她什么事儿都没有,而你自己好好地呆在芳菲殿却出了事儿,这跟西宫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长秋宫的饮食一向好好的,阴夫人送了两天东西就有人吃出了事情,她们怎么会没嫌疑?” 这话其实要看怎么说,要是阴氏出了事儿,而中宫恰好送过什么,那肯定是有嫌疑的,反过来可就不一定了。郭圣通知道,在许柔然回来以后给许蔚然灌上药,那样西宫才难脱嫌疑,只不过她也没那么狠的心。况且,阴氏既然敢下手,就是给自己安排好了退路,哪有那么容易就定罪。 许氏见皇后不说话,“娘娘是不是觉得皇上不能相信?” “你觉得呢?阴氏可比不得旁人弄不好反咬你个栽赃陷害”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好了,总有一天皇上会相信的。”许氏淡淡的说道,好像冒险的不是她自己一样。 郭氏觉得她这会儿就是来受惊的,“你又想干什么?” 还没等许氏说话,莲叶进来通报太医令到了,两人于是不再说话,等着太医上来请脉。 红花这东西本来是有很多益处的,如果用对了量,只要不是孕妇,可以说完全没有问题。不过,许氏这次用的量大了些,又赶上她自身体质也有些特殊,所以这才弄的这般凶险。太医细细地请过脉,低声说道,“娘娘,美人现在脉象平和,只是有些虚弱,再用两服药清一清毒,慢慢调理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恩。”郭氏点了点头,“你只管用些好药,把美人早早调理过来。” “诺”太医知道皇后在这些钱财物件儿上从不计较,先前是有孕的许宫人、后来是阴贵人,不知道用了多少违例的东西。昨儿个许美人病逝汹汹的时候,他也就没吝惜好药,要不这样她也不会那么快就醒过来。 “太医有没有查到是谁领用了红花?” “回娘娘,太医院所有的记录里,都没有人用过这味药。库房里的存量也是可以和账册上对的上的。” 郭圣通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不过是象征性的问一句,等太医退下了,她才说道,“你也瞧见了,阴家是早就准备的。西宫本身不可能有这东西,一定是阴邓氏或者是她们家老太太带进来的。” 往宫里夹带东西可是大罪,只是那么小小的一包实在是难以查出来,再说,宠妃的娘家人进宫,谁会真的去查?许氏不由得想起后世的警犬,只要闻一闻就可以了。不过,现在王梁负责禁军,已经比傅俊强太多了,那时候,有孕的宫女都能偷出宫去的,何况区区一点药物。 “我只是觉得,这么一味去提防也不是个办法,还是要找到位置主动出击。娘娘,这世上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是啊,难有千日防贼的再这么下去,就算是阴家陷害不成,郭圣通自己也早晚要被逼疯的。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八十九章请君入瓮(上) 第八十九章请君入瓮(上) 许氏第三天就能自在地活动了,至于体虚的问题,就只能慢慢补。皇后看着她能很快好起来,心里也是跟着高兴。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她早就不再把她视作前世的那个人,隐隐约约的,两个人之间有了更多的默契。特别是许氏对她和对孩子的心意,长秋宫的人没有感觉不出来的。 下午的时候飘了点小雪,许氏让莲蓬把蔚然的那件衣服再拿过来,莲蓬皱了皱眉,“美人,那衣服在外面吹了两天还是那样烟撩火气的,不如我去宫人那再要一件吧?” “算了,就它吧,别费事了。你去把映月叫过来。” 莲叶堵着气把那个包袱又给许氏系上了,“美人,您不是还要去西宫吧?” “放心吧,这回不去西宫,有人会主动来找我的。”许氏其实也不敢肯定阴家人会不会来,只不过是姑且一试,如果她们渴求真相的话,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许氏让映月带着她没事酿的梅子酒往上苑去赏梅,出宫门的时候小黄门想拦一下来着,还是紫苏亲自放了出去, “你们要记着,出过宫门的一直是许宫人,许美人从来没有踏出过长秋宫半步。”紫苏沉着脸说道。 “诺”小黄门虽然搞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许美人从西宫一回来就病了,他们也闻出些危机,这个时候还是老老实实听命的好。 阴邓氏在西宫里急得是百爪挠心,太医倒是往长秋宫去了两趟,可是估计着在里面呆的时间也不像是有人要生产的样子。况且,许蔚然的孩子眼看着就要足月了,她婆婆下的药量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让她早产而已。可是,她们现在什么也打听不到,太医院里人人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年轻的太医申子弘,要是他还在,现在怎么会这么被动。 太夫人此刻正阴沉着脸,而阴邓氏心里有事,也没工夫去陪那个笑,婆媳二人就那么相对坐着。过了一会儿,还是太夫人开了口,“许蔚然那里还是再探一下消息,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不可能到现在还没动静,也许是皇后在故意掩饰什么。” “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掩饰得过去再说许氏是出了西宫出的事,皇后张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掩饰?昨天郭家太夫人进宫,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许氏的事情有关,本想堵着她探探口风,可是偏偏却躲了过去,自己白白在寒风了站了半个时辰。阴邓氏嘴上虽然答应着,可是总觉得事情出了纰漏。至于到底是什么,她一时也想不明白。 “太医院那边还是要想想办法,那么关键的位置,不能没有咱们的人。” 阴邓氏有些烦躁,心里想着要不是你的女儿乱来,现在太医令都应该是自己的人。不过,她还是压下了心中的不满,轻声说道,“母亲,夫君已经在想办法了,之前太医令招贤纳士的时候夫君通过别人推荐了几位,可惜到最后都没留住。现在这些太医,都是跟太医令的脾气有些相似的,不是那么容易下手。” 申子弘的事情太夫人多少听说过一些,心里也有点埋怨丽华行事不够稳重,只是,自己的女儿也没办法当着儿媳妇去说。“想办法传信给次伯,太医院那里要抓紧。” 邓氏心里叫苦,现在可不是傅俊的时候了,后宫方便的跟自己家后花园似的,王梁那浑人,整个儿一油盐不进。宫女们出入也早早就被限制死了,她能有什么办法邓氏不禁在想,几个月以前,他们阴家在这宫里几乎可以随心所欲,是什么时候竟到了这般田地皇后竟然不知不觉砍了他们所有的羽翼,她感到脊背都有些发凉。而更让她心惊的事情又发生了。 “你说什么?”太夫人尖声喝问道,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太夫人,许宫人刚刚带着婢女往上苑那边去了。”下面站着小黄门似乎被吓到了,战战兢兢的回着话。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阴邓氏怕太夫人继续失态,赶紧把人打发下去。 过了一会儿,太夫人才冷静下来。“你跟过去看看,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母亲,她来西宫的时候就透着蹊跷,现在越发的诡异,咱们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授人以柄啊” 太夫人对巧慧的药还是万分相信的,现在许氏居然活着出来了,她真是想问她到底是人是鬼,哪里还听得进去儿媳妇的话,“叫你去你就去,青木草制的香加上红花熬的汁都奈何不了她,还不赶紧去看看这是什么妖孽” 婆婆发了话,邓氏也没有办法,只得起身往上苑走去。考虑着有些话不好给人听见,也就一个侍女都没带。等她到了的时候,许氏已经在一个亭子里摆上了煮酒的器具,持着把木勺轻轻的拂着翻腾的水花,说不出闲适安逸。 “宫人好兴致啊,煮酒赏梅,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妾身不请自来,还请不要见怪。”远远低邓氏就笑着说道。 许氏并没有起身,只看了她一眼,随意取了个杯子放到了阴邓氏面前,“请坐,夫人既然也有这个兴致,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淡淡的说着话,仿佛眼前这位夫人,不过是与她同样的身份地位。阴邓氏自然也听得出来,她虽然自称奴婢,却没有半点卑下之意,口称着夫人,也没有一丝尊敬之意,这样阴邓氏心中惊诧莫名。她努力的回忆着曾经的许蔚然,那时候她是要胖上一些,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过了这么几个月,要是在长秋宫生活的不如意,瘦了一点也算正常,毕竟相貌上还没脱出原来的模样。 只不过那时候的许蔚然卑下而怯懦,虚荣而愚蠢,跟眼前云淡风清的这位完全是两码事。这位许氏从容而优雅,恬淡而随意,一举一动无不让人觉得娴雅高贵,再看她的气色,也绝不是过的不如意的样子。难不成还真有妖孽?邓氏心中暗自揣测着。她姐姐当初莫名地就受了宠,还得了个班姬文君的才名。突然之间,阴邓氏似乎抓住了什么,她笑了笑,对着映月说道,“这位姑娘,我突然觉得风有些大,你去西宫让我的丫头给我送件披风过来吧” 映月看了眼许氏,见她点了点头,才匆忙往西宫去。 阴邓氏笑着说道,“多日不见,美人看来风采依旧啊” 许氏抬了抬眼,轻声说道,“夫人过奖了,怎么赶能得上您半点风华” 阴邓氏见许柔然半点也不掩饰,笑意渐渐僵了下去,“前天去了西宫的也是你吧,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许柔然嘴角绽开一个温和的笑意,柔柔的说道,“夫人想干什么,我就想干什么?” “你”阴邓氏没想到许氏会这样大胆的回答她,以为她不过是依仗着皇后,“皇后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许柔然“刷”的沉下了脸,“你最好回去问问你的好小姑,问问她给了我什么好处” 阴邓氏听得出来许氏是为了小产的事情,只是她不明白,不过是失去一个孩子,至于把命都赌上吗?“你以为就凭你们斗个过我们阴家吗?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把衣服还给许蔚然,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许氏冷冷的笑了出来,“阴夫人,谁放谁一条生路还不一定呢,你们阴家必须要给我孩子偿命”她知道自己这一生,注定要老死宫廷,也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孩子。她所有的寄托都断送在阴氏的手里,就算是为了这个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这么个连呼吸不自由的地方,活人不过比死人多口气罢了。 阴邓氏被她恶鬼般的语气吓到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许氏泼了一辈子酒。 “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奴婢腹中骨肉的份上放过奴婢吧?”许氏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阴邓氏怒道,“你根本就不是许蔚然,哪有什么骨肉,你别想陷害我” 许氏根本就不理会她,抓着她裙角苦苦的哀求着,“夫人,您就放过奴婢吧,奴婢不是有意的” 事发突然,阴邓氏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觉得腿上一阵剧痛,下意识的抬起脚,许氏却顺势向一旁倒去。 “许宫人”紫苏大喊了一声扑到了许氏旁边,后面还跟着一大群长秋宫的内侍和宫中禁军。其实,许氏刚出长秋宫,紫苏就带着人四处寻找了,故意没往亭子这边看,这会儿听到了哭声才匆匆跑过来,正好瞧见这一幕。 “啊,好痛啊”许氏抱着肚子嚷了起来,怕不够像,还狠狠的掐了自己两把,疼的冷汗直流。 阴邓氏在一旁可不是光看热闹的,脑子里飞速的想着对策。她恨不得上前扯下她的衣服,可是紫苏在一旁死死的护着。她见卓旭站在一旁,不由的生出一丝希望。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九十章请君入瓮(中) 第九十章请君入瓮(中) 阴邓氏必须要当场揭穿许柔然的伪装,否则,等她回了长秋宫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是,她现在势单力孤,又能有什么办法。紫苏已经让人去找车子了,等她一回去,自己就真的完了。她只能急忙说道,“卓将军,这个女子根本就不是许宫人,她肚子肯定有问题,一看便知。她假扮宫女,必有所图,将军应该立刻将此人拿下审问。” 卓旭跟着李通到过阴家,也见过这位女主人,只是这会儿她说的话实在是耸人听闻,他哪里敢信。之前他在宫中巡视,就看见紫苏带着人在到处找许宫人,匆匆忙忙的不似作假。刚刚又亲眼看见阴邓氏一脚揣在孕妇的身上,心中就先存了些不虞,也不回答阴氏,反倒去问紫苏,“紫苏姑娘,这是你要找的人吗?” “将军,这位正是许宫人。奴婢天天在长秋宫看着,怎么可能认错” 听了紫苏的话,阴邓氏急忙说道,“她不是的,将军叫个太医过来,只要把一下脉就可以知道。” 许氏听着这话,喊痛的声音就更大了,紫苏厉声喝道,“阴夫人,请恕奴婢僭越,许宫人毕竟怀有身孕,现在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谁来担这个责任。” “她要是居心不轨,又有谁来承担责任?”阴邓氏看起来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紫苏也毫不示弱,“夫人,这位许宫人自从进了长秋宫,一直安分守己,奴婢不是夫人所谓居心不轨指的是什么?” “问题是她根本就不是许宫人。” “阴夫人见过许宫人几次?长秋宫这么多人怎么可能都看错。” 想要拆穿许氏的伪装实在太容易了,现在只有赶紧回去长秋宫才能安全。就在双方争执不休的时候,赵普借了车过来。紫苏一边指挥着人抬许氏上车,一边转过头,对着卓旭说道,“请将军派人宣太医到长秋宫。” 阴邓氏也是逼于无奈,伸手就把紫苏拽住,“住手,这里哪儿轮得到你一个小小宫女做主,卓将军赶紧把她抓起来。” 紫苏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却对卓旭说道,“将军,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呢,她能有什么不轨企图。现在还是救人要紧,将军要是不信,可以一起到长秋宫来。” 卓旭也不知道阴邓氏这是发了什么疯,平时看着挺明白的一个人儿,这会儿怎么说的尽是胡话,“夫人还是放手吧,让她们赶紧回去诊治,毕竟人命关天的。” 阴邓氏这会儿可是知道怕了,尤不死心的喊道,“将军,她是许美人假扮的,就是要陷害我的” 卓旭听着不由得愣住,刚刚还说是别人假扮居心不轨,这会儿又成了许美人假扮栽赃陷害,卓旭被她说得完全糊涂了。他疑惑的看向紫苏,还不等紫苏开口,许氏隔着车门儿忿忿说道,“我姐姐吃了阴夫人送的补品,当场就昏迷不醒,现在又要害我,不知道夫人你安的什么心。姑娘也不用管我,我就在这儿等着太医来,真闹出一尸两命,也是我自己命薄。” 许氏这边说完,紫苏也不去看他们的脸色,对着赶车的黄门喊道,“还不快回长秋宫,真出了什么事儿,咱们都得没命。” 映月这会儿正好带着西宫的侍女回来,看着这边乱成一团也跟着哭了起来。 “哭什么,还不快回去。” 阴氏看见映月似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要是能从她那里问出什么来,也许她还能逃过这一劫。“等等,这个宫女是刚才就跟着许美人的,我还有话要问她。” 紫苏这会儿也不敢多做纠缠,冷冷说道,“阴夫人,映月服侍不周,皇后娘娘只怕也有话要问呢” 看着这一出一出的,卓旭根本就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只能任由他们带着许氏走了。阴邓氏恨恨地看着紫苏他们越走越远,“卓将军怎么不拦住他们?” 卓旭很是摸不着头脑,这要怎么拦,如果真的耽误了,他可没那么多脑袋砍,“阴夫人不如过去长秋宫看看情况吧?” 卓旭说完告辞走了,这里还真没他什么事儿了。他可不敢陪着阴氏发疯,虽然驸马跟阴识交情不浅,可是这掉脑袋的事情,驸马也不会愿意让他参与进来的。 卓旭走了,阴邓氏一点办法也没有,而她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消息传出宫去,阴邓氏瞧了瞧一边站着的宫女,跟她说,“你回去西宫把这里的事情禀报太夫人,先瞒着点娘娘。” 那宫女远远的听见了这边有争执声,还真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疑惑的问道,“请问夫人,奴婢需要回去禀报什么?是有人假冒许宫人吗?” 阴邓氏气得头疼,也不好说她让人给算计了,只得放弃这个打算,让她跟着自己去长秋宫。 回到长秋宫,紫苏就赶紧上正殿去禀报皇后,而许柔然是直接抬进了小许氏的房间,到了之后赶紧脱了衣服就要给她换上,倒弄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要命的话就别管那么多,我说什么你就听着。” 许蔚然呆呆的听了半晌,才知道自己因为姐姐误用了阴夫人给她的补品而得了重病,心情不好出门去赏梅,结果挨了阴夫人一脚被抬回来长秋宫。把这前因后果听完,小许氏的冷汗可就下来了。 许柔然见她那个样子,生怕露馅,“我可告诉你,前天我就是穿着这件衣服去的西宫,让她们下了红花差点没命,你自己想想要是换成你会有什么后果。” 小许氏呐呐说道,“我又不会去西宫。” “你以为不去西宫就没事儿了,殿中丞失踪你不是不知道吧?你只要出了长秋宫下一个失踪的就是你了。”许柔然这话也不全是危言耸听,个中利害小许氏还是能分辨出一些的。 “可是我们这么做能行吗?”许蔚然弱弱的问道。 “只要你少吃点,等皇上回来瘦点就没问题。”许柔然笑着答道,就算是给她一个安慰,她也不知道刘秀回来会怎么样,只是她再也不想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也难怪彭宠的夫人要造反,这样的提心吊胆,还不如直接来个痛快的。 许蔚然换了衣服就觉得不对劲,而姐姐一向不用熏香她也是知道的,只是这个时候忙忙乱乱,她也不敢出声。莲叶刚给许美人也换好了衣服,太医过来了。 孔太医细地给许蔚然诊了脉,觉得她就是受了点惊,有些心绪不宁,其他的到没有看出什么不妥来。估计是平时养的好,所以没落下大病。于是,也不疑有他,给开了个顺气凝神的方子。 阴邓氏也就是跟着太医前后脚到的,只不过她就没那么好的待遇能直接进去了。过来好半天,才有一个小黄门过来回话,“阴夫人,娘娘说宫里面正乱着,请阴夫人改天再来。” 这会儿要是见不到皇后,只怕过不了多久她们就要定她的罪了,丽华现在不好惊动,夫君在外面不知道消息,她这会儿感到了深深的恐惧,“请您再代为通报一声,许美人伪装许宫人陷害于我,请皇后娘娘明察。” 赵普见她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死心,高声说道,“奴才倒是可以给夫人通报,只是,许美人日前中了毒,昏睡了两日方才醒过来,一直都在宫里养着,怎么会出去陷害夫人。” 阴邓氏早就认出这是那天警告自己的小内侍,也不与他争论,“是非对错,只当去娘娘面前分辨,还请代为通传。” 赵普正要回去通报,就看见映月匆匆忙忙地往外走,“映月姐姐,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啊?” “许宫人不好了,娘娘让去宣太医令” 赵普指了个小黄门,“你快去趟太医院,请太医令过来。”瞟了眼宫门口等着的阴邓氏,对着映月说道,“跑腿儿的事情就让他们去吧,姐姐赶紧回去照顾许宫人要紧。” 映月也瞧见了正在宫门前面候着的阴夫人,想着她刚才扬言要审问自己的,哪儿还敢再往前凑,听了赵普的话,赶紧躲了回去。 阴邓氏听说许宫人不好了,就知道大势已去。皇后要是赶在这个时候下手,自己真就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等她眼看着太医令进了长秋宫,皇后也没有宣召自己意思,心又跟着凉了多半截,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先回西宫,再慢慢的图谋。 “夫人,您看,巧慧姐姐过来了。”这宫女哪有邓氏穿的保暖厚实,早就哆哆嗦嗦坚持不住了,这会儿看见西宫来人了,以为是叫她们回去的。 “夫人。”巧慧屈身行了个礼,才继续说道,“老夫人见您去了半天,让奴婢出来找您的。您这是要等皇后娘娘宣召?” 阴邓氏点了点头,悄悄的把上苑发生的事情说给巧慧知道,巧慧一听也知道这事儿非同小可,“夫人,皇后娘娘看来也不会见您,要不您还是跟奴婢回去吧,先跟老夫人商量商量。”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九十一章请君入瓮(下) 第九十一章请君入瓮(下) “不行。”阴邓氏断然拒绝,“中宫的侍者已经进去通传了,我怎么可以擅自离开,还是要等皇后娘娘的旨意下来才行。你赶紧回去吧,把情况告诉老夫人,记得,先别让娘娘知道。” 阴贵人的情况,没有人比巧慧更清楚,她当然也不愿意让贵人掺和到这件事情当中来,只不过,她心里有种隐隐的预感,贵人要是不出面,这事儿只怕没那么容易解决,甚至贵人出了面,夫人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阴邓氏偶尔能看见长秋宫里面宫女内侍来回的奔走,太医的药童们也跟着出出进进的,在她看来这是郭氏已经对许蔚然下了手的信号,而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罪名尽量地降低而已。 这时候,郭圣通也离了大殿,在临晚阁里等着太医的消息。许柔然在一旁拿个帕子偶尔拭一下泪,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许蔚然能真的出事儿,完全不担心也是假的。 紫苏小心地把许蔚然刚刚换下的衣服收好,心里头也是五味杂陈。之前她送许美人出门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只不过那时候是在室外,味道就比较淡,后来在上苑起了冲突,就更没注意到。等她跟娘娘禀明的了情况,再回到临晚阁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难道这就是天意?这么一来,许美人的计划也就更加的完美,阴夫人再怎么抵赖也是抵不过去了的,就是不知道太医令能不能看出什么来? 她当时是看着许氏脸色不好,才提出要换掉大衣裳,并没有泄露关于青木香半个字,太医令到的时候她早就把衣服拿了出去。紫苏心想,如果太医令能诊断成是受了外力才动了胎气,那就再好不过。当然,她这也就是想想而已,涂太医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也轻易不会去糊弄别人。 “娘娘,许宫人的情况据臣的观察,跟娘娘之前有点像。”当着太多人的面儿,太医令就没准备细说,毕竟青木香这东西可是个禁忌,只要皇后能听明白就可以了。 郭圣通心中大惊,许蔚然出没出过宫门自己再清楚不过,这东西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又出现了。可是,她在这个屋子里呆了半天了,却是一点也没感觉。“太医就按照原来的法子用药吧,本宫那时候用了什么,就给她用什么。” 太医令应声下去开方子,许柔然心里倒是放下不少,皇后虽然病的蹊跷,但是毕竟是熬过来了,而且还是母子平安的。 太医令这边既然已经有了结果,皇后也就回了正殿,留下了许美人在一边照顾着。 赵普正在正殿上等着呢,原来他并没有到临晚阁去通报。“娘娘,阴家的夫人还在殿外候着呢,坚持说许美人陷害了她,要到娘娘面前分辩。” “让她先回去吧,本宫没有那个功夫见她。” 赵普下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又回到了正殿上,“娘娘,阴家的太夫人来了?” 郭圣通很是有些不耐烦,“怎么,她们还准备逼宫不成?” “娘娘,阴太夫人是来请罪的。” 请罪?阴家罪行累累,也不知道请的是哪一桩?不过,太夫人的面子就不好不给了,郭氏只得请她进来。等到了殿上,太夫人就要磕头请安,郭圣通也不是需要这个,忙叫紫苏扶起来。 “娘娘,臣妾管教无方,以至儿媳邓氏冲撞了宫里的贵人,还请娘娘降罪。”阴太夫人说着又要往下跪,紫苏赶紧再上前搀住。 “太夫人言重了,阴邓氏此前行为就多有不妥,本宫也曾命人训育过,现在仍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可见与太夫人无关。”郭圣通这次可没打算给阴家留脸面,阴家的老太太也别想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儿遮过去。 “臣妾言语无状,请娘娘降罪。”阴邓氏强压怒气,知道现在不是辩解的时候,只得跪地请罪。她也不指望皇后能放过此事,最好的结果就是能说服皇后暂时放放,等皇上回来处置。这样,阴家才有时间来布置。 郭氏何尝不知道她的打算,然而,就算她们不来折腾这一出,她也是不会亲自动手的,毕竟关系到阴丽华的娘家,不管结果如何,都得让刘秀自己决定。有些东西,一旦沾上,可就洗不下去了。 郭圣通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本宫倒是愿意看在阴姐姐的份上遮过这件事情,可是,许家姐妹在我面前连连喊冤,本宫也不好置之不理。她们二人,现在一个动了胎气吉凶未卜,一个中了剧毒才刚刚好转,实在是让人可怜。而本宫身为皇后,也不好偏心太过,就这么把整件事情压下。因此,少不得还得委屈阴夫人,将来在皇上要到皇上面前去分辨一二。” “许宫人的事情,臣妾知罪。只是许美人的事情,臣妾实在不知是因为什么。恳请娘娘开恩,让臣妾与许美人当面对质。” “美人现在照顾许宫人,片刻也不能离开,阴夫人想要对质就等着皇上回来的吧”都到了这一步,阴邓氏除了靠着阴丽华求情,还能有什么办法扭转局势,见与不见又有能什么区别。只不过阴家人总是让人防不胜防的,郭圣通为了少生事端,还是驳了她的请求。 “娘娘,许宫人的事情,臣妾心中深感愧疚,还望娘娘让我婆媳二人前往照顾,也是一片赎罪之心。”阴太夫人听出来皇后松了口,并不打算马上就处置这事儿,心里又活泛了起来,想去探探两位许氏。 “太夫人,并不是本宫不领太夫人的好意,而是十分不放心阴姐姐。二位已经出来这么半天,阴姐姐那里无人照顾,只怕是多有不妥。本宫当初请二位进宫,就是为了姐姐子嗣艰难,却没想到生出这么多是非来,本宫简直无颜面对皇上。” 阴家两位夫人听皇后这样说的,除了继续请罪还能怎样。郭圣通也不愿再作什么口舌之争,就把她二人请了出去。 等到人都退得差不多了,紫苏才把许宫人的衣服熏了青木香的事情告诉了皇后。郭圣通也想起之前许氏曾经说过浣衣局的人有问题,这么看来阴氏还是通过她们成的事。长秋宫一向都不用浣衣局的,而阴识却在这样不起眼的地方都布了棋子,还真是够精细的了。只可惜他有个不中用的老婆和后妈,注定是要拖他的后腿。郭圣通不知道,后世有句话,叫做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简直就是给阴识量身打造的。 郭圣通叫紫苏把那衣服保管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许蔚然虽然受了些罪,不过眼看着就要足月,不管用不用解药,应该都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不知道她经此一事之后,能不能跟西宫彻底决裂。 “娘娘,涂太医求见。” 郭圣通猜着太医令会过来见她,应该也就是问问要不要给许蔚然用解药。八个月的孩子普遍认为是不易养活的,青木香毕竟不是致命的毒药,太医也是希望能尽量拖拖,但是,这种事情他也不敢做主,所以上殿来讨了准话儿。 “太医觉得小许氏的身体状况如何?可能坚持一个月?” “娘娘,许宫人之前调养的甚好,坚持一个月应该没有问题。”太医其实觉得这位许宫人的身体实在是太好了些,甚至比皇后娘娘发病的时候都强上许多,而且马上就要临产,因此遭这点罪也算不得什么。 “还是先用些安神的药吧,不用一个月,哪怕半个月也应该就够了,”郭氏估计着也应该没什么大事,自己那个时候硬生生的挺了三个多月,现在还不是母子平安。可是,他们单纯的拿着她和皇后比较,却都忽略一点,而这么一个疏忽,险些酿成了大祸。 “娘娘,这青木香频繁出现,遗祸不小,还是要想办法杜绝才是。”这宫里没有一个地方是消停的,太医院简直就要招架不住了,再说这种恶物频频害人,老太医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这东西要杜绝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不过就是看皇上一句话而已。太医也该知道这不是容易的事儿。” “娘娘,如果需要微臣到皇上面前讲明真相,臣绝无二话。”涂太医抬起了头,很是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意思。倒不是他突然之间想通了,而是,西宫最近的动作,让他感到越发的危险,有些东西既然已经躲不过,不如在临死之前做点有用的事情。毕竟,阿九和阿奴已经安全了,他一把老骨头还有什么可怕的。 郭圣通始终都念着太医之前的功劳,怎么会让他去做这种无谓的牺牲。“太医不要想太多了,安心治好许宫人才是,有些东西我们暂时拿她没有办法,但是不可能一辈子没办法。太医要相信,天理循环,害人者终会害己。” 郭圣通并不知道天理到底能不能循环,只不过,有些时候人力也是可以帮它循上一循的。她想了想紫苏收起的衣服,惦记着早晚要给阴丽华穿上。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九十二章各怀心思 第九十二章各怀心思 西宫异常的安静,阴丽华全副精神都在保胎上,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阴太夫人也只埋怨了几句儿媳不够小心,当务之急还是得想想对策,不过,她似乎完全忘记了是她非要让阴邓氏去的上苑,阴邓氏这会儿是有苦也说不出。 “皇后要是下了狠心,不用等到皇上回来,那个小许氏就完了,到时候我们多少张嘴也是说不清的。”太夫人转而怒视着阴邓氏,很是恨铁不成钢,“你说你怎么会那么莽撞,你踢她干什么?” 阴邓氏委委屈屈的回到,“母亲,媳妇儿是被陷害的。她当时跪在我的脚边,狠狠的掐了一把,我当时一痛抬腿要躲,结果她顺势就倒了下去,还是她自己蹭到了我的鞋,留下一个印子。” 这种小伎俩原是骗不过她的,只不过这几年阴识太过相信邓氏,后院的女人都任由她处置。但凡是起意生事的,无不让她发卖出去,而阴识从不过问,实在是不需要她多费什么心。也许正因为这样,她的警惕性就下降了太多。再加上从来没有把许氏姐妹瞧在眼里,一时大意才上了当,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阴邓氏耳朵听着婆婆嗦,心里却盘算着怎么能让夫君知道消息。原本内侍黄门出宫极方便,要带话儿也容易。这会儿皇后把后宫管的死死的,还有那个王梁,偏偏把皇后的话奉若神明,一点都不肯通融。可怎么办才好? 阴家婆媳还在想着计策的功夫,皇后已经拟好了奏章,连同两位许氏的脉案,让卓旭送往宜阳。“卓将军即刻启程,不可耽误。到宜阳之后,先看看战况如何,要是战事紧张就暂时把奏章压下,要是战事顺利就呈到御前。” “诺。”紫苏交给他的东西沉甸甸的,而他的心里头也一点不比手上轻松。皇后这是要参上阴家一本了,以驸马和阴识的关系,他怎么也不好袖手旁观。 卓旭走了之后,紫苏的神情有些复杂。“娘娘,他毕竟是驸马的人,只怕会走漏消息吧?” 李通虽与阴识交好,但是毕竟现在还不是阴党,卓旭在宫里权柄不小,正好要借着这件事情逼他们表明立场,郭圣通心想,你们总是惦记着要左右逢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至于会不会走漏什么消息,其实根本就不重要,宫里面这么多人看着的事情,早晚都要传出去。这件事情也不会动摇到阴丽华的根本,对于阴家来说也许不过需要舍弃一个女人,或许皇上仅仅是申斥一番,对他们没有任何实际的损害。 “现在就要看李通的态度了。” “娘娘,您是说他一定会泄露给驸马知道”红宛惊问道。 这件事卓旭必定是要跟驸马通个消息的,而后面的事情只怕就是驸马的决定而不是卓旭的了。紫苏想起那个在南城施药时的身影,脸色也就越来越差。可是把一旁红宛吓得不轻,“你没事儿吧?” 紫苏摇了摇头,但是脸色还是沉得厉害。郭氏也不知何故,还以为是她担心走漏了风声,“你不用那么担心,即使是他们扣下了中宫奏章也没什么要紧,咱们这儿还有两个人证呢。你脸色这么差,还是下去歇着吧,红宛过去陪陪,今儿晚上映心值夜就行了。” 紫苏这会儿心烦意乱,也不推辞,离了正殿回到自己的住所。紫苏的房间里即使一天没人,但是炭火也没有断过,虽不是多么的温暖,但总是比外面要强些。红宛见她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的,一会儿加碳一会儿倒茶,大冷天儿的到忙出了一身的汗。 “红宛,你就别忙了,我没事儿的。” “还说没事儿,刚才在殿上你那个脸色吓死个人。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又不敢让娘娘知道?”紫苏在这些个宫女里面心思最通透,红宛向来都很佩服她。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猜对地方。 “我哪儿想到什么了,就是觉得阴家跟苍蝇一样赶不走,心里有些腻味罢了。还劳你过来照顾我,这可怎么过意的去,你还是回去歇着吧,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儿呢?” 紫苏随口敷衍着,红宛倒是当了真了,“哪是你一个人腻歪,她们在一天咱们就没一天消停日子过。不过现在好多了,你想她刚进宫那会儿,给咱们娘娘多少暗气受。娘娘这会儿看着是想明白了,心里不定多委屈,只不过是没法子罢了。” 红宛在紫苏旁边坐下,撅着嘴,自顾自说道,“想想看,娘娘身边也就咱们几个能说话儿了,可惜咱们还帮不上什么。” 两个人相对叹息了半晌,可是什么都解决不了。然而,紫苏的心里却明白了不少,不管卓旭怎么样,他们都没有可能。她注定要一辈子在这深宫里陪伴皇后娘娘,又何必在意那么多。 想想现如今的郭圣通,还真是不如从前那么随心自在。那时候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可以哭,而现在总是带着一副温和的面具,像是没有真实的感情。郭主上辈子为了她操碎了心,这辈子郭氏什么也不让她知道。原来还有个弟媳妇儿表姐妹,现在竟成了丈夫的小妾,整天就想着怎么去争宠,哪里敢用真心去待她。虽然多了许氏姐妹在宫里,然而许柔然再好,皇后也不敢对着她表露太多。这么看起来还真是越发的孤独了。 卓旭收拾妥当出宫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他走在寂静无人的街上,心里面想着皇后娘娘的吩咐,还有那个女子晦暗不明的眼神。他在宫门附近盘桓了许久,不过,脚步最终还是转向了公主府。 李通听了卓旭的话,觉得是疑点重重。就算别的全不考虑,阴夫人大家闺秀,怎么会对有孕的宫女动粗,而且还被那么多人当场看见?李通于是问道,“当时是你亲眼所见?” “恩,我今天带着人在宫里巡视,在长秋宫附近看见紫苏姑娘领着一帮内侍到处在找许宫人,后来我就跟着一起找,在上苑先是听见了哭喊声,后来亲眼看见阴夫人把许宫人踹倒。” “你说阴夫人声称那人不是许宫人,是许美人假扮?”他有些不相信阴夫人会有这样的诡异的想法。 “是的,但是长秋宫那么多人都坚持,我也不好偏听阴夫人一面之词。” “你看清那女子的长相没有?” 卓旭憨憨的摇了摇头,“皇上的后妃,我哪儿敢细看。” 李通拿过皇后的奏章,果然是跟卓旭所说完全一样,不曾增减半句。再取过太医院的脉案,里面有孔太医最早的诊断,还有开了一半的方子,可见是药方还没开完,许宫人的情况就恶化了,再后面就是太医令的方子。另一份是美人许柔然的药方,诊断是明明白白的,误服红花过量。用的药李通看不明白,但是写的清清楚楚要注意保暖防风,这种情况下,她怎么会出去陷害阴夫人。 李通皱着眉头,这些东西可是铁证,许美人的事情也许还可以摘出去,许宫人的事情可是无从抵赖了,他想了半天赶紧把东西给卓旭包好,另外拿了出城的令牌,“你就照着皇后的话去办,现在城门应该已经关了,我带着我的令牌出去。” 卓旭好像是松了口气,他愿意听从李通的决定,但是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想法。宫廷斗争,本不是他们该掺和的事情,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在这件事情上又没有偏颇与谁,真的为了阴家在这上面做什么,他自己都觉得问心有愧。还有那个明**人的女子,明明出身卑微,却敢跟公侯夫人针锋相对,这回的差事要是真的办出了什么岔子,估计她再也不会用那种轻快又调皮的语气对着自己说,“给卓将军请安哪” 卓旭出城不久,李通就连夜去了阴识府上。他虽然坐不了什么,但是,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能知情不告。无论如何,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儿上,通个消息总是应该的。而且,李通相信,以阴识的精明,只怕是早就得了信儿的。宫里的两位阴夫人,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李通进了正厅,就瞧阴识的神色有些不对,估计着他已经知道了情况,不过,他人都到了,总的问个清楚。“次伯,可知道宫里今天出了事?” 阴识也看出来李通是来报信的,就没打算瞒他,“哎,家门不幸,出此毒妇,等到皇上回京,阴某自当以死谢罪。” “次伯这是说哪里话,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夫人一向贤德,断不会如此行事。” 阴识当然知道他的夫人是被人算计了,而他更关心的是,宫里头下午出的事儿,李通怎么怎么快就得了消息。他可是比谁都清楚现在宫禁有多么的森严,更何况驸马近日都在外城巡视。于是,流泪叹息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次元既然连夜来告诉我,只怕是阴家的名声已经彻底完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九十三章死里逃生 第九十三章死里逃生 李通怎么也没想到阴识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套他的话,以为他真的是有感而发,连忙在一旁劝道,“次伯不必这样,后宫现在规矩很严,一定不会有什么流言传出来,而我也不过是听卓旭这么一说才知道的。他今天也没帮上夫人的忙,心中很是愧疚。” “唉,就算是没有流言,我也是没有脸面在立于朝堂之上了。只是次元刚才说卓将军也没帮上忙,我就不明白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李通也不知道阴识到底掌握了多少情况,就把卓旭看到的跟他说了说。阴识怒道,“我竟不知道这恶妇还有这么一出,只听说她于人争执,误伤了许宫人。没想到她还差点连累了卓将军,简直是把我阴家的脸都丢尽了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阴识气得把矮几捶的山响。 李通好歹才把阴识劝住,“现在也不是生气的时候,还是想想办法怎么解决才好。” 阴识颓然的说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宫里头的任凭皇后娘娘处置,而我就等陛下回京发落好了。” “还不至于这样,许宫人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是毕竟还没有酿成大祸,听说皇后娘娘对两位夫人仍然是礼遇有加,应该不会轻易降罪的。” “我这会儿是心乱如麻,哪有什么办法可想。次元在这儿稍坐一会儿,我让兴儿过来陪你。” “君陵到京了?” “是的,他陪同家母一起进的京。因为担心贵人,就没有出门拜访过。我去叫他出来。” 这会儿他们兄弟一定有事要商量的,阴识的话虽然说得老实忠贞,但是阴家绝没有这样任命的人。这么点子事儿李通还不至于真的不明白,也就赶紧告辞去了。没过一会,屏风后面闪出一为十五六岁的少年。虽是男子却生了几分女相,看起来纤细羸弱,最绝的是,眉眼一转似有万种风情。但是,就这么个美人儿,说出的话来却是冷冰冰的,“这事儿大哥怎么打算啊?” 阴识当着自己的弟弟倒是不必要演戏,但是他眼下也没什么计策能够脱困,于是,只皱着眉头不说话。 “这事儿嫂子既然是被陷害的,小许氏那里一定是皇后下的手,咱们只要找出证据来,还愁搬不倒皇后吗?” “你说的容易,去哪里找证据啊?我们的人根本进不了长秋宫。” “没有我们也可以造啊?”阴兴怀疑他哥哥可能是受了大刺激,脑子都有些糊涂了,这么简单的事情有什么可担心。“太医院里边不可能人人都那么铁骨铮铮吧,涂老头儿搞不定,咱们还搞不定别人?肯帮忙的就留他一条活路,不肯的就送他们上路,这有什么难的。等到皇上回来,有娘娘在一旁帮衬着,谁能笑到最后可就不一定了。” 这样愚蠢的法子,阴识怎么可能回去用。他们现在连哪位太医给许宫人看到诊都不知道,还能血洗太医院况且,惊动的人越多,留下的把柄也就越多。而他现在感受到了另一种威胁,并不是来自宫里,而是卓旭。他怎么会在这个当口又这么晚的时候出宫呢?校尉们可是半个月一轮,现在也不是换岗的时候,难道单单是为了给他们家通风报信?阴识可不是那种自作多情的人。 阴识半天不出声,阴兴有些急了,“哥,你倒是说话呀,咱们可得在皇上回来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 阴识沉声说道,“别吵,我在想皇后现在会做些什么。她们设了圈套让夫人上当,不会没有下文的。贵人情况不好,母亲和夫人在宫里几乎可以说是任人摆布,皇后不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反倒要放到皇上回来,她一定是还有后招。” 阴兴虽然阴狠,但是心机谋略还是没办法跟阴识相比,他倒是有点自知之明,坐在一边不再插话。 “是卓旭。”阴识突然说道。 “卓大哥怎么了?” “你带上几个人,拿着我的令牌出西门,往宜阳方向,追上卓旭,然后,”后面阴识没说出来,只比了个格杀的动作。 阴兴心里倒有几分不忍,毕竟在新野的时候也相处过一段时间,“哥怎么知道他要去宜阳,再说为什么要杀他?” “今天不是他能出宫的日子,李通却知道了消息,他不可能特意为了传个消息而出宫,可见是有事要办。至于什么事情,就十有八九跟长秋宫那位有关。要是皇后上了中宫奏章,在附带点所谓的证据,皇上回来以后按照皇后的路子去查,咱们再想翻案可就难了。” 阴识说的头头是道,可是阴兴却有些不以为然,“哥,你想的太多了。皇后应该知道他跟驸马的关系吧,而驸马跟咱们家的关系也不会不知道吧,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让卓旭出面。” “正因为这样,皇后才会让他去。卓旭是个二愣子,肯定有什么说什么,皇上也没理由不相信他的话。你别管那么多了,赶紧去吧,把他身上的东西带回来。” 阴兴将信将疑的带着人出去追卓旭,心里到是有些希望碰不上这个人。不过可惜的很,天,总是不愿意遂人的愿。阴兴带着人追了半个多时辰,就看见几匹马散在路边,而树下,卓旭带着一干下属正警惕的看着他们。 此前,卓旭跑累了下马喝口水,没一会儿就听见了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当时就感到有些不对,还以为是遇见了流匪,那时仗着艺高人胆大,也没打算逃跑。而这会儿看见这些人进退之间沉稳有度,显然是受过专门的训练,就算是想跑也是来不及了。 阴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杀人放火的事儿可没少干,不过,面对着无冤无仇的哥们儿多少还是有些心虚。他生怕让卓旭认出来,挥一挥手示意速战速决。 刚一交手,卓旭就感觉的对方的实力强悍,自己这几个人恐怕难以抵挡,就命令大家尽量往城里逃。然而,那些人就像是亡命之徒,招招致命,卓旭眼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一个倒下,恨得目眦尽裂。可是,对方不但人多势众,而且手段狠辣,他也只能堪堪保命,无暇他顾。眼见着不是对手,自己又身负着皇后的奏章,便不预多做纠缠,砍翻了最近的一个人,夺路而逃。只是,那些人就好像认准了一般,对他是紧追不放,不但如此,在逃的路上,肩膀还中了一箭,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卓旭顾不了那么许多,只能策马狂奔,后面有人紧追不舍,更要命的是前面还传来阵阵马蹄声。卓旭调转马头准备往林中跑去的时候,却看见前面的人不过都是一身便装,不同于后面那群黑衣劲装。月光下,两个少年正肆意谈笑,其实一个好像是发现了他,提了提马头,加快了步子。 “卓大哥?”还没等卓旭答话,一支利箭破风而来。郭况手中没有兵器,只好飞身把他扑下了马。 “多谢君侯相救?”卓旭摔得结结实实,说起话来就不是那么利索。 “卓大哥?”没等郭况开口询问,又有箭矢迎面而来。郭况拖起卓旭就往树后躲,而郭堂等人眼看着小主子有危险,赶紧过来相救,这才解了卓旭的危机。 “怎么回事啊?卓大哥,他们是谁啊?”郭况这会儿满脑子的疑问。 “我也不知道,我出城办差,没多远就被他们追上了,一言不发就动起手来。”卓旭远远的看着那个领头的人,夜月下,那双眼睛更闪出了几丝邪魅的光。他突然感到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郭况带着是侍卫可没有容易对付的,在加上真定府的死士还有洛阳令的家将,阴家很快就不敌退去。梁萧嚷了声穷寇莫追,大家纷纷退了回来,都围到了郭况的身边。梁萧抬手劈断了卓旭身上的箭杆。 “多谢,不知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卓旭强忍着剧痛,呼吸之间很是急促。 “这是洛阳令的大公子梁萧。”郭况在旁引见,“这位是城门校尉卓旭,我上次重伤多亏他相救。”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算是见了礼,梁萧却说道,“卓兄,这箭上泛蓝光,恐怕有毒,还是要赶紧祛毒才是,跟我一起回城吧。” “多谢梁公子。那些人从东边过来,很有可能是从洛阳城来的,回去只怕更是要碰上他们。我一条烂命死不足惜,只是我有要事在身,片刻不敢耽搁。” “你这个样子怎么上路啊?还是跟我们走吧。先到我府上,保证没人敢动你” 郭况跟梁萧跑了一天的马,天都黑了才想起来要往回赶。依着梁萧的意思他们就在外面过上一夜也就完了,可是郭况担心郭主惦记着说什么也要回去。一行人这才趁着夜色往回赶,正好救了卓旭。现在月上中天,城门已经关闭了,但是,守城的士兵可以不让绵蛮侯进城,绝不敢阻挡洛阳令的公子。所以,他们这一行人才敢这样的有恃无恐。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九十四章夜宿平安村 第九十四章夜宿平安村 卓旭费力的摇了摇头,“君侯,我确实不能回去,返回去搞不好又碰上他们,那可真的是要误事的。” 梁萧毕竟是比郭况脑子好使得多,这夜黑风高的,如果对方埋伏在暗处放冷箭,自己这帮人只怕都得交代了。他想起了刚才路过的一个小村子,建议过去躲避一下,郭况想想也就同意了。卓旭本想请人帮忙收拢部下的尸体,又觉得前面太不安全,只得忍痛放弃了。 他随着郭况一行很快到了一个村子,村子里的人早就已经睡下,安静的连狗叫声都没有。郭堂找了一户看起来还算宽敞的人家,用力敲了敲门。 “谁呀?”里面答话老人家声音都在颤抖。 郭况感觉出老丈的恐慌,对着郭堂说道,“这兵荒马乱的年景,也难怪他要害怕,你好好跟他说。” 郭堂把费了半天的劲,感觉情绪调整的足够温和,这才开了口,“老丈莫慌,我们是洛阳人士,我们家公子外出晚归想在老丈这里借宿一宿,还请老丈开开门吧。” 那老丈哪里肯信,生怕遇上了强人,在内连连推脱着。无论郭堂怎么说,死活就是不肯开门。队伍里有一人早就不耐烦了,这人虽然是寻常侍卫打扮,但是却武艺不凡,而上次把刀子插到洛阳令家里的冯舸就是他的亲哥哥,只见他飞身翻过院墙,在内把门打了开,“公子先进来吧,等下给那老丈一些钱财也就是了。” 郭况等人刚进了院子,那老丈估计是听到了声音,拿着一把锄头从里面冲了出来,沉声喝道,“你们再敢往前半步,老汉的锄头可是不长眼” 梁萧还真是怕他那锄头不长眼,若是把他自己伤了也是他们的罪过。于是他赶紧上前抱拳施礼,“老人家不要这样,我们真的不是坏人,实在是迫不得已才过来打扰。我一个朋友受了伤,现在深夜寒冷,还请老人家行个方便吧” 那老丈见梁萧仪表不凡,他身边的人虽不是慈眉善目,倒也不是凶神恶煞,众人衣着华美也不像是要打劫他这穷苦之人的样子。于是略放了点心。 “你们在两侧的厢房住下,不可以到正屋来。” “多谢老人家。”郭堂说着放了一串钱在老丈的磨盘上,到让老人家有些不知所措。 郭况几个人进了东边的厢房,里面灰扑扑的什么也看不清,过了一会儿,那老丈送了一盏油灯过来,虽然昏暗还散着阵阵焦味,但是总算是能看见点东西了。 “家里只有这一盏灯了,好歹照着点,也方便给你的朋友治治伤。”老丈一开始就看见一个大个子整个儿的趴在别人身上,瞅着他进了东厢,这才把油灯送到这边。 “多谢老人家,深夜打扰实在是过意不去。”有了灯光,郭况这才看清眼前这个老人,他满脸的皱纹,佝偻着背,看起来困苦,身上的衣服却干净。 “出门在外,难免有为难的时候。只是这兵荒马乱的,老朽实在不敢轻易放人进来,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不敢,是我们不该深夜打扰。请问老人家如何称呼?” “老朽姓方,这里本来是方家村,因为连年的战乱,改了个名字叫太平村。”陈老丈边说边摇头,“可是改了有什么用,还是不得太平。” “方老伯也别太悲伤了,陛下英明神武,过不了多久就能收拾了那些乱军,你们就可以过上安生日子了。” 老丈摇头出去了,嘴里念叨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冯延把刀子在火上烤了一烤,迅速的起出了卓旭身上的箭头,只见溢出来的血都是乌黑的,他用力的把瘀血挤出。卓旭疼的几乎晕死过去,却愣是咬紧了牙一声也不出。这会儿水也取了来,略擦去皮肤上的污血,冯廷取出随身的伤药给他敷好。“公子,属下这个药只是普通的伤药,也能解一些寻常的毒。却不知道对这位将军是不是有效,只怕还是得请个高明的郎中看看才行。” 这穷乡僻壤的,哪里有什么高明的郎中,不过,郭况还是去敲了敲正屋的门。没一会儿,老丈就出来了,“公子还有事儿?” “方老伯,请问村子里有没有郎中,我的朋友受伤不轻,还得赶紧去请人来看看。” “郎中到是没有,不过村东头却住着一位巫医,村子里的人病了都请他来瞧,十有八九倒是能好。” 郭况听了大喜,毕竟在巫和医本就是不分家的,既然那位有些手段,也许能解得了卓旭的毒。“老伯,还是麻烦你带我们去请一下这位巫医吧,我担心我们的人过去了再惊吓到他。” “恩,那你们跟我来吧对巫医大人可要尊敬,不可以言语冒犯,要是惹怒了他,可就不会理你们了。” “多谢老人家提醒。” 郭况就要跟着老人家出去,郭堂生怕外面不安全,赶紧把他留下,自己带着几个人跟着陈老伯去请。他们绕过了几户人家,月色下无不是萧索破败,而那位巫医做住的地方,连个院墙都没有,整个是草堆土砌,看上去随时都要坍塌一般。 方老伯站在门外恭恭敬敬喊道,“老祖,侄孙方宏有事求见。” 方老伯喊了一声,也不见里面回应,郭堂似要开口,被老伯赶紧制止住,又等了一会儿,里面才懒懒的说道,“这么晚了,什么事儿啊?” “老祖,侄孙家里来了几位客人,有一个为受了重伤,还请老祖前去看看。” “这么晚了,不去,明天再说。” “老祖,那位客人中了毒,要是晚了只怕就治不了。那几位客人十分仁义,请老祖看在侄孙的薄面上去看上一看吧。” 又过了半天,那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出来的人却让郭堂吓了一跳。本以为方老伯年过半百,他的叔祖怎么也得是位耄耋老人,可是这位却是正值壮年,穿的粗布白衣,却又那么几分道骨仙风。 郭堂虽疑惑,却不敢多问,只得恭恭敬敬的跟在后面。等回到了老伯家里,他看着郭况,到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位先生,一直盯着在下,不知是何用意?”郭况让他看得直发毛。 “这位公子原本是一生顺遂,富贵显达之相。可是现在却多了几分变数,吉凶难料。” 那巫医话音未落,郭堂等人立时怒不可遏,要不是看在还要靠他医治卓旭,早就拖出去通达一顿了。倒是郭况混不介意,笑笑说道,“多谢先生提醒,还请先生先看看我这位朋友吧。” “公子豁达大度,自当另有福报。”那巫医也不再多说,到了床边,先是看了看卓旭气色,又把了把脉象,“也不是多么厉害的毒药,待我回去配过解药,明早再来。这位底子很好,不会有什么大碍。” 方老伯跟着郭堂一起又把巫医大人送了回去,回来的路上,郭堂才敢问,“老伯,这位巫医怎么这么年轻,还是您的叔祖,真让人不敢相信。” “呵呵,我这位叔祖可不是一般人哪。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在外游历了几年,回来之后就更是不得了了。”方老伯边说边笑,与有荣焉。 “请问老伯,这位巫医大人怎么称呼啊?刚才在您家中,他似乎不愿提起,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便之处。” “叔祖向来不愿张扬而已,他名讳上方下望,村子里的人都知道。” 一行人说着话就回到了老伯家里,估计着已过了子时。众人各自安顿不提。却说阴兴眼见不能取胜,带着人退回了洛阳城附近,原本是埋伏在了路的两边,但是等了半宿也不见动静。眼看着天就要亮了,他们这样装束给人发现了可不太好。于是,他命人换过了衣饰,让伤者悄悄地回府,他自己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往宜阳的方向追。 “二公子,那些尸首是不是赶紧处理掉?就这么摆在路边,只怕要惊动官府的。” “现在处理还有什么用,救他就是绵蛮侯,怎么可能瞒得住什么?” “公子,属下觉得还是隐藏起来的好。毕竟郭况现没回城,城里没人知道。就算是他回去了,但是找不着尸首,也可以拖延一二。不然,我们这么多人,很容易招惹官府的耳目。”说话的人姓冷,郭况要是看见他不会觉得陌生。这人在阴识心中极有分量,就是阴兴也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 于是,他们回到之前的地方,把尸体拖入了林中掩埋。等他们忙活完了城门也都开了,很快就有人陆陆续续从这里经过,看见地上的血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并不敢朝附近张望。 “公子,绵蛮侯要是一直跟他在一起恐怕我们没办法下手,是不是回去跟大公子商量商量。”阴兴的一个侍卫在一旁建议。 “不行。”冷尘急忙说道,“公子出城的时候就够引人注意的了,现在回去的话,将来查起来,咱们可就脱不了身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九十五章作茧自缚(上) 第九十五章作茧自缚(上) 卓旭没杀成是小,被郭况撞破才是大事。阴兴当时虽然拿了阴识的令牌,但是守卫还是少不了要盘问一番。阴兴声称老家传来消息,弟弟阴就得了重病,要立刻赶回新野,守卫们这才放行。那时候是想得简单,得手之后可以暂时回新野住上几天。只要卓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事情就跟阴家联系不上。可是现在,一旦查起来,阴兴的嫌疑是最大的。 “公子还是按照计划回新野吧,属下带着一部分人追踪卓旭。”冷尘发现事情已经跟他们计划的脱离太远,这要是给二公子按个劫杀将军的罪名,阴家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偏偏阴兴不是那种知情识趣的,被郭况的手下的打败,正一股邪火没地方发,要不是还残存着一点理智,这会儿早就跳出去找郭况拼命了。“我亲自带人追,你找几个人在城门附近盯着,看郭家那小子是不是回去了,咱们先在这附近找找,卓旭受了伤,不会走太远。要是遇到郭家的小子能避就避,实在是避不了就送他们一起上路。” 冷尘见阴兴的脸色,知道劝也无用,赶紧派了个人改了装束悄悄地回府。在第一波受伤的人回去之后,阴识就应该有准备了,只是消息怎么传回来就成了问题,他这会儿细细的交代了路线,才把人放了回去。也难怪阴识看重他,此人不仅箭术精妙而且心细如发,的确难得。 阴兴身边这会儿就剩下五六个人了,走在路上倒也不是那么引人注意,而他们很快就到了之前遭遇郭况的地方,知道他们不可能带伤上路,就在附近找找看有什么地方适合落脚。 而正被人四处追杀的卓旭,此刻服了巫医的药,睡得是天昏地暗。郭况看他那个睡法觉得很不踏实,方望在一旁笑道,“公子不必担心,等到晚上他就会醒过来,倒时候毒也就清了。” “多谢先生。” 郭况觉得这方望是个很特别的人,倒是有些意思与他结交,只是这人谈起了天文地理五行术数的时候滔滔不绝,而对一些事情又不肯多说半句,这让郭况有些摸清头脑。而在一旁的梁萧却想起一个人来,那个先是打算说服隗嚣称帝又立了西汉孺子刘婴的平陵人方望,会不会就是他。如果是他的话,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甘心做个江湖郎中。 “几位公子,请过来用早餐吧。”方老伯有些局促的过来请大家。 方望知道现在生计艰难,方宏家里哪有隔夜之粮,于是就告辞回去了。等到郭况他们到了前厅,就见桌上摆了一盘干菜团子,一大盆几乎见不到高粱的稀粥,“公子,家中实在是没有粮食了,请将就用些吧。” “老伯,这才二月里就这么艰难,可怎么熬到秋收啊?” “哎,熬到秋收又怎么样,眼看着就要麦子就要熟了,不知道哪位将军就带着兵过来收了,今年连麦种都要没有了以前我们的日子也还算好过的,可是乱军送走一批又来一批,抢来抢去,家里就什么都没有了。”方老伯边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老伯”郭况从来不知这世道竟然艰难到了这种地步,这还是洛阳城郊,天子脚下,别的地方不是更加难以想象。 “让公子见笑了,这些饭食虽不可口,却也干净,是拙荆一点点收拾出来的,几位公子请慢用。”方老伯说完,转身就要出去。 郭况忙把他叫住,“老伯,请等一等,我的随从身上带了不少的干粮,我让他们拿给你。” “公子,这怎么可以。”方老伯连连的推辞道,“没什么可招待的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可以留下你们的干粮。” 郭况不理他的推辞,吩咐下面的人留了不少的干粮。“老伯,等我们回了京城再给你们送些粮食来,不管怎样先熬过这个冬天。” 方老伯自然是千恩万谢,连带着方大婶也跟着一起出来道谢。梁萧奇怪的问道,“老丈家里怎么只有你们二位,左右的厢房看起来都是有人住的,现在怎么一人也不见。” “不瞒公子,东西厢房是我两个儿子之前住的,他们都被抓了壮丁,跟着哪位将军大王都不知道。”老丈说着拭了拭泪,“他们一走就是好几年,一点消息都没有,拙荆每天打扫,就像他们还在的时候一样。”方老伯说着连方大婶也跟着落了泪。 郭况亲眼瞧见这世间的疾苦,倒是理解了邓奉一怒之下反叛的心情。不由得想起那个倔强的女子,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她的哥哥,能不能平息这场战乱。 一行人将就着用了早餐,梁萧就派梁焕回城就报信,先是到郭家报个平安,再回梁家报个案。洛阳城外发生的事情,正好是洛阳令当管的。 梁统听说城外有劫杀禁军的恶徒,点齐了人马四处搜捕。结果不但是半个人影也不见,就连被害者的尸体也没有。可惜梁焕报了信儿就回去复命了,梁统就是想问也没人可问。他带着人往回走,正好碰上驸马李通在城门巡视。 两人打了招呼,李通奇怪的问道,“梁大人带着这么多人在城外找什么?” “驸马,犬子刚刚差人回报,昨天夜里有人在西门外劫杀宫中的禁军。我就赶紧带人出城搜捕,结果什么也没见到。” 梁统的公子虽然纨绔,不过也就是斗鸡走狗一类的,并没有什么大的恶行,李通对他也没有太多不好的印象,而这样的大事,谅他也敢信口开河。急忙问道,“公子是怎么说的,报信的人在哪里?” “报信儿的人回去犬子身边了。说是城门校尉卓旭被人追杀,正好被犬子和绵蛮侯救下,而其他的人,都已经被人杀了。来人武艺高强,只怕还要下手,可是我带着人在城外搜了好几遍,什么也没看见。” 李通听到卓旭两个字,脑袋“嗡”的一声就炸开了,他马上意识到是自己害了卓旭,而那下手的人一定是阴识,现在也说不清心里是悔还是恨,讷讷的问道,“那卓旭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儿?” 梁统一时没想起李通和卓旭的关系,也没注意到驸马的脸色,兀自说道,“卓将军受了伤,还中了毒。听说已经解了毒,等到晚上醒来也就没事儿了。他们落脚在一个村子里,不过听他们的意思,卓将军有要事要办,并不打算返回城里。” “哪个村子?” 梁统这才想起来,他其实什么都没问。那会儿一听说有这样的猖獗的匪徒,马上就带着人出城了,连他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安全都没注意。“当时急着捉拿贼人,竟没问仔细,应该是在城西一带。” 李通知道卓旭走的哪条路,提马就往前走,梁统不明所以,赶紧在后面跟上,“驸马,您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找卓将军,你带着人在附近继续搜寻。”李通心知找到线索的希望不大,但是也不能不去试试。阴识,我好心帮你,你却要害我兄弟,这笔账,咱们早晚要算 “驸马,城西几十个小村子呢,您怎么找啊?犬子晚上应该就会回来,让他到府上去把情况禀明吧”梁统在后面喊道。 见李通头也不回,梁统很是困惑,还是旁边的部下看不下去,出言提醒道,“大人,驸马和卓将军那是过命的交情。卓将军出了事儿,驸马能不着急吗,咱们还是赶紧去搜寻搜寻吧” 梁统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驸马刚才看起来那么紧张。” 这位皇帝定都洛阳以后,这城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这位大人是那位将军的兄弟,那位将军是这位大人的子侄,这位是皇帝的叔叔,那位是娘娘的舅舅,梁统实在是闹不清楚到底多少人有亲戚关系。现如今越来越多的功臣故旧住到京城里来,他这洛阳令可不像以前那样好当,连萧儿都说自己早晚要在这个关系上吃亏。 “走吧,咱们再到附近搜寻搜寻” 梁统带人往林子里探了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而李通也到了昨天双方遭遇的地方,经过大半天的人踩马踏,血迹已经不再是早上那么明显,但是,李通还是从一滩一滩的暗红中,看到了当时情况的惨烈。他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来,“你们分成两队,在林子里找找,任何可疑的东西都不要落下。还有,仔细看看有没有新番的土。” 阴家的人要掩埋尸体应该不会走的太远,而郭况和梁萧要找地方给卓旭治伤也不会走的太远,他叫过身边一个小校,“你去打听打听,离这儿最近的村子在哪儿。” 没过多久,果然有人在路北的林子里发现了地上有翻动过的痕迹,李通赶紧命人挖开。没用几下子,就看到了青色的禁军服饰。大家的心都狠狠的抽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把几个人搬了出来。李通一眼就瞧出是昨天跟着卓旭出城的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九十六章作茧自缚(中) 第九十六章作茧自缚(中) “驸马,离这儿比较近的有四个小村子,不过,属下看见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不是与这伙强人有关。” 李通一听来了精神,留下几个人把尸首运回城里,就往下属说的方位追了过去。不过,阴识的手下也不是那傻子,发现了驸马的人还在原地呆着。他们这么一追一逃的,也就过去了大半天。李通看着天色将晚,赶紧回了城。他也不算全无收获,路上捡了几支黑羽箭,还有一把折断了刀。 “娘娘,驸马都尉李通求见。” 李通?他怎么会来长秋宫?郭圣通估计着是跟卓旭有关,倒想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李通进来也不嗦,赶紧捡着重点的,“启禀皇后娘娘,卓旭昨天出城以后遭人追杀,微臣找到了跟他同行的禁军的尸首。” “什么?”郭圣通很是吃了一惊,她有些不敢相信阴家竟然会出此昏招。以着阴识的谨慎,怎么会做这种形同谋逆的事情。可是她却不知道,要不是郭况阴差阳错的碰上了,阴家可就得了手了。而上辈子这样的事情他们不知道做了多少,只不过手段都比较隐蔽,也没留下什么把柄,一直都没人发现罢了。 “微臣掌管京中防务,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难辞其咎。”李通赶紧跪到殿中央请罪。 “人心难测,这于驸马无关,赶紧起来吧” 话外之音李通可是听得明白,皇后不说世道慌乱,却说人心难测,显然已经有了腹稿。而李通并不接话,谢了恩去到一旁坐下。 “卓旭现在人在何处?”李通既然是说找到了禁军的尸首,也就是卓旭逃了,这倒让她松了口气。 “回娘娘,卓旭是被绵蛮侯和洛阳令的公子梁萧所救,现在一个村子里养伤,报信的人没有说清楚,臣不曾见到卓旭。” 居然是况儿“你先去打听清楚卓旭的下落,找到了人就让他先回宫吧。” “诺” “卓旭奉本宫旨意出京,有要事要禀明圣上,却在城外遭人追杀,驸马要用心调查,有任何进展都要报于本宫知道,再尽快将结果呈报给陛下。” “诺。”李通虽然怀疑阴家,但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又经过了一个下午的沉淀,这个事情到底怎么去处理,他虽然还没有个准主意,但是也不像开始时那样冲动。卓旭如果能够平安回来,那也用不着就跟阴家撕破脸。他之所以到长秋宫来禀报一声,只不过是知道卓旭是奉了皇后的懿旨,不好装聋作哑,并不是一定要跟中宫乘一条船的。 李通告辞就要出去,郭圣通却突然叫住了他,“驸马请等一下,昨天夜里出城的除了卓将军,还有些什么人。” “回娘娘,还有阴乡侯的弟弟阴兴。他的弟弟阴就病重,要连夜赶回新野,所以叫开了城门。” “除了他还有什么人?” “回娘娘,在没有旁人了。” “他是在卓旭出城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 郭圣通冷冷的笑了一下,“那驸马就要好好查查了。” 李通没想到着深宫妇人会如此精明,心里就有些忐忑,只得诺诺的应了。其实,从郭圣通的角度来说这件事情十分的容易推算,下手的一定是阴家。现在宫中不比从前,阴识得到消息一定不会太早,他也不可能未卜先知事先在城外埋伏好。而卓旭出城甚晚,他们也不能飞出去,这样一来出入城门必然就要留下证据,只是这样的证据是远远不够的。 “宣陈颂上殿。” 紫苏听了卓旭的消息就有些神不守舍,红宛虽然不明白这么晚了皇后召谒者令上殿是为了什么,但是驸马在场也不敢多言。等她回来的时候,李通已经离开了。 陈颂上殿请安施礼,“娘娘,不知召奴才上殿有何吩咐?” 郭氏慢条斯理的说道,“本宫听说,阴贵人的弟弟阴就得了重病,你带着太医,持本宫符节前往新野去慰问。毕竟现在贵人身体不适,而阴家的两位夫人都在宫中照顾着,本宫自当多尽点心。你去了就是代表本宫,如何行事要心里有数。贵人的弟弟阴兴现在也已经回了新野,你见到他要以礼相待,不可轻慢了。现在路上不太平,你让王梁拨一队羽林郎给你。至于给两位公子的礼物,你就看着办吧。” 陈颂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接了这么倒霉的差事,苦着脸就下去了,新野那边仗打得是天昏地暗的,他这一去搞不好就回不来了。可是他也不敢怨皇后,只把阴家骂了八百六十遍。 李通回府之后,在阴家和郭家之间权衡了半天,始终也没分出个胜负。皇后看似不如贵人受宠,但毕竟有两个儿子傍身。阴贵人虽然是皇上心中挚爱,可是膝下空虚;郭家的公子虽然纨绔,殊不知皇上就是喜欢这样的外戚,多点花费算什么,只要不干预朝政,皇上只有高兴的份儿。而阴家三兄弟各个都有本事,可是皇上明显是在疏远他们。听说这次出征,阴贵人是极力的推荐了阴识,但是皇上半点不为所动,相反,皇上想带着郭况同行,却被皇后推辞了。可是,郭家毕竟在朝廷上根基浅薄啊 李通正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门“吱呀”一声开了。 “公主。”李通忙站了起来。 “驸马回来以后就一直闷在房里,妾身很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宁平公主虽然有时任性,但总的来说,也还算过得去。至少她并没有因为当了公主而更加的骄纵,而她的一些小脾气还都是在家的时候哥哥姐姐宠出来的。李通能够跟她相敬如宾,但是却永远也忘不了宛城烈火中的那个身影。 “我没什么的,公主不用担心。” “还说没什么呢,卓旭出了事,你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没事儿的,被绵蛮侯救下了,等洛阳令传过来确切的消息,我就去接他回来。”李通多少有些感激刘伯姬惦记着卓旭,这是她第一次关心自己的兄弟。其实,李家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人,刘伯姬就是想关心也关心不上。而卓旭一直都在身边,在伯姬的眼里也没什么可关心的。 “怎么会那么巧被绵蛮侯救下,可不要有人贼喊捉贼呀” 李通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心里刚上来的那点热乎劲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阴家哪位来过了?” 刘伯姬似乎并没有发现驸马的不快,“哪有什么人来过,我是在金市的首饰店里碰上了杨肃的夫人,她跟我说的。我们当时都觉得挺奇怪的,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杨肃的夫人,不就是阴识的同母的姐姐,他们竟然连公主的动向都掌握了,李通觉得简直是忍无可忍。他不是不能支持阴家,但是他绝不能受人摆布。而刘伯姬被人利用却从不知道,也并不去关心他的所思所虑,这让他有种深深的失望。 有些事情,就好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但是即使是狮子,刘伯姬都有可能看不见。梁统在洛阳城外搜寻,并没有惊动城里,而他得了上次的教训,也不是那样的大张旗鼓。公主都没有听到风声的时候,一个深宅里的少奶奶反倒知道的清清楚楚,稍微动一下脑子也该明白是怎么回事 刘伯姬兀自说着话,却不知道自己在丈夫心中的地位已经是一降再降。而她也的确悲情,在朝野之中,虽然贵为长公主,却只有被别人利用的价值。在家庭里,她活在丈夫的身边,却永远也比不过那个已经去了的女人。不过,做公主最大好处,就是不用太去在意丈夫的看法。李通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搁在肚子里,绝不敢弃妻另娶,就连纳个妾都不是那么容易。他现在只能忍受着刘伯姬的喋喋不休,不能做出任何不敬的事情来。 卓旭醒来以后,马上就要赶路,他身负着宫中的证物,深怕有半点闪失。郭况放心不下,打算送他一程,也被毅然拒绝。毕竟是中宫的奏章,在跟郭家扯上什么关系就不是很好了。 “怎么?还在担心啊?”梁萧在一旁问道。 郭况沉着脸并不答话,梁萧反倒笑道,“放心好了,卓兄孤身一人,并不会引人注意。如果这么多人跟着,反倒可能防不胜防。” 郭况也不知道会不会像梁萧猜的那样,只说到,“但愿如此吧。” “郭大公子什么时候这样多愁善感了?” 郭况没理会他的调笑,反而说道,“我们不如在这儿留几天,也许他们会以为我们还在一起不敢下手,这样也可以给卓大哥争取点时间。” 梁萧有些意外郭况的脑子开始有点用了,至于回不回府他倒是无所谓,就是他一年不回去,可能都不会有人发现。他有时候倒是很羡慕郭况,虽然被老娘管的死死的,但是不管怎么说都还有人惦记着。而他自己那个爹,要说对他不好也不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说好也不是,毕竟从来没关心过他,更别提教导。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九十七章作茧自缚(下) 第九十七章作茧自缚(下) 陈颂出京的时候并没有避人耳目,阴识很快就得了消息,皇后这一招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阴识跌坐在榻上,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对策。上次行动失败,再对皇后的人下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琢磨着冷尘之前派过来传讯的人,现在应该是回到兴儿的身边了,他如果肯定听话,昼夜赶路,也可以在陈颂之前回到新野。只是,阴兴会乖乖听话吗? 阴识太了解他这个弟弟了,好勇斗狠,但智谋不足。此番事败,又是输在郭家手里,他绝不肯善罢甘休。“传大管家上来。” 阴贵忙不迭从院子里跑了进来,阴识也等不得他再搞请安行礼的那一套,直接问道,“你还记得冷尘留下来的联络暗号吗?” “回大爷,奴才记得。” “你亲自过去找到兴儿,把陈颂去新野的事情跟他说清楚,一定要陈明利害,把他劝回去。” “诺。”这二公子脾气暴躁,可不是那么好劝的。事关重大,阴贵可是得想好说辞,要只是一味的害怕皇后,估计二公子不但不会听,反而更要跟郭家作对。他在心里把一些个话颠过来颠过去的,就怕一不留神激怒阴兴反而误事,只是,他这番苦心被人早早的搅了局。 阴贵刚一出府,回新野报信儿的人也出发了,他们一路快马加鞭,势必要赶在皇后的人前面。其实,他们本不必这样的匆忙,陈颂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恨不得走出二里地就得歇一歇。羽林郎的统领是王梁亲信,实在是看不上陈颂的做法,只不过人家是中宫的使者,他也是敢怒不敢言。 京城里现在家家都是忙忙乱乱的,直接相关的阴家自不必说,就是不相干的人家,也都忙着打听消息,分析利弊。最悠闲倒是郭况和梁萧这两个当事人。梁焕当天报了信儿回来,还以为晚上就能回城,结果卓旭改了装束走了,两位公子反倒要在村子里住下。他可不敢让公子再受昨天晚上那样的罪,忙着张罗吃的用的,一时没想起来自己跟老爷说得不清不楚,自然也就忘了再派人回府。 梁统那边还在等着儿子回来盘问一番呢,结果到了城门关闭也没见人。派人到郭家去打听,郭况也没回来,这下他心里可就慌了,那伙强人现在一点眉目都没有,他们碰巧救了人也不过是打了人家一个措手,万一那些人卷土重来,萧儿可就危险了。平时虽然不拿这儿子当回事儿,可到底也是自己的亲骨肉,哪有不着急的。正赶上李通的人过来打听消息,梁统赶紧去了驸马的府上。 李通这会儿心情正不好,听说郭况和梁萧都没有回来,无疑是雪上加霜,对着梁统也就没个好脸色。这倒把梁统给郁闷了半天,现在可是我的儿子吉凶未卜 第二天一开城门,梁统就按照李通说的几个村子挨个去找,而跟他一起穿过城门的还有一夜未归的阴乡侯府的大管家阴贵。 阴贵跪在大堂上面,冷汗直流。冷尘办事从来不出半点差错,而他却没有找到暗记,那就只能是他办事不利,还耽误了一整天的时间。 “你是到哪儿断了线索的?” “回大爷,奴才在出事儿的地方往西五里就再没找到任何暗记了。” “有没有打斗过的迹象?” “有很多凌乱的马蹄印子,但是没有打斗过的迹象。奴才还发现了一个大坑,很可能就是驸马找到尸首的地方。” 阴识恼怒阴兴办事不够谨慎,气得一掌拍断了身边的案几。都已经想到了要掩埋尸体,怎么就不能做得更干净利索点这下可倒好,把事情越弄越被动不说,还让皇后又钻了空子。他一早就听说皇后重重抚恤了逝者的家人,赏下的东西能够全家吃用一辈子,这么糟糕的年景,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收买人心。阴贵不知道阴识的心思,还以为是恼了自己。不由吓得半死。 “奴才办事不利,罪该万死。大爷还请息怒,保重自己要紧。” 阴识沉声说道,“跟你没关系,他们可能是让李通发现了踪迹,匆忙之间无法留下线索。也有可能是害怕这些线索被李通发现,故意不留的。”这样就更能肯定阴兴不会回新野去,阴识觉得有些焦头烂额。事情现在又牵涉到了李通,想让他不怀疑阴家那是不可能的,想想李通和卓旭的交情,觉得更加的难办。他让大姐在公主那边敲敲边鼓,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公主说给李通估计没什么大用,要是能到皇上那里说道说道,才是能帮大忙的。 阴贵那里听主子这样说,偷偷地松了口气。这东西他也不是没想到,但是他可不敢用这些来给自己开脱。同样的话,主子说了那怎么都行,他一奴才说了可就成了托词。 阴识这会儿心烦气躁,要是再晚上几天就算是找到兴儿也赶不及回去了,只要皇后的人见不到阴兴,不管怎么遮掩以后都难保不会留下把柄。他在厅堂里来回地踱着步子,就见窗外一少年在清理着积雪。他抬手招过阴贵,“那是谁呀?” “大爷,是新来的杂役,叫范成。” “你觉不觉的他的身形有些像兴儿。” 那少年身材削瘦,远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像。只不过他长相平常,为人又温和,平时谁都不会把他跟二公子往一块儿联系,“大爷,这样看是有几分像,但是近看就不成了。” “这样就够了,你把他叫进来,我有事儿吩咐。” “诺。”阴家现在危机重重,阴贵这会儿也不敢乱猜主子的想法了。 那少年进来以后,果然与阴兴大不相同,但是阴识没有半点失望的意思,他温和的说道,“你叫范成是吧。” “回大爷,奴才是范成。” “我有件要紧的事情想让你去办,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主子吩咐奴才做事还有这样询问的?范成这会儿是一头的雾水,“大爷但有吩咐,奴才自当尽心尽力。” “那就好,现在有人想要害我阴家。二公子却不知去向,我要你暂时假扮二公子赶回新野,一直到二公子回去。” 范成是见过阴兴的,知道自己跟他相差有多远,一时不敢回答。 “你不愿意?”阴识轻声问道。 “大爷,并不是奴才不愿意,只是奴才与二公子没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只怕有人认出来,反倒坏了大爷的事儿。” “这你不用担心,到了新野我自有安排。” 范成知道自己不答应也不成,就想回家看看老娘。阴识这会儿哪敢让他走,只催着换上衣服赶路要紧。 等到有人把范成带了下去,阴贵在一旁不无担心的说道,“大爷,这范成可不是咱们家生的奴才,到府里也没有多少日子,这么大的事情能信得过吗?” 阴识冷冷说道,“没什么信不过的。你派几个仆役跟着,让他们昼夜赶路。还有,打听清楚陈颂赶路的时辰,别碰上了。等范成到了陈颂的前头,你就这样办好了。” 阴识把他召到身边,附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阴贵打了个激灵,他知道大爷狠,却没想到会这么狠。不过,这也轮不到他来说三道四,还是赶紧下去张罗是正事儿。跟着范成的人,到底怎么安排,还颇要费些心思。如果都是在京城里新买的下人,那是很容易遭人怀疑的,就是范成也指不定会猜到什么,可是从新野一起过来的人,在府里的关系那也是盘根错节,一个不好,就会酿成大祸。 阴贵挑了半天,才找出几个不打眼的带到了阴识面前。阴识点了点头,“你们这次跟着二公子回新野,路上要好生伺候,不可懈怠。事出突然,必须立刻上路,东西什么都不用收拾,大管家自然都给你准备好。等回京以后,再行重赏。” 这几个人心里虽诧异,但是并不敢质疑阴识的话,依次站在廊下去等二公子。等到范成来了,大伙儿不由得吓了一跳,这些人虽然都不大受主子的待见,但是公子和杂役还是分的出来的。可是他们想到阴识冷冷的目光,还是把嘴巴牢牢地闭上了。 范成他们出城的时候,梁统正好到了太平村,一问之下才知道郭况和梁萧刚刚离开,而卓旭昨天晚上就走了。他气得眉毛几乎都要竖起来,不过知道儿子还平安又很快放下。他心里骂了几句小兔崽子不懂事,也就认命回了城。因为梁统的到来,城门口的盘查又紧张起来,可惜,重要的人物已经出了城。 “看见绵蛮侯和大公子进城了吗?” “大人,属下没见着啊,会不会没走这个门?” 太平村到京城,这个门是最近的,他们俩没什么必要舍近求远,看来是根本就没回来,梁统这会儿都顾不上生气了,还是赶紧把人找出来要紧。他叫了自己的亲随,低声吩咐道,“你悄悄地到驸马府上报告一声,卓将军已经往宜阳去了。记得,必须亲自告诉驸马,不许声张。”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九十八章紫苏受罚(上) 第九十八章紫苏受罚(上) 郭况和梁萧离了太平村,还真的没回洛阳,反倒往宜阳方向搜寻几天。他们试图找到那伙强人的踪迹,但是始终一无所获,那些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而梁统总是比他们慢了半拍,一直到第四天才好容易把人追上,一路疾行往城里赶。 梁萧原是有些不大乐意回去的,倒是郭况有点儿担心,离家这么些日子,恐怕是瞒不住郭主了。可是,回城以后,梁统却把他们都引到了李通那里。 李通是不是真的关心卓旭他们不得而知,只是觉得这位驸马统领京城防卫,出了这样的事情,似乎并不着急追查。郭况搞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在算计什么,也懒得再去想,闷闷的告辞回府。 绵蛮侯府上,郭主毫不客气的上演着三娘教子的戏码。“站住,你这个小孽障,你还敢跑。” “娘难道没听说,小杖受大杖躲,这才是孝道。”郭况隔着屏风笑嘻嘻的说道。 郭主瞧着手上的鸡毛掸子,有些哭笑不得,拢了一把头发又追了上去。过了一会儿,郭况瞧着老娘追得累了,也就不再到处跑。 “知道你错哪儿了吗?” “儿不该数日不归,累母亲担心。”郭况老老实实跪在郭主前面。 “你再想想” 郭况觉得自己除了没回家这一条,实在是安分的很,“娘,除了这一项,儿子好像没有做错什么了。” 郭主瞧着郭况那个憨样儿,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来,又没舍得真的打下去,“娘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咱们郭家既然做了外戚,就要加倍谨慎,低调行事,不可参与到朝廷的纷争之中。可是你倒好,把娘的说的话统统当成了耳旁风。” “娘,您说的话儿一刻也没敢忘,只是这次出事的是卓大哥,儿实在不能袖手旁观哪” “你心肠一向如此,救人之事娘也不能怪你。只是你救了人之后,为什么不赶紧回到城里,还在外面跟他们搅和。你现在不但把自己弄的难以脱身,一个不好还得连累上你姐姐。” “娘,这事儿跟姐姐有什么关系?” “怎么?你救了人却什么都不知道”郭主心里哀叹,难不成自己这个儿子真的是傻透了。 “我应该知道什么?”郭况疑惑的问道。 “卓旭是给你姐姐送奏章的,当时没什么人知道他出城,可是他一出城就被人追杀,却恰好让你给救了。你难道不知道,要是有心之人挑拨几句,咱们可就说不清了。你姐姐怕你惹上麻烦,特意让青染出宫传了个信儿,让你这些天都呆在家里,不要再插手这件事情。可是你倒好,连家都不回,可把我给急死了。” “娘,儿子知道错了,娘不要在生气了。”郭况没想到自己救个人还能惹出事端来,“卓大哥只说有要紧事儿要到宜阳面奏皇上,我也不好多问。刚才在公主府上,驸马也没说什么,怎么能想到会跟姐姐有关。” 郭况这会儿是一脸的无辜,郭主也不忍心再骂他,“只要卓旭能平安无事就好了。” “娘放心吧,卓大哥这次有了准备,他们没那么容易得手的。” 郭况倒是很相信卓旭,只是郭主可就未必了。然而事到如今,就算是郭况锁在家里也是没有用了,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郭圣通此刻还不知道况儿惹下了麻烦,心里头盘算着是不是把紫苏先弄出宫去,毕竟这一次她可是把阴家得罪惨了,在宫里要是一个不小心,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娘娘,阴贵人出了西宫,看样子是往咱们这边来了。”赵普慌慌张张的跑到殿上,好像有恶鬼在后面追他似的。 看来阴家是杀人不成,只好求助于这位大贵人了,不过皇上还没回来,她到底是豁出命去把长秋宫拖下水,还是仅仅是来讨个没趣呢? 郭圣通一时也猜不出,看着旁边站着紫苏,倒是想用这位阴贵人来解决一件心事。“紫苏,阴贵人来长秋宫就不会有好事。你之前跟着许美人一起设的计,她们不会放过你。在宫里我也有照顾不到的时候,今天趁着她们来,也好做个了断,你得受点委屈。” “娘娘,奴婢不怕受委屈,只是娘娘不可以为了这件事情赶奴婢出宫。”紫苏一句话说中了郭圣通的心事。 “这是为了你好。” “娘娘,现在长秋宫和西宫就算是撕破脸了,奴婢半步也不会离开娘娘。” 郭氏见紫苏一脸倔强,也不好去勉强她,“来人哪,紫苏冲撞贵人,违反宫规,重打二十大板。” 赵普在旁边下了一跳,跪地上就想求情。郭氏哪儿容他说话,“你赶紧去嘱咐他们,等阴贵人快来的时候打。” 赵普在这宫里长大,自然知道打板子也是有讲究的。二十板子下去,既能让人一命呜呼,也能让人毫发无损,既能打得筋断骨折,也能只是一点皮外小伤。皇后这意思也不像是要真打,他可是得赶紧下去通个气,要是真有那不开眼的把紫苏打坏了,哪怕是擦破了油皮儿,只怕他也得跟着吃瓜落。 紫苏多少年没受过这待遇了,一时还有点不适应,郭氏在旁说道,“别怕,他们不敢真打你。咱们这宫里的人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心头肉,没人敢笑话。” 紫苏把眼睛睁得圆圆的,“娘娘,奴婢不怕,尽管打吧。” 紫苏跟着几个内侍下去准备挨打,芳菲殿的宫女正好瞧见,“美人,咱是不是过去求个情啊。” “不会真打的,用不着咱们操心。”许氏懒懒地说道。 莲叶真不明白,自己这主子脑子怎么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美人,不管娘娘真打假打,你也得去做个样子呀听说条凳都摆上了半天也没打,也许娘娘正等着人过去求情呢。”要说还多亏了宫殿广阔,这阴贵人又病怏怏的走不快,这才让长秋宫准备的妥妥当当。 许柔然揉了揉额头,她这几天被许蔚然折磨的筋疲力尽的,真不愿意出去瞎掺和。可是莲叶说的也没错,于是,勉为其难的往正殿去。 等着许柔然到了时候,那边已经噼噼啪啪的打上了,弄的她也有些心惊,“娘娘,这是怎么了,多大的事儿还值得动上板子了。要我看紫苏姑娘一向是最伶俐的,就是犯了什么错,也不过是无心之失。娘娘好歹看在她服侍勤谨的份儿上,饶过这一次吧。” 许柔然进殿的时候,下去传阴丽华的内侍已经去了一会儿了,估计马上就到。郭圣通轻声提醒到,“阴贵人要进来了,你小心着点。” 许氏一听到阴贵人这三个字,就像打了强心剂一般,立马精神百倍。她规规矩矩的跪坐在一旁,不时的往外张望着。还没等她调整好心态,阴贵人就袅袅婷婷的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位阴夫人。可能是因为怀着身孕又很不安稳,此刻的阴丽华还真的让人不敢恭维。 “西宫阴氏给皇后娘娘请安。” 阴贵人嘴上说着请安,膝下却不动半分,郭氏笑着说道,“姐姐不用多礼,还请一旁坐下。” 阴丽华有些日子没见过郭圣通了,这会儿见她面色红润,笑语嫣嫣,恨不得把她的脸撕烂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病,居然出了这么多的事故,郭氏连着许氏居然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陷害阴家。 许氏也看出了阴氏的不忿,估计着是因为皇上不在,也懒得去表演。不过,阴氏敢明目张胆敷衍皇后,她可不敢有样学样,规规矩矩的磕头请安,等了半天,许氏觉得自己的腰都酸了,才听到阴氏鼻子哼了一声。她也不去分辨到底哼了什么,只当是叫起,赶紧了谢恩,闪到一边。 许柔然突然恶趣味的想到,如果刘秀这会儿要是在就好,看着这么个爱妃,保管他倒足胃口。而她细瞧着阴丽华的气色,实在是不怎么样,也不知道是病的还是气的。不管怎么样,许氏可是牢牢记着呢,“趁你病,要你的命” 许氏这边正胡思乱想,阴丽华已经在一旁开口说道,“娘娘,臣妾听说嫂子冲撞了许美人,特地带她上殿请罪。” 郭氏笑道,“这本宫倒是没听说过,不过,本宫刚刚知道几天前,紫苏在上苑顶撞了阴夫人。这个婢女无上无下,无尊无卑,本宫正命人狠狠地教训,还请阴夫人不要怪罪。” 阴邓氏让皇后说得脸上火辣辣的,只得跪地请罪,“娘娘恕罪,都是臣妾的不是,与紫苏姑娘无关。” “夫人不愧是出身大家,着实让本宫钦佩。只是这宫女乃是本宫的近侍,而本宫对她一向宠爱有加,也正因为是这样,才更要严加管束,以免日后惹出更大的是非。毕竟不是人人都像阴夫人这样宽怀大度,不予区区宫女一般见识,”郭氏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下面的几个女人。 阴丽华气得血气翻涌,差点忘了正事儿,还是阴家太夫人扯了扯她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冷静。 “娘娘,臣妾听到一些流言,说许宫人现在情况不妙,而且还跟臣妾的嫂子有关,可不可以让我们一起去瞧瞧许宫人?”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九十九章紫苏受罚(下) 第九十九章紫苏受罚(下) “娘娘,紫苏姑娘晕过去了。”掌刑的内侍正好在此时上殿来通报。 郭氏冷冷说道,“可打完了?” “回娘娘,还差着五下。” “用水泼醒,继续打” “娘娘”许氏在一边杀猪似的嚎了起来,把在场的人都狠狠地吓了一跳。“请娘娘饶恕紫苏姑娘吧,姑娘为的都是奴婢的妹妹,娘娘如果一定要罚就罚我们姐妹吧” 许氏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颠过来倒过去就是那几句话,不仅是阴氏,就连皇后都有些受不了了,“许氏,你退去一边。紫苏顶撞阴乡侯夫人,这顿打是免不掉的,否则本宫怎么跟阴乡侯交代。君侯送了夫人进宫服侍贵人,本身就是劳苦功高,长秋宫小小的侍女出言不逊,这样让外人知道了定以为是本宫管教无方。” 阴丽华知道郭圣通这是演给她们看到,就是不肯开口求情。而阴邓氏却无法坐视,只得硬着头皮又跪了出来,“娘娘,都是臣妾的不是,还请娘娘放了紫苏姑娘吧。” “夫人果然仁厚,只是夫人倒是不忙求情,有件东西还得请夫人上眼鉴别一二。” 阴邓氏被皇后说的有些糊涂,“臣妾粗鄙无知,不知道有什么能为娘娘效劳。” 郭圣通微微一笑,轻柔而缓慢地道,“阴夫人太谦虚了,这件事还真是除了夫人没人能办到。” 阴邓氏听皇后的语气也觉得有些渗得慌,但是却别无托词,“请娘娘明示。” “本宫这里有件衣服,是许宫人出事那天穿的。宫女内侍们都说上面的印子是拜阴夫人所赐,本宫不敢听信一面之词,特请夫人甄别一番,也免得冤屈了好人。” “纯属一派胡言,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阴丽华气得几乎要跳起来,要不是太夫人在一旁压制着,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更加大逆不道的话。 郭氏这会儿并不与她一般见识,反倒轻声劝道,“姐姐不要着急啊,本宫也没说一定是阴夫人做的,这不是正要请夫人验看吗?清者自清,在这里分辨清楚了,本宫在皇上面前也好替夫人说话。”郭圣通转过头对红宛说道,“去把那天许宫人穿的衣服取过来。” 阴家这几个女人一听要取那被青木香熏过的衣服,全都变了脸色。阴丽华故作不支,太夫人赶紧请求西宫。 “姐姐身怀皇嗣,哪能随便移动,还是就在长秋宫先行诊治吧。” 阴太夫人这会儿哪儿敢留在长秋宫,“娘娘,臣妾怎么敢打扰皇后娘娘,还是请娘娘开恩,让臣妾等回早回西宫。” 郭氏冷冷说道,“太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本宫让姐姐在长秋宫诊治,这还不算恩典?再说,贵人身份贵重,路上再有个什么闪失,你们谁能担当的起。”她转过头对着一旁侍立着的内侍喝道,“还不快去请太医,把紫苏这顿打也暂时记下,别惊到了贵人。” “娘娘”阴太夫人尤不死心,仍让试着想要回去。 郭圣通叹着气,似乎有无限的惋惜,“本来请两位夫人进宫,就是为了照顾贵人,结果二位反倒让贵人在这么大冷的天儿里往外跑。弄到现在本宫都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这要是出了点差错,可怎么跟皇上交代。” 旁边的内侍七手八脚的把阴氏扶到了西配殿,没一会儿,太医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涂太医细细的切了脉,倒是觉得比先前强了几分,没有什么不好。 等涂太医转到正殿上,就见皇后娘娘站在了窗边,望着配殿的方向,“太医可要瞧清楚了,贵人有没有用过什么不该用的。” 太医令一听就明白了皇后的言外之意,现在的确是没什么不妥,但是,阴贵人回西宫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敢保证。他也得只能选个折中的办法,“娘娘,不如让贵人在这里观察一两个时辰,确定没有不妥了,再用车送回西宫。” 郭圣通想了一想,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有劳太医在殿上伺候着,务必要让贵人平安无事。”她瞧着阴家之前紧张的样子,倒是不像舍下孩子也要套住她这个皇后,只不过,有些事情,她不得不防。 郭氏跟太医一同转回到配殿,看了看阴氏旁边的宫女。“巧心是吧?” “回皇后娘娘,奴婢正是巧心。” “你回西宫去请贵人的车架过来,在把贵人惯用的东西一并取来。贵人要在长秋宫待上半天,等到太医确定没事才能回去,长秋宫的东西只怕不合贵人的习惯,你是贴身服侍的人,该用什么自然要清楚,不可疏忽大意。” “诺。” 巧心刚要下去,红宛就在外面禀报,“娘娘,许宫人的衣服取来了。” 郭氏佯装要开口叫进来,阴邓氏赶紧跪在地上,“娘娘,此事确是臣妾所为,只是之中有诸多误会。还请娘娘看在贵人的面儿上,容臣妾以后再行禀报。” 郭氏其实并不想在刘秀回宫之前惹上什么麻烦,让红宛去拿纯粹是为了让阴家的人闭上嘴,这会儿也正好做个顺水人情,“既然是这样,夫人就在这里好好照顾贵人吧,这事儿以后再说。” “谢娘娘恩典。” 长秋宫的人很快就撤出了西配殿,只留了两个内侍在殿外等候召唤。刚刚还病歪歪的阴丽华,这会儿却睁大了双眼。 “娘,咱们怎么办?” 阴太夫人现在也没有半点主意,眼看着丽华的身子一天天的好了起来,怎么能够轻易的放弃。而皇后娘娘拿那件衣服出来,也许已经是知道了什么她恨恨的瞪了眼那个败事有余的儿媳妇,“你觉得皇后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阴邓氏对于青木香倒是极有信心,“母亲,相公命人制香的时候是极隐秘的,绝不会走漏风声,就连上次在广德殿里用香的霍来也都一并处置了,皇后不可能知道。也许她只是想留下那个印子而已,只不过,那衣服如果不洗,香味是去不掉的,姑娘要时刻小心。” “咱们在长秋宫怎么小心得了,还是得赶紧回去才是。都怪许氏在那里搅和,什么都没干成。” 阴邓氏心里苦笑,这阴贵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看不清形式了?就算没有许氏捣乱,她们一样什么都干不成。不管皇后知不知道青木香,只要有那件衣服在,她们只能退避三舍。而之前,阴丽华算计着到长秋宫以大不敬的罪名带走紫苏,这样早晚能撬开她的嘴。当时,她就觉得没那么容易,果然到了长秋宫还不等她们开口,皇后就已经下了手,不但一无所获,还把自己搭了进来。她现在也知道这母女俩心里极排斥自己,也就不会再多说什么,心里的委屈一时无人可诉,险些落下泪来。 阴丽华并没有注意到嫂子的异样,反而想到了一个自以为得计的好办法,“嫂子,趁着咱们这会儿在长秋宫,你去探探小许氏,只要见着她的面儿,马上去通知宗正卿,看她们还怎么抵赖。”按照阴丽华的本意,早就去禀报了宗正卿,只不过两位阴夫人都吃不准现在的小许氏是不是真的跟许美人完全不像,也不敢惊动到宗正那里。 阴邓氏无奈的说道,“姑娘,这里是长秋宫,皇后不会让咱们随意走动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还是想办法赶紧回西宫要紧。” “皇后总不敢软禁咱们把,行不行的去试试不就知道”阴丽华没好气的说道,心想着要不是你太笨,怎么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不如这样吧,先去试试给紫苏送个药,要是有人肯带路,我再想办法去小许氏的住处。” 阴邓氏的想法的确是不错,只可惜她出门就遇见了赵普。 “夫人的好心奴才替紫苏姐姐谢过了,只是下人们住的地方实在不敢有辱夫人玉趾。娘娘之前也有吩咐,没有什么比照顾好阴贵人更要紧的事情,还请夫人体谅。” 阴邓氏一想起赵普阴测测的笑脸就有些不寒而栗,而她这会儿也被婆婆和小姑折腾的有些心灰意冷,于是,不在多说什么回了殿里。 “你出不去?”阴太夫人惊问道,她实在不敢相信皇后真的软禁她们,而看着儿媳妇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心里还是多了几分惧意。 阴邓氏勉强摇摇头,“皇后让我们专心照顾贵人,门外只有两个黄门,一定要出去应该也不会有人能阻拦。” 虽说是能出去,但是公侯夫人的脸面还是顾着点的,阴太夫人这会儿也只好另想办法。 赵普这边驳了阴邓氏,自己颠儿颠儿的去了紫苏的住处。就见刚刚重伤昏迷的紫苏姑娘这会儿端端正正的坐在哪儿,旁边如意如兰小心的伺候着,“紫苏姐姐,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阴贵人走了吧?” “没有,皇后娘娘把她留在西配殿了。” 紫苏略一琢磨就知道了皇后的用意,轻声吩咐赵普要多多留意,也不叫如意和如兰两个陪着了,自己在哪儿琢磨着怎么才能改变皇后娘娘的心意。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百章慧剑紫苏(上) 第一百章慧剑紫苏(上) 紫苏早就猜到了皇后娘娘打算着把她打一顿送出宫去,刚刚忙乱中估计是没顾上,也许只要皇上一回来就到了她离开的时候。可是,她舍不下皇后娘娘,也已经习惯了宫里生活,更不愿意被郭主随便嫁给什么人。当然,她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想要改变娘娘的心意实在有些困难,除非是能够一举铲除阴家在宫中所有的势力,不过,这个好像比前一个还难。 紫苏左思右想也没个准主意,看着娘娘前儿赏下的屏风有些失神。屏风上绣着一个红衣女子飘然若仙,不由得让她想起一个人来。她起身就要往外跑,到门口才想起来自己是重伤之人。可是,照顾她的两个小丫头也让她撵回去了,现在也没个传话儿的人。她只好怏怏地回到房里,等着送饭的时辰。 西宫的巧心这会儿倒是“心实”,回去以后一并取了不少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就连茶壶杯子都没落下,这倒是正好合了皇后的意。而实际上,自从巧慧来了以后,阴丽华也渐渐去了把孩子失在长秋宫的想法,这会儿也还是用着自己的东西安心,对巧心也更是满意。 倒了傍晚的时候,太医瞧着阴贵人实在是没什么不好的,而阴家两位夫人也一再的表示不敢再打扰皇后娘娘,就连病弱的阴贵人都亲自上了大殿。 “姐姐怎么过来,干嘛不好生歇着” “娘娘,臣妾现在已经好多了。天色将晚,实在不敢僭越。”阴丽华这会儿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样子,郭氏心里却不并不踏实。 “姐姐这话可就见外了,你我姐妹之间谈什么僭越不僭越的。姐姐只管在长秋宫好生将养,要是有谁敢搬弄是非,皇上回来自会处置的。” 阴丽华听着郭氏的话,还以为要把她软禁到皇上回来,那她们可就什么都干不成了,急忙地说道,“娘娘,臣妾最近一向浅眠,换了新的环境恐怕不能适应,还请娘娘见谅。” 郭圣通笑着说道,“姐姐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留。只是这路上一折腾,着实让人放心不下。这样吧,让太医令随姐姐一起回西宫,等确定平安稳妥了在让他回去。” 这会儿只要能离了长秋宫,任何条件阴丽华都能答应。太医令也知道这个事情自己也没地方躲,也只能认命的跟了去,心里也害怕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那边给紫苏送晚膳的小宫女还是如兰和如意两个,相处的久了这两个小丫头也不像之前那样拘谨,“紫苏姐姐,一个人在屋子闷了吧,娘娘说我们两个今天不用再上正殿,就在这陪着姐姐。” “一下午没事儿做可不难受,我又不耐烦绣个花儿朵儿的,你们在这陪着我倒是好,就是娘娘那里只怕没人伺候了。” “姐姐也别惦着了,太子和二殿下今天摔了娘娘一个白玉的梳篦,娘娘说不得打不得,气着气着自己又笑了,说今天累了,也要早点休息。让奴婢们都退了下去,只留着红宛姐姐在上面伺候着。” “娘娘那个梳篦可是分量不轻,怎么让两位殿下两位殿下给摔了。”二殿下虽然刚刚满月,但是破坏力却惊人,娘娘身上穿戴的,只要能够到他的手里,无一不是摔了砸了的下场。紫苏随意的问了几句,等到天色晚了,自己悄悄的到了殿上。 殿门口的黄门见了紫苏也没觉得有多意外,恭恭敬敬的说道,“姑娘,娘娘今儿歇的早,姑娘是不是明儿再来。” “没事儿,我过去看看,娘娘要是睡了我马上就回去。” 紫苏往内室去的时候,还碰见了二殿下的嬷嬷,看样子是给殿下取水的,见了紫苏略一点头,就赶紧去办自己的事儿了。到了东次间外面,上夜的两个宫女正睡得迷糊,紫苏从她们身边经过也没什么反映。紫苏透过帘子,很容易的分辨出内室里点着几盏灯,看样子,娘娘是还没有睡下。 “娘娘,奴婢紫苏求见。”紫苏轻声的替自己通报了一声,话音刚落,红宛挑开帘子,拉她进到了里面。 “奴婢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这个时候了,你上来干什么。” 郭圣通只穿了件雪白的内衣,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垂在脑后,手里捧着一卷书简,在灯下一点点翻看着。听见紫苏进来,这才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灿若繁星。 “奴婢特来请罪。”紫苏笑着说道。 “都是我把你惯得,还有这样请罪的有什么事情就快点说吧,别让太多人看见,再生出什么是非来。” 紫苏这会儿倒是正经了不少,“娘娘,奴婢的确是来请罪的,请娘娘罚奴婢到教坊司为苦役。” 红宛正不知道紫苏这是弄的什么景儿,一听教坊司三个字立马全都明白,“姐姐,你提那一壶不好啊?娘娘好容易把这事儿淡了,怎么你还惦记着” 紫苏不去理会红宛,反倒认真的看着皇后娘娘,“娘娘,今天的事情如兰她们跟我说了个大概,阴贵人这样有恃无恐,还不是仗着皇上偏听偏信。奴婢觉得皇上回来之后,最大的可能也就是申斥阴夫人几句,对贵人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影响。就算是卓旭的事情皇上怀疑阴家,阴贵人一哭一闹的,估计也就会不了了之的。如果真的是这样,只怕阴家气焰更胜,行事更加肆无忌惮,咱们还得赶紧再想个办法才是。娘娘,您这身体太医说怎么也得两三年的光景,有些事情还得早做打算啊” 郭圣通还真的没有想那么远,一直以来她都是算计怎么提防着阴家,能够保得住一时的安稳就已经是大幸了。而紫苏这么一提醒,她也觉着十有八九离不开这么个结果,而后面一连串的反应,还真是的让人揪心。她费尽心力把后宫治理到这个程度,很有可能为了这么一件事情毁于一旦。 “倒是多亏了你提醒,否则我还真的要疏忽了。只是任缳的事情还得从长计议,我也不可能让你出长秋宫半步的。宫里失踪个把人还不是太容易了,阴家也不是没那个胆子。” “娘娘,阴家现在正乱着,也许顾不上奴婢区区一个宫女。”紫苏心里并不觉得自己多么要紧,红宛见二人说着要紧的事情,赶紧去了门外守着。 “你是不知道,阴家现在盯着你和许宫人呢只要你们露了面儿,她们一定不会放过的。”郭圣通还不清楚现在阴识跟宗正卿是不是达成了什么一致,但是,阴家如果想要在皇上回京之前扭转局势就这能从宗正这里下手。而那位宗正卿大人,以后也将是亲厚阴家的。今天如果不是忌惮那件有青木香的衣服,阴丽华绝对不会轻易的罢手,也许她们需要的只是一点点的证据。 郭圣通心中也在庆幸,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刘阳出生之后,那么,阴家连这样一点点的证据也许都不需要,宗正大人一定不惜为了最受宠的皇子赴汤蹈火。郭氏的心里猛地一颤,她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了。虽然废后是在建武十七年的事情,但是很多东西,在刘阳出生之后就在渐渐的酝酿了,不仅仅是刘秀,还有更多见风使舵的朝臣和奴才们。 紫苏倒并不觉得自己能有多少危险,阴家现在应该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许宫人身上,如果让她们知道了许宫人胖的跟球一样,一定会马上发难,毕竟那天除了长秋宫的人,还有不少禁军。而她一个区区的宫女,难道还至于要屈打成招不成。“娘娘,阴夫人上次传讯出宫用的还是浣衣局的人,可见他们也没有更多的人可用了。既然教坊司对外面防范甚严,奴婢在里面也是安全的,宛儿一直说那任缳能美到惊天动地的程度,这可真的是咱们迫切需要的人。奴婢试着去接近她,也许就能找到她的弱点,为咱们所用呢。” 任缳无疑是美丽又危险的,让人心动也忌惮,目前的情况来看,能对付阴丽华的,非任缳莫属。但是,为了一个任缳让紫苏去冒生命危险,郭圣通还是不能同意的,“你就老实在宫里呆着吧,等皇上回来问过情况,你就跟太夫人回家去。” 紫苏一听赶紧跪在郭圣通的身边,“奴婢要一辈子服侍娘娘,绝不离开半步。奴婢愿意对天发誓,如有半句虚言,愿受天诛地灭。” “作什么发这种誓你要知道这次如果皇上不惩治阴家,那些心思活络的小人们很快都会投向他们,长秋宫里有多少人也不过是暂时被压制住而已,到那个时候,你在宫里就太不安全了。” “奴婢是娘娘的贴身侍婢,如果奴婢不安全了,娘娘也安全不到哪里去,奴婢就更不可能离开。”紫苏直直的瞧着郭氏,就好像传达着一种不死不休的决心。 郭氏拿着这个倔强的丫头也是没什么办法,真要是逼得急了,还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心里想着回头再劝劝,就看见红宛进来通报,“娘娘,中宫谒者令陈颂大人有紧急奏报。”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零一章慧剑紫苏(中) 第一零一章慧剑紫苏(中) 陈颂持着中宫符节去了新野,难道他也碰上了跟卓旭一样的事情?主仆两面面相觑,郭圣通忙吩咐把人带进来,紫苏转身闪过屏风后面。 来人是中宫的谒者丞,满身的风尘,可见是一路疾行。“娘娘,奴才们一到河内地界就发现了阴家二公子让人给杀了。” 阴兴死了?这怎么可能?他还没给皇上撑伞垫路,还没慨然辞侯,怎么就死了呢?“你们到底碰见什么了,怎么知道是阴家二公子?” “两天前,奴才们正赶着路,就看见路上伏着几具尸体,衣服配饰上都有阴氏的族徽。有一个年轻的公子脸被划花了,他身上带着东西刻着‘兴’字。后来有人说阴二公子生的十分的妖魅,可能是有人故意寻仇才划花了他的脸。谒者令大人觉得事情非同小可,命奴才和吴超昼夜赶路,分别往宫中和阴乡侯府上报信。” 这可太奇怪了,阴兴不过是刚从新野来到京城,也没来得及跟什么人接触,怎么会结下死仇?郭氏忙问道,“陈颂现在何处?” “回娘娘,奴才出来的时候,陈大人在跟郡守调查附近是否有乱军.” “你再辛苦一趟,连夜赶回到陈颂那里,让他马上上路,务必照料好阴三公子的病情。” “诺”娘娘看起来严肃异常,谒者丞也不敢叫苦,退出长秋宫马上就往回返。 “娘娘,这阴二公子死的未免太蹊跷了?”紫苏把屏风推过一边,皱着眉说道。 “他死的的确很是时候,这么一来追杀卓旭的嫌疑就算是彻底洗清了。皇上心中在一怜惜,连着阴夫人的事情也都可以不了了之。” 紫苏有些不甘心,“娘娘,咱们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还 能怎么样,就算有一天你看见了阴兴,都没办法证明他就是阴家的二公子。现在能做的,就是防止他将来死而复生而已。” “是啊,刚才谒者丞也说阴家公子的脸是花的,要是过些日子再弄出来个什么忠仆替死,侠士相救的故事也不是不可能的。”纵然机敏如紫苏,这会儿也是没有半点办法,阴识这一计不可谓不狠毒。 郭氏摇头叹了口气,“哎,也是我太心急了,如果不是我派人去新野,估计阴识也想不到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策。” “娘娘过虑了,阴识现在能想得到,等皇上回来他们解释不清的时候,一样也能想得到,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事已至此,对错也许并不是那么重要了,郭圣通对着红宛说道,“命人去传尹善上殿。” 宫里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儿,尹善很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而他在驸马的丧礼上饱尝了被人曲意逢迎的滋味,再也不想放弃。他早打听过了,皇上上次跟皇后娘娘提起的大长秋是西宫的阴娘娘荐的,他绝对不能让那人得逞。 “娘娘,深夜召来奴才不知有何吩咐?” “刚才陈颂派人过来回报,说是在去新野的路上发现了一具面容被毁的尸首,怀疑是阴家二公子。你马上去一趟阴乡侯的府上,请君侯亲自前去验看,再问问他,是不是要通知宫里的两位夫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要接两位夫人回府,本宫也绝无二话。” “阴二公子被人杀了?”尹善受惊过度,不由的问出声来。 郭氏这会儿忧心忡忡也没注意到他失了礼数,“还不确定是不是阴二公子。你去阴乡侯府上可要注意言辞,不要让君侯伤心过度。” 尹善尚且不知道阴兴与卓旭一事的牵连,都还觉得他死的实在是过于蹊跷。他听说贵人与这个弟弟感情极好,估计他这一出事儿,皇上一定会把两位许氏的事情轻轻放下了。本以为中宫与西宫一场大决战就要开始了,看来还要再等契机。 等尹善退下了,紫苏轻声说道,“娘娘,咱们是不是把消息透露给西宫知道?” “还是暂时压一压,等皇上回来再说。要让王梁加强戒备,不准任何人再随意传递消息。” 郭圣通这会儿十分头疼,看来,不把任缳请出来是不成了,继续放任阴氏专宠,那简直就是无法估计的灾难。紫苏这会儿也想到了任缳,再次说道,“娘娘,您就让我去教坊司吧” 长秋宫确实没有谁比紫苏更合适了,而阴兴的死似乎可以扰乱阴氏的一二,也许这就是一个机会,“怎么也得等到阴兴的消息传进西宫,就算是这样,也是十分冒险的,你要等我布置妥当。” 阴乡侯刚接到吴超的讯息,看起来慌乱而悲痛。尹善到阴府的时候,他还在哪儿痛哭不止。 “君侯。”尹善上前施礼问安。 “有劳大人夤夜之此,不知是不是娘娘有什么吩咐?”阴识擦了擦眼睛,亲自请他上座。 “君侯,先请不要悲伤,也许不是贵府的二公子也未可知。娘娘有特旨,准君侯离京前去河内,亲自辨认。” 阴识可不相信皇后有这样的好心,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要钉死了兴儿,防着以后诈尸呢。有心推脱也都让尹善尽数挡了回去,只好多多谢了准备着动身出发。 “对了,咱家差点忘了。娘娘特意问了要不要通知两位夫人,如果君侯希望两位夫人现在回府,娘娘马山派人送出来。” 阴识这会儿怕的就是贵人不明真像,弄出个三长两短来,哪里肯让西宫知道消息。“多谢娘娘的美意,现在还没是有一希望,就不要母亲她老人家跟着受惊了,还有贵人娘娘一向与兴儿亲厚,她现在身体也不好,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 “娘娘也是这个意思,尽量不要惊着贵人。不过考虑到兹事体大,君侯要是想要夫人回府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敢,不敢,就让她们在宫中略尽绵力吧。” 尹善好好的劝了阴识一通,才告辞回了宫。而阴识并不急着上路,他还没有等到兴儿的消息。那个范成已经算是拖了陈颂几天,只不过他还是不知道兴儿到底有没有回新野。如果他能够在陈颂到新野之前赶回去,一切自然好说,要是不能,阴家可能真就没有二公子了。 阴兴的死,会给眼前的阴家带来无数的好处,这一点阴识不是看不清楚,但是,他更担心贵人和母亲那里难以交代,毕竟不是一母所生,宫里的贵人也不是大度的人,要是为了这件事情离了心,只怕后患无穷。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是,这会儿却顾虑重重。其实,他本不必如此的忧虑,有些事情跟本就没得选择。 他刚到河内就听说陈颂已经往新野去了,让郡守带着看了两眼尸体,哽咽着说道。“什么人杀了兴儿,大人可有线索。” 这郡守可是犯了难,之前陈颂大人在的时候,把河内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什么可疑的人来,现在君侯问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皇上的小舅子在他的地盘上被人杀了,他这个郡守看来也是做到头了,他举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回君侯,下官自发现公子的尸首一直查到现在,可是河内境里并没有什么可疑之人,下官大胆猜测,可能只是路过的流匪所为。” 阴识脸一沉,“本侯的弟弟武艺超群,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杀了。如今他惨死在你的地界上,你务必要给我一个解释。就算是流匪也得给我查出来是那家的流匪” 面对阴识的怒气,郡守只好唯唯称是。他马上调集了全郡的官差,再一次的四处搜查,一时搅得鸡飞狗跳,百姓们无片刻安宁。不过,不管阴识怎么给郡守施压,就是查不出是何人所为,甚至连线索都没有。 阴识瞧着折腾了两天也就差不多了,于是扶灵回了新野。不管他多么希望一进家门就能看见兴儿,可是,他只能见到陈颂满脸的同情。 “君侯还请节哀顺变。” “多谢大人,大人远道而来,却赶上了这么个时候,请恕招待不周。” “哪里哪里,君侯客气了。还是赶快进去看看三公子吧,经过太医的诊治,三公子已经略有起色,不过,二公子的事情咱家还没敢告诉他。” “多谢大人考虑的周全,我也是不忍心将实情相告。只是现在,瞒也瞒不住了。”阴识说着又掉了几滴泪,看着陈颂都有些不忍,“我先进去看看他,失陪了。” “君侯请自便。” 新野这边的大管家,也是多年的老人儿了,自然是把陈颂伺候周周到到。他知道三公子的病是装的,但是咋一看见大公子带着二公子的灵柩回来,狠狠的吓了一跳。 陈颂瞧着他这会儿有些神不守舍,倒是很是替他着想,“大管家有事去忙吧,不用在这里招呼,我也回房间去休息了。” 阴富把陈颂送了回去,忙不迭的往三公子的房间里跑。不管阴就是多么难以接受阴兴的“死”,事情也只能一步一步的走下去,而就在他们争执不休的时候,教坊司来了一位特殊的罪人。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零二章慧剑紫苏(下) 第一零二章慧剑紫苏(下) 紫苏试了试水桶的分量,用两只手才勉强提得起来,她自嘲的笑了笑,这些年在皇后身边,太久没做过重活了。她一步一挪的把水提进房里,似乎没注意到有两双眼睛在一直看着她。 “嬷嬷,您说皇后娘娘是真的罚她来做苦役的?”说话的这位,从服饰上看应该是位官秩三百石的丞,但是对这赵嬷嬷却是很有几分俯首帖耳的意思。 赵嬷嬷心里琢磨着送她过来的那个小黄门的话,觉得这事儿里面透着太多的古怪,看来教坊司的清净日子是一去不返了。难道是为了任缳?赵嬷嬷仔细回忆着皇后那天见到任缳的表情,并不觉得皇后有除去她的意思,可是她也没道理把这样一个惹眼的女人引到皇上身边啊?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她索性抛开这些杂乱的念头,低声说道,“是不是真的咱们不用管,只是一件事儿,这位紫苏姑娘得活着出去。” “我瞅着附近的巡逻都严密了起来,估计是跟这位姑娘脱不了关系,你说她是不是冲着这位来的?”他说着指了指任缳的住处。 紫苏刚来的时候赵嬷嬷是肯定她为的是任缳,可是过了两天了,反倒有些拿不准。她来的这两天,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管支使她的是什么人,从来都没有半句推脱。而任缳要是不发话,她也绝不往身边凑。如果真是为了她,这姑娘倒是好耐性。 “为了谁来咱们也都管不了,盯着点别出事儿就成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回去的。你没听说她是打了板子送出来的,不到七天就能活动了,这里面的水呀,深着呢”赵嬷嬷感慨着摇了摇头,转身回了殿里面。 “姑娘,水我帮您打来了,温度正合适,您看是不是现在就过去洗。”紫苏脆生生的跟任缳说着话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堪称绝世的美人儿,终于明白为什么红宛总是谈之色变。 任缳缓缓的抬起头,说了声谢谢,声音听起来虽然冷冰冰的,但是却带着几分空灵的味道,犹如天籁一般。 “姑娘客气了,不如我帮您拆了头吧?”任缳作为罪臣之女,在教坊司里并没有人专门伺候着,很多事情都得自己打理,有些粗活不过是逮着谁就让谁做是了。紫苏新来的,人也勤快不生事,有些躲懒的女奴就把活儿都甩给了她,倒是正和了她的心意。 现在的任缳已经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早就忘了闺阁千金的做派。不过她倒是心领了紫苏的好意,声音就比以前略有了几分温度,“不用了,你去忙吧。” 紫苏听到吩咐马上退了出去,她心里虽然着急,却不敢露出半点来。至少她现在已经能给任缳送个水,也算有点进展。这个任姑娘不是一般的冰冷,还真是难以接近,不过,她可真美紫苏相信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拒绝这等美色,而她会不会比阴贵人还要危险也是未知之数。她仔细的观察着,试着一点一点的去接近。 而紫苏不知道的是,她在观察任缳的同时,任缳也在观察着她。教坊司虽然少于外界接触,但也不是与世隔绝的,长秋宫的四大侍婢,宫里还真的没人不知道。紫苏名义上是罚做苦役的,可是任缳怎么看也不觉得她像一个受罚的宫人。她的心里一丝涟漪都不起也是不可能的,这几年,她在教坊司里练就了无双的舞技,难道就是为了困在还一方小小的天地中吗?她摸了摸贴身藏着的玉佩,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那人一面。 这一天,教坊司里忙乱异常,甚至还请了太医。这可是十分少有的情况,就算是有人病了也不过是请个药童抓点药,从来没听说太医来给这些罪奴看病。 “这位姐姐,出了什么事儿?”紫苏拉过一个取药的女奴。 “你还不知道?是任缳姑娘摔伤了,赵嬷嬷亲自去求得太医呢?” 紫苏没有心思去分辨她言语里的骄傲是因为赵嬷嬷请到了太医还是别的什么,她十分担心任缳摔出大毛病来,惊讶的问道,“竟有这样的事儿,摔得可严重吗?” “听说只是扭伤,不过也是要修养个把月的,很长时间不能跳舞了,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煎药。” 紫苏呆呆的看着那女奴匆匆跑远,心面反复的衡量着到底是不是意外。没过一会儿,赵嬷嬷召集了教坊司所有的女奴,准备挑一个过去服侍任缳。因为任缳平日里为人冰冷,大家都不愿意过去,紫苏这会儿也知道不好太过刻意,但是机会不把握也就失去了,“嬷嬷,奴婢过去有几分伺候病人的经验,几位姐姐都有要事脱不开手,不如就让奴婢去吧。” 赵嬷嬷除了点头答应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不管皇后要干什么都不是她一个嬷嬷等阻止的,现而今也只能盼着任缳可以吉人天相了。她心里头想着,这话要是说回来,自古以来就是红颜薄命,这样的美人儿,又没有个能撑得住的家世背景,只怕放到哪儿都是难有收场。她叹息着往回走,路过逐波亭的时候,眯着眼睛仔细的观察了半天,虽然面儿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这宫里鬼蜮伎俩她见的可不少。任缳在这个地方跳了多少年的舞,怎么这位一来就出了事儿? 紫苏服侍任缳倒算勤谨,擦洗换药,从不耽误。任缳虽然有心防她,奈何她从来不多说多问,即便有时候主动的试探都是无果而终,就好像真的是一般的女奴。而紫苏在这些天可不是没有一点收获。 晚上紫苏听到几声猫叫,悄悄地出了房门。就看见赵普鬼鬼祟祟的,腰上还系着跟绳子,造型诡异的很。她抬头瞧了眼这高墙,估计赵普这个傻蛋是没本事进来的,也许是谁把他送了进来,再用绳子拉回去。“娘娘让你来的” “是啊,紫苏姐姐,娘娘不放心,让我过来瞧瞧。” “我都挺好的,娘娘和两位殿下好吧?宫里头没什么事儿吧?” “都好着呢,娘娘让我告诉你,宜阳大捷了,陛下很快就会回京。卓旭把奏章送到了,陛下当时震怒,只不过娘娘说阴二公子这一死,什么都化解了,娘娘让你有个准备。” 这么快皇上回宫了,阴夫人的事儿也就该了了,要是能让皇上处置阴家之前见到任缳,阴贵人的眼泪一定可以大打折扣。问题是,见着面儿容易,要让皇上动心还得任缳自己肯出力才行。紫苏心中着急,“任缳这个人从心里往外透着冰冷,很难接近,也无法取得她的信任。只是我觉得她也不是那么甘心困死在这个地方,你回去跟娘娘说,如果时间来不及的话,只能从给任显平反上面着手。” 这是最简单的一条路,但恰恰是长秋宫最不愿走的一条路。其实,皇后原本就没指望着任缳一辈子都忠于长秋宫,只不过觉得这么个目空一切的美人儿,如果她心里不情愿,硬逼着她做了皇上的女人,日后反咬一口,那可就入骨三分了。 “娘娘说如果不成你就赶紧回去,西宫这几天又有动静了,娘娘怕你不安全。娘娘还说平反任显是极容易的事情,以后贵女多了,也不差任家这一位。” “我不着急回去,在观察两天,你后天再过来。” “那你多加小心。”赵普拽了拽腰上的绳子,果然有人一点一点把他拉了上去,那样子看上去实在是笨的可以,紫苏不由得会心一笑。 紫苏回到房间里,却看见任缳坐在暗处,唯有一双眼睛闪着寒光。“姑娘这么晚了不休息,不知道忙些什么?” 既然被她发现了,紫苏也不再掩饰什么,“姑娘,是奴婢原来在长秋宫的朋友,过来告诉奴婢皇上就要回宫了,让奴婢做好准备。” 紫苏说的全是实话,任缳听了反倒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姑娘可能也听说了,奴婢是因为得罪了阴夫人被皇后娘娘罚到这里做苦役的。这件事还牵涉到了许宫人和皇子,娘娘不知道皇上回来会怎么处置,所以先让奴婢到这里赎罪,至于赎不赎得了就看皇上的意思了。” 紫苏说完上前扶住任缳,“姑娘身子不好,早点歇着吧。奴婢还能在这里服侍几天也不一定了,以后姑娘还得自己保重。” “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而我是个罪人而已,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奴婢了。”任缳一起身,一块乳白的玉佩掉了下来,击起一串清脆的声音。任缳一急,弯腰就去捡。 “姑娘。”紫苏伸手把她拉住,“姑娘有伤在身,还是奴婢来吧。”借着月光,紫苏清楚的看到了伯卿两个字,她笑着打趣道,“难怪姑娘这么紧张” 任缳脸色一僵,马上又缓了过来,“姑娘想多了,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紫苏的眼光何等毒辣,一眼就看出来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不过,她也不去说破,“姑娘恕罪,都是奴婢口无遮拦。”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零三章利剑任缳(上) 第一零三章利剑任缳(上) 对于玉佩和那上面的名字,任缳明显是不愿多谈,可是,紫苏既然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感伤的说道,“姑娘好歹还有一位亲人可以思念,可我早就不记得父母是什么模样。等到皇上一回来,说不定我就得去见他们了,但愿他们还能得认出我来。” 伯卿两个字让任缳心神大乱,听了紫苏的话倒是不疑有他,开口劝道,“姑娘不要这样,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罪名,皇上也许能够网开一面。再说,皇上一向敬重皇后娘娘,怎么会处置娘娘身边得力的人呢,姑娘不要太忧心了。” “任姑娘有所不知,阴家势大,贵人又受宠,很多时候就连皇后娘娘也不得不避其锋芒。本来这件事情,皇后娘娘打过板子也就算了,可是,还是担心皇上回来怒气难平,才又罚我到这儿做苦役的。宫里二十四个司局,就属这里清静,能服侍姑娘一场也是奴婢的福分。” 任缳听紫苏这样一说,心里倒有几分动摇,原本以为皇后把贴身的侍女放到这儿,是为了她来的,弄了半天全是一厢情愿,她现在也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安心。赵嬷嬷把教坊司治理的滴水难入,倒也算得上是个清静地方,那她就老死在这儿吧任缳心中酸涩,也跟着流下泪来。 紫苏见她伤心,忙说道,“都是奴婢不好,一味的胡说,引得姑娘也跟着伤心起来。” “不关你的事,而是这个世上本来就多得是苦命的人。” 紫苏扶着她回到床上,而自己跪坐在了脚踏上,轻轻地替她拢了拢头发,“姑娘,请恕奴婢僭越。奴婢从小跟着皇后,虽不敢说有多少见识,但是,瞧着姑娘行为处事,言谈举止就是那些名门贵女也是多有不及,不知道姑娘怎么会沦落到这么个地方?” 名门贵女,这可是任缳心里的一大悲,曾经名动河北的任家姑娘,现在还有谁能记得。她缓缓地说道,“那玉牌本来是一对儿,我父亲那一块在我叔叔手上,这一块父亲临终之前给了我。上面刻的是我叔叔的字,而我的父亲讳显,是被更始皇帝所杀,我就是犯官之女。” “可是信都太守任显任大人?” “姑娘怎么知道?” “任姑娘有所不知,奴婢跟着娘娘很长时间都住在真定王府,听过不少任大人断案的趣事,只是那个时候太小,很多东西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过奴婢多少还记得一些,任大人公正廉明,深受百姓的爱戴,怎么会让更始皇帝杀了?” 十二年了,任缳瞧了眼紫苏,那时候她也就是五六岁的年纪吧,难得还能知道这么多。“十二年前,我随父亲到信都上任,直到王莽乱政才回到了南阳。五年前,父亲又被更始皇帝召到京城,但是进京不到两个月,我父亲就因为反对将士们抢劫百姓被皇帝杀了,而我就被罚没到了这里。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没人记得我的父亲了。” 紫苏倒是没有胡乱吹捧,任显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官。这么个乱世,好人总是不长命的,只不过现在可不是怜悯她的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不到姑娘竟有这样的伤心往事,都是奴婢莽撞。只是奴婢听说后来的信都太守也姓任啊,就是姑娘的叔父吗?” 任缳含泪点了点头,紫苏倒有些奇怪了,陛下当年征战河北,这阿陵侯可是数得着的大功臣,他怎么不把自己的侄女救出去。她心里面这么想着,嘴上不由得就问了出来,“奴婢常听陛下跟娘娘提起任光任大人的,盛赞大人是机智过人又有节操,乃是当世的大贤。陛下平定河北就封了任大人做万户侯,他怎么不救姑娘出去?” 他怎么肯救我出去?任缳心里暗想,他是巴不得我一辈子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是这话怎么能跟紫苏去说,只得含糊道,“可能他也不知道我在这里。” 紫苏见她言辞闪烁,深知必有内情,“姑娘要是信得过奴婢,过两天还有人过来看望奴婢,倒是可以请人帮姑娘带个口信。” “不”任缳好似受了极大地惊吓,过来片刻好像才回过神儿来,“多谢你好意,不过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还是不要打扰叔父了。” “至亲骨肉,怎么会有打扰之说。说不定任大人也在打听姑娘的下落呢?况且,姑娘这样的花容月貌,就这样老死宫中岂不是可惜” 紫苏说完这话,任缳的眼泪掉得更凶,月色之下,越发显得楚楚动人。紫苏心中暗叹,如此的姿色,实在不是那个矫揉造作的阴贵人能比得了的。皇上见了她要是不动心,那可真的是被阴氏蒙住了心神。但是,怎么才可以让她死心塌地跟着长秋宫呢? 任缳光哭不说话,紫苏也不逼她,绞了块帕子替她净了净面,微微温热的气息,让任缳开始回过神儿来,她这才警觉,自己竟然如此的失态。 紫苏也不去理会她满脸的窘迫,轻声说道,“湖阳公主高驸马病逝那天,娘娘路过此地,见过一个舞者惊为天人。随行的侍女也跟奴婢提起过,想来那人就是姑娘了,只是那时候还不知道姑娘竟有这样的身世。任大人有功于朝廷,她要是出面来为姑娘的父亲平反应该是易如反掌。奴婢虽然可能性命不保,不过在宫里也算有几个朋友,找人替姑娘带个口信还是可以做到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任缳疑惑的问道。 “姑娘虽然待人冷淡,但是从来不曾折辱下人,紫苏这些天能过太太平平的,全是托了姑娘的福。再说,人之将死,就算是为自己积点阴德吧。”紫苏惨然说道,她不知道任缳会相信多少。 如果现在是许柔然在这里,一定会说紫苏就是企图诱拐小红帽的狼外婆,只不过她们都不会知道,这会儿小红帽已经把猎枪拿到了手里。 “多谢你了,只是我真的不愿意去打扰叔父。再说为了逆臣平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姑娘要是真想帮我,就什么都不要做,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任缳是第一次听说任光封了万户侯,看来,他还真的对自己的死活无动于衷。 紫苏发现任缳并不愿意提起任光,叔父这两个字叫的也十分的勉强,她猜测着也许是这么多年不曾相救让这个高傲的姑娘冷了心,如果是这样的话,到不吝是个好消息。“姑娘这话就错了,您可是功臣先贤的后人,就是皇上和娘娘知道了,也一定不忍心让你沦落至此的。奴婢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把你的事情禀告皇后娘娘,姑娘就等着一家团聚吧” “紫苏” “姑娘,天很晚了,您早点歇着吧。明天一早,还得给您的脚换药呢”任缳的身体比一般人要灵活的多,虽然摔的不轻,但是伤并不算重。经过这么多天的调养,已经好得差不多,只要每天换过外敷的伤药就可以了。当然,她暂时还不能在跳舞。 紫苏放好帘帐退了出去,反复地琢磨着任缳今天说的话,虽然不多,但是透露出了很多不寻常的信息。以她对那块玉佩的紧张程度来说,应该是十分在意任光的,但是,在后来刻意提到他的时候,任缳的反应又很激烈,而且带着许多排斥的味道。而她又一再声明不愿意打扰任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紫苏想着服侍了任缳这么些天,还是第一次看见那块玉佩,看样子是贴身藏着的。侄女把叔叔的东西贴身放着,这让紫苏的汗毛都快要竖起来了。 而这时候,卧室里的任缳也是一样心绪难平。她不知道自己都跟紫苏说了些什么,不过,以紫苏一再的提出要自己跟伯卿团聚,可见是什么都没猜到。纵然是这样,她的手心里也全都是汗。 任缳不知道紫苏是不是皇后派来试探的她,而在她的印象里,皇后是不可能允许像她这样的女子继续生存下去的。世家大族里,哪个主母不是死死地防着家里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这个最大的世家里,皇后就算是要她死也一点都不奇怪。而从前她并不是那么的畏惧死亡,毕竟五年前她就该死了。可是现在,活的越久她就越不甘心这样死去,他还不知道那个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到底是神还是魔。 任缳心里边想边滴血,任隗?你究竟有多爱那个女人才把她的姓氏赋予你的儿子。她挪了挪没有受伤的一只脚,试着画出这两个字。每动一下,都牵动了她那敏感而脆弱的神经。她突然很期待能够再次的见面,那将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她心里想象着他的神情,却不知道,如果没有皇后,她将是在他病入膏肓的时候才能见上最后一面,而他为她做了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在自己临去之前给她自由。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零四章利剑任缳(中) 第一零四章利剑任缳(中) 紫苏这一夜都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等过了两天,赵普再次过来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赵普纵然比猴儿都精,可也闹不清楚那位姑娘跟任光是怎么回事儿。不过,他也察觉到了,这对皇后娘娘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等回去如实跟皇后禀明,郭圣通更多的却是不解。 紫苏的敏锐郭氏是信得过的,但是她对任光的态度还是太奇怪了。郭圣通现在想来,任光也有些不对劲。他是在平定河北的时候就立了大功的,怎么到了五年之后才想起自己的侄女儿,最巧的是,任缳出宫没几天,他就去世了,就好像是刻意安排好的一样。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见一见这位任姑娘吧,郭圣通对着赵普吩咐道,“本宫明天一早亲自去一趟教坊司,让王梁的人警醒着点,最后一晚了,别出什么意外。”西宫近来安分的紧,但是郭圣通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猜测阴家的两位夫人应该已经知道了阴兴的死讯,不过,是真是假也许她们还不能确定,刘秀过几天就回来,麻烦还没有真正开始。 赵普听了皇后的吩咐,赶紧领命而去,对紫苏的事情,他一向都很上心。郭圣通对他这样的态度是十分满意的,毕竟,知道感恩的人总比那些个白眼狼要强。 第二天一早,皇后出现在教坊司的时候,赵嬷嬷就知道任缳要离开了。紫苏这会儿跪在殿上,像模像样的对着皇后娘娘忏悔,说了些个定要改过自新,再也不敢任意妄为的瞎话。 郭圣通心里直翻白眼,以前还真不知道这丫头说起胡话来还能一套一套的,眼看着她很有滔滔不绝的架势,赶紧打断她,“好了,你既然知道错了,本宫就给你个改过的机会,从今天开始,你就随本宫回去。阴夫人这件事情,还要等皇上回来再做决断,你是长秋宫的人,自然应该更知道轻重。” “奴婢知罪,谢娘娘的恩典。奴婢另有要事禀报,请娘娘屏退左右。” 赵嬷嬷看了眼皇后,见娘娘点了点头,就带着自己的人退出了大殿。她意味深长的瞧了眼任缳,见她还是一派漠不关心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许着急。没过一会儿,皇后娘娘派人出来传任缳进殿,她看上去虽然平淡如初,不过,心里到底有多少不安却只有自己知道。 “罪女任缳参见皇后娘娘。”任缳倒身下拜,就这么个宫里人人都熟悉的动作,她做起来却是行云流水一般,半点不显卑微。 “任姑娘快请起,本宫听紫苏回报你是任显大人的女儿,此事当真?” “回皇后娘娘,确有此事。” “陈年旧事,姑娘口说无凭,可有证据?” “回娘娘,掖庭尉和教坊司的赵嬷嬷都可以证明。罪女进宫时也有档记,娘娘一查便知。”郭圣通明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但是有些过场还是要走,赵普向来是最有眼色的,赶紧下去查证。 “任大人当年在河北颇有贤名,至于什么缘故被畏威侯所杀,这不是内廷妇人所能谈论的。不过姑娘女流之辈,不该受这样的牵连,本宫也不忍心让你沦为贱籍。你如果真的是任大人的女儿,本宫可向皇上求情,放你出宫去,听说任光大人是姑娘叔父,本宫可以派人送你去信都。” “娘娘,任缳戴罪之人,不敢让娘娘费心。”到任光那里去,这是任缳既期望又不敢去面对的事情。她想了半天,还是宁愿在宫里逃避一辈子,也不愿意见到他们夫妻和睦美满的样子,更不愿意看见他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亲长的做派。最可怕的是,他会打着为晚辈好的名义,把她嫁给什么人,亲手捏碎她所有的幻想。 郭氏瞧任缳的样子倒不像是有意推诿,还真是有那么几分想要老死宫廷的萧索,这样的姑娘可真是让人难以琢磨。郭圣通让她先退到一边,等着赵普查个结果出来。 过了半天,赵普才抱着一卷卷宗带着掖庭尉和那个赵嬷嬷上殿来了,这些当然都是可以证明任缳身份的。 “姑娘的身份既然可以确定了,就跟随本宫先回长秋宫吧。”郭圣通不容她再有什么异议,起身就往外走,任缳只好在后面老实跟着。 没多少时间西宫也得了消息,方才知道紫苏竟然在教坊司呆了半个多月,而她们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阴丽华着实气得不轻,等她见到任缳,才知道皇后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为紫苏脱罪,只不过那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任缳一路跟随着皇后,脑袋里面乱糟糟的,好像有无数个声音在叫嚣,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等到了长秋宫,见到的都是恭谨有序的黄门侍女,她才渐渐地明白过来,现在已然是人为刀俎,只不过要看皇后打算怎么宰割她。 “任姑娘,陛下过几天才会回京。到时候本宫会把你的情况禀明,陛下宽厚仁慈,应该会放你离去的。” 任缳不敢相信皇后真的会放她走,而且,天下之大她又能去什么地方?郭圣通见她面露难色,越发肯定她跟任光之间绝不简单。 “启禀皇后娘娘,任缳乃是犯官之女,理应在宫中受罚,不敢当娘娘的好意。” “难道你真的愿意老死在教坊司?”郭圣通可不相信这样心高气傲的一个女子,就没有半点想法。“你如果已经下了决心,本宫也不好阻拦。只是你父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就算是不能替他平反冤屈,他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而不是这样的孤独终老。” 提起父亲,任缳才开始有些动容,如果她能替父亲平反,出宫之后也许还有容身之地。“娘娘,我父亲确实冤枉。他不过是反对将士劫掠,就被更始皇帝。” 任缳还没有说完,就被郭圣通打断,“姑娘,现如今可没有什么更始皇帝了,只有畏威侯。” 畏威侯?任缳不由得冷笑一声,果然是成王败寇“娘娘,畏威侯擅杀忠良,我父亲实属无辜,娘娘如果能替我父亲平反,任缳愿意一生一世服侍娘娘。” “姑娘,后宫妇人是不便干预朝政的,姑娘其实应该去求你的叔父阿陵侯才对。” 无论是紫苏还是皇后都认为任光才是那个能替她的父亲平反之人,也许不止是她们,世人都会以为她求助于任光是天经地义的,可是,她心里的苦楚实在是无人可述。而皇后再次提起这人,也不容她继续回避。“娘娘,实不相瞒,叔父与父亲多少有些嫌隙,任缳不便相求。” “这样吧,你父亲的事情,本宫在考虑考虑。反正里皇上回京还有些日子,你先在长秋宫住下吧。” 紫苏带着任缳下去安置,郭圣通反复的琢磨着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是一个讲究家族宗亲的年代,任光没理由对任显的事情坐视不理,而任缳对他一直都是躲躲闪闪的态度,这里面的原委郭氏实在猜不出来。 “娘娘,任姑娘安置妥当了,就在宋贵人之前住的临晚阁。奴婢还派了两个小丫头服侍她。” 郭氏点了点头,“你觉得任家这叔侄俩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猜不透。不过这样也好,任姑娘没了娘家,只能依靠咱们长秋宫。” 要不是事前知道她对任光的态度,郭圣通也不敢贸然地提到让她出宫。只是,这件事情明显的不合常理,要是不弄个清楚,恐怕会留下后患。她现在可是一步都不敢走错,把这个比阴丽华要危险十倍的女人引到皇上身边,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你让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要怠慢了。” “奴婢知道,奴婢还找了几块料子给她做衣裳,她一身舞姬的装束在咱们宫里可不太合适。” 紫苏倒是想的周全,不知道这任姑娘再次穿上深衣会有什么反应。“先看着吧,反正还有几天的时间。” “娘娘,万一任姑娘改了主意要出宫,咱们可怎么办?” “你觉得皇上会随她的心吗?” 紫苏觉得是个男人就不会,只是皇上的眼光一向很“特别”,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比西宫那位好,可是皇上眼里就只有她。“娘娘,任缳要是对皇上一点意思都没有,搞不好还真就能全身而退。” “她如果真的没有半点意思,那就让她退吧”郭圣通有点累了,毕竟从来没这样处心积虑的去算计过什么人。对阴氏,她可以毫不留情,但是,对任缳这么个无辜的女人,她心里头还真的不是一点障碍也没有。她决定给任缳一个选择的机会,怎么去把握就看她自己。 紫苏可是瞧出些皇后的意思来,很是怕她就这样退缩,“娘娘,世人都觉得能在宫里服侍皇上,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任姑娘能从罪人做到贵人,只有感激娘娘的份儿,您可别想歪了。” 感激吗?郭圣通有些困惑,难道是她痴了,才把刘秀视为毒蛇猛兽。而在别人的眼里,这些都是恩典、是荣耀?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零五章利剑任缳(下) 第一零五章利剑任缳(下) 任缳摘了那些轻浮花俏的饰物,任凭小丫头给自己轻轻的梳理着头发。没一会,先前出去的那个又转了回来,手上捧着一件玫红色的锦缎深衣,镶边上隐隐有光芒浮动,显然是用银线绣了暗纹。“姑娘,紫苏姐姐吩咐了给您另做衣服,只是还得等些日子。这是前儿给许美人做的,瞧着跟您的身量差不多,就让奴婢取过来给您先穿着。” “这怎么可以,我不过是个戴罪之人,怎么好用美人的东西。” 捧着衣服的丫头倒也有几分伶俐,轻笑着说道,“姑娘这是说哪里话,姑娘进了长秋宫自然就是贵客,娘娘都吩咐了让奴婢们好生的伺候着。这衣服是做了迎接陛下得胜还朝的,美人也不急着穿,另外赶制一件也是来的及的。” 任缳连连推拒,那两个小丫头倒显得有些为难,“姑娘可别推辞了,一件衣服而已,美人不会介意的。” 在她们看来许美人不介意,任缳就应该欣然接受,可是,对于任缳来说,她不接受任何的施舍。“请你们帮我个忙,出来的时候匆忙,我的东西都还在教坊司。别的倒还罢了,只是有一口小箱子,请人帮我带过来。” 旁人眼里不过是一件衣服,对于任缳来说却是大有深意。深衣的制式,繁复而庄重,就连宫女都能穿,而她却不行。但是,舞衣是不同的,不但是露出了锁骨,还有大片的肌肤,即使在冬装也不例外。她当年拼了一死也没躲过换装的命运,而在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装束之后又换回深衣,也不是那么坦然就能接受的。 抱着衣服的小丫头有些进退不得,只得放下了东西出去找人,心里头倒觉得这任姑娘很是不识好歹,连带着跟紫苏回事儿的时候也带了些许怨气。 “她的东西刚才赵嬷嬷倒是给送过来了,只是长秋宫不比别的地方,不是那么随意就可以传递的。你回去跟任姑娘说,如果方便的话,让她过来亲自验看了再带进去。如果不方便,就暂时放在库房里,等到便宜的时候再拿走。” “诺”小丫头嘟着嘴巴,答得有些不清不愿。紫苏瞧着有些好笑,“任姑娘脾气有些古怪,不过,也并不是十分的难相处。你们可要好生伺候着,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奴婢可不敢给她委屈受,只是她不肯换上许美人的衣服,要是穿成那个样子在长秋宫里晃来晃去,可是不太好看。” 任缳的脾气紫苏多少能猜到一些,看来教坊司的生活还没能让她彻底的认清现实。“既然她不愿意,就别勉强了,她也不会随意出门的,尽管放心。去回箱子的事儿吧。” 紫苏打发了她回去,猜测任缳肯定不愿意当众验看她的东西,正要去找赵普封存,就看见刚才那宫女匆匆跑了过来,“紫苏姐姐,任姑娘说没什么要紧的,就是箱子里有一件旧衣服,命奴婢过来取。” 什么样的衣服这样重视?紫苏也有些好奇。等到取出来的时候,不由微微有些失望,不过是件普通的不能在普通再衣服。款式面料都没什么特别,也就是绣功出色一些。后来,紫苏当做闲话学给皇后的时候,郭圣通倒是有些凝重。 “那衣服应该就是她刚进宫的时候穿的,到了教坊司也就不能穿了,她现在重新穿回来,也许算是一种暗示吧?” “暗示什么?”紫苏有些不太明白。 “在心里暗示自己要回到从前。” 回到从前?紫苏可不觉得她能有那个运气,但还是有些佩服她的傲气。只不过,这皇宫大内,是最能磨去傲气的一个地方,任缳,她还没有真正的进入宫廷。 “你去把她叫过来,我有话说。” 紫苏领命去了临晚阁,就见任缳闲坐在窗前,失神的看着外面的景致。“姑娘这些日子出的可习惯?” “没什么不习惯的,多谢你了。”任缳缓缓地转过头,淡淡的应了句。 紫苏也不觉得她冷淡,反倒是笑着从里到外关心了一遍,弄的任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把她带去了正殿。 郭圣通瞧着任缳有点发呆,之前的印象里,美丽中更多的是妖娆,而现在,倒是平添了几分世外谪仙的风骨。 “姑娘这些天可想好了?” “回娘娘,任缳不愿去阿陵侯府上。” 皇后并不意外她这样的回答,继续问道,“那姑娘是打算重回教坊司?” 郭圣通这句话倒把任缳问住了,原本是她不觉得再回教坊司有什么不妥。可是,在长秋宫住了这些天,有人又把她当成了人看,再穿回舞衣,做回舞姬,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她一时竟没了主意。 “姑娘到底有什么打算不妨直说,本宫能力之内的会尽量帮助你。陛下后天就会到京,你要是还决定不了,本宫也只能把你送回教坊司了。” “请娘娘给罪女机会到御前鸣冤”任缳说这几句话,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郭圣通猜着她应该是知道,御前鸣了冤,她想再出宫就难了。 “姑娘这个要求本宫倒是可以答应你。只是这样并不比求助于你的叔父稳妥,姑娘可要想清楚了。” “娘娘,任缳已经想清楚了,请娘娘成全。” 郭圣通点了点头,也许这是最好的一个答案,“你把当时的情形告诉我吧,本宫可以帮你说说话。” 任缳没想到皇后这样轻易就答应下来,含着泪把任显的事情说了一遍。郭圣通之前并不知道任显的死跟隗嚣还有莫大的关系,而隗嚣的妹妹竟还是任光的妻子,不过,这倒也解释了任缳为什么不愿意去求助任光。 三天后,任缳忐忑地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站在云台广德殿前迎接着刘秀的到来。她眼前是雄壮威武的禁军队列,两边是躬身侍立的黄门宫女,前面皇后的气定神闲,周围的妃嫔彩绣辉煌。置身于这样的环境里,她的心神有些不那么平静。当然,她还敏感的察觉到一种像刀子一样的目光在身上游走,让她更是不安。 “姐姐,皇上一时半刻也不能过来,你不如就到殿内等候吧,累着身子就不好了。” 任缳听到皇后娘娘开口说话,只是奇怪这宫里竟然有人有资格让皇后称一声姐姐。随后,那种让她不安的眼神消失了。 “娘娘,臣妾理当在此恭候,不敢越矩。” 阴贵人这位贵人的大名她可是没少听,任缳强忍着没有抬头去看她。 “姐姐就是这样恭谨守礼,只是有些时候不妨变通变通,现在还是要以皇子为重。太夫人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郭圣通说着转头看了眼阴太夫人,虽然笑眯眯的,却让她莫名的紧张起来。 阴太夫人连着阴邓氏赶紧把阴丽华劝走,不知道为什么众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任缳明显的感觉到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娘娘,陛下什么时候能到啊?”宋贵人这会儿完全好了,看起来神采奕奕的。这倒是多亏了许氏姐妹,让那阴家两夫人都消停了不少,如不是这样,宋可儿还不知道要想多少苦肉计呢。 “这个本宫可说不准,刚才来报是到了却非殿了,估计还要大赏有功之臣,什么时候过来就不一定了。”只要见不到阴丽华,郭圣通的心情就能好不少,倒也愿意跟宋氏说上两句。 宋氏见皇后竟然这样的和颜悦色,多少有些受宠若惊,“听说这次大司马立了头功,大司徒可能是要受罚的。” “贵人,这就不是后宫可以议论的了。”郭圣通淡淡的阻止了她,倒也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 没过一会儿,刘秀就到了云台,皇后赶紧带着后宫众人大礼参拜。任缳的心里有些紧张,五年前,就是这个位子的男人,轻而易举的杀死了她的父亲,逼死了她的母亲。而她却不知道,有一个人比她还要紧张。 郭圣通不知道这样的见面会不会给刘秀留下深刻的印象,她特意给大家都做了些俗里俗气的衣裳,反而给任缳做了件月白的锦缎,红宛几个连夜绣了满幅的落梅,洋洋洒洒,形态各异,就好似要随风而去一般。而她又把那个未语泪先流,风吹就能倒的阴贵人支开,这样子刘秀要是都还注意不到,那她就只能赶紧带着儿子去北宫,兴许还能谋一条生路。 刘秀伸手扶起郭氏,习惯性的在人群中寻找阴氏的身影,可是,他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他从来没有想过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绝色。只是淡扫蛾眉,略施脂粉,反挽着惊鸿髻,斜插了白玉簪,却是出尘若仙。在她的映衬下,后宫佳丽竟都成了庸脂俗粉。 她是谁?大庭广众,刘秀不好动问。而她站在皇后的身边,应该不是那种没有来历的。他瞧了眼郭圣通,无声的询问着。郭氏瞧见他愣了片刻又很快回过神儿来,微微的笑了笑。虽然不是天雷动地火,但是也足以说明任缳给他带来的震撼。毕竟,刘秀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零六章刘秀回京 第一零六章刘秀回京 “陛下一路风霜,先进殿歇息吧,姐姐也在大殿里面候着呢”郭圣通明显没什么眼色,看不见刘秀无声的询问。他不好再有什么别的动作,只得举步进殿,刚一到门口就见阴丽华喜极而泣。 若换了平日,刘秀的心一定被感动填的满满的。不过,刘秀此刻剿灭了赤眉正高兴,实不愿见到有人哭哭啼啼煞了风景,因此也没像平日里那样软语温言,只是平平淡淡的叫了起。而他看清楚了旁边的两位阴夫人,便想起了阴家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冷冷的“哼”了一声。 阴家两夫人听着这一声“哼”,心里头都跟着打了个哆嗦。阴丽华本来是想好了说辞,只是刘秀这么个态度让她也不敢随便说话,心里头暗恨皇后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狐狸精,就这么会儿功夫就把皇上的魂儿给勾走了。 刘秀没想到还能在宫里见到阴邓氏,转头问郭氏,“朕不是有旨意,命皇后处置了吗?” “陛下,姐姐这一向都不是很好,今儿在殿上等了半天,还是先回去歇着吧,两位阴夫人马上就要出宫,应该还有不少的话要说。” 郭圣通顾左右言他,刘秀也不清楚到底有什么用意,不过他还是心疼阴氏多些,也就顺了皇后的意,打算让她先回去。阴丽华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突然跪在了地上,就是不肯走,倒弄得刘秀有些不知所措。 “姐姐,今天陛下得胜还朝,正是举国庆贺的时候。姐姐有什么伤心事儿,也等回头再说吧。宫中舞宴繁琐冗长,对姐姐的身体恐怕是大有损害,不如先回西宫跟两位夫人说会儿话”郭圣通走下御座,亲自虚扶了她一把,温和地劝说着。 皇上这么久没回宫,见到她居然没一句体己话,阴丽华这会儿心里是真觉得委屈了。她索性不理皇后,就那么泪眼婆娑的看着刘秀。 对任缳,刘秀的确是很惊艳,但是还远不到色迷心窍的地步。他之所以没有像阴氏想象的那样维护于她,最主要的还是的确没感觉到她受了什么委屈。刘秀虽然人不在宫里,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是知道不少的,无论是皇后还是别的什么人,没有不让着她的,就连阴夫人做下那样的事情,皇后看在她的面儿上都没处置,她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况且,就算是她受了什么委屈,也不是应该在这个时候说的,不过他看着丽华这样的难过,还是很心疼,轻声的说道,“丽华,皇后说的也有道理,你就先退下吧,等一会儿朕去西宫看你。” 阴丽华开口想要说什么,被母亲偷偷的掐了一把,也就惊醒过来,赶紧顺从的回了西宫。阴丽华这边一退出去,郭圣通对着刘秀说道,“陛下,不是臣妾抗旨不尊,实在是又出了新的情况。阴贵人的弟弟阴兴,可能被人杀害了,现在宫中都瞒着贵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臣妾也不是很清楚,实在是担心有人说多了话,再让姐姐听了去。又怕陛下看着阴邓氏生气,要是一怒之下处置了,可不是伤了姐姐的颜面。所以臣妾才让姐姐先回西宫,有什么事儿,都等着今天大宴过后再说。” “通儿,实在是难为你了。”宫里发生了这么些事儿,郭氏处处顾着大局,顾着阴氏,这让刘秀不能不感动,同样的,他对阴家也越来越失望。 “臣妾哪有什么为难,还不都是本分。时辰也差不多了,陛下是不是宣召将军们过来。”郭圣通可没那个闲心听刘秀廉价的感激,还是正事儿要紧。 以往这样的场合,都是有阴丽华一个位置的,阴丽华今儿不在,宋可儿本以为可以轮到她了,却不想皇上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让她退了下去。而她心里再不甘心,也不敢在大殿上放肆。 郭圣通把任缳带出来,可不是想让朝野震动的,趁着宋可儿告退的功夫,赶紧让她也退了下去。在她施礼的时候,又一次成功的捕获了刘秀的目光。 宫中的舞乐也就是那么一套,刘秀这会儿心思可不在这里。而下面坐着的吴汉、冯异、还有邓禹、李通这些人,心里头也不是没有盘算。郭圣通甚至感到一阵似有若无的目光,在时不时的打量着她,这可是她活了两辈子,从来都没遇到过的情况。 大宴散去,刘秀还是先到了长秋宫。被青木香折磨的生不如死的许宫人也强撑着上殿来贺喜,过了这么些天,刘秀再见她可是狠狠地吃了一惊。刘秀从前厌恶她,也是因为可以清楚的在她的眼睛里看见虚荣和野心,而现在的许蔚然,苍白憔悴,脚步虚浮,可是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的护着肚子,让他心里也是颇多感触。 “陛下,宫中因为奴婢姊妹生出许多事端,实在愧对陛下和娘娘,奴婢与姐姐愿意退居北宫,以平息纠纷。奴婢们服侍陛下一场,日后不能再见,姐姐赋了首诗,奴婢绣在了帕上。不敢有污陛下圣听,权当是留个念想。” 郭圣通以为她是上殿来喊冤的,没想到竟是这么一手,许蔚然可没这个脑子,而那位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话已出口,只能看这位皇帝陛下会不会心生怜惜了。她示意紫苏接过帕子,也看不出刘秀的心意,就自己拿了过来,“花丛乱数蝶,风帘入双燕。徒使春带赊,坐惜红颜变。平生一顾重,宿昔千金贱。故人心尚永,故心人不见。” 郭氏念完,不由得叹了一句,“许美人果然是好才情” 刘秀似乎也大受感动,赶紧问了句。“你姐姐人在何处?” “回陛下,奴婢的姐姐自认为无颜面君,现下虽然仍在长秋宫,只等陛下旨意一到,马上搬离。” “简直胡闹,正经的宫妃,怎么能随意搬去北宫?” “奴婢们拳拳之心,还望陛下成全。” “这件事情朕不能答应,你先退下吧。”刘秀的语气已经不是那么的温和,郭圣通生怕她不知道轻重,真的惹恼了皇上可就糟了,不等许蔚然说话,赶紧让人把她搀了下去。“陛下,还请看在着姐妹两着实可怜的份儿上,不要与她们一般见识。” “朕并没有生她们的气,只是气阴家竟然出了这样的恶妇。你还没告诉朕为什么没处置呢?” “臣妾接到陛下旨意,就准备将阴夫人逐出宫去的。只是那时候正好传来阴兴的死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怕惊动了姐姐,索性就等皇上回来再说。陛下也不是不知道,姐姐这一胎有多么不容易,不管为了谁出了差错都不值得。好在阴邓氏后来也安分多了,再没出什么状况。” “通儿,谢谢你。” “陛下。”刘秀难得这样的深情款款,郭圣通只得做娇羞状。“臣妾总算是把陛下盼回来了,不然,这千钧的重担,臣妾就要挑不动了。” “朕回来了,什么都可以帮你抗着。” 刘秀自以为情深意重,殊不知郭圣通心里腻味的半死,要不是你哪有怎么多的乱子“陛下,阴邓氏要如何处置,臣妾还想跟陛下讨个人情。先前把事情压下来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现在阴家二公子又出了意外,所以,陛下还是从轻发落吧。” 提起阴家刘秀的火又往上拱,“阴兴的事情可正式报到宫里了?” “这倒没有,不过阴乡侯出京也有些日子了,如果不是阴二公子,现在早该回来了。” 刘秀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朕没回京的时候就接到了河内郡守的奏章,阴兴的死,疑点太多了。” “陛下?”郭圣通是真的困惑了,阴识做事能留下什么把柄。 “你可能有所不知,阴家这位二公子是现在这位阴太夫人亲生的长子,出门向来前呼后拥,而且他自己本身就武艺不俗,很难有人会是他的对手。可是,郡守的奏章上说,跟随阴兴的人都没有习武之人,所以才导致了阴二公子轻易被杀。你不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吗?” 原来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刘秀跟阴家的密切关系,既让他们捞了好处,也让他们露了马脚。不过,对于阴家,郭圣通从来不吝惜落井下石,“陛下,卓旭出事当天,臣妾也询问过驸马。城门记录当天只有阴二公子在卓旭之后出过城,还带着十几个家将。不瞒陛下,臣妾当时还有些怀疑是不是阴兴所为,可是没过两天,就传来二公子的死讯,所有的疑虑就都打消了,心里还觉得很是对不住阴乡侯,所以才特准他连夜出京。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才觉得定是二公子无疑了。今天陛下这样一说,臣妾可就又糊涂了。” 郭圣通猜想阴识应该也是发现了破绽,所以才迟迟没有上奏,他一定在想要怎么去补救。只可惜,事到如今,刘秀依然已经动了疑心,他做什么都是错的。而唯一能救她们的那位,似乎也在渐渐地失去分寸。她相信,只要任缳在,那位还将失去更多,而自己,可能早已是失无可失。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零七章弄巧成拙(上) 第一零七章弄巧成拙(上) 刘秀见郭氏皱着眉头,一副困惑的表情,心里叹息这妇人短见,不过这也还算可以接受,毕竟,郭氏没有心机正是他最满意的地方。“算了,你不用管这件事情了,朕自会处置的。” “那阴邓氏?” “阴兴之死现在还没有旁的证据,朕暂时不打算追究。后宫之事,毕竟没有铸成大错,削去侯夫人的封诰也就是了。”阴家屡次对许蔚然下手,动机他已经不能不怀疑。其实,那时候殿中丞失踪,他就有些信了小许氏怀的是他的孩子,而阴邓氏一进宫动作频繁,就更让他确认了这一点。 郭圣通估计这阴氏两婆媳是等着皇上去西宫好当面分辩呢,只不过阴兴的死弄巧成拙,基本上断了阴家的念想,再加上许美人这一招以退为进,她们更是没了回天之力。既是这样,她又何妨多做好人“现在也还没听说阴邓氏离宫,不如等她离了后宫陛下再下旨吧,也省得姐姐知道又要难过。阴邓氏做下的事情,臣妾倒是相信跟姐姐没什么关系,可别让姐姐跟着受了委屈。” 刘秀越发的感激郭圣通体贴周到,更觉得阴家没个礼数,他都回宫了,还不赶紧出去。这是指不定还要怎么撺掇丽华呢,他心里的不满又加深了几层,闷坐在那里也不说话。 气氛正凝重,太子摇摇晃晃的上来给他父亲请安。小孩子变化是极大地,一个多月没见,“父皇”这两个字已经可以叫的干脆利索了。刘秀一把把儿子抱了起来,好像之前的不快也冲淡了不少。“走,咱们去找弟弟。” 刘辅虽然也长了不少,但还是处在睡起觉来没白没黑的时候。他的天子老爹来了,也没给一点面子,只不过是把口水流的更欢了。刘秀心里头还是惦记刘辅要多一些,坐在一旁细细分辨着眉眼是不是又长开了,掂量着抱起来能沉多少?只不过看儿子睡得正沉,也就干坐在那里不敢惊动。出去问了问情况,知道一切都很好,小的那个也不用经常的请医用药,对皇后也越发的满意起来,一时高兴,还重重赏了俩儿子的下人。宫女嬷嬷们得皇后的赏倒算平常,皇上亲自赏了这可是头一回,众人无不收好心思,更加小心的服侍主子。 帝后二人等了半天也不见阴家两夫人告辞离宫,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在刘秀面前撕撸清楚。郭氏心里想着这也不是介绍任缳的好时机,不如先把阴邓氏的事情了了,也省得大伙心里都惦记着。 “陛下,姐姐在广德殿似乎有话要说,陛下也应了过去看她。还是早点过去吧,也免得姐姐心里头着急。” 刘秀本来就有些坐不住了,只不过碍于阴家的女人还没走,他也不好匆匆忙忙的过去。再者,她们要是当着丽华的面儿闹起来,也不能不顾着点。正踌躇着,西宫就过来请人了。 刘秀出了长秋宫,紫苏赶紧帮着把大礼服换下来,嘴上也没闲着,“娘娘,您猜西宫会跟陛下说些什么?” 郭圣通想了想今天阴丽华的表现,很是失了往日的水准,也不知道是不是任缳让她感到了压力。“如果她们不知道阴兴死了,应该就会老老实实认罪,有阴贵人在一旁帮扯着,也就只不过是个误会。如果她们知道阴兴死了,可能就要生出些别的想法来。不过,不管怎么样,是要有阴贵人在,皇上就不会对阴家下狠手。” “也是,诈死欺君这样的事情皇上都忍了,还有什么事情能忍不了。”紫苏心里也感慨,这贵人的魅力竟然能到这个地步。 “咱们现在也没什么能做的了,就看皇上准备怎么处置吧任缳回来以后还安稳吗?” “没什么特别的,还是发呆的时候多,说话的时候少。” “你们退下吧,我歇歇。”郭圣通觉得刘秀回来这半天,比什么时候都累。不过,只要阴家不能把阴兴诈死这件事洗干净,说什么别的都没有用,她倒是也敢睡上一个安稳觉。 刘秀在西宫再见到阴丽华的时候,她已经冷静了许多,又恢复了之前温和柔顺的样子,估计是阴太夫人的功劳。有阴丽华站在了一边,他到是想起来这位是岳母,那位也算嫂子,于是,把之前在长秋宫的怒气收了一收。 “陛下,求陛下给臣妾做主”阴丽华这会儿也不哭了,平平静静的往地上一跪,倒是把刘秀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阴丽华委委屈屈站起来,看来眼后面还跪着的母亲和嫂子。刘秀倒是闻弦歌而知雅意,让那两位一都旁坐下。 “陛下,臣妾不知道何时的罪了许氏姐妹,她们竟然合谋陷害我的嫂子,请陛下明察,还嫂子一个清白。”阴丽华这会儿倒是很明智,没把皇后牵进来。毕竟,许氏姐妹微不足道,皇后可就不一样,而且,郭氏在这件事情中表现的立场也是无可指摘。她虽然有心要一网打尽,奈何母亲和嫂子的话都很有道理。 刘秀现在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这个,阴邓氏先是去了皇后那里喊冤,后来又承认了冲撞许氏,这些皇后奏章里虽然只是略提了一句,不过离了宫中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这会儿又变成了许氏故意陷害,两个不受宠的女人,陷害公侯夫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难道她们是想拉上皇后?刘秀现在对阴家印象极差,皇后的行为又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心里多少就有了些维护的意思。而许美人写了那首哀婉的诗,让他想起了她昔日的才情,而且她中毒颇深,以后可能子嗣上面都没了希望,也让他不能不怜惜。 阴丽华见刘秀不说话,有些着急,轻轻的喊了声,“皇上” 刘秀即使怜惜许氏,也有意维护郭氏,但是,仍然见不得阴氏的委屈,“你说许氏姐妹合谋陷害,可有什么证据?” “陛下,事情经过嫂子最清楚不过,请陛下容她当面禀报。” 刘秀点了点头,阴邓氏这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她倒是半点没有说谎,毕竟,当时的情形知道的人太多,而去宜阳送皇后奏章的卓旭也是刘秀能够信得过的人。她只是最后说道,“陛下,许氏之前曾经亲口承认她不是许蔚然。而且,臣妾也曾经见过许宫人,两个人面貌上虽然相像,但是身形差别很大。” 阴邓氏怎么见的许蔚然,中间又引起了多大的风波,刘秀可是半点也没忘,她这会儿提起,无异于火上浇油。“许氏亲口承认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听见?跟着她的宫女呢?” 映月是阴邓氏支走的,她回来之后又哭又嚎,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她现在再亲口说出来,无异于自讨苦吃,无奈之下只得说道,“只有臣妾一人听见,但是臣妾与许氏并与冤仇,又怎么会伤害与她。况且,就算是给臣妾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伤害皇嗣。请陛下念在阴氏满门忠心耿耿的份儿上,彻查此事。” 刘秀听到阴邓氏说阴家满门忠心耿耿,就好像是天大的讽刺。“你既然与许氏无冤无仇,她又为什么陷害于你?况且许美人当时身重剧毒刚刚清醒,怎么会去陷害与你?” 阴丽华没想到刘秀半句也听不进去,反倒向着许氏说话,心里头顿时凉了半截。“陛下,臣妾听那许氏口口声声说是吃了我西宫的东西才中了毒的,可是自从嫂子进宫以来,就把给我调理身体的补品各处去送,怎么只有许氏出事?请陛下宣许氏过来,臣妾要跟她当面对质。” “故人心尚永,故心人不见。”莫名的,刘秀想起了这两句诗,顺带着许蔚然的虚弱,许柔然的伤心似乎都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有些不想再纠缠下去了,淡淡的问道,“朕听说,许蔚然在事出之前到过西宫的,那个许氏跟后来出事的可是同一人。” 阴邓氏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什么指望都没有了。如果她们就是同一个人,那倒是可以说明许柔然冒充,可是她出了西宫不久就验出中了红花,可该怎么解释?原本她们是有理由推脱干净的,但是,现在事情这么复杂,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回陛下,那天许氏过来谢恩,当时臣妾身体不适没有相见,母亲和嫂子也难以确定。请陛下现在将人召来,西宫服侍之人都可以认清。不管是许美人还是许宫人,都不是在西宫出的事,可是现在所有的罪名都在西宫,臣妾不敢承担。”阴丽华委屈中带着几分倔强,她以为这个样子可以很容易打动刘秀,只可惜,刘秀先在长秋宫见到了许蔚然。 “朕见过许氏了,她现在瘦的不成样子,你们谁见了也认不出来。丽华,皇后一再跟朕说明,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而阴夫人此前行为不当,就不曾受罚,此事,朕就不能继续姑息。”刘秀可以把阴丽华摘出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丽华是不是真的那么无辜。但是,这样的结果阴丽华怎么能够接受?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零八章弄巧成拙(下) 第一零八章弄巧成拙(下) “陛下”阴丽华这一声可是有点撕心裂肺的意思,不仅是刘秀,就连阴家两夫人都跟着吓了一跳。 “丽华?”刘秀惊讶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 “陛下,此事臣妾的大嫂确实冤枉,请陛下明鉴”阴丽华尤不死心,打量着以她在皇上心里地位一定可以扭转乾坤,她心里不住的暗示自己,也许陛下还不知道兴儿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不会这样的绝情。 刘秀对于这样的阴丽华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来不知道阴氏也有无理取闹的时候,他想一甩袖子离开西宫,又有些不忍伤害阴氏颜面,“事实如此,你让朕如何明鉴” “陛下”阴丽华这会儿除了口称冤枉,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说辞来。原以为只要许氏一露面,是真是假自然一目了然。谁料想皇上对此提法无动于衷,这让她顿时慌了手脚。连对质的机会都不给就定了阴家的罪,这是阴丽华从来不曾设想到过的情形。 阴邓氏偷眼瞧着皇上阴沉着脸,丽华的眼泪显然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她马上明白了大势已去。也许舍了她还是能够保住丽华、保住阴家的,她又瞧了眼那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婆婆,狠了狠心跪倒在殿中央,“陛下,臣妾与许氏口角争执,才将她的身份误判,导致许氏因为臣妾受伤,臣妾自知有罪,甘愿受罚。但是,臣妾绝没有半点伤害皇嗣之心,还请陛下明察。” 刘秀还真不敢明察下去,只盼着赶紧把这事儿了了,丽华现在这样的伤心,要是对身体有什么关碍,就是杀了这邓氏也是无用的。“阴邓氏有亏妇德,着革除封诰,即刻出宫,无诏不得觐见。” “谢皇上恩典。”阴邓氏赶紧谢恩,退出了大殿,只留阴太夫人和阴丽华面面相觑。这样的处罚不得不说是形式大于实质了,她二人还以为要将阴邓氏在道观里关上一生,就连着阴识也要受些牵连的。现在,虽然阴家面子上不太好看,但毕竟是不伤筋不动骨,而且,一个女人也好处理,阴乡侯夫人不是她,也可以是别人。当然,这个念头在阴太夫人心里也不过就是一闪而逝,她暂时还顾不上在自己的娘家挑个合适人选,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稳住丽华。她以后不在宫中照顾不到,而女儿的状态实在是令她担心,特别是皇后身边还有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阴邓氏在宫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婆婆出来,大管家就只派了一辆马车来接,她又不敢先回府去,心里更是赌的紧。阴贵没见到老夫人觉得有些奇怪,在一旁小声问道,“夫人,老夫人是不是今天不出宫了?要不要咱们先回去,等会儿在打听打听宫里的消息。” 阴邓氏这会儿哪敢行错半步,就是等到宫门落锁也得等,“陛下回了宫,老夫人没有不出来的道理,再等等。” “里面一点消息没有,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奴才这就派人回去再驾一辆马车过来,等车到了夫人就先回去吧” 阴邓氏觉得阴贵今天有点怪,平日里可都没有这么些个话的,不由得拿眼瞧着他。比起夫人和太夫人,阴贵还是认得清出主子的,他稍微往前凑了凑,“夫人,府里有人等着您呢。” 相公阴邓氏脸上露出一丝惊喜,随即又退了下去,也许明天就不是她的相公了。她可以轻易的猜到阴家会怎么处置她这个有亏妇德的女人,只是可惜了躬儿,好好的嫡长子要被她这个娘连累。“不了,咱们就在这儿等吧。” “娘娘”郭圣通适才休息了一会儿刚刚起身,紫苏一脸喜色的跑了过来,“娘娘,陛下回了广德殿,阴夫人也出宫去了。” 阴夫人本就应该出宫的,只不过刘秀居然扔下了阴丽华不管跑去了广德殿,还真是耐人寻味。红宛眼里放着光,“阴贵人这回该失宠了吧?” 哪有那么容易上一世,阴贵人的小伎俩也不是没被识穿过,只不过用不了几天,只要她一哭一求的刘秀就会回心转意。“你们都还是要小心着点,阴贵人不是那么容易就失宠的。” 红宛嘟着嘴巴站到了一边,她心里是巴不得阴贵人赶紧失宠,这样也许皇后就会把任缳送出宫去。可是,阴贵人的确没有失宠,只是刘秀不愿意看着她哭闹,想留出些时间让阴家太夫人好好开导开导罢了。而他这会儿还有更想知道的东西,不过,暂时先得装作若无其事,“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中常侍低着头把这半天查到情况跟刘秀禀报,在他看来有的事情知道了不如不知道。“陛下,奴才现在也只能查到去西宫和在上苑出事的都是一人,宫中有不少的宫女看到。至于到底是许宫人还是许美人现在还不能断定,自从许宫人进了长秋宫就很少出门,许美人也是,所以外人无从判断。” 要想洗去西宫的嫌疑,唯一的办法就是证明之前那位是许宫人,后面那位是许美人。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可能并不大,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会给自己下红花的,而皇后行事不偏不倚,很难说有什么的疑点。中常侍查出来的结果也算是他意料之中,“那她是为什么出宫去的,怎么一出去就有事儿?” “奴才从太医院那里打听来的,阴夫人一进宫就要了不少药材炖补品,而且还往各处都送了。许宫人当时是去西宫谢恩的,许美人出事的时候,太医令详细问过了饮食情况,许美人的奴婢说是美人一下午都在临晚阁等许宫人,无意中用了中午阴夫人送到补品。因为事关宫闱阴私,皇后娘娘命太医不准张扬来着,所以宫里知情的并不多。后来还是在上苑争执的时候,许宫人给嚷出来了。” 刘秀听着有些头疼,这些跟皇后的奏章并没有任何的出入,只不过是一些详情皇后没有提到。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西宫,可偏偏丽华看起来那样的委屈,让他也不得不另作考虑。然而,这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跟西宫没关系。 “那宋贵人又是怎么回事?”刘秀发现自己这一出宫,宫里的女人没一个安稳的。 “太医说宋贵人就只是着了凉,因为用药不是很守时,多少有些耽误了,所以才拖了那么长时间。” 刘秀觉得这阴邓氏一进宫就往各种走动,然后就连连出事,即使她不是故意的,那也是命中带煞。心里的厌恶更多了几分,只觉得刚才是处置的轻了。 “皇后身边的那个人可查清楚了?” 王远在心里叹息,总算是问到正题了。虽然皇上的动机很可疑,不过他还是的一本正经的回答,“回陛下,那女人名叫任缳,是皇后娘娘从教坊司里带出来的。” “教坊司?”刘秀一向标榜正人君子,甚至不近郑卫之音,对教坊司里的女子更是不会留意。这样的仙子竟然是教坊司出身,他心里面是万分的遗憾。 “回陛下,确实是教坊司。因为在上苑紫苏姑娘顶撞阴夫人,被皇后娘娘打了板子,罚去教坊司做了苦役,后来……” “等等,你说皇后打了紫苏板子?”这倒奇了,皇后一向护短,上次许美人落水,连审都不让审,这回怎么舍得把人打了? “是这样的,听说那天阴贵人和阴家两位夫人到了长秋宫,不知怎么最后就把紫苏给打了。阴贵人当时动了气,还是在长秋宫休养了一个下午才回去的。”王远这回可是觉出皇后娘娘的厉害来了,长秋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似乎都是环环相扣的,就因为太严密了,反倒让他起了疑心,就好像他能听到的,都是皇后想要让他知道的一样。只不过,这后宫的斗争,凭的就是各自的本事,没有他多嘴的余地。 刘秀心中叹息,看来皇后是想息事宁人,连最贴心的丫头都舍出来了,可惜阴家那个不省事的,不能领会皇后的苦心。“那怎么扯出个任缳来。” “后来娘娘接到陛下要回宫的旨意,以为陛下要审结此事,就把紫苏从教坊司带回了长秋宫。紫苏就是在教坊司里认识的任缳,听说她有天大的冤情,就把话带到了皇后娘娘跟前,后来这位任缳姑娘就跟着一起到了长秋宫。” “什么冤情?”刘希急切的问道。 “这位任缳是前信都太守任显的女儿。” “什么?”任显、任光两兄弟刘秀都认识,任显被杀的时候他也有心想要相救的,只是那时候他也是自身难保。后来在河北跟任光一起作战,怎么也没听他提过还有这么个侄女儿,“是真的吗?确定是任显的女儿?” “千真万确,教坊司那边是有证可查的,皇后娘娘也是查清楚了才将她带出来的。这任缳在宫中已经五年了,跟任显被杀的时间完全一致。” 这么说来这任缳的身份就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刘秀心里略宽了宽。只是皇后把她放在了长秋宫是什么意思?刘秀不相信皇后对着这样一个女人会完全不嫉妒,毕竟她现在还是戴罪之人,皇后要是对她做了什么,自己也都是不好过问的。他心里有些着急,恨不得立时就把任缳保护起来,而西宫里那个悲悲戚戚的女人,似乎不是那么让他揪心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零九章长秋宫求婚 第一零九章长秋宫求婚 阴家对于邓氏的处置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她只是回到了河南老家,并没有被休,也没有被送往道观。阴太夫人似乎还想争些什么,但是在阴识凌厉的注视下也只好缄默不言。阴识是骗过了陈颂偷偷回京的,他已经发现了一些破绽所以才迟迟没有上奏,而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回兴儿,或许还有办法遮掩一二。只不过,他也就能比陈颂早到个两三天,拖也拖不了太久。 阴丽华在些天倒是安分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太夫人的劝导起了作用,还是刘秀若有若无的冷淡让她警醒,总之,轻易不见她出宫门,也不再三天两日的宣太医,然后让宫女满宫里面找皇上.这样一来,后*宫里的日子却是好过了不少。 巧慧自然是留下来照顾阴氏,阴太夫人自己出了宫,就像是忘了这么个人。而对于这些,皇后暂时也只能当做不知道,只要阴氏不出什么幺蛾子,就够她谢神的了,哪里还会去计较是不是多了宫女。而刘秀这些天总是往长秋宫跑,他倒是能耐住性子不提任缳,郭圣通也索性磨着他,就当他是来看儿子的。 “娘娘,您要是再这么藏着,可别弄的日子久了皇上再把她给忘了?”许柔然第一眼见到任缳就知道郭圣通是找对人了,只是,那么个清冷孤傲的美人儿,倒让她想起来红楼梦里王熙凤的一句词儿,换到这里就是这样,“刘秀不配,他就配阴丽华和宋可儿那两个烧糊了的卷子跟着他混”。然而,各人有各人的命,她现在可是跟西宫结下了死仇,哪里还顾得上别人。不趁机搬倒阴丽华,早晚要报复到她头上的。 提到任缳,郭圣通也有一丝怅然,前世今生,她都不知道美色对于刘秀也是有致命的吸引力。现如今可算是见识了,许氏说的她倒是一点不担心。“不会的,你没见皇上这几天往长秋宫跑的有多勤,甚至把西宫那位都忽略了,你觉得咱们这儿谁有那么大的魅力?” “话是这样啊,可是皇上不是一句都没提过?” “不过是不方便罢了,皇上也是要顾着点脸面的。没见中常侍这些天没少打听中宫的事儿,他担心什么呢,还不是怕我趁他不注意把人给料理了?可是,我要是这么容易就把任缳交出去,他也是要怀疑的。我身为皇后竟然一点都不妒忌,你说他会怎么想?” 许柔然心里不得不佩服郭圣通清醒,这么久以来,刘秀一碰上阴氏的事情就犯糊涂,以至于她几乎把他看成了草包。这无疑是万分危险的,这个人千军万马里杀出来,绝不可能是那种二货。 她也知道,这男人是越得不着的才会越惦记,相反,太容易到手的东西反而不会去在意。只不过,这个度要怎么把握,她心里也没个准数。如果这些天里让阴氏把他的注意力拉走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娘娘,阴贵人这几天太安静了,让人有点不放心啊” 郭圣通揉了揉额头,无奈地说道,“阴贵人也不是平常人,她知道阴家这回是失了圣心。要么她就不会出手,一出手就会彻底挽回皇上的心。小打小闹的事情,阴氏现在是不会做的。” “娘娘觉得阴贵人会怎么样?” 郭氏笑道,“这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是多提防着点也就是了。”她估计这回十有八九还是要落在肚子上,阴丽华现在毕竟没有什么依仗,并不像是前世生了刘阳以后那样可以随心所欲。 “西宫这一消停了我心里总觉得慎得慌。” “谁说不是呢?可是咱们现在也只能干等着,也许以后会好起来的。” “哎,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别管她了,你妹妹最近怎么样?”郭氏不想再谈阴丽华,随意的问道。 “半点没见好。整晚整晚的做恶梦,连白天也是疑神疑鬼的。那天我还真担心她办不成事,好在没搞砸了。” 郭圣通一想起那天的事情,就有些气她胆大妄为,“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皇上要是真的准了,看你们怎么办?” 许柔然却混不在意,懒懒的说道,“要是那样就好了,我们还能过几天清净日子。” “你可别想的太简单,真到了北宫,用不上两天你们俩就得去见先祖。也别琢磨着去什么道观祈福的,还是保着命要紧。你妹妹也没几天就到产期了,这些日子可得多上点心,什么东西太医院没有的,你尽管去找紫苏。” “谢娘娘”郭圣通把话说到这份儿上,许氏也只能谢恩了。她也没办法让这个古人知道,她是多么向往外面的世界,多么希望可以自由的呼吸。哪怕是真的出道给皇上祈福,她都不愿意呆在这宫里。 “你先下去吧,好好照看你妹妹。我宣了卓旭过来,估计也快到了。” 到宜阳送奏章的人,就剩下卓旭了。那几个刚运回来的时候,皇后就重重的抚恤了他们的家人。刘秀这次回京,又奏请免了这些家的赋税,而卓旭还没有得到任何赏析,钱财一类的,估计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所以郭氏决定把人叫来问问。 卓旭到长秋宫也是有些忐忑不安,他知道皇后这是要有所赏赐了,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可以提出来。他偷眼瞄了瞄带他进来的那个女子,掂量着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卓旭进来请安施礼,郭圣通笑着叫了起,“卓将军此行艰险,都是本宫考虑不周,将军的属下本宫都已厚葬。”郭圣通给红宛使了个眼色,让她把托盘端过去,“这些是给将军的赏赐,将军有什么要求尽可以告诉本宫,本宫能力所及,绝不会有半点推脱。” “娘娘言重了,都是分内之事,末将不敢居功。此次遇险也多亏绵蛮侯相救,更不敢当娘娘厚赏。” “这是将军应得的,不必推辞。况儿与将军向来投缘,以后也应该多多走动才是。本宫适才所说,绝不是客套,将军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本宫自当尽力。” 卓旭琢磨了半天,想着今天要是不说,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了。驸马虽然是皇室亲戚,也不可能帮他跟皇后要人,“娘娘,末将不要任何赏赐,请娘娘赐紫苏姑娘与末将为妻” 卓旭这句话可是把长秋宫的人都惊到了,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紫苏身上。紫苏这会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也恼了他没轻没重的。 “将军这是何意,本宫倒有些不明白了?你可要知道这宫中规矩森严,决不允许私相授受的。” 话已出口,卓旭也顾不得其他了。“娘娘,末将仅仅是仰慕姑娘,从无不轨之事,还请娘娘明鉴” 郭圣通沉声说道,“将军你要知道,紫苏虽然名为宫女,实际上与本宫情同姐妹,将军可不要打错了主意。” “末将不敢,实是仰慕姑娘人品。此前在南城施药,姑娘宅心仁厚,让末将钦佩不已。末将家中既无妻室,也无姬妾,还望娘娘成全。”卓旭涨红着脸,不知道是费了多大劲才说了这些话的。 郭圣通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本宫还要再考虑一二,将军回去等候消息吧。” 卓旭偷偷看了眼紫苏,也没瞧出她是喜是悲,只好惴惴的退出大殿。皇后把紫苏带回来内室,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紫苏一张脸都红到了脖子,“娘娘,您可不要听卓将军胡说,奴婢不准备嫁人” 郭圣通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卓将军可是说了,他家中既无妻室,也无姬妾,就等着紫苏姑娘呢” “娘娘”紫苏看起来有些恼羞成怒,“他那人浑说,娘娘怎么也跟着凑这个热闹。还是赶紧回了他吧,趁着现在还没传出去,不然奴婢可就没脸见人了。” “卓将军为人忠厚,家中人口也简单。他虽然与驸马一路,但是驸马的态度也算是不偏不倚,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本宫可是准备应下来的。” “娘娘,奴婢不会离开您的。” “紫苏,你的情谊我是知道的,可是,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谁也不能陪着谁一辈子。就算没有卓旭,我也在考虑你们几个的事情,我不可能耽误你们一辈子的。你跟卓旭至少还有几分交往,总比连样子都不知道就嫁了要强。而他今天在长秋宫公然提出要娶你为妻,可见是十分认真的,他以后也不会慢待与你。你要是对他不满意,我自然不会强求,你要是就准备一辈子留在宫里,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娘娘。”紫苏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对卓旭也不是完全没有情谊,但是,驸马和阴家的关系让她早就断了念想。今天的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她一点准备也没有,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决断。 郭圣通笑着说道,“你退下去好好考虑考虑吧记住,就算是不嫁卓旭,我也会让母亲带你出宫的。”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一零章帝王的心思 第一一零章帝王的心思 郭圣通指望着紫苏说实话看来是不太可能,她把红宛悄悄叫到身边,“你这几天不用在这儿伺候了,去探探紫苏的意思,这事儿成与不成的还得是她说了算。” 红宛领命出了大殿,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探紫苏的口风,这也太难了些个,那丫头要是不想说,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没有半点用处。平日里,只有紫苏试探她们的份儿,这回反过来,她还真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且不说红宛一路嘀嘀咕咕的去找紫苏,却说刘秀下了朝就匆忙的到了长秋宫。他这些天总是出其不意的往皇后这儿跑,就是希望能够在不经意间再见任缳一面,这种感觉新鲜而又有趣。其实,他现在并不是一定要把任缳怎么样,只是那种雀跃让他仿佛回到了少年。只可惜,皇后还是那么的不解风情,开口闭口就是儿啊辅儿啊 刘秀忍了这些天,终于有些忍不住了,“皇后,朕发现朕出去一趟,宫里添了不少新人啊?” “皇上说的是?”郭圣通心里头明白,面儿上却只管装傻。 刘秀尴尬的往四周瞟了几眼,干咳了两声,“朕在西宫看见一个面生的宫女,是皇后派过去的?” “西宫并没有添人手啊倒是臣妾疏忽了,姐姐现在这样,还是得再挑几个得用的过去才是。也是臣妾不中用,一直都在宫里头养着,都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刘秀只不过是借机想要说说任缳,没想到西宫还真的平白无故多了个人,脸上就有些严肃起来。“宫里进出了什么人皇后不知道?” 郭氏笑道,“怎么会呢?各宫的人数都有一定的,哪里少了人都得报到臣妾这里的,这些日子的确没什么地方有过变动。也许姐姐不过是把洒扫上的宫女调了身边伺候,陛下之前没见过而已” 郭氏越是这样说,刘秀心里越生疑,那个宫女做事沉稳老练,冷眼瞧着比巧心都受重视些,怎么可能会是寻常洒扫出身。他虽然这几天注意力都在任缳身上了,可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的丽华,这身边儿的人要是不知道来历,刘秀可是不能放心。“朕看她到不像皇后说的那样,这就让中常侍去查查。” “陛下要查臣妾也不好拦着,只是别让姐姐多心了。臣妾觉得姐姐最近一段时间变了很多,也许是因为有了孩子,陛下可得让王远多注意些。”阴家私留巧慧在宫中,这事情也是可大可小。阴丽华跟刘秀都没提,等的就是皇后上门挑她的错。却不料,皇后没在意,刘秀倒是先注意到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郭圣通想想其实这个事儿也挺玄,要不是很多心思都放在了任缳身上,做为皇后,不管前世今生她都不可能让一个外女随随便便的留在宫中。而只要她说了些什么,阴贵人就不愁生不出事端,到时候,刘秀又会觉得她没当成皇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以后的麻烦将会是无穷无尽。 刘秀当然也察觉出了阴氏的变化,只不过皇后这样说他还是很不爱听,奈何皇后也是好意,他也没法发作出来。郭圣通这会儿倒是不怕他生气,只要任缳一出现,保管他百病全消。“陛下,臣妾这宫里也是多了个人呢,只是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臣妾一直都没敢跟陛下提起。” 刘秀终于松了口气,这皇后总算是开了窍,也不枉他一天三趟往长秋宫跑。不过堂堂皇帝也不能让美色迷昏了头脑,言语上还是平平静静的,“皇后还有什么可不敢提的?” “是这样的,臣妾从教坊司带出来一个女子,叫做任缳,是前信都太守任显的女儿。这中间的事情有些复杂,臣妾也不敢相信她的一面之词。而且,皇上大胜还朝,必定是国事繁忙,想来也是不便为了这种事情耽误功夫,所以就一直没有提过。” 什么叫耽误啊?朕有这些见天往长秋宫跑的功夫什么事情都办妥了刘秀觉得还是皇后的嫉妒心作祟,不过她知道了任缳的事情,见识了她的美貌,都还没对她下黑手,也算得上贤惠了。“朕今天正好没事,有什么话你慢慢说吧?” “诺,只不过任缳的事情,还是她自己来说比较好,臣妾命人带她上殿如何?” 刘秀心中窃喜,赶紧点了点头。任缳上殿的时候穿了身冰蓝色的曲裾深衣,银线绣着云纹,更显得冷艳高贵,真真是差点没晃瞎他那双眼。而对于她所供述的一切,刘秀自然是一清二楚,只不过,他不能让她就这样溜走,“你刚才说的,朕会命人调查,如果你所言非虚,朕自然要还你一个公道。你先在长秋宫住下,如果有疑点需要澄清,朕会派人宣你。” “诺。”任缳应声退到了一边。 不能再听到她珠玉一般的声音,刘秀心里面也是不无遗憾,只不过当着皇后的面儿,实在不便太过关注。而至于这任缳要怎么样去处置,恐怕还是要另外费些心思,刘秀知道她跟宋可儿是不一样的。强忍住了把她带回广德殿的冲动,一个人悻悻地离开了。 “姑娘退下去吧,以后凡事自有陛下给你做主,大可以放心了。” 皇后话里的意思,任缳自然听得明白,而她在选择御前鸣冤的时候,也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她此前也不是没有挣扎过,只不过一想到可能见到那个惊恐的表情,便觉得付出任何的代价也都值得。她心中的圣地已然永远都不能到达,那么即使是碾入埃尘有什么可以顾惜。任缳躬身行了大礼,“谢皇后娘娘” “下去吧。”郭圣通叹了口气。 映心看皇后娘娘有些疲惫,转身取了个大靠枕,“娘娘略歪一会儿吧。这靠枕软软的,很是舒服呢” 郭圣通瞧了一眼那个什么靠枕,微微点了点头。这东西还是许美人做的,软趴趴的看起来没个形儿,不过靠上去还真是舒坦不少,于是笑着说道,“也不知道这许美人怎么就这么巧的手?” “可不是嘛,前儿奴婢给美人送簪子的时候还瞧见她带着人做什么手套、拖鞋之类的东西,看上去怪里怪气的。奴婢还厚着脸皮讨了一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得呢。”皇后平日里也算是和气,从不介意有人在跟前说笑。趁着这阵子紫苏和红宛都不在,映心和映蓉两个是玩了命的表现。 卓旭在大殿上当众求婚的事情,虽然没出得了殿门,可是长秋宫里面还是不少人知道了。紫苏如果嫁了,皇后身边的第一人自然是红宛,不过,红宛比紫苏不过是小个一两岁,认真说起来也就是转过年的事情。而最主要的是,卓旭的求婚,让她们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希望,也许,她们也不用到了岁数就出宫去做平民,伺候好了主子,说不定也有夫人命。 两个人这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郭氏的眼,虽然无可厚非,但是,她心里面还是喜欢那两个小的更多了些。正想着如兰,她就到了。 “娘娘,娘娘,不好了” 看见她慌慌张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郭圣通心情大好,“娘娘我好着呢有事慢慢说。” 如兰这才发现自己失了态,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马上想起了大事,焦急的说道,“是许宫人,她她她……” “她怎么了?”许宫人现在九个月了,郭圣通也不能不紧张。 “她要生了。”如兰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这几个字还真是说的别别扭扭,郭圣通也不去理她,赶紧一边让人去禀报皇上,一边命人宣太医,而她自己,匆匆忙忙的去了临晚阁。 许柔然早就到了,听着里面的嘶喊,吓得小脸煞白。她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女人生孩子,不过这回总是有些不祥的预感,也许是关心则乱吧,毕竟这个身体跟她是双生的姊妹,她自己安慰着自己。映蓉仗着胆子进了内室,问清了情况马上退了出来。 “娘娘不要担心,稳婆说宫人已经差不多是到日子了,早这几天不算什么,只是现在还不到时辰,要再等等。” “你告诉里面,先给许宫人收拾利索了,让太医进去诊脉。”郭圣通心里也有一丝慌乱,许蔚然的情况其实比她当时要严重一些的,她那个时候是知道实情,心里有数自然不用太慌张。而她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告诉许蔚然真相,导致她胡思乱想,以至于后来知道是中了毒也不肯相信,总是以为有冤鬼缠身,人也就越来越虚弱。而且她的肚子太大,太医都说怕是要不容易生下来。 “还是我去吧。”许柔然有些坐不住,起身到了里面。 她进到产室,看见许蔚然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孔,感到阵阵的眩晕,她似乎有点站不稳,呼吸都带了几分急促。她走到许蔚然的面前,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一一章三皇子英 第一一一章三皇子英 小许氏生产,刘秀并没有亲自到场,只不过让中常侍派人时刻探听着消息。这倒是郭氏意料之中的事情,许柔然却有些不忿,在她的那个年代,是无法想象丈夫会再这个时刻置身事外。不过,等到太医进去诊脉的时候,她也就冷静的差不多了,也许对于皇帝来说蔚然的作用也不过就是生育而已。 没过多久,孔太医从里面出来了,“娘娘,臣观察许宫人脉象正常,不过是虚弱了些,用点催产汤剂,应该能更有利一些。” “太医用药要谨慎,之前许宫人的脉案你看过没有?”关键时候涂太医却病了,郭圣通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这位孔太医补上,但愿许蔚然可以吉人天相。 “回娘娘,臣已经都看过了,该注意的事项太医令此前也有过嘱咐。” “这就好,你去用药吧。” “诺” 许柔然在一旁听完太医的话,又回到了产室。她现在已经不是刚才那样的歇斯底里,也不知是阵痛过去了,还是没了力气。映月坐在旁边,捧着一杯参茶缓缓地搅动着。 “给我吧。”许柔然轻声的说道。 映月把杯子递给她,走到窗边把帘子都拉了起来,产室里顿时暗了不少。大白天干嘛要拉帘子,产床外面隔着屏风,窗外也断然不会有人偷窥,许柔然还没有发问,产妇却尖叫了起来。 “求求你不要送我走啊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许蔚然神色慌乱,尖声的喊叫着。 许柔然吓得掉了杯子,眼瞅着她挣扎着就要起身,赶紧把她按住,“你这是怎么了?” “宫人” “宫人”无论众人如何安抚,许蔚然就是尖叫个不停,伴随着苦苦的哀求,让听者无不心酸。一时间宫女和稳婆乱成了一团,映蓉却开门进来了,“皇后娘娘问出了什么事情” 稳婆和医婆从没见过这种阵势,都吓得不知所措。产妇突然就魔怔了一样,这孩子可怎么生呀?不管孩子的娘是什么人,这孩子可是皇子,那些人都急的直搓手,也顾不得回答映蓉。 许柔然觉得她这次的发作很可能跟室内突然的阴暗有关,赶紧让映月拉开帘子,有个稳婆却在一旁却拉住了映月,“姑娘,这可不行啊?” “人都这样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许柔然听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问过才知道,产室内不能见光,无非是为了辟邪驱鬼之类的。皇后生产那次是在夜里,也没注意到是不是有这样的细节,她气得绕过那个稳婆,一把扯开了帘子,光照进来的那一瞬间,许蔚然的叫声明显停顿了一下。她顺手点了安神香,走过去把她拥在怀里,轻轻地拍着。 过了半天,蔚然才安静下来,映月哄着吃了口东西。许柔然这才抽身出来,“娘娘,那解药真的再也找不出半点了吗?” 郭圣通叹了口气,“若有,我早就给了你了,那青木草的根上次就用尽了,再去找也没有那个时间。你先别着急,她现在怎么样了?” 许柔然含泪摇了摇头,“刚刚安静了一些,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郭氏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要冷静。两人端正的跪坐在那里,直到落日的余晖洒进了室内,蔚然又开始了痛苦的嘶喊,这对其他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精神折磨。 许柔然再次回到了产室,稳婆倒是露出了几分喜色,“就快了,孩子大母亲要遭些罪,不过胎位正就没什么关系。” 她心里暗暗的谢过了九天神佛,轻轻地坐在蔚然的身边。许蔚然神色虽然还是很慌乱,但是将为人母的直觉,让她开始配合稳婆的口令。姐妹俩的手紧紧地抓在一起,也不知是谁在替谁使力。过了良久,许柔然感到手上力气突然卸掉了,随后,终于传来了稳婆的贺喜,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室内。 姐妹俩含着泪相视而笑,许柔然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个妹妹。蔚然已经耗尽了力气,现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稳婆抱过来孩子,她也不过是看了一眼,就沉沉的睡去。 许美人把收拾妥当的孩子抱出去给皇后看,刚出了门,就听见里面医婆大喊了一声,“不好了,血崩了。”她脚底下一个踉跄,把孩子塞给映蓉转身跑了进去,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让她的心底一片冰凉。 “怎么会这样?”她大声的质问着满屋子的婆子们。 “美人,实在是孩子太大了,母体难免损伤啊”一个医婆瑟缩着回答到。 “她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许柔然恶狠狠地盯着这群人。 “先别说那么多了,你们不可能什么办法都没有。” 皇后突然进来,让那几个婆子更加害怕,其中一个跪倒地上,“娘娘,奴婢们备了血余炭,可以一试,只是这东西并不是对谁都有效。” “还不赶快。”郭圣通哪里有那个耐心听她罗嗦。 “诺。”那婆子跌跌撞撞的爬到产妇的身边,取出一包灰白粉末,许柔然不忍在看,别过脸去。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却觉得无比的漫长,她沉声问道那婆子可有效果,话语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到颤抖。 “美人,奴婢已经尽力了,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郭圣通自然知道,血崩能救得了的,可以说是万中无一,不过,总还是的尽力试试,“你们给她把衣服穿好,宣太医进来。” 孔太医没想到竟然真的给他碰上这样的事情,不过好在太医令早有准备,给他留了补气摄血的方子,而且要紧的药材也是随身带着的。他急忙忙称准了分量,命药童下去煎。 许柔然瞧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心中越发的绝望,人有多少血能经得住这样的消耗。而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的逝去。许氏这会儿无比的痛恨自己,向来自以为多了将近两千年的眼光见识,可以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这群蒙昧无知的人们,然而,事到临头,她也跟她们一样,甚至比她们更可悲。 许宫人没能等到太医的药,也没有再睁开眼看一看她为之搭上了性命的儿子,她走的很平静,就像是在睡梦中抛开了世间一切的烦恼。活着的姐姐不知道贼老天是不是在故意耍她,在她刚刚想要在乎孩子的时候失去孩子,在她刚刚想要在乎妹妹的时候失去妹妹,也许,她就不应该在乎什么。 门外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许柔然抹了抹泪,过去接过孩子,托着他的小手轻轻的抚了抚母亲余温的面庞。 “把孩子抱出去吧”郭圣通轻声的说道,“她们还要给宫人梳洗换装。” 许氏木然的随着皇后出了产室,竟意外地看见刘秀站在室外。她冷冷的瞟了他一眼,抱着孩子转到一边。 “给皇上请安,美人骤然丧亲,请陛下见谅。” 刘秀摆了摆手,好似混不介意。“朕刚接到喜报,就听说血崩了,没想到还是这样。” “还请陛下节哀,好歹宫人还是留下了一丝血脉。”郭圣通走到许氏身边,试图接过孩子,见许氏不肯,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许柔然浑浑噩噩的任她抱走了孩子,等到反应过来两臂空空的时候,孩子已经到了刘秀的手里,她开口想说什么,又颓然的放弃,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榻上。莲叶见她这个样子担心遭了皇上的忌讳,干脆将她完全推到,“美人,你怎么了?” 许氏刚要开口说话,却被她捂住了嘴,“娘娘,美人看起来伤心过度,已是体力不支,奴婢们送她会芳菲殿吧” 郭圣通点了点头,让人帮着把许氏搀了出去,“孔太医跟过去看看。” 许氏不由自主的往外走,边走还边看着刘秀怀里的孩子,莲叶低声的劝道,“美人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您之前就失礼了,万幸皇上没计较,再呆下去,只怕惹恼了皇上。” “可是孩子……” “有皇上和娘娘在,您就别担心了。”莲叶心里发急,这许美人间歇性的糊涂劲儿可是又犯了。别说她是姨娘,就是亲娘,在皇上和皇后面前也没有说话的份儿。 许氏被半拖回芳菲殿,孔太医给开了副安神的方子,药量下的可不轻,没一会儿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却见皇后抱着孩子坐在她的床边。 “娘娘”许氏迟疑的唤到。 “好好躺着吧。你妹妹的后事已经安排好了,你不要担心。” “娘娘,我想去见她最后一面。” 郭圣通的眼神闪了闪,“还是算了吧,你现在这样的情况,见了也是伤心。” “好歹也是姐妹一场,我得送送她。”许氏说着就要起来,她知道许蔚然不可能在宫中停灵,现在不去可能就见不着了。 “你这是何苦,她现在已经出宫了。” “什么?”许氏想不到竟然会这么快,这可还是一般的宫人待遇,“难道陛下连个名分也不愿意给吗?” “你不要想太多了,皇上给三皇子赐了名,也上了玉牒。刘英,生母芳菲殿许氏。” “什么?”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一二章逝者已矣 第一一二章逝者已矣 许柔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这就是历史上许太后的真相,但是,就算这真的是历史,她也没有办法接受这个孩子。 “娘娘,皇上现在在哪儿,我想去见他。” “你要干什么?” “我不想让她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她应该是三皇子的母亲。” 郭圣通不明白许柔然怎么会突然这么天真,“你最好不要去,皇上已经决定的事情,你在坚持有什么意义,况且,这对你对孩子都有好处。” 许柔然不由得冷笑,“对孩子好,说到底还是对他自己好。这样一来,就好像那场荒唐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不管皇上是出于什么目的,现实就是这样,强逼着皇上把孩子记在你妹妹名下又能怎么样,逝者已矣,她也听不到孩子叫她娘。你再让他想起以前那些不痛快,只能连累了孩子。我也是趁着皇上现在心里面有那么一丁点儿怜惜,才劝着让他上了玉牒的,再闹起来,皇上承不承认这个孩子都不好说了”郭圣通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生怕她真的不管不顾闹起来,这宫里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再说,许蔚然的这孩子本来就是来路不正,现在没人揪着不放就算是万幸了。 “娘娘”许柔然一时语塞,她想给蔚然讨个公道,却忘了这个时代就根本不存在公道这两个字。抬手拭了拭泪,突然嚷道,“这真他娘不是人呆的地方。” 郭圣通惊得差点跌倒,怀里的孩子也跟着哭闹起来,她也顾不得去说许氏,赶紧哄着刘英。刘英刚出世,还没受过这么大的惊吓,皇后哄了半天没一点效果。许柔然下意识的把孩子接了过来,轻轻地拍着,渐渐地竟然止了啼哭。 “看吧,这就是血脉相连,再说你忍心让孩子一出生就背上克母的罪名吗?” 是啊,克父母,这在刘秀的眼里得是多大的罪过啊许柔然这会儿也算彻底清醒了,现在可是两千年前,有心人只要一提,这孩子的前程就算完了。她心里默默的念叨着,蔚然,我会替你把他养大,等他长了大以后告诉他谁是他的亲娘。抱歉,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奴婢想求娘娘个恩典。” “你说。”许柔然老老实实的自称奴婢,郭圣通还以为她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不过,念在她突然丧妹,只要不是特别的出格也都可以准了她。 “给蔚然建个墓碑,不拘写什么,只要将来能找到就行。”许柔然眼睛定定的看着皇后,似乎要说明她有多么的坚持。 郭氏点了点头,看来这是给刘英预备的了。虽说是亲姐妹,但是能够跟孩子说明真相,也不是一般的胸襟。“这个好办,我让赵普亲自去督着。” “谢娘娘”许柔然在床上行了个礼,“蔚然的事有人查吗?我在产室的时候明明好好的,总是不能相信她就这样没了。” “当时在产室内的人我都给关起来了,王远和尹善一起审着呢。不过这件事情,很可能真的是意外。” 从太医令的准备看来,的确意味着可能会生产比较困难,但是她心里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也许仅仅是因为顺了阴氏的心,所以才会疑神疑鬼吧,她强迫自己把这事儿放放,“娘娘,宫女映月是不是也在里面?” 映月倒是个忠心的丫头,虽然伺候小许氏没有几天,但是那一屋子的人,就她实心实意的掉了几滴泪,郭圣通对她倒是有不少的好感,“恩,她一直都没出产室,发生了什么自然应该是最清楚的。” “映月如果能放出来,请娘娘让她到芳菲殿来吧” “这也容易,莲心去了以后你这儿就缺了个人,一直都没补上,映月倒是个好姑娘。三皇子也是要添不少人的,尚书台那边已经送过来了,等会儿你自己掂量着,要是都不成再让尹善去想办法。” “恩。” “你先养养精神吧,把孩子交给乳母,要安排的事儿多着呢,回头我把墨涤叫过来帮衬一些。” 许柔然也不再逞强,点点头叫了乳母进来,有了这个孩子,她就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还哪有资格去悲伤感叹什么。 许蔚然带着她的雄心壮志永远的离开了这座宫廷,她走到时候静悄悄的,就跟她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人在意。而她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丝血脉,也只能凭借别人的印象去感受自己的母亲。 洛阳宫里有人哭有人笑,不过大体上还是一如平常,只有她住过几个月的楼阁里,还留着些许的印记,而很快,这也将消失的无影无踪。时间可能就像是一块巨大的抹布,只轻轻地一挥,就能把一切擦的一干二净。 映月当天晚上就放了出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芳菲殿,她也一样没有资格去悲伤,只能尽量的在这宫廷中不迷失自己。根据她的供述,最后接触到许蔚然的是一个曹姓的稳婆,当时宫女们忙着清理产室,嬷嬷们都争着要出去贺喜,只有这个曹婆子要去服侍产妇。 “娘娘,如果真有什么嫌疑,也就是那个曹婆子了。” “那个用血余炭的呢?是同一个人吗?” “回娘娘,不是同一人,那个婆子姓卫。太医查看了她用剩的药,没有什么问题,太医还说,那个东西是要用到出血的位置才能有效,这只能靠运气,能救得回来的及其罕见,只不过进宫接生的稳婆多少都会预备一些。” 曹婆子?会不会是她做了什么手脚?稳婆都是尚书台找来的,她们要是有问题那麻烦可就大了。郭圣通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死死地皱着眉头。 “娘娘,那曹婆子怎么问都不开口,是不是提到暴室去审?” “重刑之下,难免会有冤屈。你们报到皇上那里了吗?” “中常侍大人已经过去了,还没有得到陛下的旨意,奴才特来请示娘娘。”尹善现在可是认准了主子,因此也不等皇上的旨意,先过来跟皇后娘娘通个气儿。 “先押着吧,好好搜一搜,别让她死了。入口的东西只能是长秋宫的,明白吗?” “奴才明白。” “去吧。” 尹善依言退下,郭圣通抬手招过一个宫女,“知道皇上现在在哪儿吗?” “回娘娘,皇上去了西宫。” 郭圣通估计也是西宫,出了这样的事,刘秀难免要担心阴丽华,这也看得出来阴贵人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只不过这一个还尸骨未寒,却颠儿颠儿的跑去看那一个,总是让人齿冷。 “娘娘,奴婢见到皇上出去的时候,脸色沉得吓人。往外走的时候越来越急,小黄门都跟不上,一路小跑过去的。”映蓉附在皇后耳边低声说道。 “去打听打听西宫是不是宣了太医。” “娘娘,不用打听,皇上还没出门就命人宣太医去西宫了,还让人出宫去请太医令来着。” 许蔚然哪许蔚然,没想到你临死却还帮了阴氏的忙。她这一次的危机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化解,郭圣通的心被堵得死死的。 郭圣通猜的半点没错,刘秀在西宫见到病恹恹的阴贵人,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愧疚还是恐慌。 “丽华,朕这几天国事繁忙,疏忽了你,你不要怨朕” 国事繁忙还见天往长秋宫跑?不过这样的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她现在可是一点错也不敢犯,“臣妾怎么敢怨恨陛下,臣妾是恨自己不争气,让陛下跟着操心。”阴丽华的声音虚弱到有些飘忽,却每个字都如同利刃一般割在了刘秀的心上。 “丽华,不要这么说,是朕没有照顾好你。”刘秀伸手揽住阴氏的肩,生怕她就那么飘走了。阴丽华感觉到了他的手臂在微微的颤抖,顺势把头靠在了他的胸前。 “臣妾嫁给陛下这么多年,也没有为陛下养育一儿半女,心里着实是愧对列宗列宗。现如今好容易有了这个孩子,也是三天好两天坏的,臣妾着实是担心,万一……” 刘秀急忙打断她的话,“丽华,你放心,不会有万一的,朕不会让你有事的。” “陛下,治病也治不了命,臣妾总觉得已经离陛下越来越远了。”阴丽华幽幽的说道,语气竟好像是生死诀别一般,刘秀心酸难耐,一个没忍住,一滴泪落在了阴氏的发间。 “你不要胡思乱想,朕已经让人去宣太医令过来了,太医们都说你比之前好了很多。”刘秀这会儿才注意到,阴氏的肚子看起来并不是很显,而皇后在四个月的时候,已经是很明显了。他心里无比的焦躁,“太医令呢,怎么还没到?” “陛下,这么晚了宣太医令干什么呢?臣妾听说太医令感染了风寒,就算是他进了宫,也是不会给臣妾诊治的。” “朕命他来,他有几个胆子敢不来?” 阴氏觉得刘秀这会儿任性的有些好笑,轻声的说道,“太医令是感染了风寒,他要是把病气过给了臣妾,那可如何是好?太医令不会不顾及这个的,所以来了也是没用。陛下派人再把他送回家去吧,那么大一把年纪了,别再把病情折腾重了。” “你永远都是这么替别人着想,什么时候才能多顾着自己一些呢?”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一三章风波再起(上) 第一一三章风波再起(上) 尽管阴贵人已然怀有身孕,刘秀还是夜宿在了西宫。虽然身为皇后有义务进行提醒,但郭圣通可不会去找那个不自在。她心里头盘算着怎么去处理曹婆子这件事情,根据小黄门的回报,中常侍刚到西宫,皇上都没听完他的回话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郭圣通估计他们俩就是审一夜都不会有结果,于是就让王远和尹善去尚书台要了曹婆子的住址和她家里的情况,仔细的搜了那些婆子们在宫里的住所,又把相关的人员都审问了一遍。大张旗鼓的拉好了架势,宫里面人人都知道皇后再查许宫人的死因。如果这事情跟阴丽华有关,按照她之前的状态,皇上明天一定会有说法,最大的可能就是把人放掉,出宫以后被灭口。如果阴贵人已然开了窍,就不会处理的这么粗糙,只怕她是要祸水东引的,那反而会更棘手。 郭圣通心里掂量着,想要得到真相是极容易的,不过,想要抓住证据,可就有些麻烦。而最重要的是,只要不是亲眼目睹,任何的证据都不足以让刘秀去怀疑阴氏。郭氏放下手里茶盏,无奈的叹了口气,想来证据什么的也是没有太大的用途。 也是的,阴兴那么明显的败笔皇上都没去查,怎么会相信区区一个稳婆。许蔚然毕竟是死在了长秋宫,稳婆也是在长秋宫审的,只怕到时候皇上不但不会相信,反而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在几个时辰以前,郭氏还能相信皇上不会轻易的怀疑她,但是现在,可就不那么好说了。只怕到时候连带着许氏中了红花之毒,都要一并的算到她头上。 郭圣通无法准确的估计阴丽华到底有多大的可能反咬一口,至少她可以相信阴氏现在一定是又贤良,又仁厚的叹息着小许氏的不幸。以她这几天的反常来看,十有八九是恢复了以前的战斗力。郭氏推测她应该不会亲自把怀疑说出口,而是会会一点一点的引导着刘秀。 好在还有中常侍所有的事情都有王远在一旁看着,他毕竟是刘秀最信任的内侍。而郭圣通从来不让尹善单独查证,用意也就在这里了。最开始,她不过是习惯性的把自己人摘出来,而后来,才发现根本就离不开中常侍。 “你怎么来了?”郭圣通一手支着头,歪在矮榻上,看见紫苏进来,懒懒地抬了抬眼,把心里头那些杂乱的事情暂时放了放。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奴婢还怎么能安然的在下面考虑自己那点小事儿。” “婚姻可不是儿戏,一步走错,就再也回不了头了。”郭圣通说这话的时候,似有无限感慨。虽然,后悔是件极没意义的事情,可是她却不能不后悔。 “娘娘,宫中的局势现在是瞬息万变,奴婢怎么放心离开娘娘。卓将军的确是个不错的人,但是,说到底也是我们没有缘分。” “紫苏,女人这辈子图的是什么?”郭圣通直直地瞧着紫苏,想要捕捉到她真实的想法,奈何紫苏面无表情,她只得继续说道,“你现在可以守着我,可是等到你年华老去那一天,还只是孤独一人,又让我于心何忍。” 紫苏低声说道,“娘娘,女人图什么奴婢也没想过,只是奴婢知道现在离开了娘娘,根本是没有办法安心的。再说,如果嫁了像陛下那样的人,也还不如不嫁。” 郭圣通缓缓的说道,“卓旭必定不是那样的人,他放下身份公开求婚,一定会珍惜你的。再说了,陛下那样的人有什么不好,至少对于阴贵人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是啊,处心积虑的打造她的贤名,一步一步把她的儿子推上皇位,刘秀对阴丽华的确是再好不过了郭圣通可以原谅他不把自己当妻子,却不能原谅他不把儿当儿子。 紫苏冷冷笑道,“奴婢可没有阴贵人那个本事。” “紫苏,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他的阴丽华,而并不是每个男人都要一样的阴丽华。我看得出来,卓旭他很欣赏你。以你的聪明机智,你们可以过的很好。不过你要是看上了别人,自然要另当别论。” 皇后越说越离谱,紫苏红着脸嗔怪的,“娘娘,奴婢见天宫里头呆着,能看上什么人?” 郭圣通没有理会紫苏的娇嗔,反倒低低的自语道,“我嫁给陛下的时候,想得很简单,不过是相夫教子四个字而已。就像是在邯郸王宫那样,他出征,我x夜惦记着。他回宫,我精心的服侍他。那个时候,即使是提心吊胆,现在想来都是快乐的。可是你也看见了,那种简单的日子已经是一去不返,但是,我仍然希望你们几个能过上我憧憬的那种生活,就算是把我的那份儿一起过回来。”郭圣通的声音低沉而平缓,眼泪却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 “姑娘”紫苏哽咽着说道,“奴婢知道姑娘心里委屈。” “傻丫头,我委屈什么。一国之母,天底下还有哪个女人比我更风光” “奴婢知道姑娘的心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姑娘刚学会这个就让人刻在玉髓上的。”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也许刘秀也有一样的想法,只不过此“子”非彼“子”。紫苏说的那玉髓是以前从不离身的东西,这次回来很长时间没见着她也没想过,如果不是紫苏提起,也许她再也想不起来了,“那块玉还在吗?” “奴婢收着呢。” 紫苏起身打开一个妆匣,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玉璧。是整块的玉髓雕成,通体洁白,没有半点瑕疵,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可见这玉的主人此前是经常的把玩。郭圣通轻轻的抚了抚上面的雕痕,又把它递给了紫苏。“给你做嫁妆了。” “娘娘” “好好收着。卓旭要是敢对不起你,本宫不会饶了他的。”天天在一起的人,怎么会瞧不出真实的心意,紫苏如果不是有心,哪里还用这么费事。 “娘娘,奴婢不嫁”紫苏流着泪不住的摇头。“以前奴婢一直都是劝娘娘收收这份儿傲气,多顺点着皇上。可是封后大典以后,娘娘真就变了,奴婢知道您这是彻底的寒了心了。生二殿下的时候娘娘遭了那么多的罪,皇上也不过是三不五时的过来看看,奴婢们都替娘娘不值。但是,奴婢们什么也做不了,要是在这个时候离开娘娘,奴婢也不算是个人了。” “傻丫头,你真的为我着想就赶紧离了这里,过自己的好日子去。你得罪阴贵人太狠,我也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奴婢不怕。娘娘要是对那几个字儿还有一丝念想,奴婢拼了这条命,也要把阴氏拉下马。没了那个整天挑事儿的阴贵人,皇上马上就能看见娘娘的好。” 傻紫苏,你怎么能知道我跟他是一生一世的孽债 “我好与不好,并不需要他看见。你不记得了吗,你告诉过我有一个地方最安稳。”郭圣通直视着紫苏的眼睛,“你放心,我一定会让这六宫重回清泰的。” “娘娘,奴婢愿意跟娘娘一起走到那一天。” 郭圣通笑了笑,“不是让你现在就嫁,怎么也得再观察他一段时间。这一年半载的他要是没有什么出格的事儿,婚事本宫就做主了。也许那个时候,一切都好起来了。” “娘娘” “下去吧,以后的事情多着呢” 紫苏不清不愿的退了下去,郭圣通反反复复的思量着那曹婆子该如何处置。还没等她想到办法,去了新野的陈颂倒是回来了。“阴兴”早就已经安葬妥当,只不过阴识以照料阴就的名义还要在老家滞留些日子。他并没有正式的奏章上来,也许就是等着阴兴回来好报个虚惊一场。只不过这么长时间了,阴兴会去哪儿呢?郭圣通有些后悔没让郭况探听点消息。 郭圣通并没有去问阴就是得了什么病,就连宋可儿那个脑子都能病的那样逼真,更何况是阴家人。而且现在,阴就是真病还是假病,阴兴是真死还是假死,可能意义都不会太大了。许蔚然的死,给刘秀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而见天介胎动不安的阴贵人,此刻在他的心里应该是重于泰山的。 郭氏心里暗道好险,要不是她渗了任缳几天,只怕这步棋也是要走废了。此刻的阴贵人无疑是坚不可摧,任缳这把剑越利,碰上她就只会断的越狠。她现在只能等,等刘秀的恐慌慢慢退去,或者是变成现实。她半点不能乱,一旦慌乱就要出错,任何的错误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她前世就是太大意了,才给了阴氏无数的机会。而这一世,郭圣通微微翘了翘嘴角,阴贵人你就只能躲在暗处里看着,即使你像老鼠一样的窥视着,我也不会给你留下半点把柄。 郭圣通很清楚,她现在唯一能做事情就是微笑,像是一个不骄不躁,不嫉不妒的大妇,像一个雍容大度,平和稳重的国母。她不但现在要笑,而且要把这种笑容保持到最后,无论结局是输是赢。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一四章风波再起(中) 第一一四章风波再起(中) 刘秀第二天到长秋宫只是问了问昨夜审讯的情况,并没有其他的表示,这让郭氏心中很是不安,似乎有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刘秀此刻面沉似水,郭圣通也只能是见招拆招了。 “皇后觉得那曹婆子有什么问题?” “陛下,审问到现在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刚刚中常侍和尹善往那曹婆子家里去了,看看他们会不会有所发现。”刘秀的语气并不是很和煦,不过郭氏并没有放在心上,一如平常的回答他的问话。 “皇后这样大张旗鼓的搜查,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证据?” 郭氏笑了笑,看起来有些许的无奈,“陛下,许宫人在长秋宫出了事,于情于理臣妾都不能置之不理,陛下以为呢?” 刘秀瞧着郭氏的表情多少有点心虚,“朕是觉得现在宫里面平和安宁,就不要搞的人心惶惶的了。” “陛下,只要是问心无愧又有什么需要慌张的呢?” 郭圣通的话绵里藏针,这让刘秀很不喜欢,奈何她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儿,刘秀就是想发脾气都有些发不出来。 郭氏也不敢过分的气他,笑着说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瞧着一脸无辜的郭氏,刘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总不能说宫中出此恶事,闹得阴氏心绪不宁,皇后你就不要再折腾了。 “陛下,许宫人难产而亡,臣妾也不过是例行查问。把事情都弄个清楚,让宫里头其他的人也可以安心,这不正是两下便宜的事情?” 刘秀无法去反驳皇后说的话,心里也觉得她不至于故意借机生事。她真的要对丽华不利,自己不再宫里那一个月什么都能做了,又何必等到现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皇后对朝廷、对后宫,对他对丽华真的是无可挑剔,他就是在偏心不能不顾事实。只不过,丽华那样的战战兢兢、欲言又止为的是什么,难道她知道什么隐情?刘秀觉得也许应该去问问看,说不定丽华能知道什么。 “皇后要查就查吧,只是丽华那边就不要影响到了,不看别的也看她有了身孕。” 郭圣通气得眼前直发黑,勉强维持着平和的样子,“这点事情陛下还用跟着操心,臣妾就是在不晓事也不至如此。” 刘秀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要弄得尽人皆知了,三皇子毕竟是记在了许氏名下。” “臣妾明白,今天中常侍他们回来,如果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把那曹婆子放了也就是了。” “就这么办吧。” 刘秀的脸色缓了一缓,郭圣通趁机说道,“臣妾一早让陈颂去请湖阳公主进宫,应该也快到了。陛下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儿,在宫中等一会儿公主可好?” “陈颂回来了?”刘秀倒还记得陈颂去新野的事情。 “是的,昨天晚上回来的。只不过阴乡侯还在新野,也没有奏章让他转递,所以一大早臣妾就让他出去办事了。” “阴家那边怎么样?”想到阴家刘秀心里多少还是有一点刺的。 “阴三公子是感染了风寒,现在已经没了大碍。不过阴二公子就……” “阴兴怎么了?” “阴二公子已经下葬了,阴乡侯亲自主持的。”郭圣通知道她不能多说什么,得刘秀自己记得他曾经的怀疑。可惜的是,刘秀已经不敢再怀疑了,继续怀疑下去,阴家一定是脱不开关系的,为了阴丽华,他宁愿把这件事情放下。 “阴识为什么没回京?” “陈颂回禀说他要在家里照顾三公子一段时间。” “宫里要瞒住了,别让丽华知道。” 帝后二人正说着阴家的事,湖阳公主就到了。刘秀在刚回京的时候,就亲自去了刘黄的府上探望,这会儿再次见面,反倒觉得大姐的气色很是不错。 郭圣通冷眼瞧着,刘黄很有几分眉眼含春的意思,心里头暗暗打鼓,莫不是已经见到了宋弘?再仔细瞧了瞧,就越发的肯定,真是无法化解的冤孽 “公主,陛下昨日喜得皇子,本宫特地请姐姐先过来瞧瞧。” 不受重视的宫人生的儿子,湖阳公主本没有放在心上,这会儿皇后一提,她才想起来,“瞧我这个记性,陛下喜得皇子,还没有恭贺呢” “姐姐先别忙贺喜了,跟本宫一起去许美人那里看看孩子怎么样?” 依着规矩,孩子满月以后外人才能相见。刘黄是姑母,许美人也不是生母,这样说来见见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不过,“娘娘,臣妾新寡,恐怕有些不相宜。”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应该是三皇子沾了长公主的福分才是。本宫也是担心姐姐成天在府中憋闷,出来看看小孩子正好可以散散心。” 郭圣通这话倒是合了刘秀的心意,于是在一旁说道,“朕与大姐哪是寻常姐弟的情分,现在正应该经常到宫中散散,倒是皇后想的周到,朕与你们同去。” 郭氏不等刘黄再说什么,对着紫苏吩咐道,“去把太子带过来,一起去看看弟弟。” “把二殿下也带来。”刘秀倒是很多时候都想着刘辅,只不过初春的天气郭氏可不敢让他出门。刘秀想想也就作罢了,冻着一点半点他也是舍不得。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芳菲殿,倒是让许柔然磕头磕了半天,刘秀是初到许氏的住所,觉得很有些新鲜雅致。许氏叫奶娘把刘英抱了出来,看起来可不比已经两个多月的刘辅小多少。 刘黄并没有想到会来看孩子,也没什么准备,这会儿瞧着孩子胖乎乎的着实招人疼,解下块玉佩送给了许氏,许氏低头谢过,替刘英收了。皇后笑着说道,“瞧瞧儿,看见弟弟就高兴的不得了。”刘好奇的戳了戳刘英,也许不过是在猜弟弟怎么变小了。 “难得太子这么小就知道友爱弟弟。”许氏在旁笑着说道,皇上在一旁坐着,自然是什么好听说什么。 “你说把辅儿和英儿放在一起,他能分出来哪个是之前的弟弟吗?” “怎么不能,跟二殿下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 “那可不一定,姐姐瞧瞧辅儿和英儿是不是挺像的。” “小孩子嘛,都差不了太多。不过说起来,二殿下还是像娘娘多点,三殿下像陛下多点。”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郭圣通费了半点劲,就是等着刘黄说出来。而且只有刘黄说了,刘秀才会深信不疑。“姐姐也瞧着像啊,臣妾也觉着英儿的眉眼特别向皇上呢”郭圣通抱着刘英往刘秀眼前凑了凑。 刘黄也认真瞧了瞧,“倒不是眉眼最像,而是额头最像。简直就是跟陛下小时候一模一样。” 刘黄是家中长姐,刘秀小的时候倒是她照看最多,说起以前的样子,刘秀也来了几分兴致。许氏也明白了皇后折腾这么一出的用意了,有了刘黄这句话,至少后宫里的人想说什么都得掂量掂量。 也许是人多给闹的,刘英很不满意的哇哇哭了起来,奶娘赶紧抱一边儿哄着,这几个人也就回了正殿上。 到了午膳的时候,刘秀终于问出了那句让郭圣通日夜不安的话来,“大姐,你看朕这满朝文武可有谁特别的出众?” 刘秀这意思就相当于问“姐,你看上谁了。”刘黄也不是不明其意,犹豫着就要开口。 “陛下这话让姐姐可怎么回答,满朝文武姐姐能见过几人?” 郭圣通突然这么一打岔,刘黄也就不好再开口。心里面很是嫌她不懂事,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过了今天,岂不是得自己去找皇帝弟弟开口? 刘秀瞅着大姐眉眼含笑,绝不是寡居困苦的模样,心里多少也猜到了几分。对郭氏突然插话很是不解,他瞧见郭氏微微摇了摇头,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按下了这个话头。 刘黄这顿饭吃的心里头是直堵得慌,皇上要是没提过也就算了,偏偏眼看就要到手的姻缘,就让皇后一句话给挡了。心里越发的觉得还是阴氏好,如果是阴氏坐在这里,一定不会这么没眼色,反而会帮衬着自己,绝不会像这个憨货。 午膳过后,刘黄讪讪地就要告辞出宫,“公主且慢,陛下还有事要办,姐姐何不多留一会儿。” 刘秀跟刘黄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奈何郭圣通语气轻快,笑意盈盈,让人也难以拒绝。刘秀确实是积压了一些事情,而且他还打算去趟西宫,午膳都没过去,他有些担心阴氏。 刘秀出了长秋宫,刘黄淡淡的问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依着郭氏本来的性子,完全可以不管她这档子闲事。只不过,现在是什么都得忍耐,郭氏笑着说道,“姐姐随我来吧” 郭圣通把她带进了配殿的书房,把原本伺候的人都遣了下去,“皇上之前的问题,姐姐还没有回答呢,本宫也想知道,姐姐觉得哪位更出众一些呢?” 刘黄不知道郭氏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郭氏也不着急,亲手斟了茶,等她慢慢想。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一五章风波再起(下) 第一一五章风波再起(下) 刘黄的心里还不是很相信郭氏的,她早就习惯了把阴氏当做弟妹。虽然皇后这些日子没少照顾她,不过她也觉得是郭氏在刻意的讨好,说来也是为了讨她弟弟的欢心,而她享受起来也觉得理所当然。郭氏要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怕要活活气死,上辈子不讨好你不成,这辈子讨好你也不对 郭圣通见她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到正题,只好学着刘秀推赤心置彼腹中。 “公主,驸马过世,我跟皇上心中都十分悲痛。可是,天命如此,人力也是不能及,公主毕竟还年轻,日子还得过下去。陛下的意思,朝中文武姐姐觉得哪位比较出众,自然有他亲自去说和。只是这样的事情,自是不便当庭议论,所以本宫请姐姐到这书房说话,公主不要心生误会。” 郭圣通这几句话说的是万分的真诚,湖阳公主也略有几分感动,于是说道,“多谢娘娘美意,只是……” “公主,常言道,‘初嫁从亲,再嫁从身’。此事公主完全可以自行做主,有什么想法你不妨直说。” “大司空威容德器,群臣不及”湖阳公主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红晕,好似在正常不过的谈话。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郭圣通仍然做出了大吃一惊的样子,“公主,大司空可是有妻室的人。” 刘黄奇怪的看着她,好像是什么新鲜事物一般,她的眼睛明明就在说,“有妻子又如何,你不是也一样” 郭圣通自然是能读懂她的目光,只恨你刘家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强压下心头怒火,“公主可能有所不知,大司空品行与别人大有不同。” 说到宋弘,刘黄来了兴趣,她对他的印象就是只是匆忙间的惊鸿一瞥,还有就是坊间流传的一些言语。皇后嘴里说出来,性质当然大不相同,“不知道娘娘指的是什么?” 郭圣通见她这样的殷切,突然有些可怜她。把心思都用在那人的身上,却不知人家避你如同蛇蝎。“去年的时候为了修建宗学,本宫与大司空见过一面。后来听说大司空妻子不在京中,正赶上释放宫女出宫,又有一些人无家可归。本宫便挑了两个伶俐的送的大司空府中,只是被大司空当场退回来了。” “竟有这样的事情。”刘黄听皇后这样一说,反倒是对宋弘的仰慕又多了几分。 “大司空持身以正,又很敬重妻子。公主的事情可能要从长计议了。” “我自然会善待他的妻子。”刘黄无所谓的说道。 郭圣通见刘黄执迷不悟,感到阵阵无力,想着不如让她自取其辱算了,又觉得已然到了这一步,不如把话跟她说透,“公主,陛下月前在宜阳大败赤眉,因其君臣有三善,故而不但不杀他们反而赐给了府宅田地。这个公主可曾听说过?” 怎么一下子又转到赤眉?刘黄心中不解,“驸马那时候身故,所以很多事情不曾听说。” “其一,攻破的城邑遍布天下,但是原来的糟糠之妻,没人抛弃。其二,以刘姓宗室请立国君。其三,” 刘黄终于明白了郭氏的用意,“娘娘,不必再说了。” “公主,宋弘位列三公,自当为群臣表率,陛下公开盛赞的事情,他是不会反其道而行的。” 刘黄的年纪比郭圣通大了整整一倍,哪里还是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宋弘的为人越是优秀,这件事情的希望就越渺茫。郭氏见她面露颓色,也不知该如何相劝。 刘黄略坐了一会儿,就要告辞出宫,本来想去看看阴氏的,现在也没了心情,“娘娘,这件事情,请娘娘不要跟陛下提起了。” “公主……” “多谢娘娘提醒,否则就要铸成大错了。”刘黄并不是这样就放弃了,只不过她知道还真是得像郭氏说的那样从长计议,凭她皇帝弟弟的金口只怕是成不了事的。 刘黄还没走出殿门,就有人过来通报,陛下派了人过来请公主去广德殿。她也不知道皇帝弟弟这是何意,于是招了人进来问话,“陛下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找本宫?” “回长公主,陛下只说请您到广德殿。” “还说什么了没有?” “回长公主,奴才不知。” 刘黄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是举步就往外走。倒是郭圣通多了个心眼儿,赶紧问了句,“陛下还请了什么人?” “回娘娘,还请了大司空宋弘。” 这让郭圣通和刘黄同时大吃了一惊,郭氏试探着问了问,“陛下知道了?” “不应该啊?”刘黄也有些摸不着头绪。 “怎么会这么巧?” 刘黄也觉得事有蹊跷,总不能是陛下和她心有灵犀吧。但是不管是不是有这个灵犀,贸然行事可是要坏事的,刘黄一时急得不得了,“陛下宣大司空多长时间了?” “回长公主,陛下在西宫就下了旨意,估计这会儿大司空应该已经到了。” 西宫,刘黄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她当时提了几句巧遇宋弘的事情,就是希望通过阴氏给皇上递个话儿。可是过了这么些天一点风声都没有,她也就死了心准备自己亲自开口。却不想阴氏偏偏又操起了闲心,这下可怎么收场 郭氏见刘黄这个样子也就猜到了几分,看来是她前些日子进宫探望阴氏的时候透露了消息。阴氏这是着急卖个人情,却不想再一次弄巧成拙了。看来是老天都在帮忙了 “公主,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也许,陛下就是有事宣召大司空呢?” 刘黄可是不敢心存侥幸,也许有皇后在还可以转圜一二,“娘娘跟我同去吧?” 郭氏正愁没借口,刘黄倒是“善解人意”,两人匆匆忙忙到了广德殿,这时宋弘已经在里面了。“咱们从后门绕进去吧” 刘黄点了点头,不知道事情到哪一步了,她也不好这样大喇喇的进去。而她刚刚绕到后门,就听见宋弘慷慨陈词,“臣只听说,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刘秀被宋弘这句话说的也觉得是失了颜面,他听见了后面的环佩之声,猜着是大姐到了,于是转过头说了句,“这件事情办不成了” 刘黄此刻羞愧不已,正要从屏风后面出来,却被郭圣通一把拉住。“陛下可是输了臣妾一锭金哪” 刘秀没想到竟然是郭氏从里面出来,也不知道她这是唱的哪出。刚要出言喝止,就见郭氏款款走到宋弘面前,“大司空。” 宋弘愣了一下,原本以为皇上要是给自己保媒,没想到却是皇后从后面出来,他赶紧跪下行礼。 “大司空请起。陛下此前在长秋宫与本宫说起赤眉之事,称赞他们也算是略有情义,本宫觉得我朝中君臣要远远胜过他们,所以才请陛下试探一二,不敬之处还请大司空海涵。” 郭氏说完深施一礼,宋弘哪里敢受,连连口称不敢。他虽然明明听见了皇上说的是“事情办不成了”,但还是不要刨根问题的好。毕竟被试探总比被保媒要强。更何况,他大致也能猜到皇上如果要保的是哪一位,说起来他还真是要敬而远之。 待宋弘退下,郭氏扫了眼四周服侍的宫女黄门,“今日之事,有谁敢泄露半点,休怪本宫无情” 刘秀这会儿也算明白过来,郭氏这是全了他大姐的面子,心里头不由得暗暗感激,他猜着大姐就在后面,于是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等在广德殿服侍的人都退干净了,刘黄才从屏风后面出来。她心情极差,但也不至于哭哭啼啼失了身份。她还是保持着长姐应有的气度,不会胡乱去埋怨什么。 “皇姐,朕险些办了坏事。” “陛下言重了。”刘黄心里又羞愧又气恼,更多的还是在想宋弘那两句话。 郭圣通觉得气氛尴尬,而她能做的也都做完了,剩下的,就是人家亲姐弟的事儿了。“陛下,臣妾贸然上殿,还请陛下责罚。” 刘秀这几天又被阴氏弄的有些不着四六,但也还不至于那样的不知好歹,“今天的事情还是多亏了你,不然朕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陛下过虑了,臣妾告退。” 刘秀正好有话要跟湖阳公主说,点点头就让郭氏退下。 “等等。”刘黄此刻明显是不想跟刘秀再多说什么,对于宋弘,有些东西她还是要重新考虑。“陛下,妾身也一并告退了。” 她站到皇后身边,就要一起出去。 “皇姐”刘秀这会儿办坏了事情,实在是想弥补弥补。而他也确实是关心刘黄,想留她把事情解决。 “陛下,妾身的事情,皇后娘娘全都知道。陛下有什么就去问皇后娘娘吧”刘黄跟着皇后往外面走去,到了门口又转过头来,“陛下,宋弘所言大有道理。娘娘跟随陛下数年戎马,实非易事,陛下要多多珍视。” 刘秀跟郭圣通都没想到刘黄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愣在了当场。郭氏轻声说了句,“姐姐过誉了。”头也没回就出了广德殿,只留下刘秀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一六章缘起缘灭(上) 第一一六章缘起缘灭(上) 无论怎样,湖阳公主跟宋弘这段孽缘就算是遮掩过去了,即使刘黄心有不甘日后再弄出什么乱子,应该也不会把火烧到长秋宫头上来,郭圣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而刘黄出宫之前说的话,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触动,也许早就已经麻木了。但是,对于刘秀来说,却是惊诧不已。他的亲人对待郭氏和阴氏态度他还是了解的,无论是伯姬还是大姐,其实都并没有那么的重视皇后,相反的,她们却是一向与阴氏交好。今天大姐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让刘秀不得不重新审视。 事实上,中午在西宫时候,阴氏隐晦的提及了小许氏的死不见得就是正常,皇后这样大张旗鼓搞不好是另有文章。依着皇后直来直去的性子,他到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皇后轻易就拢住大姐的心,也不会像他看到的那样简单,而阴氏,他根本就不敢去深究。 晚些时候刘秀招来中常侍,低声问道,“皇后这一天都做了什么?” “回陛下,娘娘离开广德殿以后,正好奴才和尹善从外面回来,娘娘问了那曹婆子家里的情况,因为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就让奴才派人把曹婆子送回了家,娘娘后来没有出过长秋宫。” “阴贵人呢?” “阴贵人也没有出过宫门。西宫新来的侍女倒是查清楚了,是阴太夫人进宫的时候带进来的,后来太夫人出宫却没有跟出去。” 竟然是阴家的人这让刘秀心里有点反感,“宫里面多出一个人来,皇后也没管?” 阴贵人偷偷把人留在宫里,到先问到皇后头上,王远心里叹息,在这宫里,管你地位高低,还是受宠最要紧“陛下,娘娘可能还不知道。奴才在玄武门查问的时候,当天阴夫人和太夫人是分别出宫的,只有一个人。禁军都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应该出去,奴才估计他们也就没有报到皇后那里。” 刘秀也知道这并不能全怨皇后管得太松,看来还是丽华做了不应该的事情。他想了一想,可能丽华觉得那巧慧是个得用的人,暂时留下来用一用,也许是打算日后仍旧送出宫去,所以也就没跟皇后提起。回头还是他跟皇后说一声,既然是用得上的,那就正经记在名册上。虽然是阴家的人,但是一个宫女总不至于能掀起什么浪来。 刘秀跟郭圣通提这事儿的时候,郭氏倒是痛痛快快地当场就应了下来,连阴家半个字也没提。刘秀试探着问道,“丽华这次没通过中宫私自就把人留下,的确是有些欠妥,不过,她现在怀着身孕,皇后不要介意。” “陛下,估计也是西宫那边事忙,才没人过来跟臣妾知会一声。姐姐那边的事情臣妾怎么会不体谅,陛下过虑了。” 看着郭氏没事儿人的样子,刘秀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想起大姐的态度,他还是不得不多问一句,“皇姐中午跟你说了什么,怎么你会跑到广德殿去。” “是这样的,陛下离开以后臣妾跟公主在书房说了会儿话,公主就提到大司空气度不同常人。臣妾倒是想起来年前赐了两个宫女的事情,就跟公主略提了提,后来公主也觉得此事还要从长计议。谁知道陛下突然就召了大司空,公主有些担心,就让臣妾陪她一同前往了。” 说媒说成这样刘秀也很是惭愧,还有就是恼恨宋弘一点情面不讲。郭圣通知道用不了几年宋弘就会被免官,也不知是不是从这个时候就埋下了伏笔。她可不希望为了这么点子事情就毁了一代贤臣,不过现在也只有刘黄能让他顾忌一二。“陛下,臣妾看着公主是着实仰慕大司空,事情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觉得还有可能?” “臣妾可不敢说一定,只不过姻缘是天定的,就是一时绕了弯路,最终也还是会回到原位。公主与大司空是不是有缘,陛下慢慢看着也就是了。” 刘秀对宋弘的了解还是要多些的,那可是个死犟的硬骨头,他并不觉得大姐还有任何的希望。不过既然大姐还有心,他多少都是要帮衬着点的。 还没等刘秀想出主意来,湖阳公主的家令就上殿来递了奏章,却原来公主离开京城去了封地。 “公主出去散散心也好,封地那边的行宫年初就建好了,公主也不会受委屈的。陛下就不要叹息了,过些日子在派人接回来也就是了。”刘黄这次去封地,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而下一次再去的时候,就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都是朕办坏了事。” “陛下也是好心公主明白的。” 京中并没有什么不利的谣言,刘黄却还是回了封地,看来的确是动了真心。这样一来,刘秀还真不好把宋弘怎么着了,只盼着他自己能够知情识趣,早日消受了这美人恩。 郭圣通瞧着刘秀神色郁郁的,撺掇着他去看望三皇子,刘秀倒是对这个新出生的儿子兴趣不大,反倒跑去了暖阁瞧刘辅。两个多月的孩子,除了吃也就是睡了,可刘秀偏偏兴意盎然,也不知这孩子是不是真的投了他的眼缘。 郭圣通不知道他对刘辅的宠爱能够保持多久,她也并不愿意孩子对他产生过多的依赖。因为在她看来,这样的宠爱实在是太不可靠,十之八九只不过就是能维持到刘阳出生之前而已。如果等到刘阳出世了,他仍然这样的喜爱辅儿,那时郭氏才能信他一二,可是现在,郭氏怕孩子将来失望。 本来刘秀对于任缳的印象已经很淡了,可偏偏在他离开长秋宫的时候,远远的瞧见了一个人影。她并不是往大殿这边来,也没有回过头看谁一眼,可偏偏就是这个样子,映到了刘秀的心里头。他原本要去西宫的,这会儿也兴致全无。 “你去西宫通报一声,朕今天不过去了。太医请脉的情况怎么样,你要问仔细了,还有贵人可正常进了膳,下午可休息好了,都要仔细。” 王远一一应了下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偷偷瞄了任缳一眼,就仅仅是个背影,却不由人不感叹真乃天人之资。他心里头可是拿准了主意,以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位任姑娘,也许用不上几天,这宫里就又会多了一个贵人。 刘秀回到广德殿,觉得任缳总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而一会儿又变成了阴氏,一会儿又变成了郭氏,他没想到最后定格在眼前的竟然是郭氏。她为了皇姐给宋弘施礼赔罪,她为了刘英在自己面前小心的周旋,她为了阴氏让出了大部分的权利。把这些都连起来,他才发现那个懵懂的女孩,已然长大了。她的雍容,她的大度,无不昭示她一国之母的风范。 “陛下,宋贵人煮了参茶,在殿外候旨。” 小黄门的通报,让刘秀一下惊醒过来,这宋氏也是个知冷知热的可人儿,而自己却有些忽略了她,若不是她总是到自己的面前晃悠,恐怕面貌都已经记不清了。“宣她进来吧。” 宋氏提前换了春装,看起来格外娇俏,软语温存的,让他也颇为受用。王远从西宫回来,准备禀报阴贵人的情况时,却发现已经用不着了。 在他看来,阴贵人那边天天一惊一乍的,最后都还是虚惊一场。他估计着阴贵人没有大事,也就自行退了下去。不过,这会儿阴贵人还真有事儿了。 她中午的时候暗示了皇上几句,没想到他一点也没往心里去。而她眼见着郭氏意图拉拢湖阳公主,一时心急,就把公主相中宋弘的事情说了。皇上当时听了是很高兴,马上就要下旨赐婚,可是一个下午过去了,宫里头还是风平浪静的,而她只听说皇后和公主一起去了广德殿。 自从霍来被处置了,广德殿那边就没有真正放心的人。巧心出去了两趟,也什么都没打听出来,这让阴氏心里焦虑不已。本以为皇上晚上必来,自然可以知道的清清楚楚,可是皇上这会儿也不见人影,阴氏心里又气又急。而她盼到最后竟然把王远给盼来了,就更加的气愤难当,身上也就不是那么稳妥了。 太医院也是被她折腾乏了,况且太医们心里也都清楚,阴贵人看起来情况是比之前好了不少,可是孩子的脉象却越来越弱,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拖日子而已,所以就没有放在心上。巧慧虽然天天在身边伺候着,可是眼见着贵人肚子还是平平,就知道这补药是一点儿也没补到孩子身上。奈何她一家老小的命都拴在哪儿呢,也不敢不去尽心。 西宫小心翼翼的伺候着阴贵人和肚子里那个小祖宗,巧慧和巧心更是时时在一旁开导着,即便是这样,阴贵人还是再次见了红。巧慧费劲了心机才把阴丽华稳住,多快到天明的时候她才用了药沉沉睡下。她跟巧心商量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实情告知贵人,现在也没个能做主的人,把二人急得团团转。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一七章缘起缘灭(中) 第一一七章缘起缘灭(中) 到了中午的时候阴丽华自己醒了过来,见到巧慧一直守在床边,轻声问道,“皇上来过了吗?” “娘娘,皇上一早就去了却非殿大朝,还没有到后宫来。” “现在也没有外人,你跟我说实话,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巧慧心知此时是瞒不过去了,低垂着头,一双眼睛只敢看向地面,“娘娘,奴婢无能。” “也许这就是命”阴丽华并没有像丫头们想象的那样歇斯底里,也许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后果。她坐起身来,轻轻的抚了抚平平的小腹。对于这个孩子,她似有万般滋味。 “现在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巧慧这会儿可是没有任何办法了,但她觉得这样说过于残忍,只得委婉言到,“娘娘,现在全靠汤药吊着。” 阴丽华也是长着七窍玲珑心的,自然是一听就明白,过了这么些日子,太医院她早就不指望了,而巧慧这句话,无疑是最后的宣判。 “你先下去吧,本宫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娘娘” “去吧。” 刘秀此刻还并不知道阴氏这里已经出了大的变故,他在朝中任命伏湛接替了大司徒一职,把梁王的玺绶仍然还给了邓禹。而岑彭攻打邓羲始终不能获胜,商讨了半天也没有结果,他准备亲自出征。 南阳的局势现在已经一点点的明朗起来,邓奉虽然还没有消息,但是至少可以确定他不在乱军之中,而且也没人知道邓婵的下落。郭圣通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没有消息至少不是坏事。 郭氏恍惚记得刘秀出征就在这几天了,可是阴氏那边还是时好时坏没有个结果,要是等到刘秀出征还是这样,那可真是天大的麻烦。 “娘娘,中常侍来宣任姑娘了”红宛在郭圣通耳边低声通报着。 “怎么会,皇上这几天不是只惦记着阴贵人吗?”郭圣通觉得奇怪,以刘秀这些天的反应来看,好像是忘记了任缳这个人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就想起来了。 “奴婢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朝会一过中常侍就来了。” “去找任缳了吗?” “紫苏亲自去的,娘娘可有别的吩咐?” “皇上要见的人,咱们就是拦也拦不住。只不过皇上怎么会又想起她来,这也太奇怪了。” “奴婢也是猜不出来,中常侍也是一点口风都没漏。” “你去把中常侍请过来,我亲自问问。” “诺。”红宛转身去请中常侍。 王远上殿来给皇后请安,低眉顺眼的站过一旁。 郭圣通笑着问了一堆皇上晚上睡得可好啊,饭进的可香啊等等杂七杂八的,倒是标准的贤妻模样。中常侍老老实实的一一回答了,郭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皇上怎么突然要召见任缳,可是任显大人的事情有了眉目?” “回娘娘,正是朝中有人提及了任显大人的事情,皇上才召任姑娘过去问话。” 朝廷上一直都忙着征战的事情,哪里有人还会想起任显不过王远也不敢公然欺骗她,倒是很有可能是刘秀事前就跟谁提过。她瞧了瞧装扮一新的任缳,心中不免也有些拿不准主意。 紫苏在一旁轻声提醒到,“娘娘,别让陛下等着急了。” “你去吧,皇上问什么都要据实回答,不可欺瞒,知道吗?” “诺。” 任缳就这样跟着中常侍走了,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任姑娘了,宫里多了位任美人。任美人住在了广德殿的东配殿里,就是许氏之前住的正对面儿,是离正殿最近的一个地方,可见刘秀对她有多上心。 “你要知道,在宫里第一件事并不是怎么服侍好皇上,而是怎么活下去。” 任缳没想到皇后居然跟她说这样的话,一时愣在了当场。 “宫里头人多是非就多,皇上越是在意你,就越会有人嫉妒。你是从长秋宫出去的,本宫总是不希望你有事,说不得要提点你几句,可不要嫌我嗦。” “多谢娘娘提醒” “你现在也是有了位分的,贴身的宫女就有四个。这几个人非常要紧,你自己做主,不拘什么地方,你指出人来,本宫就给你派过去。” “娘娘,奴婢没什么特别熟悉的人,还请娘娘随意指派吧。”任缳还没有完全意识到宫中的险恶,她此刻心里空落落的,想到自己名义上的叔叔,心里阵阵的刺痛。 “总归是在你跟前儿用的人,还是要合你的意才行。你如果没什么可心儿的,本宫在制衣局那边多挑上一些,具体的你自己来定。” “多谢娘娘。” “你下去吧,凡事多留点神。谨慎些总是不会有错的。” “诺。” 任缳离了中宫,紫苏在皇后耳边说道,“娘娘,是不是找几个放心的让任美人去挑。” “不用了,就随她自己的意吧。”任缳走的这一步,其中很大的原因在郭氏身上,她突然觉得实在是委屈了这么个玉人儿。事实上,只要她存在就可以了,没有过多的必要去控制什么。 紫苏虽然觉得不太放心,但是现在好戏才刚开始,长秋宫还是看着的好。 任缳依次去了西宫和玉堂殿拜见,阴贵人虽和气,但是总让她觉得不安,宋贵人虽然尖酸,却没有那种阴森的感觉。不得不说,任缳虽然不知道宫廷的残酷,但是感觉还是很敏锐的。 刘秀连着几天都是召了任缳侍寝,后*宫不知道多少人气红了眼。当然,她收到的各色礼物也不少,新来的一个叫做云萝的宫女在负责分类入库。 “美人,你看这个香囊。” “怎么了?”任缳随意瞧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奴婢觉得这个味道可是不太对。” “麝香”任缳仔细闻了一下,青果的香气中竟然带着几分麝香的味道。“你怎么认出来的?”麝香可不是寻常人能接触的东西,这个宫女竟然能分辨出来,可不是奇怪的很。 “回美人,奴婢之前在西宫服侍过几天许宫人。许宫人喜欢各种熏香,有一次衣服上就熏了这个,恰好巧心姑娘知道了,让奴婢们把那衣服扔了,还告诫我们以后都远离那种香。” 又是西宫,又是许宫人,还有什么巧心姑娘,听的任缳糊里糊涂的。这个云萝也是个极有眼色的,赶紧把各种的关系跟主子讲了个清楚。任缳这会儿才觉出皇后话里的意思来,不过,她并不是个特别在意生死的人。 “把这东西烧了吧,放在宫里总是犯忌讳。” “美人不查查是哪里送过来的。” “不用了。”哪里也不会明目张胆的送过来,查了查去搞不好在被谁利用了。 下午的时候,巧心过来请任缳,据说是贵人一个人在宫里闷得慌,请姐妹们一处聚聚。 任缳向来不愿与人交往,又听说阴贵人身体不好,哪儿敢随意过去聚聚。 “美人,娘娘还请了宋贵人,请您务必也赏个脸。” 任缳推辞不过,又觉得宋贵人都去了她也不好太特别,可是她到了西宫的时候并没有宋贵人半点影子。 “给贵人请安。” “任妹妹来了,快请到一旁坐下。” 任缳坐了一会儿,就觉得阴氏讲话都有些有气无力的,却偏偏还要强撑着,“娘娘今天面色不是特别的好啊,还是早点休息吧,奴婢告退了。” “妹妹何必这样着急,长日无聊的,难得有妹妹这样的可人儿能陪我说说话。” “娘娘今天还是多多休息吧,来日方长的,奴婢随时可以过来陪娘娘聊天。” 任缳离席告退,阴丽华哪能让她走,过去就要拉她起来。两个人一拉一拽,阴氏竟然就要跌倒,任缳一扭腰把她牢牢托住,自己却重重的撞到了几案上。任缳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情,周围的宫女咋咋呼呼的就把她们二人都围住了。 “还不快散开,宣太医啊”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姗姗来迟的宋贵人。要说她怎么来的那么巧,却还也是多亏了绿蕊。巧慧过来请人的时候,宋氏原本是不去的,后来还是绿蕊打听着任美人也去了,她这才打定主意过来瞧热闹的。没想到,刚一进门,就瞧见了这么好大的一场热闹。 众人七手八脚把阴氏扶到了里面,也没人管疼的几乎晕死过去的任缳。宋贵人一边夸张的喊着姐姐,一边故意无视任缳的存在。任缳只得自己慢慢的站起身来,缓缓地按着受伤的腰部。 太医很快就到了,一看这个脉象就知道不好。万幸因着宫里头有孕妇,尚书台一直都备着稳婆,到也不至于弄的人仰马翻。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不用特意通报,刘秀和郭圣通也都知道了,两个人脚前脚后到了西宫。 “这是怎么回事?”刘秀此刻的脸黑的跟锅底差不多了。 任缳问心无愧,直挺挺站在那儿也不回话,倒是阴氏的宫女七嘴八舌的把之前的事情描述了一遍,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刘秀此刻怒瞪着任缳就要开口,郭氏到发现了她有些不一样。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一八章缘起缘灭(下) 第一一八章缘起缘灭(下) “陛下,臣妾怎么瞧着任美人有些不大对。你看她这个脸色惨白惨白的。”郭圣通抢在刘秀前头开了口,果然把他的注意力引走了几分。 他把声音放缓了缓,“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任缳上前就要行礼,但是到底是吃不住痛,站的有些不稳。她的宫女是进不了大殿的,紫苏瞧着情形不对,赶紧过去把她扶住。 刘秀见她冷汗都下来了,略有一些心疼,赶紧追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 任缳张了张口,也没说出什么来。 “可儿,你可看见什么了?”郭圣通叫过来宋贵人,却按照在家里的时候那样称呼她,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宋可儿眼瞅着太医退了出来,医婆和稳婆进去半天也没个动静,也知道这回可是出了大事了。不过她也并不知道详情,只得把看见的原原本本说了,并不敢有任何的夸大。“回娘娘,臣妾进来的时候看宫女们乱成一团,当时,任美人倒在了几案上了,阴贵人在倒在了美人身上,中间发生了什么臣妾就不知道了。” 郭圣通看了眼任缳,转头对着刘秀说道,“陛下,臣妾瞧着任美人是受了伤了,还是先请人看看吧。” 不待刘秀点头,郭氏就赶紧张罗人把任缳扶到空房间里,又另外从太医院叫了个医女。虽然里间就有医婆,但是她可不敢耽误了阴贵人。 没过一会儿,阴贵人凄厉的喊声就传了出来,宫女们把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刘秀的眼睛都要红了。也许前一世西宫就是这样的场景吧,只不过那个时候,她是在长秋宫待审的罪人,而现在,是任缳沾上了是非。 事实上从宫女和宋可儿描述的情形看,这跟跟任缳并没有什么干系。只可惜,刘秀碰上阴氏的事情是很容易迁怒的,也不知道任缳能不能例外。 郭圣通还在思量着任缳的事情,那边阴氏的声音已经渐渐地止住了。刘秀起身就要往里面去,郭氏赶紧拦了一拦,“陛下,血房之地,陛下不宜进去。还是臣妾去探望探望姐姐吧” 郭氏说这个话不过就是尽一个皇后的义务,并没有指望刘秀能够听从,可是,刘秀还真就止了步子,只说了句,“有劳皇后了。” 郭圣通顾不得惊讶,赶紧回了句应该就往里面去。她进去的时候,阴氏还是清醒着的,看见是她而不是皇上有些黯然。 郭圣通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只干巴巴说了几句,“姐姐不要难过,要好好休养”之类的。 “陛下呢?”阴氏也不理会皇后,冷冷地问道。 郭圣通也不去和她计较,笑笑说道,“陛下就在外面,不过姐姐有什么话还是跟本宫说吧。” “我要见皇上。” “姐姐,这里可是血房,陛下怎么能进来,姐姐有什么话还是本宫来转达吧” 阴丽华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要跟刘秀说的,她只不过想要在这个时候找个依靠罢了。眼见着见面无望,索性不再开口。 “看来姐姐是累了,那本宫就告辞了。你们好好伺候贵人,不可出半点差错,知道吗?” 宫女们赶紧跪在地上应诺,郭圣通也不再看阴丽华,转身出了这个血腥刺鼻的地方。 刘秀此刻还在正殿上座着,给任缳处理伤势的医女也出来了。 “陛下,姐姐看来是累了,只说了想见陛下,并没有旁的。陛下既然不便进去,是不是找人给姐姐传个话儿?” 刘秀此刻还真有不少的话要跟阴氏讲,但是也没办法让第三人转达,特别是这个人还极有可能是皇后。“也没什么,嘱咐她好好休息,朕过几天再来看她就是了。” 郭氏点头应了,看见那医女跪在一旁,于是问道,“任美人怎么样了?” “回娘娘,任美人撞得不轻,腰部一大片青紫,还略微渗出点血来。奴婢已经给美人用了活血化瘀的药,但是伤的太重得多换几次。” “好了,你下去吧,记得按时去给美人换药。” 郭圣通觉得刘秀这会儿情绪极差,她实在是不放心任缳,于是试探着说道,“陛下,今天这事儿,任美人也算是为了姐姐受的伤,臣妾把她接回长秋宫休养吧。” 郭圣通原本是想暗示刘秀功过相抵,可是想了想刘秀心里也未必能抵得了,还是把她挪到长秋宫里安全点。 “不用了,还是让她回广德殿吧,医女来往也方便。” 长秋宫并没什么不方便的,不过听着刘秀这个话里的意思,倒像是不怪罪任缳似的。这样郭氏也就放下心来,用不着再争其他。 刘秀这会儿离了阴丽华的嚎叫,倒是冷静了不少,他怒瞪着周围一干宫女内侍,“你们都干什么去了,还让贵人亲自下来。朕看就是平日里管的太松了,留着你们也没什么用,还不如都发配去永巷做苦役。” “陛下,这些人平时都是姐姐用惯了的,陛下现在把人发落了,姐姐醒了岂不是要伤心?” “通儿,你是不知道,丽华平日面慈心软,纵得这些奴才越发的没了规矩,朕得帮她整治一番。” “陛下,处置了他们,也还是要换一批人进来,到时候姐姐用着不顺不说,也难保各个都是好的。不如陛下小惩大诫,他们留在这里以后也能更用心。” 刘秀这会儿完全就是迁怒,只不过是从任缳到了这些宫人的身上。郭氏并不是要去装什么好人,非要去拯救阴氏的奴才,她当然知道阴氏去了这些爪牙,以后要能够消停不少。但是,以阴氏的本事,就算是刘秀这会儿处置了,用不了几天还是能要回来,到时候只怕他们要更加的忠心。 郭圣通劝了半天,刘秀才算是熄了怒火,带着任缳回了广德殿。而郭圣通自行回到长秋宫,她瞧了眼紫苏,这一劫应该就算是过去了吧。 阴贵人这一出就算是对付过去了,而且还没有牵连到任何人,这让郭氏多少觉得有些不真实,就好像是做梦一样。 “娘娘,之前可真险,要不是任姑娘托住了阴贵人,今天还不定要怎么样呢?”紫苏回了长秋宫还是心有余悸的,连称呼都错了。 “是啊,任缳差点就洗不清了。她是从长秋宫出去的,皇上还指不定要怎么怀疑呢?” “好在都过去了。”红宛长出了一口气。 可是真的过去了吗?郭圣通不敢肯定,刘秀现在不便进血房,等他见了阴丽华,那以后要是还能风平浪静的,才算是真正过去了。 晚上刘秀还是召了任缳侍寝,这让宫里头大吃了一惊。任缳心里别提多别扭了,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怎么能侍寝。 “还不过来。” “陛下。”任缳受惊似地看来他一眼。 刘秀无奈的叹了口气,“过来,让朕瞧瞧伤成什么样了。” 任缳的脸瞬间红了个透,也只会说“陛下”这两个字。 刘秀伸手把她拉到龙床上,只见玉一样的肌肤上一片青紫,触目惊心,“丽华今天任性才弄成这样,朕知道不怪你,不过她是孕妇,情绪难免古怪,你就不要怪她了。” “奴婢怎么敢怪贵人,奴婢今天要是不去西宫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提到了阴氏,任缳语气淡淡的,刘秀也猜不出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让你受委屈了。” “奴婢不敢。” 刘秀陪了半天小心,任缳还是不冷不热的,这让刘秀有些恼怒,不过看着她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却又发不出脾气来。 很久没有人对他这个态度了,也就是登基之前,郭氏还偶尔耍些小性子,而现在,郭氏已经贤惠的没有情绪一样。任缳这样的女人,刘秀气恼之余又多了几分兴趣。 刘秀也知道她伤得不轻,其实召她来也不过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样。阴氏毕竟失了孩子,他哪里还有那个情绪去运动。 “你就在这儿休息吧,朕还有奏章要看。”刘秀说完径自去了书房。 任缳发了一会儿呆,也就沉沉的睡过去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她还说触动可是不小。她是的的确确地感到了阴丽华就是故意跌倒的,她知道说了也没人信,索性放在心里。 阴贵人没想到任缳连累自己小产,刘秀还是召她侍寝,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她招来一个宫女细问了外面的情形,觉得也没什么问题。虽然没证据表明任缳是故意害人,但是,毕竟跟她有关系,以皇上对自己的重视,怎么能不疏远任缳呢? 郭圣通一定是她暗中帮衬着任缳。就是她把那个祸水从教坊司引到皇上身边的,皇上现在让她迷得神魂颠倒,阴丽华心中忿忿不已。她怎么就不知道宫里还有这么一个女人,也想不到皇后能这么狠,就把她弄到了皇上的身边,搞得她现在处处被动,连最能引起皇上怜惜的事情,都被任缳分走了一半。 风水轮流转,阴丽华被宠爱的太久了,以至于有些东西都不能分的那么清楚。刘秀在她面前从来不摆皇帝的架子,但他本质上还是皇帝,早就不是那个死了哥哥都不敢发丧的秀儿了。也许,这就是一切悲剧的根源。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一九章谈婚论嫁 第一一九章谈婚论嫁 京城中着名的纨绔二人组最近不见了踪影,郭况被老娘关在了家里,梁萧也被老爹看管了起来。卓旭在酒楼始终等不到人,只好亲自往绵蛮侯府上去。 他在长秋宫求娶紫苏,皇后一直也没给个答复,驸马那里也不是很好开口,说起来还是郭况这里下手最是方便。而且郭况这个人为人十分豪爽,自己跟他也还有那么点儿交情,所以他就厚着脸皮去了绵蛮侯府上。 郭况见到卓旭还是很高兴的,虽然不知道他的来意,不过总还算是几分亲近之意。 “卓大哥,你的伤没什么大碍了吧?” “早就没事儿了。刚回京的时候就想过来谢你的,不过听说太夫人管束甚严,觉得不便上门,就在临远楼等了几回,结果一直也没得见。” “上次的事,我跟梁萧都被管起来了,轻易是不得出门。郭堂倒是跟我说过见到卓大哥几次,但是也没留个口信儿,我竟不知道卓大哥是专门来找我的。家母管束虽严,也没有不让见客,大哥其实只管过来就是了,道谢什么倒是不必,常来走动就好。” 卓旭尴尬的笑笑,拿出一卷古籍,“我也知道寻常东西你看不上眼,这是在宜阳新得的,特意给你拿过来。” 郭况听了哈哈大笑,“卓大哥,我从不爱读书习字的,你把这个东西给我还不是白糟蹋。” “我可是个粗人,放我这儿才是糟蹋,君侯就收下吧” 卓旭也没给谁送过礼,这话都快要说不利索了。郭况倒是不疑有他,想着自己毕竟是救了他的性命,有所表示也是正常,于是亲自捧着放到了书房。 郭家虽然搬到京城没有多久,但是藏书还真是不少,卓旭不由的叹服,“君侯还说不爱这个,看看这些书,我头都疼了。” “这哪里是我看的,这都是我姐姐没出阁之前的东西,在京城建府的时候,才派人运过来的。” “皇后娘娘?”女流之辈能看这么多的书,卓旭更是感到惊讶。 “是啊,我只有这一个姐姐。” 提到皇后可是正好,卓旭忙问道,“君侯这阵子进过宫没?” “没有啊,宫里头规矩多着呢,我哪能随便就去。” 卓旭心里略有些失望,不知自己这个门路走的对不对。他本人虽然经常在宫里,可是也不敢再去长秋宫探问。他在那里若有所思,郭况也全没注意到,让丫头换了新茶,自顾自的问道,“我听说宜阳一战,收缴的辎重就跟熊耳山一样高,卓大哥那时候应该是在军中吧,把当时的情形说给我听听吧。” 卓旭哪有心情跟他说个,况且这个说起来就能说到天黑了,他心中有事,只得支吾言到,“我到的时候仗已经打完了,又一直在养伤,哪里能亲眼看到,不过也是道听途说罢了。” 郭况略有些失望,想起梁萧的预言,心里有些闷闷地,他也很久没见过梁萧了,这些日子过的还真有些无趣。 卓旭见话题转来转去的,怎么也转不到宫里,只好自己开了口,“皇后娘娘身边一个叫紫苏的宫女,君侯可有印象。” 怎么突然说到紫苏,郭况有些摸不着头脑,“当然,她是陪嫁过去的。” 卓旭一听高兴起来,可是下面的话要怎么说,他在心里头反复的掂量着。郭况瞧着他一下子傻笑一下子皱眉,自以为是猜到了什么,“卓大哥不是看上她,想让我去帮你要人吧?这个可是不容易,我姐姐把那几个丫头看得跟我差不了多少。” 郭况好像误会了他只想把紫苏纳做姬妾,急忙开口解释道,“我是想娶她为妻” 郭况似有不信,“紫苏人是不错,但到底出身差点,卓大哥是认真的吗?” “怎么会不认真,我在长秋宫跟皇后娘娘已经表明了心迹。” “什么?你跟皇后提了?她怎么说的?”郭况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地燃烧起来。 “娘娘什么也没说,让我回去等消息。” 想来也是这样,她是不会把那几个丫头随意许人的。“娘娘对紫苏她们几个挺重视的,你要是真心想娶她为妻,估计还是要看紫苏自己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紫苏姑娘是什么意思,只不过,上次被人追杀,我觉得必死的时候,就看见了紫苏姑娘。” 郭况满脑子闪着两个字“奸*情”,目光炯炯的盯着卓旭。卓旭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可不要乱想,我也没见过她几回,话都没怎么说过。虽然如此,可我就是觉得她就是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卓旭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了,索性把实话都跟郭况说了,也许他还能帮上点忙。 卓旭虽然很黑,但是郭况还是发现了变红的迹象,不由得大笑起来。 “你先别笑,要是有办法帮我,我让你笑个够。” “我倒是能帮你去探探口风,也能帮你说说好话,至于成不成的就看缘分了。”郭况觉得卓旭要娶紫苏纯粹是自讨苦吃,那个丫头精的什么似的,又有皇后在后面撑腰,这个傻子还不得被吃的死死的。不过,他瞧着卓旭现在满脸犯桃花,也不忍心打击他。 郭况进宫多少还是有些不太方便的,他就把这个事情委托给了郭主。本来郭主是不愿意搀和到朝中任何一个人的事情里去的,奈何卓旭毕竟对郭况有救命之恩,说不得她得去跑这个腿。 郭主进宫的时候,正好是阴氏小产的第二天,遇上这么个情况,也不得不去看看。郭氏不放心,亲自陪着母亲到了西宫,恰好赶上阴氏正在休息不便相见,母女二人松了口气,忙不迭的赶回去。 郭主瞧着女儿如今气色也好,孩子也好,一副顺心如意样子,心里头不知道有多高兴,母女俩说了半天的话,郭主才想起来这趟进宫的目的。 “卓旭这个事儿女儿是应下了,只是还得观察一段时间,就算确实忠厚老实,也得过个一年半载才能给他们赐婚。” 紫苏听到她们居然说这个,红着脸就要退下,郭主笑着一把扯住,“跑什么,姑娘大了哪有不嫁人的。快让我好好瞧瞧,以后成了人家的人,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瞧见了。” “老夫人,不要取笑奴婢了。” “哪里就是取笑,我看那个卓将军为人不错,你就安心等着做新娘吧”郭主说着边退下了一对玉镯子,就手套到了紫苏的腕子上,“提前给我们紫苏姑娘添妆了。” “老夫人”紫苏顿了顿脚,跑了出去。 郭主笑着看紫苏跑掉,对皇后说道,“娘娘,宫里要是不方便,紫苏也可以回府上待嫁。” “哎,其实这些都是小事儿,主要是皇上那里。” “皇上怎么了?”郭主不大明白,不过是嫁一个宫女而已,皇上还会有什么意见。 “本来是没什么的,只不过之前不是让卓将军送过一次奏章吗,中间还出了那么多的事儿,皇上可是看在驸马的份儿上才对卓旭深信不疑的,他要是娶了紫苏,还不定皇上那里会怎么想。” 郭主听女儿这样一说才想起这其中的麻烦,如果不是出了那么多岔子,这个倒也算不得什么。而且,最要命的是还有郭况牵连在里面,有人撺掇两句,那可就不好说了。“还真是的,都是况儿胡闹,不然事情要简单的多。”提到况儿郭主就觉得手痒,很想回去就赏他一顿家法。 “娘也别怪况儿,没有他这回误打误撞,还不知道要弄成什么样儿呢” “那紫苏这件事你有什么打算。”郭主迟疑的问道。 “娘回去让况儿转告卓旭,要想娶紫苏现在什么也别做,等个一年半载,本宫会想办法安排的。” “卓将军是个实在人,能明白这中间的关窍吗?” “应该可以吧,不行娘就让况儿点点他,可别让他到处求人弄的天下皆知,那样反而麻烦” 郭主点了点头,想想况儿那个样子,觉得可能还是自己亲自去说比较好些。“紫苏嫁了娘娘这边可就没什么人了,如果不放心,我给你送几个过来。” “不用,来来回回不够打眼的。紫苏挑了几个,都算的上伶俐。我倒有别的事情要托娘去办呢,染儿也大了。” 郭主有些犹豫,“你这儿把她们几个都放出去了,可是不那么妥当” “宫里现在稳当多了,不用那么提心吊胆的,还是让她们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吧” 郭主沉默不言,显然不是那么认同。郭氏也不勉强,毕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娘,咱们家在金水村有庄子吗?” “金水村?这个哪能记得清,我得回去问问郭守,有什么事儿?” “宫里有个稳婆是那儿的人,我怀疑许宫人的死可能跟她有关。” 郭主吓了一跳,两个许氏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一些,没想到小许氏的死竟然另有隐情,她担心的看着女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看着郭主这样心惊胆战的样子,郭氏有些后悔跟她提起,“娘也别担心,我只是说可能。回头让况儿派一家庄户人过去盯着,别让人注意到。那家人姓曹,进宫做过稳婆的,一打听就能知道。” 郭主还是心神不定,生产这样的事情都能有人做手脚,那也太可怕了。 “娘尽管放心,我这长秋宫,连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二零章太平焦土 第一二零章太平焦土 郭主可不像皇后那样自信,如果产妇身上都敢动手脚,还有什么能是安全的。她急忙出了宫,让郭守去查土地田庄,竟还真的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地方,忙让郭况安排人过去。郭主心里不住的祈求那一家要平安无事,这样至少能证明皇后的猜测还有商量的余地,要是他们家出了什么状况,那可真就是板上钉钉儿了。郭主对后一个结果是充满了恐惧的,就好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女儿的咽喉,随时准备要发力。 没过多久,金水村一个富人的庄子上,来了一家四口投亲的。虽然与普通庄户人家的打扮没什么区别,但是细看之下,这一家四口无论男女,都是目露精光,跟那些颓然困苦的百姓截然不同。不过这几个人深居简出,轻易不见外人,村民们倒是注意不到。然而那庄子上的其他人,跟村子里的往来倒是更多了些。 第二天,郭况派人把卓旭请到了府上,他知道皇后已经应允了婚事,自然不介意再等上一段时间。他心里着实的感激郭氏母子,对郭况是更加的近亲了。郭主瞧卓旭这样上心,倒想把紫苏认个义女,一来是抬抬紫苏的身份,二来也可以帮衬帮衬皇后。因为还没跟女儿商量,便只是存着这么个主意,等到下次进宫商定了再说。 可能是因为皇后帮着说了几句好话,郭主渐渐的放宽了对郭况的管制。郭况得空便悄悄的跑到了洛阳令的府上,梁萧此刻也是闲的发慌,两个人偷偷摸摸溜出了城。因为也没什么事情好做,郭况倒是想起太平村的方伯,就让郭堂回城就买些粮食给送过来。 “你还真是上了心了,可是天下这么大,你能帮得了多少?” “碰上的都不管,哪里还能谈得上其他。” 梁萧见郭况很是坚决,也就不再阻拦。虽然他觉得这样做很有些妇人之仁的意味,但还是对着梁焕说道,“你跟着一起去吧。” 郭堂早就发现少主一踏出家门,他的生意就做不成,现在更夸张,还得做些扶贫济困的买卖。不过,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吆喝了两个家丁,跟梁焕一起认命的打马回城。可是,等他赶到太平村的时候,就看见一片焦土旁边,呆呆的站着少主和梁公子。 郭况这会儿傻了一样,让郭堂十分担心,“公子,奴才去打听打听出了什么事儿,您先回城吧,这里看起来可不是善地。” 郭况摇了摇头,他直觉是他们一行人的到来,给这个村子带了灭顶之灾。他对着梁萧言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京里居然一点消息也不知道,这未免太奇怪了?” “不可能没人知道,也许是有心人压下来了而已。等我回去问问我父亲就明白了。”他父亲向来不太管他,这回居然让人把他看起来那么长时间。梁萧可不觉得他是突然之间父爱发作,看来父亲应该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这里应该没人动过,如果官府得了消息的话,不可能不掩埋尸体。” 梁萧细看一下,觉得郭况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样的话可就更为诡异了,他赶紧让人回城报信。 “咱们是不是先清理一下,找找看方伯是不是在里面。” “官府还不知道,咱们最好不要动,等他们来人之后再说吧”梁萧突然想起来那个巫医方望,他急忙说道,“你们到村东头去看看方望还在不在?” 他们现在目力所及的地方都已经是一片焦土了,方望的那里基本上也是没什么指望,然而,梁萧总觉得那个人很奇怪,绝不会轻易的死掉。他们虽然只有数面之交,不过他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只要有方望在,这个村子就不会有事。 很快就有下属过来回报,方望那个草庐已经烧的只剩下瓦砾了。“你们一路过去可有人迹、或者是尸骸?” “回公子,奴才什么也没见到。” 这就奇怪了,这么大的村子,不可能同时被烧成了灰。村民也不会都坐在家里等死的,那外面怎么会这么“干净”?梁萧虽然疑惑,但是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先把人撒出去打听消息,剩下的就等官府的人到了之后再做打算。 郭况听着梁萧和他家仆的对答,心里多少也生出点希望,也许他们在灾祸降临之前就都逃走了。 两个人在瓦砾旁边站了很久才看见路边扬起了尘土,梁统听说一个村子都给烧没了,吓得亲自赶到了现场。等他看清楚自己儿子又是跟郭况在一起,已经不止是脸黑了,他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的运气那样的好,总是能让他们赶上这样的事情。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他先是让军士们清理瓦砾,如果不是一个村子的人都死了,也许还好交代一些。 梁萧偷偷的问父亲是否知情,梁统感到很奇怪,“这么大的事儿哪儿是压的住的,谁向天借胆了敢隐瞒不报?” 梁萧郁郁的答了声,“哦” “我不是说过不让你天天跟郭家的小子在一起嘛,你们怎么有凑到一块儿去了,再说你们哪儿不好去玩,到这儿来干什么?” 梁萧现在哪里听得进去说教,没心没肺的又“哦”了一声,气得梁统一甩袖子走到一边去了。 军士们在废墟中清理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一具尸骸,这让大家的心都略微的宽了宽,而梁萧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也陆续的回来了,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得到任何有意义的信息,就连什么时候起的火都没有人知道。 梁萧瞧了瞧周围的地势,果然是这个村子要低一些,周围都是土坡,每个村子之间又相距遥远,如果火是在夜里着起来的,可能真的不容易被人发现。再加上这兵荒马乱的年景,亲戚之间也不大走动,也许这样阴差阳错的耽搁到了现在。 当今天子时时标榜爱民如子,现在京郊出了这样的祸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上奏章,而这些村民去了哪里,一时也没有半点线索。梁统无奈,只得一边派人搜寻村民下落,一边琢磨怎么跟皇上请罪。 而此刻,已经入土为安的阴兴,却正跪在地上,蔫头耷脑的听着长兄的训斥。 “你为什么不听冷尘劝告,一意孤行?”阴识的怒瞪着弟弟,两眼都要喷出火来。 “不过是一时之气,没想到竟然是郭家的小子坏了大事。” “你一味好勇斗狠,不服管束,我都不知道你到底露出了多少马脚,这些天你去了哪里,赶紧给我仔仔细细说个明白” 阴太夫人有些心疼儿子,在一旁劝道,“你也别那么大的火气,他既然回来,有什么不能好好说。” 阴识把满腔的怒火往下压了压,“你还不快讲?” “当天晚上卓旭被人救走,我就一直埋伏在城门附近,以为他们一定会立即回城,结果等到天快要亮了,也没见到踪影。后来冷尘见到了李通,我们赶紧在山里躲了起来。是我一时冲动没考虑后果就往宜阳去追卓旭了,追了好几天也没追到人。听说他已经到了御前,我们就往回赶了,再后来派回来的人就听说我死在了河内,当时大哥不在家中,我又得知他们曾经落脚在太平村,一怒之下就把村子给烧了。因为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们去山里找了几天,没什么结果这才回来。”阴兴尽量说得简单一些,但是阴识已经是怒火滔天。 “你烧村子干什么?” 阴兴自知有错,也不敢强辩。当然在他看来他错的不是企图害人性命,而是惹下了麻烦。 “你倒是说话啊,你不是胆子很大吗?” “我不过是一时不忿,一群升斗小民,竟然坏了我的大事。” 阴识真的很怀疑这个蠢货到底是不是他弟弟,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阴家做的。然而,事已至此,骂他也没有什么用了,而那个村子里的人,竟然走的干干净净,只怕也是祸患。 他无力的说道,“你回新野去吧,记得,以后阴家没有二公子了” “大哥” “次伯” 阴太夫人和阴兴同时惊呼了一声,他们没想到阴识一直没有上报阴兴的死讯,现在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要是没做下那么多的错事,我就算是拼得让皇上怀疑,也去请个错认尸体的罪过。但是,你现在做下这样的事情,不等于是昭告天下,我阴家行事不端吗?” 阴兴傻愣在哪儿,而阴太夫人很明白,如果二公子就这样没了,他的儿子就算是活着,以后也没有任何的前途可言。“次伯,这些事情毕竟没有证据,皇上不会轻易怀疑阴家。毕竟,咱们宫里还有娘娘。” 阴识冷笑一声,“娘娘,母亲可能还不知道,娘娘前日已经小产了。” “什么?怎么我一点都不知情” 告诉你有什么用,阴识心里冷笑着,“我昨天还打算趁着皇上怜惜贵人,把兴儿这件事情圆过去。可是现在,根本就没可能了。” “为什么没可能?”阴太夫人兀自不信。 “贵人小产跟新任的任美人多少有些首尾,但是,皇上没治任何人的罪,而且这些天都是任美人侍寝,最主要的是她根本就没出正殿。” “丽华我苦命的女儿”阴太夫人听到这里再也忍受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所以,阴家现在不能走错半步。”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二一章几家欢乐 第一二一章几家欢乐 第二天一早,刘秀的案头上多了两份奏章,一是洛阳令梁统上奏京郊整村被焚,村民不知去向。二是阴乡侯阴识上奏其弟阴兴夭亡,请求缉拿匪盗。刘秀看着这两卷奏章,心中忿忿不已。 阴兴的死真真假假,刘秀不想深究,但是京郊的村子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祸事,让他非常的震怒。他反复的思考着这些日子京城附近发生的点点滴滴,总觉得跟卓旭被劫杀有着莫大的关系,可是这一个村子的人都去了哪里他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严令梁统扩大追查的范围,务必要弄清事实的真相,而他却不知道,真相在他不去深究另外一卷奏章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地溜走了。 阴氏知道了阴兴的死讯,狠狠地哭了一场,她心里虽然知道兴儿现在一定是活得好好的,但是大哥这样的奏章,无疑是断了他以后的仕途。阴氏心有不甘,不顾阴识的警告,请求皇上追封于他。刘秀心中碍着阴兴的死不明不白,并不愿意给一个大的封地,不过是看在阴氏失子的份儿上,封了个铜阳侯。 郭圣通得到这个消息,微微的露出了笑容,这是刘阳即位以后封给阴兴儿子的地方,阴兴上一世可是被封为了关内侯。为了这么个封爵当时闹出了多少事端,现下总算是太平了。郭氏仍然记得,当年刘秀都派人把玺绶都送到阴兴府上,他却还坚辞不受,搞得好像多么的谦虚恭顺,多么的知足内敛。然而等到阴氏成了皇后,阴家还不是该得的一点没耽误。而他们这么一折腾,反倒让刘秀认为这一家子是那么的崇高,还差点封了阴识为太傅。 阴兴“死”了,但是并不代表阴家以后就不来这一手,毕竟还有个阴识和阴就呢,郭圣通也只能暂时松口气,还不能彻底的安心。 刘秀从西宫出来本想回广德殿的,可是一想到任缳的伤还没好,他每天看得吃不得,实在是憋到内伤。眼见着天色还早,就信步去了长秋宫,毕竟他的三个儿子都在那儿。 郭圣通如今是越发的温婉和煦,这让刘秀从里到外的感到安逸,好像在外面拼杀累了这里就是可以休息的港湾。而从前,只有阴氏给过他这样的感觉,特别是在伯升被杀的那段时间。但是,到了宫里以后,阴氏却变了味道,而一向要他哄着的郭氏却隐隐成他心中的依靠。他一时也弄不清楚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只觉得这样也还不错 刘秀瞧着郭氏,郑重的说道,“皇后,朕十天之后就要亲征邓羲,这后宫就交给你了。” “臣妾明白,陛下尽管放心。”这件事情郭圣通早有准备,而宫里头的一切向来都有条不紊的,并不会因为刘秀而改变太多。就是那阴贵人,也正忙着休养身体,准备着再怀下一胎,暂时也没那个精力来兴风作浪。可是,刘秀下一句话却差点吓掉了郭氏的魂儿 “朕此次出征,准备带上况儿。” 郭圣通心里害怕,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陛下也知道况儿就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儿,战场上的事情何等的要紧,万一给他闹出什么乱子来,可就……” 刘秀不等他说完,急忙地打断,“你们都太小看他了,况儿可不应该是个庸碌之人。” 郭氏勉强扯出个笑脸,拼命地往自己弟弟身上泼脏水。“陛下哪里知道,他做什么就只有一时的热情,都十五岁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不定性呢” 刘秀却不这么认为,“你是在宫里久了,跟他接触少吧?他现在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自己的弟弟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不过郭氏也就在心里想想而已,笑着问道,“他能有什么是臣妾不知道的?” “这次京郊的事情就是况儿发现的。” 郭氏心里哀叹,又有什么事儿让那个傻子撞上了? 刘秀不等她开口,继续说道,“况儿此前救卓旭的时候在一个村子里住了几天,怜惜他们贫苦,前日去给他们送些米粮,这才发现一个村子都被烧没了。” “什么?”郭氏不能不震惊,天子脚下,竟然有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情。 刘秀叹息道,“是啊,一个村子都没了,好在无人死伤,只不过村民都失去了踪迹。” “失了踪不见得就是坏事,也许是他们发现了什么提前躲了起来。” 刘秀无奈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况儿虽然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却有一颗扶危济困的仁心,而这些正是众多的将军所缺少的,所以朕打算好好栽培他” 郭氏觉得刘秀会不会是给雷劈傻了,怎么想法是这样,按照常理,他不是应该怀疑郭家收买人心的吗为了防止刘秀以后再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她赶紧说道,“况儿这孩子从小就心软的很,对小猫小狗都十分怜惜,更何况是人。可见不是能打仗的料,恐怕是辜负陛下的好意了” “杀人有时候也是在救人,况儿会明白的”刘秀以前虽然还算喜爱郭况,然而也不过就是对一个小孩子的宽容,但是现在,他真的在重新审视自己这个小舅子,顺带着还有他的妻子。曾经,他对郭氏姐弟的天真是有些不屑的,也许内心深处还有他无法承认的念头,那就是妒忌和自卑在战火频仍的年代,她们姐弟居然可以活的那样的无忧无虑,而其他的人,都在跟命争 他们的出身,无形中给了他巨大的压力,而这种压力,让他们在心理上从来都是疏远的。可是,登基以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再也不能否认郭氏对他的意义。之前,他很确定跟他在心理上更亲近的是阴氏,是阴氏一族,但是现在,他也说不清更亲近谁。 郭圣通看刘秀态度坚决,知道拦也无用,只得委婉说道,“况儿要是有错,还请陛下看在臣妾的份儿上从轻发落。” 刘秀听了哈哈大笑,“你呀,会知道你小看了他的。朕准备封他为黄门侍郎,代理期门仆射” 苍天难道历史真的改了吗?郭圣通有些不敢相信,这可是前世阴兴的官职。虽然这个职位说白了就是皇上的跟班,但无疑都是最受信任的人。现如今郭氏也只能谢恩,一并请了旨让郭况明日进宫。 “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跟在朕的身边还能有什么差错。” 郭圣通嗔道,“陛下哪里知道,这就是做姐姐的心。” 郭氏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倒让刘秀想起湖阳公主来,自己出征在外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惴惴不安吧“皇姐现在应该到方城了吧?” “差不多了。陛下要是不放心,臣妾这就派人过去看看。” “不用了,就让皇姐在外面好好散散心吧。七夕之前朕要是还没有回宫,你就派人接她回来。你们在宫里也好好过个节,这么些年都没过过什么节了。”刘秀的语气有些伤感,想来连年的征战,就是皇帝也累 “你再派人探探宋弘的口风。” “诺”郭圣通心知刘黄是没什么机会的,但是皇上吩咐的事儿也没有不办的道理。而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况儿的事情,还哪里有那个心去管她。 隔壁传来刘辅的哭闹声,刘秀急忙奔了过去,奶娘们见惊动了皇上,吓得跪了一地。 “二殿下怎么了?”刘秀急忙问道。 “殿下刚刚醒来,大概就是饿了。” 刘秀小心的把儿子抱在怀里,笨拙的晃了几下,可是刘辅还是啼哭不止。郭氏心里大急,很明显孩子是饿了,他这是献得哪门子殷勤。可是渐渐低刘辅还真就止了哭声,刘秀得意把他还给奶娘。 郭圣通心里有些酸,她前世生了六个孩子,从没见刘秀这样对哪个,辅儿没出生之前受尽了磨难,也许是因祸得了福。 “娘娘,玉堂殿绿蕊有事上奏。” “让她进来吧。”郭氏以为还是宋可儿想把刘秀拉走所使的小伎俩,却不想还真的有事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绿蕊面带笑意,轻声答道,“回娘娘,是千真万确的,刚才是孔太医过去看的,贵人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子了。” “臣妾恭喜陛下” 宋可儿怀孕了,她生的应该是谁?她本来是郭璜的母亲,现在历史要怎么走?郭圣通想不出个答案,心里开始慌张起来,她的孩子会去哪里? 刘秀哪里知道郭氏的恐慌,心里头是万分的高兴。并不是他有多么的渴望孩子或者是多么在意孩子的母亲,而是现在出征在即,传来这样的好消息,无疑给了他极大的信心,连带着对孩子的母亲也多了几分怜惜。 阴氏得知宋氏有孕的时候只觉眼前一黑,还是巧慧眼疾手快才勉强站住。“娘娘现在可万万不能心急,着急上火都会影响身体恢复的。” 阴氏只觉心里头压着一股闷气,上不来也下不去。那个任缳还没解决,现在宋氏又跳了出来。而且,孩子这两个字极大的挑战着阴氏脆弱的神经。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二二章自作孽 第一二二章自作孽 阴氏费力的稳住心神,强撑着让巧心去准备贺仪,弄得那丫头好一阵心惊肉跳。巧心偷偷觑了主子几眼,见她没有什么别的表示,才放心的下去准备东西。的确,阴氏是绝不愿意看见别的女人生下孩子的,然而现在,皇子都有是三个了,也不差宋氏肚子里那团不知道男女的血肉。况且,阴氏在整个后*宫放眼望去,竟没有一个能充作帮手的,而她并不能与整个后*宫为敌。曾经皇上把她碰到最顶端的时候都不行,更何况是现在。 “慧儿,替我换身衣服。”阴氏轻声的吩咐到。 “娘娘,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巧慧略有些惊讶,小月子虽然比不得正式的坐月子,但是也不应该随意的乱走,这个娘娘是最明白不过的了。 “咱们去玉堂殿” “娘娘”巧慧开口想要阻止,阴氏知道她要说什么,无奈的说道,“你不懂去吧,给本宫换套衣服。” 阴氏为了表示对巧慧的看重,很少在她面前自称本宫,这会儿这样称呼,不过是想让她乖巧听命罢了。巧慧也不是那没眼色的,于是便不再多话。 阴氏到了玉堂殿的时候,就听里面有阵阵笑声传出来,最高的声音自然是刘秀的,还有好多她分辨不清的。进了殿门就看见刘秀和郭氏高高地端坐在主位上面,而宋氏笑得是一脸的满足,就连久不露面的许氏都跟在一旁凑趣。她刚要准备跪地行礼,就听郭氏的声音飘了过来。 “姐姐怎么也过来了,快别行礼了,赶紧给贵人设坐。” 紫苏忙不迭的从郭氏身后过来,赶紧把阴氏搀住。“贵人快请坐下。” 还没等阴氏说什么,就听见宋贵人娇笑着说道,“是啊,姐姐身子不好,快到一边坐下吧。妹妹有孕在身,就不下去扶您了。” 阴丽华一脸震惊的看着宋氏,转而把委屈的视线转向了刘秀。郭氏见刘秀的眉头微微的皱起,恨不得把宋氏一掌打醒,这个女人,蠢得都要挂相了但是,她现在只能笑着说道,“就你嘴快,贵人好意过来看你,倒还躲起懒来了,还不去给阴姐姐陪个不是。” 宋氏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她也不是真的蠢得不可救药,只不过看阴氏这样弱不禁风的进来,分明就是过来争宠的,仗着自己有了身子,才不顾场合刺了她一句。等看到皇上僵硬的表情更不知道该怎么下台,既然皇后肯打圆场,也就赶紧就着梯子下来。 宋氏起身离了席,亲手扶着阴氏坐到一旁,“姐姐快快安坐,都是妹妹轻狂,还没怎么样就想着要偷懒,姐姐是不会跟妹妹一般见识的吧?” 既然宋氏已经放低了身段,阴氏哪里还能咬住不放,只得收回已经酝酿了半天了泪水,低声说道,“自家姐妹,哪有什么好计较的,妹妹多虑了。” 宋氏听了,呵呵笑道,“看吧,我就知道姐姐宽厚,以前妹妹在西宫的时候,就多亏了姐姐照应,我向来是把姐姐当做亲姐姐一样,知道姐姐对我的心也是一样的” 郭氏听了笑着说道,“你呀,最是刁钻古怪,仗着贵人宠你,越发的没个规矩。” 阴丽华被宋可儿的大帽子扣得是有苦说不出,只能殷切的陪着笑,刘秀脸上的阴霾也一点一点的散开了。 阴氏来玉堂殿的目的,在场的人除了刘秀都是一清二楚,也许刘秀也是清楚的。只不过,现在却没什么人想要顺着她的心思,“陛下,难得今天姐妹们凑得这样的齐,不如就在玉堂殿做个小宴吧,臣妾命人去把任美人也请来。” 刘秀这会儿看着妻妾和睦,其乐融融,也就欣然允了。而郭氏言谈笑语间一直都是那样的温柔和煦,更是让他心中无限的宽慰。 “紫苏,你去趟广德殿。记得,美人如果行动方便就请过来,如果不是那么方便也就算了,以后还有得是机会。” 眼看着紫苏眉眼含笑的退出了殿外,阴丽华气得差点内伤。果不其然,任缳到了以后,刘秀的注意力就都去了她的身上。任缳的伤势并没有全好,走路特别的慢,还没等她在殿中站定,刘秀就急忙吩咐到,“你身上有伤,就别行礼了。” 任缳倒也是不客气,低声谢了恩,转过身就坐到了一边。众人无不惊讶,只有刘秀不以为忤,倒有些怡然自得。短短几天,任缳就把刘秀收拾到了这样的地步,这也出乎了郭氏的预料,她不得不重新估量这步棋走的是对是错。 整场宴会,任缳都没有特意瞧上刘秀一眼,可越是这样,刘秀的目光就越绕着她转,在反观宋可儿和阴丽华,恨不得把眼珠子都贴在刘秀身上了,可是得到的注意也不过就是那么一星半点。 宴席上每个人可以享用的酒菜是不同的,许氏和任氏品级最低,自然是最差的。也许是不合胃口,也许是本身食量就小,任缳没用几口也就停了筷子。郭氏注意到,刘秀似乎几次都想开口把自己案上的菜品送给她,最终仍然还是忍住了。 阴氏笑着频频举杯,她和宋氏如今都不能喝酒,所以均以茶来代替。刘秀高兴的接受着她的恭维和祝福,却没有注意到她眼底的酸楚,反倒是郭氏心有戚戚然,前一世自己也是这个样子的吧 宴席过后,刘秀自然是带着任缳回了广德殿,阴氏也悻悻地告辞去了。宋氏见刘秀跟着任缳走了,一张脸慢慢的冷了下来。 “你现在有了身子,就应当知道什么是最要紧的,跟她们争这些短长还有什么用” “娘娘。”宋可儿心里有些委屈,但见郭圣通神色冷峻,只得讪讪的答道,“臣妾知道了。” “你现在也不小了,应当能分得出轻重缓急来。好好让太医请脉,有事让她们去长秋宫找我吧” 宋氏见皇后就这样走了,心里有些恍惚,好在皇后也没说不管她,还是好好把孩子生下来要紧。 许氏瞧着郭氏心里不痛快,也想不到是什么样的缘故,她今天看着阴氏吃瘪,可是高兴的不得了。不过郭氏既然心情不好,她可不跟去当炮灰。刚到了长秋宫,就赶紧回芳菲殿照看儿子去了。虽然在心理上,她始终觉得那是她的外甥,但是,宫里人人都说那是她的儿子,久而久之,也就认了。 紫苏试探着问道,“娘娘,什么事情这样烦心?” 郭圣通并不回答,带着她进来内室,“你可听说过戚夫人?” “啊?”紫苏心里大惊,被吕后做成人彘的戚夫人,她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先生给娘娘讲古的时候奴婢听过一段的,娘娘是怕任美人成为戚夫人那样的威胁吗?” “我只是有这样的预感,开始的时候只不过希望任缳分分阴氏的宠,可是现在她还什么都没做就把阴氏挤到一边去了,还真是让人不放心。” “但是娘娘,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奴婢跟任美人接触多些,她可不是欲擒故纵才冷着皇上的,她就没有那个心。” “我之前也是看上了她这个淡薄的性子,不过你要知道,为母则强。她要是有了儿子,只怕她不说,皇上为了取悦她都会把那个位置给她的。” 紫苏觉得皇后这些话有些危言耸听了,“娘娘过虑了吧,奴婢觉得皇上有时候虽然偏心,但还不至于像高皇帝那样。再说,皇上对任美人现在不过是新鲜,宫里的娘娘就没她那个样子的。等到她生了儿子,再把孩子养大,还不知道得多少年呢” 郭氏冷冷笑道,“他不过是比高皇帝多读了几天书,知道把一些东西遮掩一下罢了。”郭圣通很清楚,刘秀在十三年天下一统之后,行事作为完全就是随心所欲的,很多的决定,凭的不过是一时的喜好而已。 “娘娘,纵然她是戚夫人又能怎么样,最后赢得还不是吕太后。宫里头毕竟还有阴贵人呢,她不会就这样瞧着她做大的。” “哎,就是她的宠爱上升的太快,让我有些不安。” “娘娘,奴婢倒是觉得阴贵人这回是自己闹的。您看任美人还没到的时候,皇上对她就不像以前了,宋贵人说了那样的话刺她,皇上都没发作。” “你是说根源在孩子上?” “奴婢觉得是的。皇上可不知道阴贵人之前有多险,现在还得以为就是那一下子给摔的,而且那一摔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郭圣通倒是想起来了,许氏失宠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孩子,刘秀当时面上对许氏还过得去,但是许氏自己说过皇上实际上很是痛恨她失了孩子的。阴丽华这回自己把孩子折腾没了,刘秀心里不能没有疙瘩,这也是她自作孽。 郭氏心里叹道,看来还是前世的印象影响她太多了,以为刘秀只在意阴氏的孩子,事实上,他对于子嗣还是很看重的。任何父母,子女多了自然有所偏爱,少的时候当然各个都是宝。这么一想,郭氏也就释然了,“你让人多注意点玉堂殿那边,别出什么岔子。”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二三章也得活 第一二三章也得活 阴太夫人并不知道宫里现在的情形,不过女儿小产她要进来探视,那也是没什么不妥的。皇后看见她的奏章,想都没想也就允了。如今,阴邓氏回了新野,阴兴“死”了,皇上眼里多了别人,宫里的奴才也大都安分,阴丽华可用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她并不介意阴太夫人在关键的时候来帮她一把。不然,前生最大的隐患太早退场,她都不知道后面该如何继续 巧慧瞧着太夫人沉着个脸,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也不为自己辩解什么,就安静地等待着太夫人的训示。阴丽华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并不愿意母亲开罪与她,于是,抢在前头开了口,“这事儿跟慧儿没什么关系,一切都是命。” “丽华”太夫人也有些哽咽,谁的儿女谁自己心疼就是了。 “娘”阴丽华靠在太夫人怀里,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 看见女儿流泪,太夫人赶紧把自己的感伤收了起来,拿出帕子细细地替她把泪水拭去,轻声的劝道,“现在可不兴掉眼泪,我儿要放开心胸,好好将养才是正路。” 可是阴丽华现在半个字也听不进去,反而哭得更凶了,弄的太夫人也跟着直落泪。 “娘娘万万要好生保重,可不能自己糟蹋身子。” “是啊娘娘,就算旁的都不为,也不能让老夫人跟着伤心呢。”巧心倒是更了解阴氏几分,知道她还是比较在意太夫人的。 太夫人和两个巧儿连哄带劝地说了半天,阴氏才渐渐地止了哭声,但是,这并不能减轻她心中的委屈。这么些年来,她小心翼翼的应付着兄长和嫂子,好容易熬到了出阁,可是,偏偏在距离成功最近的一刻功亏一篑。她并不害怕从头来过,然而努力这么久,却离那个目标越来越远,她的心已经万难平静了。 “娘,皇上现在完全被那个任缳迷住了,女儿该怎么办才好?”阴氏失神的喃喃自语,似乎也没打算听母亲的回应。 太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我都听说了,皇上现在正在兴头上,我儿不可与她争一时的长短,凡事都要忍耐克制。” “我就知道娘要这样说” “我都是为你好,在还没有什么完全把握的时侯,只能避其锋芒,这也是次伯让我带给你的话儿” 却原来阴识听说了任缳盛宠,生怕他这个妹妹一时忍不住做出什么再落下把柄,所以才没有阻止太夫人进宫,也一并让她过去提个醒儿。 “次伯还说兴儿的事情是你莽撞了,但是他也没怪你。好歹皇上还是给了爵位,也许并没有疑心什么。” “兴儿?我知道他什么都不让我说,可是我弟弟死了,都不去讨个爵位,怎么能甘心。这对皇上来说不过是区区小事,有什么可疑心的,我倒觉得他是谨慎过了头了。” “哎,”提起兴儿阴太夫人就头疼,那孩子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倔,非要认到冷尘的门下。不过,这事情还是以后慢慢在想办法吧,“你有所不知,次伯一直以来都觉得兴儿的死安排的不够严密,所以担心皇上看出破绽。结果你这样误打误撞的,皇上还真的就给了爵位,也许没他想的那么严重。” 阴丽华久居深宫,对外面的事情不过就是知道个大概而已,现在听来可是有些心惊。等把前后都了解清楚了,她的感觉可是比阴识还要严重得多。皇上如果不是怀疑了什么,不会对兴儿的死表现的那么冷漠。虽然当时皇上还是好言安慰了她,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的心里根本就是不以为然。 太夫人见女儿沉默不语,还以为自己说的话吓到了她,“你也别担心,这不是都过去了吗?” 过去?阴丽华可不敢这样想了“娘,兴儿现在人在哪儿?” “次伯让他回新野去了,现在应该还在路上。你们姐弟这一次也没能见上一面,以后更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兄弟姐妹之中,兴儿与你最是亲厚,现在却弄成了这样”太夫人有些怀疑阴家是不是流年不利,怎么一件好事儿也没赶上 阴丽华向来很疼爱阴兴,不仅仅是因为一奶同胞,这姐弟俩确实更为投缘一些,只不过,她也没别的办法,“让兴儿以后不要轻易露面了,他太容易让人认出来。” “他自己也是这样说的,前儿回府的时候都是偷偷摸摸的。”太夫人忍不住又落下泪来。“我儿,你弟弟以后能不能再见天日,可就全看你的了,所以,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失了圣心。” 这么重的担子压下来,阴丽华还能再说什么?“我知道了,母亲回去跟哥哥说,任缳连着几日住在正殿,已经是于礼不合。而且,她的那个样子,实在是红颜祸水,这上面一定可以做些文章,让他好好想一想。” “次伯已经在想办法了,现在比较能用得上的就只有钦天监的人,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你现在务必要把这些全部都抛开,外面的事情自有我们给你安排,你就只管把自己照顾好,其他的不用担心。” 娘儿两个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阴丽华的心思好歹的收了一收,而太夫人出了西宫,却显得心事重重。阴识已经派人去打听楚家的消息了,这对丽华来说,可能是致命的打击不行,她一定要去阻止他 阴太夫人心事重重,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路上过来一个少年。那少年伫立在那里,等她走了也没挪步。 “君侯?”赵普小声的喊了句。 “那位夫人是?”郭况感到很奇怪,那位夫人的装束看起来主不主,仆不仆的,可是偏偏引路的内侍十分的恭敬,他想不到宫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刚才过去那位?”赵普看了眼郭况,见他没有否认,连忙说道,“是西宫阴贵人的母亲,今天一早就进宫了。估计是心疼女儿,所以有些失了态。” 郭况听了不置可否,继续往长秋宫走去,他已经接到皇上的旨意,对于出征一事,他心里其实并不排斥,相反,还有些隐隐的期待,那个骑走了乌云的女子,也许马上就能再见到。 他也知道姐姐和母亲的担心,不过黄门侍郎,都是跟在皇上的身边,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危险,而他也不觉得皇上有必要大费周章的来害他这么个无职无权的外戚。 郭圣通瞧他眉开眼笑的,就知道皇上这个旨意是正合了他的心意,只不过她还不知道有邓婵的因素在里面。 “看你这样子我就是想拦也拦不住了”郭氏故意沉着脸。 “娘娘,大丈夫志在四方”郭况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底气不足,让紫苏几个不由得掩面而笑。 眼瞧着他都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了,郭氏再也不忍心笑话他不过是小孩子,“那你知不知道黄门侍郎要做些什么?” 这个郭况还真没想过,笑嘻嘻的说道,“还请姐姐教我” “你这几日出门,带上郭堂还有郭兴。仔细看着他们做什么,那就是你日后该做的事情” “不是吧?”这些太夸张了在郭况的意识里,黄门侍郎不过就是站在皇上的身后充当背景就可以了,如果皇上出了什么危险,他们就得挺身而出,当然这样的事情不会经常的发生。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还要扮演一个小厮的角色。 “你都不知道黄门侍郎要做什么,我只好让你好好看看,你要时刻都记着自己的身份。” “我保证不会忘的,我都随时注意着别人怎么做可不可以,不要让我去做这些小厮的事情。”郭况苦着脸,哀求的看着郭氏。 郭圣通看着他可怜兮兮的,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试着想了一下,她的弟弟在刘秀出门的时候给他垫路,进门的时候擦座椅,自己都跟着一身恶寒。不过,阴兴就是这样做的,而且做了十几年,丝毫没有世家公子的架子,“你日后经常跟在皇上身边,我是怕你一时得意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必须时刻记着,他是皇上,不是你的姐夫。” “我记着呢。” “还有一事我要问你,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梁萧,是不是真的很有才能,如果是的话,我可以跟皇上举荐,让他跟你一同出征。”说到底郭氏其实还是不放心,把自己的弟弟跟刘秀放在一起,就跟送羊入了虎口也差不了多少。有个相熟的聪明人跟着,也许还能保险一点。不过她也知道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的办法,皇上要真的想动手,即使聪明如韩信又能如何? 郭况可没她姐姐那么多心眼儿,只觉得如果能跟梁萧在一起是再好不过的了。马上拍着胸脯保证,这个人是多么的满腹经纶、学富五车。 郭圣通赶紧把这件事儿应了下来,生怕他再说天都黑了,“还有两件事儿你的给我办妥了,金水村的曹婆子那边一有风吹草动的赶紧给我送信儿进来,还有你得把文非哥哥给你的人带上。” 前一件事情好说,后一件郭况觉得有些为难,不过皇后郑重其事的,他也不敢大意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二四章国士无双(上) 第一二四章国士无双(上) 郭况觉得皇后有些过于杞人忧天了,不过就是随军出征,哪会像她想得那样严重。“曹婆子的事情好说,后一件就不用了吧,我是给皇上当跟班的,自己怎么带人啊。” “你知道什么?阴兴根本就没死,现在也不知道躲在哪儿,不提防点能行?。” 郭况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根本就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这可是欺君啊?” “这个咱们都管不了,你只管把自己的小命儿保住就行了。” 郭况讷讷的应了声“哦”,可是细想又觉得不对,皇后一直住在这深宫大院儿的,丫头们也都出不去,她怎么会知道这等辛密之事。他迟疑的问道,“你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皇上说的还能有假?不过,你只当不知道就是了,在军中要多长点儿心眼儿,皇上身边的人没几个好相与的,特别是南阳的宗室,要格外当心。”宗室这帮子人,自持身份,惯爱惹是生非。阴家本就与他们相熟,如果在这方面下手,还真是防不胜防。 “我记住了。”郭况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想起来阴兴那夜在卓旭后头出的城,“这样一说卓大哥那次的事儿还真有可能是阴家做的,我用不用提醒他一下?” 郭圣通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这个弟弟,淡淡的答道,“不用,阴家不是冲着卓旭。这一点,他们心里比咱们有数,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不是冲着卓旭,那就是皇后了郭况有些担心的看了眼姐姐。然而,他马上就发现自己什么也帮不上,只得无奈的说了句,“那你自己也要小心。” 郭氏看着况儿的眼睛瞬间变得黯然,赶紧说道,“我现在六宫之主,这个位置谁坐上去都得有人惦记,但是,也不是谁都能惦记得到的。你不要多想了,回去好好陪陪母亲,她老人家还不定怎么担心你呢” 郭况点了点头,心事重重的告退出去,因为出征而雀跃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仔细瞧着倒是跟此前阴太夫人的表情几乎是如出一辙。郭氏明白有些事情得他自己慢慢消化,也就不再多劝,打听着皇上这会儿还在广德殿,收拾了一番带上两个人就过去了。在殿阶上,正好碰到了阳夏侯冯异。 “冯将军免礼。” “谢皇后娘娘” 既然在这儿碰上了,郭氏也就随口问了一句,“殿中可还有别的将领在议事?” “回娘娘,并没有其他人了。” 郭氏点点头就要往前走,却听冯异在旁说道,“娘娘,末将斗胆,请娘娘稍停片刻。” “什么事?”郭圣通奇怪的回过头去。 “今年征西大军所发的冬衣,与别路大军都有不同。末将打听着似乎出自宫中,只想代替众将士当面致谢。” “将军言重了。内廷妇人,能为朝廷略尽绵薄,也是件荣耀的事情,将军不必在意。”冬衣的事情,还是许氏帮着照管的。那时候她怀着刘辅身子不好,只知道她们日夜赶工做出了不少,但是,却并不知道最后的去向。冯异既然这么说,看来是落在了他们手里。 冯异先前只道这宫中的女人只懂得享乐,却不知皇后竟有这般的作为,心中着实感佩。“娘娘实在是过谦了,那十万冬衣,可解决了燃眉之急。末将最终能大胜赤眉,娘娘功不可没。” “将军这是哪里的话,本宫可不敢当。大军得胜,都是将士们血战之功,妇孺们安居后方,有什么功劳可言,此事万万不可再提。” 刘秀既然没有公开表态,郭氏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而冯异也不是那不晓事的,于是便不再多言,只是在心里对皇后越发的多了几分敬重之意,深觉不是一般女流之辈可比。 郭圣通上殿的时候刘秀正拿话儿哄着任缳,听说皇后来了赶紧做出正襟危坐的样子。任缳绝不是那种恃宠生娇的女人,老老实实给皇后行了礼就赶紧退下了。看那样子,倒像是郭氏解救了她一般。 “皇后到广德殿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儿?”被人打断了好事,刘秀心里多少有那么一点不痛快。 “臣妾确实想要来跟陛下讨个人情呢。”郭氏笑着说道。 刘秀见郭氏软语温言,也不好直接拒绝,“什么大事儿,还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郭氏也不拿乔,赶紧把想好的理由说了。举荐人才,皇后也不算逾越,但是,刘秀对梁萧可没什么印象。“他有你说得那样聪明上进?朕怎么一点也没听说过?” 郭氏心虚的笑了一笑,“陛下,其实臣妾也没有亲眼见过,这都是刚刚听况儿说的。况儿可是对这位梁公子钦佩不已,觉得自己竟没有一处强得过他。像他这样都可以到君前效命,梁公子却没有机会,十分的为他可惜,这才死活求着臣妾过来的。” 即是郭况提出来的,这倒是能解释的通了。“你说的梁萧是不是洛阳令的儿子。” “正是的。” “这道不足为奇了,况儿到了洛阳以后,一直都是跟他在一起的,很多事情还是他们两人一起发现的。既然这哼哈二将不打算分开,朕索性就成全他了吧”行军打仗决不能视为儿戏,不过,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卖自己老婆和小舅子一个人情,刘秀倒也不是那么的吝啬。况且,他虽然因为上次的事情对梁统印象不佳,但是,作为洛阳令,他还真没什么大的过错。抬举抬举他的儿子,让他以后为朝廷办事更加尽心,正可谓是一举两得。 郭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也不多做纠缠,给他们把地方腾了出来。她表面上看虽然是不骄不躁的,但是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等回到长秋宫才算是踏实下来。 郭圣通跟刘秀虽然做了两世的夫妻,但是还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求过什么,这一次为了况儿,也算是破了多年的旧例。万幸刘秀给了这个面子,还没有深究什么。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至于梁萧会不会是第二个耿纯,也就只能看况儿自己的了。 想起了耿纯,郭氏不由的想到了舅舅,费劲了心力最后不过是给他人作嫁衣裳。而现在,明里暗里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准备踩着郭家上位,但愿这次不是她引狼入室 梁萧接到皇上旨意的时候就猜着跟郭况脱不了关系,而他的表现更是令人惊奇,让他的父亲梁统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萧儿?萧儿?”梁统试探叫了他两声。 “父亲。”梁萧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想什么这么出神?”梁统其实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自己这个儿子,其实也不光是这个,其他的儿女他也没有多了解。这个萧儿,得到皇上的赏识也不见他高兴,要说是怨郭况自作主张也不见他气愤,就这样不喜不悲的,让他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哦,没什么,孩儿只是在想出征之前要做些什么准备。”梁萧并不打算跟他的父亲吐露真情,他早就习惯了什么事情自己去思考,自己去决定。 “这个哪里还用你去费神,爹会让人给你准备妥当的。”儿子小小年纪就被封为了黄门侍郎,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是与有荣焉,现在哪儿还舍得让儿子操心这些个俗事。 “多谢父亲。”梁萧倒是不客气,一躬身径自回了书房。 他坐在书房里深思了良久,就连晚膳都没有出来用。梁统以为儿子出息了,所以也不准任何人打搅,他就这样一个人呆坐到了黎明,直到郭况到了梁府。 “你怎么看上去精神那么不济,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我就一夜都没睡” 郭况大惊,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梁萧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一个白眼,心说还不是你给闹的。 郭况挨了一记白眼,多少也回过味儿来,“你不想随军出征吗?我上次听你说陛下会在熊耳山大胜的时候,还以为你也是跟我一样求而不得呢” “这些话你跟皇上说了?”梁萧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不少,可见是非常的紧张。 郭况给他吓了一跳,赶紧说道,“我可没说,是皇后娘娘去求的陛下。不过她也不会说的,她让我转告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年纪太轻,最好要学会隐藏锋芒她还跟我说,会跟皇上举荐你特别的聪明勤奋,让你也做个勤奋样子。” 梁萧听他这样说,多少还能松口气,而皇后这个妇道人家居然能想到这么一层,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自恃才高,却始终没有展示的机会,军中能谋善断者有之、能征善战者亦有之,实在是没有他发挥的余地,而且最主要的是,他错过了跟皇帝陛下共患难的机会。自古以来,没有不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就算是张良之谋,也不过是勉强躲过了敌国灭而谋臣亡的下场。而他看来,眼前这位皇帝,心胸也不比他的祖上能开阔多少。在某些方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二五章国士无双(下) 第一二五章国士无双(下) 梁家虽然久居洛阳,但是对于天下大事还是知之甚详。这位皇帝陛下,在河北未定的时候,对刘扬是卑躬屈膝,恪尽子侄之礼。对彭宠更是奉为上宾,赠马送剑,动辄以北道主人称呼。可是还不到一年,一个已经灭了,另一个正等待着覆灭。也许这还不算什么,最可笑的是陇西的隗嚣,之前还有赤眉的牵制,刘秀不顾皇帝的颜面,将隗嚣比作千里马,把自己比作马尾上的苍蝇,现在也没了赤眉,隗嚣的儿子也马上就要进京做人质,以后更是吉凶难料。认真论起来,刘邦其实是个真小人,而刘秀就是十足的伪君子。 梁萧年纪虽轻,心智却远胜常人,适逢天下大乱,也想要有一番作为。奈何各路诸侯都不具备统一天下的条件,而刘秀羽翼已丰,他也难以起到关键的作用。因此,他才成天的斗鸡走狗,不务正业。等到后来郭况进京,大肆的交朋好友,他也不过是抱着试探的态度与之交往,却没想到,两个人还真生出一份情谊来,并且,还让他注意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京城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后宫的八卦,梁萧就更不例外。皇后能在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优的情况下一举扭转颓势,确实是令人刮目相看。当然,这也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后族在朝中无人的局面,其实,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机会。 仔细想想,留侯张良最后能保住一条性命,跟吕后也是有莫大的关系,这让梁萧对于前途有了些不一样的预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在狩猎之时,故意在郭况面前说出熊耳山的推断。他知道,郭况就是在纨绔,这样的大事,也不可能像耳边风一样吹过。 现在,他这第一步就算是迈出去了,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他还得认真思量一番。不管怎样,首先要接触到权力的核心,然后才能决定以后的事情。 郭况呆了半天,见梁萧始终是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他有关,于是老实坐在一旁也不乱说乱动。等了许久,才听到梁萧开口,“你想不想在南阳一战中出点风头?” “怎么出?”郭况奇怪的问道,虽然他老娘和老姐耳提面命要低调谨慎,但是也不能彻底阻止小男子汉建功立业的壮志雄心。 “岑彭将军连战不胜,你可知道为了什么?”梁萧到没有直接告诉他答案,反而问了个看似不甚相关的问题。 “为什么?”这个郭况也不是完全没有思考过,只是,思考不思考的结果都差不了太多。于是,他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久久地注视着梁萧。 梁萧连叹气的心情都没有,也许郭家人的心眼儿都长到了皇后一个人身上。“当今天下,群雄并起,连年混战,百姓们不堪其苦,所以才会思念汉室。刘姓宗室借势而起,正可谓是顺天应人。但是,无论是更始皇帝还是现在的陛下,都没有给百姓带了安居的希望,特别是诸将肆意劫掠,更是火上浇油。” 梁萧说的这个郭况倒是深有感悟,特别是现在那一村的人都没有下落,着实让人可怜。只不过,“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跟岑将军又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不想想邓奉当时是为什么造反的?” “大司马?”这个郭况多少还知道一点。 “吴汉把南阳弄的民不聊生,而邓羲有一个非常高明的谋士,他许给了南阳百姓一个美好的未来。同时,他们的军中有着严明的纪律,这让百姓看到了希望,为了这个希望,他们可以拼死跟汉军对抗。所以,吴汉败了回来,岑彭也一定胜不了。”梁萧心里很清楚,皇帝陛下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定亲征。他征的不仅仅是一场叛乱,更是帝乡的人心。 “希望?”郭况对于战场的消息多少能听说一些,但也仅仅是皮毛而已,希望什么的他可从来没听说过。其实,就算是让他听到了什么,也想不到那就是症结所在。 “就是秋毫无犯”这几个字,说起来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做。但是,邓羲和董就是做到了,军中无论多么困难都不动百姓一丝一毫,而越是这样,百姓越愿意把自己所剩不多的东西贡献出来。不得不说,人心,真的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东西。 “他们真的能做到?”郭况有些不敢相信。 梁萧点了点头,“至少南阳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谁要是给了你最迫切需要的东西,你说你会不会对他死心塌地?” 郭况也不知道自己目前最迫切需要什么,他好像什么都需要,又好像什么都不要。不过,如果有人跟他说可以让皇上从此以后对皇后一心一意,他倒是愿意为那人做任何事情。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拜托说清楚点”郭况揉了揉额头,兵法之类的东西,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我现在也只有一个大概的思路,就是破坏掉百姓对他们的信任。现在邓羲手底下的人都是本地招募的,为的不过就是保自家的平安。而当地的百姓支持叛军,也是因为自己亲戚都在军队之中,这就是一种鱼水相得的关系。如果能够从根本上破除他们这样的一种关系,自然就会士气低落,一溃千里。” “你的意思是伪装成叛军祸害百姓?” 梁萧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差不过,不过还是要仔细谋划一番。” 然而,郭况显然对他这个主意并不认同,“还是算了吧,这种事情不要做得好” “郭大善人,等你到了战场上就知道什么是妇人之仁了。”战场是从来都不论什么阴谋还是阳谋,况且,这位皇帝陛下也不是真正的良善之辈,之前除李轶那招借刀杀人,用的就是相当的漂亮。 郭况瞥了眼梁萧,并不答话。 “战争本来就没有什么道德可言,况且不用攻心之计,只能死更多的人。能用最小的损失,获取最大的胜利,那才是战争的艺术。” 战争,还艺术?郭况对这个很是嗤之以鼻。 “现在,南阳一战是皇上登基以来最大的难关,而且是非胜不可。” “就因为南阳是帝乡?” “没错,陛下如果得不到南阳的支持,就不要再谈天下。” “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吗?”郭况今天听了太多新鲜的言论,觉得一时接受不了。 “你觉得呢?为什么天下这么乱却没人敢动公孙述?” “巴蜀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郭况也只能想到这些,公孙称帝,各方都是一种默认的态度,就连刘秀都在信中称其为公孙皇帝。 “就没人去攻过,怎么知道有多难攻?蜀地沃野千里,物阜民丰,现在中原杀红了眼,谁不惦记着。但是公孙在巴蜀经营了数十载,可谓树大根深,若论起人心相背,更是谁去谁死,就连隗嚣现在都有意向他靠拢。咱们这位陛下,如果连帝乡都不支持与他,你说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梁萧侃侃而谈,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意思,换了谁都会觉得这是不世之才。不过可惜,他对面坐的是郭况,就算不完全是在对牛弹琴,也没差很多。 “就算你说的都对,咱们也可以用别的方法打败叛军” “岑彭先前在堵乡大败,陛下到了也是要先战堵乡,只有这样才能把邓羲和董分化,从而各个击破。可是你知道岑彭打了多少次?一个小小的城镇,两个多月都没打下来,军中死伤更是不计其数。而邓羲的主力,却都是屯在了U阳,U阳城池坚固,远胜堵乡,其中艰险可想而知。” 郭况心里也知道梁萧说得有道理,但是这么不够光明磊落的事情,还是超出了他能够接受的底线。“你坚持要这么做,我也不好拦着,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我是在给你机会嗳”梁萧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郭况还是不动心。 “你自己跟皇上说不是也一样?”郭况不知道梁萧到底什么用意,虽然他觉得不会有什么恶意,但是总感觉怪怪的。 梁萧一时让他问住,不知道该拿什么来搪塞,“你不是说,皇后不让我锋芒外露吗?况且你是皇上的小舅子,你将来得了势,想着带挈着我就行了。” 郭况倒也没再多想,就只是摇了摇头,“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做跟班儿吧,皇上的心思也不是随便就能猜得出来的。” 梁萧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还是不能操之过急,毕竟皇上对郭家能信任多少都不太好说。他暂且把这些心思都收了一收,跟郭况谈了些别的东西,后来渐渐就提到了目前最宠美人任氏。 任美人居然是长秋宫出来的这是梁萧此前所不了解的,皇后看来还真够狠得,不仅是对敌人狠,对自己也足够狠。这样的女人,也许真的堪比吕后。他突然对这个女人充满了兴趣,真想找机会见上一见。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二六章夫人贵人(上) 第一二六章夫人贵人(上) 长秋宫里郭圣通莫名的打了个喷嚏,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两个毛头小子在议论自己。 “娘娘不是着凉了吧?奴婢去请太医过来?”映心在一旁殷勤的说道。 “不用了,这么点子事儿哪还至于大惊小怪的。”郭圣通笑着说道。 “奴婢知道了。厨房里新熬的莲子粥,给娘娘端过来吧” 映心时刻都想找点事儿做,郭氏也知道她的那点儿心思,也就点点头应了。没一会儿功夫,倒是紫苏先进来了。 “怎么样了?” “还能有什么?太医看着好的不得了”紫苏让那宋贵人白白折腾了好几趟,这会儿说话都带着点火气。 “宛儿,去给你紫苏姐姐倒杯茶,你看她气得那个样子。” 听皇后这样一说,紫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说道,“奴婢哪有什么可气的,就是觉得娘娘太纵着她了。这才刚刚怀上,就一个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以后日子长着呢,还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不会的,且忍她几天吧,等陛下出了京,马上就好了。” “陛下定下哪天出征了没?” “快了。” 郭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邓家兄妹到底怎么样了,刘秀这次带的都是能征惯战的骁将,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她依稀还记得,前世邓奉请降的地方,就在小长安聚,那可是刘秀毕生的痛。 “娘娘,娘娘,不好了。”映蓉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什么事儿这样慌慌张张的”郭氏微微皱了皱眉头。 “娘娘,广德殿那边闹了起来。” 广德殿?刘秀新得了美人儿,天天宠着哄着,能有什么事儿不愉快,还至于闹到长秋宫来。“你说清楚点儿。” “回娘娘,刚才任美人的侍女云萝来报,皇上要杀美人呢,她也是偷着跑出来求娘娘救命的。” “赶紧把她带上来”郭圣通心中大急,一时也猜不透刘秀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一会儿云萝哭哭啼啼就上来了,给皇后请了安,就不住的求娘娘救救她家美人。 “你先别光顾着哭,就算是去救人也得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啊?” “回娘娘,奴婢也不没有听得特别清楚,只听见皇上要带美人出征,美人抵死不肯,皇上大怒,就要美人去死呢” 看来刘秀是恼羞成怒了,也不知道这任缳到底说了什么。不过,既然云萝能跑出来就救,应该是广德殿的人都明白皇上没有杀任缳的意思,现在不过缺个台阶下。 看来一个贤良的妻子不但要给丈夫纳妾,还得去给他搭梯子郭氏认命的起身到了广德殿。 任缳此刻倔强的跪在地上,脸上有一个明显的红印,看来是刘秀的杰作。 “给陛下请安” “你怎么来了?”刘秀说着往皇后那边瞟了一眼,云萝赶紧往后缩了缩。 郭氏赶紧笑着接过话头儿,“陛下先不要动怒,好歹让美人先下去收拾收拾。” 刘秀看了眼任缳,只见她头发散乱,钗斜环落,心里就先软了几分,待看清脸上的大红掌印,更是后悔莫及,听到皇后这样一说,也就没有出声。 郭氏赶紧给云萝一个眼神,让她先把人带走。自己也把随身的宫女都遣了出去,“陛下,什么事情还至于动这么大的肝火?” 刘秀想想也觉得自己有点理亏,只得支吾言到,“都是朕过于宠着她了,才让她不知道上下尊卑。” 郭氏也不拆穿他,只是笑着言到,“要是为了这么点子事儿,哪还至于喊打喊杀的?直接交给臣妾,好好管束一番也就是了。” 地上杯盏狼藉的,看来是刘秀一怒之下扫了过去。郭氏绕到旁边,取了杯茶端给刘秀。“陛下先消消气,等会儿臣妾就把任缳带回长秋宫去。” 刘秀一听皇后要把美人带走,顿时就不乐意了,“还是不用了吧,就让她在这儿好好反省” 郭氏笑了笑,“陛下当真要让美人在这儿反省?” 刘秀被问的一愣,不知她到底什么用意。 “美人的性情臣妾多少了解一些,她可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如果有什么事情做得不符合陛下的心意,也一定有她自己是道理。她这道理对与不对暂且不论,只不过美人向来心高气傲,让陛下弄了这么个没脸,如果没人开解,还不知道明天会反省出什么结果来呢” 刘秀这才明白郭氏并不是来落井下石的,也不会对任缳怎么样。他想起任缳离开时冷冰冰的样子,才惊觉皇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任缳这个女人,说她是玉人一点不错,其人如玉,其心也是一样。好不容易捂热了一点,只怕这一次又得回到原点。他现在心中是越发的后悔,怎么就一时冲动说出那样的话来,任缳要是真的想不开,他可找谁要人去。可是,他毕竟是皇帝,让他跟一个女人低头也是万万办不到的。 他现在也只能让皇后来帮帮忙了,“她这个性子是得改一改,只不过今天这个事儿,是朕强求与她了,皇后帮朕劝劝吧。” 刘秀这个态度,等于是变相的道了歉,这让郭氏大为惊讶。不过,她还是故意的说道,“身为女子首重德行,任缳不顺夫君定然是有错的。陛下这样宽宏大量,臣妾可是要替她好好谢过。只不过,不知道陛下是强求了什么,臣妾又该怎么劝呢?” 刘秀见郭氏笑道促狭,知道她定是故意,那云萝跑去长秋宫报信儿,怎么会什么都不说。不过,他这会儿有求于人,也就只能任郭氏取笑,“朕看她服侍周到,本打算带她一起出征,谁料她完全不体谅与朕,宁死也不从。” 任缳服侍周到?明明应该是皇帝陛下你服侍任缳更周到才对吧?这郭氏突然觉得自己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也不知后宫那些把刘秀奉为天地的女人听到又该情何以堪不过,她还是满脸笑意的说道,“这样的话,臣妾可是要恭贺陛下了?” “你恭贺朕什么?”刘秀猜不透郭氏到底是何用意。 “自然是恭贺陛下得此才德兼备的佳人啊” 刘秀心里虽然喜欢任缳,但也不过是迷恋其美色而已,如今皇后这样一说,他倒是十分的不解。 郭圣通耐着性子说道,“陛下,古往今来,行军打仗都是国家的首要大事。虽然偶尔有女子参与其中,可都是名声不美。但是,臣妾觉得任美人也并不是全为了自己的名声,毕竟,美人容貌过人,其他人不知道陛下喜爱她细致周到,反倒会认为陛下是沉湎女色,这实在会有损陛下的圣名。” 刘秀虽然觉得郭氏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想想任缳的态度还是将信将疑。 见刘秀没有太大反应,郭氏只得继续说道,“身为女子,没有不以夫为天的,这个臣妾最明白不过。任缳身世凄惨,如今所能依靠的唯有陛下,她怎么会不为陛下考虑。” 郭圣通一脸的真诚,打消了刘秀不少的疑虑。他也觉得任缳除了他在没有别的依靠,倒是多了几分自信,连带着,对郭氏也感激起来。“你这样为朕着想,还帮任氏解围,朕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才好。” “陛下,夫妻本就是一体,臣妾自当想陛下之所想,急陛下之所急。况且,臣妾现在既不能服侍陛下,也不能为陛下再生养个一儿半女的,心中已是愧疚万分。任缳能够好好的照顾陛下,臣妾自然要对她另眼相看,怎么可以眼看陛下心生误会而无动于衷呢?” “通儿”刘秀一直以来都不像信任阴氏那样信任郭氏,但是现在,他真的相信郭圣通配得起大汉皇后这四个字。 刘秀把郭氏拥在怀里,却看不到她一直在偷偷的翻着白眼。郭氏现在勉强地敷衍着刘秀,满心想着赶紧打听清楚了任缳是怎么把这位皇帝陛下气得七窍生烟的。即使不能亲口来说,听听也能跟着乐上一乐不是 “陛下,臣妾就把任美人带走吧,等这件事情淡一淡再让她回来。” “朕都不打算治她的罪了,你还带她去长秋宫干什么?” 郭氏笑着说道,“陛下过几天就要出征,这广德殿人多口杂,臣妾是怕美人受了委屈。她原本性子就淡,只怕是受了什么委屈也不会开口,如果闷出个好歹来,陛下回来臣妾可拿什么赔呀” 这个刘秀之前倒是没想过,现在突然觉得任氏的位分实在是有些低了,美人说起来好听,但是既没有品级也没有俸禄,不过就是比宫女强上那么一点罢了。他也不是不知道,宫里头的人惯会跟红顶白,今天这么一闹,肯定是要有那不开眼的会给任氏气受的。皇后再好,也管不过来偌大的后宫,于是,刘秀就想着给任缳提一提位分。 当然,他也想到了心中曾经独一无二的贵人。不过,只要一想到阴家那些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他那一点点的愧疚也就变得更淡了。况且,宋氏既然能破这个例,到了任氏这里就更简单了一些。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二七章夫人贵人(下) 第一二七章夫人贵人(下) 刘秀提出封任缳为贵人,在郭氏看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她也没有什么必要去反对。她又想起了之前提过要给阴氏封个夫人,也不知道刘秀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这事儿,如今任缳都要封贵人了,她也不好在装糊涂。事实上阴氏有孕的时候这事儿就该办了,只不过那时刘秀正在兴头上,郭氏也不愿意真的自己添堵,而现在,就完全是试探而已了。 “陛下,既然打算提一提任美人的位分,是不是连着阴姐姐也一同提了。一直以来臣妾都是十分的敬重姐姐,以姐姐的贤德,给个夫人的名分也不为过。” 刘秀当然还记得郭氏的提议,那是他第一次对她转变看法。当时还以为她不过是随意说说。而阴氏有孕的时候他本来也想过封她个夫人,因为郭氏早产,才拖了又拖,却不想,拖出了这么多的问题。对于宫里没有阴夫人,刘秀现在只有庆幸的份儿。 “还是算了吧,朝令夕改总不是好事,阴氏该得的也没少什么,这样就可以了。” 郭氏几乎无法掩饰心中的狂喜,勉强露出个为难的表情,“陛下,如今宫里贵人多了,臣妾是怕姐姐心里委屈着。” “怎么会,阴氏最是贤德宽厚,怎么会为了这样的事情委屈着。”刘秀不以为意的说道,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用的称呼一直都是阴氏,而不是过去常用的丽华。 郭圣通差点就要仰天长啸了,没想到阴氏居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亏她天天做一副贤惠大度的样子,却被刘秀用到这里。她发自内心的微笑着,轻声的说道,“陛下说的是,都是臣妾想左了。姐姐这样的人,恨不得宫里人人都好,怎么还会介意这种区区小事。” “是啊,这事儿以后就不要再提了。”被郭氏这样一说,刘秀反而觉得有些不是个滋味,明明阴氏嘴上都说着些贤德的话,为什么还总留露出委屈的神色。看来还是郭氏之前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但是,阴家现在就忘乎所以,再升她的位分已是万万不能了。 “诺。”郭氏喜滋滋的退出了广德殿,至于刘秀要什么时候下旨册封,那就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事情的了。她原本想着去侧殿探望探望任缳,又担心刘秀恐怕马上也要过去,只得悻悻地作罢。 郭圣通回到长秋宫紫苏两眼发光地看着她,“娘娘,您知道任美人跟皇上说了什么吗?” “她说了什么呀?”郭氏好奇的问道。 “原话没人敢说,奴婢也只听了个大概,美人把皇上比作了桀纣一样的昏君呢” “啊”郭氏不由的大吃一惊,这任缳的胆子是怎么长的,而刘秀居然就真的忍了下来。“她可真是豁出命去了” “是啊,皇上当时气得手都哆嗦了,这才打了任美人一巴掌。而任美人不但不服软认错,反而说了句‘随军出征,万死不能,杀剐存留,悉听尊便’。” 郭氏心里很是佩服任缳的勇气,就是当年的她也做不到这一步。不管她跟刘秀之间是误会也好,还是真的生出嫌隙,她也只敢冷眼瞧着,一言不发。在她的心里,不管怎么样刘秀都是丈夫,都是天。现如今,与其说任缳是把生死置之了度外,还不如说她根本就没把刘秀放在眼里。这以后可要怎么办? “娘娘在担忧什么?”许氏最近得了儿子,不常出来走动,不过任缳这个事情闹得太大,连她也听到了些动静,皇后刚进门,她就跟着来了。 “任缳。”郭圣通缓缓的吐出两个字。 郭氏虽然没有明说,许氏略一想也就明白,于是笑着说道,“娘娘何必担这个心,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您没看皇上自己都没那么在意,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拿好话哄着人家呢?” 这话换了别的女人,都是要带上几分醋劲儿的,偏偏许氏说的就平平淡淡,就好像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也只是暂时的,皇上现在不过是新鲜而已,日子长了,任缳这个性子皇上是不可能忍得了的。” “这也有可能,不过谁又知道皇上能新鲜到哪一天呢?谁又能知道任美人会倔强到哪一天呢?不过,奴婢反而觉得任美人要是一辈子都不改这个脾气,皇上兴许还真能宠她一辈子,如果改了,那倒是可能会失宠。”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可是皇上啊,谁能给他一辈子气受。”前一世她就是偶尔使个小性子,刘秀都受不了,何况任缳这样大逆不道 “就是没人给他气受,所以才新鲜。奴婢说句不敬的话,宫里的娘娘现在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儿,至少在皇上面前都那么的温婉贤良,皇上看得多了,难免觉得无趣。任美人最吸引皇上的,也许根本就不是美貌,而是那个冷冰冰的性子。”许柔然觉得刘秀十有八九是要对宫里这些女人审美疲劳的,而任缳浑身上下透出的那股子冷淡,不但能吸引他,更能激起他的征服欲。如果哪一天,任缳真的被征服了,也就失去了她的意义。 郭氏仔细想想觉得也是的,刘秀从来都不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现在他对任缳的热情远远超出了大家的想象,也许真的是让许氏说中了。“唉,到底是君心难测啊?” “要我说娘娘就不用操那么多的心,看看热闹也就是了。” “我哪有你那么好的命,在宫里一躲,什么都可以不闻不问的。今儿皇上要是真的一怒之下把任缳处置了,我这心里怎么过意得去。”郭氏这会儿并不是矫情,她确实是觉得亏欠了任缳,现在说别的也没用,至少保她平安是应该的。 对郭氏心里的这点别扭,许氏倒是明镜儿似地。郭圣通现在还没有深谙宫斗的精髓,她除了对上阴丽华,很多时候都还保持着一种叫做良知的东西。而她的这种良知早晚要在残酷的斗争中不断的扭曲,现在她是可以一心保着任缳,等她成为威胁的时候不知道要如何自处? “陛下要真打算处置她,还能等到娘娘过去?” “这次是这样,我是担心以后。”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娘娘何必杞人忧天,也许我们这位任美人就是有本事让陛下宁可自己憋出内伤来也不动她一分一毫呢” 郭氏可不敢相信有人能在把刘秀拿捏得住,毕竟前世糟糠结发、重逾泰山的阴丽华现在都没有那么要紧了,别的女人能有什么分量可真的不太好说。 许氏见郭氏不言不语,只好继续说道,“西宫那位不会善罢甘休的,等皇上出了京,那才是真的麻烦开始了。” “不会有什么**烦了。”郭氏沉声说道。 许氏有些不明白,众所周知阴氏不是那省油的灯,还不趁着皇上不在家,赶紧把宠妾料理了。郭皇后却那么冷静的说没什么**烦,这让许氏十分不解。 “皇上要封任氏为贵人,最慢也会在出京之前下旨,如果快的话,也许不用明天” 郭氏这边话音未落,红宛就过来报信儿了,皇上的旨意已经下了,“美人任氏,恭谨谦诚,恪守妇德,直言进谏,深慰朕心。着即加封为贵人,赐住建德殿。” 这么快郭氏跟许氏对视了一眼,都无奈的笑了起来。“看来我前脚出了广德殿,后脚皇上就拟了诏书,还真是白操心了。” “这也是好事,毕竟阴贵人从此拿她就没什么办法了,只是以后我得更少出门了。”许氏自嘲的笑笑,现在宫里的女人,除她意外就都是贵人了。以后见了谁都的磕头,当然还是不出门的好。 “也是你自己不肯用心,现在英儿养在你的身边,陛下不看旁的也是要看孩子的,你多少下点功夫,也不至于这样。” 郭氏现在明显是很铁不成钢,不过她却不知道,许氏可是连铁都不打算做了,直接做泥人儿就得了。 “娘娘以前不是总说我这儿没个依靠,现在不是好了,什么都不缺了,还凑那个热闹干什么。阴贵人、宋贵人、任贵人,皇上现在都已经是分身乏术了,我作为妃嫔,自然应该多多体谅才对。” 郭氏被许氏夸张的表情逗得合不上嘴,“你呀,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是” “我现在就想好好把英儿养大,让他懂事明理。以后如果能跟着他去封地做个太后,这辈子就算值了。” 许氏说的轻松,郭氏却感到有些苍凉的味道。太后啊?她以前也不是没做过,只不过是听着好听,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的。女人这辈子,除了丈夫和儿子,就不能靠点别的吗? 当然,这些话在郭氏哪里不过是想想而已,甚至说想都有些过了,不过是不满意现状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她并不知道也不敢想象,真的是有一个女人可以自己做主的世界。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二八章曹氏灭门 第一二八章曹氏灭门 半个月之后,刘秀启程出发了,宫里的女人真真假假的做着依依不舍状,让他心满意足的踏上了征途。郭氏心里其实是非常的高兴,感觉好像呼吸都自在了许多。而现在阴氏也不是那么时时刻刻的给大家添堵,虽然这个人存在就比较麻烦,不过总体说来,这宫里的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娘娘,梁王后求见”陈颂瞧着郭氏这会儿心情不错,赶紧过来禀报。 梁王后,邓禹的夫人?她现在进宫干什么?郭氏跟刘秀的心腹接触极少的,对梁王后也没有太深的印象,她随口问道,“说了什么事情没?” “奏章上只说了请安,别的没有提起。”陈颂低眉顺眼的答道。 依着郭氏原来的性子,是不耐烦应酬这些的。不过,梁王邓禹,二十四岁被封为了万户侯,即使在对战赤眉一事上有重大的失误,但是仍然保住了爵位,而且刘秀对他的信任并没有少多少。可见他是值得任何一个人费心结交的人物,“你过府去把她请来。” 郭氏可是给足了邓家的面子,不是宣个旨意就算了,而是让中宫谒者令亲自去请的。这也算是宫里对待邓家的一种态度,给邓禹看也给别人看。 陈颂领旨就要出去,却被郭氏叫住,“等等,你先去趟冠军侯府上,宣周氏明天觐见,记得让她带上小贾媛。” 很久没见贾媛了,郭氏也不知道自己内定的小儿媳妇长成了什么样子,心里着实有些惦记。刘秀在宫里的时候,她总是提心吊胆的,也顾不上这些,现在好容易松快松快,自然得赶紧找补回来。 “娘娘,好久没看见你情绪这么好了。”紫苏在一旁笑着说道。 是啊,郭氏微微露出一个笑脸。上次刘秀出征,还有阴氏那个随时就会爆发的危机,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至少从他不立夫人开始,阴丽华也就只是后宫中的一个女人罢了,跟别的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还不知道刘阳出生以后会怎么样。 梁王后不是一个人进的宫,一起来的还有她娘家的一个妹妹,叫做杨佳。郭氏一见她,顿时脸色大变。她这才想起来,宫里还少了这位舞阳大公主的亲娘。 杨氏是这宫里唯一一个泼辣大胆的女子,不过她生了刘义王也就是舞阳公主以后,没多久就病逝了,那个孩子也就归了阴丽华抚养,前世的时候郭氏就几乎记不得有这么一个人了,更何况是现在。而今梁王后亲自带着她进宫,其目的不言自明。 汉家旧制,本应在八月征收赋税的时候,由中大夫和掖庭丞到乡间采选良家女子以充实后宫。但是,刘秀为彰显德行,便把这一项给免了,到现在宫中都没有一定的制度。当然,也有人自行奏请把家中适龄的女子送进宫中。前一世,杨氏就应该是这样进宫的。这次虽然是邓杨氏先把她带来,但也逃不出这么个用意。 郭氏跟杨氏笑着说了半天的闲话,倒是其乐融融,而且那杨佳十分的活泼,偶尔学几句乡间俚语,更是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的。郭氏一时高兴,还留二人共进了午膳,席间直夸她这妹妹机灵可人儿。果然杨氏顺着说道,“娘娘既然瞧着她好,就把她留在身边服侍吧” 郭氏看起来十分的意外,“那怎么可以,这么个水灵灵的美人儿,哪儿能放在本宫这里平白辜负了大好的年华。” “能进宫服侍娘娘,即是她的福分,也是我们邓杨两家的荣耀呢,就请娘娘成全了吧”梁王后笑眯眯的说道。 郭氏正在犹豫不决,就听杨佳在一旁调皮的说道,“是啊,娘娘,就请留下奴婢吧。” 郭氏笑而不语,杨佳委屈言到,“莫非是娘娘嫌弃奴婢粗鄙,不堪趋使?” 皇后瞧那个俏皮样子乐不可支,笑着说道,“既然这样,本宫就准你就宫中服侍一年。也不能亏待了你,就做个女史吧,俸禄嘛,等同中宫丞好了。” 两位杨氏听了忙跪地谢恩,郭氏赶紧叫起,“以后你就是长秋宫的人了,什么时候收拾妥当了,就让梁王后递个奏章,本宫自会派人接你进来的。” 刘秀已经取消了宫中的女官,这样一来郭氏多少有些自作主张的意思。不过,卖邓禹一个好处,将来是绝对不会吃亏的。而且郭氏也不是完全失了分寸,毕竟,俸禄是等同中宫丞的,就算是刘秀回来不愿意承认,也不过就是长秋宫多出一份俸禄罢了,想来也至于为了这么点子事儿把皇后怎样况且,事情涉及到邓家,郭氏相信刘秀一定会另眼相看。 等杨氏出宫了,紫苏在一旁问道,“娘娘怎么就这样把杨氏留下了?” “梁王如果打定了主意把人送进宫来,就算本宫不答应,他也有别的办法,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奴婢是觉得杨氏目光太活,不是个省事的主儿,她就算是要进宫,也不必把她弄到长秋宫来。况且梁王这次丢了官职,皇上出征也没带着他,只怕是大势已去了。” “朝中很多人也都是这样想的,在权贵之中,邓禹最近的日子可是极不好过。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想着送个人到宫里来。紫苏你要记得,即使不是大司徒,他也是唯一的异姓王,有很多东西,不过是在皇上的一念之间。”紫苏再聪明,也看不透朝堂上的局势,当初她也以为刘秀是要借着兵败的机会剪除邓禹的势力,但是,事实却完全相反。 紫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是奴婢短视了。”就算将来梁王倒了也跟长秋宫没关系,如果不是,也许还能记得一点情分。这样一来,紫苏倒是乐得让杨佳到长秋宫来。 “你命人收拾个住处给杨氏,比照着宋氏进宫时候的样子,别让人家说咱们亏了谁。” “诺”紫苏应了一声就要下去,突然又想起什么来,“娘娘,不如就把宋贵人和任贵人之前住的地方给拾掇拾掇吧,那可是出了两位贵人,吉利着呢” “说得像是长秋宫就没别的住处了一样,你再另寻一处,任贵人住过的就给她空出来吧。”郭圣通下意识的不愿意再提芳菲殿两侧的阁楼,可能是因为小许氏的缘故。她之前想把许柔然也从那边迁出来,然后把那一片都给封了,还是许氏觉得住的惯了不愿折腾,才就此作罢的。 杨氏进宫的时机选得的确是不好,刘秀现在一颗心都扑在了任缳身上,就连阴氏都得往后靠。她将来到底是杨女史,还是杨美人真不太好说。当然,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关键还是宋可儿肚子里那个。是女儿就该是刘义王,是儿子的话,可就是刘阳了。也许还有别的可能,那么这个时代很多东西就要彻底的变了。 郭氏这些天来一直都在惦记着一个人,那就是伏波将军马援。这个对刘秀统一天下有着至关重要的人,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到洛阳来,是杀还是留,她始终都没有打定主意。 为了儿子,她应该不惜代价的除掉马援,这样,刘秀统一天下的时间就将无限拖延,也许就能拖到太子长大成人那一天。那样,至少她的儿子还有机会建功立业,进而在朝中站稳脚跟。可是,真的这样做了,就意味着还要延续数年的战乱,还有可能让隗嚣和公孙述越做越大,最后难以收拾,这样祸国殃民的决定,还真不是那么容易下的。 郭圣通反复琢磨了很久,也没有最终拿定主意,她也没有谁可以去商议,只能自己跟自己较劲。刘秀既然已经不是那么重视阴氏了,那能够指望他善待她的儿子吗? “娘娘,太夫人求见,人已经到了玄武门了。” 这么急?郭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赶紧去请” 郭主进来的时候仍然能够看出来神色有些慌张,郭氏赶紧上前搀住,低声问道,“娘,出了什么事儿?” 郭主示意皇后屏退左右,看见没旁人才说道,“金水村真的出事了。” “有活口吗?” 郭主见女儿不问是由,只问结果,可见是有了准备,她叹气说道,“有也跟没有差不多了,郭毅救了他们家一个孩子,不过小孩子能知道什么?” “娘先别着急,慢慢跟我说。” “今天中午的时候,郭毅回来了,说是昨天晚上金水村曹家走了水,他们冒险进去的时候,只有一个小孩子还活着。他们怕惊动了那些人,再要杀人灭口,只得先那个孩子安顿在别的庄子上。一直到中午的时候才回府报的信儿。” 况儿临行时应该是有所交代,不过能把消息传进宫里来的除了郭主也没旁人。原来郭氏也想过王梁,但是,这样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最终还是惊动了郭主。 郭氏劝了半天,郭主才慢慢平复过来,然而,有人能把手伸到那么长,她还是不能不担心。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二九章真定玉符(上) 第一二九章真定玉符(上) 虽然皇后劝了她半天,也保证会盯住自己身边的人和事,但是郭主始终无法释怀,她皱着眉头对女儿说道,“通儿,按照旧理,宫里有孕妇是要专门设置馆厅的,产妇都应该就馆生产。宫里现在很多规矩都是乱着的,你倒是可以先把一些立起来,这样就可以不通过尚书台,有的事情就能更加可控一点。” “娘说的这个女儿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只是那个时候碍着阴贵人,女儿不想跟她的事情沾上边。宫里现在已经很不像话了,各殿的衣食采买都是自行跟尚书台交涉,长秋宫什么都不管。如果设了产馆,您说中宫是管还是不管,怎么样都是麻烦。” “当然要管了,宫里事情按说都应该有长秋宫统管的,你放出去了大部分的权利,如果这样的大事再交由她们自行处理,哪还有中宫的权威。” “就是这话,但是有些事情,只怕是越管越乱的。女儿担心的还是阴贵人,她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咱们洗都洗不清。” 提到阴贵人郭主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皇上现在还是那样的偏爱与她吗?” “这倒不是了,现在有了任贵人,已经好了很多。” 提到任贵人郭主心里也是有些个埋怨的,不由的轻叱到,“你这孩子真是胡闹,难道不知道什么是玩火自残?” “娘慢慢看着吧,到底焚了谁还不一定呢。” 儿大不由娘,郭主也只能叹口气不再说了,皇后见母亲大人不高兴,赶紧叫人把两位皇子抱了过来,太子叫了声外祖母,立刻喜得郭主见牙不见眼。可是还没乐上一会儿,宋可儿倒听了风声赶了过来。 宋可儿如今怀着皇嗣,郭圣通赶紧免了她的礼。郭主作势站了起来,宋氏赶紧过去搀住,“可儿就是来看望姨**,怎么还敢劳动您?” 郭主淡淡的说道,“贵人可是今非昔比了,老身自当恪守礼节。” “姨妈说这话可是愧煞孩儿了,无论什么时候孩儿都是姨**可儿。我从小就跟着您,都记不得亲娘的样子了,一想起娘的时候,眼前都是姨妈。”宋可儿说着就落下泪来。 郭主心有不忍,轻声说道,“你现在有了身子,可不要动不动就落泪。” “姨妈” “赶紧坐下吧。”郭主亲自扶着她一旁坐下,宋可儿才抹了抹泪水,破涕而笑。 虽然对她攀上了皇帝很是不喜,但总归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儿,事情又过去了那么长时间,就算是有气也消得差不多了。郭主耐心的问了问饮食起居,细细嘱咐绿竹和绿蕊要好好照顾。 “姨妈,可儿就知道您始终是疼我的。” “你现在也大了,我也疼不了了,你以后还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可儿明白,只是不能在姨妈跟前尽孝,实在是一大憾事。可儿不在身边,姨妈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现在天虽然暖了,但是最容易着凉,您要千万在意。” 宋可儿说的情真意切的,倒是让郭主想起来她在家的日子,那时候可儿还真是成天的嘘寒问暖,有时候比自己的女儿都上心。等把她打发走了,郭主轻轻地叹了口气,失神的看着窗外。 “娘,您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可儿这么快就有了身孕。” “我都有了两个儿子了,娘有什么可担心的。”郭圣通故意说得不以为然,实际上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女人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我真不希望看见你们……” 后面的话郭主不说但是谁都明白,就是姐妹相残 “算了,你也别想太多,路是她自己选的。”郭主摇了摇头,似乎这样就可以把烦恼抛之脑后。 “娘,宫里面多了宋氏不算多,少了她也不算少,我也不至于容不下谁。”郭氏言外之意很清楚了,只要宋氏不惹事,她是不会在意什么的。可是这个前提的本身,郭主就觉得十分的渺茫。 “可儿一向心高,如果生的是个女儿就不会有事了。” “娘不要想那么多了,就是生了儿子也没事儿。”郭氏笑着宽慰她。 “算了,不提她。况儿现在也不小了,如今又有了官职,是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娘对京里的情况不熟悉,你看着给他物色一个可好?” 说到郭况的婚事,郭圣通可是来了兴致,“您就是不说,我也都留意着呢。看了好几家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合母亲的心意。” “其实我也没什么要求,女孩儿性子好就行,关键就是门第不要太高了。” “前一个倒是好说的,这后一个可就有点为难了。娘太谨慎了吧?” “咱们家的门第也不见的就配不上谁,但是现在你弟弟入了皇上眼,已经够惹人注意的了,再娶个高门贵女就更要招惹是非的。现如今咱们家,什么都不缺,只要能够太太平平的就比什么都强了。” “娘这个顾虑也是有道理的,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问问况儿的意思吧,毕竟妻子的家族对丈夫也有很大的意义。” “咱们家还要什么帮助,树大招风” 外戚啊谁说一定是风光无限的? 郭主对门第异常的坚持,郭氏也只得勉强应道,“好,我会去留意的,只不过我能见到的女孩儿不是宗室也是勋爵之后,那么合适的一时半刻的可不好找。” “你只管留意就是了,也不是那么着急。况儿现在跟着皇上出征在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儿行千里母担忧,郭主一想到儿子就有些怅然。 郭氏笑道,“娘这又是操的哪门子的心,况儿跟皇上在一块儿,最安全不过了。用不了多久,就该要加官进爵了,到时候我再给娘挑个可心的儿媳妇,您就等着享儿孙福吧” 郭主勉强笑了笑,哪就能把心放的那么宽,儿子出征在外,女儿处境更险,她这当娘的什么也帮不上,怎么能好过得了。 天色将晚的时候陈颂把郭主送回了家里,如今郭家就只有郭主这么一位主子,里里外外的人虽然不少,但没几个能说话的。 “夫人,真定王后到了。”老管家见郭主进了门儿,赶紧过来禀报。 “什么时候的事儿?” “您刚一出门就来了,一直等着呢。” 郭主急走了几步,就看见曲珍儿迎了出来,“你折腾什么,还不赶紧里面坐着。文非这孩子也是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还让你往外面跑。” “姑母,我哪有那么娇气,夫君说时常出来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郭主亲自挽着她的胳膊,“他一个大男人懂什么,女人这个时候不娇气还有什么时候能娇气。你这孩子也心实,就这么傻等着,晚上吃了什么没有?” 曲珍儿笑着说道,“何止是晚上,这一个下午就没少吃东西,可把尹妈妈给折腾坏了。” “你能折腾她几回,待我重重赏她也就是了。”郭主笑着瞧着曲珍儿的肚子,“请太医看过没?能不能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太医令前些日子过府请过脉,不过也没说是男是女。大王倒是请了几个稳婆来家,都说像是男孩儿呢”曲珍儿笑的一脸满足,这个孩子真的是千等万盼才来的。虽然她自己对男女并不是特别的在意,但是最好能是个男孩,先对宗族有个交代,毕竟,夫君现在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男孩儿好啊,真定王府就后继有人了。不光是刘得和曲珍儿,郭主也是一样盼着他们早得贵子。“那些婆子接生的多了,看得比太医明白,自然是个男孩没错了。” “姑母” “你是乘肩舆来的?” “是,他们稳当着呢,姑母放心。” “在稳当能有家里坐着稳当?现在跟我说说吧,你大着肚子往这边跑什么?有什么话还不能让下人递过来?” “是这样的,大王想接姑母到府里住些日子。况儿这不是出征去了,家里也没个主事儿的人,姑母一个人在家也是寂寞,咱们娘俩儿正好做个伴。” “倒是你们夫妻两有心了,只不过我人老了,不爱动,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以前的时候,郭主倒是时常带着一双儿女去真定府住些日子,而现在,物是人非,去了也是徒增伤感。 “大王说就知道姑母会推辞的,所以才非让我来不可。珍儿这是头回生产,家里也没个主心骨,姑母要是不去,还有谁管珍儿呢?” 曲珍儿说的可怜兮兮,但是郭主知道,以刘得的性格,什么事情都会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她也不是不惦记,自己哥哥都已经没了,这孩子可是真定府血脉的延续。但是,她实在是不愿意给通儿和况儿惹什么麻烦,两家人现在都得小心翼翼的过日子。 “人老了,麻烦就多,出府一趟兴师动众的。我会时常过去看你的,到你生产的那几天在过去住下。” “姑母如果实在不愿意,那珍儿也不好勉强,只是到了生产的日子,姑母可千万要记得过来。”曲珍儿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符压到郭主手里,“大王请姑母交给皇后娘娘。”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三零章真定玉符(下) 第一三零章真定玉符(下) 郭主手里捏着的那个玉符,她从前也是只听过没见过。但是,作为真定府的女儿,她深知这东西意味着什么。 “这是文非的决定?” “是的。大王知道宫中艰难,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也是真定府唯一能拿得出的东西了。” “珍儿,这可是你们夫妻保命的本钱哪。”带着曲珍儿微热体温的玉符,让郭主觉得有些烫手。 真能保得住,公公就不会死了。况且还有一句话,叫做君要臣死曲氏笑着说道,“姑母,我们夫妻只要谨守着本分,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夫君唯一的心愿,就是太子登基之后,能为父亲平反。” 曲珍儿是费尽了心思才让刘得决定追随皇后,而她为的也不是旁的,说到底还是肚子里的那个。皇后一句忠臣之后还是罪臣之后,让她好长时间都是寝食难安,她不想让子孙后代都过他们这种心惊胆战的日子,她更不想坐以待毙。 提到刘扬,郭主也是难忍哀痛,这个人纵然是千不好万不好,对她总归是不错的。夫君过世以后,也多亏了他才让她们娘儿三个撑起了门户,“我会找机会给通儿的。” “多谢姑母。留在真定的人手随时听候皇后娘娘的召唤,京城的人暂时还在王府,侍卫统领已经化名沈风进入了禁军。娘娘只要命人在宫墙外留下印记,他就会相机去见娘娘,娘娘可以吩咐他做任何事。” 郭主点了点头,亲自把曲珍儿送出门外,手里攥着玉符,心里面却沉甸甸的。这玉符原本是调兵用的,真定十万大军,都要听命于它。但是,这层意义现在已经不存在了。老真定王把兵借给刘秀以后,就被他分别派给了十几位将领,过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是调不动一兵一卒了。不过,它仍然可以指挥真定府的暗卫死士,具体有多少人郭主不清楚,只是知道这些人代代相传,保卫着真定府的安危。只可惜,他们在关键的时刻并没有发挥作用。 郭圣通拿到这个玉符的时候,心里是百感交集。如果前世往这上面稍微动一下脑筋,又怎么会被他们二人逼得那么惨。 “通儿用这玉符的时候务必要万分谨慎,文非和珍儿的性命安危可都在你的身上了。” “女儿知道,母亲放心吧。” 刘得把这玉符拿出来,让郭主觉得情况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也许这根本就不是两个女人争宠的问题,她的心情十分沉闷,也就不在多说什么。 郭圣通小心翼翼的把玉符收好,“我与他们不便相见,母亲帮我好好谢谢吧,舅舅的事情我会放在心上的。” “通儿。”郭主想说些什么,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郭氏见母亲满脸忧愁,心中十分的愧疚,“娘,我们这也是未雨绸缪,您不要想太多了。” “通儿,母亲想好了,况儿的婚事你就看着安排吧”郭主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这让郭氏心中更加的不安。 “娘,您不用这么做。”郭圣通隐约能够猜到母亲为什么改变了心意,虽然感激,但也不愿她为难。 “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我原本想着咱们家把姿态尽量的放低,这样皇上也就能安心了,对你,对太子,对况儿都没坏处,现在看来实在是太简单了。” “娘,你怎么想那么多”郭氏故意把语气尽量放的轻松。 “你也不用尽是宽我的心了,如果不是十分的险峻,文非是不会把玉符拿出来的。” 郭主这句话倒是把郭氏弄的啼笑皆非,“娘,您怎么不想想是现在艰难,还是阴贵人刚进宫的时候艰难?” 郭主皱着眉头不说话,郭氏继续说道,“我并不是怪文非哥哥什么,只不过人们做决定的时候一定是经过多方面考虑的。可以说文非哥哥是觉得我至少有六成以上的胜算,才会把身家性命压在我身上。既然连文非哥哥都能相信我,娘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如果不是有很大的把握,我就是死在他面前,他也只敢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的烧一把纸钱 郭氏心里还有半句,但她不想伤了母亲的心。侄子侄子,本来就跟儿子也差不了太多,在加上刘得自幼丧母,就更是多得了几分偏爱。如果让她觉得刘得也是把什么都算计好了,只怕是要平添感伤。 “文非也不是一个人,还有多少宗亲呢,也实在是难为他了以前他就不是按照来世子来培养的,突然之间把千斤重担就压在他的身上,能到这样已经是不易了。” “是啊,女儿也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文非哥哥能做的那么好呢” 送走了郁郁寡欢的母亲,郭氏让紫苏把那玉符上的图样描了好些遍,直到她可以迅速的勾出大概才罢手。 紫苏瞧着这淡黄色的无暇玉璧,中间是个古怪的篆字,四周刻着太阳纹,怎么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历。 “娘娘,这是?” “你先别问,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把它刻着宫墙隐蔽的位置。” 紫苏见皇后这样的郑重,也跟着严肃起来,起身出了内室,找机会把这个东西画好。 当天夜里,郭氏心中是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沈风是不是能够看到,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过来。等着等着,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却有个人翻窗而入。 红宛当晚值夜,感到一阵冷风吹过,还以为是没关好窗户,等到起身的时候,差点没吓掉半条命。 “别叫,不然你主子性命不保。” 他要是说不然你自己性命不保,红宛可能不会买账,偏偏这人拿皇后做要挟,她还真是不敢声张。 红宛流着泪点了点头,待那人松开手,她才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皇后寝宫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要命的话赶紧出去。” 沈风倒是被红宛虚张声势的样子逗乐,不过现在也不是斗嘴的时候,他又捂上红宛的嘴,拖着她过去,想让她叫醒皇后。 “可是沈统领?”还没等红宛去叫,郭氏就被她们的对话惊醒,在帐子里低声的问了句。 “正是属下。” “你把我的侍女放开吧。宛儿到门口看着,别惊动了外面上夜的。” 郭氏披了件衣服,从里面出来。沈风也不避讳,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暗卫跟主子之间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忌讳,郭氏对他的无礼也就不以为意。 在暗淡的灯光下,沈风看起来十分的敦厚,就是扔在侍卫堆儿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谁都猜不到他能够身怀绝技,当然,这也是成为暗卫最起码的要求。他并不急着说话,郭氏知道他也在估量着她。虽然有刘得的命令,但是她这个半路出现的主子是不是值得追随,这些人心里可是要慎重考虑的。 “娘娘果然好胆色,陌生人进来完全不惊慌。” “谈不上什么胆色不胆色的,只不过是心里清楚除了沈统领,不会有人敢这样闯进本宫的房间。” “娘娘就不怕真有歹人?” “怕有什么用,既然来了就是有准备的,这世上总不会有什么人贪花恋色到性命都不顾了吧?”郭氏淡淡的说道,好像是及平常的聊天一样。可是她却不知道,门外的红宛吓得腿都软了,这要是让外人知道,堂堂的皇后娘娘和一个不明来历的陌生男子在寝宫私会,那长秋宫的人都不用活了。 “表姑娘果然是变了很多。” 沈风的称呼只有真定府的人才会用,郭氏觉得很是亲切,当然,她也明白这是沈风初步的认可,她随口问了句,“你见过我?” “属下一直都在府中,只不过娘娘没见过就是了。娘娘跟王后一起戏弄老大王侍妾的时候,属下都在一旁看着呢” 想起年少时的欢乐,郭氏不由得露出一个暗淡的笑脸,“她们现在都还好吧。” “都还活着。” 是啊,活着,除了活着又能怎么样呢?郭氏不想在纠结这些问题,毕竟沈风能呆的时间是很有限的。“现在宫里有多少咱们的人。” “六个,虽然不多,不过可以保证随时看到娘娘留下的讯息。” “宫中耳目众多,其实也不是很方便,我除非有急事,否则不会留下印记。你可以派人每五天在我寝宫外面看一次,如果那个插瓶儿摆在了正中间,就是我有事找你,如果没有,就不用过来了。特殊的情况,我会提前跟你说明的。”郭氏顺手指了指窗边的梅瓶儿。 “诺。” “如果要光明正大的进长秋宫,还是要费点周折。不过王梁算是半个自己人,可以慢慢想办法。你现在有多少可用的人?” “回娘娘,我们进京来的也就一百多人,上次跟着君侯拦截阴夫人的马车就回去了二十多人,还有十几个人现在君侯身边,京中可用的人也就五十左右。娘娘如果有大的动作,可以把真定的人调过来。”沈风并没有说真定有多少人可用,这也是他的保留,郭氏暂时也不打算追问。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三一章统领沈风 第一三一章统领沈风 “你现在挑出两个人来,务必要盯死西宫,有什么动作随时过来禀报。她现在有很大的可能针对任贵人,你们要特别留意。” “盯住她倒是不难。只是皇上现在不在宫里,属下可以过来禀报,皇上回宫以后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皇上一般不会留宿长秋宫的。” 沈风有些惊讶的看了眼皇后,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低下了头。郭氏正皱着眉头想办法,并没注意到他的目光,“皇上回京还有些日子,到时候再说吧。还有一件事你先去办了。” 郭氏抽出一卷帛画,展开在沈风的面前,只见上面画着一个俊秀飘逸的男子,略微上翘的丹凤眼,流露出一种魅惑人心的神态。沈风的心中泛出一丝奇异的感觉,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记住这个人。” “然后呢?” “杀了他。”郭氏这三个字说的阴森森的,就连刀头舔血的人都觉得有一丝寒意。郭氏虽然不是善男信女,但是对人命总有几分顾惜。不过,对于阴家,她心里没有半点负担。想想前一世,阴家遭了匪盗,最后却栽到了郭家身上,刘秀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认定是郭家的罪过。如今,也不过是把他们该得的还给他们罢了。 沈风很想问问这人是谁,看皇后那个意思竟好像是千刀万剐的负心汉一般,不过皇后怎么认识这个人的?他心中满是疑惑,但是又有些不好开口,“娘娘,这人是在京城吗?” “应该不会,他现在新野的可能性更大些。这人原本叫阴兴,现在就不知道了,跟着况儿的人与他交过手。” 阴兴和城外的那次打斗,沈风都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阴兴竟然会长成了这个样子,他这几天也远远的见过几回盛宠的任贵人,不过,跟这个男人比起来,还是略逊了那么几分。他虽然奇怪皇后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但是还是把疑问咽了下去,老老实实说了句,“属下知道了。” 郭氏把阴兴的画卷丢到了炭盆里,又抽出了另一卷,“这个人应该会跟阴兴一起,要活口。” 这张画的笔法跟上一张有很大的差距,只是粗粗的几笔,有一个大概的轮廓,谈不上精细,更谈不上传神。 “这一张画得不见得准,大概的样貌你要记清楚。最主要的是那人的武功极高,箭法也很精准,很不好对付。但是,这个人必须要留活口。” 看那个意思第二个人应该是阴兴的护卫一类的,为什么要杀了主子反倒留下护卫,沈风很是不解。不过,作为死士,就是要坚定的执行主人的命令。虽然他对这个主人并不是那么的信服,然而这并不影响他执行命令。主人就是主人沈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郭氏见他什么都不问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原本就打算说出那人的来头。只有这样,真定府的人才一定不会让他死。“第二个人是况儿画的,他曾经见过那人在真定宣扬‘赤九之后,瘿扬为主’。况儿开始的时候什么也不明白,后来知道了也没敢声张。我之前也害怕他是皇上的人,就没让他告诉文非,后来况儿几次遇到他,现在可以肯定他是阴家的人。况儿此前在洛阳城里留意过,没有什么发现,所以现在推断他是跟着阴兴回了新野。” 这个消息让沈风有些激动,老主人的死一直是他们的一块心病。作为死士,他们家世代守护着真定王,可是在他这一代却断送了。他那时候也劝过老主人要带他一起去见耿纯,结果老主人太相信那个宗妇的儿子,后来他也想过杀了耿纯报仇,却不想再给小主人添麻烦。 “你要冷静。”多余的话郭氏也不用说,她相信暗卫的统领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如果这两个人都在新野的话,可能要费些时日。我们对那边的情况不熟,一来找人不是那么方便,二来也不敢贸然下手。” “时间不要紧,关键是不要让他来京城。这两个人都不好对付,要做好充分的准备,还得带够人。” “娘娘不着急就好办,就怕忙中出错给人留下把柄。”沈风在说话的时候,已经在盘算谁来做这件事情最合适。他想来想去,都是现在真定的冯舸。报仇并不是一件应该着急的事情,冯舸会处理的最好。 沈风见皇后似乎没有别的吩咐,就告辞准备出去,临走之时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门外。 “沈统领不用担心,值夜的宫女都是信得过的。”身为皇后要是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搞不定,还能有什么作为,更不要指望这些死士能够忠心于她。 沈风的听觉是非常敏锐的,那女子在门外一动不动,甚至没有贴门偷听的动作,想来也是个老实的。他这次进来原本是备了以防万一的东西,现在看是用不上了。“属下告退。” 郭氏亲手把窗户关好,又走到一边儿拉开了门。卧室的外间儿只摆了个临窗的矮榻,皇后偶尔在这儿歇歇,平时是映心和映蓉在此处当值,有什么事情,她们可以进去通传。不过到了晚上,也就没人了。再往外就是一个备着热水的小隔间,一个宫女看着火,偶尔会有二殿下的嬷嬷过来取水。她们在那部分活动,是绝对不可能听到内室的动静的。不过,万一有人趁着没人往里面走两步,可就不那么敢保证了,就算她们听不清里面说了什么,但是,传出一两声儿男人的声音,也足够惊悚的了。 红宛的表情有些呆滞,待看到皇后浅浅的笑意才回了点神儿。她冲皇后摇了摇头,引着她回去休息。 “娘娘,他是什么人呀,怎么就这样进来了。” “你不用怕,知道是自己人就行了。外面没什么吧?” 红宛摇了摇头,“连取水的声音都没有。” “那就好,你早点休息吧” 主仆二人躺下都是睡不着,郭氏是隐隐有些兴奋,有了这些人的帮忙,以后就不用那么束手束脚了。而红宛纯粹是给吓的,这人要是总来,皇后的名声可就完了。 第二天一早皇后和红宛都带了黑眼圈,紫苏觉得很是诧异,“娘娘夜里没休息好?” “没什么的。”郭氏笑笑说道。 紫苏觉得两个人都怪怪的,但偏偏什么都不说,她也没法再问,赶紧打了水给皇后娘娘净面。可是一转身的功夫,就看见窗沿上有一点点尘土。 的确是一点点,如果不是紫苏眼尖是绝对发现不了的,“怎么回事,天天都有人擦的。” 她走近了,用帕子抹了抹。红宛看见她站的位置,吓得跌了手中的簪子。 “你这是怎么了?”紫苏奇怪的问道。 “没,没什么。”说完她才想起来弄坏了娘娘的东西,赶紧跪下请罪,“娘娘恕罪。” 郭氏觉得不把话说清楚,这丫头自己要吓出病来的,“你先起来,紫苏门口看着。” “那人是真定府的护卫,文非让她过来保护我们的。他现在是宫中的禁卫军,而且武功很高,不会有人发现,你不用担心。” 真定府这三个字让红宛感到安心,她微微露出了一个笑脸,“还是文非少爷惦记着娘娘。”而她随即又想到了那些不可预知的危险,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提了上来,“娘娘,奴婢是害怕有人发现了他,这天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等我找到办法让他能公开出入长秋宫就不用这样了,你别想太多。” 红宛始终觉得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疯狂了,但是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毕竟有人能够帮到娘娘是该谢天谢地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帮了倒忙。红宛知道娘娘还是要跟紫苏交代一番的,于是很主动的出去把紫苏换回来。 紫苏瞧着她虽然不像刚才那样失魂落魄,但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红宛摇了摇头没说什么。紫苏有些着急,“多亏了皇上不在宫中,不然还不定要惹什么祸呢?” “我没事的,你快进去吧,娘娘有事儿要说。” 紫苏顾不得她,赶紧进来内室,她昨天描那个玉符的时候心里就有些打鼓,皇后一说她就把什么都联想到了。而她跟红宛的表情完全相反,“这回可好了,看那阴贵人还怎么害人。” “你就不担心露出马脚吗?” “宫里的这些人怎么跟真定府的护卫比呀?再说长秋宫的人口风都严着呢,外面的人谁又敢乱说?” 郭氏笑道,“你倒是想得开,宛儿可是要吓死了。” “奴婢也不是不害怕,只是这样的事情,不是皇上亲眼看见,任谁说了都是污蔑。敢污蔑当朝国母的,直接乱棍打死也就是了。皇上现在正在一点一点的厌弃西宫,她老老实实的也就罢了,如果在想惹是生非,皇上先就容不下她。” 不会吧?郭氏觉得紫苏有些言过其实了,刘秀对阴丽华的宠爱,那可是几十年如一日呀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三二章初露峥嵘(上) 第一三二章初露峥嵘(上) 红宛惴惴不安的过了几日,发现宫中一切如常,这才渐渐把心放下。紫苏却因为得意,走路都带着风。长秋宫里的人明显感觉出这两丫头的变化,私底下可没少嘀咕。不过,除了卓旭求婚一事,也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差别。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弄的郭氏很是哭笑不得。 “娘娘,这两丫头怎么了,二殿下的嬷嬷都看出些不对来。”青染一边给皇后梳着头,一边焦急的问道。 “没什么事儿,你别担心,你只管看好辅儿。” 青染略有些失神,随即笑了笑,“奴婢是听她们议论的多了,就想借着机会过来瞧瞧。” 郭氏见她消瘦了许多,很是心疼,“我听紫苏说,你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的,这也大可不必。有些事情还是让嬷嬷们去做的,辅儿现在还好带,过些日子能跑能跳了,你自己怎么看得过来。” “奴婢也是担心她们不够周到,毕竟二殿下身子比别的孩子要弱些的。”青染低声的说道。 郭氏拿过青染手中的梳篦,拉着她坐到一边,“辅儿先天虽然有些不足,但是这几个月却是越来越好了,我知道这都是你的功劳。你比我这个做娘的还要上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 “娘娘要是说感激,不是愧煞奴婢了。” “你也不要说什么愧不愧的,你为了我、为了辅儿做到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但是,我的确不希望你一直都像现在这样,一方面我的确是心疼你,另一方面也是怕这样下去会把那些老妈子养刁。以后你一个人顾不过来的时候,只怕指望不上她们。再者说,辅儿现在看起来也不比别的孩子差哪里。三殿下还偶尔犯些个小毛病,辅儿一直都好好的,就把他当做平常的孩子吧” 皇后说的这些,青染也不是不明白。以前在漆里舍,自打她做了大丫鬟,如何去平衡这些个关系,老夫人都有告诉过她。只不过她一看见二殿下就想起皇后娘娘遭的那些罪,怎么都放不开手。现在娘娘都这样说了,她就不能不改过来,“奴婢知道了,以后会多留意那些嬷嬷们的。” 郭氏刚要点头,就看见红宛掀了帘子进来,一脸的紧张。 “你这又是怎么了?”郭氏笑着问道,还以为仍然是为了沈风的事情。 “娘娘,陛下在叶县遇袭了” 这个郭氏是知道的,不是有岑彭解围吗?哪儿还至于先把消息传回宫里。红宛见皇后不以为意,心中有些着急,“娘娘,陛下和咱们家大公子都失踪了” “你说什么?”郭圣通猛地站了起来。 “娘娘,有黄门侍郎回宫报信儿,陛下失踪了。” “人呢?” “在殿外。” “宣。” 郭圣通起身出了内室,只见来人风尘仆仆,有些眼熟,却并不认得。“末将何冲……” “不用行礼了,快把具体的情况说清楚。”郭氏心急火燎的,哪里能够等到他把大礼行完。 何冲也知道事态紧急,赶紧捡要紧的说了,“回娘娘,大军行至叶县一条山路,突然被董包围,陛下车驾被乱军截断,后军无法救援。末将们围着陛下且战且退,后来就失散了。等到岑大将军过来救援的时候,虽然打退了叛军,却不见陛下的踪影。我们在附近找了两天两夜,也没有什么收获,岑大将军这才让末将回宫禀报的。” 郭圣通设想过无数种这一世的结局,却总没有想过刘秀可能这么早死掉,她努力的定了定神儿,“这件事情还有什么人知道?” “回娘娘,岑大将军只命末将回宫禀报。但是陛下派出的几路大军很快就会在堵乡汇合,到时候见不到陛下,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在附近找了两天就没有一点线索。” “末将无能。” “你起来吧,还有什么人跟陛下一起失踪的。” “中常侍、绵蛮侯和梁家公子以及几个黄门侍郎。末将出营的时候听说建威大将军有一夜未回了。” 郭圣通脸色越来越白,刘秀没有称帝的时候,就出过一档子这样的事情,军中差点哗变,那时候全靠吴汉撑着。这一次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不过,郭圣通总觉得刘秀不会那么容易死,更何况还有况儿跟他一起,那些化装成樵夫、农夫的暗卫也不可能就让况儿有危险的。“你先去侧殿等候,也许还要召你问话。” “传尹善、陈颂。” “传王梁。” 内侍们下去传旨的功夫,郭氏心中越来越冷静,她虽然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样的方式搜寻刘秀,但是既然特意提了耿m一夜没有回营,应该就是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也许耿m已经发现了什么,可能他们是遇到了困难。如果刘秀死了,这帮悍将一定不会听她区区妇人的号令,那时候一切都完了,她只能相信刘秀还活着。 “娘娘,几位大人到了。” “你赶紧带人去请李通和邓禹进宫,要快,不要惊动旁人。” 陈颂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殿里的人都面露惊慌,他也不敢多问,赶紧下去找人。尹善比他们能知道的多点,现在也只能强自镇定,“娘娘召奴才不知道有何吩咐?” “你配合王将军在宫中全面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也不得私相授受。” “娘娘,发生了什么事?”王梁知道陛下的一个随从回了宫,马上就要戒严,他几乎已经猜到了缘由。不过,他还是想看看皇后能不能信任他。 这种事情瞒不了多久,总是有人愿意替她说出来的,瞒着王梁也没有什么意义。如果有人胡乱猜测,以为刘秀已经死了,在做出点铤而走险的事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陛下失踪了,本宫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陛下吉人天相,一定可以安然回宫的。” “但愿如此,今日之事,不得传出长秋宫半句。”郭氏冷冷的吩咐道。 “诺。”众人齐声应道。 李通和邓禹进宫的时候,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来往巡查的禁军比以前多了数倍。等到了长秋宫,一个一个都眉头紧锁,他二人不由面面相觑。 “黄门侍郎何冲今天回宫了,他说陛下失踪了。” 李通和邓禹大惊四色,“当真?” 郭氏含泪点了点头,对紫苏说道,“去把何冲叫过来。” 何冲把之前的话对着他们又说了一遍,只不过更加详细了一些。李通和邓禹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们想得要比郭氏更多。 “娘娘,现在当务之急是确定陛下的消息,还有确保京城的安全。” “梁王言之有理,本宫就是想请梁王去叶县一趟,务必要找到陛下。”郭氏拭去眼角的泪珠儿,声音尽量的保持沉稳。 “诺。”邓禹见皇后虽然哀伤,却并没有惊慌失措,心里平添了几分敬意。“三位皇子都在长秋宫,娘娘也要万分小心。” “多谢梁王提醒,本宫会让王将军安排。梁王出宫的时候带上何冲,也许能够方便一些。” “诺。”邓禹领旨不再说话,心里琢磨着皇上可能会在什么地方。叶县的山路,他并不熟悉,等一下还要带着何冲仔细看看舆图。 “京城的事情就要交给驸马,非常时刻只能全城戒严,绝对不能让有心人胡乱的散播消息。” “臣领旨。” 郭氏见李通似乎还有话说,“驸马有话但说无妨。” “这个……”李通还是有些犹豫。 “本宫不过是深宫妇人,经此大变已经六神无主,除了二位也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商议。现在国家正是危难之时,驸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娘娘,陛下带走了大部分的精兵,现在京中实在是守卫空虚啊” 李通在刘秀出京的时候,向来都是负责京城的防卫,他这样说来决不是危言耸听,让郭氏和邓禹的心都往下沉了沉。 “娘娘,现在应该召回一部分军队拱卫京城。岑将军如果还在叶县,应该命他调兵回来。”李通觉得此刻的压力丝毫不亚于上次乱军攻城,如果京城出现一点闪失,不管皇上能不能回来,他都只能以死谢罪了。 “不。”郭氏想了想,还是否定了李通的提议,“现在几路大军都在赶往堵乡,还不知道陛下的消息,如果大规模的调兵回京,必然会引起恐慌。而且,还会让本来不知情的人猜到什么。” “可是娘娘,京城可战之兵实在不多,万一有贼人打算乱中取利,恐怕……” 现如今赤眉已灭,三辅归顺,离洛阳最近的叛军就是邓羲一路了。只不过,一旦传出刘秀失踪或者死亡的消息,保不齐有多少人要蠢蠢欲动,到时候,洛阳就好像是一个靶子一样,树在了群贼之中。最可悲的是,她的儿子恐怕就会沦为别人牟利的工具。 “所以现在务必要封锁消息,京城就不要全面戒严了,是本宫之前没想明白。城中要外松内紧,以稳定局势为先。攻打邓羲,陛下做了周密的部署,绝对不能有失,梁王到了叶县如果岑将军还在,就让他按照陛下原定的计划行事,由你带人继续寻找陛下的消息。我们都要相信,皇上一定会回来的。”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三三章初露峥嵘(中) 第一三三章初露峥嵘(中) 如果刘秀确实是受困需要救援的话,郭氏这是把他的身家性命交到了邓禹的手上。郭圣通自己对邓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信任,很多东西还是源自于刘秀自己。当年更始帝刘玄和赤眉在长安打得难分难解,刘秀就派了邓禹跟在他们后面捡便宜。这个捡的可不仅仅是军功,如果那人在长安称了帝,捡的可就是小半个天下了。当时刚刚胜了王郎,刘秀手下是猛将如云,却偏偏选中了不怎么会打仗邓禹,可见,这是何等的信任。虽然最后,这尧舜一般的大司徒败给了那桀纣一般的赤眉军,但是,并没有太多的影响他在刘秀心中的位置。 邓禹出宫的时候正好碰见刚刚进宫的杨女史,看她的神情,应该是什么都还不知道。 “参见梁王。”杨佳规规矩矩的给邓禹请了安。 “杨女史请起。”他也不方便跟杨佳说的太清楚,只得含糊言到,“这几天宫中有事,你好好呆在长秋宫,没有皇后的命令不要出去。” 杨佳听的莫名其妙,她好容易进了宫,不是正应该跟妃嫔们都套好交情吗?不过,邓禹也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还是疑疑惑惑的应了声“诺”。 宫里还没戒严多久,阴贵人就扭着小腰过来了。郭圣通本来就不想理她,于是把她晾在了一边儿。现在还敢质疑皇后的决定,也不知道是仗了谁的势力。 阴贵人在正堂做了半天,茶水点心倒是没少,就是不见正主儿出来。她心里头着急,望着添水的宫女,不满的问道,“皇后娘娘呢?” “回贵人,奴婢不知。” 那宫女低眉顺眼的,半点也挑不出错来。阴丽华何曾受过这种冷遇,不由气往上顶,抬手摔了杯子,怒喝道,“你是怎么伺候的,竟然给本宫上的都是凉水。” 那宫女赶紧跪在地上,既不请罪,也不辩解,阴丽华这独角戏还真不是那么好唱。虽然动静不大,但是,仍然惊动了皇后。她眼瞧着毡子上还冒着热气,挥挥手让那宫女下去,“不过是小丫头,姐姐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娘娘总算肯出来了?”阴丽华倒也不兜圈子。 “本宫刚才乏了,略躺了躺,没想到姐姐这样等不得。”郭圣通端起茶杯轻轻拂了拂,放在唇边抿了一小口,看来很是娴静惬意,似乎说出来的话都是在平常不过的。 阴氏也顾不上生气,急忙问道,“娘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宫内竟要戒严?”她相信郭氏不会蠢到趁着大军在外的时候上演夺宫的戏码,一定是皇上出事了。她这些天总是惶恐不安,合着是应在这儿了。 “暂时还不能告诉姐姐,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郭氏懒得找理由去敷衍她,淡淡的说道。 阴氏也明白想让皇后说实话很不容易,但是,如果陛下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还活着干什么,“娘娘,是不是陛下出了什么意外?” “啪”的一声,皇后重重的摔了杯子,高声斥道,“大胆,贵人身为妃嫔竟然诅咒圣上,本宫念你身体不好,神志不清,这次就不予追究,如有下次,决不轻饶。” “皇后,你……” “来人哪,送阴贵人回西宫。” 几个内侍过来想请走阴氏,却不想被她推到了一边。她现在虽然失宠,到底还是贵人,大家也不敢硬去拉扯,竟眼睁睁的瞧着她冲到皇后的身边。 众人大惊,皇后却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她冷眼瞧着阴丽华,也不说话。 阴氏似被皇后气势镇住,不由放软了声音,“娘娘,请你告诉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郭氏附在阴氏耳边,轻声说道,“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你的秀儿现在不在宫里,你要想保住命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不然,就算他回来了,你也见不到。” 阴氏从来没听过这样赤luo裸的威胁,不由惨笑一声。是啊,她还有什么资本斗下去,秀儿要是回来了,她是皇后,他有别的女人。秀儿要是回不来,她就是皇太后,就连许氏也可以做个王太后,她什么都不是。 阴丽华也不用别人搀扶,自己跌跌撞撞的出了长秋宫。以后倒还真的安分下来。 “你怎么来了?”郭圣通并没有留下任何信息要见沈风,对于他不请自来很是诧异。 “属下是接到程渊的讯息,赶来跟娘娘禀报。” “程渊?跟随着况儿的暗卫?”郭氏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正是,他们追随着君侯本不必向我报告,只不过兹事体大,才觉得应该把消息传回来,却没想到,大王已经把属下调拨给娘娘了。” 郭圣通无意纠缠于这些细枝末节,况儿的属下是不是还在跟真定府互通消息暂时并没有什么要紧,“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回娘娘,陛下受了伤,在一个山谷中休养,不能轻易挪动。君侯和其他的侍卫也是多少带了点伤,现在都还不算严重。” “是在叶县?” “是的,不过山谷隐蔽,岑将军的人没有发现。而且他们不敢高声呼喊,君侯也不知道外面有人在找他们。程渊他们没有指示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就只在一旁看着。” “这也应该,被皇上发现就不好了。送信的人是什么时候离开叶县的?” “跟何冲差不多,他们在路上碰到过。只不过寻找属下费些时候,属下也刚刚知道。” “这么说,已经过了三天了,也许岑将军已经找到了陛下。” “不一定,梁公子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在谷外布了疑阵,还做了很多隐蔽,外面很难发现。” “他们应该是防着董的,却不想反倒误了大事。”郭氏叹息说道,如果没有梁萧,岑彭早就找到刘秀了,哪至于京中还虚惊一场。 “也不全是这样,要是没有梁公子,他们也等不到岑将军。” “怎么说?” “董虽然败了,但是并没有全部退走,他们知道陛下大概的位置,在附近找了很久,所以梁公子才布了这么个局。后来岑将军的人过来,董的人才退走。” “谢天谢地,竟然多亏了他。” “他们不知道外面情况,不敢轻易出去,就算是梁王估计也找不到。” “想个办法把消息透露给梁王吧?” “娘娘怎么不亲自去寻陛下?”虽然暗卫首先应该执行命令,但是,他还是想要提醒皇后一声,这样的大好机会,实在不应该白白送给梁王。 “我?我怎么能随意出宫?”郭氏也知道这个绝佳的机会,但是总还是有很多的顾忌。 “如果是平常自然不对,现在是非常时期。” 是啊,皇后亲自前往,朝臣就算是有所不满,也只能说成是情深意重。而且,只要找到刘秀,宫中出再大的乱子都没关系,不过前提是,三个孩子要安全。 “我离开以后你能保证长秋宫的安全吗?” “娘娘尽管放心,属下敢以性命担保。”宫里现在有心思的不就是那个阴贵人,不过,他这几天观察下来,那阴贵人除了西宫的宫女内侍,也没有什么能用的人。王梁把皇后的戒严令执行的一丝不苟,宫里谁也翻不起浪来。 “任贵人也不能出事” “可以。”沈风答得毫不犹豫。 “明天我会让王梁安排几个人护送我去叶县,你想办法安插两个人进去。”郭氏略一衡量就下定了决心,就算是找不到刘秀,也没什么坏处,毕竟,男人这东西还是比较容易感动的。最起码,也能给刘秀留下个不贪权的印象,看你将来还怎么说什么吕霍之风 沈风对郭氏瞬间就能做出决断有那么一点惊讶,还以为这女人要颠来倒去衡量半天呢,看来大王的决定还是有道理的。 “如果陛下能够行动了应该会秘密前往堵乡,你让程渊悄悄跟着,也好判断陛下是不是还停留在原地。” “诺。” 红宛、紫苏、墨涤、青染这几个丫头很久没有聚到一起了,不过她们现在可没有半点心思说笑,毕竟皇上出了事,皇后又这么晚把人召来,总不可能有什么好事情。 “本宫明天会悄悄的出宫,你们几个要守好门户。” 不理会几个人的惊诧,郭氏继续说道,“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长秋宫,皇后金印染儿知道在哪儿,必要的时候就拿出来。许美人是可信的人,任贵人也差不多,但是本宫估计用不上她们。有什么情况,紫苏就把那个印记画到墙上,会有人来帮你们,但是绝对不可以声张” “娘娘,这万万不可,实在是太危险了”青染听完直摇头。红宛吓得眼泪都下来了。 “是啊,娘娘,您不在宫里,万一阴贵人?”紫苏最担心的还是阴氏,毕竟是贵人,真要做什么不是她们区区宫女能拦的住的。 “本宫这一趟势在必行,所有的险都是值得冒的。你们要记得,本宫出宫以后,宫里就只有皇子是你们的主子,其他人一概不理。阴贵人指挥不动王梁,再有卓旭,她们不敢明着对长秋宫做什么,你们只要好分内是事情就可以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三四章初露峥嵘(下) 第一三四章初露峥嵘(下) 虽然看起来皇后娘娘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但是,一旦娘娘出了宫,有些东西就会变得不那么可控的。紫苏仍然觉得不值得冒这样的险,“娘娘,陛下出征在外,娘娘的本分就是守好家园。陛下虽然有事,但是,有朝中众将军在……” 郭氏打断她的话,沉声言到,“你不明白,如果是阴贵人,守住后宫就算是大功一件。而我们要做的,永远得更多。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劝。” “娘娘……” “我悄悄地出宫,你们帮忙掩饰一段时间,尽量不要让西宫知道。宫中现在警戒甚严,想来出不了什么意外。” 几个人劝了半天,可是皇后丝毫不为所动,眼见着再劝也没意义,只好下去准备东西。 “简简单单就可以了。”郭氏随后嘱咐到。 再简单也得有吃有喝,有可以替换的衣服。要带什么不用带什么几个人商量了半天,若是依着青染,恨不得把半个长秋宫都搬了去,倒还是紫苏更明白些,捡着要紧的打了个小包袱,金银首饰倒是一概不用,却是放了一些散钱在里面。 王梁一大早被召到长秋宫,皇后娘娘说的话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将军?”郭氏低声喊了一句。 “嗯?末将在。”王梁好容易回过神儿来。 “本宫说的你没听清楚?” “末将清楚了,只是娘娘是不是应该再考虑考虑。就算岑将军有可能仍在叶县,但是毕竟还有董的残部,娘娘此去过于危险了。” “这个本宫自然明白。只是昨夜本宫梦到皇上受困于山谷之中,彻夜不安,所以必须要亲自去叶县找上一番才能放心。将军只管派上几个机灵的军士,再找辆寻常的马车也就是了。” “娘娘万金之躯,怎可以身涉嫌,末将万万不敢从命啊”王梁低着头跪在地上。 “将军,天下安危系于陛下一身,本宫既有梦兆,定能找到陛下,将军不需多虑。” “娘娘,臣实在是不敢领旨。太子年幼,全靠娘娘主持大局。”王梁可不敢直说皇上如果回不来,但是这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 郭圣通感激他直言相劝,但是,刘秀必须得回来,“王将军,误了寻找陛下的时机谁都担待不起。将军如果有心就要守好宫中秩序,保护好宫里的主子。” “娘娘……” “下去准备吧,本宫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出城。” 王梁抬头看了眼皇后,见她满脸的坚定,知道劝也无用,他只得沉声答道,“诺。” 他无奈的下去挑人,务必要各个方面都出色的。这一趟说险也是极险,要说安全也还算安全,就看皇后能不能先遇上岑将军的人了。他挑了几个特别机灵,武艺也还不错的军士,又派了一人快马加鞭去追赶邓禹,希望可以让皇后娘娘顺利的到达叶县。 紫苏换了身寻常的衣服,“娘娘,路上总得有人伺候,还是奴婢跟着去吧。” “你留在这儿,关键时刻还得靠你联络沈风。” “娘娘,奴婢把那个印记教给宛儿了。”紫苏也不是不知道轻重,保命的东西哪里就敢忘了。 郭圣通沉声说道,“紫苏,我这一去,宫里要比外面艰险。而你向来机智,只有你在这儿我才能多放点儿心。守住儿跟辅儿,你就守住了我的命了。” “娘娘”紫苏含泪跪在地上。 “不要这样,我很快就会回来。你去叫上映心和张永,这样路上也不会没人伺候。” “诺。”紫苏擦了擦眼泪,赶紧去叫映心。她知道,正是因为信任,皇后才把她们留在了宫里。而她,决不能辜负了娘娘。 王梁再次回到长秋宫的时候,皇后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中宫仆张永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一天以这样的方式给娘娘驾车,心中既紧张又兴奋。毕竟,富贵险中求,这趟保得娘娘平安无事,他以后在长秋宫就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王梁垂手恭请娘娘上车,皇后走到他身边时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任贵人是陛下心中挚爱,务必要保她万全。” “末将明白,请娘娘放心。” “这宫里就靠你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多问问尹善,他在宫中的年头多了,有时候看的更明白。我已嘱咐过他,让他多多协助与你。城中由驸马掌管,万一有什么意外,你要以他为先。” “谢娘娘顾虑周全。末将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后宫平安无事。” 郭圣通点了点头,抬腿上了车,随着帘子轻轻放下,车厢里陷入了一片阴暗。等到出了宫门,几个家仆打扮的军士,牵着马匆匆的跟了上去。 随着车驾远离了宫门,郭氏的心也开始不安起来,这一趟能不能顺利的找到刘秀,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而留在宫里的两个儿子,更是让她揪心。 “娘娘,用点水吧。”映心从水囊里取了点水,还略带点余温。 郭氏摇摇头,她心里反复的琢磨着,沈风、王梁、紫苏、尹善还有那个伶俐鬼赵普能不能像她想的那样把长秋宫护的如铁桶一般。 “娘娘是担心太子和二殿下吗?”车厢里气氛十分的沉默,映心不得不找话来说。 “你怎么会不觉得我是在担心陛下呢?”郭氏淡淡的问了一句。 映心倒也不怕,坦然说道,“奴婢觉得娘娘一直就坚信陛下可以平安回宫,如今又有梦兆,必能安然无恙。但是两位皇子还那么小,娘娘怎么会不惦记呢。” 郭氏叹了口气,“两个孩子突然之间离了我的眼,还真是不放心。但是,总还是陛下要紧。” 郭圣通觉得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的十分缓慢,她隔着帘子喊道,“张永。” “娘娘有何吩咐?”张永探头进来。 “太慢了,这样几时才能到。” “娘娘。”张永心中有所顾忌,“要快的话会颠簸的很厉害。” “你只管用最快的速度赶路,其他的不用担心。”要享福的话还能往外跑,长秋宫里不比什么都舒坦。 张永果然加快了速度,但是也比不得何冲他们之前一路疾行。郭氏估计着,他们差不多是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自己这个马车夜里不赶路的话,恐怕是有十天半月了,这可绝对不行。如果刘秀离开了叶县,这趟可就白跑了。 “停下。” 听到皇后突然的吩咐,张永慌忙的勒住马头,“娘娘,有什么吩咐。” “你问问后面的人,有没有会驾车的,有没有人知道前面的情况。” “诺。”张永跳下马车,没一会儿,带过来两个小伙子。 “娘娘,末将们知道路途,也都会驾车。” 映心掀开帘子,郭氏问道,“你们可知道前方有没有特别不安全的路段?” 左边那个目露精光的小伙子大概猜到了皇后的用意,“回娘娘,有几段山路不适合夜行,末将可以尽量赶在白天的时候过去。”他不着痕迹的理了一下缰绳,笼着掌心,微微露出一个印记。郭氏虽然没看清楚,但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样最好,用最快的速度昼夜赶路。你们几个轮换着驾车,到了驿站就换马。”郭氏料定程渊一定带着真定府的人就在周围,只要不碰上大规模的乱军,就不会有什么事。现在要做的,就是最快的速度赶到叶县。 郭圣通连着在马车上颠了两天,真的觉得快要散架了一般。她把张永叫进来休息,让暗卫冯廷赶车。 “你也不是习武之人,进来休息吧。” “谢娘娘。”张永进来马车,映心递个他一些点心和水,这还是长秋宫备下的,映心也只舍得分一点儿给张永,外面的军士是没份儿的。 “娘娘,您用一点儿吧,都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郭氏无力的摇了摇头,头一天她就是为了弄的憔悴点儿才不吃什么的,现在却是真的一口也吃不下了。她示意映心给她倒了点水,冰凉冰凉的刺得喉咙微微有点疼痛。 郭氏隐隐听到有马蹄声,她看了看张永,张永似有所觉。赶紧出了车厢,并不能看见什么,但是马蹄声却越来越近了。而且听那个意思,恐怕是人数不少。 “娘娘,前方来人不知道是敌是友,咱们还是应该避一避。”张永急忙说道。 郭氏探出头往四周张望了一番,到处都是农田,该往哪儿避呢? 冯廷心中奇怪,明明刚才还听到了安全的信号,怎么会有大规模的突骑。难道自己听错,真的是鸟叫而不是暗号?如果有危险,那也应该有人示警啊,难道程渊他们已经遇难了。 耳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了,他也顾不得再想其他,“娘娘,您得下车步行了。”冯廷看着车辙压出来的印子,焦急的说道。“末将驾车向南,娘娘往北躲避吧。” 事态紧急,郭氏也不敢耽搁,赶紧跳下马车,在张永和映心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往麦田里躲去。可怜闺阁弱质,哪里受过这样的罪。郭氏这会儿手心儿可是开始冒汗了,如果真是遇到了叛军,宁可死了也不能被俘啊。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三五章美救英雄 第一三五章美救英雄 张永和一众军士尽量护着郭氏往远处跑,但是对方很快就到了附近,大家只得伏在麦田之中。好在郭氏一身荆钗布裙,灰扑扑的装束也不算引人注意。等听着声音远去了,张永悄悄往前探了探。 没过一会他就回来,脸色十分凝重,“娘娘,他们追着车辙去了。看来是冲着咱们来的。” “前面离驿站还有多远?” 一个一脸憨厚的中年军士上前说道,“娘娘,看那样子应该是十几里路。走的话可是要费些时日的,刚才放走的马能够找回来,娘娘可以骑马吗?” 冯廷引着对方走了,现在是生死不知,再找辆车可是不容易。郭氏骑术不精,不过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她赶紧派了两个人回去找马,其他人找了个小山坡继续隐蔽着。 找马的人还没回来,就有骑兵往这边追来,大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刚才那个憨厚的汉子倒是露出了几分笑意,装作仗着胆子匍匐到前面看了看,回头说道,“娘娘,冯廷引着他们过来,应该不是敌人。” 郭氏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抿了抿散乱的头发。既然已经追到眼前了,不管是敌是友,都不能失了气度。 等看清了来人,郭氏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了。 “参见皇后娘娘”耿m这个礼行的可是有些不情不愿,心中只觉得这个女人是来添乱的。 经过刚才那一场虚惊,郭氏倒是不以为意,“大将军免礼。” “谢娘娘。” 郭氏第一次如此的近距离的观察耿m,这个战神似的人物看起来对她很是不满。郭氏心里笑了笑,看来这个时候的耿m,还是没有磨掉少年的锐气,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做出了让父亲和弟弟都来京为质的决定。说起来耿家也还真是很不容易,为了让这个儿子能够施展抱负,先是贡献了两个儿子做人质,后来,连老耿况自己也到京城来了。不过,这也许就是耿家向刘秀投诚的一个手段,毕竟他们在上谷经营了数代,刘秀是不可能真的放心的。不把上谷彻底的放下,他们的下场可能就跟彭宠一样了。 “有没有皇上的消息?”郭氏本来疑惑耿m怎么正好遇上她,话到嘴边才想起来她得先关心刘秀。 提到皇上,耿m有些垂头丧气,“现在还没有消息。” “那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只能确定陛下并没有被董的人抓住。” “军中现在的情况如何了?”军中要是有人生了异心,那她去了可就是羊入虎口。虽然以她对那些个将军的了解,没有人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很多东西都在变,她也不得不多留点神。 “岑将军开始的时候一直在寻找陛下的下落,等到梁王来了,才往堵乡赶去。军中已经知道了叶县之变,不过有大司马震着场面,倒也还算安稳。”耿m简单的回答道。 果然又是吴汉,是不是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担心。郭氏的眼前浮现出两个面孔,一个是刚毅木讷近乎仁,一个是凶狠残暴厉如鬼。她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吴汉,现在也没有时间去分辨。 “将军怎么来了这里?” 耿m心说,要不是你我用折腾这一趟吗不过碍于对方是皇后,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末将先是遇到了梁王,后来又有京中的禁军过来传讯说是娘娘出了京。梁王担心娘娘,就让末将过来接应。” “让将军受累了。”郭氏这话倒是十分的诚恳,她也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应该就这么跑过来的。 “娘娘言重了,末将护送娘娘回京城吧”耿m对郭氏这样的姿态并不领情,就想着赶紧把她打发回去。 “本宫是来找皇上,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将军前面带路吧,咱们这就出发。” 郭氏不等耿m再说什么,起身上了马车。冯廷照旧把马车赶得飞快,倒让耿m渐渐有些另眼相看。到了驿站郭氏可以换马,但是耿m的突骑却是没马可换。他们之前为了尽早找到皇后,这一路是片刻都没敢休息,现在,人也许还能扛得住,马可就有些受不了了。 “娘娘,在这驿馆稍事休整一下吧” 郭氏着急赶路,并不想在这儿耽误工夫,她急忙问道,“将军一路过来,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耿m并没有猜到皇后是什么用意,在他看来,皇后这一路颠簸也是要休息的,他却没注意到怎么这么快就遇上了她。“回娘娘,一路之上还算太平。”耿m对上谷突骑还是很自信的,就算是有匪盗也只有绕着走的份儿。 “那将军带着人在这儿休整,我们继续赶路。” 耿m瞬间涨红了脸,这不是骂人吗你这娇滴滴的皇后娘娘连夜赶路,我们这些士兵在这儿休息,这要是传了出去,他这建威大将军以后也不用在战场上混了。“娘娘如果坚持上路,末将也只能一路追随。” “将军不可意气用事,本宫清楚突骑训练不易,如果因为连续的奔波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本宫的罪过。现在离叶县也不是很远了,将军大可放心。” “娘娘,虽然说一路之上末将没有什么发现,但是保不齐就有叛军残部或者匪盗出现,末将不能让皇后娘娘孤身上路。” 耿m十分坚持,郭氏一着急,起身就有些猛,竟险些站立不住。映心在一边牢牢的扶着,焦急的说道,“娘娘,这两天连续赶路,您也没有好好休息,连饭都没吃,这样下去可不得了啊。” 大家听映心这样一说,再看看皇后现在苍白着脸,无不要求郭氏留下休息。郭氏这会儿也是无力争辩,只好暂时在驿馆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一行人就动身赶路了。 又过了一天一夜,才跟邓禹的人汇合到了一起。程渊也接到了刘秀还在山谷中的消息,通过冯廷禀报给了郭氏。郭氏有心让他再遭几天的罪,又担心夜长梦多。 “梁王,你们在这附近搜寻,可见过这样一个地方?”郭氏寥寥几笔勾出一个山涧,其缓坡的一侧是茂密的树林。 “娘娘,这地方末将去过,树林里面也搜寻过了。”耿m就是在哪儿发现了两具随从的尸体,从死亡的时间看,也不是在董进攻的当天。他心知有异,就在附近搜寻了一夜,可惜并没有什么发现。 “将军可见到一个山谷?”郭圣通急忙问道。 耿m茫然的摇了摇头,那个地方除了树还是树,根本就没发现什么山谷。 “本宫就是梦到皇上在这密林的后的山谷里面,你们带上些人,跟本宫一起过去找找。” 邓禹和耿m本是不信郭氏的梦兆,但是,她这么清晰的勾出了那里的地势,还真是让他们有些吃惊。是与不是,看看总没有坏处。 邓禹当下点齐了人马,随着郭氏往林中进发。众人心中都很焦急,却没有留意到是冯廷一直在若有若无的引着路径。不知道是冯廷也一样精通这奇门遁甲之术,还是有人早就把这些都破坏掉了,一行人跟着郭氏七绕八绕的,真就到了一片开阔地带。 众人心中大喜,忙向谷中奔去,里面却突然冲出几个人来,举着刀就迎了上来。 “况儿。”郭氏高声的喊了一声。 前面的人这才猛地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对面站着的人,刀就都掉到了地上。 “姐。”郭况一时激动,竟然忘了称呼。 郭氏见弟弟脸色枯黄,神情疲惫,胳膊上还缠着布条,甚至还有殷红的血迹渗出,不由得心中大恸。她强忍着没说别的,问了句,“陛下呢?” “在里面山洞里。”郭况一边回答,一边引着他们往里面走,他很想知道姐姐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怎么就弄得这样的苍白憔悴,可是眼见着这么多人,也不是方便说话的时候。 梁萧原以为能破了他的阵势的是了不起的世外高人,却不想,就是皇后和军中这几块料。他疑惑的往谷外张望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他终于有机会见一见传说中的皇后娘娘了。这女人千里寻夫,按说应该是情深意重的,可是,他怎么也在皇后眼中找不到担忧或者是焦虑。如果不是一直在偷偷的观察,可能也发现不了,他心中略微有些兴奋。 本来狭小的山洞,在一帮人进去之后更加拥挤不堪。郭氏急忙奔到里面,到了刘秀身边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刘秀此刻双目紧闭,可以看到一条小腿肿的老高。 “娘娘,陛下是伤了腿,这几天又发了烧。” 郭氏偷偷的在嫩肉上狠狠掐了一把,眼泪才扑扑簌簌的掉了下来。“陛下。” 邓禹和耿m他们也都跪在地上不断的呼唤着皇上,这两个杀神竟然也都虎目含泪,就更不要说其他的人。 郭氏连喊了两声,刘秀也没有清醒的迹象。中常侍凑了过来,“娘娘,先送陛下回军中医治吧。” 郭氏点了点头,看着周围并没有任何东西适合扛抬,耿m凑了上来,“娘娘,末将背陛下回去吧。” 侍卫们轻手轻脚的把刘秀搭到耿m背上,前呼后拥的往军中走去,等回到营里,郭氏也光荣的晕了过去。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三六章简在帝心(上) 第一三六章简在帝心(上) 郭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她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只有映心靠在床边打着瞌睡。她觉得口干舌燥,费力的喊了声,“水。” 映心马上惊醒过来,“谢天谢地,娘娘总算是醒了。”她抹了抹泪,脸上越发跟个小花猫似的。“娘娘可把大家都给吓死了,好在太医说您只是疲劳过度,今天就会醒的。奴婢巴巴的等了一天一宿,您要是再不醒,奴婢都要去撞墙了。” 她又哭又笑的,一时竟忘了娘娘是在要水,郭氏只得压着声音再说了一遍,映心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去倒水。 茶也不算好茶,不过胜在是温着的,郭氏喝了几口下去觉得稍微舒服一点,这才问道,“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回娘娘,陛下只是筋骨挫伤,现在用了药,昨天就渐渐的退烧了,只不过还要多多休息,不会有什么大碍。” “是这样啊。”郭氏做放心状。 “娘娘略躺躺,奴婢去叫太医。”映心接过空杯子,给郭氏掖了掖被子,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你先跟我说说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陛下昨天晚上的时候醒了一回,奴婢听见隔壁传水来着。太医只是反复叮嘱要休息,不然容易落下病根儿,打仗是不行的,不过陛下的意思还是坚持要亲自去一趟堵乡,昨天梁王和大将军劝了半天,为了不扰着陛下休息,后来才作罢的。” “之前看肿的那么高,可把我给吓死了,看来是缺医少药的缘故,才让陛下受了这场罪。” “这还是多亏了梁侍卫呢”映心提起梁萧两眼直放光。 如果不是梁萧把那山谷弄的那么隐蔽,估计耿m早就找到了刘秀,能功过相抵也就不错了。郭氏还在心里想着怎么保下况儿这个朋友,却听映心在一旁说道,“娘娘有所不知,那位梁侍卫实在太神通广大了。若不是他在谷口摆了阵法,乱军就冲进去了。后来还是多亏了他采了草药,据说是隔着布碾成了汁,才让陛下的伤势没有恶化。” 就没有人提他们的过错吗郭氏到有些惊讶,却又不便相问。“你去叫太医吧,顺便去问问皇上醒了没有,然后去把绵蛮侯给我找过来。” 太医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细细的诊了脉,皱着眉头捻了捻胡须,“娘娘现在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比较虚,不能进油腻的东西,最好是慢慢的进些粥。过个一两天,在添别的饮食,药暂时就不要用了。” “有劳太医了。” 老太医本想退下,他毕竟是精通外伤的。不过他还是想了想,坦言说的,“娘娘的身体很虚,最好能够尽早回宫,也方便调理。军中没有相宜的药材,老臣昨天就派人去找了,也没有结果。娘娘年初的时候就伤了元气,现在为了长远起见,还是应该早点回宫。” “多谢太医了,本宫会思量这件事的。” “那老臣明日再来请脉。” “映心去送送。” 映心很快就回来了,“娘娘,昨天太医就说缺两味药,派人去找也没找到,就拿别的替代的。后来,君侯就亲自出去找了,现在也没回来。奴婢托人给君侯带了话儿,让他一回来就过来找您。” “陛下呢?” “陛下刚刚用了药,还在休息,现在烧已经完全退了,娘娘不要担心。中常侍大人听说娘娘醒了,就要过来请安,不过太医说娘娘最好安心静养,王大人才没敢来。” 郭圣通觉得太医的话里大有文章,她怎么也不至于就到了这步田地,奴才过来请个安都不成。她撑着想要坐起来,却觉得一阵头昏眼花,这才明白太医所说的虚是到了什么地步。 “娘娘,您要什么只管吩咐奴婢,好好躺着千万别动啊”映心急忙说道。 看来世间之事都是祸福相依的,郭氏没想到自己这一番算计,把身体拖累成这样。原本在长秋宫的时候,汤药也就停了不到一个月,这趟出来,竟把这个给忘了。“你扶着我坐起来吧,总是躺着也怪难受的。” 映心取来了两床被子,厚厚的垫在郭氏的背后,她这才倚着坐了起来。 “娘娘,粥差不多应该好了,奴婢过去端来吧。” 郭氏点了点头,不过等映心把东西端来,郭氏才发现跟她想得大有差距。她不指望宫外面能有人把东西做的多么精细,但是瞧着这粗糙的黍米,还是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娘娘,传舍里条件简陋,就只有这些食材了。不过是张大人看着她们做的,也还算干净,炖了好几个时辰,软软烂烂正适合娘娘,您多少用点吧。” 郭氏心中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现在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她咬着牙把这一碗都喝了下去。其实,也就最开始的时候觉得不太适应,后来饥饿很快就战胜了味觉,自然不再挑剔什么了。 下午的时候刘秀醒了过来,知道皇后也醒了,本想过来看看,奈何腿脚不太方便,就让王远替他过来问候。郭氏虽然有功,但是也不敢拿乔,挣扎让映心扶着去了刘秀的房间。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吗?”刘秀躺在床上,假意的责备道。 郭氏梗咽了半天,也只说出一句,“臣妾不亲自来看看怎么能放心。” 刘秀见她这样的憔悴,大是心疼,他伸出手拉着郭氏坐到他身边,“朕都听他们说了,这次多亏了你。你真的梦到了朕?” 刘秀其实并没有怀疑什么,这样奇异的事情,他只不过是想听听当事人亲口说说。可是,他这一问,却把郭氏吓得魂飞魄散。难道刘秀已经发现什么了?郭氏以前也没算计过谁,这一次还真是有些超出了她自己的承受范围。 刘秀见她低头垂泪也不说话,还以为她仍然是在担惊受怕,他轻轻地抹了抹她脸颊上的泪水,柔声说道,“通儿不要怕,朕已经回来了。”刘秀现在想想如果自己真的出了意外,那后果让他头皮都发麻,也不知道郭氏是怎么撑过来的。 “陛下。”郭圣通借势伏到刘秀身上,痛苦失声。 王远见这样的情形,帝后一定是有私房话要说,赶紧扯了扯映心,两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好了,通儿,不要哭了。太医说你身子不好,要安心静养。”刘秀从不会劝人,说来说去也就是这样几句,他只好笨拙的拍着郭氏背。 而郭圣通似乎是想把这两年压抑的情绪一下子都释放出来,借着这个机会是狠狠的哭了一场。过了半天,郭氏才算是哭够了,于是,把自己的梦兆跟刘秀说了。刘秀听完脸上浮出明朗的笑意,“通儿可真是朕的福星,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王远派了好几拨人出谷去寻找大军的消息,但是都没有回来。如果不是你冒死前来,朕这次还真是危险了。” “陛下这是在取笑臣妾了,陛下吉人自有现象,就算是臣妾不来,陛下也是可以逢凶化吉的。只是臣妾得此梦境,在宫中是片刻也呆不得。私自出宫,还跑到战场上来,陛下不怪罪就是天恩了。” “通儿觉得朕就是那种迂腐的人吗?”刘秀笑着问道。 “陛下怎么会是迂腐的人,只是臣妾所为确是于理不合。”郭氏小声的嘀咕着。 刘秀伸手替她抿了抿鬓边散落的发丝,深深的看着郭氏的双眼,轻声说道,“你做都很好,邓禹把京城中的安排都跟朕说了,妇人之中,不会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了。” 刘秀是真没想到郭氏不但一点都不揽权,还在关键时刻奋不顾身跑出来找他。要知道,他一旦回不去,郭氏手里攥着的可是太子,不管谁能掌权她都是太后。郭氏自己的确是比较单纯,但是,长秋宫可有几个丫头精似鬼,怎么能不提醒她更应该守住京城,守住太子。然而她这么一走,还真是抱定了跟自己共存亡的决心。他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能不感动。以前总觉得郭氏娇气,他们又不是原配的夫妻,不可能患难与共,现在看来,他真的是错了。 郭氏从没有得到过刘秀如此深情相待,可惜的是她现在已是心如坚冰,如果是上一世,她一定是美得找不到北。不过现在,她只低下头,看起来无限的娇羞,“陛下真的不怪臣妾?” “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谁敢说半个字,朕决不轻饶。你先安心在这儿住上几天,把身体养得差不多了,朕命人送你回去。” “那陛下呢?” “朕此次兴师动众,怎么能够无功而返” “陛下” “通儿要说什么朕都知道,只是这里面的事情你不懂,回去好好休息吧” 郭氏出了刘秀的房间才觉得自己的故事编的太保守了些,刘秀对此是深信不疑,而且觉得是神灵相助,早知如此,她就应该说自己梦到了白胡子仙人才对。 想是这样想,郭氏也还不至于真的为此要懊恼什么,能有这样的结果,她已经是非常的知足了。现在,她就想要赶紧回宫,不知道宫里现在乱成什么样子,两个孩子会不会哭着找娘。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三七章简在帝心(中) 第一三七章简在帝心(中) 郭氏想起儿子眼泪就在眼圈晃悠,倒让旁人认为是在忧心皇上,“娘娘不必担心,奴才会伺候好陛下的。” 王远奉命把皇后送回房间,眼看着娘娘泪盈于睫,不由的出言相劝。他以前也算敬重皇后,但是现在是实实在在的感激,如果再拖上几天,皇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们这些人的下场那是可想而知的了。 郭氏被王远说得一愣,随即明白他是误会了什么,现在想来满朝文武都是要这样误会的吧,不过也好,郭氏嘴角微微翘了一翘,“有劳中常侍了。” “娘娘言重了,都是奴才分内之事。” “陛下不宜劳累,你在身边要多劝着点,本宫现在虽然有心无力,但是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随时过来找我。”郭氏索性把这贤妻一扮到底,将一些个琐碎的事情不厌其烦地嘱咐着王远。 “奴才领旨。” 等到把郭氏送了房间,王远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 “中常侍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 王远并不起身,跪在地上说道,“奴才知道娘娘甘冒奇险来救陛下,完全是出自本心,轮不到奴才来谢。但是奴才还是想给娘娘磕个头,娘娘有所不知,陛下的腿要是再晚点可就危险了。” “本宫知道你一片是忠心,还是赶紧起来吧。” “娘娘日后但有驱策,奴才万死不辞。” 王远这话说得倒是掷地有声,郭圣通也相信他此刻是出自真心,但是以后,可就不那么好说了。等回到宫中,一旦起了什么冲突,他最终肯定会回到刘秀的立场上去。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可能就是识时务了。 不过,刘秀最信任的内侍有意投诚,郭氏不会傻得把他拒之门外。将来是不是可用,虽然还得看刘秀对长秋宫的态度,但是,宦官们想要什么,还是比较容易猜的。比如说,权势这个在宫里宫外都让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对宦官的吸引力却远远大于常人。 映心重新把被子摞好,让娘娘靠在上边。“这些被子硬得很,要是把美人做的那个靠枕带出来就好了。” “咱们也不是出来享福的,能这样就算不错了。你看这一路过来,多少饥民流离失所的。” “是啊,真是可怕。这离洛阳还没有多远呢,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 “想家了?”郭氏见映心是一脸的愁苦,轻声地问道。 “哎,哪有家可想啊”映心失神的说道,“奴婢从小就进了宫,根本就不知道家在何处,也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记忆,总归是贫苦人家就是了。” “你也不要难过了,说不定他们现在过得很好呢”郭氏也知道自己这话没什么可信度,现在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不是豪强地主就是劫匪强盗,哪里老百姓的活路。虽然明知如此,也得劝上一劝,这丫头一路劳苦,却一声不吭,也着实是不容易。 “奴婢真该死,娘娘正虚弱,奴婢还说这些让您跟着不痛快。”映心赶紧挤出一个笑脸,换了一个欢快的语气。 “过去是在宫里,不知道外面的样子。这一次出来见的这么多,惦记家里也是正常的,说什么该死不该死的。你这些天也累坏了,下去歇着吧。” “奴婢不累,陪娘娘说会儿话吧。”映心之前总觉得宫里劳作辛苦,一心想做大宫女,后来进了正殿,又得小心翼翼,有时候就会想是不是在父母身边就会不一样。现在才算明白以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不是被卖到了宫里,她也许早就成了饿殍,这个年头,父母更多还是无奈。映心想通了这些,从此以后倒是更加尽心了。只不过,有些事情,不光是尽心就够了的,当然,这也是后话。 郭氏笑着说道,“可是本宫累了,你也下去吧。” 映心赶紧服侍着皇后躺下,自己也去一边的矮榻上歪了一会儿,期间郭况来了两次,听着里面一点动静没有,也没敢进去。等到晚膳的时候,张永才又找了他过来。 “况儿。”郭氏不错眼的盯着郭况的胳膊,生怕他有什么闪失。 “不过是皮外伤,没事的。”郭况想要抬抬胳膊给姐姐看看,却被皇后一把扯住。 “不要紧就不要紧吧,你乱动什么”郭氏嗔道。 “嘿嘿”郭况憨憨的笑笑,“不是怕你担心吗” “你这样乱来我更担心。”郭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把手松开。 “我都听说了。”郭况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来,郭氏猜着他是知道了全部的实情。 “那你也不应该冒这样的险。”郭况小声的嘀咕着。 郭氏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手,轻声说道,“值得的。” “不值!”郭况赌气的说道,他心里非常的别扭,如果这路上出点什么差错,就是拿皇上的命来换也是不值得。 郭氏看他孩子气的样子,不由的笑了笑,“傻子” “你不是给我找药去了吗,怎么样啊,找到没有?”郭氏怕隔墙有耳,赶紧转移了话题。 “我们在山上都找遍了,也没有太医说的药。你还是赶紧回宫吧,这里条件太艰苦了。” 郭氏哪能不愿回去,想起儿子就像百爪挠心一般,可是,“皇上都在这儿,我怎么走啊?” 郭况也明白她回去的时候就不用像来候那样的赶,身体弱点也没太大的关系,但是皇上还在这儿,她也不能自己提出要回宫。 “你劝劝皇上一起回去吧,堵乡那边应该都已经打起来了。” “陛下有他的打算,我也不好深劝。”刘秀是不是去打仗,对郭氏来说影响真的不大,而她最主要的还是要做一个知进退的皇后,不能让刘秀觉得她仗着这点功劳就要怎么样似的。关心,只要表现的适当也就可以了。 “你现在说话陛下应该能听进去的,梁王和大将军都想让你去劝说皇上呢,他们可能晚点就会来了。” 这下郭氏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邓禹和耿m要是来求她,她也不好置之不理。但是,让她去劝刘秀,她也拿不出个两全的主意。 郭况并没有注意到郭氏心中的焦虑,自顾自的说道,“梁王今天对我都是客客气气的,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建威大将军也是的。瞧他们那个样儿,我还真不愿意让你去帮他们。” 郭氏看他抿着嘴的样子,觉得很是好笑,于是轻声的问道,“为什么呀?”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感觉不好,我也明白他们以前远着咱们有他们的道理,但是现在又这样,心里头总是有些不舒服。” 郭氏只知道况儿有一段时间着意与朝中重臣结交,看样子是在邓禹和耿m那里碰了钉子。这些人不买皇后的帐,所以自然也就不买皇后弟弟的帐,想来况儿也是知道问题出在了她的身上,否则的话,以他的性子是不会记仇的。“这两个人都是陛下的得力的重臣,你不喜欢他们,远着点也就是了,切记不可得罪了。” 梁王的官是做到了头,但是耿m的功勋才刚刚开始,刘秀对他如同子侄一般,不是况儿开罪得起的。 “这个不用你说,我心里有数。” 郭氏觉得有些欣慰,也有点心酸,“他们现在愿意敬你三分,也是因为你这次护驾有功,跟我可能没什么关系。” 没有才怪呢不过他也不打算说破,只是保持了沉默。 “他们没扭住你们的错处不放吧?”虽然说护驾是有功的,但是郭氏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们处理的也不是那么周全。 “什么错处?”郭况有些茫然。 “你们还不知道?耿m在附近搜寻了一夜,你们要是放出一点风声,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郭况大感冤枉,“那时候哪知道啊,前两天还有董的人,布那个阵法也是陛下准了的。那时候皇上还清醒,接连派了好几拨人出去报信,孰料派出去人都被杀了。皇上说这件事情梁萧功大于过,还升了他的官呢。” “这样就好,我也可以放心了。” “陛下很是欣赏梁萧的,危急关头都是他出的主意,不让我们早就死了多少回了。” 郭氏一听到来了兴趣,让郭况把前后的事情仔细讲给她听,郭况虽然说得简单,但是郭氏还是体会到了其中的凶险。即使已是事过境迁,但还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此说来,这梁萧还真是个难得的人才。” “是啊,我们退到悬崖边那一回,要不是他看出了敌人的软肋,硬是撕开了包围,根本就没机会等人来救。后来也是他让人引走的叛军,我们才能够逃到了山谷里面。” “你们当时为什么不去跟后军耿m他们汇合,反倒往山里跑。”郭氏奇怪的问道。 “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机会,叛军从山上冲下来,拦腰就把队伍截断了。山路狭窄,后面的人过不来,前面的人打不过。我们也是被一点点逼到山上去的。” 郭况突然神秘兮兮的附到皇后耳边轻声说道,“梁萧早就猜到会有伏兵了,不过他不愿意说。”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三八章简在帝心(下) 第一三八章简在帝心(下) 怎么会郭氏心中别提有多震惊了。她用最低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郭况憨厚的摇了摇头,瞅着弟弟那个“傻样”,郭氏差点抓狂,她咬牙切齿地问了一句,“皇上知道吗?” 乖乖牌郭况又摇了摇头。 “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郭况刚要摇头,郭氏低声地喝道,“不准在摇头了,快说你知道什么?” “他说陛下这样大张旗鼓,董一定会知道消息,最好的设伏地点就在那条山路。除非他是傻子,才会放陛下过去。他本来想让我去跟皇上说的,不过我没敢去。后来果然出事了,更不敢提了。”郭况竹筒倒豆子一样的事情说完,然后很是无辜的看着皇后。 “这件事情就烂在肚子里,说梦话都不许提。” 郭况也知道事态严重,皇后的样子也不是吓唬他。于是也不敢再插科打诨,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郭况进来这么半天,里面要是一点动静没有,也是要引人怀疑的。于是姐弟两个放开声音唠起家常。无非就是,弟弟呀,你要好好保重啊,咱妈还指着你养老呢。姐姐呀,你也得好好地呀,太子还是指望你成人呢,等等等等。 姐弟俩说的正高兴,就听映心在外面通传道,“梁王邓禹、建威大将军耿m求见皇后娘娘。” 耿m此刻见到皇后再不复之前的狷狂,就连邓禹也是毕恭毕敬的。此刻,他们都跟刘秀一样,认定了这位皇后娘娘是受着神灵眷顾的,当然再也不敢仗着功劳轻视与她。而邓禹对她还多了几分感激,不管怎么样,如果皇后不是让他来叶县,估计他起复的日子也是遥遥无期。 邓禹是知道刘秀心思的,那句有名的“娶妻当得阴丽华”他可是亲耳所闻。不过,那时候完全没有希望的刘秀什么时候得偿所愿,他就不知道了,但是,娶郭氏的情形,他倒是清清楚楚。虽然他在京城时日不多,对于郭皇后和阴贵人之间的争斗也略有耳闻,阴识也曾有意无意的跟他暗示过一些。不过那个时候,他战败而回,只能远离一切的是非。现在想来,还真是多亏了这样,才不至于得罪了皇后。但是,经过这一次,阴贵人就是再得皇上的欢喜,也只能是个贵人了。可能就连之前的那些喜欢,也都会被慢慢取代。 皇后既然知道他们的来意,也不想刻意的为难他们,忧虑的说道,“你们要说的话本宫已经知道了,但是陛下做什么事情都有他的道理,本宫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劝。” 郭圣通完全是一副以夫为天的无知妇人模样,让耿m略微有些失望,他急忙说道,“娘娘,陛下如不静养,极容易落下病根的。” 郭氏不接他这话茬儿,反倒说起了别的,“大将军为了本宫辛苦数日,本宫时刻铭记于心,只因事情紧急,还没有来得及谢过。” “末将不敢。”耿m赶紧低头说道。 “陛下的身体,本宫自然是时刻都关心着。大将军不要着急,我们就是想要相劝,也得有个能让陛下信服的理由才是啊” 邓禹缓缓言道,“陛下虽然颇多顾虑,但是还应该是以身体为重。况且京城知得了陛下失踪的消息,只怕也是人心不稳,陛下还是应该先回宫去。” “本宫也是惦记着宫里的情形,此番出来,也不知道宫里是不是还算安稳,但是恐怕这样并不能够说服陛下。” “如果实在不行,就请陛下先留在叶县养伤也好。”邓禹斟酌着说道。 “这也是个办法,本宫试试吧。” “多谢娘娘”邓禹和耿m齐声说道。 “二位不必言谢,现在陛下还在休息,就等到明天早膳的时候吧。” 皇后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两人大感意外,不过还是反复的谢了,起身退出房间。 郭氏喃喃说道,“也不知道宫里现在怎么样了?” “姐,陛下昨天晚上就下了圣旨给王梁和李通,明天应该就能到京城了。你不要太担心。梁王这样说,不过是想让你去劝陛下罢了。”郭况言语之间,对邓禹隐瞒实情很是不满。 “他们也是一片忠心,成与不成的不过是说句话,也少不了什么。再说耿m为了我往返奔波的,我也不能不卖他个面子。” 想当年她无辜被废,朝中反对之人寥寥无几。刘秀的心腹纵然是按照他的心意办事,可是,跟她缺乏经营也不是没有关系。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一点一点的把人心笼络起来,也不求更多,能说句公道话就可以了。 郭圣通仔细思量了半宿,觉得自己可能没那么快会回京。原以为救了刘秀之后,他去打他的仗,她回宫看她的孩子,两下便宜。孰料,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 第二天一早,她就让张永去把冯廷找来,美其名曰论功行赏。张永觉得很是莫名其妙,现在皇后身无分文的,回宫去赏不是也来得及。郭氏也不知道他心里头嘀咕什么,径直去了刘秀的房间。 刘秀经过这两天的修养,气色好了很多,见皇后一大早就过来,还兴致勃勃的拉她共进早膳。 郭氏笑笑说道,“陛下,臣妾现在只能进点儿米汤,刚刚也已经用过了。” “通儿,可苦了你了。” 郭氏本来想说,为了陛下再苦也值得,但又觉得太过矫情,索性低头不答。谁料刘秀此刻看来,倒越发的觉得郭氏实诚,连个讨巧的话也不会说,是那么的任劳任怨。 邓禹和耿m昨天去找她,刘秀不会不知道,就算是现在不知,以后也会知道。郭氏也不打算隐瞒什么,就把昨天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 “陛下,臣妾觉得他们二位说得极有道理,毕竟一切都应该以陛下的圣体为先。” “通儿,你是不知道南阳有多么的重要。此前连续不胜,朕如果现在回京是要动摇军心的,只怕以后就更难得胜了。” “可是……” “朕知道你一心为朕,但是南阳一战非同小可,如果此次再败,伤的就是根本了。”刘秀的声音异常的沉重,就连郭氏听着也不是个滋味。 “陛下,战争之事,臣妾也不明白。只是臣妾听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陛下又何必以身犯险。再说此地离堵乡、U阳都还算是近便,陛下如果就在这里发布诏令,其实也很是快捷的。对于将养身体也是大有好处,陛下以为如何?” 刘秀笑了笑,“你知道的还不少?但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差之毫厘就可能失之千里。” “臣妾哪里知道什么,这也是听梁王说的,就连况儿也说堵乡说不定已经攻下了呢” “这种事情,朕可是不敢抱着侥幸的心理。你还记不记得邓婵说过的那个军师?” 怎么又想起他来? 刘秀料到郭氏什么也不知道,自行言到,“那个人精通兵法,很不一般。董这番突袭,不是个草寇能办得到的。” “啊”郭氏大惊,“陛下是说,叶县之变是那人暗中策划的?” 刘秀点了点头,神情甚是凝重。“各路的探子都摸不清那人的来路,十分的棘手。” “臣妾倒是觉得,那人心机在深,在敌不过陛下天命所归。他这番谋划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 刘秀笑道,“这不还是多亏你了。” “那陛下能不能听臣妾一句劝呢,陛下就算不为自己,也得想想宫里的姐姐和三个孩子呀” 刘秀瞧着郭氏是真着急了,眼泪差点都要下来。他有些不忍看着郭氏愁眉苦脸的样子,于是说道,“就依你了,朕就在这传舍歇息一段时间。” 郭氏又惊又喜,倒让刘秀有些百感交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的好呢? “那臣妾就不打扰陛下了。”郭氏起身告退,却被刘秀一把拉住。 “在这儿陪着朕吧,过一会儿有军报过来,你再回去。” “诺。”郭氏低着头给刘秀布菜,要多贤良有多贤良。“臣妾还有一件事要求陛下帮忙呢。” “什么事儿,你说。”刘秀现在怎么看郭氏怎么顺眼,对于一些小要求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宫中戒严那天,姐姐以为陛下出了意外,就到长秋宫来问臣妾。臣妾当时心烦意乱,又怕传出什么流言,就让姐姐先回西宫。可是姐姐不听劝告,在长秋宫哭闹,臣妾就斥责了两句。也不知道姐姐是不是还在怪罪,陛下回宫的时候,帮臣妾解释解释吧。” 刘秀看她这样慎重,还当出了什么大事,就这么点子事情有什么值得为难。“你放心吧,阴氏向来大度,她也就是一时失了分寸,以后会知道你的苦心的。” 话虽如此,刘秀心中却有些不太痛快,阴氏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不识大体,遮掩都遮掩不过来的事情,她偏偏要刨根问底。 “那臣妾就先谢过陛下了。” 过了一会儿郭氏从房里出来,果然看见邓禹和耿m等在外面,“本宫也只能劝陛下在这儿多留几日,到底多长时间,还要看战况如何。” 能有这样的结果,二人觉得已经很是不错了。而皇后的分量,回去以后还得好好衡量衡量。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三九章贵人失算 第一三九章贵人失算 郭氏回去的时候,冯廷已经等了半天了。郭氏打发映心去重新做碗粥来,轻声的问道,“可有京里的消息?” “回娘娘,暂时没有。” “皇上虽然下了旨,但是我还是不放心孩子,你想办法给沈风传个讯息,我可能一时回不去,让他不可掉以轻心。”郭氏最担心的还是阴贵人,他们都不了解她,那个女人嗅觉最是灵敏,什么事情也逃不过她的鼻子。宫中戒严那天她就跑过来闹事,自己恫吓她几句,估计也不会起太大的作用。特别是这种时候,就怕她不顾一切闹个鱼死网破,王梁如果不够强硬,还真是镇不住那位大贵人。 “娘娘放心,属下临行的时候统领有嘱咐,如果京中有事,他就会传消息过来,如果没有,就是说明一切安好。”冯廷一方面毫无保留的信任着沈风,另一方面也是有些瞧不起宫中那些女人。他可不知道女人除了争风吃醋,发起狠来也是一样的惊心动魄。 “这个我知道,但总是不能安心。” “属下明白,沈统领向来谨慎,娘娘可以宽心。” 郭氏也没什么办法,只好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谨慎的沈统领这会儿正在用力的憋着坏笑。 长秋宫门前,一个小黄门正阴阳怪气的拦着阴贵人,“贵人娘娘,不是奴才不让您进来,实在是皇后娘娘有旨,任何人都不得踏入长秋宫半步。您没瞧着么,那些送水送菜的,都是隔着门的,就连那倒夜香也进不来。您,这不是为难奴才么” “你这奴才好大的狗胆”赵普竟敢把她比作下人,甚至是到夜香的,阴氏气得柳眉倒竖。但是,她到这儿来,绝不是为了跟这么个奴才斗嘴的,可惜她那两个丫头都跟那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她也只能不顾身份怒斥赵普。 “奴才哪有什么胆子,不过是奉主子的命令行事罢了。”赵普不以为意的说道。 阴氏冷冷一笑,“这么说是你主子要把我拦在这儿的?” “娘娘的话贵人应该也听明白了,不许任何人踏入长秋宫半步”赵普心里也有些怒气,怎么这宫里就你阴贵人听不懂话呢? 阴氏不想理他,抬腿就往里闯,她就不信这个小黄门敢把她怎么样。这么些天了,宫里弄的跟监牢一样,最可怕的是,就连阴识的消息都传不进来,如果不是皇上出了什么事儿,她把性命都交给长秋宫。很明显,皇后是知情的,那个该死的王梁也知道,可是他们就是什么都不说。她必须要早作打算,否则也许明天郭氏就成了太后了,她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还没等她做出什么打算,更令她瞠目结舌的事情就发生了,小小的赵普竟然还真敢拦她 阴丽华瞧着身前横着的几根木棍,惊讶到无以复加。“你好大的胆子” “贵人娘娘可看清楚了,这是长秋宫掌刑的宫法,任何人违背皇后训育,它可都能打得。奴才可是把皇后娘娘的旨意传达清楚了,真要是把贵人娘娘磕着碰着,奴才也只能到皇后娘娘面前请罪了。” 赵普把贵人娘娘、皇后娘娘在几个字咬的清清楚楚,气得阴氏直发昏,可是她越想越不对,皇后就算是不想让她知道实情,也断不至于如此。她怒极反笑,冷冷地说道,“你主子根本就不在长秋宫。” 赵普毕竟年轻,猛地听她这样一说,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他随即说道,“贵人娘娘这玩笑可开大了,皇后娘娘不在长秋宫会在哪里?” 话虽这样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那一闪而逝的表情,被阴丽华看的清清楚楚。她不信赵普真敢动手,示意两个巧儿上前推开木棍。赵普虽然被她说破了秘密,但是还得硬撑下去,指挥着那几个黄门牢牢的守住门口。 阴丽华虽然一步也前进不得,赵普也不敢真的动手。说几句话刺她一下,过后还可以不承认,要是真的打到身上,恐怕还是吃不了要兜着走的。 紫苏几个在里面急得团团转,可是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心中更不明白阴贵人这是在闹腾什么,就算是知道了皇上出了意外,皇后不在宫里,她又能怎么样。难道是为了太子?可是她现在无权无势无援手,就算是把太子攥到手里又能干什么? 眼瞅着越闹越不像样,也没人过来解围。其实这也怨不得别人,毕竟皇后娘娘命令全宫戒严,其他人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到处乱走。阴贵人仗着宠爱,王梁的人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的人可是恨不得把自己宫里的人和事儿都捂严实了。 沈风瞧着这场热闹虽然有趣,但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刚想要帮个小忙,就看见王梁带着人过来了。 “娘娘,陛下有旨,宫中全面戒严,除必要采买不得随意行动。娘娘,请回宫吧。” 阴丽华有些不相信,但是看着王梁黑着脸,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心生怯意。巧心觉得这样闹下去实在是丢脸至极,赶紧劝着把阴氏弄了回去。 王梁瞧着赵普咧嘴笑了笑,“嘿嘿,你小子胆子不小。” 赵普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拱手言到,“谢将军夸奖。” 赵普其实很想问问是不是圣旨真的到了,又怕牵出什么是非,眼巴巴的看着王梁,就希望他能给个答案。偏偏王梁一个字也不说,转身就回去了。 赵普猜不出来,紫苏倒觉得圣旨十有八九是真的,王梁不可能为了长秋宫假传圣旨。 “那他怎么不说呢?”赵普难得也有犯迷糊的时候,许是之前对阵阴贵人太紧张了。 “你觉得他会说什么,告诉你圣旨是真的?” “嘿嘿,这样说的话,是不是娘娘很快就会回来了” 众人都露出无比期待的表情,这些天实在是太害怕了,加上阴贵人又闹了这么一出,再来两回可就顶不住了。 阴丽华现在都顾不上跟两个没用的丫头发脾气,她现在脑子里面乱糟糟的。郭氏不在宫里是可以肯定的,皇上出了意外也可以肯定。皇上在战场出什么意外都有可能,但是,那郭氏为什么会出宫?如果皇上出了什么事,当务之急就是攥住了太子,郭氏不在宫里好好呆着,跑到外面去干什么。 郭圣通的举动实在是不合常理,阴丽华怎么也想不通。还有那个圣旨,到底是真是假? 她现在急得要死,跟外面一点都联系不上,难道她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郭氏改照换代。不对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大错,郭氏出宫去找皇上了 一定是这样,否则郭氏没有任何理由出宫 怎么可能,她一个弱智女流去战场上干什么 除了皇上谁能让郭氏离开太子 就算是去找皇上,她能活着到南阳吗 阴丽华脑子里各种念头在不断的拉着,扯得她几乎失去判断的能力。难道是皇上受了重伤,需要人照顾?可是这也用不着皇后偷偷摸摸跑出去呀,正常的女人都会在这个时候看住太子,有谁会比太子更重要丢下儿子跑去照顾皇上,阴丽华怎么也不觉得郭氏有这样的深情 到底是为了什么,阴氏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已经不需要去长秋宫试探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消息传给阴识,可是宫里管的这么严,她该怎么办才好。 郭氏人不在宫中,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这是阴氏始料未及的,她想了很久,都是束手无策。过来半天她想起宗正卿来,唯一能帮得上她却又联络不到人。 “娘娘,喝杯茶吧”巧心战战兢兢的捧着茶过来。 阴氏盛怒之下差点一把掀翻,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又勉强忍住,她实在是无人可问,对着巧心言到,“你说王梁今天拿的旨意是不是真的?” 巧心感到十分惊讶,“娘娘,圣旨怎么会有假的” 阴氏冷哼了一声,圣旨怎么就不能有假 “娘娘,如果是假的,王将军图什么呀?” 王梁图什么?如果皇上怎么样了,郭氏是名正言顺的太后,根本不需要遮遮掩掩。朝中就算是有人生出异心,也得先控制住太子,像现在这样控制着后宫又有什么意义。 后宫现在看似监牢,但是却最大限度的保住了宫里的人。阴氏越想心越凉,旨意是真的皇上一定是遇过险,而现在已经转危为安,因为只有他才会关注后宫是不是安稳,才会下这样的旨意否则的话,皇妃和皇子的死活,有谁会在意。 阴氏心中说不出是喜是悲,合着之前真是白丢脸。不过好在秀儿还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她自己想通了问题所在,反倒一并把之前的症结都弄清楚了。以前不管母亲和嫂子怎么规劝,她总是不以为意,现在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真的不够沉稳和冷静,说不得要一一的改过来。 人最怕的可能就是不可预知的未来,而恐惧会使人失去判断,阴氏这会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反而渐渐的平静下来,努力地去思考对策。 郭氏在叶县时刻惦记着宫里,奈何通个消息实在是不易。她只能尽量的让自己放宽心不去想,努力的去恢复体力,指望着刘秀大发慈悲放她回去。 “娘娘,您看谁来了”映心领进一个人来,让郭氏瞪大了双眼。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四零章少男情怀 第一四零章少男情怀 “邓姑娘”郭氏见到她是又惊又喜。 “参见皇后娘娘。” “快起来”郭氏让映心赶紧搀起,她虽然对冯姑娘怎么就变成邓姑娘十分的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在一旁老实看着。 现在两军正交战,郭氏可不觉得她会是恰好路过,急忙问道,“你怎么来了?” “回娘娘,民女是随同兄长邓奉前来请罪的。”邓婵坦然答道。 “你,找到他了?”郭氏惊疑的问道。 “是的,民女回到南阳不久就找到了他。其实,他很早就从邓羲的手中逃了出来,当时岑彭将军带人攻城,我们很想去跟他汇合。不过我哥哥一心想要除掉余化,就是邓羲的那个军师,所以就一直隐藏在邓羲府外,但是那个人十分谨慎,一直到前天才得了手。本以为是出不了城的,谁知余化一死城中大乱,我们扮成了邓羲的部将还真就混出来了。听说陛下现在叶县,就一路赶来了。” 邓婵说的是平平淡淡,就好像不是他们立了大功一样,郭氏又好气又好笑,“你呀,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也不先说,到让本宫白白担心了半天。” 皇上把她支到皇后这儿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治哥哥的罪,邓婵心里七上八下的,“事情都是因民女的兄长而起的,现在也不过是尽力补救,哪有什么功劳可言。” “邓羲和董筹谋已久,有没有你哥哥他们都是要反的,只不过邓奉推了他们一把而已。你们见到陛下了吗?” “回娘娘,已经见过了,就是陛下说了娘娘在这儿,吩咐民女过来伺候的。” “那你哥哥呢?” “还在陛下那边。”邓婵脸色有些黯然,实在是不知道皇上到底准备怎么处置她哥哥。 郭氏也是猜不透刘秀是个什么打算,余化是刘秀的心腹大患,按理说邓奉杀了他,可是大功一件。不过他夙世的冤孽耿m就在这里,那变数可就大了。就算是前世,刘秀也曾说过看在功臣故旧的份儿上,饶邓奉一命,但是在耿m的极力劝阻下,邓奉的人头还是落了地。 “你先不要着急,让映心带着你去梳洗一下,本宫去打听打听你哥哥的消息。” “诺。” 映心带着邓婵退下,先是到了她自己的房间,“我这儿有几件干净衣服,是传舍的人找了来的,我也没有穿过,姑娘不要嫌弃,先将就一下吧。” 邓婵跟着哥哥这些日子可是没少吃苦,哪里还会嫌弃什么,赶紧道声谢。 “冯姑娘,哎呀,你看看我这记性,都忘了皇后娘娘刚才叫你邓姑娘来着。” 虽然邓婵在长秋宫的时候见她的次数并不多,然而皇后能把她带出来,想必也是信得过的,况且,哥哥现在也回来了,不用在避着谁,她于是说道,“我是邓婵,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啊你就是邓婵?”映心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露出惊异的神情 “怎么,你听说过我?”邓婵对她的反应很是不解。 “不是不是,哎,也是听说过的。”映心一着急竟然不知道是应该说是还是不是了。“其实我是听宋贵人问起过你,宋贵人刚进宫的时候是住在长秋宫的,那时正是我和映蓉伺候她。我跟她问过我好多次,不过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冯姑娘就是邓姑娘的。” “宋贵人?我从来都不认识她,为什么她会问到我呢?”邓婵不解的问道。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那时候宋贵人跟阴贵人走的很近,也许是阴贵人拜托她的吧。”映心恍惚记得宋贵人是说过这人是阴贵人要找的,但是时间长了也记不那么清楚。 邓婵想起来她刚进宫的时候,宁平公主和阴贵人来找过她,可能是因为被皇后拦了,所以拐着弯的打听打听。既然是阴贵人提的,她也就不以为意,笑笑就过去了。 “姑娘稍微歇会儿,我去给姑娘打点水,回头看看娘娘那边是不是传你过去。” “好,谢谢你了。”邓婵对传舍一点都不熟悉,只好让映心暂时帮衬着。 “一点小事,不值得谢。” 郭况今天没有什么事情,跟梁萧两个人在外面游荡,就看见一匹脏兮兮的马很是亲昵的望着他。郭况瞧了半天才看出来正是他的乌云,那叫一个欲哭无泪,他的宝贝儿现在是灰扑扑的,就连前额的雪白的长流星几乎都瞧不出来,更不要说四个白蹄子了 “这是乌云?”梁萧也感到很是疑惑。 郭况也不说话,自己动手解下缰绳,去找马夫要了刷子和剪子,就往河边走去,路上梁萧几次跟他搭话,他也都是带答不理的。 “喂,我又没有得罪你吧。” 郭况抬头看了看他,还是不说话,那个样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仔仔细细的把乌云从头到脚拾掇了一遍,在太阳底下晒干了,又把一些不甚美观的长毛剪了去,弄的满头大汗的,这才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乌云用那大脑袋拱了拱她的主人,郭况伸手把她揽过来,闷闷的说道,“我把追风弄丢了。” 乌云在再有灵性她也不是人,哪里知道郭况在烦闷什么。但是回到了爱惜她的主人身边,还是非常的兴奋,她欢畅的打着响鼻,把气喷了郭况一头一脸。 梁萧瞧着这一人一马倒是挺乐呵的,他却被晾在了一边,于是,他拉住缰绳把乌云牵去一旁。乌云是匹非常温顺的小母马,梁萧跟郭况在一起时间很长了,她也算熟悉,就任由他把她牵走。 “你到底是怎么了?还有乌云不是被你借给了一个世家的‘兄弟’,怎么自己跑到这儿来了?”梁萧一肚子的疑问,当时他就怀疑那个所谓的“兄弟”有问题,这次非弄明白不可。 “我在想追风。”梁萧一下子那么多问题,郭况却只是避重就轻。 “你也别难过了,谁也不会舍得杀追风的,也许他自己回洛阳了。” 刘秀被董的人逼下御辇的时候,郭况还是骑着马,后来围着皇上往山上撤,他也顾不过来追风。追风本就不是战马,受到了惊吓又离了主人,慌张的四处乱窜。等他们被大军救回来,郭况就派了人手四处去找,可是,到现在也没有半点消息。 “我就应该听你的话,把他放在家里。”郭况心里难受的不行,本来渐渐淡了,谁知道看见乌云惨兮兮的,就想起了不知现在何处的追风。 追风通体雪白,神骏异常,郭况平时都是自己亲自打理,不假人手。这回上战场,以为就是跟在皇帝身边跑跑腿儿,鬼使神差的就把他给骑出来了。其实,也不过是孩子心性,有心爱的东西总是要显摆显摆。 “现在还说这个干什么,多派点人手去找吧。” “还是算了,现在战事吃紧,我倒兴师动众的到处找马,不是等着要被人参奏吗” 郭氏要是听到了郭况说这话,一定是喜不自胜的,她这个弟弟还没傻透。梁萧倒是有些意外,只得安慰道,“那你也别想了,以后看见好马,我给你留意一下。” “再好也不是追风。” “你看乌云不是回来了吗,就先别想追风了。”梁萧觉得自己像是哄孩子的老妈子。 “早知道就不借给她了。”郭况小声的嘀咕着。 那个她是谁,梁萧大感兴趣。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的查探这郭况的神情,“今天没听说有什么人来了传舍啊?” “不是邓奉来了吗?” 邓奉来了梁萧当然知道,还知道他带着余化的脑袋瓜儿,不过,他可不相信那个时候,邓奉会在京城出现。“听说邓奉还带了个随从,刚才还听人议论那随从长得很是俊俏呢” 郭况虽然气她没有善待乌云,但也不愿意别人这样议论,特别是梁萧笑的那么猥琐,他没好气的说道,“什么随从,那是她妹妹。” “你怎么知道?” “我把乌云借给她的,怎么会不知道?”郭况现在都还没意识到中了梁萧的圈套,看的笑的那么夸张,还很是莫名其妙。 “原来她就是那个世家的‘兄弟’啊,她叫什么,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人家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你可不要乱说。” “那你脸红什么”梁萧大笑着说道。 郭况心知自己可能下辈子也说不过他,于是不再答话,牵着乌云就往回走。在营门口正好碰见邓婵。 “君侯。”邓婵见到郭况牵着乌云,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邓姑娘。” 郭况语气淡淡的,倒让邓婵有些下不来台,“君侯慷慨借马,还未及报答,改日定当亲自过府致谢。” “姑娘言重了。”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郭况这点土性子也就是他在意的几个人和这几匹马了。乌云从生下来就没糟蹋成那样,也不能全怪郭况恼了她。 邓婵见郭况就这样牵着马走了,在瞧着乌云被拾掇的油光锃亮,也就知道症结所在,她急忙说道,“君侯,不是小女不爱惜马儿,实在是乌云太过出挑不易隐藏,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也不知道郭况是真没听见还是余怒未消,竟然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这让邓婵觉得是又委屈又丢脸,转过身恨恨地跑回房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四一章其人之道 第一四一章其人之道 余化一死,邓羲果然溃不成军。堵乡很快就被拿下,邓羲也仓皇的逃往U阳,刘秀的大军现在全部都在往U阳集结。而叶县一战,董虽然把刘秀逼得狼狈逃窜,但是最后被耿m和岑彭前后夹击,也是一样的溃不成军。邓羲现在完全是孤军奋战,败亡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刘秀觉得这些都是郭氏带来的福气,如果不是她一再的请求给邓奉一次机会,事情也不可能这样发展。对于邓婵请求入宫服侍皇后,他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陛下怎么就准了呢?”郭氏郁郁的说道,“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功臣家眷,入宫为婢不太合适吧” “这有什么,能够服侍皇后也是她的福气。”刘秀不以为意的说道。 “这福气臣妾可是觉得消受不起,在邓奉的事情还没个定论的时候倒也没什么,现在邓奉都是吴房侯了,再让邓婵进宫臣妾可是害怕朝野议论。” 刘秀觉得皇后真是谨慎的过了头了,就算是功臣贵女又能如何,能够入宫服侍,那都是天恩。不过,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刘秀笑着说道,“你要是真觉得不舒坦,就像那杨氏一样,让她做个女史也就是了,过个一两年就放出宫去,这有什么可为难的” “陛下英明,臣妾怎么就没想到呢” 郭氏目的达成,恭维的话自然是不要钱似的往外掏,可是把刘秀哄得心花怒放,他柔声说道,“你什么都不用想,朕会替你想好的。” 郭氏不知道刘秀以前是不是也这样哄着阴氏,也不知道阴氏听了会是什么感觉,反正她是觉着有点冷,我要是敢真的指望你,到最后可能连骨头都剩不下。 京里送来的邓晨的奏章,郭氏赶紧借机退下。邓晨请罪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刘秀始终都没有什么动作,想来也是顾念着刘元的情分。不过,郭氏估计邓晨应该就要来京了,只不过这次跟前世会有很大的不同。毕竟,侄子谋反和儿子谋反,还是有区别的。 邓婵在哥哥那里哭了半天,弄得邓奉很是摸不着头脑,人家虽然心疼马,但是也没打你没骂你,至于这么委屈吗? “这个事儿,虽然咱们事出有因,但是到底是人家的宝贝,心疼也是正常的,回头我给他赔个不是,你就别哭了。” 邓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憋屈想哭,对于她哥哥的劝解,一点儿也听不进去。 邓奉让她哭得直抓狂,他这个妹妹向来是沉稳大度有主见,前些日子跟着他吃糠咽菜、担惊受怕也没掉过一滴眼泪。刀尖上的日子都过来了,怎么现在会这样。要不是欠着皇后的人情,他还真想揪着郭况好好问问,你到底把我妹妹怎么了。 “我的好妹妹,我可求求你别哭了,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邓婵一边哭一边摇头,眼泪鼻涕抹了邓奉一身。 邓奉被她弄得没了法子,只得问道,“现在可是快到晚膳的时候了,你不去皇后身边伺候了?” 邓婵这才点了点头,好容易挤出几个字来,“你给我打盆水来。” 邓奉一愣,他可从来没伺候过人,不过看着妹妹这个样子,只好出去打水。 邓婵让冷水一激,倒是精神了不少,“以后我在宫里,你自己要多保重,赶紧娶了嫂子,家才能像个家。这次邓羲必死无疑,咱们是知道他早有准备,只怕别人不是这么看呢,可能叔叔家的关系也不好相处了。” 邓奉心说,这不是挺明白的吗,刚才至于哭成那样。“这些我自己有数,你不用操心。好在除了余化那个祸根,那些抄家灭族的话也不会传出来。我自己问心无愧,别人怎么看也管不着了。” “皇后现在是今非昔比了,我在她跟前,倒也能帮你说说话,不过你还是要凡事小心。” 邓奉一想到妹妹要进宫去伺候人,而起因又是在他身上,心里就特别的难受,“哎,我说你也是的,怎么就那么死心眼,虽然以前说了是要报答皇后,可是咱们现在也是立了功的,也不用非得进宫为奴为婢。咱们家再不济,也没让你干过伺候人的活,你让我以后怎么有脸去见爹娘呢。” “以前我是感激她给你争取了一个机会,就只有这么一种方法可以报答,话都说出去了,难道因为现在立功了,就可以收回吗?” “皇后都不一定记得,你又何必呢?”邓奉叹息着说道。 “可是我记得” 邓婵收拾利索,赶紧去了郭氏那边。郭氏现在能进的东西也是不多,刘秀那边又总是有军情需要处理,所以夫妻俩虽然住的很近,但是极少一起用膳。 邓婵给郭氏行了大礼,现在开始她只能自称奴婢了,要说心里完全不难受,那也是骗人的。 “你虽然坚持要入宫服侍,但是本宫也不能亏了你,本宫跟皇上那里讨了旨意,你以后就是宫中女史了。” “谢皇后娘娘。”由奴婢到女官,邓婵自然是满心欢喜。而她除了谢自己那份儿,还得带上她哥哥的。 郭氏听她说邓奉要过来谢恩,觉得大可不必,皇上就在旁边看着呢,邓家还是记着刘秀的恩典吧“陛下当时更多的还是看了新野长公主的面子。邓将军真的要谢,不如等到战事结束,在新野给公主建个庙,做几年祭祀的事情。” 邓婵并不能理解皇后的用意,长公主虽然待他们恩重如山,但是,毕竟还有她亲生的儿子邓棠在,祭祀怎么也轮不到她哥哥啊?她见皇后说的很是郑重,觉得还是有必要回去跟哥哥好好商量商量才是。 郭氏见她明明不解,却不贸然动问,心里的好感有多添了一层。 “姑娘上次去寻解药的地方,离这儿远吗?” “路程倒不算远,只是那东西很是不好找,要多费些时日。” 郭氏反复思量着,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去找这些药呢?她现在有了沈风的帮助,并不需要这种害人的东西,但是青木香总是神出鬼没的,却是不得不防。如果能多找到一些药材,说不定太医能够配出更合适的解药。 刘秀的信任虽然多了一些,但是,她的感觉依然是如履薄冰,一步走错仍然可能万劫不复。她必须时刻提醒着自己要谨慎再谨慎。 “姑娘有所不知,宫里又出了件青木香熏过的衣服。” “娘娘” “你不要紧张,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过,本宫还是希望能再配出点解药来以防万一。” “可是我们上次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找到那么一株,现在只怕时间上来不及。”邓婵觉得有些为难,再说那解药也不是那么有用的。 “这样吧,这几天你跟绵蛮侯在附近碰碰运气。”郭氏递给她一张药方,“这是此前太医给本宫开的药,少了最后这两味,况儿曾经带人去找过,也没什么收获。明天本宫会跟陛下请旨,让你再去找找看。” “诺。”跟郭况一起,邓婵心里很是不情愿,好在郭氏想着心事,并没有注意到什么。 邓婵从皇后的房间里退出来,先去找她哥哥把新野公主的事情交代明白。邓奉琢磨了半天,渐渐品出一些味儿来,现在隐退,虽然看似错过了一些建功立业的机会,但是却化解了眼下重重的危机,可以说是一举数得。 “你回去禀告皇后娘娘,我会按照她说的做的。” “这样不好吧,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了?” “棠儿现在年幼,再说我也不是一辈子留在新野,你就安心做你的女史吧,那件最重要的事情我会拜托宁平公主的。” “哥哥”邓婵顿了顿脚,掩面跑了出去。 邓婵这几天早出晚归的跟着郭况在山里找药材,之前的尴尬渐渐地缓和了不少。不过,皇后要的那件东西,始终都没有见到影子。 这一天,梁萧跟皇上那里告了假,也跟着出来凑热闹。现在前方节节胜利,刘秀也习惯了坐在传舍里发布命令。邓禹和耿m都已经被派到了U阳,而这几个整天在皇上面前晃进晃出的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的用途,严格来说,都不如那些传令兵,能给皇后娘娘找点药材,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梁萧其实就是来看热闹的,郭况十分宝贝他那几匹马,但是却能借给邓婵,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他怎么能不来弄个清楚。可让他失望的是,这两个人看起来是泾渭分明,连一点眉来眼去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梁萧瞧着瞧着,却还真的给他看出一些门道来。太医要的两种草药都喜干不喜湿的习性,可是邓婵去总是往阴湿之地去找,而且看起来十分的认真,并不是故意敷衍,这样梁萧的心里生出了大大的疑问。 梁萧把自己的怀疑悄悄地跟郭况说了,郭况仔细一回想,还真是有些不太对劲,“她这几天好像都是专门去一些树下比较潮湿的地方,之前没想那么多,还多亏你发现了。” “如果天天如此的话,那可真是有古怪。” “咱们应该怎么办?”郭况遇事儿很少能拿定主意。 “先看着吧?据说这位姑娘武艺不俗,可是我观察她半天都没一点反应,可能她要找的东西真的十分重要。” 两个人于是悄悄地盯着邓婵,看她到底想要找什么。而邓婵那边心急如焚,哪会注意到有人在偷偷的观察她。皇后话里的意思也许过不了几天就要回京去了,可是那东西却一点着落也没有,她并不想让皇后失望。 邓婵在那些杂草里仔细的搜索着需要的东西,天可怜见还真让她给找到了。 “她就是要找那个?”郭况瞧瞧的问梁萧。 “看来是的。”梁萧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那是什么呀?” 梁萧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邓婵是皇后的女官,如果是皇后要这东西,他们还是应该装不知道的好。但是,如果不是皇后要的,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梁萧还没想好要怎么说,郭况倒有些着急了,“你倒是快说啊,她这么小心,一定是要紧的东西,可是这不是太医让我们找到呀?”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你怎么会不知道啊,你刚才那么惊讶,不知道你惊讶什么?”郭况难得也有脑袋灵光的时候。 “那个东西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草药,古书上的记载叫做茈l。” “我管他叫什么,你先说它是用来做什么的?” 梁萧想了想,还是告诉他的好,“这个东西最大的用处就是让孕妇神智不清。” 郭况听了心中大急,这样的东西可是害人不浅,他就要冲过去,却被梁萧一把拉住,“你最好先别冲动,她毕竟是皇后的女官。” “我姐姐不会要这害人的东西的。”郭况坚决的说道。 “不管是谁要的,你要想弄清楚真相最好不要打草惊蛇。”可惜,梁萧还没说完,郭况就跑过去了。 邓婵小心的把全株都挖了出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有人在旁边冷冷的说道,“不知姑娘拿的是什么药材,在下竟从没见过。” 邓婵被他吓了一跳,慌忙答道,“这是小女家乡的一种常用的草药,对于体虚气弱最是有效。” “常用?不见得吧?姑娘找了这么些天就只找这么一株,怎么会是寻常的草药。” 邓婵故作轻松的说道,“是啊,这东西在新野很常见的,但是谁知道这里竟然这么难找。” “这东西在新野常见,那我倒要问问了,新野人常用茈l干什么?” 被郭况说破名字,邓婵有些心慌,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这是皇后要的东西,可是谁能相信害人的是它,救人的也是它呢?然而,她也不能装聋作哑,只能解释到,“这东西并不是只能害人,也可以救人的。” 郭况对这些东西是没有半点认识,他转头看了眼梁萧。 “这我到没听说过。” 邓婵见二人明显不信任她,不由讥讽道,“天下之大,大人没听说的恐怕还多着呢” “姑娘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个东西,在下还确实不知道能有什么正用,还请姑娘告知。” 梁萧用词虽然是彬彬有礼,但是气势却咄咄逼人,邓婵眼圈一红,气得把东西扔给郭况,“我说什么你们也不会相信,那你自己带回去给皇后娘娘吧,她会告诉你真相的。” 邓婵负气跑掉,郭况赶紧把那东西扔了,还是梁萧捡了回来,“我看邓姑娘不像说谎,可能还真是皇后娘娘让她弄的东西。” “不会的,我姐姐不会做这样的事。” 梁萧可不会像郭况那样信任无条件的相信皇后,后宫之中,有多少血腥和阴暗是外人永远都无法知道的。“邓姑娘既然说了这东西是有益处的,也许真的是我们不知道呢?她之前那么紧张,也许真有大用出,你还是应该去问问皇后娘娘” “你读了那么多的书都不知道,她区区女子能懂什么?” 梁萧这会儿真有点后悔自己多了这么一句嘴,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这事儿如果不掰扯清楚了,邓婵回去再告上一状,郭况是没事儿的,他可怎么办啊? “你不是相信皇后娘娘吗?那就直接去找她不就得了。” 郭况从皇后那里回来,一直是神情呆滞,梁萧以为他是受了刺激,就拉他出去骑马。 跑了几圈,他还是半死不活的,梁萧好意劝道,“其实宫里吧,没有手段是很难活的,皇后娘娘也是有苦衷的,你可不要想不开。” “可我还是心理难受。” 梁萧觉得郭况可能是实在接受不了纯洁善良的姐姐变成杀人不见血的恶魔,心里头默默地同情着这个如同大白兔一样的男孩儿。可是,这世上的阴暗谁能躲得过去呢 “人不为己是要天诛地灭的,你就别想太多了。” “你说为什么人人都要这样不顾死活的争斗呢?” 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梁萧也弄不清楚,“可能是因为人有无尽的欲望吧” “你说为什么人要有这么多的欲望呢?” 两个人鸡同鸭讲说了半天,明明用意都不一样,话语却偏偏严丝合缝的。 郭氏打发走了郭况,赶紧命人把邓婵找来,“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改天一定让况儿给你赔礼。” “奴婢不敢,只是当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实言相告,所以才把问题推给了娘娘这边,还请娘娘原谅。” “这没什么的,有些话之前我不愿意跟他说,是不想让他担心,现在他也该明白些事情了。” 皇后可以说自己的弟弟,但是她却不能说什么,邓婵只好低下头,努力降低存在感。 “今儿你受了委屈,下去好好休息吧。” 郭氏瞧着手里的青木草,渐渐低改变了主意。她把这株草药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等着它慢慢变干,脸色却浮起了一层厉色。 “娘娘,中常侍求见。” “请他进来。” “娘娘,宫里出事了。” 郭圣通首先想到了孩子,吓得魂不附体,“出什么事儿了?” “回娘娘,王梁送来了急报,任贵人昏迷了好几天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四二章观中对 第一四二章观中对 也不知道阴贵人做人是不是太成功了,现在只要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郭圣通除了她不做第二人想。不过,她现在能够坐在回京的马车上,还是要感激这位多事的贵人。看王梁的奏章的意思,任贵人可是病的莫名其妙,刘秀对此事的震怒,也远远超过了郭氏的预想,可见,虽然折腾了这么一趟,任缳的分量并没有减多少。郭氏自嘲的笑笑,以前竟不知刘秀原来也是个多情种。 车辙压着土路周而复始的发出令人乏味的声音,这给心情本就不是很好的皇后平添了几分焦躁。她猜不透沈风在这件事情当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是完全不知情还是没办法阻止?然而,不管是什么原因,沈风曾经留给她几乎完美的印象出现了一丝裂隙。 “到什么地方了?” “回娘娘,快到南召了。” 张永此时的心情与来时是完全的不同,虽然布衣草鞋托不起中宫太仆的气势,但是,左右两侧的护军,还是让他倍感兴奋。 “今天就在县里传舍休息吧。”临行之时,刘秀就千叮万嘱不可急于赶路,而郭氏也总不至于为了任缳彻夜不休。 张永抬手叫来一名小校,“去请绵蛮侯过来。” 刘秀倒是善解人意,点了郭况和梁萧护送皇后回宫,两人开始的时候还算机警,后来见到一路之上都太平无事,渐渐就有些松懈,现在是百无聊赖的跟在皇后的车架后面。这会儿听见张永找他,打马就往前来。 “君侯,娘娘下令今天就在南召县传舍休息。” “恩,知道了,这就派人过去准备。” 郭况有意无意的往车里望了两眼,可惜一丝风都没有,帘子挡得严严实实。她应该还在生气吧郭况这几天就一直想找机会跟邓婵道歉,但总是被她故意避了过去,拖得越久,他心里就越着急,可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梁萧见郭况神色郁郁、怅然若失,很是没有兄弟情的开怀大笑起来,那笑声,车里的郭氏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还在生郭况气呢?”郭况这几天没少碰软钉子,郭氏也是看在眼里的,不过,次数多了,却让她察觉出些不对来。 “娘娘,奴婢怎么敢跟君侯置气,更不敢让他赔礼。” 郭氏笑着说道,“本来就是况儿不对,你生气也是应该的,只不过,看在他是诚心道歉的份儿上,就原谅了他吧。” “奴婢不敢。” 邓婵是个好姑娘,就连家世都符合郭主的条件,也是郭氏能接受的。而她的人品性情更是没得挑,可是偏偏这样,却让郭氏觉得不那么称心,你想啊,郭况本来就是个死心眼儿的,这个邓婵就更是实诚,他们养的孩子,那得是什么样啊郭氏觉得郭家就算出不了惊才绝艳的人物,也不能够比郭况更让人着急。 郭氏虽然不乐意,奈何她弟弟总爱上赶着看人家的脸子,到现在弄得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有意说和说和,但是,邓婵却好像不太买账。越是这样,郭氏心中越警惕,邓婵心里要是无意的话,这么点子事情可能早就过去了,就是心里在意,所以才过不去。 郭圣通现在还不知道郭况和邓婵此前就有过一面之缘,另添了份借马的情意,虽然是借不是送,也够这姑娘感激些日子的了。 南召县传舍跟叶县也差不多,虽然破败,但是很用心的打扫过。这会儿天色还早,也就未时刚过,郭氏觉得长日无聊,让人找来了一个做活的婆子过来讲讲南阳的风土人情。 那婆子从没见过这样天仙般的人物,拘谨的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其实,她也不是常在这里做工的,自从皇上住到了叶县,当地的县令就让人每日打扫传舍,准备随时迎接圣驾,她也是托了关系才谋了这么一个差事。 “不知道娘娘想听什么,娘娘指个民妇才好讲给娘娘听。”礼仪是紧急培训过的,可是她现在也只记得不能说俺更不能说咱。 郭氏也不予她为难,笑着说道,“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郭氏最怕听一禾九穗的故事,她在叶县已经听不胜其烦了,看着这个妇人倒也实在,就想听点新鲜有趣的东西。 那妇人还真不知道什么一禾九穗,许是当地的县令还没来得及全面普及。她忐忐忑忑地说起了最有名的老君观,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紧张说不利索,等到瞧着皇后娘娘还是那样的和煦,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到后来竟眉飞色舞的。 “真有你说的那么神通?” “是呀是呀,那可是老君讲过学的地方,沾着仙气呢。乱军来来往往的,可是从来没有人敢有半点不敬,娘娘瞧瞧现在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就老君观没受到影响。” 光怪陆离的传说,郭氏现在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要不怎么解释她又回到了建武年间。“那老君观离这儿远吗?” “不远,就在城西面,不到两刻钟就能走到。” “这个时候人多吗?” “这时候不多,现在生活艰难,观里少了供奉,连师傅们都另寻了生计,要等到了节场的时候才会回来,那时候人就多了。” “那你带本宫过去瞧瞧吧。” 那妇人还没明白本宫是什么,不过听娘娘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要去老君观。她应了声诺,就要前头带路。 “等等。”旁边一个美貌的丫头出声叫住了她,转过头又对着皇后说道,“娘娘,外面只怕不太平,就算是要去,也让君侯带着人吧。” “咱们这么出去能有谁认得出来”郭氏瞧着自己一副乡间农妇的打扮,很是不以为然。 “娘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映心觉着现在这个年景,就是真正的农妇也不敢随意出门的。 “那你快去吧。”让况儿跟着也没什么,说不定还可以沾点福气。 郭况对这个可是完全没有兴趣,不过皇后姐姐要去,他也只好乖乖跟着,顺便扯上他的难兄难弟。 “刚刚我还跟县令说,皇后旅途劳顿,要好好休息,就不用请安了。结果他刚出了传舍你就往外跑,这不是故意拆穿我吗” “这有什么,他一个县令还能把你怎么着了。” 他是不能把我怎么着了,但是这么快就被拆穿总是不好。郭况心里有一点小别扭。 南召县本不大,县令之前也不过是个县长,后来刘秀重新划了几个乡过去,才算凑够了一万之数,勉强升了县令。难得来了贵人,哪有不上赶着巴结的道理,可惜皇后还没见着,就让人请出了传舍。他也是命不好,在外面稍等个一时半刻的,也就能见到真神了。 那妇人说的两刻钟,跟郭氏预计的完全不一样。想是她劳作辛苦,健步如飞,可苦了郭氏一时兴起,这会儿已是走的腰酸腿软。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老君观到了。 老君观并没有那妇人说的那么好,只不过是个小型的宫观,大门的油漆都有些剥落,也许只要不是破墙烂木,在百姓的眼中就算是好的了。 可能正像那妇人说的那样,观里面现在是一位师傅都没有。 “外面很多房屋倒塌,怎么不见有人过来借住?” “这可是神灵住的地方,凡人哪敢随便住进来。”那妇人对皇后有此一问很是不解。 想不到这么个地方,民风倒也淳朴。 郭氏进了大殿,迎面一尊老君坐像,长须长眉,看起来满面笑容。殿里面虽然算不得纤尘不染,倒也不是尘土飞扬的。 “就这么个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咱回吧。” “既然来了就敬支香吧。” 刘黄修道几十年,不知道最后悟透了什么。而你高坐莲台数百年,又如何解得了人世的苦难?郭氏喃喃自语道,“道是什么?” “就是天地固有的造化。” “哦?”郭氏转过身,饶有兴致的看着梁萧,“那本宫怎么才能知道什么是造化呢?” “天地之道,自有其本源,顺天应人,即是造化。”梁萧敛目说道。 “那天命又归于何处呢?” “归于人心” 郭况实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你们说着,我出去转转。” “你们几个都陪他出去转转吧,本宫要安静的敬香。” “诺。”几个人陆陆续续的下去,独有梁萧一动不动。 “你怎么不去?” “娘娘不是有话要跟臣说?” “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郭氏并不是故意要跟他绕弯子,只不过觉得梁萧这个人她还没有琢磨透。 “娘娘心胸不在闺阁之中,志向也不在朝野之上,只怕已经是违了天道了。” “天道是什么?”哪个女人不愿意相夫教子,过安稳日子纵使是吕后之毒,也是被逼无奈吧 “造化分阴阳,天地生男女,男女之不同,阴阳之互补,即为天道。” “本宫执掌后宫,上善妃嫔,下抚子女,怎么就违了天道呢?” “娘娘心不在此,志不在此。” “那怎么就不违天道呢?” “心有所向,志有所归。” 郭氏没想到梁萧看得明白,说得更直白,也不再跟他打哑谜,坦而言到,“本宫心之所向,唯有太子先生何以教我?” “养其心性,明其心智。掩其锋芒,丰其羽翼。”皇后敬他一声先生,梁萧倒也受的安稳。 “时不我待,又将如何?” “谋事在人,时亦可待。” 说了等于没说,不过郭氏心中还有疑问,“先生所学,何不献于陛下。有先生在,朝中谋臣都将黯然失色” “陛下声势已成,日后恐效其先祖。” “陛下待人推心置腹,先生过虑了” “不过是为了顺应时局,并不是出于本心。” 郭氏此前就想到了梁萧恐有鸟尽弓藏之虑,又不舍得经天纬地之才,所以才对况儿处处坦露,在皇上那里并不尽心。而她们母子势弱,梁萧也有时间稳固地位,如果想得他真心辅佐,必定要以太傅z之,“本宫愿将太子交托先生,老君像前,可立誓言。” “两不相负” “如违此念,人神共弃” “参见皇后娘娘” 梁萧跪地行了大礼,郭氏坦然受了。 “太子现在年幼,四年之后,本宫会奏请陛下交由先生教导,还望先生不要辜负本宫一片心意。” “诺。” “朝中局势,不利于我母子,先生有何见解。” “陛下春秋正盛,现在争长论短,为时过早。有些显赫一时,实则暗藏危机,不如韬光养晦,以待良机。眼前陛下看似信赖南阳旧部,然而日后天下一统,格局必乱。然而南阳内部也是矛盾重重,不用等对外的战争结束,内耗就会开始。同时,巴蜀、河西不会束手待毙,那些无根之人,就是娘娘日后真正的屏障” 郭圣通已经都准备杀掉马援了,听梁萧这样说又有些犹豫,难道他可以为她所用?郭氏想想不太可能,于是略过不提。 “如果陛下压服得住呢?” “人心最贪,伤人伤己” “陛下现在心思不在后宫之中,日后天下归一,必定另有所好。外戚势大,帝心不稳,外戚无势,太子不稳,先生如何平衡?” “世人重视嫡庶,娘娘保住自己的位子,就能保住太子。君侯心性豁达,为陛下所喜。结交朋友,不论贵贱,假以时日军中出身低微之人,必定可为其所用。所以君侯最不需要权势功劳” “若将来陛下心有所属、一意孤行呢?” “娘娘就该当断则断” 什么人值得陛下一意孤行?梁萧有些不解,现在就算任贵人盛宠,皇后不是给她预备了那件东西,孩子都不会有,又有什么值得担心。这女人杀伐决断不逊男子,怎么会有这样无谓的忧虑 梁萧哪里知道,郭氏所为不过是顺着前世的记忆,现在又有了沈风的帮助,才看起来才是一番顺遂的。去了这些,她还是漆里舍那个不知世事的傻姑娘 好一个当断则断梁萧一句话让郭圣通豁然惊醒,如果前世心够狠,趁着平分秋色之时去了隐患,何至于落到那般田地。 “是本宫偏执了” “娘娘执掌后宫,现在又得陛下的敬重信任,兼有太子为依仗,谋划得当,没什么不可为的。” “姐,我们转了一圈回来了,回去吧?”郭况边走边说道。 “好,这就回去。” 郭氏敢这样跟梁萧谈话,就不怕被人听到,她相信之前没跟况儿一起的人,梁萧会处置掉的。 郭氏在传舍里反反复复思量着梁萧说的每一个字,越想越觉得是字字珠玑。可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籍籍无名呢?郭氏翻遍了所有的记忆,也找不出关于梁萧任何的信息。 陵乡侯梁统在光武一朝可谓是长盛不衰,两位胞兄均为关内侯,四个儿子都封了郎将,死后他的爵位是由梁松继承。梁松甚至比他父亲更有名,娶的是舞阳长公主,宠及一时。可是怎么也没听过他还有个叫梁萧的兄弟呀? “去吧绵蛮侯请过来” “诺” 一会儿的功夫,郭况笑嘻嘻的过来,“姐,你跟梁萧半天都说什么了。” 郭氏倒不是想有意瞒他,只是觉得说了也无用,郭况一大好青年,就被这两个人定性成了呆子。 “刚才那些人都跟着你,没人偷听吧?” “当然了”郭况得意的说道,“梁萧给我打手势让我带人出去,我怎么会那么不小心。” 郭氏刚刚觉得郭况有点眼色了,却原来还是梁萧暗示的,不由的气馁之及,“梁萧还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有啊,他有四个弟弟呢” “你说说我听听。” “我也不了解,他们家关系挺复杂的。他是原配夫人生的,不过他弟弟就比他小了一个时辰,也是嫡子。” “这怎么会?” “我跟下人哪儿打听出来,你可别说出去,梁萧从来不提的。” “你快说吧” “她娘跟现在夫人是亲姐妹,梁统是先娶了她娘,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几天就把现在的夫人抬进府了。又没多久现在的夫人就怀孕了,于是又抬成了平妻,本来梁萧应该是二儿子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娘早产了,梁统保了他弃了大夫人。” 梁萧竟然也是妻妾相斗的牺牲品“那你怎么认识他了呢?” “他原本是要离开洛阳回河东的,那天都到城门口了,正好碰上我教训一群无赖,然后我们就认识了。那时候你弄了个什么宗学,各家的公子都去念书了,就我们俩不思进取,整天一起吃酒玩乐。刚开始我还不知道他是洛阳令的儿子,后来他才说的。他在京城有了我这么个朋友,也就没回河东。他不亲近他父亲,他父亲对他也很奇怪,貌似莫不关系,但是却要什么给什么。” 他亲娘的死一定不简单,而梁统可能是心中有愧,又不会表达。但是,梁萧这样的人,绝不会在无聊的人事上浪费精力,看样子早就盯上况儿了,可怜这呆子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也好,让他捡到了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四三章回宫 第一四三章回宫 湖阳公主的封地离南召并不远,郭氏想要顺路接她回京,可是她又担心任缳那边再给耽搁了,只好让人带着她的手札去了方城。根据她的估计刘黄应该会回去的,毕竟宋弘还在京中。 郭圣通回去的路走了将近十天,途中冯廷一再的跟她保证宫中安好,却不肯告诉她任缳到底出了什么事,倒是把她扰得更加心乱如麻。 好容易熬到宫里,郭氏顾不得喜极而泣的几个宫女,对着梁萧说道,“况儿年少单纯,以后还要拜托侍中多多提点。” “诺”梁萧认真的答应下来。 郭况在一边听的目瞪口呆,想开口说点什么,又被郭氏一眼瞪了回去,直到出宫的时候都是闷闷不乐。 “你又怎么了,那小姑娘不是原谅你了吗?” “你没听见皇后刚刚说了什么!”可怜郭况小小的自尊心大受损害。 “什么呀?”梁萧故作不知。 “你都知道,还答应的很顺当” “那个呀,皇后说的也是实话嘛”梁萧大笑着离去,只把郭况留在原地生着闷气。 郭氏来不及换过衣饰,赶紧把两个儿子揽在怀里。好在现在是俩,一手抱着一个,另一只手还能搂着一个,这要是以后多起来,可是还顾不过来了。 “娘娘,您这一出宫,咱们太子可成小大人儿了。头先想娘娘还直哭,哄都哄不好,后来听见二殿下也哭着呢,不但自己不好了,还知道哄着弟弟呢”蔡嬷嬷一看二殿下哇哇大哭,把皇后心疼得什么似的,可是太子到了皇后跟前还是不哭不闹,心中暗暗着急,赶紧着上前帮忙说几句。 “可不是,咱们二殿下实在是小,离了娘跟前儿任谁都哄不好,还真多亏了太子殿下了。”刘辅的奶娘也不是吃素的,不过胜在两头不得罪。 “太子殿下向来亲近弟弟……” 几个嬷嬷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个郭氏说的是珠泪滚滚,她瞧着天真的儿子,没有一丝杂质的双眸,心里暗暗起誓,娘为了你,就是下地狱也甘心。 郭氏把小儿子哄好交给了奶娘,亲自抱着太子去了任缳寝宫。刘虽然两岁了,但是还真没什么机会出长秋宫,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建德殿在长秋宫西侧,玉堂殿后,虽然没多远,但也够走上一阵子的,郭圣通为了让儿子看看光景也没让备车,中间奶娘几次想要把太子接过去,也都让她拒绝了,就这么一路抱了过去。 任缳此刻虽然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却是面色红润,神态安详。如果不是知道了缘由,还以为她不过是熟睡了而已。 云萝小心的跪在那里,准备回答皇后娘娘的问话,她知道这一屋子的奴才能不能活命就在皇后一念之间了,皇上,是绝不会轻饶她们的。 “贵人是什么时候出的事?” “回娘娘,二十天以前。” “那几天有谁来过吗?” “没有,宫中戒严,贵人不曾外出,也没有人来过建德殿。”云萝不假思索的回到。 “太医怎么说?” 云萝小心的抬起头看了上面一样,“太医说可能是饮食不当” “饮食不当?还可能?”郭氏可不觉得什么东西能不当到这样的地步,十有八九是中毒的。宫里头没有主事儿的人,太医也不敢担责,所以,才弄了这么个不着四六的借口。 “是的。” “哪位太医过来请的脉?” “回娘娘,太医令兼众位太医都来过了。” “都是这样说的?” “是的。” “贵人用了什么?” “回娘娘,贵人那几天也没什么胃口,就只用了些清淡的菜色。食材都是宫里送过来的,小厨房自己做的。” “厨娘人在何处?” “就在后院,王将军将她看押起来了。” “传她上殿。” “诺。” 很快一个身形矮胖的妇人哆哆嗦嗦的到了殿上,“奴婢贾氏参见皇后娘娘。” “贵人的膳食都是你负责。” “是的” “你给贵人用了什么,还不从实招来” “娘娘,奴婢冤枉啊” 那婆子哭得一整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只会高声喊冤。郭氏看她那个样子倒也觉得不像是狡诈之徒,不过,人又岂能貌相。任缳就是中毒,那也是祸从口入,也不能说跟他毫无关系。 云萝见那婆子实在是说不清楚,只得替她把话讲明,其实,也都是些寻常之物,宫中规定的菜色,怎么吃也是吃不出来这样的效果。 郭氏命人把太医令宣了过来,让他当着她的面儿再请一次脉,这回老太医倒也不在含糊了,干脆说出是中了毒。 “什么毒,太医可能解?” 涂太医擦了擦汗,要是能解还用等到今天。“回娘娘,老臣才疏学浅,实在不知是什么原因。” “那就把所有的太医都一起找来看”郭氏就不信还很有谁能手段通天了呢 “诺”涂太医是知道自己这些人研究了多少天都没结果,可是也不能跟娘娘说,不用找他们来了,任贵人没救了。他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好在皇上还没回来,要是皇上回来还没个交待,他们也就可以交待了。 涂太医有擦了擦汗,心里暗道万幸 屋子里一帮太医紧张的想着对策,外面尹善把所有的宫女内侍挨个的审问。太子年纪虽小,却也敏感,他拉了拉母亲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她。 郭氏把他抱在怀里,“儿不怕。” “她怎么了?”刘指了指里见儿的任缳。 “她睡着了。” “那我们不要吵她了。” “好。”郭氏应了一声抱着儿就出去。她低声对紫苏吩咐到,“让太医赶紧拿出个办法来,想不出来都不准出宫。把那个云萝放回来伺候,其他人好好审着,每个人来建德殿之前在什么地方当差尤其要问清楚,殿里面缺的人让赵普挑了补上。” “诺” 郭氏留下人继续查问,自己带着太子和奶娘慢慢往回走,“这件事情蔡嬷嬷怎么看呢?” “哎呀,”蔡嬷嬷夸张的笑了笑,“奴婢蠢钝,哪里能看得明白。” “你对太子有多尽心本宫是知道的,但是,你要是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本宫可不敢让你在太子身边伺候了。” 皇后娘娘看重她,蔡嬷嬷心里有数,虽然明着不像是那几个丫头那样受宠,但是年节的赏赐还有她女儿的用度,那也长秋宫里头一份儿的。“这个奴婢确实不敢乱说,但是总出不了那个圈子。” “这宫里现在才几个人,就斗得跟乌眼鸡似的,以后哪里还有消停日子。” “任凭她们怎么争斗,也越不过娘娘去,娘娘尽管安心。” “可别想得太简单了,现在是只有三皇子,以后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那得多了去了,你就瞧着吧,这宫里的热闹日子还在后头呢。本宫也跟你交个底儿,太子早晚是要离了本宫的眼的,墨涤心细,但却柔弱,说不得以后的事情都得你担起来,从现在起,你就务必要万分小心。”她这次就是豁出命去也不能让刘秀无视太子,把好好的孩子弄得不尴不尬,身心受伤。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看顾好太子。”蔡嬷嬷伺候太子这么长时间,也是很有感情,再看看自己的女儿也是一天天的大了,以后的前途命运都攥在了皇后的手里,她敢有半点二心。不得不说,这儿女都是父母前世的债。 建德殿的奴才们还真是很复杂,看起来都是在一些不要紧的地方调过去的,但实际上,西宫和玉堂殿都有人在里面,当然也有长秋宫此前放出去的。任缳封贵人的时候,她让尹善随意挑些个老实稳当的送过去让她自己选,却没到留下来的是各方神圣都有。这会儿看来,应该是那个时候,就有人下了手的,她还真是大意了。 云萝是从西宫出去的,厨房里帮活的也有西宫一个,洒扫上有两个是宋可儿撵了的。内殿里伺候的有一个是在长秋宫跟西宫有暧昧给放出的。可以说,除没有自己单过许氏,到处都有别宫的痕迹。在宫中戒严的情况下任缳出了事儿,这几个人嫌疑可就比较大了。 郭氏觉得这几个人里面,洒扫上的两个可能性最小,宋可儿不像是能放出那么长的线的人,西宫出去的那个也不太可能,当时放出去的都是不太得用的,说来说去,反倒是长秋宫那个嫌疑最大。 她之前就跟西宫有过勾结,还没成什么事儿就给放出去做针线了。后来就没再也人在注意过她,这次也是因为绣活做的鲜亮,才给选到建德殿的。那么,阴氏再跟她勾搭上也不是不可能。而且,阴氏还有一个帮手,不过,她能配出连太医院都认不出的毒药来,还真是够危险的。 太医那边还是没商量出什么结果来,事情总不能成了无头公案吧,郭氏心中有些烦躁。好容易到了晚上,沈风奉命来见。 “你知道任贵人是怎么回事吧” “知道。” “阴贵人?” “不是。”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四四章醉美人 第一四四章醉美人 沈风的否认,让郭氏大吃一惊,除了她那可就是宋可儿或者许柔然了。许氏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若是有这等算计,可是够让人胆寒的。她很不确定的问道,“宋贵人?” 沈风点了点头。 郭氏像是松了口气又明显有些郁闷,“你怎么不阻止她?” “属下也不是没阻止,否则任贵人也活不到现在。” “说清楚点。” “宋贵人是早就有打算,那个丫头本就是故意撵的,那时候任贵人还是美人,拢共也没几个人伺候,挑人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挑到她。等到后来任美人升了贵人,那个丫头又只是负责洒扫,能接触的机会也不多,宋贵人就一直没敢动手。那天还是趁着阴贵人大闹的机会,才偷偷的把药递了过去,那丫头也是个精的,小心翼翼地把药藏了几天,找准了机会才下的手。也正是因为这样,属下才有时间偷偷把药换了,不然任贵人现在都已经发送出去了。” “毒药怎么进的宫,谁去递的?”宋氏进宫的时候是来侍疾的,在以后就没出去过,她在宫外也不认识谁,怎么会有伤人的东西?郭氏这会儿是满肚子疑问,总不能是宋可儿未卜先知,在进宫侍疾的时候就知道宫里会有这么一号危险的人物,所以顺带着把毒药弄了进来吧。 “那药在宫中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至少属下进宫来这段时间,是绝对没有放过任何的异常,再说宋贵人平时深居简出的,跟宫外更是没来往,所以东西应该是从真定府或者是漆里舍带来的。去递东西的人倒是很熟悉,府上的绿竹。” 绿竹郭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是郭家的丫头,露出一边半点来,长秋宫也是摘不干净的 “这事儿有谁注意到了?” 沈风迟疑了一下,随后肯定的说道,“没有谁注意到,绿竹出门的时候,禁军的注意力都在长秋宫了。两殿紧挨着,东边又没人住,除了玉堂殿自己的人,谁也不会知道绿竹出去过。” “那她们怎么传递的东西?” “建德殿后墙拐角处有一缝隙,东西塞进去用点土掩一下,不知情的人是看不出来的。如果不是娘娘说要格外照应任贵人,属下也不会派人专门盯着,也就根本发现不了。那丫头每天都等着禁军过去的时候往墙边扫两眼,那天发现了一些痕迹,就把东西取了出来。” 郭氏心中暗叹,宋可儿啊宋可儿,你还真长了本事了难怪那些下人们一问三不知,你倒是计划的很是周详,可惜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又怎么管得住玉堂殿里那么多张嘴但是,本宫却不得不替你周全过去,也许,这一点你也是料定了吧 “她原本想用什么来对付任缳,你又给换成什么了,连太医都看不出来。” “宋贵人用的是断肠红,属下给换成了千日醉。千日醉是真定府的秘药,但是一直也不需要给谁用这个,可以说基本就没有用过,外人自然不知。” 断肠红,这东西自己听都没听过,宋可儿从哪儿弄来的。“你知道这断肠红是什么来路吗?” “这……”沈风有一点犹豫。 “怎么了?” “这东西真定府就有。”沈风似下了不小的决心。 “什么?”郭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老大王处置姬妾、下属的时候就用过,据说是前代的巫医给配出来的。中者立毙,无药可解。” “除了舅舅还有谁有,本宫都没听过的东西,舅舅也不可能给宋氏吧?”郭氏倒不是对自己的地位盲目的自信,如果是些珠宝首饰倒还说得过去,把这种无解的毒药给外甥女,的确是匪夷所思。 “毒药都在属下手中掌管。这十年之内,每一份儿都有去处,宋贵人这个属下实在不知” “你想办法查查,这东西的来源不搞清楚了,本宫寝食难安”郭氏相信他所说的话,暗卫和主人之间要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就什么都不要做了。 “诺”沈风深得刘扬信任,很多连刘得都不知道的事情,沈风却是清清楚楚。他敢坦白说出是自己掌管毒药,就不怕郭氏不信。 “那千日醉呢?真能睡上一千日?” “那也不能,就算是有汤水顶着也最多能支持一个月,一个月以后就算是服下解药,也活不了多久。” “你把解药准备好,任缳还不能死。” “属下明白。” “洒扫上的宫女怎么下的药,为什么都没人发现。” “任贵人有歇晌儿的习惯,又不让别人伺候。那天是厨娘把菜做咸了,贵人没吃几口,不过也没声张,还是下人们吃出来了,说了几句。那丫头也没资格吃主子的剩菜,可能是听到了风声,趁着贵人歇晌儿的时候,把药下到了茶里。贵人醒了以后口渴,见桌子上还是按往常一样备着水,也就喝了。” “好精明的丫头” “是的,她本来都趁乱把杯子装到袖子里了,后来又放了回去。” 郭氏听他说的这样清楚,心里有些好奇,你的人不是偷偷的趴在建德殿的房梁上吧“白天发生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你的人又进不了寝宫。” “贵人宫里有个宫女,跟属下手下的一个人身形很像,就让她冒充了几天。” 暗卫里面有女子,郭氏多少也知道一点,因此也不是那么的惊讶。至于那宫女是死是活就不是她要管的了,现在的关键问题还是是该怎么去善后,“这个事儿,皇上那里可是不好糊弄。” “就算是陛下回来亲自查,也查不到什么,宋贵人可是谋划了很久的,几乎就没留下破绽。” “我是担心玉堂殿的人绿竹出去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一定有人发现的。” “娘娘也不需要太多虑了,毕竟离事发那天还有段距离,如果宋贵人说让她出去打听热闹,也能说得过去,毕竟没人看见她跟建德殿的人接触。再说,她现在手里有最大的王牌。但是绿竹是不能在留在宫里了,过些日子让太夫人把她要回去吧。” “那个宫女也不能留了。”郭氏沉声说道,还真可惜了那份儿机灵劲儿。 “属下明白。” 郭氏叹了口气,“我开始还以为是阴贵人,没想到竟然是宋氏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怎么不给冯廷传个消息。” “任贵人出事了以后,王梁加强了戒备,那几天当值的都不许出宫。其实如果一定要传,也不是不行,只是属下是觉得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事情冒那么大风险,再说阴贵人那里太平静了,娘娘还是早点回来的好。” “阴贵人怎么了。”那天她来长秋宫闹得那一出紫苏已经跟她说了,不过,后来却再也没出过任何的状况,郭氏正是不解,也许沈风看出来了什么也不一定。 “阴贵人很奇怪,那天在长秋宫她就猜到了娘娘不在宫里,还是王梁用皇上的旨意把她劝回去的。属下也以为她还会借机生事,谁知道连着几天,西宫异常平静。属下就亲自过去探了两回,还听到她自言自语说什么,还不如是她遭了这场祸事呢” 什么祸事竟然那么好,还引着阴氏上赶着想遭。“她是想使苦肉计” “是的。”沈风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她还让她那个叫巧慧的丫头给她配点药呢,不过那丫头可没这个本事。” 阴贵人,总是能让人不得安生。 “娘娘现在看见阴贵人可是要吓一跳的。” “怎么了?” “自从任贵人出了事,阴贵人就开始持斋守戒,日日祈福,现在已经是瘦得弱不禁风了。” 阴丽华除了苦肉计就没别的办法可想了吗?那个男人喜欢你的时候,不用施什么苦肉计他也一样心疼你,不喜欢你的时候,什么计不都是白搭。郭氏暂时把阴氏放了放,“宋贵人发现任缳那边出了岔子,就没什么动作。” 沈风摇了摇头。 “她到沉得住气” “可能也是害怕了。”对于沈风来说,这两个都是过去的表姑娘,本没什么区别。现在一个虽然成了他的主子,但是,他始终都觉得自己还是真定府的人。 这一点郭氏又何尝不明白,对于她来讲,也不过是借刘得的人用一用,早晚是要还给他的。 “阴兴那边怎么样了?” “前几天传来了消息,冯舸扮了个哑巴进了阴府,后来就再没有消息,想来是不太方便。” “恩,让他们小心行事。” “属下明白。” 郭氏想了半天也没下定决心是不是应该把矛头引到阴氏那边,毕竟这么好的机会,不用也是浪费。可是,王梁什么都没查出来,自己一回宫就揪出了阴氏,刘秀又是否能够相信呢。再加上阴氏现在这样一番作为,恐怕更是不会相信的吧 不过,还是给她想到了一个不算好的主意。 第二天,郭氏派快马禀报了任氏中毒的消息,把审问的情况也一一写了下来,连同太医院的脉案什么的都送到了刘秀那边。随后,宫中解除了戒严。 宋氏第一个跑到长秋宫来请安,只把自己说的是又担心又害怕的。郭氏没怎么注意她,反而是不错眼的盯着绿竹。 胆子还真不小,谋害了贵人,居然能够若无其事。如果不是沈风,郭氏怎么也想不到这对主仆竟然是扮猪吃虎的角色。看来宋氏最开始要两个丫头进宫的时候,目的就是这个而不是绿蕊吧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四五章入局 第一四五章入局 戒严解除了好几日,阴丽华也没有半点动静,眼看着任缳已经是等不得了,郭圣通只好自己亲自去了趟西宫。 阴氏沉眉敛目的坐在了下首,既没有之前刻意的谨小慎微,也没有那种的目中无人的张狂。这样的阴丽华,让郭氏有些心惊。 “本宫听说姐姐这里的巧慧姑娘深通医理,任贵人现在危在旦夕,群医束手,本宫想请巧慧姑娘过去给贵人瞧瞧。” “回娘娘,巧慧只不过是略懂一二,怎么敢跟太医院的大人们相比,娘娘实在是过誉了。”阴氏低着头,平平淡淡的回到。 郭氏看起来是忧心忡忡,出言劝道,“姐姐,本宫现在也是别无他法,还请姐姐勉为其难,就让巧慧姑娘走上这么一趟。如果能解了任氏的危难,那也是大功一件,不但是本宫,就连皇上都会感激姐姐的。姐姐有所不知,皇上得知任氏昏迷,心痛非常,我们身为妃嫔,自当尽力为陛下分忧。” 皇上这两个字让阴氏心中一紧,她这是明明白白承认了此前的确是出过宫的,想必皇上对这件事并没有不好的看法,否则她绝不敢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她抬头看了眼郭氏,马上又低下头,“娘娘,巧慧如果有这般本事,臣妾自然不会藏私,只不过她确实是无能为力。” “不去看看又怎么能知道呢,姐姐未免太武断了。知道的是说姐姐谦虚谨慎,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袖手旁观,不予帮忙呢” 郭氏虽然说得平静缓和,但是阴氏怎么听怎么像是威胁,心里堵着气,偏偏就不愿顺她的心意,“臣妾行事但求问心无愧,旁人想要如何议论臣妾也不管不了那么许多。” “既然这样,本宫就告辞了,不管怎么着,皇上也知道本宫是尽了力的。任贵人,就让她听天由命吧” 郭氏说完起身便走,阴氏倒觉得有些不对,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只怕还真是有见死不救的嫌疑。她脸色到变得快,笑着说道,“娘娘请慢,臣妾也是担心这丫头没个轻重,平白耽误了任贵人的病情。既然娘娘这么瞧得起她,那臣妾就带她随娘娘一起走上一趟吧。” “也好。”郭氏笑着应道。 巧慧一搭脉就知道任贵人马上就要油尽灯枯,但是她也不敢说出实情,然而她更不敢乱说别的,皇后要是让她诊治岂不是惹祸上身。正左右为难,就听皇后说道,“贵人到底如何了,姑娘可有办法。” “回娘娘,奴婢无能,看不出贵人所患何症。” 郭氏无奈的叹口气,说了声也罢,起身就往外走,看起来无比的失望。阴氏也着意的避着嫌呢,看皇后走了,赶紧跟了出去。 “任贵人怎么样了。”她低声的问道。 “撑不过三日。”巧慧十分肯定的说道。 “她这病得可是着实蹊跷,你怎么看?” “贵人这可不是病,分明就是中毒的迹象。” 中毒?皇后不可能不了解,她明知道巧慧不管有没有办法都不会出这个头,却偏偏要来折腾这么一趟,绝不会没有用意。可是,到底是什么呢?阴氏想不明白,好在慧儿什么也没说,更没有任何的动作,量那郭氏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来,阴氏暂时把这个放到一边。 “是什么毒,你能解吗?” “回娘娘,这毒非常的高明,贵人只是熟睡,身体没有明显的损害,但是心力却在渐渐地枯竭,就算是想用药,都不知道该往何处下手。奴婢竟不知世间有这么一种毒药,也不清楚该怎么解。”巧慧对自己的医术向来自负,却没想到宫中竟然另有高人,神色就有些郁郁。 “那你能推断出她是怎么中的毒吗?” “下毒的手段很多,但凡是能接触上的,都能让人中招。不过,奴婢猜测任贵人这个毒很可能离不开吃食饮水这一类的。” 阴氏对巧慧的医术还是很信赖的,此前没把这个当回事儿,就是觉得有巧慧在自己什么都不用担心。可是现在,阴氏的心里已经不仅仅是担心了,“这么说太医院也是真的没有办法” “应该是的,奴婢闻着贵人屋子里的药味,都是些益气补血的,这种进补并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可见太医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也太可怕了,任缳无声无息的中了毒,就连巧慧都没办法,而下毒的人一定还在宫里,那也就是说,自己都是危险的。 阴氏觉得心惊胆战的,宫里就这么几个人,谁下的毒手十分好猜。任氏是郭氏对付她的一柄利刃,现在绝不会要她的命。许氏处处唯郭氏马首是瞻,也不会随便动手。那也就剩下玉堂殿的那位,想不到她平日里娇憨无知,装傻卖痴,竟有能这样的心机和手段。可是,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阴氏回到西宫里,仍是忐忑不安,看什么都觉得不安全。 “娘娘别担心,咱们宫里吃的用的,巧心姐姐看得严着呢,那人不会有机会的。”巧慧瞧着贵人脸色发白,知道她因为下毒事件感到了害怕。 “任贵人也不是傻子,还不是一样我也不是为了旁的,就是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皇后把那些人审了一遍又一遍,到现在什么都没发现。” “娘娘,奴婢倒是觉得,皇后娘娘就是审出来什么也会压下的。”巧慧猜着这件事不是宋贵人就是许美人,哪一个跟皇后娘娘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皇后不会那么傻,为了个任贵人给自己招一身的麻烦。 “可是之前王梁也没审出什么来,总是让人不安。” “娘娘,您就别想那么多了,等皇上回来会查清楚的。” 阴氏可不像巧慧那样乐观,毕竟之前宫中的鬼蜮伎俩,刘秀可是一次都没看穿过。宫里的女人,想要活命就不能全指着别人。 “巧心呢?” “巧心姐姐查看今天送过来的食材呢”自从太医说任贵人是饮食出了问题,巧心就盯死了每天入口的东西,贴身服侍的事情,反倒是巧慧占了先。 “你去把她叫来。” “诺。” 巧慧领命下去,却只有巧心一个人回来,“娘娘,您找我?” “慧儿呢?” “奴婢让她看着厨房呢。”巧心不赞同阴氏的很多做法,但是并不影响她的忠心,毕竟也是十几年的主仆了,她不能看着阴氏出事儿。 “你辛苦了。” “娘娘哪里话,这还不是奴婢该做的事情。” “巧儿”关键的时候就能看出心意来了,这些天巧心的努力她都瞧在了眼里,哪能不感激。 “娘娘,你怎么了?”巧心见阴氏眼圈发红,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咱们在建德殿那个人你能联络得上吗?”任氏刚出事儿的时候,阴氏虽然好奇,但是怕引人注意,强忍着没与她联系。这会儿,她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娘娘,那人现在让皇后娘娘看管起来了,恐怕是不易相见。” “我现在就是想知道任贵人是怎么中的毒,否则的话,咱们也是防不胜防。” “奴婢想想办法,娘娘先安心等两天。”事关生死,巧心也不能不慎重。 “恩。” 还没等巧心联络到那个宫女,建德殿里传来了惊人的消息,任贵人醒了 宫里都知道阴贵人上午去了建德殿,中午的时候任贵人就醒了,这让阴氏觉她陷入了某种阴谋之中,但是她怎么也想不通,毕竟什么都没有做,郭氏下一步棋会怎么走呢? “娘娘”巧慧是一脸的惊恐。 “你想到什么了?” “奴婢诊脉的时候清清楚楚的,任贵人可是没什么希望了,这么快就醒了,一定是得到了解药。” “下毒的人是皇后?”阴氏觉得有点发冷 “可是娘娘不是说那时皇后不在宫中吗?”巧心有些不敢相信,毕竟皇后册封以来,表现的实在是太完美了。 “就算她不在宫中还不是有很多人可供驱使”阴氏这次算是领教了皇后的实力。 “那咱们应该怎么办?皇后娘娘向来善待任贵人,谁也不会相信是她做的。” “就算是谁都知道是皇后做到,皇上不相信又能怎么样” 这次皇后出宫,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惜她直到现在仍然毫不知情。宫中解除戒严已经好几天了,阴识就算是再谨慎,也早都能够把消息传进来的,可是,这么多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阴氏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奴婢倒觉得咱们现在应该关心的是怎么证明这件事情跟咱们没有关系”巧慧觉得皇后来的这一趟实在是太过蹊跷,她一定还有后招。 阴氏知道巧慧的话是有道理的,不过巧心却不这么认为,“你不是没给下针,也没给用药吗,不过是去看了一眼,能扯上什么关系?” “就是这样才成问题呀,太医院都没办法,宫里几位主子都来来回回去了多少次。可是,任贵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咱们前脚走,后脚她就醒了,宫里的人会怎么说呢?”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四六章撒网 第一四六章撒网 是啊,宫里的人会怎么说呢?郭圣通也在琢磨这个问题,就仅仅字面上的意思,也足够刘秀猜疑的了但是,这是远远不够的。她要把这件事情牢牢地跟阴氏黏在一起,让她想甩都甩不掉。 “听说了吗,太医都说任贵人没救了,阴贵人的丫头给任贵人喂了颗仙丹,任贵人马上就醒过来了。”宫人甲讲得眉飞色舞的,就好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胡说什么,仙丹是凡人能见到的”内侍乙不屑的说道。 “阴贵人可不是凡人,她可是天上的神女娘娘,天命皇后来辅佐陛下的。”宫人丙赶紧接过话来。 “这话你都敢说,不想活了” “这不就是趁着轮休跟你们说说吗,换了别人我可是不敢说的。只可惜了阴贵人,神女娘娘竟然硬是让郭皇后生生压了一头。” 又一天。 “你说的根本就不对,是阴贵人对着任贵人吹了口仙气儿,任贵人就醒了,当时就说饿了,要吃东西呢” “真的假的?能有那么神吗?” “当然了,任贵人连吃了三碗饭,然后就能下地了。” “躺了一个多月的人,现在都能跳舞了。” “你看我之前说的你还不信,那么多太医都没办法,阴贵人一去任贵人就好了,还能不说明问题。” “知道吗,陛下每次遇到险境都是阴贵人帮助化险为夷的。” “陛下过了滹沱河的时候,河水可是没有结冰的,那是贵人娘娘用仙法冻上的。” “陛下后来遇见的白胡子老头儿就是阴贵人化身指点的。” “昆阳大战就是阴贵人借的雷电,要不陛下怎么能以区区万人,战胜四十二万。” 关于神仙、关于神迹对于凡人来说,永远都有致命的吸引力。也许,只需要有人起个头,后面就会有无限的联想,也许,只需要给个方向,就会无限的延续。 郭氏觉得对这些谣言放任不管刘秀可能是要怀疑的,于是,她抓了几个传的特别厉害的,记得那年立后的时候,这些人也没少传阴氏是皇后命的,倒也不算冤枉他们。随后,皇后娘娘就一病不起了。宫里有不少人都说,皇后这是折了福气,阴娘娘正位中宫的时候到了。 阴氏当然也听得了这些谣言,起初的时候,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传的那些话,也没脱出去年的范围。等到后来愈演愈烈,她才开始心惊起来,但是,皇后偏偏病了,她除了管好西宫,狠狠地罚了几个奴才之外,也是无计可施。 “娘娘这样就不怕皇上信以为真吗?”沈风有些不解。 “你觉得皇上能够容忍别人说他的江山是靠女人打下来的” 沈风也是个男人,自然知道个中的微妙,不过,“属下仍然觉得有些险了,阴贵人善于借势,只怕后患无穷。”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皇上明天就能到京了吧?” “是的,看行程也就是明天午后。” “我还得再病几天,你自己要做好准备,不可留下破绽。” “属下明白。” 皇帝陛下大胜而回,又听说任缳奇迹般的好了起来,心里正是高兴,不过,还没进洛阳城,就得了皇后病重的消息。 尹善只报了皇后现在是卧床不起,不能接驾,其他什么都没有说。刘秀也是以为郭氏此前做下了病,回宫之后又为了任缳的事情操心,所以才把身体拖坏,也没有多想。 刘秀回宫之后,并没有先到却非殿大宴群臣,而是直接去了长秋宫看望皇后。许氏在宫门口带着三个抱着皇子的嬷嬷迎接圣驾,虽然她心里是既不情愿接这个差事的,可是,谁让她现在也是皇子的娘,有些事情,轮不到她说想不想的。 刘秀仔细瞧了瞧几个儿子,心里十分满意。一两岁的孩子,只要吃好睡好,当爹的还能有啥要求。他把几个奶娘都重重的赏了,就让她们带着儿子退了下去。而他自己进到内室去探望皇后,可是乍一见面,却惊觉郭氏竟比他预想的严重的多,“通儿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半月不见,怎么就弄成了这个样子。” “也没有什么,不过就是有点虚弱,陛下不用担心。”郭氏勉强坐了起来,微笑着说道。 “这样子怎么会没什么。王远赶紧去宣太医。”刘秀坐在床边,让郭氏靠在自己身上。 “等等。”王远领命就要出去,却被郭氏叫住,“陛下,早上的时候太医就来过了,臣妾也用了药。陛下得胜还朝,正是应该庆祝的时候,臣妾不能参加已经不对,还怎么能宣太医来冲了喜气呢。” “说这些干什么,还是你的身体要紧。”刘秀这人十分的迷信,为了郭氏这可是破了大例。 “臣妾知道陛下心疼臣妾,只是这满朝将士征战不易,好容易等到庆功的时候,陛下如果为了妇人耽搁,只怕是寒了将士们的心。前朝大宴尹善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陛下就快点过去吧。” “朕怎么能放心呢。”刘秀看着郭氏,心里头越发的纠结。 “臣妾也不是什么急症,过了今天在看不迟。”郭氏推了推刘秀,示意他赶紧过去。 “南阳一战你劳苦功高,可是庆功的时候却不能参加,你让朕于心何忍。” “臣妾哪有什么功劳,还值得陛下这样挂念。宫里面现在宋贵人有了身孕,任贵人身体也不是很好,还是让阴姐姐陪着陛下去庆贺吧。”郭氏说着,隐隐闪过一丝黯然。 刘秀看清楚了,以为她不过是为了不能亲自过去庆功而感到遗憾。他默默地点了点头,举步出了长秋宫。 等到了广德殿,果然是只有阴、宋两位贵人在迎驾。他远远的就瞧着阴氏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待走得进了更是大吃一惊。“丽华?” “参见陛下。” 阴氏平平静静的给刘秀请了安,看起来没有半点异常,刘秀也不方便在大殿之上询问什么,心里猜着可能是自己之前冷了她,所以弄成了这幅模样。想起的以前的温柔小意,也是阵阵的后悔。 “宋氏回去好好休养,阴氏随朕到却非殿。” 阴氏心中一喜,扫了眼忿忿不平的宋可儿,快步的跟上。 “皇上竟然就只瞧见她了。”宋可儿有一点失神。 “娘娘,您才是矜贵人儿,没听见陛下让您好好休养吗?” “可你看她那个得意的样子” “娘娘别跟她一般见识,现在可不是置气的时候。”绿竹在宋氏耳边小声的劝道。 宋氏仍然恨恨不已,半天也不肯挪动脚步。 “娘娘”绿竹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赶紧回去。 “你可不能累着小皇子呀” 看着二人都已经走远了,宋氏只能不甘不愿的回了玉堂殿。金簪里的东西已经用了,但是任缳居然一点事儿没有,现在,她也没什么办法可想,只能寄希望与肚子里那个。 却非殿大宴,郭况和梁萧自然也参加了。他们虽然没在战场上出力,却是头号的功臣。刘秀论功行赏,对这二人更是格外的优厚。 阴丽华扫了眼下面,发现功臣之中竟有了新的面孔,暗自的打量了半天,却发现那人跟皇后的弟弟十分交好,心中很是不快。 梁萧,难道就是梁统的儿子,跟着郭况一起坏我大事、逼兴儿诈死的那个?阴氏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应该就是他了。看这个样子,皇上是十分的欣赏他,只是不知道这个少年,到底有什么高明的地方。 阴丽华暗中观察着梁萧,殊不知,梁萧也在偷偷的观察着她。宫里最近的事情他都听说了,郭况气得火冒三丈,还是他一直在旁劝解着。皇上这是刚回宫,也许还不了解情况,等到听全了这些,阴贵人可就不一定还能坐在那儿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皇后果然还是有几分魄力。 刘秀宴上多喝了点酒,晕乎乎就被弄到了西宫。阴丽华恶露刚净,原本是不该侍寝的,不过,她还就是把刘秀留在了西宫。 第二天刘秀一早起来的时候,见阴氏瘦弱可怜,倍加的小心翼翼,也就把阴家的事情都放在了一边,还打量着过些日子给阴就找个差事,再给阴兴立个嗣子,算是涨涨阴氏的脸面。 在西宫用过了早膳,刘秀想着那两个病人,赶紧去了长秋宫。只不过,郭氏现在还未起身,宫女见皇上来了是一脸的为难。刘秀也不用她们叫醒皇后,径直进了内室。 郭氏睡着的时候都皱着眉,看起来极不舒服的样子,刘秀不忍惊醒她,退到了外面。 “你们娘娘为什么突然病得这么厉害?” “回皇上,太医说是郁结于心,要慢慢调理。”紫苏不卑不亢的答道。 “郁结于心?什么事能让皇后郁结于心” “奴婢不知。” “你们不知道就没人能知道了,还不快说”刘秀压着声音怒喝了一声,着实把宫女们下了一跳。 “奴婢确实不知”紫苏这会儿也不敢再挑衅她,把头放得更低了。 “你们贴身伺候,竟然一无所知,那还要你们有什么用。王远……” “奴才在。” “把她们都给我扔进暴室里去。”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四七章 第一四七章 刘秀绝不是一个暴君,甚至在某一种意义上说也算得上是爱民如子。在他一生的政令当中,减免赋税和释放奴婢,是非常显著的两个特点。只不过,所谓爱民如子这种事儿也得分怎么看,要是子杀了民,他也就是气愤,若是民杀了子,那一定就是震怒,这两者的结局可以说是不言而喻的。 刘秀这会儿在长秋宫发了雷霆之怒,一时也无人敢劝。宫女们抖若筛糠,内侍们噤若寒蝉。最后还是王远上前仗着胆子劝了句,“陛下,把她们都打发了,娘娘一会儿醒了只怕没人伺候,不如暂且记下,等娘娘好了再行处置。” 刘秀也知道这几个丫头向来服侍周到,郭氏现在这个样子,正是需要她们,适才也不过是一时着急,听王远这样一说,也就敛了敛怒气,“看在皇后面上,朕暂且放过你们,好好伺候去吧。” 既然郭氏这边也问不出什么,刘秀也不再跟她们废话,直接让王远把太医们宣到广德殿。 紫苏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暗道好险。知道皇后娘娘在内室里等着消息,赶紧带着红宛进去。 “娘娘,陛下回去了。”红宛扶着她坐起来,嘴里却嘀咕道,“沈统领也是的,弄个差不多也就行了,怎么还真把娘娘折腾成这样。” “太医院哪儿是那么好糊弄的,再说这也不过是表象,过两天也就没事了。”郭氏安抚了红宛几句,随即问道,“刚才陛下发火了?” “也没什么,中常侍劝了两句就回去了。”紫苏不想皇后担心,赶紧接过话题。 “娘娘,您怎么不让我们跟皇上说呢?”红宛觉得自己刚才差点就憋不住了。 “皇上早晚会知道的。” “那万一皇上没听到这些谣言,反而觉得是娘娘……” “不会有万一的。” 刘秀今儿不知情,明儿不知情,但是早晚有一天,会传到他的耳朵里的。再说,只要他一查任缳的事情,线索也就露出来了,郭氏不信他不查。 太医们时常在宫里当值,对于那些个谣言,也是多有耳闻。皇后娘娘是怎么病的,心里面自然是一清二楚。不过,皇帝陛下问起来,太医们还真是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涉及宫闱私密,而他们只是太医。 刘秀瞧着几个人吞吞吐吐的样子,气是不打一处来。他越发觉得这些人知道什么,就连长秋宫那些个丫头也是知情的。可是他们都不愿意说,看来是非同小可。 “朕只问你们,皇后这个病到底多严重,什么时候能好。” “回陛下,娘娘只要放宽心胸,自然很快就好。” 又是这个意思,皇后出宫一趟,回来头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得了心病,这叫个什么说法。难道跟任氏一样,给人下了毒?刘秀这么一联想,于是又想到了任缳。 “任贵人中的什么毒,到底是怎么好的,你们用了什么药?” 这个问题就更难答了,几个太医互相对视了一番,还是太医令硬着头皮出来回话,“回陛下,臣等无能,还不曾查出任娘娘身患何症,只用了些补气养血的药。” 太医院的脉案是清清楚楚,太医令也不是那揽功的人。任谁都清楚,益气补血的东西,那可不是能救命的药。 “奏报上可是说任贵人病危的,怎么突然就好了。” “任贵人的脉象上看,的确是危在旦夕,后来突然痊愈,实在是上天的眷顾。” 眷顾?刘秀可是不信。现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也没见上天来眷顾眷顾谁,怎么就有空眷顾这么个宫中妇人 “奏报之中语焉不详,只说贵人突然清醒,不需数日即可痊愈,你们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陛下,当时臣等查知贵人无救,皇后娘娘焦急万分,这才给陛下上了奏章。后来宫中有人传言西宫的巧慧姑娘医术了得,皇后娘娘就亲自去西宫请了一趟。那姑娘去了之后发生了什么臣等委实不知。不过,片刻之后任贵人就醒了,脉象也恢复了正常,确实不日就可痊愈。” 刘秀心中大惊,怎么是个事儿还跟西宫有关。那为什么皇后只字不提,难道是嫉妒西宫的功劳,最后把自己也给连累病了?刘秀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皇后不是那么没气量的人,西宫也不可能有本事解这种奇毒。 “王远,去查查。”刘秀心中满是疑惑,他并不想听任何一方面的言辞来影响他。 “诺” 王远虽然离宫日久,但是并不妨碍他那些个徒子徒孙把什么事情都打听得清清楚楚,没过多大一会儿,他就流着汗回来了。 王远回报的前因后果跟太医说的是一点不差,刘秀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确定是阴氏的丫头治好了任氏?” “回陛下,奴才也不敢确定,当时的情况并没有人亲眼看见,只是时间上恰好吻合。那时,皇后娘娘和阴贵人都在外面等消息,任贵人贴身的丫头给两位娘娘奉的茶。皇后娘娘问了几句任贵人当天的情况,云萝一一的回答,所以就没到里面去伺候。过来一会儿,娘娘等不及,在外面问了句情况,那巧慧答道她不能治的。宫里的人都瞧见皇后失望的出去了,很快阴贵人也跟着走了。然后,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任贵人就醒了。” “叫个人,把那丫头带来。” “诺”王远挥了挥手,殿中一个小黄门麻溜儿的跑了出去。 “那任氏中毒的事情,还是没有半点线索?” “皇后娘娘审了好些天,贵人宫里的奴才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些人除了云萝现在都还关着呢,要不奴才再去审审?”王远心知这个事儿他躲不过去,还不如主动请缨也许能落个好儿。 “你回头再好好审问审问。皇后心慈手软,鲜用重刑,那些个刁奴,敢做这种族诛连坐的事情,不动大刑,能招什么?你审个明白,确定没问题的,远远地打发了。有可疑的,全部都处置掉,还有那个云萝也不能轻易放过去。” “诺” 刘秀把这件事情安排明白,像是自言自语说道,“宫中就算是有传闻阴氏命格贵重,也不至于就把皇后气出病来,这些话传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王远可没敢接茬儿,有很多东西他都没胆子说,他偷偷地抬手拭了拭汗。 刘秀瞧出他神色有异,沉声说道,“你知道什么都给朕一次说个清楚。” “回皇上,不过是宫人造谣生事,奴才已经命人约束了。” “都传了些什么,你只管说来。” 王远想了一想,不说也是不行,要是管束不住,还不是一定要传进皇上的耳朵?而且皇后受了这么大的气,不可能是白受的。到时候再治自己一个欺瞒之罪,可没地方喊冤去。他狠了狠心,低声说道,“宫里都再传阴贵人是神女转世,专门来辅佐圣上的。陛下征战之时能够逢凶化吉,就是阴娘娘在暗中帮衬。这次任贵人大病将去,也是阴娘娘出手相救。还说,皇后娘娘妄占后位,所以才灾祸不断。” “一派胡言” “陛下息怒。”王远赶紧跪了下去。 “这些话是从什么地方开始传的?” “回皇上,倒是掖庭那边开始传的。最初的时候说的也不是那么的严重,皇后娘娘打了几个特别活跃的。谁料想竟然越传越不像话,皇后娘娘也病倒了,尹善又处置了几个。后来,阴贵人听说了也很是约束了一番,不过都没什么成效。” “把人给朕抓过来,朕要亲耳听听她们都编排了些什么好话”谣言这东西,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起来比鹰都快。刘秀现在就是担心,这些东西是不是已经传到了宫外去。 皇上此时的震怒,王远可不敢多劝半句,正好小黄门把巧慧带了过来,他也就借机下去了。 巧慧此刻是面如死灰,她听到宫中传言的时候,就在等这一刻。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来了。殿中丞到西宫宣她的时候,阴贵人就在一旁,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吩咐早去早回。巧慧知道,贵人这是要舍了她了。 其实,阴丽华也是非常的无奈,宫中的那些话越传越离谱,看似对她有利,其实,是把她推到了刀尖上。而这谣言竟然跟鬼火一样,怎么样都扑不灭。最可怕的是,他们还把刘秀最引以为傲的事情,都安在了她的头上,她现在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静观其变,以最无辜的样子去面对刘秀。跟着巧慧到皇上面前去喊冤,那是无异于不打自招。 捧杀捧杀,皇后这一招实在是太狠,阴丽华也只能弃车保帅,她相信巧慧不会乱说的。 而巧慧也确实不敢让她失望。“回陛下,奴婢的确一无所知。” “你不知道?那你前脚走,后脚贵人就醒了。” “奴婢不知,请陛下恕罪。” “你何罪之有,救了贵人可是大功一件”刘秀冷冷的说道。 “皇后娘娘也说救了贵人是天大的功劳,奴婢又何尝不知。但是,奴婢虽为下人,也不敢窃取别人的功劳,这件事情的确是跟奴婢没有关系。”巧慧觉得委屈的很,自己进宫不过数月,连皇后的面儿都没见过几回,竟然就这样成了冤死鬼。她实在是心有不甘,又不敢明着攀上皇后,只得在话里把她带出来。 可怜巧慧这个婉转心思了,刘秀是一点儿也没听出来,“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不动大刑,谅你不招。来人,给朕拖出去狠狠地打,打到愿意招认为止。” 刘秀其实并不需要她招认什么,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如果是西宫做的,她们绝不会再出手救人。而太医院都没办法的病症,谅她们也是无能为力。只不过,要想平息宫里那些个谣言,只能从她这里开始。对于刘秀来说,任氏中毒不中毒的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千秋功绩,可不能蒙上妇人的阴影。 这件事情的结果,只能是阴氏为了篡夺后位,有意为之,而且,这必须是唯一的结果。 巧慧高喊着冤枉被杖毙了,又正好被散播谣言的掖庭奴看到了这一幕,好好的一个姑娘给打的血肉模糊,他们心里头可是没有不胆寒的。皇帝简单一问,就把什么都招了。一个一个互相攀咬着,只把刘秀听的是怒不可遏。 说来说去,源头就在那么几个人身上,刘秀怒喝道,“你们到底受何人指使,编排朕与皇后。老实招认,还有一条活路,否则,眼前就是你们的下场” 一个宫女马上就受不住了,结结巴巴的答着话。“回陛下,那天有一个穿着打扮很是漂亮的宫女到给了奴婢一些钱财,让奴婢说这些话的。她还特意吩咐奴婢每天都说些不同的,娘娘登上后位那天另有无数的好处。” 有一个开了口,后面也就不是那么难了,众人唯恐落在后头,失了活命的机会。 听她们这个话的意思,这些谣言还真是阴氏散播的。不过,他还有些不愿意相信,毕竟,后位是阴氏自愿让出来的,她向来都是那么的娴雅仁厚,怎么会做这种阴损的事情。但是,昆阳大战,后宫里除了她没人知道详情,宫人们竟然说的是惟妙惟肖,让他不信都难。 穿着打扮很漂亮的宫女,那应该是在主子面前得脸的,“王远,把宫里能在殿上伺候的大宫女都集中到阿阁,带她们去认人。” 阿阁在兰台北面,是检阅部队的地方,多少宫女也都安排得下,王远把那几个人带了出去。 阴贵人已经听说了巧慧被杖毙的消息,她略一思索,就决定去广德殿讨个说法。可是,还没等她出门,就有殿中丞过来又带走了她殿上伺候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阴氏不满的问道。 “回娘娘,这是陛下的命令,不光是西宫,所有主子都一样。” 既然是皇上的命令阴氏也只能遵从。现在巧心天天管着厨房、巧慧又……她身边一个真正贴心的都没有,甚至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她命人招来了西宫少府陈唯,“外面什么情况?” “娘娘,宫里之前散播谣言的,都让中常侍抓到广德殿去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谣言传得沸反盈天的,皇上不可能不过问。可是,她的宫女被莫名杖毙了,她也不能不过问。于是,阴氏带着陈唯去了广德殿。 刘秀的脸黑的像锅底一样,这让阴氏也有些心惊,不过,她还是定了定神儿,从容的上前施礼。 “你怎么过来了?”刘秀淡淡的问道。 阴丽华忍了忍眼中的泪,弱弱的说道,“陛下,臣妾竟然不知道,宫女巧慧犯了何等的大罪,要被乱棍击毙。” 刘秀见阴氏强忍悲痛,心里又有些恍惚,这要是换做从前,他早就心痛的什么都忘了。可是,那些个谣言,那些个奴才的供认,皇后眼中的黯然,都让他觉得自己可能从来没有看清楚眼前这个女人。“你先退到一边,过一会儿你自然就明白了。” “陛下”阴氏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不过,她可不是为了巧慧,她是心里发慌。 “殿中丞带阴氏到偏殿休息。”刘秀硬着心肠对她的眼泪不予理会。 “诺。”一个黄门凑了过来,眼里透着讥诮,“阴娘娘,这边请吧” 阴氏看清了他的眼神,广德殿的奴才向来最会见风使舵,这会儿胆敢这样,看来想转变皇上的心意很难。 阴氏从来都不是能被困难吓住的人,她安静的随着小黄门退到偏殿,静静的等着消息。她就不信,只要自己一口咬定,什么都没有做过,难道无凭无据的,皇上还能定了她的罪? 这世上就没有害人的人反而去救人的道理,任氏这个事,怎么都跟西宫扯不上关系。她更担心的还是宫中那些谣言,说来说去,每一句都离不开她。不过,她也处置了一批奴才,皇后都不管的事情,她一个贵人又能如何。 阴丽华始终觉得皇后这一招虽然狠,但是,从戒严开始到皇上回宫,西宫也只有她带着两个巧儿出过宫门,却也绝没有踏入掖庭半步,这就怎么都跟她牵扯不上。皇上就算不那么宠爱她了,不过多年累积下来的情分还是在的,这么点儿事情肯定是伤不到她的筋骨。 阴丽华心里尤自琢磨着如何因势利导,把这件事情往自己有利的方向转化,中常侍已经带着那帮人回到了广德殿。 “陛下,他们没有指认出来” 中常侍为了防止他们胡乱攀咬,先是问清了样貌特征,然后一个一个带着他们去认的人。如果认出两个三个倒也有可能,但是,人数多了就不对了。如此一来,这些个人果然不敢胡乱指认,最后竟是无果而终。 “所有在殿上伺候的宫女都到了吗?” “陛下,都到了,就连任贵人那边已经看押起来的和刚刚进殿伺候的都没落下。” “把没指认过的宫女都带去阿阁。” 这样动静可就大了,折腾到明天也弄不完。王远凑到了皇上跟前,“陛下,奴才倒是觉得他们的描述跟一个人很像。” “谁?” 王远附在皇上的耳边悄悄说了两个字,刘秀脸色当场就变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四八章血流 第一四八章血流 如果真的是她,那阴氏可谓处心积虑,刘秀心里有些犹豫。 “陛下,是与不是的,让这些人认认也不会有什么坏处。”王远低声的说道。 刘秀仍然有些迟疑,“这些人不会连男女都分不出来吧?” “左眉梢的胭脂痣,奴才见过的可就只有陈少府。” 刘秀沉吟了片刻,对王远说道,“他人就在偏殿,你去带过来。” 陈唯原本在偏殿陪着阴贵人发呆,突然就听见中常侍过来宣召,他心里生出一种很是不祥的预感,小心地看了看他的主子,见贵人也是不明所以,于是,他低声说道,“娘娘,今日之事,处处透着诡异,奴才生死倒是不要紧,只怕连累到娘娘。” “我们西宫向来行得正走得端,能招什么祸事,你就放心去吧,许是陛下有事要问你。”阴丽华当然也觉出不对劲来了,不过,她现在要给刘秀留一个清白无辜的印象,就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陈唯见贵人不肯出头,只得乖乖地跟着王远到了殿上,恭恭敬敬的请了安,却只听皇上说了句,“抬起头来。”随后又问道,“是他吗?” 陈唯被问到莫名其妙,偷偷拿眼睛四处一瞄,却吓得满头大汗。 殿上跪了十来个人,衣着上一看就是掖庭的下等仆役,想来就是造谣生事的事主。皇上问得这句是他吗,很明显这个他就是自己,难道皇上怀疑自己是幕后主使? 陈唯这心可是提到嗓子眼儿了。所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这种事情摊上了,光靠一张嘴那是说不清的。更何况,贵人明显不如入宫的时候那样受宠,巧慧都毫不留情的杖毙了,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陈唯这会儿紧张得直冒冷汗,落在刘秀的眼里正是做贼心虚。偏偏一个宫女出了声儿,可把他吓得肝胆俱裂。 “皇上,冤枉啊,奴才从未见过此人。” 他着一喊冤,倒把其他的人都喊得都惊醒起来,纷纷指认就是此人。刘秀怒到极致,反而是一语不发,过了半天才让中常侍把人押了下去。 王远本以为皇上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平静,饶是如此,他倒是更加的惊心。他跟在刘秀身边这么长时间,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皇上,看似平静却是极其危险。他张罗着把下面这些人看押起来,陈唯尤不知死活的高声喊冤,他赶紧让小黄门堵了嘴,几人合力将他拖了下去。 “你们都退下。”王远把大殿上服侍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悄悄地站在一边。 偏殿的阴丽华自然听到了吵闹之声,她心知不妙,急忙赶了过来。却不料,刚到门口就让王远给拦住了。“娘娘暂且留步,皇上现在情绪不好,恐怕不想见人。” 阴丽华出入广德殿,很多时候都是不需通报,突然被王远拦住,她还真有些不太适应,不过,现在也不是置气的时候,她平静的看着中常侍,努力的维持着她始封贵人的气势,淡淡的问道,“刚才出了什么事,怎么把西宫少府押走了?” 中常侍也很佩服她的镇定,不过这个事儿,皇上还没个决定,他也不好多说,“这个,请恕奴才不便相告,娘娘等会儿便知。” 王远觉着皇上也就是需要时间冷静一下,绝不会就此放过这些人,估计很快也就有结果的。 阴丽华微微皱了皱她秀气的眉头,“劳中常侍通报一声,本宫求见。” 阴贵人的身份摆在那儿呢,王远可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瞅着谁失了势,就迫不及待的踩上一脚。这宫里头用不了三个月就能转一次风水,凡事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这道理他就是比别人明白的早,才能更早地坐上这个位子。 王远应了一声“诺”,就转身进去了。 阴丽华理了理鬓角,挺直了脊背,可她还没等到王远的通传,就听见里面响起皇帝的咆哮,“让她滚回西宫闭门思过” 阴丽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西宫了,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待明白过来的时候,就只有巧心泪流脸面的跪在身旁。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倒是说句话啊?” “巧儿……” 她此刻才明白,皇后的计策比她想象的要狠毒的多,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她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是怎么跟陈唯扯上关系,这肯定是诬陷可是,就算知道是诬陷,她又能做什么呢?巧慧被杖毙了,陈唯被看押起来,皇上连面儿都不见,她想分辨都没有机会,阴丽华心里是一片的冰凉。 而比她心更凉的,还是坐在大殿里的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他无法相信一直深爱的女人竟然这样不择手段,她那些仁厚、和善居然都是伪装,他更不知道在这深宫之中还有多少事情隐瞒着他。而伤心之余,还有一种被愚弄的愤懑。 刘秀不由得想起来一年前那个午后,冯异在书房里轻声的一句提醒,“臣听说陛下年少之时就仰慕贵人,不知道为何拖了那么多年才得以成婚。” 是啊,为什么拖了那么多年。先时,女子十五不结婚,那都是要罚钱的。对于世族来说,罚钱是小,名声是大,谁家的女子到了年龄不婚不聘,可都是要让人说闲话的,就连那家的其他女子都不好出嫁。刘秀此前不了解,不过皇帝当久了,也渐渐听说一些,就连那些出征在外的将领,家里的女儿到了十二三岁,也都惦记着定下人家,过个两年就可出嫁了。阴家是怎么回事? 他们成亲的时候,就算王莽乱政,律法废弛,但是声誉这东西,世家还是没有不在意的。阴家不顾名声留阴氏到了十九岁,这本身就是问题,可怜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还有他早逝的兄长,也被这家人利用这让刘秀更加的痛心疾首。 怀疑的火种一点被点燃,就会越烧越旺,直到面目全非 晚膳的时间已经过了,王远小心的提醒了好多次,可是刘秀都不为所动,正急得无可奈何的时候,皇后娘娘的车架从西边缓缓的过来。他赶紧跑下殿阶,“奴才王远,参见皇后娘娘” 紫苏在一旁拉开帘子,把郭氏扶下了车。皇后脚步有些虚浮,两人扶着才稳当些。“中常侍免礼。皇上进了膳没?” “还没有,自从审完了那起子奴才,滴水都未进。” “让人去摆膳吧。” “诺。”王远一听皇后这样吩咐,立时来了精神,叫了两个小黄门传膳,亲自引着皇后进了大殿。 刘秀早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估计是王远叫人摆了晚膳,他也没有心情理会,不想一抬头就看见郭氏到了面前。 郭氏颤颤巍巍的就要行礼,刘秀赶紧起身把她扶着,“你不好好歇着跑这儿来干什么?” 刘秀扫了一眼大殿,也没有合适郭氏休息的地方,只得扶着她到了里面榻上,又让王远取了被褥给她垫上。 “你病得这么厉害,怎么还敢到处乱跑” 郭氏慢慢的把气喘匀,才轻声的说道,“臣妾听说陛下发了火,就不太放心,后来打听着陛下连晚膳都没用,哪里还躺得住。” 刘秀别过脸去,“朕不过是觉得没有胃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哪至于还让你跑这么一趟” “陛下没有胃口,就是天大的事儿了。况且这也是因为臣妾无能,没有管理好后宫,才让陛下生了这么一场气。” “这不怪你。”刘秀扶着她靠好,“朕知道你要是处置的狠了,这些个刁奴不定更要传什么难听话呢只是你怎么也不跟朕说呢,如果不是今天发现了,以后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儿呢?” 郭氏也不辩解什么,“臣妾知罪了,还请陛下息怒。” “朕也不是真的怪你,朕知道你也有难处。只是你也不应该不相信朕,什么都不说。” 难得他心里还明白,郭氏有些小意外,“臣妾知错了。” 郭氏弱弱的陪着小心,见刘秀还是沉着脸不说话,于是她笑笑说道,“陛下既然不怪臣妾,那就不要在生气了。外间已经摆了膳,陛下为了那些个刁奴,耽误了进膳,可是不值当的。” “朕哪里是为了他们,哎”刘秀重重叹了口气。 “陛下。”郭圣通看了看刘秀,欲言又止的。 刘秀见郭氏也是一脸的哀愁和无奈,心想着她早就知道是清楚的吧,“发生这样的事情,通儿就没想过什么?” “怎么会没想过,只不过是不敢往深里想就是了,想了之后又能怎么样呢,只索性当不知道罢了” “你既然这样看得开,何至于把自己气成这样?”刘秀被她那个故意装成不以为意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 “臣妾怎么会哪一些个奴才置气,不过是心里头难受罢了。这么长时间以来,臣妾都是对姐姐敬着重着,皇上长时间不在宫里,臣妾心里头只把她当亲姐姐。有时也是觉得姐姐对人怪怪的,那时候还想着日久见人心,谁料想……” 郭氏眼泪隐隐含着泪,刘秀心中有些不忍,“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 “姐姐有这心思,臣妾也不敢怪她,毕竟她先于臣妾进门。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辅儿早产来说事儿,就算臣妾占了她的位置,辅儿也是陛下的骨肉……” “胡说什么。”刘秀轻声的斥责道,“这就是你的位置,你就朕的皇后。” “臣妾知道,有些传言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连臣妾的母亲进京的时候都听说了,一再的叮嘱臣妾不可慢待了姐姐。这么长时间,臣妾也是这么做的,可是,事情还是弄到了怎么个地步,臣妾实在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了。” 立后之前,刘秀就是听到过这些个传言的,但是他却不知道连宫外都传开了。他娶阴氏的时候都不知她是娘娘命,洛阳城里城外反倒了解的清清楚楚。阴氏的野心昭然若揭,自己竟然现在才明白。这会儿郭氏的小脸儿透着的全是委屈,刘秀愤而言到,“什么姐姐不姐姐的,你是朕的皇后,这宫里谁有资格做你的姐姐。以后切不可再琢磨那些个有的没的,你是堂堂正正的大汉皇后,就该拿出应有的威严来,以后宫里头但凡有那挑头生事的,只管处置就是了。” 郭氏叫了一年的姐姐,刘秀这会儿才想起不对来,郭氏也弄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只得胡乱应了句诺,小心翼翼地说道,“臣妾本是来劝陛下的,反倒把陛下惹得更生气,实在罪过” “不是你的罪过。”刘秀把她拥在怀里,心中有些苦涩又有些安稳,“你只管养好了身体,将来在给朕添几个皇子皇女。” “陛下”郭氏把脸埋在刘秀的怀里,谁也看不见她用力的眨着泪。 “通儿用了晚膳了吗?” “臣妾哪有那个心思。” “还说朕呢,你不也是一样,朕让他们把晚膳挪到这边了,你朕一起用吧。” 用过了晚膳,刘秀命人把郭氏送回了长秋宫,他想了又想,还是下了旨意。 西宫贵人阴氏,行为不检,妖言惑众,收缴其金印紫绶,闭门思过。 西宫少府陈唯,谋害贵人,散布谣言,着即腰斩弃市。 阴贵人接到旨意,当场昏了过去。西宫里人心惶惶,巧心竟一个都指使不动,贵人已然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她只好自己跑出去找太医。太医院也是听了风声的,好在值夜的是孔太医,收拾了一下也就跟着去了,还是按照贵人的份例给开了药。不过取药的时候,她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眼看着那药童给她包的尽是匣子底下的散碎沫子,气得眼睛都红了。贵人刚刚失宠,他们就敢这样,巧心知道以后会更艰难。她放低了声音哀求道,“阴贵人现在情况凶险,你就给拿点好药吧” “实话与姑娘说了,好药也不是没有。不过姑娘也应该知道,宫里头现在皇后娘娘病着,任贵人也刚好,宋贵人有了身子,这都是随时要用药的主儿。今年的新药材还没进宫,咱家也只能给姑娘匀出这么多了。”这药童以前哪儿敢在大宫女的面前自称咱家,这会儿摇头晃脑阴阳怪气的,自我感觉却是十分良好。 巧心在宫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有什么不明白,心知怎么求都是没有用的,平白的给人看不起而已。她伸手拔下一根簪子,满脸堆着笑,“奴婢自然知道您的难处,还请看在这病人的份儿上,再给匀点好的。” 那药童的掂了掂分量,“姑娘是明理的人,知道咱们的难处,说不得看在姑娘的面儿上,咱家就担待这么一回。日后缺了少了,自然是咱家别处去找补,只是姑娘也得下不为例,不然的话,咱家也补不上那么许多。” 巧心那簪子虽是鎏金,但是手工精湛,中间还嵌了一颗小珍珠,就算拿到市面上,也够贵人吃十天的药了。那药童得了便宜还喋喋不休,直把巧心气得满面通红。她生怕功亏一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听那药童絮絮叨叨,指甲几乎都扣进了肉里。好容易等他称准了分量,巧心赶紧再三地谢了,抱着药就往西宫跑。而煎药的活儿自然也是离不得她。 阴贵人醒来以后,双目呆滞,没有半分神采。巧心不敢刺激她,只得拿话儿哄着,而自己在一旁偷偷的流泪。 第二天一早,王远就带着一队禁军到了掖庭行刑。那些受人收买的一律杖八十,传播散布的杖四十,杖刑之后能活下来的,永为掖庭苦役。 王远特意捡了个人来人往的地方行刑,就是要让这宫里的人都好好瞧着。当下也不用分什么男女,拉出十个就按在了掖庭宫的空地上。还没开始打,就听见哭声震天的,更有甚者,当场就尿了裤子。 王远也不理会他们哭嚎,冷冷地下令开打,十个打完就在换十个,连续不停的,也足打了小半天儿才算完事儿。 那些不禁打的,草席一裹,直接抬了出去;那些命大的,叫人拖着送到了各个役局为奴。刚开始的时候,还有那好事儿的宫人过来围观,不过很快就都掩面而去。就算是往日有些口角,幸灾乐祸的,也都不敢多留。打到最后,就连那掌刑的都有些于心不忍,这才又多了那么几个杖下超生的。 这命令看似给了那些人一线生机,可实际上,认真要打,几下也就要了命了。王远对刘秀的意思可是心领神会,一顿板子下了,活着的是寥寥无几。而且,就算是活下来,丢到掖庭,缺医少药的,也不就是熬上那么几天罢了。那一天,掖庭犹如人间炼狱一般,据说血渍渗进了青砖,直到新帝登基那年都擦不掉。 这是光武一朝对奴婢最残忍的屠杀,当然,规模比不了郭氏去世那年屠杀上千诸王的宾客。不过,这也足以让郭氏噩梦连连,在梦里,似有无数流着血的冤鬼围在她的身边,她走一步他们就跟一步,赶也赶不开。郭圣通被缠得不耐烦,大喝了一声,“都给本宫散开” 醒来之后,却见一人站在她的床边。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四九章终结 第一四九章终结 郭氏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她披上衣服坐了起来,隔着帐子问道,“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属下来给娘娘送解药。”沈风略有一点不自然,好在室内太黑,皇后也没有注意。 郭氏不疑有他,随口说了句,“放那儿吧。” “诺。娘娘最好分七天服用,这样就有可以有一个渐进的过程。” “恩”。郭氏点了点头,她撩开纱帐走了过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她并不是口渴,就是借着几个小动作,平复一下情绪。其实,她很想问问到底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是他的人,可是话到嘴边却最终没有问出口,于是,就只是沉默的坐着。 “属下进来的时候感觉娘娘气息不稳,是不是心绪不静?” “做了个噩梦。”郭氏不知不觉地就把实话说了,似乎说出来,心里就能踏实一些。 “娘娘害怕了?” 郭氏长舒了一口气,“都到了这一步,怕有什么用?” 沈风露出一个赞赏的眼神,他就怕皇后妇人之仁,而且,从过去种种的迹象上看,是非常有这种可能的。之前的时候,他还担心郭氏跑去给那些仆役求情来着,万幸什么都没发生。 借皇上的手灭口,这简直是最完美的方法,就算有一天阴氏想到了陈唯是有人假扮,并且能找到假冒之人,那也没有任何证据了。而人命关天的时刻,郭氏也绝不敢踩着皇上建立自己的贤名。所以,这件事情,注定了是要以这么一种方式落幕。 虽然宫里的人都隐隐觉得那惨嚎声数月不绝,但是,并不能在上位者的心里造成任何的阴影,也许,这就是爱民如子的真相 “皇上现在回宫了,宫中戒备要严上不少,你轻易就不要过来了。” “属下明白,只是下午时候中常侍把任贵人的奴仆都审了一遍,看样子也是凶多吉少。素秋在宫里行动很是方便,属下是觉得可惜了。” 素秋?看来就是那个女暗卫了。可是这要怎么救,而且,要救的话就得全救,不然,就一个也不能救。 “娘娘,建德殿里的人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宋氏的那个丫头呢?” “刚刚受刑不过,已经去了。” 应该就是素秋动的手吧,之前特意把她们俩安排在一个房间。“本宫想想办法吧?” “娘娘其实不用特别拐弯抹角,就跟陛下说心生不忍,陛下最能相信。” 沈风把刘秀想得有些简单了,他现在还处在了阴氏的打击中没有恢复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只怕短期之内,不会相信宫里任何一个人。这件事情,只有任缳去说,最合适。 第二天一早,尹善就上殿来禀报,建德殿的一个宫女受刑不过,已经抬出去了。郭氏虽然早就知道,但还是略作惊讶。“你去把王远给本宫招来。” 尹善领命就要退下,郭氏突然说道,“私府令且慢。” “请娘娘吩咐”尹善垂手站到一旁。 “私府令代理大长秋也有些日子了,宫里头出了这么些个事儿,想来也是因为缺个真正管事儿的人。” 大长秋三个字让尹善心中一阵狂跳,自从娘娘打南阳回来,张永的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上去了。宫中很多官职都把太字去了,可是,皇上不但加封了他为太仆,还涨了俸禄,这让尹善暗自惊心了好些天。却不想娘娘在这个时候提起,再不表忠心,那还要更待何时?“娘娘,奴才愿为长秋宫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哪里就有那么严重,只不过这宫里先是出了个周轶,现在又出了个陈唯,本宫实在不能心安哪” 周轶,长秋宫的叛徒;陈唯,长秋宫的对头。这两个死的死,埋的埋,尹善怎么会不明白娘娘特意提了他们是什么用意,他坚决的说道,“娘娘,此等逆贼均是我辈之耻,奴才们自当引以为戒,绝不敢妄生异心。” 郭氏观察尹善也有很长时间了,谈不上多么忠心,但是识时务。就现在宫中的形式,还没有值得他背叛的理由,就这么互相牵扯着,终有一天,想分都分不开。“也罢,长秋宫不能总是这样,我且信上尹大人一回。” “谢皇后娘娘恩典”有了皇后这句话,他至少在官位上就真的可以跟中常侍平起平坐了,虽然,两个人的地位还是有差别。不过,尹善想得更长远,当然,这也有一个前提,他跟皇后都得活的足够长。 “本宫会尽快跟皇上提起,你看看这宫里有谁可以接替你的。” 皇后给了他大长秋的位置,他自然也要投桃报李,主子看重谁,他也不能装糊涂,“娘娘,小黄门赵普一向聪明机智,奴才觉得他可以。” “他年纪太轻,不足以担此大任,你还是在私府丞里挑一个勤谨稳当的。” 尹善抬头看了眼,觉得皇后不像是推脱,他也就不再坚持,认真琢磨着到底谁更合适。 尹善手底下六个私府丞,分别管着衣食器具,这几个人里面能力高低不齐,但是也都出不了大的纰漏。不过,皇后让他荐人,他也不能不谨慎。“娘娘,可否容奴才回去好好考察一番,再行推举。” “恩,你去吧,也不急。” 什么不急呀,尹善急着呢,他巴不得马上给底下人腾出地方来。不过,眼下还是把中常侍先找到是正经。 没一会儿,中常侍顶着个乌眼圈儿就来了,看来昨个一天是没少忙活。 “本宫听说中常侍昨天提审了建德殿的奴才了,可有什么收获?” “回娘娘,奴才无能,不但没有什么收获,还有一个宫女受刑不过,没了。” “本宫已是知道这件事了,有些时候也是难免,只不过中常侍后面要特别注意些了。可别弄得什么都还没有问出来,人却全没有了。若哪天任贵人想起来了,不知道找谁要人呢?” 王远可是觉得冤枉透顶,怎么皇后娘娘说的他跟杀人狂魔似的那丫头长得结结实实的,谁成想能那么不禁打。他虽然没想手下留情,不过也真的不希望头一天就弄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是,不管怎么说,人都是在他手里弄没的,他也只好苦着脸说道,“奴才遵旨。” “有些事情,可能还是急不来的。哪天任贵人身体好些了,你去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多少有点线索,查起来也方便。” “奴才遵旨。” 王远听皇后絮絮叨叨说了小半天,主要的意思也就是宫里头别再死人了,他们都应该给皇帝陛下积福,给天下苍生积善。这样他也就不好再动大刑。虽然皇上也有命令,不过,已经死了一个都没什么结果,他也觉得不太好交代。就这样,王远放慢了审讯的步子,让那些人也有个喘息的机会,不然,那素秋当时离着任缳太近,继续折腾两天可能命都保不住。 刘秀虽然把毒害任氏的罪名定到了陈唯的身上,但是王远在陈唯那里没有搜到任何的证据。而宫女巧慧的房里也不过是有些不太应该有的药材,绝没有那么危险的毒药,可以说整个西宫都没查出什么来。刘秀现在非常迫切的想知道这毒药是什么,又是从哪儿来的。这些都只能在任缳的身边下手,他有些不太满意中常侍那边的进展,但看在皇后的份儿上就没说什么,毕竟都打死了也没什么意义。 中常侍趁着任贵人大安的时候,过去询问当时的情况,任缳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还记得她是歇了个晌儿起来,喝了口水之后就更困了,再次醒来就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这样说来问题就出在了茶水上面,每天准备这个的不就是云萝。王远当时就要把云萝带走,任缳却怎么可能同意, “娘娘,原来建德殿的宫女黄门已经都审了个遍,就差这云萝姑娘了,还请娘娘行个方便。” “本宫相信云萝,你不能带她走。”任氏断然拒绝道。 “娘娘,下毒害主,这可不是小罪名,娘娘就不要为难奴才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让你带走她的。”任缳的态度异常的坚决,进了暴室,不死也要脱层皮。况且,她这些天也听说了,王远审讯的手段残忍异常,头一天就把一个洒扫的宫女打死了。那女孩什么名字、什么样子她都不知道,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了。 王远还想在努力努力,再不惊动皇上的前提下把事情办妥,他于是好言劝道,“奴才也是为了娘娘考虑,此时不审问清楚,只怕后患无穷。” “后患不后患的,本宫会自行考虑,中常侍大人贵人事忙,本宫就不多留了。” 任贵人的脾气,那是连皇上都领教过的,王远可不敢拧着来。他只得灰溜溜的回去广德殿,跟他主子禀报。 “娘娘。”云萝担忧的看着任氏。 “你不要怕,我无论如何也要保全你。” 云萝感激贵人的信任,她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奴婢怎么能让娘娘为了奴婢跟皇上冲突起来,还是让奴婢跟着中常侍大人走吧。” “不,本宫要是连你都保住不,这后宫也就不用待了。” “可是娘娘……”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对策,下毒的人不可能神出鬼没,一定能留下线索,你再仔细回忆回忆。” “奴婢实在是没发现啊。那天菜做得咸了,奴婢们也都没吃几口,后来娘娘睡了,奴婢回房去取花样子,云锦那个爆炭就跑去找厨娘理论。外间伺候的几个怕她闯祸,就跟着去了。厨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承诺给做点新式的点心,她们这才回来,回来见娘娘没起,就一直在外面候着。奴婢之后进来看了两次,觉得不对,才请了太医。” 这些任缳一醒过来就知道了,她相信云萝,所以从来没想过茶水上会有问题。今天中常侍这样一说,她才觉得茶水最是可疑,可是,到底是谁动的手脚呢? “那几个宫女都是一直在一起的吗?” “是的,她们当时是一起去的厨娘那边。而且,能进娘娘内室的除了奴婢就是云锦,但是,那天奴婢出去以后,云锦就去了小厨房,几个宫女都说她后来也没进来过。” 云萝备好了茶出去,云锦带着几个宫女在外间候着,随后一起去了小厨房,那肯定也不是她们。而且自己起来喝水,多少也是有动静的,都没有人进来服侍,可见她们还没有回来。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毒就已经下好了,那会是谁呢?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进了内殿,而且还没有被别人注意到。 任缳仔细琢磨着,这宫里的女人可能都想要她的命。最开始她怀疑阴贵人,如果下毒的是她,救人的就很可能还是她,但是,这不合常理呀?况且,她现在又落得这么个下场,更不像是真凶。任缳隐隐觉得,真凶现在一定稳稳地藏着。 太医院都没办法的时候,她怎么就突然好了,这么说来还是下毒的人救了她,任缳觉得自己都把自己绕晕了。难道那个人就只是想借她的手对付阴贵人? 任缳不由自已的想到一个人,皇后 阴贵人和她那个奴婢是皇后引来的,随后自己就醒了。虽说那个时候她不在宫里,可事实上,她本人在不在宫中,都不影响她布这个局。 “皇后和阴贵人来时的情形你再跟我说一遍?” “怎么了?”云萝有些困惑,这些事情都说了好多遍了。 “就是我再醒过来之前除了阴贵人的那个宫女还接触过谁?” “没谁了呀当时娘娘为了让巧慧安心诊脉,带着阴贵人坐在了外面。奴婢怕新来的服侍不周,主动去奉的茶。后来她们就都走了,奴婢回来之后,没过多久娘娘就醒了。” 那她是怎么醒的呢?如果是皇后,她也不可能隔着屋子就把自己给治好了。难道说真的是阴贵人?她就是想要制造一个天命所归的假象? 任缳觉得她不至于真的那么蠢 找不出真凶,她凭什么保住云萝还有那几个就伺候了她几天的女孩子们? 刘秀对云萝印象还算不错,但是他不会凭印象去判断一个人。还是亲自走一趟吧,反正他回来以后还没去过建德殿。事实上回宫到现在除了在西宫住了一晚,他就没离开过自己的寝宫。 任缳深知刘秀的来意,早早就把云萝藏了起来。刘秀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耐的皱了皱眉头。 “谋害主子可是事关重大,你不可以任性。” “陛下,臣妾深知云萝为人,她绝不会谋害臣妾的。” 深知,谁敢说一定知道谁呢?刘秀觉得这个词儿非常的讽刺,“你跟她相处不过数月,能知道什么,再说,朕也没有要定她的罪,先让王远问问,如果没事自然给你放回来。” “陛下,臣妾与云萝虽然相处日短,但是她对臣妾却是忠心可鉴。” 任缳越是这样说,刘秀就越觉得他的爱妃是受人蒙蔽了。“好了,不管怎么说,此事她大有嫌疑,中常侍带下去审问,缳儿不可袒护。” “陛下,如果没有云萝臣妾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这件事情跟她绝没有半点关系。” 刘秀以为她还记得上次为了随军而闹翻的事情,心中就有些不悦。可还没等他开口,任缳继续说道,“臣妾自得陛下垂青,阴谋算计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都是云萝帮着臣妾一一化解,她如果要害臣妾,只要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根本就不需要下毒。” “你说什么?”刘秀简直不敢相信。 “臣妾刚为美人,就收到过放了麝香的香囊,沾了花粉的衣料,还有很多不能用的补品。这些东西,如果没有云萝,臣妾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都是谁给你的。” “臣妾也没有细查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请陛下放了云萝吧。” “缳儿,人心是会变的。这次的事情,只有她有机会下毒,又有机会不动声色的救你。” “她不过是个宫女,有什么必要害臣妾?” “朕也是要查出她背后的黑手。” “不是阴贵人吗?” “朕没有查到物证。” “如果陛下一定要审,就连臣妾一起审问了吧” “任氏,你”刘秀好话说尽,任缳就是不为所动,他的怒气也就渐渐地上来了。 眼瞅着这二位又要闹僵,可把王远急得不行。他往外张望了半天,思量着可以找谁过来救场。皇后那边刚见点好儿,谁敢去惊动,可是除了皇后,再没人敢管这二人的事儿了。他正急的火烧眉毛一般,就瞧见那个叫云萝的罪魁正往这边来呢。 云萝径直上了正殿,跪在殿中央给皇上和贵人请安。还不等皇上发话,就听任贵人急忙说道。 “谁让你来的,本宫跟皇上有要事商议,你还不赶紧下去。” “奴婢感激娘娘厚爱,但是,事情既然跟奴婢有关,奴婢也不能置身事外。奴婢以后不能服侍娘娘,娘娘要多多保重” “云萝” 云萝不理会主子一再给她使得颜色,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王远以为她这是要主动去暴室,却不想云萝突然起身,就向旁边的柱子撞了过去,一时之间,血流了一地。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五零章诛马援 第一五零章诛马援 郭圣通听说云萝触柱而死的时候,猛地想起了紫苏。她上上下下的把紫苏打量得心里直发毛,“娘娘?” “哦,没事。” “娘娘怎么脸色这么差” 郭氏缓缓的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沉沉地说道,“不过是被云萝给惊了一下。” “这些天宫里头也实在是事儿多,奴婢去做个姜茶给娘娘压压惊。” “让她们去吧,你就在这儿。”郭圣通生怕离了她的眼,云萝就变了紫苏。 紫苏故意引着郭氏想点别的,可是,她却总是在这上面打转儿。郭氏想来想去,都觉得云萝是替紫苏死的,于是,就想打发尹善给她找副好棺木,不想却让紫苏给拦了。“娘娘,云萝虽然死了,皇上那里还不定是怎么想的呢?许看在了任贵人的面子上才不追究的,咱们还是别沾惹上了。” 紫苏云萝、云萝紫苏,两个影子在郭氏的脑子里搅成了一团,怎么分都分不开。当然,她还算是明白,这个时候很多事情都应该是能躲就躲,也就应了紫苏说的。过了很久,郭氏才知道,云萝的死因在刘秀的眼里,只不过是畏罪罢了。而他放了建德殿的其他奴才,其实是为了安任氏的心,并不是觉得她们有多无辜。 郭氏此前还没想到,阴氏怎么一下子从禁足又变成的软禁了。而从这里查下去,云萝的上一个主子,可不就是阴氏。很显然,刘秀这是把什么都算到阴氏头上了。 云萝的死,阴氏是晚了两天才知道的,不过,她也只是多发了一会儿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从掖庭行刑开始,她就没说过话,巧心急的当天嘴上就起了一圈大泡。 “娘娘,您好歹说句话呀,这样下去可怎么成啊”巧心刚刚把太医送走,当然她现在也出不了宫门,就只是在殿门口意思意思。等到回来看见主子还是呆呆傻傻、不言不语的,心里一阵阵的发苦。 阴丽华现在随身伺候的,就只剩下巧心了,其他的人,都被打发到了掖庭最苦的地方。除了阴氏现在住的正殿,其他的殿阁也都封了,禁军在外面守着,到时辰了有人过来送饭,吃得也不比宫中下人好到哪儿去。巧心的首饰都已经送的差不多了,门口那个几个禁军侍卫比太医院的药童可是黑心得多。 她在床边唤了多少声,阴氏都没个回应,就只好下去煎药。到了小厨房,却发现炭没有了。她瞧了瞧自己唯一的一个镯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贵人要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了。 “周大哥,奴婢刚刚要给贵人煎药,可是炭都用完了,麻烦大哥去给弄些来吧”巧心把自己手上的镯子撸下来,直接塞到了那个侍卫的手里。 “你说你们这儿,今天看病,明天抓药,一会饭食不新鲜,这会儿又要木炭,你说你们怎么这么麻烦。我们是在这儿看守犯人的,可不是给你们当老妈子的。” 巧心心里头窝火,面上还得带着笑,“差大哥为难,奴婢都知道,可您也知道我们娘娘那个样子,总得让她把身子养好了不是?您就辛苦跑一趟,权当是看着病人的份上。” “我这可是看在姑娘的份儿上。”那姓周的侍卫拿了镯子还在顺便在巧心的嫩脸上掐了一把。 巧心闪了闪,也没敢全避过去,还是满脸堆着笑,说了声,“多谢周大哥了。” 待那人跟同僚打了个招呼离去,巧心才敢转过身,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娘娘,咱们可怎么活呀。” 巧心也不是没想过阴家,可是这件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了,阴家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也就不在抱任何的希望,娘娘要想翻身,只能靠自己了。 “娘娘,您可得赶紧好起来呀” 巧心拿着好容易弄来的炭,也不挑什么好坏,赶紧给贵人煎上药。她还得时不时的到大殿上去看看,贵人要什么也说不定。这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忙活,以前就是在阴家或者在邓家避难的时候,都没过过这样的日子,她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阴丽华就这样被刘秀厌弃了,郭氏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些不真实,“陛下这几天都住在建德殿?” “是的,任贵人受了惊吓,皇上这些天都陪着呢。” “就没往西宫走?” “没有啊?”紫苏觉得皇后问奇怪,“皇上气还气不过来呢,怎么会往西宫去?” “我总觉得阴贵人没那么容易就失宠的。” “娘娘,多注意点那边的动静也就是了,何必自寻烦恼。再说了,这回这么大的事儿,想让皇上消气儿可没那么容易,阴家现在还一点动静没有,她自己又能怎么样。” 紫苏说的轻巧,哪知道阴氏跟郭氏那是一辈子的恩怨纠缠,阴氏就像是郭氏心里难以逾越的险峰,而现在就这么过去了,让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阴家这回是怎么了,以往出了什么事儿都还上个请罪的奏章,把姿态做足,这次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奴婢也猜不着,还真是奇怪的很。” “宫里有什么传闻吗?” “现在宫里谁还敢乱说话,恨不得都把嘴巴缝上。” 郭氏这才想起来,刘秀这一番整治,奴才们是人人自危,再没敢胡乱传话的了。 紫苏看着皇后还在失神,赶紧劝道,“阴贵人这都病了多少天了,皇上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西宫现在吃的用的都得是巧心打点,眼见着也是撑不了多久的。” “你说皇上会不会哪天又想起她来了?” “将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准,不过现在看,皇上有了任贵人,好像没什么需要她的。” “但愿吧,你让陈颂去侍卫处那边看看,郭况和梁萧今儿是不是在宫里当值,在的话给我找过来。” “诺。” “等等,再让尹善找点东西赏他们,上次一路送我回来还没赏过。” 紫苏领命下去,郭氏去了配殿的书房等消息,想想这些天发生的事儿,就像是做梦一样。 今儿倒是赶得巧,他二人正好都在宫中,照例先说些客套话,等到闲杂人等都退下去了,紫苏打开了殿门和窗子,自己就在外面守着,不错眼的瞧着什么人往来。 “娘娘身体好些了吧?”郭况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是沈风帮得忙,只道是姐姐病了,后来又听到那么多的传言,就一直很担心。 “没什么的,娘知道了吗?” “我一直都瞒着呢,就连你出宫的事儿都没敢说。后来京城里渐渐传开了,这才让她老人家知道了。” “哎,又让母亲跟着操心了。”郭氏叹息着说道。 “好在是咱们俩都回来以后才知道,只不过我以后再离开京城,母亲可能不会那么容易放心了。” “那以后你也少离京吧,可怜老人家担惊受怕的。” 郭况心里嘀咕着,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事情不过,郭氏也全没在意,对着梁萧说道,“本宫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先生。” “娘娘请讲。” “以先生之见,天下一统需要多长时间。” “不出十年”梁萧肯定的答道。 “那时候太子不过十二岁。”郭氏沉吟道。 梁萧很明白郭氏的意思,不过,却想不到她能有什么办法,“为太子计,自然是越晚越好。一来陛下无暇顾及宫中事务,二来太子也有机会建功立业。只不过,这是很难左右的是事情,一个不好,可能万劫不复。” “你们俩说什么呢?”郭况又是有听没有懂。 比起柳眉倒竖的皇后娘娘,到还是梁萧比较心善,递给他个眼神让他稍安勿躁。“中原势力纷杂,但是都难成气候,覆灭不过是一两年的事情,真正的战局在陇西,在巴蜀,其中尤其以巴蜀为重。” 这一点梁萧倒是估计差了,平定中原至少还要三年的时间,郭氏也没必要现在说破,“巴蜀公孙述苦心经营数十载,物阜民丰,陛下与之作战,必定劳民伤财,倒不如休养生息,徐徐图之。” “娘娘心怀天下,忧虑黎民苍生,但是这绝非陛下所考虑的范围,只要陇西一破,陛下定会进军巴蜀。” “更始为帝的时候,隗嚣就忠于汉室,甚至不惜大义灭亲。等到陛下登基,隗嚣更加尽心尽力。就在不久之前吕鲔进攻三辅,如没有他的相助,冯异必败。陛下对其礼遇有加,先生何出此言?”郭圣通这是明知故问了,但是,她现在也只能靠梁萧引出马援,但愿这个洞悉天下形势的人,不要漏掉那个现在还没什么名气的小人物。 “陛下越是礼遇的人,最后就越危险,这一点娘娘是最清楚不过的。臣可以肯定,用不了多久,陛下就会派隗嚣出兵巴蜀。然而,世人没有不爱惜羽毛的,隗嚣绝不甘心就这样被人利用。但是,陛下考虑到现实的情况也不会轻易跟隗嚣翻脸,等到函谷关以东彻底平定,才会出兵陇西。” “先生认为陇西一战,陛下有多少胜算?” “陇西地势复杂仅次于巴蜀,陛下所用多为南阳旧部,不占地利,隗嚣在陇西也是广施仁政,陛下也不占人和,这一战只怕是要旷日持久。” “隗嚣此前曾派人前往巴蜀,但是终觉公孙述气量狭小,所以愿意归附汉室。一直以来,隗嚣对抗赤眉、吕鲔也算尽心,先生有什么计策可以让陛下延缓进攻陇西?” “陛下志在天下,没有人可以阻挡,除非是中原不定。” 中原这帮乱匪的确是不成气候,被刘秀各个击破那是早晚的事情。而郭氏始终觉得,如果没有马援泄露隗嚣的机密,又策反了几员大将,刘秀绝不敢轻易对隗嚣用兵,可是,她也不能未卜先知。 “按照你这样的说法,隗嚣与陛下是早晚都要决裂的。可怜他杀了公孙述的使者,一心归附汉室。” 梁萧心说,这皇后果然与皇上没有半点情分,白捡便宜的事情居然还为隗嚣可惜。“隗嚣杀了公孙的使者,很大原因也是因为马援。马援是他最好的朋友,官拜绥德将军,也是他一再的主张归附陛下。” “这么说如果离了他,隗嚣也不一定真心拥护汉室?” “很难说,隗嚣这个人之前是死忠于汉室的,但现在独霸一方这么多年,心意很难不变。” “那就试试看吧” “娘娘”梁萧竟然都没明白郭氏准备试什么,不过他见郭氏无意多说,也就不再过问,带着郭况离开了。 “你们俩刚刚在商量什么?”郭况急的抓耳挠腮的,他很怕他那姐姐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等回去再说。” 等二人上了马车,郭况实在是按捺不住了,“你们在商量什么,我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劲啊?”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皇后娘娘未雨绸缪罢了。” “绸什么缪啊?宫里现在不都是没威胁了” “你怎么知道没威胁了?” “那位不是都给关起来了吗”郭况倒是始终记得进京时候,郭主嘱咐的那些话。 “宫里只要有人就有威胁。你有没有想过,不过就是些闲言闲语,皇上为什么动这么大的肝火,竟然杖毙了一百多人。” “没有”郭况答得倒是干脆,他只觉得那些人差点把他姐姐给气死,很是死不足惜。 “关于阴贵人命相的谣言可是一直都有,皇上还不是故作不知,弄得皇后娘娘很是难堪。这次动了雷霆之怒,归根结底还是后面那些。” “阴贵人辅佐他的那些话?”郭况试探着说道。 “是呀。皇上自诩天子,受命于天,怎么能靠女人呢你再想想他是怎么在河北站住的脚,有是怎么娶的你姐姐。” “你是说皇上将来也不愿意让人说他是靠我们家、靠我姐姐。” “那简直是一定的,阴贵人不过是些传言,他都不能忍受,更何况他是实打实的受了真定府的好处。难道你觉得他会在百年之后,让别人说他是靠老婆娘家打下的江上,而且还把恩人杀了” 郭况听他这样一说,心里有些发冷。“将来太子登基了,他怎么会让自己的母族有这样的污点,就算是新帝同意,太后也不会同意的。所以陛下也不会让太子即位” “难为你能想那么远” “那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梁萧也不知道。如果不是宫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他都把这些忽略了,可是既然已经上了皇后这条船,也不是说下就能下的。好在皇后深谋远虑,不会坐以待毙。 等这二人退下,郭氏对紫苏说道,“你把那个插瓶儿放在窗台中间。” “诺。” 初夏时节,如意和如兰天天不重样儿的换着插花儿,倒是给这深宫大殿添了不少生气。这会儿竟然突发奇想插了几支千日红,弄得太医令总想晒了去入药。 “娘娘不找属下,属下也是有要是要禀报的。”沈风眼里带着些笑意,这倒是郭氏头会见到。 “什么事?” 沈风伸手拿出一个帕子,里面似乎裹着东西,他慢慢展开,郭氏借着灯光,看着似乎是一缕头发,“这是?” “阴兴。” “得手了?” “是的,冯舸也回来了,今天去了君侯那边。” “好,还算是顺利吧?” “恩,冯舸扮作哑仆混入阴府,不过也接触不到阴兴,后来一天阴兴自己回了府,被冯舸一刀拿下,趁着夜色出了城。这不还带了一缕头发。” 头发本来证明不了什么,不过,阴兴有一缕红头发,想来冯舸也是注意到了的,倒是不好作假。 “那个人呢?” “那人应该叫冷尘,在阴家相当有地位,不过他没在新野阴府,冯舸一直都没见到他。” “还有人在南阳吗?” “有,随时在监视着阴府,那个冷尘早晚能抓到。”抓冷尘可比杀阴兴更让沈风用心,毕竟,事关他家的老大王。 郭氏点点头,“阴贵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其实就是不说话,给吃就吃,给喝就喝,根本就是没什么问题。” “你看好她,有任何动作都不要放过。” 沈风不知道皇后跟一个失了宠的贵人这是叫什么劲,现在最大的威胁不就是任贵人吗,但也不见她对任贵人那么上心。 “素秋在建德殿叫止善,这些日子颇得贵人的喜爱。” “让她好好伺候。”这个也许比赵普安插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管用。 沈风见郭氏有些不以为意,惊讶的问道,“娘娘难道不担心吗?” “任贵人?”郭氏反问道。 沈风点了点头。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所以,对她倒也不必过于担心。我另有要紧的事儿让你安排人去办。” “请娘娘吩咐。” “隗嚣有一个绥德将军叫马援,这人心向汉室,早晚会来洛阳。你派人去陇西,了解他的习性,在他来洛阳之前,把他除掉。那人也很机警,千万不要惊动了他。” “诺。”今天下午皇后跟梁萧密谈很久,沈风猜着可能是梁萧提出要除掉马援的,而他们,对汉室是不是能统一天下,其实半点都不关心。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五一章针锋相对 第一五一章针锋相对 刘秀好像真的把阴氏忘了,这些天,耿m大败延岑,岑彭大胜秦丰,盖延生擒刘永,好消息是不断的传过来,可把他喜得是成天都合不拢嘴。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对于任氏的一些个小性子,刘秀也都是甘之如饴。 郭氏成天守着俩儿子,依依呀呀的说些个大人都听不太懂的话,根本就不理会刘秀到底宠爱了谁。而宋氏一计不成,还失了个得用的丫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肚子里的那块肉上。许氏原就是个透明人儿,有她没她都没什么差别。这么一来,宫里面倒是异常的平静。 “娘娘,这些日子陛下宠爱建德殿那位可是越来越过了。”红宛趁着给皇后研石黛的时候悄悄的说道。 “你又听说了什么?” “任贵人不是受了惊吗,夜里就睡得不是很安稳,陛下让太医想了多少办法都没用。这不,刚从库里翻出了一个玉枕给送过去了。” “这有什么,不过就是个枕头,你要是想要,开了箱子自己找去。”郭氏故意的打趣道。 “娘娘,那可是前朝留下来的宝贝。”红宛见皇后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的急的直跺脚。 “管它什么宝贝不宝贝呢,跟咱们都没关系。搞不好,任贵人还得觉得不定是什么腌H人用过的呢,咱们的皇帝陛下又得碰一鼻子灰。” 郭氏一想到那个场景,不由的笑了出来,弄的几个大宫女更是跟着着急。“娘娘” “且不管这些,让他们闹去吧阴贵人这两天可好?” “估计是好不了。巧心的首饰可能是送光了,守门的人都没帮忙他们请太医。” “走吧,咱们过去看看。” “娘娘,去那儿干嘛,不够晦气的。” “阴贵人虽然说被收了金印紫绶,但好歹也是贵人,她病了这么些天了,本宫当然得去关照关照。” “娘娘,好歹也把这胭脂弄好了再去啊” 许氏教了新法儿制胭脂,长秋宫里现在人人都争着摆弄。郭氏一时起意,也跟着凑凑热闹,这才刚弄了一点点,倒是想起那阴贵人来。红宛瞧着费了半天劲儿做的,这会儿要是放下可就全废了,心里不由得可惜起来。 “你在家好好弄,回来我试颜色,紫苏跟着去吧” “诺”紫苏屈膝应了,瞧着郭氏笑着说道,“自从许美人制出了那个什么胭脂、粉儿的,这帮丫头都快要魔怔了。娘娘您是不知道,上苑一些不打眼的地方,已经看不见颜色鲜亮点儿的花儿了。” “要是能制出来许氏那个样子的倒也值了,让她们好好弄吧,横竖咱们也不缺那几朵花看。”郭氏说笑着带着紫苏出了殿门。 西宫守卫一看见皇后来了,立刻收起了此前的骄横模样,齐刷刷的跪倒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都起来吧,本宫路过此地,过来瞧瞧。” 皇上只有旨意不准西宫的人出来,可没说不让别人进去。皇后娘娘既然开了口,几个人连犹豫都没有,赶紧闪到了一边。 巧心忐忑不安的迎了出来,郭氏见她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是那样忠于阴氏,心里倒是有些敬意,“紫苏在长秋宫就一直惦记着姑娘,说你一个人在这儿伺候实在是辛苦,你们就好好聊聊吧,本宫进去看看贵人。” “娘娘,贵人现在有些神志不清,只怕冲撞了娘娘,还是奴婢跟着伺候吧?”巧心急急忙忙的说道,不过她也很清楚,皇后面前没有她置喙的余地,仅仅算是尽人事罢了。 “说什么冲撞不冲撞的,本宫与贵人亲如姐妹,哪里还会在意这些。” 郭氏举步进了正殿,巧心还想跟上却被紫苏一把拉住,“姐姐何必这样不明白事儿,娘娘既然来了,自然是有体己话儿要跟贵人说,咱们就在外面候着吧” 贵人得宠的时候没少给皇后娘娘使绊子,这会儿失了宠,皇后可不是都要找补回来。巧心现在也只能认命了,唯一的指望就是皇后心有顾忌,不要把事情做绝。 郭氏打量了一番阴氏的寝宫,虽然少了人伺候,然而巧心半点也没让她受委屈。 “姐姐好福气啊,外面闹成了什么样都跟姐姐没关系。” 郭氏自顾自的在阴氏的床边坐下,像是没发现她眼底偶尔流出的恨意。 “本宫知道姐姐一向福大命大,这么点子事情是不会把姐姐打垮的。这儿也没外人,姐姐也就别拘着了。” 阴氏的眼睛微微转了转,还是不予理会,她知道郭氏是来看她笑话的,又怎么会自取其辱。 郭氏却也不在乎,仍然对着她自语道,“哎,本宫也知道姐姐这次受了大委屈,可是皇上不信本宫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你这样折磨自己,皇上可是看不到的。姐姐可能还不知道,建德殿现在是夜夜笙歌,皇上一天都离不了任贵人呢” 果不其然,一提到刘秀,阴氏的眼底就闪过了一抹哀伤。郭氏在想,自己当年是不是也是这样?不过,谁又有资格同情谁 “瞧我,光顾着说话,差点儿忘了正事儿了。” 郭氏打袖子里取出个帕子,层层叠叠的也不知道裹了什么,她似有些嫌恶,远远地拿着抖开,一缕朱红色的头发掉了下来。“这东西姐姐看着眼熟吧,有人托本宫给姐姐带来的。” 阴丽华看见那缕头发心里猛地一震,也不再装什么失语失意的了,她厉声问道,“你把兴儿怎么了?” “兴儿?这世上哪有什么兴儿,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罢了。已经死了的人,就不该跑出来吓人,姐姐,你说对吧” 阴丽华起身就朝郭氏扑过来,看那架势是恨不得要同归于尽。只可惜,她装了这么些天的病,到底是气力不济,被郭氏轻巧一闪,就躲了过去。 阴丽华跌在床上,尤不甘心,狠狠地盯着郭氏,“你有什么本事能谋害兴儿,不定是从哪里弄来欺骗我的。” “信不信由你,看这样子姐姐可是大安了,回头本宫让太医再过来瞧瞧,横不能总是这么拖着。” 阴丽华明显是不能相信,她把那头发远远的甩到了一边,冷冷的问道,“任氏的毒是你下的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现在还拿缕假头发来骗我,你到底是何居心?” “居心?你问得太好笑了。你不是一向都很明白事儿吗,怎么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郭氏死死地盯着阴氏的眼睛,沉声说道,“阴丽华,你可不要让我平白小瞧了你。” “你,你,怎么能如此歹毒” “歹毒,比起你,比起你们阴家,我差得太远了。这辈子我本不想与你争斗,是你一步一步在逼我。你的心既然大到连西宫都容不下,那也就不要怪别人心狠。”郭氏顿了一顿,目光却愈发的狠厉,“就凭你,也配让我的儿子喊你母亲” 阴氏让郭氏说的莫名其妙,她的儿子什么时候喊过她母亲,她是无时不刻不想着把她赶下后位,可毕竟只是想想。 郭氏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想想是吧?想你都不配。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让你在这宫里好好看着,看着你的秀儿给我的儿子打下万里江山,再让你看着你的秀儿把我的儿子一步一步扶上帝位。” 阴丽华看着如此陌生的郭圣通,突然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你真确定我的秀儿会把皇位传给你的儿子?” 郭氏被她突然的尖笑吓了一跳,还没开口,就听阴氏继续说道,“你要是确定,之前就不用陷害我;你要是确定,现在也不用上我这儿来。郭圣通,你心里很明白,你的儿子,从来都不是陛下认可的太子,不管他将来是愚还是贤。” 阴氏继续狂笑道,“哈哈哈哈,真正可悲的还是你,不管你做到什么程度,永远都不是他心中的皇后。”阴丽华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哈哈哈哈,你以为她真的那么喜爱任缳,告诉你,那是因为她是任光的侄女儿,是南阳人的女儿。” 郭氏也不理会她的疯狂,冰冷的说道,“你未免对南阳太自信了,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而你,我可以保证,连儿子都不会有” 郭氏不再与之纠缠,抬腿出了寝宫,就见巧心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而紫苏一脸的担忧,“娘娘,您没事儿吧?” “阴贵人的话你都听到了?” 紫苏点了点头,“我们也就能听个只言片语,侍卫们应该听不清,也许能听到点笑声,您可别跟个罪人一般见识” “我没事的,你去叫侍卫传个太医过来,就说贵人肯说话了。” “娘娘?” “放心吧,她惜命的很,不会再乱说的。” 等到皇后娘娘离了西宫,巧心赶紧回了寝宫,贵人刚才的言语,可是把她的胆子都给吓破了。当然,贵人总算是肯开口了,她多少觉得安慰一些。 “娘娘,您这是?” 阴丽华不知何时把那缕头发捡了回来,正对着它默默地流着眼泪,她的神色再不复此前的张狂,看起来是那么多脆弱无助。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五二章死结 第一五二章死结 阴氏的情况,刘秀其实一直都是注意着的,听说皇后把她劝好了,心里头一阵阵的怅然若失。此刻,也无心再看任氏的冷脸,踱着步子到了长秋宫。 郭氏原就猜着刘秀不会像他表面上那么不在意阴氏,这么一来,也就什么都清楚了。她笑着对刘秀说的,“阴贵人病了这些日子,按理说臣妾早就应该去探上一探。只是之前觉得心里头别扭,这才拖了些日子。不过,事情既然已近过去了,臣妾也不会总是记在心里头,当管理的地方自然不能疏忽了。” “通儿,难为你遇事竟能够这样豁达,可惜阴氏她……”郭氏坦然说了之前心里头别扭,倒让刘秀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了。 “想来贵人日后会明白的,陛下对她的好实际上是超越了名分的。而臣妾为了陛下做什么都愿意。”做戏当然是要做全套,任何的事情,其实只要习惯了,也就自然了。郭氏现在就极自然,弄得刘秀反觉得自己之前都是小人之心了。 郭氏冷眼瞧着刘秀在长秋宫里扮慈父,心思却都放在里阴家那边,阴识这回可是太奇怪了,到现在都是一点动静没有。 让郭圣通念念不忘的阴识,现在可是焦头烂额。阴家太夫人自从知道了银兴的死讯就一直哭闹不止,直说是有人故意为之,嚷着要开祠堂,如果不是阴就一直压着,早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了。 阴就和阴兴、阴丽华可是一母所生,在大宅门里,其实也只有一个母亲生的,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兄弟姐妹。虽然他能够相信阴兴的死跟阴识没什么关系,但是心里也一样是有疙瘩的。那时候要宣布二哥的死讯,他就一直不同意,后来没了办法,也只能被动接受,可是弄到现在二哥居然在府中被人杀了,这是他怎么都接受不了的。 “就儿,你拦着我干什么,如果不是他,你哥哥姐姐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而他现在还安安稳稳的掌管着阴府,你让娘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也许是儿子的死和女儿的几近被废,让这个精明的老太太彻底失去往日的心智。也许是被人叫惯了太夫人,让她渐渐忘了真实的处境,以为自己仍然可以为所欲为。也许,还有很多别的原因,但不管是什么,阴就觉得眼前这个母亲很陌生,也很让人头疼。 “娘心里难受我都知道,我又何尝好受,可是二哥的事情哪里能够摆到台面上说?”阴就很是无奈,从小到大,他这娘就偏心姐姐和二哥,结果现在这两个人弄成了这样,也怪不得老太太难过。 “我可怜的兴儿。” “娘” 阴就费尽口舌劝了半天,太夫人就是哭嚎不止,阴就实在没有办法,恨不得一头撞死了干净。“娘,二哥的事情跟大哥绝没有关系,你就不要再说什么开祠堂的话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咱们全家可就都没命了。您好歹看着我的份儿上,不要跟大哥闹得那么僵。” “就儿你是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把冷尘打发出去找那楚家的女人,你弟弟怎么能够就遭了毒害。” “娘,谁能料到自己家里还能出这样的事儿?姐姐那边乱子更大,大哥几天都没出书房里,咱们家这一关能不能过去还不知道呢,您就别再提什么楚家的女人了。” “我的傻儿子,你怎么就是不明白,那阴识去找楚家人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你姐姐,要不是他冷眼旁观,你姐姐何至于就到这一步了。” “娘,您想得太多了,大哥就算是找楚家人了,也不可能不管姐姐的。姐姐出点什么事儿,对咱们家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大哥不是那种没成算的人。” 阴识在书房里已经三四天了,因为跟太夫人的院子隔得并不是很远,那边的吵闹声偶尔能传过来几句。阴识烦闷的揉了揉额头,当然,他并不担心这两母子真的回新野去开祠堂,他有把握让他们活不到那天。可是,他也是真的没了头绪。又不敢像从前一样上个请罪的奏章,今时不同往日,一旦这样做了,皇上极有可能就坡下驴,真把阴家一撸到底,那样他们可没什么指望了。 阴识依然记得他祖父对他殷切的寄托,阴家的希望都在他的身上,可是他现在竟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再多的努力,都会轻易的被那个女人破坏,而他永远都摆脱不了她。女人该死的嫉妒心,已经完全把她的理智烧光了,她自己不小心也就算了,却连累了整个阴家 “大爷,三公子过来了。”一个书童走到他身边,轻声的说道。 “请他进来。” 这是阴兴死讯传来之后,兄弟二人第一次面对面的谈话,气氛十分的沉闷。阴就行了家礼就站过了一旁,见大哥也不说话,只好自己先开口。 “大哥,母亲她心痛难忍,有些过激的话请你不要放在心上。”面对长兄,谈这样的话题,阴就有些瑟缩。 “我哪里会放在心上事情总是跟我有关。” “大哥这么说的话,小弟就要无地自容了。” 阴识是真的觉得累了,不想听他解释或者是试探什么,直接问道,“你来找我有事吧?” 阴就瞧了瞧阴识的神色,很清楚继续说这个也是自讨无趣,“我想过来问问,贵人的事情,大哥到底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还不就是上奏请罪?” 见阴识说得不以为意,阴就有些着急,“大哥,贵人现在落到这步田地,咱们要想办法帮帮她呀?” “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可想,皇上厌着贵人,也厌咱们家,老老实实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再有什么举动,只怕连现在那点脸面都保住不。” “这件事情,贵人纵然有错,也总不至于就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就算是有千般不是,总归还是骨肉至亲,大哥要想办法救她这回啊” “贵人其实并没有什么错,她不过是被陷害了而已,现在,没有谁能救她。” “什么?”阴就之前也有猜测过,但从来不像阴识这样肯定。“大哥确定贵人是被陷害的?” 阴识点了点头,这个弟弟算是那母子四人里面最有脑子的,也许更能明白阴家现在的处境。“贵人在宫里做这么大的事情,她那几个人肯定是不行的,多少都会有消息传过来。可是我之前什么都没听到,等我收到消息,宫里已经传的不可收拾了。” “任贵人的事情也不是贵人做的,巧慧没那么大的本事。”阴就立刻肯定的说道。 “可是,又有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弄出那种药来?” “也许任贵人根本就没中毒呢?”阴识觉得这样的可能行就更大。 “不管怎么样,咱们只要查清了真相,不就可以还贵人一个清白了吗?”阴就突然兴奋起来,就好像看见曙光一样。 阴识何尝不想这样,但是,“跟真相沾着点边儿的,都让皇上杖毙了,咱们去哪儿查?” “是阴谋就不可能没破绽,也许这件事跟二哥的死还有关呢?” 阴兴是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人杀死了,府里当天失踪了一个哑仆,二管家为了不惊动官府,只是以失窃的名义四处搜寻,不过,却是毫无收获。 是谁布了这么大的一张网?从宫中到新野,把整个阴家都罩了进去。“会是她吗?”阴识自言自语道。 “谁?” “皇后。” 阴就愣在了那里,他进京这么些天,听到很多关于皇后的传言,但是大抵都是些溢美之词。而宫里面,皇后又很不是贵人的对手,他从来没想过那个女人会有这样深远的计谋。 “她怎么会知道二哥没死,还派了人去新野?” 阴识当然也搞不清楚皇后是怎么猜到阴兴诈死的,还直接就派人到了新野老宅,不过他可以肯定,这件事情除了皇后不作第二人想。“一定是她,皇后能用的人,肯定是河北人,到了南阳口音自然不对,所以那人才装哑巴的。” “这么说的话,就是上次截了嫂子车的那伙人干的”阴就马上就想起了之前听说的事情。 阴识其实从来没有放弃过追查那些人,不过始终是一无所获。“可惜找不出那些人的线索。不过,总跑不出漆里舍和真定府。” “让冷尘过去监视也就是了。”阴就提议道。 不过,阴识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冷尘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大哥还是要找楚家的人?” “贵人在宫里独木难支,找到楚家人,对贵人只要好处没有坏处。” “大哥,你的智谋我一向佩服,可是,这件事情怎么看对咱们都没有好处,楚家人一出现,贵人最大的优势也就没有了。” “贵人早就没什么优势了,而楚家人,是可以让皇后失去优势的。” “大哥,我总觉得这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自损是不是一千根本就是阴识需要考虑的问题,就像是太夫人说的那样,他早就放弃了阴丽华了,他要的是能够受宠并且足够听话的女人。很早之前,他就让邓氏秘密的找了些才貌双全的女子,只可惜,她们在任氏的面前全部都要黯然失色。这楚家人,也许是唯一能够触动皇上的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五三章收权 第一五三章收权 京城的热闹已经平息了很久刘黄才从封地回来,经过这一事,她倒是平和了许多。回京以后也不再主动提起宋弘,听说了阴氏的事情也是不胜唏嘘。 她把府中的事情大致料理了一番,就让府上的家令送了奏章到宫里。皇后连着写了几封手札请她回京,她既然回来了也不好就在家里躲着。到了宫里跟皇后寒暄了几句,就有些想要打听打听宋弘的消息。可是,她一来皇后就开始称赞许氏做的那些个东西,让她都不好插别的话。而阴氏的事情,竟然也是只字未提。 郭氏让人收拾了几盒香脂给刘黄,然后笑着说道,“公主可算是回来了,过几天就是乞巧节了,皇上特别嘱咐了要把公主请回来,在宫里头好好热闹热闹。” “多少年没过过节了,都快忘光了,上一次过节都是十几年前了,那时候敏儿还在。”刘黄感慨的说道。 “敏儿?”郭氏可从来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 刘黄自悔失言,赶紧解释道,“哦,以前的一个远方亲戚,已经没了好些年了,那时候天下还没这么乱,日子要好多过得多。” “是啊,这都多少年没像样的过一次节了,到了日子,公主千万要早些进宫来,咱们好好的热闹一天。” 郭氏活了两辈子也没听说过刘家有个叫敏儿的女人,而公主也没说是驸马家的亲戚,那这个人是谁呢?她虽然疑惑,却也只当做没什么。待把刘黄送走,自己在哪儿瞎琢磨。 “娘娘,不过就是刘家故去多年的远亲,娘娘何必这样挂心。” “我是觉得有点儿奇怪,皇上现在登基为帝,南阳沾亲带故的恨不得都投到京城里来,怎么就没听说这么个人呢?” “也许就是京里哪位大人家的女子,不过是故去多年没人提起罢了。”紫苏觉得皇后就为了个不知姓名的女子大伤脑筋,实在是有些不值当的。 话虽如此,郭氏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刘黄后来眼神中的一闪而逝懊恼,郭氏可是看到清清楚楚。如果仅仅是一般人家的女儿,何至于让刘黄露出那样的神情,而怪就怪在,她活着这么多年,竟然一点都没听说过。 “娘娘,皇上的旨意下来了,尹善大人如今是大长秋了。”红宛这一进来,打断了郭氏的思绪。 “这么快”郭氏才把奏章递上去没两天,原以为怎么也得过了七夕节才能有消息。毕竟皇上这些日子先是得顾着任氏,然后顾着各地的战况,郭氏可是不敢指望他能惦记着长秋宫这么点子事儿。再者刘秀对大长秋向来颇多顾忌,郭氏还以为得费上一番口舌才行,竟没想到会这样顺利。 “是啊,大长秋带着新任私府令谭容过来谢恩呢” “让他们上来吧。”郭氏笑着说道。 尹善终于熬到了这一天,激动得是两眼放光,狠狠地郭氏磕了几个头。 “娘娘的恩典,奴才一辈子也不敢忘,日后为了长秋宫,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郭氏笑着说道,“大长秋能有今天,也是自己的能力,日后要更加勤谨,万不可有仗势欺人之事。皇上前些日子把一些不称职的少府全都裁撤了,还得你从头管起来。别的地方都还容易,就只是玉堂殿和建德殿那边,皇上的意思就只设丞而已,日后就没有少府了,很多事情都是长秋宫当管的,大长秋可要格外谨慎。” “奴才明白,必不敢有负娘娘的厚望。” “再有就是西宫那边,皇上也就是一时之气,不定哪天就消了。宫里头惯爱跟红顶白的,可别哪天搬起石头再砸了自己的脚。本宫也知道下面的人也都是各有苦衷,你们也是难做,不过,凡事都得有个度,太过了,本宫也保不住你们。” “多谢娘娘体恤,娘娘的意思奴才都明白了,不过,西宫那边要按什么例,还请娘娘示下。如果是按着贵人例,却是收了玺绶的,若是按着别的例,毕竟位置还在那儿。” “哪有什么例不例的,现在西宫也就两个人,只把她们照应着点儿也就是了。王梁的人不是咱们当管的,把咱们该管的管起来也得是了。” 郭氏稍微停了一下,觉得有些东西还是交代清楚的好,“宫里头二十几个司局,原本都是各殿少府自行接触,账目什么的也都很混乱,如今大长秋既然管着这一块儿了,各殿的用度也该核对核对,先前问题不大的地方,也不必追究,只把不合理的一一该过来,有大毛病的,先过来回明白了,再作处置。” “诺。” “私府令也是长秋宫的老人儿了,本宫也不用多嘱咐什么,自己找个可靠的,把原来的位置补上。凡事都有例可循,本宫也是放心的。” 谭容原是他手下一个私府丞,专管茶叶这项,为人也算老实,最主要的是肯听话,所以这次,尹善力荐他接了自己的位置。 郭圣通又略嘱咐了几句尽心办事什么的,赏了些个东西。谭容第一次距离皇后这么近,紧张过度,闹了不少笑话。郭氏倒是不怎么介意,不过回去之后却被尹善骂了半死,但是,再怎么挨骂心里头也是喜滋滋的。 “咱们既然得了皇后娘娘看重,就要好好为长秋宫办事。你以前跟着我,知道的东西也算不少,只不过以后坐了这个位置,就更应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皇后娘娘是心里有数的人,好好做事,不会亏待你的。如果,你要是起什么不应该的心思,别说娘娘,咱家第一个就不能饶了你。” 谭容憨笑着说道,“大人,您看您说的,小的跟了您那么长时间,您还能不知道小的。” “这宫里头现在是几天一个样儿,阴贵人、宋贵人、现在是任贵人,在以后是什么人谁也说不清楚,你小子可把招子要放亮,把主子认清楚了。” “小的进了长秋宫那天,就只认娘娘是主子,再下来就是师傅您了,就算想是宫里换上多少人,都跟小的没关系。” “你记得就好,咱们娘娘不是一般人,干好差事,自然就有你的前程。”尹善这些天是越想越明白了,好好跟着皇后,他都不用羡慕中常侍。 阴氏这出事儿,给郭氏带来的福泽可是不小。此前郭圣通为了跟阴氏撇清关系,把中宫的权利几乎分了个干净。可是现在,刘秀觉得很有必要把宫里好好的管起来,此前那些个不像话的规矩,该改的改了,该革的革了,大长秋也开始名副其实起来。 虽然刘秀盛宠任贵人,不过长秋宫里人人都还是喜气洋洋,走路甚至带着风。毕竟,阴贵人盛宠的时候,没人敢把她当成姬妾,可是任贵人就不一样,就算皇上再怎么宠她,给人的感觉就还只是个妾。权利,还真是个好东西。 宫里的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平和安宁。任氏和宋氏偶尔会到长秋宫来,皇后有的时候见见,更多的时候还是直接让她们回了。宋氏碰见任氏,总是要变着法儿的刺她几句,可是,任缳大多数时候都不予理会,时间长了,宋氏自己也觉得无趣,呆在玉堂殿不再出门。 炎天暑热的,郭氏觉得有些焦躁不安,猛地想起来耿m就是这个时候出的京,赶紧命人把郭况招来。 “姐,什么事儿这么着急?”郭况一边擦着汗,一边问道。 郭氏也顾不上回答他,急忙问了句,“建威大将军出京了吗?” “应该还没有吧?” “你打听着,他哪天出去,你提前去送送。” “送他干嘛?”郭况不明白他这姐姐有是唱的哪出,“你可能不知道,那天皇上在却非殿大宴群臣,他提出要借上谷之兵,先平彭宠、再攻张丰、回取富平、东灭张步,满朝文武没有不笑话的,皇上也不过是不忍心泼他冷水,才含糊应了。咱们现在何必去招惹他” “满朝文武为什么要笑话他?” “应该是觉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吧?” “那梁萧怎么看?”郭氏本想问问自己这弟弟怎么看,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先听听梁萧的看法吧。 “梁萧也觉得难度很大,但是不见得一定不成。毕竟,人们对上谷突骑的实力都不是特别清楚,可能耿家还有外人不知的底牌。” “如果他要是成功了呢?”郭氏并不知道耿家是不是还有底牌,只不过,她记得耿m真正的功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那可就是盖世奇功了,整个中原一多半的地方都是他平定下来的。日后就算是大司马,在他面前恐怕也不能夸口了。” “这就是了,现在朝中之人对他都不理解,你去送送能有什么坏处。就算是他将来败了,也不至于找到你的头上。” 郭况心里虽不情愿,但是皇后姐姐要求的事情,他还是会去做的。他跟梁萧稍微商议了一下,就定了在城外给耿m践行。 当天,二人略备了薄酒,在城外十里等着耿m。曾经意气风发的建威大将军,现在只带着十几员家将,匆忙的赶回上谷。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五四章回乡 第一五四章回乡 耿m年少气盛,但是并不鲁莽。他献策之时就考虑过后果,这样的局面,多少也是意料之中。但无论如何,皇上肯让他回去调兵,这些就都是值得的。如若不然,他的父亲身处皇帝和彭宠之间,实在是万分的危险。话虽如此,但这样萧索的离京,少年的心性里还是有些难过。 耿m看见郭况和梁萧在十里亭备了酒菜,很是诧异。他正要催马上前,就见两个人迎面过来了,他赶紧下了马,把缰绳扔给家将。 三人在南阳接触不少,也就是抱拳行礼,并没有那许多的讲究。“听说大将军回上谷调兵,我们二人特在此略备了薄酒,给将军践行,祝大将军马到成功” 他近来听多了冷嘲热讽,见二人盛意拳拳,心中十分的感激,大步进了亭子,也只说了句,“多谢” “将军此行,艰难不少,我二人虽然能力浅薄,但是,将军若有用得上的地方,绝没有半句推脱。” 耿m很清楚他自己出兵在外,朝中并没有一个亲朋好友,南阳这帮子宗亲,嫉贤妒能,只怕是要生出是非,他想起父亲准备让弟弟进京为质,心中悲痛难耐。现在有这两个人主动交好,未尝不是一个助力,因此,他也收起那些狷狂,着意与二人结交。 “二位将军如此盛情,实是感激不尽,耿m不才,先干为敬。” “大将军客气了,干” 三人不断的举杯,倒是喝了个痛快,提到军情更是越谈越投机,如不是害怕耽搁了耿m的行程,可能到天黑也散不了。 郭况目送着耿m离去,“我以前挺讨厌他那个性子的,如今多了解一些倒觉得他也还算是性情中人” 郭况很容易就会把别人当成朋友,这一点梁萧是深有体会,然而耿m这样的人,的确很容易令人仰慕。“大将军弱冠之年能有此成就,看来绝非侥幸。” “恩。”郭况甚有感触的点了点头,“我之前还以为皇上封他个大将军不过是看在上谷突骑的份儿上,现在看来,还真是小瞧了他。我听说他当年最仰慕梁王邓禹,我倒觉得邓禹也不如他。” “其实,皇上未必真的看重他的才能,否则,上谷调兵他也不至于走的冷冷清清。” “唉”郭况叹了口气,倒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不过,梁萧却十分不给面子,“你也不用替他可惜,不要说他的想法全部实现,就只是平定渔阳这一项,也够朝中另眼相看的。到时候,又是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你就只有仰视的份儿了。有这个功夫不如多想想你自己吧至于梁王邓禹,你可不要小瞧了他,皇后宫里不是有位杨女史,那可是梁王后的妹妹。” 宫里还有一位女史?他自己都没注意。梁萧看他在那儿发起呆来,让仆人牵过马,拉着他就往回走。 “我听说,宫里要选家人子了,是真的吗?” “我也是听说,不知道真假。你家里有人想进宫?是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问问,到时候放我姐那儿也稳妥些。” “我家哪有什么人进宫,你倒想得长远,还稳妥?稳妥能进宫?我是觉得现在任贵人专宠,很是该再挑些女孩子的。” 郭况也不在意被他抢白一番,“任贵人那样子你也不是没见着,上哪儿再找比她漂亮的。以前我觉得我姐就是最漂亮的了,现在才知道人外有人哪。” “女人漂不漂亮并不是最主要的,你看阴贵人漂亮吗?”梁萧其实想起了他自己亲娘,据老仆人说,他跟他娘长得更像一些。从他这里看都比那个大圆脸,厚嘴唇的女人好太多,可是,结果又怎么样呢 “那她还不是失了宠?” 梁萧心说,她失宠还不是你那好姐姐算计的,跟她长相哪有半点关系。“不管怎么样,宫里还是人多热闹。” 郭况让他“热闹”两个字说得直翻白眼,“还是别那么热闹了,清净点好。”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城门口,梁萧突然想起一事来,“梁焕跟我说这几次去你家,总是能看见同一个人。” “什么人啊?”郭况之前可没注意到。 “不知道是什么人,那人每次打扮都不同,如果不是梁焕眼睛尖也看不出来。可能是货郎,可能是挑夫,你自己多留意一下,别是得罪了什么人。” 郭况得罪的人不少,敢动他的就不多了,想来想去最可能的就是就是冯舸回来以后提到的那个冷尘,他心里渐渐地生出一股雀跃来,“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事实上,这些人从一开始活动,冯舸就发现了。不过是因为没探出来路,所以也没跟郭况说。今儿出城这么点小事,护卫就都换成了真定府出身的暗卫,可见,冯舸早就加了小心的。 阴识这些天听着家将林林总总的报告,不是郭况跟梁萧出去喝酒,就是他们俩出城打猎,再不就是两人一起进宫当值,没半点有用的东西。 有个当皇后的姐姐,好处还是不少的。就像是侍卫们轮值这种事儿,什么时候都是先紧着他们两个。但是,这样的事情,皇上都不会在意,对阴识就更没意义。 “他们就没跟不寻常的人往来?” “的确没有,他们甚至跟真定王府的往来都没有。属下打听过了,以前郭况没入朝的时候,倒是还经常往真定府去。到宫中当值以后,就基本上没来往来了。前些日子,真定王后生产,郭主去了两天就回了,根本就没多呆。郭况遣仆人送了贺礼,本人都没到,可见是世态炎凉。” “他今天一早出城干什么去了?” “去送建威大将军耿m。” “他倒是有心了”阴识冷冷的笑道。“冷师傅那边有消息吗?” 那人摇了摇头,“用不用属下给冷师傅传个讯,让他早点回来。” “不用,还是他那边的事情要紧,你们继续盯着郭家,有什么情况赶紧回来通报。” 阴识刚刚把人打发走,大总管就过来了,“大爷,老夫人要备车回新野” “又要开祠堂?” “这倒没说,只说是要回去看二爷最后一眼,三爷也要跟去。” “你去把三爷给我叫过来。” 阴识现在对这位母亲是不胜其烦,不管她为了什么要回新野,现在都不能让她离开。为了以防万一,阴识并不介意再办一场丧事,也许这样,宫里那位也可以得点好处。 阴就一边被母亲逼着,一边又被兄长冷冷的瞧着,实在是两头难做人。“大哥,我知道这个时候是应该留在京中帮助你的,可是,母亲实在是伤心过度,身边离不了人。” “你们回去送送兴儿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个年头不太平,你最好是劝劝母亲留在京中。如果实在不成,就让阴贵去备车吧,路上要多注意安全。” 阴就之前被阴识盯得心里直发毛,本以为要受一番责难,却没想到大哥并没有打算为难他们,反而是处处为了他们着想,“大哥,我一会儿过去好好劝劝母亲。不过你也知道,母亲原就是张罗着要回新野去的,不过是顾着贵人。现在贵人这边也见不上面儿,所以母亲的心意恐怕很难改变。” 到这个时候还拿贵人来做筹码,阴识觉得之前是也是高估了这个弟弟,既然阎王都救不了要死的鬼,他也不会在意更多。“母亲的脾气我也是知道的,你只管去劝劝,现在炎天暑热的,能在京中呆着就别动了。如果实在不成,也不至于匆匆忙忙的,把东西都打点好了再上路也不迟。” 阴就故意提到贵人,就是想看看他这大哥能不能改变心意,如果大哥说想办法救救贵人,母亲是一定会留下的,可是,他根本就不接这个话茬,可见是心意坚决。阴就无奈的道了声谢,也就起身告辞,待要转身,看见大哥一个人孤寂的身影,又觉得心有不忍,“大哥也别太操劳了,事已至此,总的一点一点的解决。” 阴识点了点头,说了句,“去吧” “我们回去以后,就把嫂子送回来吧家里没个主事的,也不像个样子。后院那几个女人,也不是真心关心大哥的。”阴就稚嫩的脸上露出几分不舍,他虽然也知道了大哥真的不会再管他姐姐,但是也明白,他为的都是阴家,为的是他们的先祖留下的遗愿。 “这些个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只管照顾好母亲。” 老夫人向来偏心,这个儿子从小就不受重视。也正因为这样,阴识跟他相处得要更多一些,这样的分离,让他也是心有不忍。 不过,跟阴兴比起来,他还是更明白谁是亲哥哥。而阴识,也明白 阴就回去太夫人那边,见母亲的丫头已经把随身的东西收拾好了,知道劝也无用,只得想办法拖上一拖,“娘,现在出城,不好找歇脚的地方,还是明天一早走吧,趁着天气凉快,中午也好地方休息。” “他果然是不为所动?” “娘坚持要回新野,他自然是要做孝顺儿子的,又怎么会忤逆您的意思。” “那咱们就回去吧,既然帮不了你姐姐,好歹回去看看你哥哥。”太夫人这会儿倒是平静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逼着阴识改变主意,但是,为了女儿,总得试上一试。不过很可惜,结果要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五五章阴差 第一五五章阴差 太夫人回乡,连着丫鬟、仆人、护院前呼后拥的大概二三十人,大总管阴贵预备了七八辆马车,这才连人带东西一起打发走。阴就一直朝着书房的方向张望,不过,可怜他望断了脖子也没见阴识出来。 “走吧。”太夫人沉着脸说道。 阴就有些不情愿,又不敢违抗母命,只得讪讪的上了车,跟着母亲往新野而去。 “大爷,太夫人和三爷已经出发了。”阴贵送走了太夫人赶紧到书房禀报。 阴识的脸色极平淡,看不出什么喜怒来。过了好半天,他才长出了一口气,对着阴贵说道,“去把吴非叫过来。” “诺。”阴贵领命下去,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能跟太夫人和三公子有关。 吴非在阴家的护卫家将当中,是仅次于冷尘的高手,前些日子一直在真定王府附近监视。可是,真定王夫妇基本上足不出户,没有半点值得怀疑的地方,吴非总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可是现在,他还真希望自己一直这么小用下去。 阴识见他有些犹豫,心中升出一丝不悦,“怎么,你不打算听从我的命令?” “属下不敢,只是三公子毕竟是跟他们在一起,是不是要同样处置?”吴非试探着问道。 “我好像没说过有什么人比较特别吧?”阴识冷冷地反问道。 “属下明白,这就出发。” “也不用带太多的人,他们身边高手不多。” “诺” 吴非带着五个人,出了洛阳一路追赶着太夫人的马车。但是,他且行且住走的似乎比太夫人都慢,歧视,归根结底还是他不愿意真的追上。对于太夫人,他们倒不是特别的在乎,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三公子,毕竟是老主子的亲骨肉,他实在是有些下不去手。老主子当年留下的遗命,让他们保护大公子,服从大公子。当时防的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可是,估计谁都想不到,还不到十年就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吧? 现在的太夫人似乎进门虽晚,但是跟先夫人却有很多恩怨,在加上为了二公子的事情那么个闹腾,大爷准备痛下杀手,这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不过,三公子毕竟是他的亲弟弟,这也能下得去手,吴非觉得很难接受。然而,对于主人的命令,并没有他质疑的余地,也就是能拖上一时算一时。 跟他一起出来的人都知道这一趟的使命,于对吴非的消极怠工,多多少少也算是符了他们自己的心意,于是,也都默默地配合着。然而,他们心里也都清楚,不管他们再怎么磨蹭,这件事情,到新野之前都是要解决的。 这一天中午,骄阳似火,几个人商议着中午何处歇脚,是不是应该喝上几杯。正说得热闹,就看见迎面赶过来一骑马的少年十分的眼熟,吴非勒住马头,问了问旁边的人,“你们看那人是谁?” “怎么像是三公子。” 还没等那护卫的话音落地,那人已经到了近前,仔细一看,可不就是三公子阴就。于是几个人赶紧翻身下马,给阴就见礼。 阴就赶路甚是匆忙,弄得灰头土脸的,他看见吴非几个甚是诧异,“你们也要回新野?” “回公子,大爷听说你们没带几个家将有些不太放心,让我们跟了过来也好沿途保护。公子怎么往回走了?”吴非脑子倒是快,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太夫人自己回新野,我要留在京里帮大哥。原本还有些担心,既然你们来了就太好了,太夫人就在前面不远,你们赶快过去吧。”阴就还以为来的是救星,却没想到竟是命中的煞神。没有他们的保护,太夫人倒是能够平平安安到新野,有了他们,可就不太好说了。 吴非听阴就这样一说,不由得面露惊喜,“既然这样,让小四护送公子回去,我们几个去保护太夫人。” “不用的,你们都去太夫人哪儿吧” 那怎么能行?如果都去了太夫人那边,大爷看见他回去,还不知要生出什么猜疑来。吴非坚持说道,“公子,这一路上看似太平,但是总怕有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让小四儿跟着您,也好有个照应,就是太夫人那边也更放心一些不是” 阴就点了点头,应了声,“那好吧,你们赶紧过去吧” 吴非给身边的护卫递了个眼神,让他回去询问这事情该怎么处理。那小子向来伶俐,自然是明白头儿的用意,其实,只要没有阴就在里面,前面那些人,就没有值得吴非顾忌的。不过,他私底下还是希望大爷能看在阴就的份儿上改变主意,若是这样,他们也可以造一份杀孽。 阴就这一路赶得很急,小四儿这样从小练武的人都差点吃不消。可是,从小养尊处优的阴就却是硬撑过来了。等他们回到府中,果然大爷见到三爷回府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属下给大爷请安。”小四儿赶紧上前给阴识施礼,急忙说道,“属下们在河内见到三爷,吴头儿让属下一路护送回来,他自己带着人去送太夫人。” 阴识这才把心放下,招呼着阴就进了书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京中现在这么些个事儿,弟弟怎么可以袖手不管,就算是母命难为,也实在不该躲回老家去。虽然我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凡事有个人商量,总比没有要强些。你放心吧,母亲那边我已经都说通了,她回新野看看二哥也会回京城的,至于楚家人,她也不再干涉了。” 阴识没想到关键的时刻弟弟还能顾着他,心里微微泛起一丝愧疚,“回就回吧,何苦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就算是跟着母亲到了新野,住上些日子再回来有又什么要紧。” “咱们兄弟就应该在一起并肩作战的,这样为难的时候,弟弟本就不应该弃你而去。既然说服了母亲要回来,当然应该快马加鞭了。” 阴就也不知道自己说的那样豪气干云,到底是在为自己打算还是在为阴家打算,只不过,他很清楚他心里一直都是惦着京城这边,既有他的姐姐也有阴识,孰轻孰重,似乎很难分辨。 “你这一路也是辛苦了,先回房间休息吧” 阴就点了点头退了出去,小四儿赶紧瞅了空当过来求见。他抬起头悄悄地打量着大爷,不过,就算是跟在阴识身边时间最长的阴贵也看不出主子心在在想些什么。 “按照你们的行程,早就应该追上太夫人了,怎么到了河内才跟阴就碰上?”对于吴非的自作主张,阴识非常的不满意,在他看来,阴家并不需要那么多的主子,这些家将就应该是只听命于他一个人。而现在,吴非明显的阳奉阴违,让他有些无法忍受。 “回大爷,只因在洛阳周围不好动手,跟得太紧又怕被人发现,这才在路上故意耽搁了几天,没成想竟然遇到了三公子。吴头儿也是觉得三公子既然肯回来,也是大爷的一个助力,所以,就让属下护送着过来了。”现在的大爷实在是太吓人了,小四用力的稳住了神儿,这才把话说利索。 “那他们是去跟太夫人汇合了?” “是,属下跟着三公子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去追赶太夫人了。太夫人的马车速度不快,按理说不用半个时辰就能赶上。” “那也就是说,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更像是在暗示什么。 小四听着主子的声音越发的阴冷,有些不寒而栗。他最开始还没听明白阴识的意思,后来仔细一琢磨,可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越是这样的时候,主子就越是不希望有人含糊他的命令,也许,现在他比自己还要希望吴非能把那件事情办妥。他们都犯了一个自以为是的错误,但愿,主子还能给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属下这就出去打探打探,许是吴头儿已经在路上了,遇上什么特殊的情况耽搁了也说不定。” 阴识自然知道他是要去找吴非通风报信儿,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去吧。” 等到小四走了,他颓然坐到了榻上。在他心里,吴非虽然一直不如冷尘,但是,他对他也是报以厚望。而今天这件事儿,他身为护卫,首先是要执行主子的命令,而不是自作主张把阴就送回来。不管他的命令是冷血还是残酷,都有他自己的打算,就算这个打算是不对的,也轮不到区区的家奴来纠正。 吴非一直就不服冷尘,仗着自己年纪大、资格老,早些年的时候甚至也不太把阴识这个主子放在眼里。现在,随着阴识的权威日重,他也开始收敛了一些,但是,却还总是不自觉地把自己放在长辈的位置上。然而,他还没有足够了解他的主子,有些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容忍的,就比如说是忠诚。阴识要的人,首先是要绝对要忠于他本人,其次,才是阴家。而吴非这一步走错,可能永远都无法回头了。 阴识有些怀念冷尘,也许只有他才能把事情做到最好。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五六章阳错 第一五六章阳错 小四心惊胆战的出了城门,沿着回来的路去追赶吴非。他只要一想起主子的眼神儿,心里头就冷飕飕的。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他这辈子是不想领教第二次了。 他出了城门,快马加鞭的跑了一整天。虽然是又渴又累,却不敢打尖住宿,生怕一不小心会跟吴非错过。他心里面也觉得错过的机会非常的小,吴头儿很可能真的护送夫人回了新野,但是,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吴非可以在最后关头明白过来,阴家,早就不是老主子的天下了。 也许老天爷也有开眼的时候,又正好被这冷血的杀手给赶上了。就在小四心里头七上八下瞎琢磨的时候,正好碰上急匆匆往回赶的吴非。他一时激动,差点就没有抓牢缰绳。 “头儿,你回来可是太好了。”他激动的大声嚷了出来,差一点就热泪盈眶了。 “你这是干什么”吴非嘴上虽然训斥他,但心里也是有一点紧张。他看见小四这样的大惊小怪,越发的明白自己猜中了几分。“出了什么事儿,你慢慢说。” “哪有时间慢慢说,你快点回去吧,大爷发火了。” “怎么,挨了打了?”吴非故作轻松的问道。 阴识的脾气一向内敛,这么些年也没见他动过真怒。如果是后院的女人犯了错,自然是夫人出面处理,如果是下人犯了什么错,那也是交给管家处理。而吴非在阴识面前,向来都有那么几分体面,以至于阴识当家多少年,他都不知道他发起火来是什么样子。 “比打骂还要吓人,大爷那脸沉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先别管这些了,事情办完了吗?”小四急急忙忙的问道。 “当然,没办完我也不敢回来。”吴非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上回是假二爷,这回可是真夫人。他当时虽然蒙着面,都没敢拿正眼去瞧她。 “谢天谢地”小四现在也顾不得可怜太夫人和那一帮下人了,他差点就连自己都可怜不过来了。 “大爷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大爷没说很多,就问了几句话。”小四把之前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跟吴非学了一遍,其实,最主要的意思很简单,用一句话概况就是大爷开始怀疑吴头儿你的忠诚了。 吴非并没有想过阴识会怀疑他的忠诚,他不过是猜来猜去都觉得小四回京请示的结果还是不可能放过太夫人,与其让大爷觉得他托大,还不如早早动手。“大爷根本就必要担心太夫人要开祠堂,这事儿要是捅出来,三公子也没跑。太夫人不顾别的,也不可能不顾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吴非不过是自言自语,并不指望小四能够明白,不过,小四却很认真的说道,“太夫人丧子心痛,忆子成狂,再加上三爷不在一旁劝着,很难说会做出什么事儿来。不过,那我也总是觉得只是让人看着太夫人也就可以了,没必要做的这么绝。” “大爷的打算不是咱们能猜明白的,你现在附近呆几天,我自己回去。” 吴非这也是为了防着阴就发现小四出来找他,这几个小主子都精得很,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猜出不少东西来。虽然主子除了太夫人,早晚都是要对三公子下手,但是,在他还是小主子的时候,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的好。 阴就听说吴非回来了十分的诧异,他赶紧过去找他们。只见吴非跪在地上,大哥阴沉着脸。他心里生出一丝紧张来,“你怎么回来了,太夫人呢?” “回三公子,属下按照公子说的路径追了一天,并没有发现太夫人的踪迹。后来感觉不太对劲,就派人回头寻找,可是还没有踪影,他们几个正在分头寻找太夫人,属下回来报信。” 阴就听完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怎么可能?” 吴非把头往下低了低,却不在说话。 “你们确定没有做错路?” “往新野的官道,属下并没有走错。” “这不可能,不可能的。”阴就的神情很是仓惶,显然无法相信。 阴识见他这样多少有些不忍,出言劝道,“就儿,你先不要着急,也许母亲走了别的路,吴非他没有发现。” “如果不是碰上了紧急的情况,母亲不会离开官道的,毕竟,她急着回去见二哥最后一面,不可能随意耽搁。”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派人去找找,你也别慌。” “我这就带几个人出去找。”来往新野的官道也就那么一条,母亲会去哪儿呢,他现在是心乱如麻,哪里还剩半分理智。自然也没注意到,最应该跟他一起去的吴非还留着长兄的书房当中。 “属下耽误了时间,还请大爷责罚。” “这倒也不必了,那么多的人你是怎么处理的。” 谋害主母,吴非的心里并不好过,虽然计谋不错,但是,也没有半点只得高兴的地方。“属下找到了太夫人,跟她说前面路途不太安全,可以抄一条近路。太夫人深信不疑,就带着人改了路径。后来,趁着大家弄饭的时候,属下几个人把事情料理清楚了。又把太夫人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抢了,做成是遇了匪盗的样子。东西也都处置了,三公子绝对找不到。” “这样甚好,既然就儿回来了,我自然还是把他当兄弟,这件事情也就算过去了。小四儿出城去找你,可见着了。” “见着了,属下怕三公子看见我们在一起心中起疑,就让他在外面晃两天,晚点儿在回府。” “你做得很好,这些天辛苦了,就留在府中吧。” “多谢大爷。” 等到吴非退出书房,阴识的脸上渐渐的狠厉起来。阴就和这些知道真相的人,只能取一边,阴就既然没有死,那知道真相的也就不能活了。目前,也许他们还觉不出什么来,只怕等到阴就开始追查真相的时候,他们就会一点一点的暴露出来。 阴识在那儿思量了半天,发现他们现在还不能死,要死也得有能说得出去的理由,这让他有些头疼。什么理由能让六个人合情合理的死掉呢?只怕不管什么理由,阴就早晚都会怀疑。其实,他也很清楚,虽然最简单的办法是除去阴就,可是,偏偏最冷血的人心里也有柔软的一面。阴就此番既然已是死里逃生,再要害他一次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下得了决心的。 阴识倒也相信一时半会儿那些人是不会露出破绽的,还是先把丁忧奏章写好才是,这个奏章他可是酝酿了很久,必须要写得声情并茂、催人泪下,只有这样,才能一举解了贵人和阴家的危机。 阴就在外面忙了好几天,也没找到母亲的踪迹,甚至一点头绪都没有。而他哪里知道,他那心心念念的好大哥,却在利用这件事情给他们家谋福利。 “公子,小的打听着从这条山路过去,还有一条小路,虽然不是往新野去的,但是保不齐有人给太夫人指错了路。” 阴就的一个小厮,终于发现了整件事情的关键,吴非那四个跟着搜索的手下,不约而同的把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是生是死,恐怕就在这一瞬间了。 “你们几个过去看看。”阴就本不相信太夫人会绕那么远的路,但是,以他们目前搜索的范围来看是远远超过了马车行进的速度,他也只能碰碰运气。 很快那几个家丁就回来了,阴就瞧他们都是哭丧着脸,越发的感到烦躁,“发现什么了?” “回三公子,太夫人,她,她被害了。” 小厮一句话如同五雷轰顶,阴就当时就从马上栽了下来,众人七手八脚把抬去一边,又是掐又是喊的才把人弄醒。 “公子,呜呜……”阴就的小厮哭得是好不凄惨。 “你看清楚了?” 那小厮点了点头,现场惨不忍睹,让人不忍回忆。 “扶我过去。” “公子,让他们把太夫人请过来吧,你别过去了。” 事情都出了多少天了,又是大热天的,现场会是什么情况,他不用想也知道,可是身为人子,哪里能顾得了那么许多。阴就一脚踢开跪在身边的小厮,踉踉跄跄的往山路上走去。 那小厮实在不忍小主子亲眼目睹那个惨状,再次上前抱住了阴就的腿,“公子,您就在这儿等着吧” “让开。”阴就似乎没有力气再把他踢开,只能愤怒的大吼了一声。 “公子……” 阴就奋力地把腿抽出来,朝着他们跑过来方向走去。那小厮见再也阻挡不住,只好在身边替他引着路。等拐过山路第二个弯,有一条不起眼的小斜坡,从那斜坡下去,是一个不小的山坳。七辆车依旧整齐的列在一旁,但是人,却永远都整齐不了了。 阴就看着眼前的场景目眦尽裂,指甲深深地抠进掌心,血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公子……”那小厮试图想阻止他再往前行,却被他推到了一边。他就那样一步一步的朝着他的母亲走去,浑然不顾四周散发出的阵阵恶臭。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五六章初闻噩耗 第一五六章初闻噩耗 阴太夫人的灵柩本来应该是直接运回新野的,但是阴识还是做主在京中发丧。其目的,也不过是给皇帝一个更直观的感受,给阴家争取更大的利益罢了。当然,他这么做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刘秀还是解了阴丽华的禁,也给了些象征性的抚慰。 郭氏听说阴太夫人遇害的情形,感觉既不是惊讶也不是喜悦,而是恶心,发自内心的恶心。建武九年,新野发生了那起所谓的灭门惨案,刘秀什么都没查到,却在心里认定一切都是郭家的阴谋。他公然下旨,宣称后位为阴氏所让,让郭氏丢尽了脸面也伤透了心。前一世郭氏怎么也没想明白,刘秀是真的没脑子还是需要这么一个给阴氏造势的契机。他似乎看不到,郭家的人就是再缺心眼儿,也不至于放着阴识、阴兴、阴就这些阴家的顶梁柱不动,去杀一个毫无用处的老太太。 如今这老太太提前死了,刘秀也是一样下令彻查。不过,郭氏相信,其结果一定得不了了之。她当然很清楚阴太夫人的死绝不是郭家下的手,也不可能是旁人。毕竟这段路不久之前她就走过一趟,都是在大汉的控制之下,也不可能有什么劫匪能做得这么利索,竟然任何的线索都没有留下。现在汉室刚立,阴氏也不复当年盛宠,有什么人要把个老太太置于死地?从目前的结果看,唯一受益的也就是阴家自己了。 “哎,这可真是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前几天还在宫中服侍的太夫人,竟然会落了这么个收场。” “是啊”刘秀虽然没有做女婿的自觉,但还是感慨世事无常。 “这也是太夫人命苦,眼看着就要过上太平日子了,却遭了这样的横祸。现在能做的陛下都已经做了,只等抓到那些匪徒就可以给太夫人报仇雪恨,就不要再这样忧心忡忡的了。” 刘秀解了阴氏的禁,也得过来跟郭氏打个招呼,不过他情绪极差,郭氏也不得不好言安慰。 “阴家这一年也不知道到底招惹了什么,竟然连丧两人,还都是这样的方式。” 刘秀很不能接受自己治下竟然如此不堪,而他也似乎忘记了阴兴的死到底有多少的疑点,现在也只是为他们叹息而已。郭氏心里冷笑,还真是不知道阴家到底招惹了什么,就算在混战动荡的年头,也没听说这样劫了财还不留一个活口的,更可况还是相对太平地界。 “是啊,怎么这样的事情都让贵人赶上了,不会是阴家得罪了什么人了吧?” “阴家行事向来低调,以前在新野的时候,虽然是大户,但也是怜贫惜老,却从不与人结仇。现在到了京里,更是处处小心,哪儿会得罪什么人,竟然还是这样不死不休的架势。”刘秀这会儿还没有养成凡事都往郭氏身上牵扯的习惯,反倒是认真的考虑起郭氏的话来。 “世家大族,最是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了。越是大家,越有可能在家主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跟人结了仇的。不过,臣妾也就是这么一猜,并不了解阴家的情况,做不得准。” 上一世,阴家简直就是刘秀心里世家的典范,但凡是姓阴的,就没个不好的。两家要是有争端,但凡涉及到阴家,那不是就都在另一家,连他的亲叔叔刘良都不例外,虽然刘良把他从小养大。 “你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如果不是真有大仇,也不至于下此毒手。上一次阴兴的事情就没一个活口,太夫人就更是这样。二十六个人,每人都是要害中刀,一刀毙命,这显然是训练有素,绝非一般草寇可比。” “哎。”郭氏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阴乡侯那里有什么线索吗?” “阴家现在乱成了一团,阴乡侯也只是请旨回乡守孝,并没有别的想法。朕听说,多亏了阴就临时改了主意,否则也是难逃毒手。” “是啊,臣妾也听说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郭氏唏嘘说到。“臣妾还听说,三公子往回走的时候还碰见了阴乡侯后来派去送行的护卫来着,那些人当时离太夫人并不远,也是什么都没发现吗?” 刘秀摇了摇头,“他们一路往前就没发现太夫人,觉得不对的时候,到处去找,也没见任何异常。” “这倒奇了,当时三公子跟太夫人分开也不过就是小半天儿的事情。那些人可是快马加鞭赶过去的,怎么就什么都没发现,难道那些贼人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刘秀也觉得困惑,但是他怎么也不敢去想这事会是阴家自己做下的,“让他们查去吧,咱们在这儿也猜不出什么来。朕怎么听说辅儿这些天没少传太医,出了什么事儿。” 说了半天阴家的事儿,刘秀差点儿把大事儿给忘了。 “也不是特别要紧,不过是天气太热胃口差些,怎么哄都是吃那么点儿,如果不是因为辅儿本来底子不太好,臣妾也不至于反复去招太医。” “这你就错了,不管是不是辅儿底子差,多注意点儿也是应该的。再说,都三四天了,你怎么都不跟朕说呢?” “陛下每天国事繁忙,臣妾怎么好用这么点子事儿过去打扰。” 刘秀也知道郭氏是好意,不过还是轻声的责备道,“关于孩子哪有什么小事儿,以后你可不能瞒着朕。如果不是任缳提了这么一句,朕都不知道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臣妾知错了。”郭氏低头认错,留个刘秀一个无比愧疚的侧脸,却在一旁翻着白眼。 “有什么错不错的,朕知道你是好意。只不过,朕是孩子的父亲,有什么事情当然应该最先知道。” 郭氏还真没把刘秀当成孩子的父亲,在她的意识里,刘秀就只是阴丽华孩子的父亲,是她孩子的父皇。虽一字之差,天地之远。 虽没多领情,不过她还是顺从地说道“臣妾以后不会这样了,陛下放心吧。” “朕已经命人去腌渍些开胃的东西了,就算是不能吃,稍微尝一点,也许有用。广德殿用不了那么多的冰,回头都拨到中宫。去年为了俭省一些,就没制那么多的冰,没想到今年这么紧,让你们娘儿几个受委屈了。” “陛下已经知道了?”看这样安排,刘秀应该是已经都了解的,她有些不太相信他真的那么关注她的儿子。 “当然,朕听说辅儿传了太医,当然得先招太医问明情况。” “陛下”刘秀都这样做了,郭氏也只能做万分感激状,不过却在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绝不可以被一时的假象所蒙蔽 “通儿。” 阴丽华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结束了监禁的日子,不过,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被刘秀继续监禁,也不希望是母亲一条命换回来暂时的怜悯。 “娘娘,您好歹吃口吧”巧心捧着一个小碗,跪在阴氏身边,他家娘娘自从知道了太夫人的事情,到现在是水米都没有沾唇。 阴氏摇了摇头,并不理会巧心。出了这样的事儿,刘秀只是下旨抚慰了一番,并没有亲自到西宫来,阴氏现在一身缟素,心也死了一多半了。 “娘娘,你多少用上一点,等会儿也好去求求皇上,至少也能回去见太夫人一面。” “我不去求他。”这个时候,刘秀没有一点身为女婿的表示,阴丽华心中愤恨不已。 “娘娘这又何苦,陛下不过一时被奸人蒙蔽,心里头怨着娘娘。等陛下想明白了,自然会回心转意的。娘娘现在跟陛下置气,不是在白白的耽搁自己吗?” 换做任何一件事情,阴丽华都可以义无反顾的做无所谓状,然后用尽心力去博取刘秀的宠爱。但是,这件事情不行故去的是她的母亲,又是被人所害,他竟然这样了冷漠,阴氏心中已经不能不怨恨了。“你不要说了,我就在这儿给娘亲守孝。” “娘娘”巧心竟不知她的主子也有这样分不清形的时候。到现在皇上连进一步的表示没有,可见是真的厌了她主子。这时候再不想办法,以后就更没机会了。巧心的的确确是过够了这样的日子了,可是她一个下人又能怎么样 “你不用劝我,出去打听打听外面是怎么议论的。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大哥那边也没个动静。” 巧心是一脸的为难,皇上虽然说解了西宫的禁,但是,这宫里的人见了她仍然跟见了鬼似的,谁也不愿意跟她接触。她也知道这怨不得旁人,毕竟,在那些宫人的眼里,那些人的死,都是西宫造成的。 “娘娘,现在宫里安静的很,人人都三缄其口,奴婢实在是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您还是去求求皇上,咱们得出宫一趟才行。不管是为了太夫人还是您自己,咱们都不能困死在这里。” 阴氏知道巧心的话都很有道理,但是,她那天说给郭氏的话,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刘秀当初宠爱自己得有多少是出自于对她出身的认可,现在又了任缳,她也不是那么被需要的吧?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五八章阴府定计(上) 第一五八章阴府定计(上) 阴丽华对刘秀的痛恨之心,到底没抵过对亡母的悲痛之情,在刘秀对她连续几日的漠视之后,她还是主动去了广德殿。大殿上,小黄门的态度十分古怪,可能也是吃不准这位到底还能不能受宠。到底还是中常侍淡定,不卑不亢的进去给她通报。而阴氏面对那些形形色色的探究好似混不在意,只是等着皇上给她一个最终的答案。 刘秀倒是很清楚阴氏的来意,不过,他暂时还没考虑好应该如何去面对她。按理说,他也算是阴家的女婿,至少在阴氏弄出那么多事情以前,他是真心把阴太夫人当岳母看待的,如今太夫人遇害,他是很应该有所表示的,可是现在,他的心里总是隔着些什么,并不愿意去考虑跟阴氏有关的事情,就好像“娶妻当得阴丽华”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你去让皇后按照贵人的法驾仪仗安排阴氏回府祭拜。”刘秀对着中常侍吩咐道。 “是不是直接让贵人回去?” 阴丽华现在还在殿外面候着,王远虽然猜得到刘秀很可能不想见他,不过他还是不敢自作主张,总得从皇上的嘴里讨个旨意。 “你让她回去准备准备,在阴府住上两天再回来。” “诺。”王远领了旨意就到各处去传旨,虽然看上去皇上好像的确不再宠爱阴贵人,不过,他却从一些细微的表情看到,阴氏即使现在失了宠,也不至于没有翻身的可能。 郭氏接到刘秀的旨意,并没有任何的异议,马上命人去传尹善,让他好生安排。因为此前收缴了贵人玺绶,随后又被监禁,阴氏原来的宫人早就被遣到了别处,车架、仪仗自然也都一并处置了,现在说不得要一一的置办起来。 “娘娘,您说阴贵人能不能又张狂起来?”阴家居然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看上去虽然不太上心,但是,紫苏仍然有些担忧。 郭氏从来就没觉得阴氏会这么简单的完蛋,以后肯定少不了她闹腾的日子。只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就是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大浪来。想当年,阴家“灭门”之后,刘秀可是越过了皇后的爹,直接给这贵人爹封了侯的。可是现在,阴识就把灵柩停在了阴乡侯府,刘秀不但没有亲往吊唁,甚至没有主动提起让阴氏回府,可见,她现在已经不足为患了。 郭氏懒懒地对着紫苏说道,“这有什么,不过是个贵人罢了,与其让任贵人一点一点的做大,倒不如留着这阴贵人也好充充场面。” “奴婢倒觉得任贵人虽然盛宠,但是比不得阴贵人那样心机。正所谓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啊” “再看看吧,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心机不心机的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而且就算是没心机,有了野心也是一样麻烦。戚夫人够蠢了吧,可还不是差点逼得吕后走投无路。郭圣通并不是想要自比吕后,但是也不能白白就被刘秀泼上一身的污水。 “这倒也是。”皇上现在刚过三十,这宫里还不定得迎来多少美人贵人的,“不过娘娘,这回西宫的宫女黄门咱们可得安排好了。” 郭氏点了点头,以前要时时小心,生怕给刘秀抓到什么把柄。但是现在,情况似乎变了很多,她也不必再处处隐忍。 没过多久,尹善就上殿来回话了,“娘娘,阴贵人的法驾仪仗已经准备好了,车还是原来的车,也没闲置多久,不过略打扫一下就可以用。全部的执事奴才都是从阿阁调了黄门暂时充任。” “这样很好,贵人如今解了禁,原来用多少人,按数给她补上,等下你也一并安排了,可别让人家说咱们刻薄了谁” “奴才明白,一定会妥善安排,还请娘娘放心。” 尹善刚刚荣升了大长秋,正是风光无限,而巴结他的人越多,他就越明白自己得巴结好谁。现如今,对皇后娘娘的心思,他是无时无刻不在用心揣摩,怎么处理西宫那点事儿,并不需要别人提点。 阴丽华踏上自己过去的车架,心中是愈发的沉重。等到了阴府下了辇,眼见的都是素衣白布,顿时珠泪滚滚。她快步走进了灵堂,跪在棺椁前面痛哭失声。 随着阴贵人的失势,阴识在朝中的地位也是越发的不稳,就连丧事都是冷冷清清。明日就要发丧,眼下却宾客寥寥。此时,灵堂上也都是阴家自己人。阴就原本是止了哭声的,眼见着姐姐如此哀痛,也跟着呜咽起来。最后,还只得阴识过来相劝。“请娘娘节哀” 阴丽华并不理会阴识,兀自哀哀痛哭,直到几乎晕厥过去,才被巧心搀着进了内堂。 “姐姐,都是我没用,没有保住好母亲。” “就儿?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阴丽华并不知道她的母亲是如何遇害的,不过,她早早就把帐都记到了郭氏的身上,听阴就这样一说,反而糊涂了。 阴就这会儿是伤心过度,只知道自责什么都说不明白,阴氏大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啊,我在宫里一点消息都听不到。” “还是我来说吧。”阴识施施然的插了进来,“就儿开始的时候是跟着母亲一起回新野的,半路上却决定回京帮我,所以才扔下了母亲独自上路,没想到母亲就是那个时候不幸遇害。因此就儿十分的自责,我劝了很多天都没什么用,幸亏你回来了,好好开解开解他吧。” “恩。”阴丽华点头应了,且不说这件事情跟阴就本没关系,就是确有关联,现在也不是追究他的时候。 “等我回头劝劝,大哥现在可有那帮歹人的线索?” 阴识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发现,那些人就好像是从天而降一般。” “我倒是知道是谁”阴丽华冷冷地说道。 “谁?” “皇后郭圣通” 阴识对这个答案并不吃惊,但他还是问了句,“兹事体大,你有什么证据?” 阴丽华并不答话,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缕头发,递到阴识的面前。 “兴儿的头发?”阴识惊声说道。 阴兴自打生出这缕红发,就被太夫人当做大富大贵的象征四处宣扬,阴识受害不浅,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然而,这头发怎么会到了阴丽华手上,“你从哪儿得来的?” 阴丽华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听阴识这样一说,便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了。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死心,颤声问道,“兴儿是不是出事儿了?” “是的,兴儿在老宅给人害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母亲才要回新野去的。”阴识沉痛的说道。 阴丽华的眼泪似乎都要流干了,现在心中就只有恨,“这是郭圣通给我的,当时我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她好狠的心” “竟然真的是她?” “大哥也猜到了?那母亲的事情?” “我只是觉得除了郭家没有人想要置兴儿与死地,但是盯了他们几天,一点异常都没有。母亲的事情,十有八九也是他们做的,可是苦于找不出任何证据,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大哥,你向来足智多谋,难道也想不到办法吗?”阴丽华不甘心在宫里输给郭氏,更无法容忍郭家继续逍遥法外。 “我现在也只能让人盯着两府的动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证据。” “可惜宫里头现在是郭氏的天下了,我暂时也做不了什么。” “你好容易才的陛下怜惜,且不可轻举妄动,你要是再出什么事,阴家可就真没希望了。”阴识想尽办法也要稳准阴丽华,就算是这样不冷不热的状态,也得坚持到楚氏进宫。 “我自己会小心的。” 两个人正商量着,却不想一旁的阴就一把夺过阴兴的头发,嚎啕说道,“我们就拿着这个去找皇上,难道他不信姐姐的话?” 阴丽华心里很清楚,皇上要是能相信她的话,郭氏有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把东西给她,但是,失宠失信的话,她又怎么说的出口。 “就儿不可胡闹,就算皇上相信贵人,也得拿出更有说服力的证据才行。毕竟她是皇后,朝野上下都要有所交代。” “这样恶毒的皇后留她何用”阴就高声的嚷道。 阴就现在的神智已经不是很清醒,说什么都很难听得进去,阴丽华只好哄着他,“这样的皇后陛下当然是不要的,但是时局艰难,陛下也是无可奈何。你且不可胡思乱想,把它给我好好保存,日后大有用处。” “你们不要哄我了,母亲的被害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哥的仇一定也报不了。你们不报我来报,我去找皇上。” 阴就起身就想出门,却被阴识死死拽住,“这世上就没有不报的仇,但是,你要记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就儿,你要听大哥的,现在轻举妄动,只能祸及自身,就算母亲的在天之灵,也是难以安慰。” 阴就颓然的跪在地上,久久不言。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五九章阴府定计(下) 第一五九章阴府定计(下) 阴丽华并不是不知道阴识态度的变化,但是,她现在只能去相信他,毕竟除了他,再也没有别的倚仗。她伸手扶住阴就,“你要多听大哥的话,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咱们家必须要齐心协力才能渡过这个难关。” 她这话是说给阴就听的,又何尝不是说给阴识听得,不过她的那点微末的道行,在阴识面前也就是现眼而已。“就儿,你就听娘娘的吧先把母亲的后事办好,以后的事再慢慢打算。” “现在皇后势大,咱们必须认真筹划,否则一旦失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两个人劝了半天,也不知道阴就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不过,他还是离开内堂,安静的到外面给母亲守灵去了。 “娘娘,微臣接到陛下的恩旨,已经给娘娘准备好了住所,娘娘就等明日送了母亲之后再回宫吧。” “多谢大哥,自家兄妹,大哥就不要那么客气了,还是像从前一样称呼就好。” “君臣有别,还请娘娘见谅。后院的事情现在乏人掌管,还是微臣送娘娘过去吧。” 阴丽华看出阴识是有话要单独跟她说,于是赶紧随着他去了后院。 “大哥有话要跟我说?” “我想让你见一个人,找个机会把她带进宫。” 她猜得到阴识的意思,所以也并不需要问是什么人,“大哥是要送人进来分宠” “娘娘也应该明白独木难支的道理。” “不,我并不需要什么帮手。”阴丽华断然拒绝道。 “娘娘应该知道,微臣如果要送什么人进宫,那也不是办不到的。” 阴丽华见阴识态度坚决,只能勉强笑笑,“大哥的本事妹妹自然知道,只不过,妹妹很快就能一雪前耻,大哥实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阴识淡淡的说道,“贵人的本事微臣也是知道,只不过凡事都有个不一定,你见见人就知道了。” 阴丽华惊异不定,“她比任缳还要美?” “那到不是,任贵人是皇后娘娘的杰作,我也没有办法效仿。” 提起任缳阴氏就是一肚子的气,她总觉得如果没有她,刘秀不会对她那样的狠心。“这个郭圣通倒还真是不怕养虎为患” “她自然有怕的时候,但是,至少现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以后,也不怕找不到人来代替任贵人。” “我绝不能让她为所欲为”阴氏一拳击在案上,恨恨地说道。 “所以微臣已经给娘娘想到了一个办法。” “大哥”对于阴识的办法,她显然并不情愿。 “娘娘,微臣以为娘娘经过这样一事能够开看不少,却没想到娘娘还是没有什么长进。”阴识并不需要这位贵人同意什么,她只要不在惹祸就算是天下太平了,至于送楚氏进宫,她愿意帮忙就最好,不愿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阴丽华很清楚自己近来并不能让大哥满意,但是面对这样毫不留情的斥责,还是很难接受。 “大哥难道就不知妹妹在宫中的艰难。前面的事情都是郭氏一手策划,妹妹却平白无故落了这么个下场,如果没有巧心,我就是死在西宫也没人知道。如今得皇上怜悯,一切都还没个定数,大哥何必这么着急。”现在已经不是算计宋可儿的那个时候了,她可以凭借刘秀的宠爱肆无忌惮,如今的阴丽华生怕再有别的女人来分走刘秀所剩不多的宠爱。 “娘娘所说的艰难,微臣没有不明白的。但是,现在单凭宠爱,已经无法撼动郭氏的地位。就算是没有后来那些事儿,郭氏和任氏都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大哥怎么会这么说?” 阴识不答反问,“娘娘应该猜到皇后曾经出过宫吧?” “是啊,不过我始终都不知道皇后去了哪里。皇上回宫当日,也没有提起,不过我总觉得,她那一趟是深得圣心。” “你猜的不错,皇上当时在叶县失了踪,宫里得了消息马上就戒严,皇后随后就出宫了。” “竟然是这样,可是大军都找不到皇上,她去了又能有什么用?” “她去了不但是有用,而且还是有大用的。就是皇后娘娘把皇上找了回来,据说还是凭借着一个梦兆。当时随军的大将知道的不少,京中应该也是早就得了风声的。只不过,没有人给咱们通个气儿,我也没能把消息传进宫里。” 这件事情,阴识的确是知道的晚了,驸马李通自从卓旭的事情之后,跟阴家的联系渐渐少了起来,对于刘秀失踪的事情,他竟是只字未提。 “这怎么可能?”阴丽华根本就不敢相信。 “当时我也不敢相信,不过军中知道真相的人不少,那时候军中盛传她是皇上命中的贵人,还是皇后娘娘自己禁了这些议论。等到任贵人出事以后,才彻底平静了下来,皇上回京也没有刻意提起。” 阴氏听完有些失神,她喃喃自语道,“郭氏竟然立了这么大的功劳” “所以你要动摇她的地位,仅凭宠爱是不行的。” “那到不见得,皇上回京之后提都没提,可见也不是那么的认可吧。” 帝王心思,难猜也好猜,阴氏对刘秀一些微妙的心理总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管皇上心里认不认可,皇后的地位已经是越发的稳固,单凭你一个人肯定是无能为力的,更何况现在宫中还有位任贵人。” 阴丽华沉默了半晌,“那大哥准备送什么人进宫。” “楚敏儿有一个幼妹,听说跟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我已经让人把她找到了。” 楚敏儿,阴氏隐约觉得有点耳熟,等她真正想起来,不由得心里一震,她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是那个楚氏” 阴识点了点头,她刚想说不行,不由的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让她改了主意,“大哥,容我再想想吧。” “也好。”阴识并不知道他这妹妹能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但是,他仍然有把握把这件事情做好,于是也就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楚敏儿,那个女人从来没有出现在阴氏的面前,但是,却让她永远都不能忘怀。她跟刘秀如果不是在战乱中成亲,她可是要在那个女人的灵前执妾礼的。在邓家生活了两年,她几乎忘记了她的存在,进京以后,郭氏立后,阴家到处宣传娶妻当得阴丽华,使得她也几乎忘记了楚敏儿。不料,阴识不但想起她来,竟然还把她的妹妹找到了。 “不是说楚氏一族全都搬离了南阳,大爷怎么就把她找到了?”巧心一直就跟在阴氏身边伺候,当然也知道楚家的事情,早先对于姑娘要给人做填房还很是不平,不过好在前面的那位也没个孩子,并且成亲不到一年就去了,想来也是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大爷会把楚家人又给找了出来。 阴丽华觉得她已经不能再一厢情愿的相信阴识了,很显然,阴识已经找好了她的替代。“巧儿,去把三爷给我找来。” “诺。”巧心听着阴识的话也是暗自心惊,她主子如果得不到娘家的支持,再想翻身可就难了,而现在,能够真心相帮贵人的,可能就只有三爷了。 阴就对于楚氏的情况知道的并不多,不过就是从母亲口中听到一些,就只知道阴识是在很早之前就让冷尘在外寻找楚家的人。 “我倒是觉得你没必要那么担心,皇上对楚氏的感情并不是很深,就算是大哥找了她的幼妹,未必真的有什么影响。” “哎,你怎么就不明白,世人只知道娶妻当得阴丽华,再加上楚家没落,人们都以为我是原配正妻,可是楚氏一出现,所有的一切都会荡然无存。” 阴就倒是觉得他姐姐这是在自欺欺人,皇上娶过谁不可能因为时间的长短而遗忘。他开口劝到,“这件事情就算是楚氏不出现,宗亲故旧也都是一清二楚的,只不过过去皇上宠爱你,这才只字不提。现在皇后地位稳固,也许真的只有楚家的人才能撬动一星半点。况且,所谓的妻妾,还不都是皇上一句话,他让你是妻你就是妻,他说你是妾你还不就是妾。” “你怎么也这么说?” “大哥的做法我和母亲开始也不理解,后来大哥跟我说了很多,楚氏进宫对你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损害。相反,应该为难的是郭氏,她要怎么去看待已故的原配嫡妻和她的家人,这都是朝野中免不了要议论的。我原本也是不以为意的,但是,现在为了给母亲报仇,任何的方法都值得一试。” 阴就说的不错,楚氏的出现对郭氏的确没有好处,但是,对她也绝对称不上是个好消息。可是,阴家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她只为自己打算。 “楚氏进宫是势在必行了吧?” “大哥的想法恐怕难以改变。他已经控制了楚家其他的人,楚昭只能听命于他。” 楚昭,倒是个好名字。阴丽华自嘲的笑笑,“如果我愿意配合她进宫,我们就可以互相照应,如果我不愿意,她也是要进宫的吧?” “姐姐,现在没有什么比为母亲报仇更重要的事情”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六零章入宫 第一六零章入宫 事到如今,阴丽华可以选择吗?答案是很显而易见的,所以,贵人回宫的仪仗里,多了一位素未谋面的姑娘。 这姑娘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圆圆的脸上分明的写着不谙世事。她的眼睛原本清澈明亮,但现在却带着些茫然无措,她还不知道命运将把她引向何处。 “姑娘跟我进宫之后,要先到长秋宫拜见皇后娘娘,该说什么你记住了吗?”阴丽华强压下心中的厌恶,尽量温和的问道。 “回娘娘,民女已经记住了。” 楚昭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犹豫,但是阴丽华并不介意,她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一路就跟着巧心好了,进宫后不可多言,皇后娘娘可不是容易接触的人。” “诺。” 巧心对这位突然杀出的楚姑娘本没什么好感,经历了那场横祸,她的危机意识可不比她主子少。可是,等她见到楚昭却很是为难,她那个天真的样子实是让人不忍伤害,特别是那双如婴儿般纯净的眼睛,这让巧心觉得就算是言辞冷淡都会是一种罪过。“你不要紧张,咱们娘娘是最和善不过的了。” “谢谢巧心姐姐。”楚昭的眼里闪出一丝惊喜,那瞬间的光芒让阴氏有些失神,她越发的相信阴识说过的话。楚昭,一定会是这洛阳宫里的一株奇葩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任氏失宠的样子。 现在的阴贵人已经不能再随意带着什么人进宫了,她在玄武门就让王梁给拦住。 “末将王梁参见贵人。”王梁在车架前行礼问安。 阴丽华知道这是为了楚昭,也不与他废话,“王将军免礼,这位姑娘大有来历,本宫要带她去见皇后娘娘,还请将军通融。” 大有来历四个字让王梁有些困惑,谁家的姑娘进宫还这样藏头露尾。现在阴贵人在宫里就等于是“是非”,王梁可是半点也不敢大意,“请贵人恕罪,这位姑娘来历不明,末将不能放她进宫。” “本宫带来的人,还会有什么问题” “娘娘带来的人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宫中规矩如此,末将也是无可奈何” 王梁一点颜面不讲,阴氏的怒气渐渐地往上升,她冷冷的说道,“这位姑娘是本宫要带去见皇后娘娘的,是不是还得本宫亲自去长秋宫请旨?”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王梁有些为难了,阴氏就算是失势也是贵人,总不能让她亲自去中宫请旨,但他也不敢轻易放人进去,只好低头说道,“末将不敢,娘娘回宫末将绝不敢拦。只是还得请这位姑娘就在宫门稍等片刻,末将前往中宫请旨。皇后娘娘要是想见,末将马上派人送过去,请娘娘放心。” 王梁这是油盐不进,阴氏再生气也没有办法,从她被收去金印紫绶的那天,就是宫里最可笑的贵人了。“王将军自便吧” 阴丽华回西宫换了衣饰就赶紧往长秋宫去,在她之前,王梁就把宫门的事情报告给了皇后娘娘,郭氏正奇怪,实猜不出阴氏这又是要搞什么鬼。 “娘娘,阴贵人可不会平白无故带什么人进宫,咱们不得不防啊?” “我倒是很想看看她准备干什么?”郭氏饶有兴致的说道。 “娘娘,不明来路的女人,打发出去也就是了。”红宛一脸的不赞成。 “不要紧的,你去让王梁把人带过来吧。” 红宛再三的劝了,郭氏还是不为所动,无奈她只好去让王梁带人过来。王梁刚出去没多久,阴贵人就来了。 “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阴氏出宫虽然是刘秀那里求来的,但是,为了楚昭她还是得到长秋宫来谢恩。当然,若换了从前,她也会如此作为,只不过心里却大不一样。 “请贵人起来吧”郭氏淡淡的吩咐道。 “太夫人的后事都安排妥当了吧?” 郭氏既然能扮贤后,阴氏也就不得不扮良妾,她柔顺的答道,“回娘娘,臣妾兄长已经带人扶灵回乡了,一切都已妥当。” “恩,世事无常,贵人要节哀顺便。” “谢娘娘关怀。”阴氏躬身行礼,“臣妾还有一事启奏娘娘。” “贵人请讲。” “臣妾兄长机缘巧合救下一个女子,她自称先夫人的妹妹,事关重大,臣妾不敢自专,特请娘娘决断。” 先夫人?谁家的先夫人?阴丽华语焉不详的,这让郭氏十分困惑,她知道阴氏在等着她发问,正因为这样,她什么都不准备问。“就是王梁过来回话的姑娘?” “真是。” “本宫已经让王将军去带她过来了。贵人一路劳苦,就回宫休息去吧。” “诺。”阴丽华依言退下,她不怕郭氏对楚昭有什么的不利,甚至她害怕郭氏不对楚昭做任何的手脚。 大殿上,几个人都在琢磨着这先夫人是哪位。紫苏与郭氏面面相觑,虽有疑问却都没有说出口。 楚昭上了正殿,并不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心里有些慌,小心翼翼的给皇后娘娘行礼,“民女楚氏参见皇后娘娘。” “你抬起头来。” 郭氏原猜着阴家不过是给阴丽华找个帮手,听她说到什么先夫人才动了疑心。如今把这楚姑娘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除了年幼无知也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叫什么?” “回娘娘,民女名叫楚昭。” 楚昭?郭氏仔细思索了一番,也没想起宗室里有谁的家眷姓楚,“你来求见本宫,所为何事?” 郭氏这一问,反弄的楚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什么时候有事要求见皇后了?她自从被那个叫冷尘的家伙弄到京里,一切都是听人安排,亲生父母也不能相见。不过,她知道,为了父母兄弟,她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紫苏见她发呆,心里暗暗好笑,这阴家莫不是急疯了,弄了这么个小孩子进来争宠,“娘娘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回娘娘,民女楚氏,乃是先夫人胞妹,因与父母寻亲入京,不幸路中失散,幸得阴乡侯相救。今日阴贵人回宫,就带民女过来一辨真假。” 又是先夫人?到底谁家的先夫人这么神秘?郭氏试探着问道,“你是进京来寻亲的?” “回娘娘,正是的。” 郭氏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姐姐恐怕不是一般宗室之人,甚至很有可能跟刘秀有关。阴丽华一定是把一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她,“那你寻的是哪家?你先姊可是宗室之人?” “这?”楚昭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说出真相这位皇后娘娘会怎么处置她。自从皇上登基,她们家就再也没有提过姐姐。 “可有什么难言之隐?”郭氏温和的问道,她现在更需要时间把事情考虑清楚,而不是急于知道阴氏想要告诉她的东西。 “回娘娘,民女先姊正是宗室之人。”这样说应该算不得欺骗吧? “你先下去吧。紫苏给她安排个住处。” “诺。”楚昭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逃避。 等紫苏带着她退出大殿,郭氏紧紧地皱着眉头,好半天不言不语。 “娘娘,您是担心这位楚姑娘来历不明?” 郭氏哪里是担心她来历不明,反而是担心她来历太明了,阴识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如不是总有人拖他的后腿,眼下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现在那些猪一样的战友都没了,阴识只怕是更难对付了。 “阴乡侯可不是那样的人,这位姑娘搞不好是个**烦。” “那咱们把她送出宫就也就是了。”红宛总是把事情想得很简单。 郭氏摇了摇头,“送出去她还是会想办法再来的,更何况是阴贵人把人弄进来的。” “那可怎么办才好?” “是啊,怎么办才好呢?阴贵人正等着咱们出错呢”郭氏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娘娘,她们总是在说什么先夫人,会是谁家夫人啊?”红宛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 郭氏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位先夫人跟刘秀大有关联。刘秀娶阴氏的时候,可是二十九岁高龄了,就算是刘家没落,也不至于将近而立之年也不婚娶,更可况,他的妹妹刘伯姬可是早早就嫁了人的。如果是为了等阴氏,那也不太可能,刘秀应该娶亲的时候,阴氏不过五六岁,而他又怎么能确定在他有资格娶阴氏的时候,阴氏不会另嫁他人。况且,就算是他想等,他的母亲和兄长也不可能同意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刘秀其实早已娶妻,那位夫人就是楚氏,她是什么时候过世,又是因为什么,宗亲应该都很清楚。 她突然想起湖阳公主上次提起的敏儿,难道就是楚敏儿?刘秀前世为了把阴氏打造成原配嫡妻生生把这个女人隐没了 一定是这样的,否则,刘秀那么大的年纪还不成亲,的确没有一个能说的过去的理由 “紫苏去了多久了?” “有半个时辰了。” 郭氏让紫苏去安排,就是让她找机会套出实话,她相信紫苏一定有办法。不管是什么结果,都比她当众说出让人为难的话要好太多。紫苏这么半天没回来,她反倒稍稍放了点心,“本宫去太子那边,紫苏回来过去找我。” “诺”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六一章她姓楚 第一六一章她姓楚 郭氏把儿子抱在怀里,心里才稍微踏实一些。强儿,不管你父皇娶过谁,娘都要保住你的嫡子之份 小孩子的心最是敏锐,一点细微的情绪都能察觉得到,不过,他也没什么办法,就只会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拿出来分享。 刘强挣着从母亲的膝上下来,迈着两条小短腿儿,把之前奶娘准备的松仁酪碰在手上,又摇摇摆摆端了过来。墨涤几次想上来接着,太子都没撒手,还是蔡嬷嬷把她拉过一旁。 “母后,尝。” 檀木小碗,是许氏特意让人给太子做的,这会儿拿在郭氏手上,整个心里都是熨帖的。 “母后,不哭” “母后不哭。”郭氏伸手把儿子捞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太子这么小就懂得孝敬母亲,娘娘正该高兴才是”墨涤赶紧取了干净的帕子给郭氏擦拭。 郭氏高兴归高兴,还是对着几个人吩咐道,“太子这里的事情,一个字不准往外面说。” “娘娘?”墨涤可是不太明白,宗亲家的孩子,若是有半点出奇的地方,都是宣扬的天下皆知,有时候就连宫里都能听到不少。太子小小年纪就如此仁孝,娘娘怎么还不让往外说。 “你不懂,记得就是了。” 郭氏心里也是满满地无奈,刘秀对待三个儿子,要说头一份儿得是辅儿,再往下是英儿,最后一个才是太子。她之前怎么想也不明白,强儿这么小,有什么不好就是入不了刘秀的眼,就连前世最不受宠的刘英都比强儿要好些。这些日子,她反反复复的琢磨着,慢慢地也就体会出一些东西来,说来说去也就是为了嫡长这两个字归根结底还在她这个娘身上 郭氏一直待到了强儿要休息了紫苏才回来,那姑娘虽然看起来天真,但是嘴却严得很,套了半天的话,也没问出什么来。郭氏想了想,对她们说道,“先好好照应着,等哪天皇上过来再说吧。” “娘娘,咱们还什么都没弄清楚呢,就让皇上知道不太好吧?” “我想我已经足够清楚了。” 娘娘清楚什么了?紫苏和红宛两个对视了半天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不过瞧着娘娘阴沉着脸,谁都没敢发问。 郭圣通能猜得到阴家的用意,现在最担心的是刘秀的态度。她前一世连楚氏的名字都没听过,可见,刘秀对她不会有太多的情分。那么楚氏的妹妹找来了,他将会如何抉择?而她在这件事情上又应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这才是真正伤脑筋的事情。 阴识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楚家人一出现,楚敏儿的事情就再也瞒不住,一旦追封,她这个皇后就得在元后位前执妾礼,死后也不能合葬。可是,这世上没有人知道,所谓元后、所谓合葬早就不是郭氏在意的范围。刘秀的原配到底是阴丽华还是楚敏儿,与她,都没有如何的影响。相反,如果是楚氏,她反倒求之不得。一个死去的元后,总比一个活着的嫡妻要好办得多。 阴识的算盘可是打的山响,就算是刘秀不肯追封楚氏,弄个听话的女孩进宫,即使是斗不过任缳,也比完全被动要强点,毕竟阴丽华已然是半废的状态。 阴识,果然是好算计 “皇上还在建德殿?” “是的。” 这么说刘秀暂时不会到长秋宫来,郭氏倒也乐得把这事儿在往后拖拖。那楚昭看起来太无害,正因为这样,才让郭氏觉得格外的危险。刘秀在任缳那里还是没少受气,如果哪一天他要是觉得累了,那么楚昭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第二天一早,郭氏换了件素色的单衣,让红宛松松的绾了髻,脂粉未施,也没带簪环,看起来倒是清清爽爽的。 “娘娘,杨女史求见。” 杨佳?她来做什么?杨邓二女虽名为女史,但是,她们能做的是事情并不多,当然,这也是得益于刘秀几乎专宠任缳。 “说了什么事儿了吗?” 映心摇头答了不曾,也是很茫然的样子. “去请她进来吧。” “诺。” 杨佳原打算借着长秋宫接近皇上,不料皇上近乎专宠任缳,皇后娘娘这里不过就是偶尔过来看看,很多时候也就是为了看看几位皇子。别说接近了,她就是远远见上一面也很难。 杨佳趁着行礼的功夫,飞快的睃一眼皇后,见皇后的神情还算平和,稍稍地放了点心。虽然皇后娘娘在表面上对她和邓婵不偏不倚,但是事实上,她一直都很清楚,她跟邓婵是不同的。且不说邓婵之前化名冯春伺候过皇后,单说她与绵蛮侯的交情,那她也是比不上的。 “奴婢杨氏参见皇后娘娘。” “女史请起,这么一大早上的,是有什么事吧?” “回娘娘,奴婢确是有事启奏。” 瞧着杨佳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郭氏有点好奇,她笑着说道,“你说吧” 杨氏低头言到,“回娘娘,奴婢掌管彤史,发现宫中有些事情不是很合规矩,职责所在,不得不提。” “竟有这样严重的事情,你仔细说说。”郭氏知道她这是冲着任缳来的,看来,有些人是撑不住了。 杨佳毕竟还是个姑娘家,有些话心里想着嘴上却并不好说,她红着脸,半天才说了句,“任贵人近日不宜侍寝,但是皇上还始终留宿建德殿,此事,奴婢不敢不报。” 这件事情,还真怪不到任缳头上,刘秀自己成天赖在建德殿不走,任缳有能又什么办法。现在杨佳提出来,郭氏也不能不管,但是,这么个落不了好的事情,她还真是有些不太想去办。郭氏依然温和的笑着,“那依女史之见,该如何处置。” “这……”杨佳没想到皇后会把问题扔给她,按照她的想法恨不得直接把任缳打死算了。但是,这话要是传出去,皇上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奴婢愚见,应该恢复后宫丹朱、戒指旧制。” 杨佳倒还算聪明,没有把矛头指向任缳,不过,这事儿还得看刘秀的意思。以前宫里人少,也就都随着他的意,现在也没多哪儿去,他未必愿意给自己找这个麻烦。 “你说的这个很有道理,只不过这事情也不是一天能办的。你先回去,本宫好好考虑一下。” 杨佳依言退下,郭氏的嘴角微微的翘了一翘。 “娘娘,没想到杨女史还能有这个胆子。”红宛笑着言到。 “人要是着急了,也就不顾得那么多。” “您瞧着这事儿能成吗?” 郭氏摇头不语。这可真的不太好说,刘秀的先祖就是这丹朱制度的漏洞。西汉体制,女子如果不便伺候皇上,就用丹朱涂在脸上,女史见到了就可以密奏给皇上,取消临幸的计划。当年,程姬就是忘了涂丹朱,却被文帝选中,才用了侍女唐儿替代,随后便有了长沙定王刘发,也就是刘秀的先祖。而刘秀刚一称帝,就取消了宫中女史,也不知道是不是更这段不怎么好听的历史有关 “娘娘,皇上这些天一直都在建德殿,会不会是任贵人有喜了?”女子来月事向来被认为是晦气的事情,污血更是半点沾不得,紫苏可不觉得皇上会宠爱她到这样的地步。当年阴贵人小产,皇上可是连产房半步都没进过。她不无担心的说到。 她这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了,郭圣通一直都提防着阴丽华,把这茬儿都给忘了。紫苏这么一提醒,她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娘娘,太医这些天可是频繁的出入建德殿”紫苏还以为皇后不信,急忙说道。 刘秀就跟长在了建德殿似的,任缳有身孕是极有可能,之前召太医一直都说是贵人受了惊吓,难道,那时候就已经有了不成?但是,这种大喜的事情他为什么不说,他是在防着谁? 红宛突然也想到了紫苏说的事情,那问题可就严重了,她瞧着皇后娘娘还在发呆,急的直顿足。“娘娘” “宛儿,咱们先别说话,让娘娘自己静一静。” 任缳跟阴氏是不同的,郭氏之前把青木草全株都留下了,那也是给阴氏准备的。任缳,她可是有点下不去手。 过了半天,郭氏才沉声对紫苏说道,“你去把符印描到宫墙上。” “诺。”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昭还没打发走,更大的麻烦就来了。依照现在任缳受宠的程度,这要是生了儿子,只怕就是下一个刘阳。郭氏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后面的路是不是要这样走。从前看中任缳淡泊无争,可是,也架不住刘秀愿意上赶着要给。同样的,阴氏当时说的那些话,她也不得不去考虑。任缳,真的是有一个让刘秀足够放心,且安心的背景。 好容易盼到了晚上,沈风避过巡查的侍卫,仍旧从窗户进来。他一看见宫墙上的符印就在想这几天的事情,觉得也就是新进宫的楚昭有点问题。“娘娘这么着急召属下过来,是为了楚姑娘?” “也不全是她,不过她的情况你们知道多少?” “眼前知道的不多,就在阴太夫人过世两天之后,冷尘带着她回来的。” “就只有她自己?” “是的。” 楚昭自己说的跟父母失散才遇到了阴识,实际上很可能是遇到了阴识所以才跟父母失散了,“你们先不要惊动冷尘,打探一下楚昭家人的下落。” “诺。”沈风嘴上应着,心里头可有些着急,他们一发现冷尘就开始着手布置。老天保佑他今天老实呆在府中,不然的话,可是要打草惊蛇了。 郭氏没有注意到沈风的一丝异样,“我这次找你来,主要还是任贵人的事情,她是不是怀孕了?” “贵人这些天是身体不舒服,太医那里也还不敢确定。”虽然素秋现在也很少能跟他联络,不过这个他还是知道一些。 “你让素秋好好看着,有什么情况赶紧想办法通知我。” “属下明白。” “你去找点红花送过来,要特别小心。”红花这东西,让她多少有点难以启齿,其实,她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去对待任缳,就是想把东西备下,防着真要用的时候再找不到。 “诺。”沈风听着这两个字倒像是在平常不过了,就好像说你去给我取杯水一样普通。其实,他还有很多更好的办法,不过,现在既然不是用的时候,他也不打算说。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要瞧瞧这位新主子,能有多大的本事。 郭氏毕竟没有害过人,总是有些心虚,她轻轻地咳了一声,“除了素秋还有女暗卫在宫里吗?” “现在还没有,其实除了素秋也就只有一个女暗卫在京中,但是身形样貌都不像。” “你让她准备一下,过段时间本宫派人去选家人子进宫,让况儿想办法安排。” “诺。” 沈风每次来都是冒着一定风险的,特别是这段时间刘秀常住在后宫,郭氏如果没有紧急的事情,轻易是不会找他过来。其实,就算是女子也是多有不便,毕竟长秋宫的宫女也不可以随便去找禁中侍卫,但总算是聊胜于无。 郭氏仍然亲自过去给红宛开门,经过了这么多次,她总算不再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 红宛把窗子关好,拿帕子把窗沿边上都抹了一下。回头见郭氏还没上床休息,轻轻地劝道,“娘娘赶紧歇着吧。” “我哪里睡得着” 任缳,到底应该怎么办。郭氏对她其实是有些歉意的,也没想过要作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可是,刘秀现在这样的态度,让她不得不防。“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娘娘,你要什么?”红宛一时没有听清。 “没什么,你自去睡吧。” 娘娘心情正不好,红宛哪儿敢去睡,“娘娘,您是在担心任贵人吧?” “不是任贵人,也有别的贵人。我在这儿站一会儿,你去吧”郭氏伸手推开窗子,抬起头就能看见满天的繁星,还有一轮弯月。 “娘娘,奴婢知道自己嘴笨,心思也不灵活。可是,娘娘正烦心,奴婢又怎么能自去安逸。夜里风凉,娘娘披着点吧。”红宛取了件略厚点的衣衫给郭氏披上。 “傻丫头,那你就陪着我在这儿看看星星吧。” “娘娘,您看,星星再亮也亮不过月亮,就算偶尔有乌云遮住了,很快也还会露出来。” 郭氏不由得笑道,“你是想说娘娘我就是这洛阳宫里的月亮是吧?” “娘娘一猜就准您只管耐心等待,自有守到云开见月明的一天的。太子现在才两岁就有这样的孝心,娘娘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是啊,星星是越不过月亮去的,那太阳出来以后呢,不是都要躲起来。刘秀岂不就是太阳? 郭氏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刘秀却偏偏到长秋宫来了。 “通儿怎么脸色这么差,为什么没去宣太医?” “陛下,臣妾没什么的,不过是没有休息好罢了,哪里用得着去宣太医。” “哎,你怎么也这样了?” 郭氏自然知道刘秀说的也是什么意思,“怎么,贵人那边还是没有好吗?” “还总是回梦到云萝那贱婢,夜夜惊醒。太医看着脉象怕是要有喜了,也不敢下猛药。”刘秀这是第一次没有为妃嫔怀孕而感到惊喜,不过,郭氏倒还是惊喜了。 “真的吗?那可是要恭喜陛下了。” “日子还短,太医也不敢确定。只不过任氏还得在遭些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就忘不了她了。” “那也是她们主仆一场的情谊,贵人一心保着她,却落了那么个收场,心里头自然是难受。等过些日子太医那边确定了,估计也就好了。” “哎,你们竟都是这样心实。” 郭氏猜着这是说阴氏呢,不过还是做出个不解的样子,“陛下?” 刘秀并不打算再提这事,“你是以为什么呢,就算是小问题也得早点让太医看看,可别托大了。” “是有件事情,臣妾琢磨了一宿,也没想好要怎么跟陛下说。” “有什么你说就是了,何必难为自己。” “阴贵人回宫那天,带了一个人过来。” 刘秀现在听到阴贵人这三个字就有些不耐烦,“朕听说了,不是交给你了,这又有什么可为难的?” “贵人和她都说是先夫人的妹妹,臣妾问是哪家先夫人,她却不肯开口了。臣妾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哪家宗亲,又不好逼问,所以才为难。” “是她请阴氏带她进宫的?” “她说是进京寻亲的时候路遇劫匪,阴乡侯救了她,又不敢确定她的身份,正赶上贵人要回宫,这才跟着来的。”这些具体的细节,郭氏是可以猜到,不过,她也不能直接说是阴乡侯不怀好意把人弄了来,就只好说的模棱两可。 “她自己要寻亲,又不肯说出实情。这样的人,直接打发出去也就是了,何苦多费心神。”刘秀不以为意的说道。 “臣妾是怕她的确是宗室亲贵,又有难言之隐,所以就让她先在宫里住着。” “她姓什么呀?” 郭氏无辜的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刘秀,“回陛下,她姓楚。”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六二章留 第一六二章留 刘秀眼中难以掩饰的惊愕,被郭氏瞧了个一清二楚,她仍旧故作迟疑的问道,“陛下?” “哦,没什么。先让她住在长秋宫吧,你不要多管。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刘秀匆忙起身离开,在郭氏看来就像是逃跑一般。 “娘娘”紫苏有些担心地看着皇后。 “没事的,让人伺候好楚姑娘。” “这楚姑娘到底是什么来路,奴婢觉着刚才皇上的脸色都变了。”紫苏瞧什么总是特别的仔细,一点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你这是没敢细看,你要是看见皇上的眼睛,就知道他有多么震惊了” “难道皇上认识楚姑娘?” “行了,别猜了。好好伺候着吧,这姑娘肯定不是一般人物。” “诺。”紫苏见从皇后那里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下去重新安排。之前不过是比着杨佳邓婵两位女史的待遇,皇上既然发了话,她得赶紧去给她换换,怎么着也得赶得上当初宋贵人进宫时的样子。至于贴身伺候的,更是要万分的仔细。 其实,并不用紫苏那么着急,还没等她安排好,中常侍就到长秋宫来了。“娘娘,皇上召见那位楚姑娘。” 刘秀的定力看来也不怎么样,这么急三火四的过来叫人。郭氏笑着言到,“中常侍在这等会儿,本宫命人去把楚姑娘带过来好了。” “多谢娘娘。” 紫苏下去请楚昭,留着中常侍在殿上跟皇后娘娘闲谈,郭氏突然想起任缳,不由得问道,“任贵人的脉象到底如何了?” “回娘娘,太医说是不敢确定,但是依奴才看来,是十有八九了。”王远半点没犹豫,把建德殿的情况事无巨细的禀报了皇后娘娘。 “这么说来用不上十天半月,宫里就会有好消息传出来了。” “应该错不了。” “如此甚好,皇上向来子嗣稀少,但愿贵人能在给宫里添个皇子。” “娘娘,奴才倒是听说,任贵人情愿要个公主呢。这宫里头现在已经有了三位皇子,不可是正是缺公主呢” 郭氏笑道,“不管是儿是女,都是这宫里的福分。” 两人正说着呢,紫苏就把楚昭带了上来。乍一见面,连王远都暗暗吃惊,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纯净的姑娘。 刘秀更是不可能不吃惊。 他几乎不用再问什么,便可以确定她就是敏儿的妹妹。这楚昭是楚氏夫妇的老来女,跟敏儿差了十多岁,他们成亲那年,她才不过刚满月。以后就再也没见过,现如今,竟然这么大了。 “你起来吧” “谢皇上。”楚昭偷偷抬眼瞄了一瞄,见皇上绷着脸,吓得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刘秀看了看楚昭,终于没忍心就这样把她赶出宫去,他沉声问道,“你是进京寻亲的?” “正是。”楚昭手心里全是汗,现在也只能强撑着故作镇定。 “你寻的是哪家?” “回皇上,民女寻的是先姊夫家刘氏。” “你姐姐叫什么?” “楚敏儿。”楚昭颤声答道。 楚敏儿多少年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了面对着楚昭,他似乎能看见敏儿对着他巧笑倩兮,“你父母可还安好?” “民女随父母一路进京,路中遇了匪盗,民女与父母失散了。” 又是匪盗,他甚至都有些记不清光这几天就听了多少次了。如果楚家没有进京,他可以不去想他们,但是,楚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儿,他怎么能够无动于衷,“朕听说你是为阴乡侯所救,当时是怎么情形?” 这是已经背了无数遍的了,楚昭自然可以说的流利顺畅,激动之处,还流下了伤痛的泪水。阴识心里都暗自称赞过的,刘秀更是没起半点疑心。 “这么说你父母是生是死你也不知道的。” 楚昭流着泪说道,“是的,自从在河内一别,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楚昭哭的刘秀心里也有些难受,他虽然与楚氏相处日短,但总归是少年夫妻,没有半点参商。对于楚家二老,也向来是尊重有加。即使楚氏过世之后,两家也常有往来,只是后来,楚氏举家南迁,这才失了联系。 “你不要哭了,朕会下令找你的父母的。”刘秀一声令下,这无头的公案又落到了洛阳令的手上。梁统是有苦也说不出,最后还得靠他的儿子,当然,这也是后话,暂且放下不表。 要说楚昭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儿,却对阴家不敢有丝毫怨恨,生怕自己一个不对,全家性命不保,她也只能抹抹泪,说了声,“多谢陛下。” “那你家兄长现在何处?”楚敏儿在家的时候,最惦记两个弟弟。大的一个应该二十多了,小的那个也有十七八,那时候也总是身前身后围着他,如今回想起来,不由得心生感慨。 “回皇上,两位兄长连同嫂嫂和侄儿都一并没了消息。” “简直是无法无天”刘秀气急,狠狠地垂在眼前的矮几上。 楚昭心知实情,却不敢开口,只得诺诺说道,“请陛下息怒。” “你只管放心,朕一定会派人找到你的家人的。” 不管皇上是否承认姐姐,至少他还愿意帮助寻找亲人,楚昭心里多少还有些安慰。她再三的谢了,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别的了。阴识曾经千叮万嘱,追封的事情绝不可以主动问起,再联想起在家时父母的态度,也知道有些东西可能是忌讳。 刘秀登基称帝已经三年了,正式立后之前都没提过还有一位原配发妻,更何况是现在。他并不想做出有损皇后颜面的事情,毕竟,郭氏对他来说,比楚氏要重要一些。 他对着楚昭叮嘱道,“你回到长秋宫什么都不要说,朕自有安排。” 楚昭其实很想知道他如何安排,虽然她觉得很尴尬,但是仍然可以忍受,只是不知道阴家那位大爷能不能满意,她怕一个不好,再连累了家人。不过,想起阴识的警告,她一句话也没敢多说。 刘秀虽然说是自有安排,但是到底怎么安排却并没有一个切实的办法。他原打算不管她是真是假,只当冒认皇亲赶出去也就是了,但是,真正见到这个小姨子,还的确是下不了这个狠心。 他与楚氏是奉父母之命成婚,没过多久,他就与其他同龄的宗室一起去了长安。等到再回来的时候,楚氏已经难产身故了。他对她的印象,还始终停留在新婚之时那个羞涩腼腆的样子。而等到后来,雄心壮志渐渐掩去了儿女情长,如果不是楚昭的出现,可能他都记不起她的样子了。楚昭这么一来,唤醒了他许多的回忆。 宗亲都是知道楚氏的,只不过因为楚家南迁,渐渐地被人遗忘了。至于后来阴氏与郭氏争夺后位,阴家的那些个动作也都是他默许的,这样,就更没人提起楚氏了。他倒是有想过把楚昭送到他的叔叔刘良家里,当做宗室女儿嫁了人也就是了,可是又担心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总归是好说不好听。 楚昭惊疑不定的回了长秋宫,先是去正殿拜见皇后娘娘,本以为是要受一番盘问的,却不想皇后只是很和煦的让她回去歇着。 “姑娘只管在这儿好生住着,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就去找紫苏。” “多谢娘娘”楚昭赶紧磕头谢恩,她都数不过来今天一共磕了多少头了。 “紫苏送楚姑娘回去吧。” “诺” 紫苏无数次的想从楚昭那里套点有用的信息,但都是无果而终,那姑娘总是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你,就好像真的什么都不能说一样。 其实,紫苏还真是误会她了,楚昭是真的不能说,可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敷衍,所以只能这样表示。特别聪明的人和特别不聪明的,可能就在这样地方看得出差别来吧 “娘娘”紫苏有些气馁。 郭氏笑着问道,“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这姑娘实在太不一般了,不管是明着还是暗着,什么都是不能说。” “也许她是真的不能说呢” “她不是过来寻亲的吗,有什么不能说的?”紫苏这就不明白了,有这么藏着掖着寻亲的吗,什么都不说,这是学太公钓鱼呢? “也许她的话只能说给一个人听呢?” “娘娘说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皇上吧?” “我也是猜的。” “她该不是被阴家胁迫了吧?”这么一说紫苏倒觉得她真有难言之隐,而不是故作神秘了。 “要不怎么人人都夸你聪明,还真是一点就透。” “娘娘不是说真的吧?”紫苏可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口口声声说的先姊,难道跟皇上有关” “能值得阴家大动干戈的人,除了皇上还能有谁呢?” 经过之前的惊讶,紫苏倒是惊醒过来了,“这还真是有可能的,毕竟皇上跟阴贵人成亲的时候已经快要三十岁了。看来之前盛传皇上一直不娶是为了等阴贵人不过是阴家自己编出来,阴贵人到底是继室还是妾室可能都不太好说。” “是啊,当时咱们怎么也没想想,就算是要等,等到阴贵人十五岁也就足够了,何必等到十九。”红宛向来单纯些,对阴家那些个说辞并没有什么怀疑,听紫苏这么一说,自己才跟着琢磨出点事儿来。“可是阴家这么一弄,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不都白费了。” “阴乡侯应该早就看出来他们之前做的都没用了,甚至现在的阴贵人也不是他主要的棋子。”壮士断腕,阴识的决心可是不小。 “哎,这么一说更是让人头疼,不管阴家之前怎么散布谣言,她都不过是贵人。费了这么多的事儿,才有现在的局面。如今又跳出来个楚氏来,咱们可怎么办才好?” “什么都不办,就看着好了。”郭氏懒懒的说道。 “娘娘,这可不能大意了,如果皇上追封了楚氏,咱们可就尴尬了。” “要追封早就追了,也不至于刚刚落荒而逃” “娘娘觉得皇上会怎么处置。” 刘秀之前仓皇的逃出长秋宫,应该就是不愿相认的,至于为什么又把她送了回来,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这也很难说,就算是情义淡薄,也还得在意悠悠众口呢” “娘娘是说,皇上最终还是会认下楚氏?” “这个恐怕还得看阴家的手段。”没人推上一把,刘秀应该不会自寻烦恼。 “那咱们?” 郭氏也是没想好,她反问到,“你们觉得楚昭和任缳比起来怎么样?” “这个可不好说,算得上各有千秋吧” “娘娘是准备留她在宫里?”红宛一听就觉得害怕,如果当初听了她的话,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任贵人。现在任贵人一点一点做大,已经是后患无穷了,再来这么个楚姑娘,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倒也不是一定,只不过现在宫里任贵人和宋贵人都有了身孕,不找个让皇上可心儿的,难道还等着阴贵人翻身不成?” “娘娘不是都已经准备选家人子进宫了,何必再招这么个祸害。” “想是这么想的,不过能不能找到令皇上满意的人,谁都保证不了。这个楚昭就先这么放着吧,看皇上自己的意思好了。” 分任氏的宠,郭氏早就想到了另一个人。只不过,还要看机缘,至于家人子,也就是在后宫充充数而已。 刘秀不过是略通《尚书》,跟他的先祖比起来有那么一点文化罢了。所以他格外欣赏有才学的女子,从他借着刘英偶尔去许氏那里坐坐就看得出来。任缳能够满足他对美的需求,却无法满足他文化上的需求,只不过,许氏不知怎么就彻底的灰了心,面对皇上偶尔的殷切,不但是半点都不为所动,还经常借着孩子把人往外面赶。 “现在说起来,也不怪皇上要专宠任贵人了,除了她,宫里能伺候的也就只有阴氏了。” “可不是。大长秋出宫去也有几回了,怎么就一个像样儿的也没见着?” “美女当然是可遇不可求的,更何况皇上还要首重德行。” 德行,刘秀就连纳个妾都要标榜自己。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最宠爱的女人凭的是德还是貌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六三章悲喜(上) 第一六三章悲喜(上) 楚昭就在长秋宫住了下来,除了给皇后娘娘请安,轻易不出房门。有些时候,宫里的人甚至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沈风他们并没探出楚家人的下落,阴氏也很安分,越是这样,就让郭氏觉得越是不安。 没过多久,太医院确定了任缳的好消息,当然,对长秋宫来说,算不得好消息。在背着人的时候,郭氏总是愁眉紧锁着,紫苏几个开解了多少天都没什么效果。 “娘娘,太子殿下的生辰就快到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好好张罗张罗?”紫苏实在是没了办法,只好拿别的事情分散一下她注意力。 “是啊,娘娘,许美人之前都过来了,挑了好些个料子要给殿下做衣裳呢。” “太子的衣服墨涤不知道做了多少,哪还用她再跟着操心,她带着三皇子就够累的了,回头你们跟她说说,可别做什么衣服了,到了日子过来吃碗寿面也就是了。” “娘娘,美人可是说了,她做的衣裳太子肯定会喜欢的。” “她总是能弄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郭氏笑着说道,“那就随她吧。” “可不是,您就让美人去做吧,奴婢们也跟着开开眼。” “娘娘,太子殿下的生辰,去年就没好好办过,今天可不能在那么马虎了吧?” 去年?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得处处小心,阴氏就像毒蛇一样藏在暗处,随时准备着咬上一口,而那位皇帝陛下,瞪大了眼睛准备挑她的不是,今年,“还是按去年那么办吧,太子年纪还小。” “娘娘皇上前儿还特意提了给太子好好庆祝呢,怎么还能像去年那样潦草。” 皇上如何如何的,郭氏可是不耐烦听了。虽然他对几个孩子,比着前一世有很大的长进,但是任缳这一胎生下来,才是真正看清他的时候。对刘秀,郭氏是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 “就这样,皇上简朴惯了,去年圣寿也都是简简单单的,太子就更不能隆重了。” “那咱们怎么也得把太夫人请过来吧?” “恩,这到使得。”自从把真定玉符送进来,太夫人就没再进过宫。上次听说女儿私自跑去了战场,可是气得不轻。郭况在家劝了许久,好歹才算是消了气儿。正好借着给太子生辰,母女两个再缓和缓和。“太夫人这次是真的生了气了,到时候你们可得有点眼色,好好替我哄哄。” “瞧娘娘说的,太夫人怎么会真生娘娘的气,还不是担心” 其实,郭氏很清楚,她不是担心,应该是后悔 后悔当初听了舅舅的话,把女儿送到这么个地方来。如果不是刘得把真定玉符送过来,她可能还没想到事情会有多严重,等到明白以后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尽量少进宫,不给儿女添麻烦。 “叫陈颂过去传旨,请太夫人八月初十进宫给太子庆生。” “娘娘,是不是还要把广阳王请进宫来?”紫苏觉得皇上这些天宣了好多次广阳王,虽不知道什么事情,但是请他过来给太子祝贺总没有什么不对的。 “你倒是提醒我了,陛下的亲长也就只剩下广阳王了,去年谁都没请过,今天既然请了太夫人也少不了他。” 在郭氏的印象当中,刘良是个胆小贪婪之辈,过两年他就会被封为赵王,当然,也很快就会被贬。但是不论如何,他现在是刘秀唯一的长辈了,这可是轻不得也重不得的人物。 人呐,还真是不禁念叨,正说着呢,皇上就过来了。众人行礼过后,刘秀拿着一卷奏章给郭氏,“瞧瞧,王叔上了奏章,请求给太子贺寿呢” “小小孩童,哪里值得王叔这样惦记。”郭氏笑着言到。 “太子再小也是君,其他再大也是臣,这也没什么不应该的。寿宴的事情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臣妾正要禀报皇上呢,儿毕竟年幼,备个简单的家宴也就可以了。不过是请太夫人和王叔,再加上两位公主,连着宫里的几位贵人,借着这个机会一家人在一起热闹热闹就算了” “朕就知道你要这么说,但是这次可不能依了你,太子的生辰必须要好好庆祝。” 郭圣通瞧着刘秀说得很是认真,实在是想不出他到底要干什么,以他对儿目前的宠爱程度,远不止于就非要弄的兴师动众的。在以前,他最钟爱刘阳的时候,也没有大肆的给他庆过生,不过是他们“一家”几口在西宫摆个宴就是了,别说宫里的几个人,连宗亲都不曾参与过。一想起那个时候可怜的儿,郭氏觉得心里堵得慌。 “陛下,现在国家百废待兴,为了一个小小的孩子劳民伤财,臣妾心中难安。臣妾知道陛下怜惜我们母子,只要陛下心里念着,臣妾就感激不尽了,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哪有那么重要。”郭氏不软不硬的说着,也不管刘秀是不是乐意听了。 “通儿。”刘秀能感觉得到,皇后这样说看似通情达理,但总有些别的味道在里面。感觉怪怪地,却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 “陛下,其实只要咱们全家人在一处,臣妾也就是知足了。”郭氏也意识到自己竟然带了点情绪,赶紧再给圆回来。 “皇后都这样说了,朕还能怎么办以后等儿大了,可不要埋怨朕。”刘秀故作认真的说道。 “儿怎么会呢,有他父皇这样记挂着,高兴还来不及呢。” 帝后二人正说着话,紫苏进来通传道,“娘娘,楚姑娘求见。” 楚昭赶着这个时候过来,显然是来找刘秀的,郭氏很是不情愿掺和的这件事情里去,但也只能笑着说道,“请她进来吧。” “民女楚氏给皇上、皇后请安。” 刘秀心有不快,沉着脸问道,“你上殿来有什么事情?” “回皇上,民女在宫中打扰了数日,给皇上、娘娘带来了许多麻烦,恳请皇上恩准,让民女回乡。” 刘秀心里更希望她从来都没有来过,但是,既然都找来了也不能就这么放她回去,“你现在孤身一人,朕怎么能让你独自回乡。” “回陛下,民女家乡尚有远方亲眷,可以照应一二。只是民女走后还请陛下帮助寻找民女的父母兄弟。” “朕此前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忘记,但是你现在也不能离京,朕对你自有安排,你下去吧。” 楚昭抬头朝上看了一眼,大大的眼里蓄了一圈水光,欲言又止。 “姑娘只管在长秋宫安心住着,皇上自有安排的。”郭氏示意紫苏带她下去。 郭圣通觉得自己如果再什么都不表示,就太不正常了,“陛下,这位姑娘既然是来寻亲的,总在长秋宫住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传令给梁统,让他去找吧。” 刘秀琢磨这么些天,觉得是瞒也瞒不住,“通儿,这女子要寻的人,朕是认识的。” 郭氏惊喜道,“这可真是太好了,姐姐当时说带人进宫一辨真假,臣妾心中还疑惑,她什么都不说,进宫来辨什么。既然陛下认识,怎么没早说呢?” 都是阴家弄出来的好事好在现在只有一个孤女,怎么都好打发,若是敏儿的父母进了京,那才真是麻烦。现在皇后问起,他也不能再瞒着了,“因为她要找的人,就是朕。” 郭氏的笑容凝在了脸上,“是陛下?” 事到临头,刘秀倒觉得说清楚不是那么难了,“朕在少年之时,奉父母之命娶过一房妻室,就是楚昭的姐姐。不料,她福缘浅薄,成亲不足一年就过世了,连一男半女都没留下。” 郭氏想了想,还是挤出一个难过的表情,“没想到这位楚姐姐这么命苦。” 刘秀点了点头,“后来楚家全族南迁,就失了联络,十几年了,没有一点消息,不想到这次她竟然找了过来。” “陛下说十几年没消息了,那楚姑娘能是真的吗?”郭氏不得不存疑,刘秀见楚昭的时候,她最多两三岁,现在十几岁了,这么大的变化,怎么可能还认得准 “朕这些天就是派人查探,她确实是楚家的**。”刘秀撒谎都不打草稿,郭氏也乐得装糊涂。 “既然是这样,那陛下打算如何安置楚姑娘呢,还有楚家其他的人,到底都在哪里?” “楚昭暂时让她住在长秋宫,等王叔来了再作商议。至于楚家其他的人,还没有找到。” “臣妾谨遵陛下旨意。”看来如果没有人特意提起,楚敏儿是不可能被追封的。阴家要怎么推动这件事情,又触不到刘秀的逆鳞,郭氏真的很想知道。 “朕已经命梁统秘密地查找楚氏一家,但愿很快就能有结果。” 郭氏心知要想快点有结果,还得到阴家去找,别的只能是白费功夫,不过,她也只能顺着刘秀来说话,“臣妾瞧着楚姑娘倒像是有福气的样子,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的。” 刘秀突然慨然说道,“用不了多久,天下就会太平的。” 天下太平,郭氏重生以来都做梦的时候都没梦到过。如果她是河南人,亦或者她不是真定王的外甥女,也许天下就太平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六四章悲喜(下) 第一六四章悲喜(下) 天下太平,在郭氏心里,儿女无恙就是太平了。至于天下人天下事,她就算是想操心,也没她操的份儿。而她作为一个母亲,最平凡的愿望却要从孩子的父亲身上着手,实在是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笑话。 郭氏把刘秀送走,开始琢磨起他到底是什么意图,对她来说,任何的反常如果不想明白了,很可能下一步就会走错,这样的风险她可冒不起。 “娘娘,也许就是皇上一时高兴呢?” 别人会这样高兴,郭氏是可以相信的,但是,刘秀,她可不敢这么想。郭氏可是见识过刘秀是怎么宠爱的刘阳的,外人面前那可从来都先是君臣,关起门来才是父子。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言传身教。再加上现在任缳有孕了,刘秀暂时也看不出多大的惊喜,并不像阴氏之前那样,相反的,他有些小心,这让郭氏觉得很不踏实。 郭圣通自己“做贼心虚”,总觉得刘秀还有什么阴谋。 “娘娘,与其您自己在这儿烦心,不如出去走走吧,今天天气正好,也许在外面走着走着就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呢” 洛阳宫人虽然少,是非可是一点都不少,上苑景致虽好,却少有人去。紫苏见皇后自从听了任贵人有孕的消息一直都是心绪烦乱,这才提出要出去逛逛。 郭氏原本无意出门,架不住几个宫女殷殷相劝,没想到,一到上苑就见到了任缳, 任缳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的好,但也瞧不出明显的病态,脸色稍微有一点点苍白,略显出几分憔悴,不过,半点不影响她的美貌,反倒衬出一份病西施的味道来。 “给皇后娘娘请安” “贵人快点免礼。”郭氏笑着说道,“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行动可得小心。” “谢娘娘”任缳仍旧是行了礼才直起身子,礼数上是一点都不差。“臣妾身体不适,多日未到长秋宫请安,还请娘娘赎罪。” “说什么请安不请安的,你只管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本宫看你脸色也不是很好,可是太医的方子没有什么效验?”郭氏携了任缳到一旁的亭子坐下,早有宫女备好了茶点,不过任缳并不伸手。 “回娘娘,太医已经是尽了力了,不过是臣妾总是不能忘怀。”云萝是这宫里第一个跟她贴心的人,就这么样没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不像是真的。 “云萝能得你这样真心相待也是她的福气,但是,逝者已矣,你如果总是这样,她在九泉之下又怎么能够安心。贵人如今又有了皇嗣,更应该一切向前看才对。” “多谢娘娘挂怀,臣妾自当谨记于心。”任缳这个人,冷起来就像冰一样,真正走进她心里的,却是可以掏心掏肺。云萝是一个,任缳可以舍命保她,另一个就是那玉佩的主人了,可是他们今生也是注定难相见。而刘秀,尽管好话说尽,但从来都不是任缳心里的那个。刚开始的时候,任缳的确是常常梦到云萝,但是后来,不过就是借着这样的方法抗拒刘秀罢了,现在成了习惯,想改都难。 “凡是都得往开处想,贵人现在还不是那么辛苦,过些日子孩子大了,这个样子可不行。” 郭氏特意的打量了一下任氏身边的两个宫女,云锦还算是熟悉,另一个看起来十分的不起眼,很有可能就是素秋,现在叫做止善的。 “本宫瞧着这两个丫头也都不错,贵人就不要在多思多虑了。宫里面的人的有一些多是后安排的,贵人用着不合适的话就在换过。”任缳原来的旧人,只有一小部分放了出来,更多的都是去了永巷,而且终身都不能出宫。 “多谢娘娘记挂,不过一切也都还好,没什么不适应的。”任缳对原来的宫人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出了里面伺候的几个,几乎都认不出来换了哪些。 “这样就好,他们要是又不尽心的,只管派人去找尹善,让他给你重新安排。” 任缳似乎找不出什么话来跟郭氏说,皇后真的是太贤良了,挑不出半点毛病来,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很不真实。仔细看来,她更像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不悲不喜,不骄不嗔,离得再进也看不清楚。况且上一次的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她始终都没有猜透。这正是因为如此,对宫里的任何一个人,她都尽量的保持着距离。 任缳觉得今天实在太过热闹了,刚在上苑跟皇后分开,路上就遇到了宋贵人,刚送走了宋贵人,又迎来了阴贵人。 “阴姐姐请坐,云锦奉茶。” 阴贵人是始封贵人,按理说任缳是要行礼的,不过,她被皇上收了金印紫绶,在宫中地位也就尴尬了。所以任氏只称呼了姐姐,倒也显得亲切自然。 “我是特地来恭贺妹妹的。”阴氏满面堆着笑,看起来就像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一样。 “多谢姐姐。”任缳低头谢过,一句也不肯多言。对皇后,她必须得好生应付,对宋氏,她可以勉强应付,但是,对这位阴氏,她总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妹妹年轻没经验,这头一胎可是要紧着呢。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派人到西宫去找我,姐姐自然是知无不言。”阴氏说的热闹,但是她似乎忘了,她的孕期也不过是三四个月,并没有真的生下一儿半女。 任缳除了道谢也没别的可说,她也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太医解决不了的。不想阴氏却在一旁笑着说的,“皇上对妹妹的心在这宫里可是头一份儿,你这儿自然是什么都少不了。只是妹妹入宫时日尚短,有很多事情都还不明白,姐姐自然要来提醒你一声。” 任氏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孕妇当注意的事项,也不好断然拒绝,她只能说句,“姐姐请讲。” “妹妹可要知道这宫里头怀孕生产可是最凶险的事情。” 女人生产向来都是鬼门关上走一遭的,这个任氏早有准备,可是,阴丽华说道神秘兮兮的,这让她感到一丝紧张,“姐姐何出此言?” 不过,阴丽华不但不答反而问道,“妹妹是不信姐姐吧?” “不敢。” “这也难怪,上次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没能弄个清楚,妹妹怀疑我也是应该。这件事情,姐姐只说一句,我是没有那个本事能让妹妹睡上一个月的。” 任缳觉得她说的也有些道理,如果她真有那样的毒药,一定是要先给皇后娘娘用上的,怎么会轮得到她。 “妹妹不妨好好想想,从你进宫到现在,姐姐什么时候对妹妹有过半点不满。而那件事情,最终受益的又是谁。” 阴氏说来说去,都是把目标指向了皇后的。但是,任缳并不能因为她这几句话就去怀疑谁,况且那时候闹得沸反盈天的,有些东西可不是皇后能知道的。她并不敢因为自己出了这么一次事情,就忘了之前阴贵人是怎么小产的,皇后、她、还有那个看似鲁莽的宋贵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姐姐不要说了,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妹妹心里不过是当做意外而已。” “妹妹这样的心善,难怪皇上会如此的宠爱你。只不过,该说的话姐姐也不能藏着。这宫里除了那位,可还没有什么人平安生下孩子。就好比是姐姐我,就好比许美人,还有三皇子的生母,最太平无事的就是宋贵人了,可是你想想,宋贵人跟她是什么关系。” 阴丽华说的也是实情,不过,任缳并不像宫里其他的女人那样迫不及待的生下皇子,对此也没有那么的热衷,这个孩子,更多的是她痛苦的见证,她的期待其实非常的有限。“阴姐姐,这样的话,妹妹只当没听过,姐姐万不可再说了。” “姐姐说这些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年轻不知事,哪里能明白她把你送到皇上身边安的是什么样的心。” 她怎么到的皇上身边,自己是最清楚的,皇后的确没安好心,但是,又何尝不是她自己的选择,“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领了。” “妹妹什么时候要是改了主意,随时到西宫来找我。” 阴氏瞧着一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起身出了大殿,任缳看着阴氏出去的背影,心中越发的沉闷。这宫里受过宠的女人,没几个有好的下场,想要独善其身,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默默地沉思着,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宫女也在偷偷的观察着她。 晚上,刘秀居然破天荒的没有住在建德殿,郭氏猜着是有什么紧急军情,但是,也想不起到底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事情。在她印象里,这一年是汉军算得上势如破竹,只有彭宠会让他感到为难。但是,现在也不是亲征彭宠的时候啊 建武四年夏四月,刘秀带着阴丽华出征彭宠,这个时间郭氏毕生难忘。 没过多久,沈风把红花给郭氏送了来,一并把下午发生在建德殿的事情告知了皇后。 阴丽华这是有恃无恐还是破罐破摔?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六五章惊变(上) 第一六五章惊变(上) 郭圣通想了一夜,早上起来让紫苏把那红花收到的了箱笼里去。阴氏倒是提醒了她,洛阳宫里如果只有她和宋氏能够平安生下孩子,那么刘秀早晚是要起疑心的。三十年,这宫里不知道还得有多少个孩子出世,她也造不起这样的杀孽。 任缳,但愿你以后不要让我为难 “娘娘,奴婢听说阴贵人昨天下午在建德殿待了半天呢。”长秋宫耳报神紫苏很明显不知道昨天沈风来过了。 “我已经知道了,不要紧的。” “娘娘?”紫苏有些犹豫。 “放心吧。大长秋选的家人子是不是今天进宫?” “回娘娘,正是今天巳时进宫。” “也不知道他们挑的怎么样,可千万别弄些个狐媚魇道的进来。” “娘娘放心吧,奴婢可是听大长秋说了,他们在挑选的时候,都是先打听好了品性的。” 口碑,其实也不是那么靠得住的,听说贵人阴氏在新野那也是贤名远播,亦或者是艳名远播。 “记得到时候去请皇上过来。” “诺” 因为任缳跟宋氏都有了身孕,所以皇后力主挑选家人子进宫是,刘秀也没有十分的反对。大长秋尹善连同掖庭丞在洛阳周围选了好些日子,一共选出了六位德才兼备的姑娘,都是十五岁上下,光是听就觉得水灵,郭氏对她们充满了期待。 到了巳时,郭氏派人请了皇上过来,头一次这样的选妃,刘秀还觉得有些不太自在。六个姑娘进了大殿低眉敛目,沉静似水。 “你们抬起头来。”郭氏仔细仔细瞧了瞧,哪个都比不上任缳,不过也算各有千秋。 刘秀最终留了三个封了美人,剩下三个在长秋宫做了女史。其中一个在这几个人里面看上去最是蠢顿,面貌虽然清秀,但是目光总有些呆滞。郭氏猜着这人就是沈风的下属了,也没有过多关注,只是暗地里让紫苏留意了一下。 郭氏当时恶意的想把那三个安置在西宫,毕竟,依理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独居一宫。不过,也就是当时那么想了一下,还是少给阴贵人创造跟皇上见面的机会,也少给自己添麻烦的好。 三个美人一个姓李、一个姓周、还有一个姓程,这三人先后承了宠,也看不出刘秀特别喜欢哪个。到了太子生日那天,这三个人过来磕了个头也就退下了,既不多言也不多语,实在是本分的紧。 “这几个还真是不错,难为大长秋选了出来。”郭主瞧着点了点头。 “是啊,不然这宫里还不定的怎么热闹呢” “你还是觉得不够热闹吧”郭主很是不满的瞪了女儿一眼。 “娘”郭氏笑着摇着郭主的胳膊,“女儿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 “我不放心还能怎么样,你现在也比以前有主意了,什么都敢做” “女儿也是一时情急,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娘就不要再生气了。” 郭主还想说点什么,看见宋氏进来,又把话咽了回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广阳王刘良和两位公主也到了。连着任氏、阴氏一共也就这么几个人,席间倒也其乐融融。郭氏命人在殿外奏乐,大开着殿门,乐声若隐若现,甚有几分雅意。 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阴丽华却突然之间惊慌离席。郭氏心中惶惑,面儿上却波澜不惊。 “让太医令带着今天当值的太医好好过去给阴贵人瞧瞧。” “诺”紫苏赶紧去太医院传旨,没过一会儿却又回来了。 “回娘娘,阴贵人说已经没有事了,不让太医请脉。” “这怎么能行,本宫看见刚才贵人脸色都变了。”郭氏转过头看着刘秀,“陛下,也不知道贵人这是怎么了,还是您下个旨意吧?” 刘秀也觉得奇怪,刚才瞧阴氏那个样子,分明是有事的,而且,西宫很久都没召过太医了,的确应该好好看看,“紫苏过去传朕的旨意,让太医给阴贵人请个脉。” 阴丽华刚才脸色大变,十分惊慌的样子,这让刘秀有一些担心。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他心里的反感也渐渐淡去,这会儿看见她这个样子,不由得怜惜起来。 郭氏在一旁偷偷地打量着刘秀的神色,正把这几分怜惜看在了眼里,她心中有些不安。阴氏的样子,很像是孕吐的。 刘秀得胜回京的时候,第一天就是阴氏侍的寝,会不会? 郭氏心里虽然是七上八下的,但是当着宗亲的面儿,还是照常谈笑。等到紫苏带着太医令回来,当场宣布了好消息的时候,竟是没有一丝惊愕。 “臣妾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郭氏赶紧着离席道贺,众人也都纷纷上前。刘秀心里一高兴,差点就把金印紫绶还给了她,。转而想想这个场合的确很不适宜,也就暂时熄了念头。 刘秀面儿上看着只是淡淡的笑着,但是眼底的神采却是躲不过郭氏的眼睛。郭圣通不由得想到,难道这就是命? 阴丽华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屋漏偏逢连阴雨。任氏这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况,阴氏又来了。如果儿不是太子就好了,郭氏不切实际的想到。这样就可以看着她们两个好好斗一斗可是,儿占着这个位置,只怕是最招人嫉恨的。 郭氏这样想着,心里倒是生出个念头来,如果儿不在宫里,是不是就可以少招惹些是非。但是,怎么才能办到呢? 郭氏现在有真定的暗卫相助,倒是不担心儿子在外面的安全。要说舍不得,她更舍不得儿子小小的年纪就受父亲的冷遇。如果太子不在宫里,阴氏和任氏的儿子,要争权要争宠,都由他们去。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当年有商山四皓辅佐刘盈,现在能让刘秀动心的也就只有严光严子陵了。郭氏仔细细细的回忆着关于这位奇人的一些逸事,希望能够想到办法让他来辅助太子。 富春江,可是个好地方啊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六六章惊变(下)第一六七章规划 第一六六章惊变(下)第一六七章规划 “通儿,娘看你刚才像是若有所思的样子,是为了阴贵人?”等到酒宴散去,郭主悄悄地说道。 “不是的,娘,女儿不过是临时想到一些事情。”郭氏故作轻松的言到,她如果跟母亲说我正在准备把太子弄出宫去,估计不是把她吓坏就是气坏。 “我知道你心里头不安,但是这些都是早晚的事儿,皇上现在春秋正盛,你可要看开点啊。”郭主以为她是为了阴氏。 “娘,女儿明白的。”这样的解读倒也不错,省去了许多的解释。 “宫里的事情,娘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您就放心吧。”郭圣通笑着宽慰郭主,就好像真的是尽在掌握之中,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有多么的紧张。 “娘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况儿他……” “况儿怎么了?”郭氏急忙问道,她对这唯一的弟弟还是很上心的。 “况儿他想要迎娶你宫里的邓女史。”虽说是皇后宫里的女史,但是怎么听都像是在跟皇上强人,郭主说的时候也是有些忐忑。 邓婵该来的还是要来 “按理说宫里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女人,不过邓婵和杨佳算是例外,我只是让她们在宫中服侍一年,给况儿赐婚也不是不行,只不过……”郭氏还是有些犹豫。 “娘娘可是有什么顾虑?” “邓婵是个好姑娘,对我也是有恩的,只不过我觉得她跟况儿并不是那么合适。” “这姑娘的事情娘也是听说了,的确是有情有义的,她的哥哥虽然缠上些是非,但是,现在也渐渐地远离了朝堂,娘倒是觉得他们俩还算合适。”郭主以为女儿还是倾向于找一个高门贵女,她虽然也没意见了,但是这次是儿子自己提出来,条件也算合适,所以,她还是要给他争取一下。 郭氏早看出这二人有几分情谊,不过却总觉得邓婵跟况儿是在般配的过了头了,“娘,明天您让况儿到长秋宫来一趟,我再问问他吧。” “好,我回去就跟他说。我听说你宫里住了位楚姑娘,是什么来路。”郭主突然发现长秋宫里麻烦那简直就是源源不断的。 “这事儿我还正想问母亲,当年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皇上年少的时候曾经娶过一位楚氏。”郭氏只是纯粹的好奇,其实知不知道跟本就没什么意义。 “什么,还有一位楚氏”郭主顿时大惊失色,这位阴氏才刚刚消停了没两天,怎么又冒出来个楚氏。 “娘也别着急,宫里这位是楚氏的妹妹,楚氏已经故去多年了。” 郭主稍微冷静了一下,“竟有这样的事,那时候我们只知道阴氏,真的没有听说过楚氏。” “没有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陛下应该已经把她安排好了。”郭氏心想,嘴可真够严的,还真是“娶妻当得阴丽华”了。 “我刚才是听到中常侍传了那姑娘去广德殿,你知道皇上的打算?”郭主试探着问道。 “我猜着很可能会让广阳王当做宗室女抚养。”阴家的算盘看来是白打了,宫里头最近没少进人,刘秀自诩清高,也不能见一个收一个。 “这样也好。”郭主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觉得什么好,不过还是着实的松了一口气。 宫里的事情,郭主总觉得还有很多放不下心的,细细地叮嘱了一番,才回了府。没过多久,中常侍到长秋宫传话儿,楚昭随着广阳王出宫去了。 这当然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结果,但是郭氏也不敢就这样把心放下。这件事情,她觉得阴识并不会就这么算了,他肯定还有后招,而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楚昭的家人,可惜,沈风那边始终都没有动静。 “娘娘,这阴贵人可是真能瞒,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她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咱们还是大意了,西宫的人竟然一点消息也没传过来,赶紧让赵普去问问怎么回事儿。还有,太医院那边要派人按时请脉,什么都不可以短少了。”郭氏有些头疼,她现在已经顾不得去想哪位有可能生下刘秀最爱的皇子刘阳,只要现在宫里能太平无事她就感到万幸了。 宋可儿、阴丽华再加上任缳,这回热闹可是大了 刘秀看着宫里头这样的欣欣向荣,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他的孩子真的很少,还有一个来的并不是那么的适时。他一度想把金印紫绶还给阴氏,偏又想起了那些个谣言,于是暂时的压了下来。到底应该如何对待阴氏,他感到有一丝的为难。 阴丽华回宫也是暗暗着急,怎么刚刚在席上就没忍住呢,该死的郭氏偏偏紧咬着不放,把她的计划全部打乱。其实,她早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在西宫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走漏了消息。百般忍耐,就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能让皇上心生怜惜,彻底翻身的时机。可是,这么一来,一切又都成了泡影。 她无法得知皇上知道她有了身孕是什么样的态度,想发火可又不敢,这西宫可不是以前的西宫了,不知道有多少皇后的眼线,她一举一动都十分的小心,这心里头别提有多憋屈了。 “娘娘,喝杯水吧。” “巧儿。”阴氏满腹的委屈无处去诉,只能对着心腹的宫女默默垂泪。 “娘娘,现在可不敢掉泪。”巧心慌乱的替她擦去眼泪。 “咱们该怎么办啊?”阴氏现在最怕的,是自己没有办法保全这个孩子,本来想跟任缳结成同盟,可是现在,皇后一定会把她盯死的,恐怕以后要寸步难行了。 “娘娘,您现在只能忍耐,一切都要以腹中的皇子为重才是。” 阴氏重重地点了点头,“以后吃的用的,你都要万分当心。” “奴婢知道。娘娘也要打起精神来才是,奴婢倒觉得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任贵人才是,皇上那么宠她,皇后娘娘不会容她生下皇子的。” 阴丽华的脑子飞快的转着,任缳要是出点事儿,皇上不会不怀疑郭氏吧。可是,她现在没个帮手,还真是束手束脚。 巧心看着娘娘的眼神,心里就升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贵人可不要又胡思乱想,再惹上什么麻烦可就糟了。巧心现在有了一个很深刻的认识,这宫里,是绝对不能跟皇后娘娘作对的。 她现在对那段日子仍然是心有余悸。 当天晚上沈风再次来到长秋宫,这次倒不是皇后找到,是他自己过来请罪的。 “娘娘,属下没能发现阴贵人有了身孕,请娘娘降罪。” 沈风说的倒是很有诚意,但是郭氏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宫闱里的事情,可能并不比朝堂上简单,这次我们都大意了。” “属下有罪,让娘娘陷入了被动。” 是啊,太被动了好在刘秀心中的怜惜只是一闪而过,否则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也不能都怪你,阴氏毕竟防备的很严。只不过以后的事情要加倍的小心,本宫要她们都能平安的生产。” “娘娘”沈风有些迟疑,这样做不是太傻了吗,这三个人现在互相都看不顺眼,早晚是要斗起来,坐收渔人之利不是就行了吗,何必再给自己添麻烦。 “就照我说的办吧”朝堂上,刘秀处处讲究制衡,后宫里又何尝不是如此。一家独大,那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情。不管是阴氏、还是任氏,她们一个都不能少,将来刘秀如果又看上了谁,她也不会介意把她保护起来的。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熬过着漫长的岁月。 第一六七章规划 “如果本宫让沈统领带太子出宫,你能够保证太子的安全吗?” 郭氏这么一问倒是把沈风给问出了,“不知道娘娘是要太子在宫外常住呢,还是只是暂时的出去一小段时间。” “过几年太子大一点,本宫想让太子出去跟一位名师学习一段时间,也是为了躲避宫里的是非。” “娘娘,这恐怕不太好办。如果宫里的人都不知道,可能还好些,如果宫里有人知道了,怕就怕百密一疏,后果谁都无法承担。”太子,这个山芋可是太烫手了,出了一点半点的差错,他几个脑地也不够赔的。 “本宫知道这件事不好办,所以才这么早就跟统领商议。陛下有一个同窗,学问十分的高深,但是为人心性洒脱,不畏权势,本宫想让太子跟随他几年,一来可以增长些学问见识,二来也能知道些民间疾苦。” 沈风想不到皇后竟然能狠下这个心,要把太子送到外面去,这一别可就不知道要多少年,回来的时候都不敢保证孩子还能不能认得娘。但是转念一想,这也不完全是下策,皇后的身体经过上次那一番折腾,又得多调养一段时间,这些日子里,得有多少女子承宠,宫里又将会有多少皇子诞生。当然,他并不介意除掉这些人,但是,同样的事情做多了,马脚就很难藏,况且,刘秀也不是个傻子。 沈风当然不会担心刘秀死掉多少女人、孩子,他只忠诚于玉符的主人。 “太子现在毕竟还小,咱们可以仔细谋划一番,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不知娘娘说的那人是谁,知道些情况,属下也好布置。”沈风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只求真的可以能提前准备一二,不要到时候忙中出错。 “严光严子陵。” 文人墨客沈风知道也真是不多,况且,严子陵在屡次拒绝刘秀之前也不是那么的出名,沈风觉得陌生,倒也不算奇怪。 “这个人喜好山林,隐居在富春江一代,你现在就派些人过去,或者务农,或者打猎,先扎下根来。” 沈风见皇后说的这样笃定,心里有些奇怪,谁知道他几年以后是不是还在那个什么富春江啊?他试探着问道,“娘娘,您确定他会一直生活在那里?现在可都不是大汉的统治呢” “也不敢确定,赌一把吧”要是赢了,就是儿一辈子的政治资本,如果不行的话,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虽然劳师动众,但是,万一能够成行,这样的准备可能都是远远不够的。 沈风没想到皇后会这样说,心中有些惊愕,“娘娘,人手方面呢?” “这个你自己思量着,儿要是出了京,宫里也用不上什么人手了。” 跟着儿的,除了沈风这些暗里的,明着的还得细挑挑,郭况是最值得信任的,还有一个人必须要带着,那就是梁萧。郭氏从来没想过真的让太子跟着严子陵学个目下无尘的样子,帝王心术,还得是梁萧。梁萧现在皇上面前现在并不怎么露脸,凭着他跟郭况的关系,过两年推举他做个太子舍人并不突兀。 郭氏这边这正盘算着呢,沈风在旁问道,“娘娘,这件事情您觉得陛下能同意吗?”这可不是游山玩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皇上怎么会同意呢 郭氏总觉得刘秀不在意太子,可是再怎么不在意,那也是他的儿子,怎么可能随意的放出宫去,特别是在天下还不是十分安定的时候。“这个本宫会到想办法的” 郭氏对这个并不担心,她觉得就算她自己想不到办法,梁萧也一定可以,那个年轻人在她心中似乎有些神鬼莫测的能力。比较起来,郭氏更加担心的是严光,他能不能同意接受太子,郭氏心里可是没有底 沈风见郭氏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多问什么,估计着把真定府的人手都调出来是不是够用。而他最先要做的事情,还是找到那个叫严光的人。 “娘娘,您这是去哪儿啊?” 沈风出一出去,郭氏也出了内室,红宛吓了一跳,赶紧捧着蜡烛跟上。 “没事儿,不要惊动了旁人,本宫过去看看太子。” “娘娘,这么晚了,太子应该已经睡熟了,还是明天去吧” 郭氏把设想跟沈风说了,心里就觉得好像儿子马上就要离开他了,一刻也等不得就往太子那边跑,更是顾不得红宛在说什么。 墨涤看着这边有灯光晃动,赶紧起身迎了出来,待看清来人,把她也吓了一跳,“娘娘” “太子睡着呢吧”郭氏低声的说道。 “是的,睡得安稳着呢”墨涤把声音又往下压了压。 “我过去看看。”郭氏轻轻的走到儿子的床边,远处的灯光十分的昏暗,她也看不清儿子的容颜。 郭氏心中悲泣道,“儿,你不要怨娘心狠。谁让你的爹忘不了咱们的出身,况且,娘也没本事把你教导成为一代明君。” 郭氏想伸手摸摸儿子的脸,又怕惊到孩子,手举到半空又缩了回来。心里反复的念叨着,“稚子何辜、稚子何辜。” 墨涤只有在立后那天感受过皇后娘娘如此的悲伤,她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不然娘娘断不会如此。 她把红宛拉到边,“宛儿姐姐,出了什么事儿了?我瞧着娘娘怎么不太对劲。” 红宛哪里知道,沈统领刚走娘娘就奔这边来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是急得不得了,摇摇头说道,“今天是太子生辰,娘娘本来高兴着呢,特别是太夫人还进了宫,娘娘一个下午都开开心心的,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啊?” “会不会不是阴贵人有孕了,娘娘心里不好受啊?”这宫里头还是阴贵人名气大,墨涤久不在皇后身边伺候,都能马上想到她。 阴丽华的确是长秋宫的肉中刺,但是,娘娘听了她怀孕的消息,一个下午都是好好的,还赶不上听说任贵人有孕那几天心神不宁呢。应该不至于红宛总觉得问题出在了沈风身上,不过这件事情也仅限于她跟紫苏两个人知道,对墨涤也不便细说。 “咱们不要乱猜了,娘娘要出来了,你只管照顾好太子。” “恩。”墨涤赶紧点点头回去。 “天渐渐凉了,一层纱帐不太够,明儿个你让尹善给太子重新换过。” “诺。” 郭氏之前为了提倡节俭,对自己儿子也是十分的严格,很多东西轻易不做新的。如果不是小孩子长得快,估计新衣服都做不了多少。太子刘的待遇,比起他前一世来,那下降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红宛随着皇后回了内室,服侍她床上休息,瞧着娘娘情绪不好,一句也不敢多问。 郭氏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她们娘儿几个,最危险的其实就是太子。如果真的能按照她的设想跟着严光学上几年,不说能有多少收获,至少刘秀得对他另眼相看。沈风跟在身边,也能学些武艺,如果条件允许就到战场上去晃一圈。 这回郭氏是再也不敢宠儿子了,就连不可能出宫的刘辅,她都准备要严加教导。不管怎么样,他们也得熬到建武十七年。不出意外,十七年,伟大的皇帝陛下将会患上中风,这回没有忠心耿耿的小舅子阴兴在身边伺候着,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好得那么快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六八章赐婚 第一六八章赐婚 郭况对邓婵很是坚持,皇后也不好硬拦着,既然定了又恐怕夜长梦多,“这样的话,等会儿我去就广德殿请旨,你就等着做新郎吧。” “多谢姐姐。”郭况终于如愿以偿,喜的是眉开眼笑。 “你也不用急着谢我,回去以后跟娘说一声,好好准备准备,我想邓婵很可能会在公主府出嫁,礼数上可不能差了。” “我明白。” “对了,这几天朝中可有大事?” “姐姐怎么这么问?”眼下各处作战,胜多败少,皇上正是高兴的时候,哪有什么大事。 “皇上有几天没去建德殿了,我觉得奇怪罢了。” “可能是皇上在准备亲征彭宠,一时腾不出时间吧?”郭况疑惑的说道。 这么快?郭氏感到有些震惊。 “今年收成也还不错,足够支持对彭宠的作战,所以皇上提前在做打算。不过梁萧说,如果九月不能出兵的话,就得等到明年。” “为什么?”虽然幽州天气寒冷,但是,也不至于就不能作战。 郭况揉了揉了额头,“我忘了呀,他说太多了。” 郭圣通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这个弟弟才好,“算了算了,你回去吧,我抽个时间去趟广德殿。” 紫苏打听着广德殿那边已经没有人在议事了,皇后才带了人往那边去。 郭况进宫刘秀是知道的,马上皇后就过来求见,他心中就有些疑惑。“通儿怎么来了?” “回皇上,臣妾正是有事相求呢?” “什么事儿,你说吧?”刘秀倒是有些好奇,皇后这是要来求什么? 郭氏笑着说道,“回皇上,昨天家母进宫,偏巧就看见了邓女史,觉得一见如故。跟臣妾这儿打听着她也就在宫里服侍一年,就想讨回去做个媳妇。” 长秋宫现在五位女史,着实没什么用处,少一个邓婵也挺好的,他甚至都想一并把杨佳赶出去。都是她鼓动皇后搞什么丹朱戒指的制度,弄得他想去陪伴任氏都不是那么便宜。他作为皇帝当然是无所畏惧,只不过,女史们负责记录后宫的言行,这样只怕是对任氏不利。 郭氏见刘秀沉默不语,心中暗暗打鼓,他不至于是看上邓婵了吧郭氏暗想,宋可儿都归了你了,这邓婵决不能再让你抢去她试探着提醒了一下,“陛下?” “恩?”刘秀抬起头来。 “您觉得这门亲事可还般配?” “邓婵嫁给况儿,身份低了点吧?” “臣妾倒觉得是况儿顽劣配不上邓婵呢。” “你可不要总是这么看待况儿,他现在可是大有长进了。”对那个耿直憨厚的小舅子,刘秀还是很有好感的。 “那也是跟在陛下的身边,时时的听陛下的教诲,才有渐渐地改了习性,有了现在的出息。” 在后宫生存可真是不易,就连皇后都得拍马屁,不过,这倒是让刘秀心里头极为受用,“还是况儿天资聪颖,以前不过是少了些磨练罢了。” “那也还是陛下教导的好,您瞧这这门婚事可成啊?” “他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你如果觉得邓婵好,朕当然也没什么意见,你如果着急的话,也不用等一年,直接下旨赐婚也就是了。” 郭氏闻言大喜,“多谢陛下” “你也不要忙着谢,最好是把那杨女史也一并赐婚给谁” 刘秀怎么特意提起杨佳来了,昨天刘秀好像宣了周美人侍寝,她上殿密奏彤史,后来就没宣任何人。紫苏说杨佳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她当时也没有在意,看来,昨天在广德殿,还是发生了什么的。不过,这杨佳可是邓禹的人,得罪人的事儿,还是别找她了,她狠狠地表扬了一通杨女史的工作热情,“这宫中的彤史多亏她掌管着,给臣妾省了很多的心呢要是给她赐婚,臣妾可得慎之又慎。陛下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刘秀也不是专业做媒人的,他哪里知道谁比较合适特别是上次给湖阳公主保媒保出来岔子,他对这些事情就更加的敬谢不敏。不过,看着邓禹的份儿上,也不好太苛待杨佳,“这个事情还是皇后看着办吧?” “诺,杨佳现在是臣妾宫里的女史,又是梁王的妻妹,这身份可还得要配得上才好?” “你自己决定好了,觉得不稳妥的话也可以征求一下梁王那边的意思。” “臣妾领旨。”今天既然是做媒的日子,郭氏就索性把紫苏的事情也一并办了,“陛下,臣妾还有一事要讨陛下个旨意呢” “还有什么事儿,不是又想着给谁赐婚吧?” “陛下可是猜着了,刚才陛下说起杨女史,臣妾到想起一个人来。” “谁呀?”刘秀大感好奇。 “上回给臣妾送奏章的卓旭。” 刘秀对他印象还是不错,不过,他官职低微,只怕委屈了梁王。“他是驸马的挚友,提一提他的官职也不是不可以。” “无缘无故提他的官职,再直接赐婚,恐怕是有不好的议论呢,臣妾怎么会给陛下添这个乱子?” “那你的意思是?” “臣妾身边的几个丫头也都大了,虽然还没到出宫的年纪,不过,这事情臣妾惦记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臣妾觉得卓将军为人忠厚老实,紫苏聪慧机灵,可算得上是天生的一对儿,既然有这样的机缘,还是不要错过的好。” 长秋宫的宫女皇后要赐婚给谁,这本来是用不着跟皇上禀报的,不过碍于卓旭的身份,所以也应该到这儿来应个卯。刘秀还不至于说管到宫女头上,点点都表示知道也就算了。 郭氏很怕他把之前一连串的事情联系起来,那样的话可真是有口都说不清,没想到皇上似乎都没认真去听,但愿他以后也不要想起来。 “娘娘,咱们回去得好好的恭喜恭喜她们咯。”出了大殿红宛笑嘻嘻的说道。 “是啊是啊,赶紧回去好好闹闹她们。” “以后邓姑娘就是少夫人了,过来今天可就没机会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往回走,紫苏见他们进殿赶紧迎了上来,“看娘娘这样高兴,事情可是办妥了?” “是啊,不但办妥了,还多添了一桩喜事呢”红宛赶紧替皇后娘娘答道。 “什么喜事啊,快说来让我也听听。” “紫苏姐姐别着急,我们啊正是要给姐姐道喜呢。”映心笑得眼睛都快要眯到一起了。 “我能有什么喜事啊?”紫苏被她说得莫名其妙。 “皇后娘娘要给姐姐和卓将军赐婚了,可不是大喜事。” “什么?”紫苏当场就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 “娘娘?”她疑惑的看向皇后。 “你跟我进来。” “诺。”紫苏顺从的进了内室,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娘娘,她们说的可是真的?” “这种事情还能有假?” “娘娘,不是说一年以后吗?现在宫里正是乱的时候,奴婢怎么能离开娘娘呢?”事情来得这样突然,紫苏有些无法接受。 正是因为宫里头很有可能会有大乱,郭氏才急着把紫苏送走,这丫头得罪阴氏太狠,只怕是处处危机。如果一时顾不过来,那可就是一生的憾事。 “紫苏,这宫里永远都不可能太平的,我也不能留你一辈子,卓旭是个好人,出宫好好过日子去吧” “娘娘,”紫苏哭着跪在地上,“奴婢不出去。” “这件事情皇上都准了,你就不要多想了,过几天我让况儿接你回府,就在府上待嫁。” “娘娘。” 紫苏还想说什么,却被郭氏打断,“卓旭现在住在公主府上,其实很是不便。现在就要成家立室,搬出去过也是应该,回头我让况儿给你找处好宅子,就算是你的陪嫁,位置你自己去挑。” “宁平公主跟咱们长秋宫关系不是很好,但是她本身是个好相处的人,你要多用点心思,毕竟,卓旭跟驸马的关系在哪儿,不可因为内宅的事情疏远了。”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谦卑,你是我中宫出去的大宫女,并没有辱没了谁。” 郭氏这几句话是越说越急,紫苏终于明白皇后娘娘也是有太多的不舍和不放心,她哭着说道,“这些奴婢都明白,娘娘尽管放心,只是奴婢这一去,娘娘身边也就只剩下红宛了,有些事情只怕她顾不过来。” 郭氏眼里也含了泪,“这些你都不要惦记,宫里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的。现在有了个女暗卫,已经比之前强很多了。你出宫去,要好好相夫教子,也不可仗势欺人。要贤良贞静,但也不可被人所欺” “娘娘”紫苏只顾着哭,什么都说不出来。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她重生一世,能够看见紫苏平安嫁人,就已经知足了。 “娘娘,”红宛知道俩人肯定是有体己话要说,但是也没想到竟然都哭得花脸猫似地,“这可是姐姐大喜的事情,娘娘怎么也落起泪来。” 她赶紧拿了帕子给皇后擦拭,“大长秋过来了,娘娘是不是等会儿在宣?” “不用宣他了,让他拟两份旨意,拟好了拿给我看。” “诺” 尹善这大长秋也不是白当的,很快就拟好了两份旨意。虽然都是男才女貌、佳偶天成的话,但是听着就是格外的舒服。郭氏点了点头,“恩,就这样了,让他们两家择吉完婚” 皇室自然有专门的机构负责婚丧嫁娶,但这两家都没到那个位置,所以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其实,比较起来,这样倒是要便宜的多。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六就章出宫 第一六就章出宫 宁平公主听说邓婵赐婚的消息,果然第一时间就进了宫。郭氏都没给邓婵做更多的安排,其实就是在等着她呢,“公主快快请起,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娘娘,我也明白能在宫里出嫁,是婵儿莫大的荣耀。不过,她哥哥不久前修书与我,让我留意的她婚事,所以臣妾想要替她操持一番,还请娘娘不要见怪。” 刘伯姬是藏不住心事的人,郭氏一眼就瞧出来她对这桩婚事不甚满意,不过她满意不满意,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虽然心下不喜,但还是笑着言到,“公主肯费心,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邓姑娘以后就是本宫的弟妹了,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客气。邓姑娘如今是待嫁之身不便见客,不如公主过去见见她如何?” “多谢娘娘”刘伯姬如蒙大赦,匆匆忙忙就下了殿。 红宛把宁平公主带到邓婵房间,因为此前宁平公主的态度,她是也不多留,马上就回去伺候了。关于这方面,红宛要跟紫苏学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婵儿”刘伯姬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邓婵带出来,这会儿能见到人还是很惊喜的。 “公主,您怎么来了?”邓婵惊讶的问道。 “我,哎”宁平公主是欲言又止,“婵儿,你先跟我出宫吧,咱们回去再说。” “出宫?公主,皇后娘娘她答应了?” “恩,你去谢个恩,就跟我回去。”刘伯姬急急忙忙的说道。 邓婵倒是愿意到宁平公主府中待嫁,她也知道公主跟长秋宫很不对付,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替她高兴,说不得回去要好好解释一番。她于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两人就上殿辞了皇后。 车子刚出宫门,刘伯姬就憋不住话儿了,“婵儿,我之前就惦记你这事儿,本来打算等你出宫再定,没想到,竟然让皇后给抢了先。现在皇后势力很大,皇兄又很是听她的话,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不过,既然把你接出来了,我就不会让你受委屈。我安排一下,你晚一点就逃回新野去吧” 刘伯姬顾不得驸马的告诫,还是打算插手邓婵的事情。不过她还是不够了解邓婵,她怎么会做出公然抗旨的事情。 虽然宁平公主的想法有些荒唐,但是她肯为她担这样的干系,邓婵也不能不感激。 “公主,民女兄长一事,多亏皇后娘娘周全,现在能得郭主垂爱,民女心中也是感激的。”邓婵红着脸,轻轻地说到。 “可是,郭况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让你嫁给他实在是太委屈了。”李通要是知道自己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她一句都没听进去,估计又得气个半死。 邓婵心中,郭况并不是那个样子的,她也不知他怎么就给世人留下这么个印象,可是,现在又不能出言维护,只能低下头不再言语。 刘伯姬自顾自的说道,“你伯父就要进京了,可惜因为邓羲的关系,他也没办法替你说话。” “伯父怎么突然进京了?”邓晨时任常山太守,为皇上镇守一方,在更始为帝的时候,就以全郡之力暗助皇上,深的皇上的信任。而这个时候被调回京,很显然是不在受到之前那样的信任了。 “哎,怎么说邓羲都是他的儿子,皇上就算不治罪,也得给朝臣做个样子的。”可惜邓羲不是公主肚子里爬出来的,不然的话,说不定还能留条性命。 “邓羲伏诛的时候都是风平浪静的,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是受了牵连。”邓婵忧郁的说道。 “你放心吧,皇上看在我二姐的份儿上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刘伯姬也还是感觉到了君心难测。邓羲谋反一开始,邓晨就数次上书请罪,可是皇上都留中不发。但是,事情过去两个月了,却又把他调回京来,刘伯姬也不敢说一定平安无事。 “但愿如此吧” “你先不要管这么多了,回府以后我安排你逃回新野去,你哥哥在给我二姐建庙,你去找他吧,皇上未必能查到那里。” “公主,你也知道眼下邓家的情况,我这样做不是雪上加霜” “可是,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啊”刘伯姬一时急得不行。女子终身是何等大事,李通如今对她愈加冷漠,她也是有苦说不出。而她甚至觉得,如果她不是公主,李通早就找了别人了。而她与邓婵感情甚好,自然是希望她能嫁个如意郎君。 邓婵见她这样的为自己担心,也不忍再瞒着她,“公主,我是心甘情愿嫁给绵蛮侯的。” “什么?”刘伯姬瞪大了双眼,很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邓婵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了,“我跟绵蛮侯是见过几回的,总好过盲婚哑嫁,至于以后,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刘伯姬收起惊讶的神色,讷讷的说道,“你如果是真心的,我自然要恭喜你。” “公主”邓婵低下头不再说话。 刘伯姬这才明白过来,哈哈大笑,“婵儿你不早说,让我担心了这么久。既然是这样,这婚事,我自然给你办的风风光光的” 自此刘伯姬就把邓婵的婚事一手包揽了过来,李通瞧在眼里是心中暗喜,他还以为自己这个妻子真的开了窍,以后说不定可以跟皇后那边搞好关系。于是他对伯姬也热络了几分,倒弄得她惊喜莫名。 男人的世界里,纵然是皇家公主,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邓婵自此安心的在公主府中待嫁。却说紫苏被郭况接回府里,当天就被郭主认了义女,因为她一直也不肯说出自己的姓氏,所以,这天开始,她就是姓郭了。府中上下人人都称呼二小姐,紫苏这名字再也没人提起。 郭主真的像是陪嫁女儿一样给紫苏置办了嫁妆,也不仅仅是因为郭家不差钱儿,最主要的还是感激她在宫中为皇后做了那么多。 郭况瞅着长长的嫁妆单子,笑着说道,“我瞧着卓大哥娶了二姐姐,就算一辈子没俸禄,也是饿不着的。不过娘啊,等着姐姐剩下那几个丫头出嫁,娘不是要把家给搬空了。” “这么点儿东西就把家给搬空了,别说是那个贴身的丫头,就是把长秋宫的丫头都这么嫁一回,也穷不了你的。” 郭况向来不管俗事,至于家里有多少钱还真是没数。眼瞅着又是房子又是地的陪嫁,他老娘亲还说的这样轻松,不由得暗暗咋舌。看来他还是有许多资本继续当个败家子 “娘,后天就是吉日,卓大哥想遣媒人过来行问名礼。” “他还真够心急的,定了谁做媒人了?” “你也知道他的情况,家里没什么人了,一直都住在公主府上,宅子都是不久前置办的,所以这媒人就……” 郭主一听也就明白了,卓旭请不到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原本是不太体面的,不过,现在的郭主早就把这些东西都看淡了。“这有什么关系,两口子过日子,能和和美美的就比什么都强了” 郭主脸色微微有些暗淡,郭况也知道她的心思。在他的印象中,没有谁比她姐姐的婚礼更风光更排场了,可是结果有能怎么样呢“娘” “哦,对了,咱们家这边本来是该请你表嫂的,可是她刚出月子,也不太方便,你姐姐请了冠军侯的夫人。” 郭况对这些本没什么概念,不过是因为跟曲珍儿从小一起长大,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如果不是这样的局势,我想嫂子是愿意的。他们为咱们付出了那么多,可是明着都不敢见面,我真是愧对他们。” “早晚有一天会好的,你姐姐许了睿儿做太子伴读。” 刘得的长子,取名刘睿,郭况偷偷去看了几回,喜欢的不得了。“但愿到了他们那一辈,不要有这么多的猜忌。” “大喜的日子,别说这些了。邓姑娘那边听说都是宁平公主在主持,礼数上可万不能出了岔子。聘礼什么的也要务求精致,明天你把郭堂叫回来,先把婚礼的事情张罗起来,暂时就不要再管那个酒楼了。” “娘,那可不行。”临远楼可是各种小道消息的集散地,没有郭堂他可不能放心。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姐弟俩弄这么个酒楼有什么用,不过,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把邓姑娘娶进门。郭守年纪大了,恐怕有不周到的地方,京里最得力就是郭堂了,你赶紧把他叫回来。” “娘,临远楼可是有大用的,您可不要小瞧它,婚礼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的。邓奉现在新野给义节长公主建庙,一时半会儿不能回京,我想把婚期定得晚点,让他有机会回来。” 媳妇还没进门,儿子就知道为她着想,郭主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你现在倒是周全了,不过就算是婚期订的晚,前面的事情也得有人做。你要是不同意,明天我自己派人把郭堂叫回来。” 郭主执着起来可没有谁能劝得了,更何况就这么一个儿子,娶媳妇的事情自然是万分上心,郭况也是无可奈何。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七零章良禽择木(上) 第一七零章良禽择木(上) 卓旭请来的媒人却让所有人大吃了一惊。郭主原本是不曾简慢的,但是看见来人之后也都得重新张罗起来。 来人却笑着说道,“老夫人快不要多礼,伯姬不过是个晚辈,尽管随意就是了。” “公主大驾光临,实是招待不周,还请公主恕罪。”郭主偌大年纪,也只能在他面前鞠躬施礼。 刘伯姬怎么会来?她可是瞧不上卓旭和紫苏的。随后郭主才明白过来,这还不是看着另外一层关系,邓婵的面子着实是不小。当然,她这也是在告诉郭家,邓婵身后并不是没有人。 两家也都是有脸面的,礼节上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什么差错,宁平公主也不过就是来回传个话儿是了,其实很多东西也都是早就订好的。 “依着我的意思,就在我们府上成亲。院子都是现成的,只需要休整一番就可以做新房,这样大家也好方便有个照应,可是卓贤弟偏偏不肯。那么小的宅子可是委屈二姑娘了。”刘伯姬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这二姑娘说顺了。 “老身多谢公主的美意,只不过男儿大丈夫成家立业都是要靠自己的本事,日子好坏也应该他们自去努力。再者,新宅况儿去看过,小夫妻过日子是再好不过的,公主也不必介怀。” 宁平公主当然也知道郭主肯定不愿意紫苏在她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也不过就是白说这么一句。从李通这边论,紫苏以后还可以叫她一声嫂子,刘伯姬心里其实是有些腻味的,在她的眼里,就算是郭家在怎么抬举紫苏,她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下人。可是,等她见了嫁妆单子,心里可是不能不咋舌。当年她出嫁的时候,连着一半儿都赶不上。郭主,还真舍大本钱了 刘伯姬心里泛酸面上却不能露,堂堂皇家公主可不能小家子气了,于是她笑着说道,“一看就知道太夫人是疼女儿的,这是恨不得把孙子辈儿的吃穿都预备出来了。” “人老了就是这样,总是害怕顾虑不周全。公主也不是外人,老身也不怕公主笑话,我呀,是真疼这个孩子,从小看着她长大,真真是贴心贴肺。” 郭主夸完了,少不了宁平公主在接着夸,然后再夸一夸自己的新郎,说了半天,双方才互换了庚帖。虽说是宫里赐下的姻缘,但是该有的步骤一步也不能省。两边拿着对方的庚帖,各自拿回去灶君像前供奉,三日内家中无异常,就可以排八字合婚,然后定下婚期。 郭主可是下了严令,“这几日家里中诸事都要务必小心,任何人不能打碎杯碟,也不可以拌嘴打架,若有违令的,从重处置。” 从郭主置办嫁妆开始,底下人就收了轻视之心,既知道这是二姑娘的喜事,无不加倍小心。宁平公主回去以后把庚帖交给了卓旭,仔细地跟他说清如何供奉,又有多少禁忌。卓旭一一记下,回去认真照办。 “我今儿倒是头一次去绵蛮侯府上,真不愧是世家大族。”家里的气派,下人的礼数,无不叫刘伯姬感到叹服。 今天可能是成亲这么多年来,李通对刘伯姬最满意的一天。之前,他还担心伯姬心不甘情不愿做这个媒人,到了郭家恐怕要失了礼数。可是,她不但没有失礼,反而对郭主尊敬有加,李通还真是松了口气,“既然是这样,你以后可以多走动走动,毕竟也都算是姻亲,况且现在关系更近了些。” 李通对这件婚事本来也是不甚满意的,他觉得卓旭更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而不是服侍过别人的下人,尽管那个人是皇后。等到后来知道这些都是他自己求来的,也就无话可说了,反而发现,他们之间竟然疏远了许多。 卓旭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在他面前却一字不漏,想来也是因为上次被阴家追杀一事。虽然他回京之后只字未提,但是,很多蛛丝马迹都指向了阴家,卓旭也不会猜不到什么。他们之前虽然没有彻底的生分了,不过还是不如从前多矣。 李通之所以替他请了伯姬做媒人,也是为了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之前确实是无心之失,想来卓旭也不会介意。但是,他事后却没有一个积极的态度,很可能是那时才寒了卓旭的心。 为了阴家跟卓旭生出了嫌隙,李通心里何尝不后悔。但是,他也害怕越描越黑,索性就不在提起。如今正好趁着婚礼的时候表现表现,还在刘伯姬这次没有拖他的后腿。 刘伯姬对于多走动走动很是敬谢不敏,不过看着驸马兴致正好,也不敢说些别的,“这是自然,如今宗亲没几个心思少的,倒是都不如郭主淡然。” “郭家可是真定百年望族,可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比得了的,你要是能学个一分两分的,以后也是受用不尽。” 刘伯姬听着这话心里别扭死了,总觉得小门小户是说给她听到,好在李通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夫君说得很是在理,我会留心的。” 这么久以来,李通一直没有找到办法拉进跟长秋宫的距离,现在逮着这么个机会,哪儿肯轻易放过。可叹刘伯姬此前不知道皇后的厉害,否则事情也不至于会这么不顺利。 “卓旭那边也没什么亲人了,说不得后面的事情都得劳烦公主操持,我替他先谢过了。”李通对着伯姬抱拳施礼,伯姬哪里敢受 “你我夫妻,有什么值得称谢的。况且很快,婵儿就要嫁到郭家去了,想疏远都是不行的。” “你能这样想最好了,以前你总是远着皇后,觉得阴贵人贤良。岂不知,宫里的女人,哪有那么多善恶可言。” 提起阴丽华伯姬就有些来气,以前怎么就觉得她是好的,“我也是给阴贵人骗了,总觉得皇后鸠占鹊巢,很是替她不平,现在想想,搞不好都是被她利用了。” 李通心说总算还能明白点了,不至于哪天送了性命都不知道为什么。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七一章良禽择木(下) 第一七一章良禽择木(下) 李通对伯姬最大的不满是在于他想要跟长秋宫拉近关系,而她却不肯配合。早在郭氏出宫救驾的时候,李通就有了这个意思,但是,刘伯姬丝毫不为所动,坚持认为后宫还是阴氏的天下,甚至还在等着看皇后的小孩。但是,还没等到皇后的笑话,却等到阴氏了的失宠,再想作点什么已然是太晚了。 难得刘伯姬开了窍,眼下又有了这样的机缘,李通自然不会放过,邓婵的事情用不着他操心,卓旭这边他可是大包大揽接了过来。 郭氏听说以后心中冷笑,这人情冷暖可见一斑。不过李通愿意示好,她也是求之不得。如果日后能够得他相助,太子可就是如虎添翼了。 “娘娘,这是给紫苏姐姐的赏赐,请您过目。” 映心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里面装的是给紫苏添妆的赏赐。郭氏仔细瞧了瞧,没有什么不妥当的,笑着吩咐道,“叫大长秋给送过去吧” “诺”映心喜滋滋的退了下去,留着映蓉一脸的不甘。 自打紫苏出了宫,映心自然就补了上去。因为此前伴驾的功劳,映蓉心里也是有准备的,不过,事情真到了眼前,心里那一关也并不是那么好过的。 中宫威严日重,她是羡慕也好,嫉妒也好,却是不敢在皇后面前露出一点半点,更不敢在差事上给映心添麻烦,所有的一切也只能自己慢慢地消化。 “娘娘,许美人求见。” 郭氏估计着也是来给紫苏添妆的,赶紧让人请了进来。果然,莲叶捧着一个托盘,上面大大小小摆了几个锦盒。 郭氏笑着言到,“倒叫你破费了” “郭二姑娘大喜,我当然得跟着凑个热闹。东西早早就备下了,打听着今天大长秋出宫,赶紧着送过来请他带去。” 这些天宫里的几位贵人陆续都来道过喜,对新人也是各有赏赐,不过她们自有下人可以处理这事儿,倒是许氏分位较低,很是不便,又跟紫苏有那么些情分,所以才逾越了打听大长秋的动静。她也知道郭氏不会在意,所以说起来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郭氏瞧了瞧单子,都是极好的东西。许氏什么家底她能不知道,十有八九都是她赏下去的,“你有这个心也就是了,何苦都给了她。” 许柔然是真的高兴,紫苏是第一个走出宫去的女子,不管以后是不是能够幸福,至少比她们能更像个活人了。“这些东西我留着也不过是白放着,不如趁着颜色尚好,给她添几分喜气,娘娘就不要推辞了。” 郭氏见她也是真心实意,再推拒倒显得瞧不起人似的,只好让映蓉收了去,这人情自然她来还。“你去拿给尹善,让他直接过去,不用再上殿了。” 等映蓉退了出去,郭氏笑意略减了几分。许氏试探着问道,“娘娘是离了紫苏姑娘不大习惯吧?” “可不是,成天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这么多日子见不着,还真是想得慌。” “别说是娘娘了,就是我都觉的她这一去,宫里像是少了什么似的。” 郭氏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我这几个丫头里,数她样样都拔尖儿,她这一走我这心里还真是空落落的。” 郭氏对紫苏依赖很深,重生这一年多来,多亏了她时时帮衬着,才不至于行差踏错。而紫苏这一走,她还真是得慢慢适应才是。 这两人在内室里好一通长吁短叹,刘秀走的时候都没有这个待遇。 “这也是她的造化,娘娘应该高兴才是。我瞅着如意、如兰那两个丫头可着实不错,过个两三年也就能堪大用了。” 郭氏现在瞧着宫里的丫头们都不太顺眼,就连之前十分喜爱的如兰和如意,现在也都减了好几分。但是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往好了去想。 两人聊了一会儿,许氏突然问道,“我听说皇上有意调任贵人的叔叔回京,娘娘可知此事?” “是有这么回事儿,但是也还没有定下来。” 刘秀这样做,无非是要给任氏找个靠山,虽然任光在不在京城都是她的叔叔,但是,离得远了,也就靠不上了不是? “我怎么听说是贵人自己拒绝了?” 郭氏笑着嗔道,“你消息还挺灵通的。” “也不是我消息多灵通,只是现在宫里头有些比不得紫苏在的日子了。” “怎么说?”郭氏疑惑的问道。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过红宛心慈面软,下面的小丫头们有些活泛罢了。其实也没有大错,就是话多了点儿。也正是这样才让我听来了,果真是贵人自己拒绝的吗?” 任缳这又是跟刘秀打的哪门子官司,郭氏并不在意。她反倒是在意许氏说的前半句话,很显然,无论是红宛还是映心,都有些压服不住。 郭氏露出一些担忧的神色,倒让许氏误解了,“娘娘,任贵人跟阴贵人可不大一样,您不要太担心了。” “我不是担心她,我是怕这紫苏这么一走,宫里头少了约束。” “娘娘,我倒觉得新进宫的严女史,平日里沉稳有度,是个不错的人选。” 严女史,不正是沈风的下属,许氏怎么会认识她?“这个本宫到不曾留意过,你觉得她好?” “也不说上多好,就是觉得是个能踏实做事儿的人,那两个只怕眼睛都盯着皇上呢?” “让她们盯着吧,就连杨女史眼睛不是也盯着呢吗,不缺她们俩。” 那天请了旨以后郭氏越想越不对,刘秀怎么会想到把杨佳也嫁出去,之前在广德殿一定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也不好明着打听,后来还是趁着中常侍到长秋宫来的时候,拐着弯儿的问了几句。却原来,这杨氏十分的大胆,不仅言语暗示,甚至行为也很是不妥。也不知道那天到底是杨佳运气太差,还是刘秀那个筋没有搭对,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主动的投怀送抱,居然是毫不领情,反而被赶了出去。也多亏了这杨氏定力足够,不然只怕是长秋宫里又要多添一条人命了。 许氏对杨女史的做派也很是不以为然,“成天就惦记着往广德殿跑,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 郭氏笑道,“你这个语气,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醋呢?” “我有那个闲心,不过是觉得好好的姑娘却偏偏要趟这趟浑水,有些不值罢了。” 杨佳刚一进宫就赶上了郭氏出宫,那些日子她是格外的安分,跟宫里人处得也不错,很有几分同舟共济的意思。她这人嘴又巧,还常常帮忙照看刘英,许氏对她渐渐地就有了好感。不过后来,却发现她总是在刘秀身上打转,这才又疏远了。 “人各有志,勉强不来的。” “娘娘可真是好气度”许氏半真半假的夸到。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许氏就赶着回去照看儿子去了。最开始把孩子给她的时候,还有些不太情愿,现在竟是一刻也离不了了。 任氏为什么要拒绝调亲叔叔进京?郭氏有些想不明白,她想找人商量商量,就只看见几个一脸茫然丫头。 紫苏 郭氏叹了口气,她得尽快适应过来。 任光具体进京的时间郭氏记不清楚了,但是应该是在建武五年,离现在还有两年的时间。刘秀突然提出调他进京,应该跟邓晨是不一样的。当然,也不会是因为朝政的需要。 郭圣通对任缳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如果刘秀是因为朝政的需要调任光回京,她是不会出言干预的。很有可能,刘秀就是为了博美人一笑,结果却使错了方向。 正是这样,郭氏倒想不明白了,任光进京,官职只能升不能降,她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再说,天子近臣,不比区区太守要强得多,任缳何至于要一口拒绝。她现在有了身孕,就算是不为了别的,孩子有个亲叔祖在京里,也没有半点坏处不是 难道任缳是真的“贤”,不谋外戚 就算是贤,也不用这样啊“建德殿那边这两天有什么动静?” “没什么呀,皇上好几天没过去,贵人也没出门。奴婢倒是听说贵人吃喝照旧,好像倒比之前精神了不少呢”映心心里头暗暗赞叹,不愧是第一受宠的人啊,就是跟别人不一样,惹怒了皇上,不但不用担惊受怕的,反而过得更舒坦了 “你去看看赵普回来了没有?” 郭氏估计她们也不能知道什么,赶紧让他们去叫赵普。映心刚刚跟在身边伺候,有什么吩咐当然最先行动。 “娘娘,怎么猜着他出宫去了?” “紫苏要成亲了,他怎么也会想办法去看看。今儿又没让大长秋上殿辞行,他肯定磨着尹善跟去的。” “娘娘真是神机妙算,他这几天就上窜下跳急得不行,大长秋最后关头才同意带他出去,宫门的小黄门乐得不行了。” “他也是个念旧的。” 如果不是紫苏,他现在不定在那个角落里看门儿呢,如今这一别,以后想要再见可就不那么容易了,他当然会想尽办法。尹善也是明白人,也不过就是逗小孩子玩罢了。 红宛把赵普的糗事说了半天,见娘娘脸上还是淡淡地,不由说到,“要不娘娘把紫苏召进宫来吧?虽然不是……”红宛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兴奋的说道,“对呀,娘娘,就把二姑娘请进宫来,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呀?” “好好的召她来干什么,再说,她现在待嫁之人,怎么能随意出门呢。” “奴婢是见娘娘闷闷不乐,想着紫苏姐姐回来,娘娘能高兴高兴。”红宛觉得自己实在是没用,也不知道娘娘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娘娘在烦什么。以前紫苏在的时候不觉得怎样,现在真是恨不得赶紧把她抓回来。 “你别乱想了,就算是她回来了,有些事情该烦也得烦。” “娘娘是在烦什么,可不可以说给奴婢听听,就算是奴婢没办法解决,娘娘说出来,心里也能舒服点。” 如果是紫苏在这儿,不用郭氏多说一个字。 “我在想任贵人为什么要拒绝皇上,还弄的那么僵。”以任缳现在受宠的程度,不是过分的出言顶撞,刘秀是不会跟他生气。她这么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奴婢倒是觉得,任贵人对皇上的态度很奇怪。就好像皇上拼命在讨好贵人,贵人却拼命躲着皇上似的。”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拼命的讨好皇上。” 红宛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郭氏,郭氏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她们是不一样的。 郭圣通觉得刘秀如果前世能这样宠爱她,那么她就算是为他死了都甘心。即使是她重生以后,刘秀如果能这样的宠爱她,也许,她也能放下心结。但是,刘秀对她,始终都是防备、利用占上风的,就算是她不顾生死去救他。 “娘娘,这事情跟咱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任贵人这样总比阴贵人强点不是?” 是啊,任氏怎么对刘秀,对她并不是那么重要,不过,“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古怪,不弄清楚了心里不踏实。” “娘娘,你说贵人心里是不是有人了?”红宛战战兢兢的说道。 郭氏觉得这应该算的上一个合理的解释,“任缳十几岁就进了宫,此后再也见不到外人,宫里头也不见跟谁热络,她心里头能有谁呢?” 红宛也不过是随口那么一猜,没想到皇后还真就往这方面想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哦,奴婢想起来了。咱们不是一直都觉得她跟阿陵侯的关系很奇怪,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心怀怨恨,后来紫苏姐姐还说过,她把刻着阿陵侯名字的玉牌贴身藏着的,提起这个人的时候神情十分的哀伤,可不像是心里有怨恨的样子。也许是家族中有些什么不和睦吧?” 郭氏觉得两个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也猜不出什么结果来,还是等赵普回来再说吧。 尹善跟赵普回来的时候,宫门都要落锁了,郭氏一直忧心忡忡,急的红宛差点就让人出宫去找了。 尹善见到红宛这么着急,估计皇后有什么事情要找赵普,他很清楚赵普在各宫都布了眼线,这却不是他应该插手的。他赶紧说道,“姑娘,今天天色不早了,不如姑娘跟娘娘悄悄禀报一声,明天一早咱家在上殿交旨如何?” “如此甚好,娘娘也是要休息了。” “那就多谢姑娘了。” “大长秋客气了。” 等到尹善走远了,赵普悄悄问道,“什么事情,姐姐特地跑到宫门口等我。” “自然是娘娘又事,跟我来吧?” 上次阴贵人的事情没有办好,娘娘虽然没说什么,不过,赵普的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给娘娘请安。” “恩,起来吧。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回娘娘,婚礼筹备的都很顺利,奴才也见了二姑娘。姑娘让奴才回来替她给娘娘磕头,谢娘娘的恩典。京中各府的家眷差不多都过府去给二姑娘添了妆,卓将军那边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绵蛮侯留奴才和大长秋说话,但是又总是抽不出空来,所以才越等越晚。奴才们也是想沾沾二姑娘的喜气,所以才耽搁了回宫的时间,还请娘娘恕罪。” 郭氏听他说得热闹,哪里还有怪罪的意思。暂时把任缳的事情都放在了一边,“你瞧了一天的热闹了,好好跟本宫说说。” “诺奴才到的时候正好男方家过来送聘礼,媒人正是宁平公主。本来奴才们都以为卓将军的家境拿不出太好的东西,却不想,上到金银玉器、绸缎布料、下到飞禽走兽、瓜果点心,该有的一样都没落下,不过奴才蠢顿,没有记得那么齐全,娘娘要是想听不如把大长秋请过来。” 赵普哪里是蠢顿,简直就精明过了头,“不用了,这个明天再说吧。” “诺。那边下了聘,就陆续有人上门道贺。奴才就在宅子里跟二姑娘说了几句话,二姑娘说聘礼一定是驸马备下的,这人情卓将军只怕是不好还了。” 李通这样大张旗鼓的,应该就是怕她不知道吧,郭氏笑着说的,“你得空跟紫苏说,让她不用担心。” “二姑娘倒是猜着驸马的用意了,只不过,她还是怕给娘娘惹麻烦。她说这样的张扬,只怕是有些过了。” “这也是驸马要张扬,别人也没办法。你告诉她只管安心,有什么事儿本宫自然给她担着。” “诺” “听你说贺客不少,府里头只有太夫人操持,可还忙得过来?”太夫人清闲惯了,也不知道禁不禁的起这样的闹腾。 “请娘娘放心,冠军侯夫人和武强侯夫人一直在内宅帮衬,湖阳公主府的家令也派了过来。太夫人大多数时候也就是陪着说说话儿,精神很好。” 赵普高高兴兴的描述着这一天的见闻,郭氏心里却有些不安。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七二章玉佩(上) 第一七二章玉佩(上) 湖阳公主派个家令过去帮忙,这倒没什么,冠军侯夫人李氏是郭氏钦点的媒人,她在哪儿也说得过去。这武强侯夫人周氏,虽说与中宫关系密切,但是这些从来都是避着外人的,如此一来,只怕要招人议论。而周氏向来是个谨慎的人,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她惊疑的问道,“武强侯夫人怎么也过去了?” “娘娘有所不知,武强侯夫人正是全福太太呢。二姑娘开脸、坐床全靠她了。因为君侯夫人现在还没过门,所以这些事情都是有几个外人帮忙,也没什么不妥。” “这样就好,我是担心落在有心人眼里,倒时又是郭家的不是。” “娘娘大可放心,二姑娘出嫁,京中但凡有点脸面的,没有不趋奉的。哪里还会有谁不开眼,敢给娘娘找不痛快。” “话也不能这么说,眼下看着热闹非凡的,只怕以后都是话柄。你明天过去跟绵蛮侯知会一声,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了,但是也不可太过了,招人的眼。” “诺奴才明天一早就过去。其实君侯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人过府道贺,但是人来了,也不好往外赶。结果到弄得人越来越多,都有些要招架不住了。” 郭氏这听着心中是喜忧参半,然而已经是箭在弦上了,也没别的办法。 郭主一向低调惯了,况儿虽然交际不少,但总是孩子模样,京中想跟郭家攀交的权贵们,可能已经急红眼了。好容易等到郭家要嫁女儿了,还不赶紧着上前,当然也不会去管是真女儿还是干女儿。况且紫苏虽然是个义女,但是,那也是皇后跟前伺候的,哪里会比一般的女子轻贱。 “不管怎么样,不可过于铺张了。本宫还有一事问你,任贵人宫里可发现什么异常了?” “回娘娘,建德殿里什么都正常的很。贵人从来不主动与人交往,即使跟几位贵人美人碰上了,也不过就是寒暄两句,并不与人深谈。阴贵人上次去了建德殿以后,还去过两次,但是都没见到任贵人,每次都是建德殿的宫女推说贵人服了药睡下了。阴贵人应该是觉出任贵人在躲着她,也就不再上门了。” 知难而退可不是阴贵人的性格 不待郭氏发问,赵普继续说道,“阴贵人在建德殿里见不到任贵人,就派了人在殿外盯着,看那个意思是等着贵人出门的时候好跟过去,不过,任贵人后来一直就没出门,直到那天跟皇上闹了起来。” “哦?那天她见到阴贵人了?” “也没有,那天任贵人似乎想要往教坊司那边去,不过,她的贴身宫女云锦给拦住了,后来就去了上苑那边。阴贵人也是那个时候出门了,不巧却碰上了宋贵人,被宋贵人给缠住脱不了身,等她到上苑的时候,任贵人已经回去了。” 郭氏差点笑出来,宋可儿,可是真是个活宝。“宋贵人应该也不是偶尔碰上她吧?” “不是的,宋贵人不知怎么了,最近总是盯着阴贵人。她也是去了西宫几次,但也是被宫女挡驾的时候多些。不得其门而入,所以也使了这么个守株待兔的法子。” 这宫里还真够热闹的 “那天阴贵人好像被宋贵人气得不轻,回宫以后能听到几声咒骂,不过贴身伺候的只有巧心一个,也听不清说了些什么。第二天贵人有些不适,请了太医。任贵人后来也知道了,就再也不肯出门了。” “除了两位贵人,还有什么人到过建德殿?” 赵普仔细想了想,肯定的答道,“回娘娘,就没有了。” “你以后让他们特别留意跟教坊司有关的人,不管是不是直接找的任贵人。” “娘娘,奴才以前曾经查问过,任贵人在教坊司的时候,除了鼓乐师傅,几乎不跟任何人讲话,想来也是没有熟人的。况且,紫苏姐姐在教坊司待了那么多天,也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贵人的问题应该不会出在宫里。” “那你有什么想法?” “奴才也是没想明白,只不过,那边的宫女特别提到一样东西。” “什么?”郭氏急忙问道。 “一个玉佩,具体什么样他们没见到。宫女止善是很早就在建德殿伺候的,出了那事儿以后成了任贵人的贴身侍女,一向也很得贵人的看重。不过那天,她被贵人狠狠罚了,好像就是为了一个玉佩。” 止善被罚了?郭氏竟不知道,她惊问道,“那个宫女怎么样了?” 赵普并不知道真定暗卫的事情,没想到郭氏会对区区宫女上心,赶紧回到,“当时被贵人骂了几句,罚了两个时辰的跪,第二天回殿上伺候,也就没什么事儿了。贵人时候好像还有些后悔,赏了她一些东西。” 止善没事儿就好,如果她出了什么差错,那可就麻烦了。“那玉佩是什么来路?” “皇上赏了贵人不少玉佩,但是都没怎么见贵人带过,更不会因为这个处罚得用的宫女,奴才猜着不是宫里的东西。” 赵普说的玉佩会不会就是紫苏说的那个,郭氏觉得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你让人继续留意,不用特意去找那个东西,省的惊动了谁。” “诺只不过任贵人身边两个贴身的宫女都很得信任,奴才的人不能近身服侍,还是有很多不便,是不是应该想个办法。” 在赵普看来,止善是有污点的,把她弄走很是容易,只不过,他不知道那个人才是建德殿里最重要的。 郭氏很慎重的说的,“不行,你们绝不可以动那个人。” 赵普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点头应了诺,郭氏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不自然了,随后说到,“任贵人护短的很,上次为了云萝的事情折腾了那么久,如果在为了止善出点什么差错,皇上那里本宫就没办法交代了。更何况她现在矜贵人着呢,皇上都让她三分,咱们切不可去沾染。” 其实有些事情,沈风能查的更清楚,但是,她不想事事都依靠他。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七三章玉佩(下) 第一七三章玉佩(下) 建德殿并没有任何的异常,这让郭氏觉得十分的烦闷。任缳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问题的关键,就在那个玉佩上面,只是她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缘故。 “娘娘,早点歇了吧。”红宛整理好床铺,对着郭氏说道。 郭氏点点头,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她也曾起意让沈风派人去任缳的老家调查,不过他已经把大部分人手派到了富春山,这会儿并不方便。 暂时先放放吧,郭氏无奈叹息。 因为紫苏出了宫,红宛也不能每晚值夜,所以,联络沈风就更加的不便。严颜虽然是沈风的下属,但是她作为女史,也不能随身伺候,郭氏一时竟有些束手束脚的。 “你怎么来了?” “属下打听了今天是红宛姑娘值夜,才敢过来的。” “有什么事情?” “回娘娘,止善在建德殿发现一些情况,属下特来禀报。” “你说的是那玉佩的事情?” “是的,娘娘已经知道了?”沈风有些惊讶。 郭氏点点头,“你们发现了什么?” “止善觉得任贵人对那玉佩的态度很奇怪,跟平时完全判若两人。而且贵人总是长吁短叹的,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宫里除了傻子和孩子,没有没心事的。不过,任缳的心事,郭氏很是想不明白。“止善探出什么来了吗?” “回娘娘,现在只知道任贵人跟他的叔叔关系很不一般,贵人从小跟随任大人学诗习琴,但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两家便断了往来,甚至贵人没入宫中都无人相救。” “竟然是这样。”难道说之前的推测有误,任光是知道任缳在教坊司而故意不救的? “娘娘如果需要知道更多,属下可以派人去南阳查探。” “现在人手不足,就不要节外生枝了,把富春山那边的事情安排好才是要紧的,任贵人那边注意下异常的情况也就是了。” “诺”沈风点头应了,随后说道,“属下还有一事回禀。” “说吧。” “去陇西的人就要回来了。” “怎么说?” “前几日马援在酒楼会友,他们几个也跟了过去,时机很好,就在酒里放了点东西,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现在正在往回赶呢。” 叱咤一时的马援,竟然就这样死了,郭氏心中感慨。如果她知道,她还扼杀了一代贤后,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很好,等人回来以后本宫自有重赏。” 没过几天,任缳的宝贝玉佩竟然神秘失踪了,建德殿差点挖地三尺也没找到,不少宫人挨了罚。止善自然是首当其冲 云锦此时跪在殿上振振有词,“娘娘,平时内室里就只有奴婢和止善两个人才能进,现在东西失了踪影,自然是我二人嫌疑最大,奴婢今天一早寸步未离,还请娘娘明鉴。” 止善跪在她旁边,心中冷笑,但是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娘娘,奴婢平日忠心不二,怎么会动娘娘的心爱之物,还请娘娘明察。” 云锦尖利是声音在殿上响起,“不是你还能有谁呢,一定是娘娘前日责罚了你,你心中怨恨,所以借此报复。你还是听我的劝,把东西拿出来吧,别让娘娘着急上火的。” “你不要血口喷人,那日我失手跌了玉佩,心中愧疚难当,娘娘那点责罚尚且不能抵我心中的愧疚,又哪有怨恨可言。一定是你看娘娘越来越看重于我,才这样栽赃陷害。”止善也不是那吃素的,马上出言还击。 “够了,你们都住口。”任缳被她们吵得不胜其烦,她心中不由得怨恨起刘秀来,如果不是他常常来缠着她,她也不用把那玉佩收起,现在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不管是谁拿了,今天只要给我送回来,本宫可以保证绝不追究,不然的话,就别怪本宫无情了。” “娘娘,奴婢真的是冤枉的”两人异口同声喊道。 “昨天晚上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什么人进了本宫的内室,不可能不露痕迹。”任缳对这两人还算是相信的,外面站着的八个宫女也不是没有可能。 “奴婢一直跟在娘娘身边,并没有发现什么人进了内殿啊?” “奴婢一早去给娘娘取水,中间离开了片刻,可是那个时候娘娘和云锦都在内室,后来奴婢也是跟着娘娘一起离开内室的呀。” 任缳被二人吵的头疼,心中又着急,也不顾得什么脸面不脸面了,她冷冷说道,“既然你们都不说,那就去请大长秋过来吧。” 事情报到中宫那里,就不是可以随便了结的了,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有动。 “怎么,还要本宫亲自去请?” “奴婢这就去。” “娘娘,奴婢跟云锦一起去。”虽说之前两个人都搜了身,但是止善还是担心她有可能把赃物转移,听说她要去请大长秋,所以也要跟上。 任缳气得不再理会她们二人,只等大长秋过来审理。 尹善本来要出宫去绵蛮侯府的,但是建德殿失了窃,他也不能置之不理,只能把这巧宗让给了陈颂,倒是把他喜得不行。 “既然是建德殿的事情,你就去吧,如果不好解决,就去找中常侍大人商议。”郭氏有些担心止善,也不知道这事情到底是谁的搞鬼。 “诺”尹善施礼下殿,跟着云锦和止善一起去了建德殿。 任缳沉着脸,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气势,尹善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娘娘,既然是失窃,有些情况奴才还得跟娘娘问个清楚,请娘娘不要介意。” “本宫明白,大长秋问吧。” “请问娘娘,是什么时候发现那玉佩不见了的?” “我昨天安置之前还看到了,今天早上没有注意,不久前发现丢失的。” 这会儿时辰尚早,而夜里上夜的宫女都警醒的很,不可能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进来偷东西,那么十有八九是早上的时候丢的,“请问娘娘什么时候离开过内室?” “早膳过后,本宫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回来以后就发现玉佩不见了。” “这么说来玉佩应该就是在娘娘离开内室的那段时间丢失的,那么请问娘娘,那段时间何人看守内室。” “云锦和止善都陪着我的,并没有人在内室看守,外面的八个宫女都可以证明没有人进来过。”任缳从来没想过有人会这么大的胆子,故而离开内室的时候都十分的放心。 这倒让尹善为难起来,这东西总不会自己长脚走了吧他来之前,就听说整个建德殿都搜过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心中着实后悔没有早走一步,正好被那两个丫头堵在宫里。 “娘娘,此事委实蹊跷,可否容奴才先把外面的八个宫女带回去一一查问。” “你去吧。”任缳心知大长秋的查问跟她是完全不同的,不过,她也被弄得彻底凉了心,半点没有维护的意思。 云锦和止善暂时松了口气,赶紧抢上前来服侍任缳。任缳心中烦躁,哪里用她们服侍,“你们都很清楚,如果是那几个人当中的谁做下的,她是不可能同时堵住七个人的嘴的。现在大长秋只带走了她们几个,也是给你们留个余地,本宫念你们服侍一场,交出东西来,本宫可以放她出宫去。” “娘娘,奴婢们互相都搜查过了,并没有那玉佩的踪迹,娘娘要相信奴婢啊?”止善知道这次是不能善了了,务必要求得任缳心软才行,否则,她的任务就彻底失败了。 “娘娘,奴婢一直都跟在娘娘身边,如果拿了那玉佩,也没有地方藏啊” 两个人哭的凄惨,但是,任缳的心并没有一丝松动,“你们带几个人,把建德殿的每一个角落都给我在翻一遍,我就不信她还能凭空消失了?” “诺” 这一次的搜查十分的仔细,连床底下,被底下,甚至是积了很厚灰尘的地方都没放过。所有人心中都在疑惑,这东西到底是哪儿去了? 贵人之前病的就离奇,东西丢的也离奇,这人心慢慢的就不太稳当了。 止善冷眼瞧着云锦的做派,觉得有些不像是她做的,毕竟时间就那么短,她没地方藏。 难道是统领?除了沈风,她想不出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止善觉得自己猜得肯定是没有错了,那么,统领应该也想好了她的脱身之策。她慢慢的也就定下心来,等着大长秋的再次到来。 尹善带走这几个人,也不是真心要审,这也不过就是个脱身之策,具体的事情,还是要回去请个旨意。 郭氏也想到了沈风,但是上次他过来的时候,已经嘱咐过了不要横生枝节,他应该不会擅自行动吧?郭氏对这个也并不是十分的肯定,下面尹善还在等她的指示,“建德殿那边他们自己人已经搜过了,咱们再搜总归不好。你先把那几个好好审审,有没有线索的,慢慢问着也就知道了。” 皇后的意思跟尹善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建德殿里丢了东西本来就是可大可小的,长秋宫这边是深了也不是,浅了也不是,还不如就拖着。 这么一来,那几个丫头倒也没遭什么罪,尹善也就是象征性的问问话,偶尔吓唬吓唬,一整天也没口水喝,什么都没问出来也是正常。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七四章错失先机 第一七四章错失先机 任缳一整天滴水未进,很快就惊动了刘秀,他到建德殿的时候,郭氏已经在那儿了。 “缳儿,到底多大的事情,至于你这样着急。”刘秀也顾不得之前还在冷战了,急急忙忙走上前去,把任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通,确定一根头发都没少,才扶着她坐下。 “参见陛下。”任缳也没理会刘秀的关切,冷冷的起身行礼。 郭氏也赶紧行礼,刘秀似乎这才看见她,对于刚才的失态感到有些尴尬,“皇后怎么也来了?” “回陛下,臣妾听说贵人这里出了点事情,一时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郭氏低着头温顺的回答着,就好像是在平常不过的问话。 “辛苦皇后了。”刘秀也觉得自己之前的态度有些生硬,很是不好意思。而皇后现在越发的温和无争,他心里总是有一种类似愧疚的情绪冒上来,有时候,压都压不住。 “臣妾分内之事,当不得辛苦二字。陛下还是赶紧劝劝贵人吧,这都一整天了,大人也许没关系,孩子可是受不了啊。” 郭氏做足了贤惠样子,刘秀就是想不相信都难。然而现在不是考虑郭氏的时候,任缳现在这个样子,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够让刘秀着急的了,“尹善那边让他再抓点紧,不行就让王远一起过去审着。” 这个事怎么都跟长秋宫扯不上关系,郭氏巴不得丢给王远,她马上言到,“臣妾遵旨尹善问了一天都没什么进展,这就让她把人都提给中常侍。” 刘秀也心说我什么时候让王远接手了,不过是想让他二人一起审问能快一点。不过皇后既然误会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他随意的说道,“这样也好。”又对着王远吩咐道,“赶紧把真相查清楚,最要紧的是把东西先找出来。” 王远早就知道这个事情诡异,心里暗暗叫苦。但是,他也不敢不应下来。 郭氏卸了包袱,心情大好,她在一旁接着安慰了任氏几句,恪尽职守的扮演着一个贤良的正室。皇后那边不紧不慢的,却把皇上急得不行。他心说皇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眼色,怎么还不告退。 郭氏哪里不知道刘秀在想什么,又说了几句话就赶紧告退了,她自己没觉得怎么样,倒是把红宛气得不行。等回到长秋宫,忿忿地说道,“娘娘好心来探望任贵人,陛下竟然这么冷淡。” “他不过是心急罢了,我在那儿有些话又不太好说。”郭氏倒是不以为意,不过她也实在想不出刘秀附小做低会是个什么样子,但是对任缳,他恐怕没有别的办法。 “任贵人也真是的,不过就是个物件,至于闹成这样么” “这可不是单单一件东西的事情,上次她莫名被人下了毒,这次又莫名失了窃,再要是一声不吭,下一次就不知道会是什么事儿了。” 郭氏的逻辑在正常不过,但是放在任缳身上却错了,如果不是丢了那件东西,任缳是不会在意的。 且不说那主仆二人私下议论,建德殿里刘秀可是急的两眼冒火。他过来的时候就把前因后果打听的清清楚楚,要不是曾亲眼见过那个东西,也知道上面的字是她叔叔任光的,他恐怕都会怀疑是哪个相好留下的定情之物。 “缳儿就不要闹了,朕让人去寻一块一摸一样的玉料,照着原来的样子刻了,你看可好啊?” 再怎么像也不是原来那个,况且还是那个人亲手刻上去的,任缳对他这个提议没有半点兴趣,转过头去不予理会。 刘秀有些气馁却不舍得放手不管,“不管怎么说,你也得先吃点东西,这样不是在折磨自己吗?” 任缳还是不说话,把刘秀急的不行,“缳儿,等一下朕把广德殿的宫女叫过来服侍你,你这殿上所有的人都拉出去严加盘查。这个东西,朕一定给找出来。” 云锦和止善一听这话吓得赶紧跪在地上,却也不敢开口喊冤。 任缳看了她们一眼,如果是从前,她早就开口求情了,这会儿却什么都没有说,很显然是默认了皇上的做法。王远赶紧上前把二人带走,又让小黄门去把广德殿的宫女宫女叫过来。 到了殿外,止善突然说道,“大人,请等一下。” 王远瞟了她一眼,不耐烦的说道,“姑娘有什么事儿?” “大人,广德殿的宫女可能不太了解娘娘的习惯,请大人给奴婢一点时间,跟她交代清楚。” 云锦恨得牙根都痒痒,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忘买好。只可惜她晚了一步,再做弥补怎么都不是那么自然。 “姑娘有心了,不过贵人的习惯,广德殿的侍女也都是一清二楚的。”倒不是王远对广德殿的宫女有信心,实在是任缳太受宠,住广德殿的时间可不比住建德殿时间短。 “话虽这样,毕竟她们没有贴身服侍过,总有些地方可能照顾不到,还是容奴婢说两句吧。奴婢绝不占用太多的时间,请大人通融通融吧。” 止善苦苦的哀求,让王远有些不忍拒绝,反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于是,就让她们在殿外等了一会儿。 广德殿那边一起过来了七八个,打头的一个就是大宫女月影,止善迎了过去,互相见了礼,她也不罗嗦,赶紧把要注意的事项一一的说了,就像是擦什么粉、吃什么茶、穿什么衣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就连什么时候用温水什么时候用热水也都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遍。 月影见她镇定自若,竟不像是要去受审,就好像是得了主子的恩典暂时离开一下的样子,心里头也有些佩服。不过佩服归佩服,进了暴室,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出了这样没脸面的事情,以后再想回来服侍也是不可能的了。 外面说话的声音,任氏多少也听到一点儿,听着听着,眼泪就滴了下来。 刘秀瞧见心里大急,生怕这个止善成了下一个云萝,那个麻烦他可不想再来一次了。“是非真假怎么能靠一件事认定,你就是心太软了。有时候越是心藏奸诈的人,看起来越是忠心不二,你不要被表面的现象蒙蔽了。” 也不知刘秀这算不算是由己推人,但是,任缳跟她是不一样的,“陛下,臣妾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些个细微的习惯,今天竟然辜负了她一片忠心。” 刘秀现在还不知道他有个后代叫做刘阿斗,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怀疑这位就是阿斗的先祖母。“如果跟她没关系,朕仍旧放她回来服侍,你不要难过了。” 那边简单的交接仪式算是完了,月影带着广德殿的宫女过来请安,纵使她再怎么伶俐,初到一个地方也是很不适应。刘秀生怕委屈了她的贵人,“不如现在你就随朕到广德殿去吧” “多谢陛下,但是也不用那么麻烦了。月影是个能干的,况且,就算是臣妾自己留在这殿里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任缳应付了他两句又有些厌烦,刘秀把她归结为孕妇的正常反应,然而,不管去不去广德殿,她总算是愿意多说几句了,这也让刘秀大喜过望,赶紧张罗着陪她吃了点东西。 “你呀,何必这样跟自己过不去,再怎么重要的东西,能有自己的身子要紧吗” 任缳也不是那无知少女,知道自己再任性下去刘秀可能就不耐烦了,她也不得不撒个小谎,“陛下,那个玉佩毕竟是家父生前亲手所刻,是留给臣妾唯一的念想,居然就在自己的寝宫里不见了,您说臣妾怎么能不着急。” 刘秀觉得任缳与这宫里其他的女人最大的不同就是重情义,一个不起眼的物件都那么的上心,“着急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撒气呀,今天这是皇后让人给朕报了信儿,不然的话,你真的出点什么差错,朕可就后悔莫及了。” “臣妾多谢陛下面恤。” “说什么傻话,你以后不可以犯傻了。” 活色生香的美人儿,看得见摸不着,刘秀心里的邪火是直往冒。他“伺候”着贵人用了膳,赶紧回了广德殿。 那东西找了好几天,一点线索都没有,几个宫女都被打得死去活来,胡乱的攀咬了一气,但是查来查去却是没有任何结果。郭氏有些担心止善,但是,她相信沈风既然那么重视她,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然而事实上她却大错特错了,直到沈风过来求她帮忙,却已然是失了先机了。 “不是你拿的?”郭氏惊讶的问道。 “不是啊,属下拿那个东西干什么?” “我一直以为是你做的,才没放在心上,这么说来,这件事情大有玄机” “属下也是知道这件事情古怪的很,极有可能是哪位贵人想拿了那个东西将来陷害任贵人用的,可是,这么些天一直也没查出什么来,才让人心惊。属下可以肯定无论是云锦还是止善,都没机会转移它。” “坏了,当时如果知道不是你做的,本宫还可以周旋一二,现在已经完全放手了,可怎么办才好啊?”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七五章怀疑 第一七五章怀疑 郭氏着急,沈风更着急,那个样子落在郭氏眼里,让她有些疑惑,他对这位止善姑娘的在意程度,似乎跟暗卫死士行事作风很不相符。 “娘娘,这么些天了,中常侍除了用刑也不会别的,娘娘何不建议长秋宫接过来审问。” 郭氏当时是高高兴兴地把这件事扔出去的,就连尹善都忍不住要来感激皇后,这个时候接回来,不是自讨苦吃,“统领觉得长秋宫把事情接过来,该如何了结呢?” “这……”沈风也是病急乱投医,很多东西也都没有想好。 “属下请娘娘暂时保住止善一命,给属下一点时间,一定能够查出真相的。” 郭氏对沈风向来是有信心的,但是此刻,她却有些动摇了,她几乎可以肯定他不过是权宜之计,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他们的忠诚度,本来就跟真定府不能相比,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只怕会影响到以后的。 “统领是觉得止善姑娘有危险吗?” “娘娘有所不知,王远轮番的使用大刑,现在虽然没有闹出人命,但是,有好几个已经是奄奄一息了。素秋就是体质再好,也抗不了多久的。”沈风一着急,把止善的本名都叫出来了。 郭氏瞧着陌生的沈风,突然觉得为了这素秋冒一次险也许值得。 “本宫会想办法不让王远再动大刑,你也要尽快把那个东西给她找出来。”郭氏心慈手软不是一天两天,就算是明着不让中常侍用刑,刘秀都不会怀疑什么。 事情到现在,刘秀反而比任缳更用心了,不为别的,实在是太过诡异。就像任氏上次中毒一样,无声无息,这让刘秀有些害怕。 如果有人可以在宫里随意取走一件东西,那么谁也不敢保证下次不是哪位贵人的脑袋。 比起贵人们的脑袋,刘秀更爱惜自己的脑袋。考虑到脑袋的安稳程度,那些宫女们遭的罪就不难想象了。 第二天用过早膳,郭氏就信步去了建德殿。任缳还是规规矩矩的样子,作什么都是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贵人这几天可还习惯?” “谢娘娘关心,任缳一切都好。” “建德殿的人手又都换了一次,本宫是担心贵人不习惯。因为况儿和紫苏的婚事,本宫对这边也是有些疏忽,还请贵人不要介意,如果有不便之处,贵人要赶紧提出来才好。” “臣妾不敢,的确是没有不妥的地方。” “既然这样,本宫就放心了。” 郭氏与任缳分别落座,月影赶紧上来奉茶。对这个宫女郭氏当然印象很深,她在广德殿的地位可以比得上长秋宫的紫苏,没想到刘秀把她都给弄来了。 “本宫听说月影刚刚过来那天,贵人的一个宫女把要紧的事情都交代了一番,可有此事啊?” “回娘娘,确有此事,如果不是她,奴婢恐怕还真是要犯不少错误呢”月影想起那个女孩子,心里泛起一丝怜惜,都是在这宫里挣命的人,能帮就帮一把吧 郭氏做不解状,“这样的忠心,怎么也卷到失窃的事件上来了?” 这就不是月影能说的了,她拿着托盘站到了一边。 “回娘娘,这事情奇就奇在当时宫里的每个人都好像没有关系,那玉佩竟然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竟是这样中常侍也没问出来什么吗?” 任缳心中起疑,中常侍问没问出什么来,她作为皇后不是应该最先知道的?但是她既然问了,她就不能不回答,“回娘娘,到现在还没有。” “这审问的时间也不短了,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贵人就没想过哪一个更可疑吗?” “臣妾实在是不知道。”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郭氏叹息着说道。 “宫里就这么几个人,又是那么短的时间,实在是匪夷所思,陛下坚持要查明真相,臣妾也不敢多言。” 郭氏本以为任缳会主动把止善保出来,毕竟她真的没有作案的时间,但是,任缳丝毫不为所动。郭氏心里有些起疑,这一次,任缳变了很多。 郭氏不在谈论这个话题,“贵人看起来清减了不少,可是为了玉佩一事。” “臣妾也知道不过是个小物件,不应该常常思量,就是总也忘不掉。” “这世间万事万物都讲究个缘法,不管是人与人,还是人与物件。缘来缘去,自应顺其自然,如果过于执着,反而着了相了。”郭氏这可是现学现卖,佛教现在可还没有传到汉朝。 “相?”相是什么,任氏听不明白。 郭氏也不是多明白,只不过许氏说的时候似乎特别有道理,轮到她的时候,就剩下只可意会了。 “贵人凡事都得往开处想也就是了。” 东西不见了,找的时候总是找不到,可是不找的时候也许就会出现,这是许氏说的,紫苏几个曾经深以为然。但是郭氏自己从来不管东西,哪里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这个道理,然而为了跟任缳套话,差点就把这个说出来了,跟别人说也许不要紧,但是,任氏,还是别多说了,哪天这东西真出来,可能麻烦就找上自己了。 “多谢娘娘。” 建德殿几乎都挖地三尺了,那个的东西还是不见踪影,就连沈风都没查出什么,郭氏不相信宫里谁有这样的手段。 她回去的途中反复的思量着那几个宫女的供词,那东西如果不在云锦或者止善的身上,简直就是出了鬼了。 “去请中常侍过来。”郭氏对红宛吩咐道。 “娘娘,咱们不是远着这件事儿吗?”红宛有些迟疑。 “我想到一些情况,要跟中常侍核实一下,你快去吧。” “诺” 郭圣通越想越觉得心惊,并不是这件事情的本身有什么可怕,更可怕的是人心。宫里的日子真的可以轻易的改变一个人 “参见皇后娘娘。”中常侍又是盯着两只熊猫眼出现在了长秋宫。 “中常侍请起。本宫有是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中常侍。” “奴才不敢,请娘娘明示。”皇后娘娘要请教什么,这让王远感到有些惶恐。 “任贵人丢失玉佩的时间里,有机会拿的人和有时间藏得人是谁?” “回娘娘,有机会拿的人就是止善和云锦,但是有时间藏的人一个都没有。” “那些宫女身上都搜过了吗?” “发现失窃的时候就互相搜过了,不过什么都没搜出来。” “你确定搜得够仔细吗?” “奴才确定,有几个宫女的鞋底比较厚,都划开了,但是结果还是一样。建德殿以外的地方也都找过了,一样是没发现。” 中常侍现在是最郁闷的一个人了,皇上天天催着他要结果,他真是恨不得把那东西变出来。 “那么说,当天建德殿只有一个人没有搜过了?” 郭氏着急,沈风更着急,那个样子落在郭氏眼里,让她有些疑惑,他对这位止善姑娘的在意程度,似乎跟暗卫死士行事作风很不相符。 “娘娘,这么些天了,中常侍除了用刑也不会别的,娘娘何不建议长秋宫接过来审问。” 郭氏当时是高高兴兴地把这件事扔出去的,就连尹善都忍不住要来感激皇后,这个时候接回来,不是自讨苦吃,“统领觉得长秋宫把事情接过来,该如何了结呢?” “这……”沈风也是病急乱投医,很多东西也都没有想好。 “属下请娘娘暂时保住止善一命,给属下一点时间,一定能够查出真相的。” 郭氏对沈风向来是有信心的,但是此刻,她却有些动摇了,她几乎可以肯定他不过是权宜之计,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他们的忠诚度,本来就跟真定府不能相比,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只怕会影响到以后的。 “统领是觉得止善姑娘有危险吗?” “娘娘有所不知,王远轮番的使用大刑,现在虽然没有闹出人命,但是,有好几个已经是奄奄一息了。素秋就是体质再好,也抗不了多久的。”沈风一着急,把止善的本名都叫出来了。 郭氏瞧着陌生的沈风,突然觉得为了这素秋冒一次险也许值得。 “本宫会想办法不让王远再动大刑,你也要尽快把那个东西给她找出来。”郭氏心慈手软不是一天两天,就算是明着不让中常侍用刑,刘秀都不会怀疑什么。 事情到现在,刘秀反而比任缳更用心了,不为别的,实在是太过诡异。就像任氏上次中毒一样,无声无息,这让刘秀有些害怕。 如果有人可以在宫里随意取走一件东西,那么谁也不敢保证下次不是哪位贵人的脑袋。 比起贵人们的脑袋,刘秀更爱惜自己的脑袋。考虑到脑袋的安稳程度,那些宫女们遭的罪就不难想象了。 第二天用过早膳,郭氏就信步去了建德殿。任缳还是规规矩矩的样子,作什么都是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贵人这几天可还习惯?” “谢娘娘关心,任缳一切都好。” “建德殿的人手又都换了一次,本宫是担心贵人不习惯。因为况儿和紫苏的婚事,本宫对这边也是有些疏忽,还请贵人不要介意,如果有不便之处,贵人要赶紧提出来才好。” “臣妾不敢,的确是没有不妥的地方。” “既然这样,本宫就放心了。” 郭氏与任缳分别落座,月影赶紧上来奉茶。对这个宫女郭氏当然印象很深,她在广德殿的地位可以比得上长秋宫的紫苏,没想到刘秀把她都给弄来了。 “本宫听说月影刚刚过来那天,贵人的一个宫女把要紧的事情都交代了一番,可有此事啊?” “回娘娘,确有此事,如果不是她,奴婢恐怕还真是要犯不少错误呢”月影想起那个女孩子,心里泛起一丝怜惜,都是在这宫里挣命的人,能帮就帮一把吧 郭氏做不解状,“这样的忠心,怎么也卷到失窃的事件上来了?” 这就不是月影能说的了,她拿着托盘站到了一边。 “回娘娘,这事情奇就奇在当时宫里的每个人都好像没有关系,那玉佩竟然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竟是这样中常侍也没问出来什么吗?” 任缳心中起疑,中常侍问没问出什么来,她作为皇后不是应该最先知道的?但是她既然问了,她就不能不回答,“回娘娘,到现在还没有。” “这审问的时间也不短了,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贵人就没想过哪一个更可疑吗?” “臣妾实在是不知道。”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郭氏叹息着说道。 “宫里就这么几个人,又是那么短的时间,实在是匪夷所思,陛下坚持要查明真相,臣妾也不敢多言。” 郭氏本以为任缳会主动把止善保出来,毕竟她真的没有作案的时间,但是,任缳丝毫不为所动。郭氏心里有些起疑,这一次,任缳变了很多。 郭氏不在谈论这个话题,“贵人看起来清减了不少,可是为了玉佩一事。” “臣妾也知道不过是个小物件,不应该常常思量,就是总也忘不掉。” “这世间万事万物都讲究个缘法,不管是人与人,还是人与物件。缘来缘去,自应顺其自然,如果过于执着,反而着了相了。”郭氏这可是现学现卖,佛教现在可还没有传到汉朝。 “相?”相是什么,任氏听不明白。 郭氏也不是多明白,只不过许氏说的时候似乎特别有道理,轮到她的时候,就剩下只可意会了。 “贵人凡事都得往开处想也就是了。” 东西不见了,找的时候总是找不到,可是不找的时候也许就会出现,这是许氏说的,紫苏几个曾经深以为然。但是郭氏自己从来不管东西,哪里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这个道理,然而为了跟任缳套话,差点就把这个说出来了,跟别人说也许不要紧,但是,任氏,还是别多说了,哪天这东西真出来,可能麻烦就找上自己了。 “多谢娘娘。” 建德殿几乎都挖地三尺了,那个的东西还是不见踪影,就连沈风都没查出什么,郭氏不相信宫里谁有这样的手段。 她回去的途中反复的思量着那几个宫女的供词,那东西如果不在云锦或者止善的身上,简直就是出了鬼了。 “去请中常侍过来。”郭氏对红宛吩咐道。 “娘娘,咱们不是远着这件事儿吗?”红宛有些迟疑。 “我想到一些情况,要跟中常侍核实一下,你快去吧。” “诺” 郭圣通越想越觉得心惊,并不是这件事情的本身有什么可怕,更可怕的是人心。宫里的日子真的可以轻易的改变一个人 “参见皇后娘娘。”中常侍又是盯着两只熊猫眼出现在了长秋宫。 “中常侍请起。本宫有是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中常侍。” “奴才不敢,请娘娘明示。”皇后娘娘要请教什么,这让王远感到有些惶恐。 “任贵人丢失玉佩的时间里,有机会拿的人和有时间藏得人是谁?” “回娘娘,有机会拿的人就是止善和云锦,但是有时间藏的人一个都没有。” “那些宫女身上都搜过了吗?” “发现失窃的时候就互相搜过了,不过什么都没搜出来。” “你确定搜得够仔细吗?” “奴才确定,有几个宫女的鞋底比较厚,都划开了,但是结果还是一样。建德殿以外的地方也都找过了,一样是没发现。” 中常侍现在是最郁闷的一个人了,皇上天天催着他要结果,他真是恨不得把那东西变出来。 “那么说,当天建德殿只有一个人没有搜过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七六章真伪 第一七六章真伪 郭氏死死地盯着王远的眼睛,发现他并没有一丝慌乱。也许,这宫里呆的时间长了,想当傻子都难。 王远低下头并不说话,氛围有些凝重。 郭氏沉声说道,“为了个玉佩闹腾了这么多天,也该收场了。” “娘娘,陛下是不会同意搜查任贵人的。”王远可没有胆量去得罪任贵人,就算是皇上知道了真相,贵人也不需要做更多,只要说出是为了清理各宫的眼线,皇上就会原谅她,甚至恼了那些在贵人宫中做手脚的人。到时候,只怕皇后都要跟着受牵连。 她聪明吗?也不算特聪明,郭氏猜到了,王远也猜到了,她所依仗的不过是刘秀的宠爱。这么说来,很可能是厌倦了整天被人监视的日子。 任缳,居然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手笔,宫女、内侍、厨娘、杂役,有官没官的、有品没品的、有主没主的,竟然一个都不留。 郭氏觉得有点慎得慌,任缳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那中常侍有什么打算?” “那些人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奴才……”中常侍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没影儿的东西非得逼着他找出了,知道就在什么地方,却想都不敢想。这件事情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落不了好的。 “问不出来就先别问了,想想怎么把这件事儿遮过去才是正经。” 这可真是够难为人的,王远要是知道怎么遮过去,也用不着天天蹲在暴室里面上大刑。 “眼前这个架势,查不出来贵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本宫也不希望再出现上次那样的事情了。” 上次的事情,皇后指的是杖毙了上百奴婢的那次,王远也是听得明白。这次如果一个不好,这四五十条人命也得交代了。 “娘娘,现在的问题根本就不是贵人肯不肯罢手,而是皇上那边是不肯的。皇上现在已经把贵人中毒的是事情跟这个联系起来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奴才已经是一点办法没有了,还请娘娘救我。” “本宫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可行。” 王远急切的说道,“娘娘请讲。” “本宫觉得任贵人既然没有丢失什么,弄个假的也许也能说得过去。” 王远以为她是有什么好主意呢,这实在算不上高明。“贵人那个玉佩,什么样子奴才都没见过,要想找个一模一样的,谈何容易啊?” “贵人的宫女不是有一个见过吗,本宫听说还因为跌了那玉佩还挨了罚。” “是有这么一个,就是那个叫做止善的。”说起来任贵人这件事情也就是她勉强算是有动机,但是她却没有作案的时间。前一天值夜的是云锦,她第二天一早进来服侍,中间出去取过一次水,但是也没离开寝宫。在以后就都在贵人眼前了。 “你让她画个样子,看看能不能做出一个来,先想办法悄悄地平息了吧。” 这实在算不得像样儿的主意,但是王远也没更好的办法。任贵人怎么想的他也顾不上了,至少得把皇上安抚住。重刑之下,招的人不少,只不过没一个能说出那个玉佩的下落,有的甚至说是摔了砸了,很显然是一心求死。他手上沾的人命可不少,并不在乎那些人的生死,只不过,事情没个了结,皇上越来越不满,这可不是他能承受的了的。 “诺。” 止善虽然被打的只有半条命了,但是脑子仍然很清楚,王远让她把那玉佩的细节都勾勒出来,只怕是要做个假的,那么,她这个知情人,肯定是没有活路了。 止善本是不愿配合的,但是想想暴室里日夜不绝的惨嚎,狠了狠心,让王远拿了笔过来。她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细细的描了出来,字的大小,云纹的样式,几乎一点不差。 天青色的玉料,并不是那么好找的,王远拿着缣帛去了长秋宫。 郭氏看了一眼,“这姑娘倒是个蕙质兰心的,听说之前还跟月影嘱咐了不少事情,本宫就担个干系,把她要过来吧。” 郭氏突然这么一说,让王远有些发愣,没看出来这姑娘跟长秋宫有什么关系啊?在他意识里,止善是必死无疑的,留着这个活口对谁都没有好处。 “中常侍大人!”郭氏见他发愣,出言提醒,“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娘娘,这次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那些奴婢可能都是要赶到永巷去的,皇上心里对她们很是不待见,娘娘又何必为了一个宫女……” “这个本宫知道,只不过是怜惜她罢了。中常侍尽管放心,本宫会让她守口如瓶的。” 止善在长秋宫,就算是能够守口如瓶,对他也是个不小的威胁。但是,皇后都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不能再推脱,只能等这件事情过去再想办法,“奴才领旨。” “合适的玉料中常侍可找到了?” “拿了几块给那止善姑娘看,都不是很相像。” “这样吧,本宫让尹善在私库里找一找,回头给中常侍送过去。” “多谢皇后娘娘。” 中常侍称谢退下,心里头琢磨着找什么人来雕这块玉佩才是正经,肯定不能用宫里的人,到时候是死是活都是麻烦。 尹善把东西送过去的时候,竟然提出要亲自拿去给她挑选,中常侍不便阻拦,倒是也识相不曾相陪。 “姑娘,皇后娘娘命咱家拿这些个玉料过来给姑娘挑挑,姑娘可得仔细着,看看那个最是相近。” 止善是认得大长秋的,如今他又直接点出了皇后娘娘,让她升出一股生的希望。她仔细的瞧着大长秋带过来的东西,大多是已经成形的玉件,不过雕痕较浅,也许还可以返工。她在一堆白中带青的玉件里,找出一个椭圆形镂雕把件儿,“大人,就是这个颜色最像,而且那玉佩要小得多,就算是把这些个镂空去掉,也没什么影响。” “这样就谢姑娘了,娘娘说请姑娘多保重。”尹善还以为这姑娘是赵普安排在建德殿的,如今皇后信任他,让他来做这件事情,他哪有半点不尽心。 尹善把话带到,拿着那东西就去找了中常侍。 “大人,娘娘说如果大人找不到合适的人来雕,就让奴才把它带出宫去。” 王远实际上已经想到了人选,不过,能少沾手他自然是乐意的。 “如此就多谢大人了。” “那咱家就先回去了。” 尹善赶紧回来长秋宫,把止善挑出来的东西给皇后送了过去,“娘娘,咱们把东西给中常侍也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找人亲自去雕呢,这只怕是要留下后患啊!” 郭氏何尝不知道,介入的越深,脱身就越难,但是不这样,中常侍又怎么能放心。 止善,是必须要活着的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七七章一箭三雕 第一七七章一箭三雕 尹善给郭氏的天青玉把件儿,让她随手就丢进了妆盒,红宛不解其意,“娘娘,不是应该让大长秋明天出宫带着吗?” “不用。” “娘娘?”红宛满眼困惑,“不让大长秋去弄,咱们拿什么平息这件事儿呢?” “本宫自有办法。”郭氏微微了笑了一下。 但凡是假的,就会有破绽,任缳到时候不认账,那可就白忙活了。如果给她个真的,她绝不可能舍得不认 郭氏的笑容看起来更深了些。 沈风听到皇后让他去建德殿找玉佩,立时茅塞顿开。“属下竟然没有想到任贵人是贼喊捉贼。” “她要怎么折腾是她的事,玉佩一定在她手里,你应该能找得到吧?” 沈风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赶紧出了长秋宫,往建德殿那边去了。他随意用了一点点药粉,建德殿里里外外就睡得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 沈风进了任缳的内室,估计着东西不会放在明面儿上,看也没看一眼妆台上的盒子,就径直的走到床边。把在脚踏上歪着的月影挪开,撩开帘子就瞧见任缳睡得正熟。透过月光,可以看见这美人儿紧紧的皱着眉头,很是惹人怜惜,不过,沈风可没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把她拎起来就放到地上。如果不是怕她磕坏了惹麻烦,沈风恨不得直接把她丢出去。 他在床铺上细细地搜了一遍,枕头里面都摸过了,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发现。 任贵人既然那么在意那个东西,它就绝不出了这个屋子,而宫女们经常会碰到的地方,她也不会去放。 沈风抬头观察了一下房间的格局,东侧屏风后面的房间,就应该是存放东西的库房。他推开房门,里面摆了大大小小数十口箱子,显然这些都是过了季或者是任氏不常用的东西。他拿出月影身上取下的钥匙,一个一个试了一遍,只有一个又小又破的打不开,沈风眯着眼睛笑了笑,拿出两个小小的细铁片,轻轻拨了两下,铜锁应声而开。 沈风在里面摸了摸,感觉不过就是一件旧衣服,在底层有一个硬物,他顺手捞出来,一跟绒绳拴着一个玉佩,黑暗中也看不清楚,不过沈风估计要找的也就是它了。 他把箱子轻轻地关好,把一切恢复原样,最后还没忘记把任缳放回床上。趁着夜色正浓,赶回了长秋宫。 郭氏看了看那个玉佩,纹样跟止善画的几乎一模一样,“有了它,止善很快就会出来了,本宫已经跟中常侍打过招呼,直接让她过来长秋宫伺候。” “多谢娘娘。” 郭圣通也没跟他客气,如果不是为了止善,她完全不用趟这趟浑水。 “娘娘一定很奇怪属下为什么这么在意一个下属吧?”沈风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才发现自己这么反常郭氏竟然不以为意。 “你如果有难言之隐,也可以不说。”郭氏虽然也再怀疑,但是却不打算深究。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今天时候不早了,属下下次过来的时候再说吧?” 沈风翻窗出去,红宛才进来。 “娘娘赶紧歇会儿吧,这一宿都没睡呢。” “你也休息去吧。” 郭氏愣愣地看着沈风离开的背影,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的跟她提起这事儿,她心里面的欣喜倒是多过了疲惫。他们之间原本总是隔着什么,这么一来,倒是拉进了一些距离。 借着微弱的灯光,郭氏瞧了瞧那块玉佩,材质十分的普通,算不得上品。任缳爱若珍宝,一定有故事。 尹善第二天一早出宫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中常侍,两人露出个心照不宣的表情,互相拱了拱手也就各自分开了。 又过了三天,王远觉得快要顶不住皇上的盘问的时候,郭氏把那仿造好的东西给了他。 王远心里头也犯疑,也不知这个东西到底能不能糊弄过去。他倒是精明的很,并不说是谁招的,只是丢到了一个地方,让人捡了回来。他把这东西拿给任贵人辨认的时候,却不料贵人大惊失色。 自己的东西任缳当然能够认得清楚,但是她怎么也不明白这个东西是怎么到了王远的手上。 “中常侍是在哪儿得的?” “回娘娘,就在上苑的一个亭子旁边。两个扫落叶的宫人捡到的,辗转送到奴才手里。” 上苑?这让任缳更觉得心惊,什么人故意把东西扔到了人来人往的地方? 王远瞧着任氏惊疑不定的样子,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到底是或不是,贵人也不给个准话。 “请问娘娘,可是您丢失的那一枚?” 任缳这会儿才知道害怕,宫里头竟然有这么一位神通广大的人物,看来上次自己中毒也是她做的可是那个她到底是谁呢,而王远又是不是她的同党? 她光顾着琢磨也没顾上回答,王远不由得体醒了一句,“娘娘?” “啊?”任氏这才抬起头来,似乎没听见王远说的话。 任氏没听见他的话,王远的语气却更谦卑了,“奴才是问这个可是娘娘丢的?” “确实是本宫丢的,多谢中常侍了。” 王远暗自松了口气,面儿上却笑得欢畅,“这可真是太好了,恭喜娘娘失而复得。” “是本宫应该多谢大人才是。捡到着玉佩的宫人,还劳烦大人带过来,本宫打算当面道谢。” “娘娘,不过是个扫地的丫头,哪有那么大的福分见娘娘” 任缳微微抬了抬眼,淡淡地说道,“本宫还是托她的福才寻回了这个玉佩,怎么会是没福分的。” 任缳一再的坚持,王远也无法阻拦,转念一想,自己的徒弟不过是路过说了句话,那宫女应该是不会怀疑,就算是贵人让她留在建德殿也是无妨。“娘娘,奴才马上就命人把她找来。玉佩既然就是娘娘失的那个,奴才也要跟皇上复旨,至于暴室里关着的那些宫人,不知娘娘有何旨意?” “还是听凭陛下处置吧?” 王远这会儿也算是看明白了,那东西的确是在贵人自己手里,她愿意息事宁人,却不愿意放了这宫里的奴才。虽然都是奴才,王远却不觉物伤其类,只是一五一十的把经过跟皇上做了禀报。 事情竟然又是要不了了之,这让刘秀心里十分的不喜,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任缳的宫里总是出些个怪事。然而事到如今,刘秀也会是没别的办法,那些奴才受刑不过,招什么的都有,却没一个真的像是有嫌疑的,在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把他们发往永巷为苦役,终身不得出宫。”刘秀还记得他曾经答应过任缳放过止善,不过既然任氏都不提,他也就无需在意了。 王远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毕竟宫里刚刚死了那么多人,若施以严惩只怕要失了人心的。 他回去安置了那批宫人,止善也没例外,只是跟掌事的嬷嬷交代了一番,安排个干净的住处,暂时不要他们做工,好歹把伤养养,别再出人命才好。 那嬷嬷得了中常侍的吩咐,也不难为这些人,还给寻了点伤药,止善伤势不轻,不过也算休养了三天,还勉强撑得住。 王远搞定了这边,又赶紧去找那个宫女,带去了建德殿。任氏随意问了几句话,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可疑,毕竟上苑人来人往的,任谁把东西丢在哪儿,都很难被发现。 “你以后就留在建德殿伺候吧。” 任缳是这宫里最受宠的女人,即使是洒扫的丫头也明白的,能到建德殿服侍,她可就一步登天了,她惊喜的跪在地上,“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任缳挥挥手,“好了,你下去吧,月影给她安置个地方。” 任缳现在用起月影来倒是得心应手了,月影大概也明白了皇上的用意,愈加用心的服侍贵人。中常侍瞧这架势,也知道得给广德殿重新挑几个宫女了。皇上对任氏的宠爱,还真是冠绝六宫。 止善在永巷熬了几天,才把中宫的人盼来,大长秋瞧这姑娘着实是平常,觉得皇后娘娘实在犯不着为了她冒这么大的风险。 “姑娘跟咱家走吧。” 止善心中窃喜,但是大长秋语气不善,她也不敢多问。身无长物,也不用收拾,就这么慢吞吞的跟在了尹善身后。尹善有些不耐烦,考虑到她有伤在身也就忍了下来。 到了长秋宫尹善进殿交旨,郭氏传出令来,让她好生休养,暂时不用过来伺候。映蓉亲自出来给她安排了住处,还拿了点伤药。 “多谢这位姐姐,不知姐姐如何称呼?”映蓉平时很少有机会跟着皇后出门,任氏请安的时候也不多,所以止善认不得倒也不算奇怪。 “姑娘叫我映蓉好了,以后咱们都在长秋宫伺候,就不要那么客气了。”映蓉笑着答道。 她知道皇后身边还少一个人,费劲巴力的弄了她出来,想来是要受重用的。她扶着止善床上躺好,“今天一早就听说姑娘要来,早早就把屋子收拾出来了。想着永巷的东西姑娘也不会再用了,这几套衣服是之前娘娘赏下来,姑娘暂时先穿着,等我把姑娘的尺寸报上去,在给姑娘赶制新的。” 很久没有人对她这样的亲热,止善心中大为感动。以前在建德殿的时候,云锦最是掐尖要强,她为了不引人注意,总是百般忍让,虽然是贵人身边的宫女,日子过得也不是那么舒心。如今到了长秋宫,又是跟着自己真正的主子,心里算是安稳了点。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七八章儿女 第一七八章儿女 任缳目的达成,也不再生事。玉佩莫名其妙的丢失,她心里可是阵阵的后怕,但是事情本来就是她闹出来的,这会儿却是有苦说不出。任氏别无他法,也能暗地里多加小心。经此一事,让她对中常侍颇为忌惮。王远也是活成精的人了,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为求自保,他也就更加的往长秋宫那边靠拢。这对郭圣通来说,当然算是个不错的消息。 止善的伤很快好了,跟在红宛身边熟悉长秋宫的事物,外人眼里就是在平常不过的宫女,只有红宛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面上虽然淡淡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有一天刘秀到长秋宫的时候碰见了她很是惊讶,郭氏笑着解释道,“本宫听说建德殿原来的宫女都被罚去了永巷,怜惜这个丫头聪慧又忠心。因为任贵人那边都已经安排妥了,就把她调到长秋宫来的。” 这点权利,皇后还是有的,刘秀也有那么一瞬间想到止善的身份可疑,但是转念一想,皇后还至于蠢到不打自招。于是,也就把她当做普通的宫女,不在多加注意。 刘秀这关过去了,郭氏很是松了口气,至于任缳怎么想的,她倒是并不在意,有些事情,不过就是或迟或早而已。 几天之后,沈风偷偷跑过来,就是想把止善的身份解释清楚。原来事情并不郭氏最初所设想的那样,而是沈风欠了她家四条性命。止善也就是素秋,他的父亲和三个哥哥都是为了救沈风而死的,临终之前把唯一的妹妹托付给了他。本来沈风可以好好照顾她,再给她找一门好亲事,奈何这丫头性情刚烈,一定要继承父兄遗志,沈风没有办法,这才让她做了暗卫。原本她不过就是在真定府每天应个卯,也是因为宫中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沈风才硬着头皮把她弄进来,谁料想,竟然接二连三的出事。 “此事多亏娘娘相助,否则属下真是没有面目去见她的父兄们。” “沈统领不必客气,以后素秋在我这里,你尽管放心。” “只怕有人已经猜到了止善是长秋宫的眼线了,都是属下一己之私,实在是有愧于娘娘。”沈风对这件事情的确非常惭愧,但是,如果可以从来,他还是会选择现在这条路。 “这也算不得什么,建德殿本来就布满了各宫的眼线,彼此都是心照不宣,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刘秀不起疑心,郭氏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本来,她是最不愿意跟任缳对立的,一来是她对刘秀的影响力太大,二来也是因为心中有愧,可是到了现在,也不是她想怎样就可以的。任缳,早晚会让刘秀宠出不该有的心思来的。 “只是建德殿那里就没有得用的人了。” “建德殿现在用得都是广德殿的旧人,说是固若金汤都差不多了。不过,任氏经历这么一出,估计暂时是不敢再有什么想法了。咱们只管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不用非得看着她们。” 该做的事情,也就是富春江和楚氏家人这两桩,头一件倒是稳稳当当的,买田置地都是一点一点进行的,并不惹人注意,不过后一件,到现在沈风也还没个头绪。“那位楚姑娘在赵王府上倒还安分,阴家暂时也没动静,不过阴识就要回来了,很可能会有变化。” “你多注意着点,阴家人可比建德殿那位棘手的多。” 皇上已经下了旨意着任光回京了,但是,他也就还只有一年多的寿数,根本不足为惧。任缳如果能安安分分地,她也不介意多一位任太后,如果不是,她也不怕提前送她上路。 “诺” 现在宫里头三个孕妇,任缳虽然最受宠,但是郭氏的心腹大患始终都是阴氏。然而任缳那边闹腾得那么欢,她倒是深居简出,养起心性来了。 虽然日子磕磕绊绊地,不过总的来说,也还算是顺当,转眼就到了年底,同样也是宋可儿临盆的日子。那天雪下得特别大,郭氏得了信儿就早早的到了玉堂殿,瞧着宫人们忙忙碌碌的,她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皇上那边禀报过来吧?” “回娘娘,大长秋亲自去的,皇上说处理完政事才能过来。” 郭氏点了点头,刘秀这些日子越发的偏宠任缳,除了常常侍寝的周美人,其他人大都成了摆设。而宋氏,如果不是皇后关照着,只怕都熬不到生产的这一天。 产室里宋可儿疼的满头是汗,却始终没有听到皇上驾到的通传声。她心中难受,却憋足了劲儿要生个皇子,打量着借着儿子也好一举翻身。 只可惜,老天没听到她的心声。稳婆报信的时候,她根本就不能接受,虽然身体很是虚弱,仍然哑着嗓子质问道,“怎么可能是女儿,太医多说了是儿子的,你们骗我的是不是,你们把我儿子弄哪儿去了?” 稳婆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孩子都没离开产室,哪儿可能偷龙转凤。 “快说啊,四殿下去哪儿了?” 郭氏听着里面的吵闹,不由得皱了皱眉。她推门进去,就见几个稳婆跪在地上,宋氏强撑着半仰着头,却是看也不看稳婆手里的孩子。 “这是怎么了,把大公主给我抱抱。”郭氏伸手接过孩子。 “哪儿有什么大公主,我生的是儿子”宋氏扯着嗓子喊道。 “你疯了吗?”郭氏被她气得不行,这话要是传出去,谁知道会惹出多少猜忌。她厉声喝斥到,“大公主可是皇上头一个女儿,矜贵着呢,岂能容你怠慢你要是不想要,本宫就带回长秋宫了。” 宋氏被皇后当场吓住,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不管是儿是女,那都是皇上的骨肉,如果被带去长秋宫了,她以后就更没指望了。她索性不再言语,闭眼装晕。 “绿竹赶紧贵人收拾好,让太医进来请脉。” “诺”绿竹被她主子吓得脸都绿了,好在皇后娘娘没打算追究。 郭氏把孩子抱出产室,交给了早就预备好的奶娘,自己一边坐了,等着太医请脉的结果,还有那个姗姗来此的皇帝陛下。 “大公主可真是好福气,与陛下的生辰就差了一天。” 刘秀原本兴致不高,听郭氏这样一说才露出点笑脸,“让奶娘抱来给朕看看。” 刚出世的婴儿,哪里看得出美丑,不过,郭氏还是违心的说道,“陛下快瞧瞧,大公主长得跟陛下多像啊您看这眉毛眼睛,竟没有一处不像的,俗话女儿肖父,真是一点儿不假。” 刘秀让郭氏哄得心花怒放,对着这个女儿是越看越喜欢,当场赐了名字,刘义王,封舞阳公主。别看是个女儿,这可是刘秀四个孩子里,头一个有封地的。 郭氏没有半点妒忌的意思,只有跟着高兴的份儿,公主好啊 明天就是刘秀的圣寿,去年这个时候郭氏卧床,一切都是阴氏操持,今年郭氏好了,想要好好操办,刘秀却吩咐了一切从简。 皇帝过生日,就算从简又能简到哪儿去,这可是个深不得浅不得差事,倒还多亏了中常侍帮着置办。到了第二天,中午在却非殿大宴群臣,晚上的时候在长秋宫宴请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们。除了月子里的宋氏,其他人倒是都来齐了。 阴丽华跟任缳都挺着个大肚子,刘秀看了心里那叫一个美。阴氏比过去丰腴了不少,眼光流转,似有无限风情。刘秀一时有些意乱神迷,比起任缳总是冷着脸,阴氏无疑像是春风一般。 然而春风一般温暖的阴贵人在郭皇后的眼里却如寒风般凛冽,而她现在也只能面带微笑,瞧着众位姐妹各使手段。 席间几位美人连续的劝酒,刘秀心里头高兴也多喝了几杯,没过多久就醉的不省人事。郭氏只能把他留在长秋宫,并且让他占了自己的床。 红宛很久没伺候过刘秀了,有些慌慌张张的。 “你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一个醉鬼有什么可害怕的,郭氏奇怪的问道。 红宛现在也不敢乱说话,万一皇上醒了听了去,她罪孽可就大了,“回娘娘,奴婢刚刚受了点凉。” 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受了凉,郭氏疑惑的看着她,就见红宛对她眨了眨眼睛,又直往刘秀那边瞟,这才发现她是担心刘秀听了什么去。 刘秀太久没到过这个屋子了,以至于让郭氏回了内室就觉得是安全的,说话办事就有些肆无忌惮了。“那你下去吧,让映心过来值夜。” “诺”红宛端端正正的施了礼,才倒退着出了门。 郭氏瞧着有些好笑,刘秀睡得那么死,能看见什么。不过,宫女都懂得要遮掩,她这个皇后更不能太离谱。 她原想着到书房去将就一宿,还是红宛提醒了她,只好绕过刘秀,到了床里面睡下。那个酒气,熏得她一夜都没有睡好。 重生以来第一次跟他挨得那么近,郭氏却出奇的平静,她就着月光看着他的侧脸,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刘秀,你再也不是伸手就能把我碾死的庞然大物了,早晚有一天,我们母子要把你搬倒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七九章忠义 第一七九章忠义 刘秀半夜口渴,哼呀了两声,郭氏原本醒着,只把脸转到一边,权当做没有听见。映心倒是机灵的,赶紧凑了过来,服侍着皇上把茶喝了。 暗黑里,刘秀也看不清这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儿,挥了挥手,就让映心退下。他酒喝多了,头有些疼,闭上眼睛瞎寻思,估计是在建德殿,只有任缳这么不体贴。 早上醒来,刘秀看见在一旁熟睡的郭氏还吓了一跳,仔细想想之前的事情,自己是在长秋宫喝醉的,在这里也算正常。郭氏这会儿睡得很沉,眉头微微的皱着,刘秀觉得这个郭氏很陌生。他伸出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倒把她给惊醒了。 “陛下。” “你醒了” 郭氏一睁眼就看见刘秀可恶的面孔放大在自己面前,可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怔怔的不再说话。 “看来通儿昨天也喝醉了,都不知道朕就在你身边。” “请恕臣妾失礼之罪。” “你我夫妻,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郭氏故意不去看刘秀眼中闪动的光芒,垂首言到,“陛下今天还是要上早朝的吧?臣妾命人取过朝服。” 红宛几个听着里面的动静,赶紧进来服侍,郭氏这才躲过了尴尬的场面。迫不及待的把他送出门去,主仆二人才齐齐地长舒了口气。 “今儿大公主洗三,咱们等会儿就过去吧。”郭氏说完才想起来忘了刚才刘秀是怎么安排的了,“哦,对了,皇上刚才怎么说的?” “回娘娘,皇上说今天阳夏侯要进宫,大公主那边不用等他,他得空就会过去。” 洗三可是大礼,不过现如今也是礼法废弛,一切从简。既然冯异来了,这么说刘秀不太可能再去参加舞阳公主的洗三礼。 “瞧我这记性,就在耳边的话都给忘了。” “娘娘是在想什么别的事情出神了,不过这有什么要紧,奴婢记得就行了。” 郭氏可不正是在想别的事情马上就要过年了,辅儿的生日也要到了,需要忙的多着呢,她哪里有那个闲情顾着刘秀。“皇上不到的话,咱们就早点吧。” “今天外面风可不小,奴婢去取那件大毛的披风。” 郭氏往外面望去,果然这个天是阴沉沉的,不由得失笑道,“咱们也没想着给皇上换一件披风。” 红宛这才想起来,皇上出去的时候就披了件白羊皮裘,嘴里却嘀咕道,“咱们可管不了那么多,再说了,好东西皇上也用不惯,奴婢可不去找骂” 今年冬天,就给任贵人做了狐裘,连皇上自己都是羊皮的。有位美人仗着自己得了几天宠,竟然妄想貂皮,结果被好顿训斥。不过这事儿到底是谁在背后搞得鬼,现在也说不清楚了。红宛始终耿耿于怀的是,任氏这一次竟然越过皇后去了。 “咱们既然有好的,何必惦记宫里的。库里好的毛皮应该是不多,皇上自己都没舍得上身,咱们凑什么热闹。”长秋宫的份例当时就让郭氏赏给了下人,红宛别看是个奴婢也有些瞧不上眼,转手就送给了蔡嬷嬷。 “娘娘就是心实,不多还能给任贵人凑一件最上等的腋下裘。” “这也是贵人有身孕了,皇上给孩子穿的。再说到底是什么裘咱们也没见着,何必跟着他们起哄。”任氏倒是乖觉,得了宫里独一份儿的东西,也不拿出来显摆,任外面怎么传,她就是不为所动。 怀孕的也不是她一个,别的孩子就不是皇嗣了?红宛心里不服气的很,但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也不过就是跟主子这儿过过嘴瘾。她撅着嘴巴给郭氏披了件火红的狐裘,色泽鲜亮,满目生辉。 映心拿了虎皮的褥子铺好了,觉得还不是那么暖和,“娘娘稍等等,车架还得在熏一会儿,现在进去怕是有些凉的。” “就这么几步路,走过去就好了,不用驾车了。” “娘娘,夜里下了一点雪,怕是路滑不好走,还是坐车过去吧。” 红宛也在一边劝着,郭氏不理她们,“我还能是纸糊的,这么几步路都走不了?” 郭氏说完就往外走,红宛和映心急忙跟了上去,临行还没忘了拿着大公主的贺礼。 母女连心是一点也错不了,宋氏刚开始怎么也不肯看刘义王一眼,等第二天在怀里抱了抱,就再也不愿意撒手了。“义王?这哪像是女孩子的名字,她们都说你出生的时候下了好大的雪,以后娘就叫你雪儿,你说好不好?” 才出生三天的舞阳公主,怎么能听得明白,咧了下嘴巴,也不知道是哭是笑。 宋氏很自然的把她解读成笑了,“雪儿笑了,一定是喜欢娘给你起的名字。” 皇后来的时候正看见宋可儿对着女儿傻乐,她也有些哭笑不得,压着嗓子问道,“不找四皇子了?” 宋氏想起自己当时的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娘娘什么时候来的,绿竹那个丫头也不通禀一声。” “她们在前面忙着呢,本宫就自己进来了。收生太太已经到了,过会儿就过来抱大公主了。” “时辰到了?那陛下呢?” “今天阳夏侯进宫,应该是有要事商议,陛下说忙完了就过来。” “那还是等等皇上吧?” “皇上说不用等他了,错过了大公主的吉时就不好了。” 话音未落,收生太太就过来抱公主了,几个奶娘前前后后的跟着,宋氏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放了手。 因为是冬天,所以选了相对小点的屋子,摆了不少的炭盆,倒也冻不着孩子。宫里面的贵人美人都过来了,公主命妇也来了几个。房间就有些狭小,空气也不是那么的通畅,刘义王很不给面子的哭闹起来,几个奶娘轮番哄着都没有用。 郭氏瞧着这个场景,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女儿礼刘。礼刘出世的时候,她还没有彻底失宠,只不过阴氏的风头已经弹压不住,皇宫内外没几个人真的把她当皇后。想起这些,她心里有些刺痛,如今后宫的历史让她改的乱七八糟,她的女儿会在哪儿呢? 郭氏有些心疼这个孩子,伸手把她抱过来,耐心地哄着,渐渐地她也就不再哭了。收生太太趁着这个功夫赶紧把公主接过去,去了襁褓放进水盆里。手上洒着那些驱魔辟邪的神水,嘴里念念有词。 郭氏看着义王总是能够想起礼刘,她唯一的女儿,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她恍惚看见了郭璜被诛,而她的女儿终日以泪洗面。那时候,她还是皇帝的女儿,虽不幸却没人敢看轻,等到刘阳登基,一切就都变了。在人前,她还是人人称羡的U阳公主,在人后,只不过是叛臣的家眷罢了。 她怔怔地看着小婴儿,突然感觉袖子让人拽了一拽,转头一看,却是湖阳公主刘黄。 “娘娘看公主都痴了呢,想必是自己也想要个女儿吧?” 郭氏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失了态,多亏了湖阳公主解围,她笑笑说道,“可不是,看大公主乖乖巧巧的多好,哪像长秋宫那几个小子,还没有茶几高就要闹翻天了。” 湖阳公主压低了声音,“要我说娘娘也该在换个太医瞧瞧,哪至于就到这个地步。” “太医院多少太医都瞧过了,都说要靠养着。我现在也不求别的,三五年之内能养好,就谢天谢地了。”郭氏感激湖阳公主的好意,但是她自己并不着急。她刚刚重生的时候,日夜想念那几个孩子,现在时间长了,心思反倒淡了。想当初,她五子一女,没一个好收场,如今,能对得起这两个也就知足了。 “太医院那些人都怕下了猛药担责任,等我在民间给你寻个好大夫,这可不是小事儿,能早一天就别晚一刻。” “多些公主的好意,只不过,凡事随缘吧。” 刘秀几乎是刘黄带大的,对这个弟弟她尽心的很。眼见着郭氏贤惠的过了头,她弟弟这后院小火苗不断的乱窜,她可是真的有些担心。 郭氏发现刘黄总是在找机会跟她说孩子的事儿,赶紧躲回了长秋宫,没过多长时间,陈颂递了卷奏章过来。 “启奏娘娘,游击将军夫人郭氏求见。” “游击将军?”郭氏一时没想起来是哪位? “娘娘,就是紫苏姐姐啊”红宛在一旁兴奋地提醒道。 可不是红宛这么一说,郭氏也想起来了。前游击将军邓隆出战彭宠失利,皇上革了他的职,一直都没人补上。卓旭成亲不久,驸马李通举荐了他。 “后天就是小年了,宫里宫外都忙乱,你现在就派车去接她进来。” “诺”让他派车去接一个宫女,陈颂还真是有些不情愿。不过,那紫苏的夫家虽然官职低微,但是,她自己已经是皇后娘娘的妹妹了,陈颂再不情愿也还是亲自出宫去请了。 紫苏半点也没有因为成了官太太或者是郭家的姑娘而自大起来,在陈颂面前依然是原来的样子。“有劳陈大人了,您亲自出宫来接,让妾身如何敢当啊?” “卓夫人客气了,夫人出宫这几个月,皇后娘娘日夜惦记着,听说夫人上了奏章,高兴得不得了,咱家还不得快马加鞭过来请您。” 紫苏也是急着想见主子,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塞给陈颂一个荷包也就上了车。一路上偶尔撩开窗帘的一角,看看宫墙里的一草一木,心中无限感慨。 “娘娘” “哭什么,卓旭他欺负你了。”郭氏笑着问道。 紫苏抿着嘴摇了摇头,拭去了眼角的泪珠,后退两步跪好,颤声说道,“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郭氏眼睛也是红红地,但仍然笑着说道,“瞧瞧,这嫁了人就是不一样,还知道给本宫请安了呢红宛快搀起来,让我好好看看跟着卓将军到底长进了多少” 紫苏也不用人搀,自己起来走到郭氏身边,“奴婢可没长进多少,倒是娘娘越发会取笑人了。” “哪里敢取笑你,只怕惹恼了将军,来跟我拼命呢。”紫苏眼睛虽然是红红的,但是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一看就是过得不错,郭氏也放下心来。 “哪有娘娘说的那么夸张?不过是按照南阳的俗礼,新婚一个月不能出家门,所以奴婢回门礼之后再也没出过门了,终于熬过去了,年关又近了,奴婢还以为年前见不着都娘娘了呢?” “各地风俗都不尽相同,你虽然没有公婆,但是凡事也要多问问卓将军,夫妻和睦才是最要紧的。” “奴婢省得的,所以一直都忍着。好容易到日子了,又听说大公主出世了。今天不是大公主洗三吗,娘娘怎么有空见奴婢?” “今天确实是大公主洗三,不过湖阳公主总是缠着我说子嗣的事情,我被她缠怕了,就托病回来了。正好你的奏章进来,就让人去你。” 紫苏还是那个操心的命,人离了皇宫,心也没离开皇后,“皇上这么两年的功夫就有了三子一女,湖阳公主还惦记什么子嗣呀?” “我倒是能猜到一些,这位公主是真心疼皇上的。宫里现在女人多,孩子也慢慢多了,她怕后宫不稳。” “娘娘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你呀,就是爱操心,宫里头不就是那么回事儿,一个男人一帮人抢,就是再好的性子也得变的。” “奴婢也听说了那几个美人经常生事,当初看着还算好,这才几个月就变了。” “也怨不得她们,年纪轻轻不识人心险恶。” “娘娘?”郭氏话里有话,紫苏大概能猜到说的是什么人,她有些担心的看这郭氏。 “不用担心,皇上心里远着那位,小鱼小虾的,能翻出什么浪来。她们不闹腾闹腾,这宫里总是死气沉沉的,也怪没意思的。” “奴婢实在是不放心娘娘,您把奴婢找回来做管事的嬷嬷吧。” “胡说,这可是有家都回不得的差事。我好不容易把你嫁出去了,你就不要妄想了。” “娘娘” “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算是对得起我了。” “奴婢在外面可以随心所欲的过日子,就想起娘娘在宫里处处掣肘,心中实在是不安。” “早晚会过去的,你不要担心。你出嫁的时候各宫的娘娘都有赏,这次回来也应该去谢恩,我让止善陪着你,快去快回。” 止善?那不是任贵人身边的。紫苏心念如电,很快就想通了前因后果。她一路上跟止善亲亲热热的,止善忍不住说道,“难怪所有人都说你是长秋宫里最聪明的人,就是放眼整个洛阳宫也没有谁能比得过你。” “姐姐怎么这么说,紫苏不过是跟姐姐投缘罢了。” “夫人还在长秋宫的时候,统领曾经吩咐过,遇到紧急情况,可让夫人做主。”止善笑眯眯的看着紫苏。 紫苏万没想到沈风会这么看重她,“紫苏不过是一届侍婢,不敢当沈统领如此信任。” “你可没什么当不起的,我只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猜到我的身份的。” 紫苏瞧了瞧四周很是空旷,也不会有什么人偷听,“任贵人宫里的事情我听过一些,娘娘冒这么大风险把你安置到长秋宫,所以我肯定你不是一般的人,能值得娘娘这么做的,除了沈统领我倒是想不出来还有别的什么人。” “姑娘虽然说得容易,不过身处局中的人,却很想的难如此通透。姑娘心思缜密,实在是令人佩服。” “只可惜我已经嫁为人妇,以后宫里的事情帮不上忙了。” “这可不见得,沈统领曾经跟我说过,姑娘这样的人才,如果困在内宅,从此与儿女、灶台为伍实在是可惜了。” 紫苏惊疑不定的问道,“那沈统领是何用意?” “我们的身份夫人是一清二楚的,沈统领希望夫人能够加入我们。” “我?可是我一点武功也不会啊?” “现在情况复杂,沈统领需要一些有其他才能的人,毕竟事关重大,夫人可以考虑一段时间,但是,切不可对旁人提起,就连皇后娘娘那里,也希望夫人能够守口如瓶。” “娘娘,怎么娘娘哪儿也不能说。” “夫人别多心,是因为我们统领很了解娘娘的心思,她只希望夫人能够平平安安的生活,不想您再卷入这些是非当中。只不过我们统领现在有一个大的行动,几乎无人可用了,所以才想到了夫人。” 大行动,沈风的大行动一定是皇后娘娘安排,紫苏当然是愿意出一份力的,但是她现在已经嫁为人妇,行动多有不便。“姑娘知道沈统领希望我作什么吗?” “这个我就知道了,但是你的情况统领很清楚,不会让你为难。” “既然这样,我也不用考虑了,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让沈统领安排。” 紫苏的答案止善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找机会通知沈统领,只不过娘娘那边夫人暂时还要保密。” “我知道,不会让沈统领担上干系的。” “夫人果然忠肝义胆,止善佩服。” 紫苏再回到长秋宫的时候,眼角总是带着一抹笑意,郭氏虽然猜不透原委,但是笑总归是好事。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八零章祭祀风波 第一八零章祭祀风波 年尾年初,郭氏每天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准备各种各样的祭祀,而刘秀对这些并不是那么的热衷,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跟冯异商讨亲征彭宠的事宜。而在亲征彭宠之前,他还有一个人要处理,涿郡太守张丰。这人受到彭宠的蛊惑,突然起兵谋反,虽然为祸不大,但是,却有碍平定幽州。刘秀连续几天都在广德殿跟冯异商讨对付他们的办法,就连自立为帝的李宪都抛到了脑后。 刘秀亲征,这是郭氏即将面临的一个大难关,虽然她也知道此生阴氏想要随军出征可能性已经很小,不过,任缳就不好说了。算着月份,任缳的这个孩子,倒是跟前一世的刘阳差不多时间出生。 “娘娘,送往四亲庙的祭品已经准备好了,大长秋请您过目。”映心看着郭氏的脸色阴晴莫测,回事儿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祭祀除了一些活的牲畜,还用到很多其他物品,刘秀今年是做了甩手掌柜,诸事都交由长秋宫处理。郭氏也担心给人抓到把柄,所以凡事都是亲力亲为,几天下来就累瘦了一大圈。 红宛自是心疼自己主子,“这些事情大长秋管了好多天了,从来没出过岔子,娘娘就不必看了吧。” “四亲庙的祭祀非同小可,万万不可马虎了,你去请大长秋上来吧。”四亲庙祭的是皇考南顿君以上四位祖先,也就是刘秀的父亲,祖父,曾祖和高祖,其重要性可想而知,郭氏不敢有半点马虎。祭祀的礼仪自然由宗正卿负责,祭品却是需要内廷供奉,出了半点差错,就是不敬祖先了,郭氏不敬谁,也不敢不敬刘家的祖先。 随着大长秋一起进来的,大概有十来个小黄门,手里各捧着一个托盘,分别是五方土、五方水、五色谷、而其中,最主要的还是玉帛,玉刻兽面,衬太阳纹。帛绣云纹,素色无垢。燃燔柴以达天听,焚高香以敬四方。听起来是玄而又玄的,最后其实不过是化为尘土。然而不管这些东西最后是化为尘还是化为土,但是现在却丝毫不能有差。 “牺牲属和司乐属虽然贵宗正所管,大长秋也该随时过去看看,决不可出半点差错。” “奴才明白,这些祭品娘娘看过以后就直接封存,奴才亲自送到宗正那边,其他两处的准备情况也就可以当场查问。” 尹善做事向来有分寸,郭氏点了点头,“恩,大长秋有心了。这段时间宫里着实繁忙,上上下下都要打起精神来,把这几件大事都办完了,本宫自有重赏。” “奴才们为娘娘办事,自当尽心尽力,不敢当娘娘厚赏。”尹善这会儿算是明白了,这大长秋看起来是位高权重,但也是操碎了心,跑断了腿。不过,他就算真的累死,也得死在这个位置上。 “所有的祭品必须要小心看守。” “诺”最近宫里不是那么太平,取五方水的时候就差点出了问题,尹善早就让他那些徒弟们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必保万无一失。 沈风深夜到了长秋宫,还以为皇后是让她派人看守祭品。却不想是另有差遣。 “娘娘不是让属下派人去看着祭品” “尹善如果连这么点事儿都做不好,这个大长秋也就不用当了。” “可是上次五方水的事情并不是意外,只怕还会有那不要命的。” “那个宫女是受了胁迫的,本宫也不敢保证宗正那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人。不过,尹善是个明白事儿的,断不会自毁前程。” 皇后既然那么相信尹善,沈风也不再多事,毕竟那阴贵人能指使得动的,也就那么几个,尹善加点小心,应该可以应付。他虽是见多识广,但是手上这一叠枯叶,实在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他试探着问道,“娘娘是要我把这叶子放进熏炉里?” “是的,不能早也不能晚。后天寅初开祭,妃嫔们不到丑时就要起身,这个叶子虽然燃的快,不过要想发挥作用,怎么也得一个时辰,你算着时间,找机会放进去。” 虽然有些复杂,但是这对沈风来说仍然是轻而易举的,“娘娘尽管放心。” 郭氏相信沈风很快就会明白给他的是什么,这也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阴丽华自作孽,也怪不得别人。 五方水自刘秀称帝以来,就供奉于尚书台。此番祭祀,长秋宫派人去请,一路之上可是小心翼翼,两队护卫保着几个瓶儿,一路上坚壁清野,就怕有人冲撞了。实际上这已经是很高的警惕了,在宫中原本不必这样,可是偏偏就有那不开眼的宫女一头撞了过来,如果不是赵普机灵,把洒掉的水用袖子遮了,这事情恐怕还真是不能善了。 回到长秋宫,郭氏重重赏了赵普护水有功,只有她跟尹善知道,所谓的五方水早就洒掉了一大半,红宛不着痕迹的用井水填满了,再没人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阴丽华想必是疯魔了,敢在这样的事情上做手脚。郭氏只好把早早预备好的青木叶子给她用上,让她也尝尝她家乡的美味。况且,作为女子能够参与的祭祀也就只有这么一次,大好的机会如果错过,老天爷都会看不下去的。 第三天一早,阴氏起床的时候头有些晕沉沉的,不过,她以为是时辰太早,也就没有在意。想到自己的妙计,还有一丝得意。她让巧心服侍着按品大妆,随后去了长秋宫,虽然时时感到不适,但仍然勉强撑着,忿忿地跟在任缳的车架后面,到了四亲庙。 刘秀带着公卿大臣在正殿主祭,皇后则带着妃嫔公主还有宗室命妇跪在侧殿。一时礼乐庄严,万分的肃穆。 郭氏去年是错过了这场好戏的,如今身在其中,也不得不感慨皇室的威严。祝文乏味冗长,再加上烟雾缭绕,阴氏就有些跪不稳了。而这个时候,巧心是不能跟在一旁的,她也只能强自撑着,顺便期待着她一手布置的好戏。 郭氏虽然看不见她,但是却时刻留意着身后的动静。阴丽华能一直坚持到现在,她只承认这随意晒干的叶子,比不上精心炮制的香料。 迎神之乐结束,刘秀开始献玉帛,宗正在旁边念念有词,听得不太清楚,大概也就是国家富强、百姓安康一类的。献完玉帛还得献俎,,宗正又换了套词儿,郭氏已经懒得去分辨他说了些什么了。献完俎还得献爵,就是这么反复折腾了七八次,郭氏心里偷着乐,皇帝也是不容易啊,一会起来一会儿跪的,还不如她们就在这儿跪着安稳。 终于熬到了最后一步,要将所有祭品一并焚烧,取意烟气升腾,可以直达高空。这本是祭祀天地神明的方法,但是刘秀登基以后,为显示其血统的特殊,取敬献天地之法祭祀先祖。朝中大臣,能征惯战者众,熟知礼法者少,也就这样不伦不类的混了过来。 刘秀登高远望,见到烟气升起,仪式就算结束了。舞乐改为太平盛乐,意思也就是老祖宗们享用过了人间的美食华物之后,在看看会儿歌舞。等到太平盛乐之后,就可以奏起送神之乐,刘秀也就可以带着他公卿们回宫了。 “这怎么可能?” 阴氏声音虽然很小,郭氏却听的清清楚楚。“贵人说什么不可能?” “我没说什么。”阴丽华大惊之下有些失态,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没什么就没什么吧,虽然主祭已经结束,但是还未送先祖离开,贵人也该保持庄重肃穆。”郭氏故意压低了声音,不过旁边的两位公主可是听得清楚,连带着她先前就发出了声音,都不满的瞥了她一眼。 阴氏一时也不明白是哪里出了纰漏,心中焦急万分,再加上早起是就头晕脚软,现在跪了那么久,根本就支持不住。 “阴姐姐” 任缳就跪在她的身边,见她栽倒也不能不管不顾,结果被她撞了个结实,可是受罪不小。阴丽华倒在地上,双目紧闭,任缳抱着肚子直喊疼,侧殿里一时乱成一团。 “都不要吵。”郭氏沉声喝道,“各自跪好准备送帝神。” 宗亲夫人们摄于皇后的威严,不在多言,她这才转头对湖阳公主说道,“烦劳公主出去叫几个有力气的婆子把两位贵人抬到后殿去,再传大长秋回宫请太医。” 眼下这个情形,也只能这么办了,刘黄点了点头,赶紧出去找人。 刘伯姬扶住阴氏,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郭氏扶着任缳,低声的安慰着。任缳强忍着疼,大滴大滴的掉着眼泪,但是也不在出声。终于等到了送帝神的乐声,湖阳公主也带了几个婆子到了,不知道从哪来还拆了两块板子,把两位贵人抬了出去。 后殿也不是供人歇息的,不过好歹还有个矮榻,这边刚把两位贵人放好,中常侍就进来了。“娘娘,皇上听说刚才侧殿有哭闹声,差奴才过来问问情况。” “哎”郭氏急的直顿足,“阴贵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晕倒了,还偏偏砸在任贵人身上,任贵人可能是动了胎气,本宫已经命人回宫宣太医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八一章毒计(上) 第一八一章毒计(上) 王远听皇后这么一说,也是大惊失色,两位贵人可是都怀有皇嗣,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是塌天的大祸。他急忙辞别了皇后,跑去前面跟皇上禀报。 刘秀本来是要起驾回宫了,听了王远的回报吓得魂不附体,马上下了御辇往后殿冲去。还没进殿门,就听见任缳的断断续续的呻吟。 “参见陛下。”郭氏带着一干人等给刘秀请安。 刘秀恍若未见,随意挥了挥手,脚下半分未停,直接往任缳身边走去。 “缳儿,你现在觉的怎么样?” 任缳疼痛其实已近缓解了一些,不过仍然满头是汗,对刘秀的废话根本就不予理会。 “陛下,贵人疼痛不轻,就让她好好休息吧。”郭氏心里头叹息,小老婆甩脸子,她还得跟着圆场,这皇后当得,还真是不容易。 任氏的气刘秀也是受惯了的,此刻又是心痛欲裂,当然是半点也不以为忤。郭氏过来解围,也不见他有多少感激,“这是怎么回事,两个人怎么就撞在一起了。” “臣妾当时在她们前面,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开始的时候是听见阴贵人说了句‘怎么会这样’,臣妾觉得奇怪就问了问,贵人说没什么,也就过去了。随后就听见任贵人喊疼,当时阴贵人倒在地上,任贵人也歪在一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可能只有她们二人才能说个清楚。” 现在这个样子能问出什么来,只有他们能够平安无事就算万幸了,“王远出去看看,太医什么时候能过来。” 王远早就派了小黄门在外面盯着,刘秀这么一说,他赶紧亲自跑了出去。外面天寒地冻的,就算是中常侍也不是那么好挨的。 “你们几个往前去迎着,赶紧把太医接过来。”中常侍叫了几个小黄门,去官道上迎接。 刘秀自然是比王远更觉得时间难挨,他的两个爱妃现在情况都很危急,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终于把太医们盼来了,这些人还一个一个紧紧皱着眉头,让他的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过了很久,太医令才出了声,“陛下,阴娘娘只是疲劳过度,休息休息就没事儿了。但是任娘娘就比较严重,臣等开了房子,先吃上两剂,眼下的问题是任娘娘现在不宜挪动,但是这四亲庙可能不适合休养。” 四亲庙是为了祭祀而建的,虽然庙宇广阔,但是阴冷潮湿,显然不适合孕妇的休养。刘秀闻言心中也是十分的焦虑,“将贵人挪回宫去会怎么样?” “回皇上,贵人现在已经动了胎气,任何的晃动都有可能加重病情。”太医令低着头答道。 “既然是这样,就把这间后殿布置起来。这里墙壁坚厚,只要笼上火盆,遮上帘子,也不会那么阴冷。再命建德殿的宫人过来伺候几天,等稳当了在回宫去。虽然仓促之间可能会比较简陋,但是总好过让贵人冒险。” 刘秀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他还没忘了另一位爱妃,“那阴贵人呢?” 郭氏可是吓了一跳,如果阴贵人也留在这儿,那任贵人可就未必能活着回宫了,她急忙说道,“陛下,后殿虽然不小,但是加上两位贵人的侍女,可就有些狭窄了。现在任贵人在这儿已经不是很方便了,如果阴贵人也留在这儿,恐怕二人都没办法照顾周全。” “那阴贵人可能挪动?” “阴贵人并无大碍,只要醒了就没事了。”太医们也是很奇怪,阴贵人怎么还不醒,他们也不能说贵人已经醒了,只得含糊混过去。 郭氏确定阴丽华现在一定是醒着的,只是她自己不睁眼,别人也都没办法,“太医有什么办法能让贵人赶紧醒过来?” 太医令也是心知有异,明明贵人脉象平和,提神醒脑的药也用了,贵人偏偏就是不醒,他也是没有办法。太医令人老成精,早就看出这中间的问题,阴贵人把任贵人撞得这么严重,如果自己半点事情没有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过关的。“娘娘,请恕下官无能,阴贵人只要休养好了,自然就会醒过来。” 郭氏自己下的药,当然清楚有什么效果,阴丽华头晕不适是真的,但是昏迷不醒绝对不可能。 郭氏趁着刘秀全部注意力都在任缳那边的时候对太医令言到,“阿九和阿奴两个药童上次出宫办药,就一直没有回来,可是有什么变故。” 郭氏突然提起两个徒儿,太医令有些心惊,“回娘娘,他二人学艺不精,臣命他们在家苦心研读,所以就没在进宫服侍。” “本宫倒是觉得那两个孩子已经很是出众了,太医令不必过于自谦,明天本宫就下旨,命他二人担任中宫药长。” “娘娘,万万不可啊,他二人年纪尚轻,不足以担此大任。” “太医令,他二人与本宫有恩,就算是能力不足,也可以慢慢磨练。这也是本宫格外加恩,太医令就不要推辞了。” 老太医实在没有办法,却怎么也不能答应,难道这就是淳于家的命?不,他一定要保住这两个孩子,他只得狠了狠心,说道,“娘娘,微臣有办法让阴贵人醒来。” “即然这样,那涂太医不妨一试”没想到那两个小药童这样有用,这可还多亏了尹善。郭氏心里虽然高兴,还是得满面愁容的往任缳那边走去。 “陛下,两位公主也辛苦了半天了,不如让她们都回去吧?” 郭氏就是在一大早上的时候垫了两口桂花糕,现在已经是饿的前心贴后心了。红宛虽然早料到这样的情况,随身带了些点心,只可惜,她现在也只能在殿外面候着,解决不了实际的问题。这边赶紧把公主们打发回去,等着任缳服了药,也就可以回宫了。 刘秀现在半点也觉不出饿来,也想不到别人都是跟着受罪,郭氏让他的姐妹回去,他不过是觉得方便建德殿的宫人进来伺候罢了。“皇后说的是,皇姐和皇妹就回去吧。” 刘黄此刻疑心重重,她可不相信事情会有那么凑巧,本想跟着看个究竟好跟皇上弟弟说道说道,当然是不愿回去,“两位贵人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离开。” 刘伯姬哪知道她大姐的心思,她可是又冷又饿,早就想离开了,“大姐,后殿狭窄,咱们在这儿不但帮不上忙,反而耽误了大事,不如先回去,等过两天贵人们都大安了再去宫中探视。” “是啊,皇妹说得也有道理。朕知道你心里惦记着,不过,朕看你的脸色也不是很好,还是回去休息吧,都累了一天了。”刘秀这才注意到刘黄脸色不佳,赶紧催促她回去。 刘黄无奈,只得跟着伯姬一起告退。临行之时,还不忘往阴氏那边看了一眼。 涂太医正站在阴氏身边,跟不爱凑热闹的孔太医商议病情。 “看这脉象,贵人已经没有大碍了,只不过为什么一直不醒,实在是令人不解。” “这样,我再给阴贵人看看脉象,你去瞧瞧任贵人的药。给贵人煎药的药童眼生得很,你去看着点别出了差错。” “大人没看出来?那不正是杨太医的药童,跟他师父一个德行,任贵人的事情恨不得把脑袋削个尖儿。” 太医令干咳一声,“不可胡言,过去看看吧。” 太医令很是欣赏孔韬的为人,一心栽培他,把自己很多独到的见解都与他分享,当然是不愿意他卷入不必要的口舌是非当中。 等到孔太医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太医令迅速的取出一个银针,细如牛毛,针头乱颤。他瞧了瞧没人注意这边,迅速的刺向了阴氏的百会穴。 针灸之术是不会很疼的,但阴贵人突然受惊,还是禁不住轻呼了一声。 “娘娘醒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太医令把银针收在袖子里,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阴氏心中虽然疑惑,但是也说不出什么,“多谢太医。” “娘娘现在感觉如何?” “本宫头很晕,浑身没有力气。” 刘秀听了这边的动静,不得不离了任缳,起身过来,“丽华醒了感觉怎么样?” 阴氏很清楚刘秀这么长时间一直都在任氏身边,心里委屈的很,眼泪不知不觉就下来了,“让陛下担心了,臣妾现在好多了。” “太医赶紧在看看,贵人可有什么不妥。” 涂太医凑上来给阴氏搭脉,过了一小会儿,微笑着言到,“回禀陛下,阴娘娘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安心静养就可以了。” 刘秀这才放下心来,“那依太医之见,现在是不是可以阴贵人送回宫去。” “可以的,贵人早点回宫与身体也是大有好处。”太医令算是彻底领会了皇后的意图,自然知道话该怎么说。 “既然这样,王远出去传令,派一队羽林郎护送贵人回宫。” 阴氏心中忿忿,面上一点儿也不敢露出来。“陛下为了臣妾兴师动众,臣妾实在是于心不安。现在臣妾也没什么大碍了,跟陛下一起回宫就好了。” “丽华不要顾虑那么多,这殿中阴冷,不适合休养,为了孩子你还是先回宫吧” 任缳那边还没个结果,阴氏怎么舍得走。“陛下,臣妾没关系的。” 刘秀感念阴氏明理懂事,“你不要多管,回去好好休养要紧。任氏现在情况不明,你在这里怕是照料不到。” 阴氏嘴里一阵阵的发苦,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排在了别人的后面 阴氏任何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郭氏的眼睛,是啊,她是什么时候排在别人后面了?以前她虽然是个贵人,但是宫里还不是什么都以她为先,就连朝堂上,她的父亲都可以越过皇后的父亲得到爵位。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陛下,贵人现在用不下去药” 刘秀听到月影的回报,毫不犹豫地扔下了阴氏,快步地任氏那边去了。 郭氏看着阴氏发呆的样子有些好笑,“现在任贵人情况紧急,皇上惦着也是应该的,贵人可不要往心里去。” 阴氏知道她这是说给皇上听的,赶紧答道,“臣妾不敢” 郭氏附在她耳边低声的说道,“贵人心里有想法,本宫也能理解。毕竟之前,皇上心里都是以贵人为重的,只不过以后嘛,还会有更多的任缳,贵人还是看开点吧。老老实实把孩子生下来,将来也有个依靠。” 阴氏给她气的血气上涌,她咬着牙说道,“多谢娘娘提醒” “贵人客气了,还是回宫好好歇着吧。回头等着任贵人说清楚是怎么受的害,贵人可能就没那么好的命继续休养了。” “你,”阴氏怒瞪着郭圣通,“不过是意外而已,皇上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贵人这么自信?那咱们不妨边走边看吧”郭氏起身离开,命人传了巧心进来服侍。 “你们一路要当心着点,贵人身体不适,可禁不起折腾,有什么不妥的要赶紧回来禀报。孔太医一路上跟着,确保贵人平安回宫。” 刘秀听到郭氏在外面吩咐,心里感激,今天如果不是皇后当机立断,只怕这两位都危险了。 “缳儿不要闹了,把药喝了。” 任缳哪里是故意的,是真的一闻药味就想要呕吐,一口也喝不下去。对于刘秀认为她是争宠胡闹,心中更是气愤。 “娘娘,皇后娘娘让人找来了蜜饯,您一口气把药喝了,再把蜜饯含上,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是啊,乖乖听话,把药喝了。”刘秀很少这样低声下气的哄谁,现在哄任缳都养成了习惯,多肉麻的话都说的顺顺当当的。 郭氏听着倒也不泛酸,就是有点苦,前世今生,都没见过这样的刘秀。 好容易挨到起驾回宫了,红宛急急忙忙的把点心递到车辇里去,“娘娘快垫一口吧,之前给尹大人请他拿给您,但是他说拿进去也吃不了,可把奴婢急死了。” “不要紧的,那时候那么慌乱,皇上都饿着呢,别人谁敢?” “娘娘冻坏了吧,那水袋里的水是奴婢刚刚要来的,还是热的,娘娘赶紧喝一口。” 红宛这样的替她着想,把心里那一点微微的苦涩也去了个干净。 任缳就这么在宫外住下了,刘秀很不放心,隔天就过去看一次,很快她的情况就稳定下来了,反而是阴贵人越来越糟。 阴丽华虽然从来都没闻到过青木香的味道,但是,她根据自己的症状也清楚是中了什么毒。她也不指望太医,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阴识身上。 巧心是第一次了解青木香,以前虽然在太夫人和夫人的言谈之中听到那么一句半句的,但是却不知道那东西如此歹毒。只不过她还不知道,她主子这是自食恶果 “娘娘,现在大爷还没回来,咱们可怎么办啊?”巧心早就不觉得皇上有用了,第一时间还是想到了她家大爷。 阴识已经回来了,要没有他也设不下那样的毒计。不过事情最终没有成功,她也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阴识派进宫的女子最近也不与她联络,她整天东想西想,也没个答案。“我把实情告诉你,你可不要慌张。大爷已经回来了,不过没有正式通报到朝廷。” “娘娘怎么知道?”巧心掩口惊呼。 巧心虽然是阴氏的心腹,但是因为阴识觉得她不够伶俐,所以之前的事情一直都瞒着她。等到后来,她跟着阴氏吃了那么多的苦,阴氏心里是不把她当外人的,只不过阴识的看法她也无法左右,最近的事情依然是瞒着她的。“前段时间,有个浣衣局一个宫女过来给我衣服,你当时没在殿上,她告诉我的。” 具体的情况阴氏不想多说,也是不愿意让巧儿伤心。巧心心中狐疑,什么宫女能直接到殿上来见贵人,就算是她不在,也该有别的宫女拦住的。“那娘娘准备让我作什么?” “等会儿我去跟皇后娘娘奏请,让你回府去拿一件东西,你回去之后找大管家见到我大哥,跟他说我中了青木香的毒,请他想想办法。” “诺” 阴丽华也知道青木香歹毒,而阴识当时全力研究了毒药,至于解毒之法,恐怕他也不一定知道。“但愿大哥能想到办法” “娘娘,奴婢有一事很不明白,娘娘这段时间都没有出过宫,怎么会中了毒呢?” “这宫里有一个位手眼通天的人物,上次任贵人的事情应该也是她做的,只不过咱们抓不到什么证据罢了。” “就算是再怎么手眼通天,也不能害人于无形啊现在多亏了贵人识得这种香料,换了别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巧心的确是不够伶俐,她也不想想她家贵人养在深闺之中,又跟她形影不离,怎么会知道这么诡异的东西,还说的有鼻子有眼,头头是道。 “咱们也只能严加防范了,以后这宫里任何的香料都不要用了。” 阴氏这么一说,巧心突然想起去检查香料盒子,每一块都细细地闻过,没有任何的异常。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八二章毒计(下) 第一八二章毒计(下) “娘娘,这可真够奇怪的了,香料和熏炉里都没有什么异常,那人是怎么办到的?” 阴氏何尝不想知道那人是怎么办到的,可是,如果那么容易被她发现,上次任缳的事情就不会不了了之了,“先别管这个,你随我去长秋宫吧” 阴氏这会儿上殿,郭氏猜着她是知道自己中了毒,不过有些事情,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就算解得了这一次,她也还有得是手段。 “贵人身体还没有完全好,怎么就出来走动了?” “回娘娘的话,臣妾想起家母生前留给臣妾的一幅刺绣,上次落在了阴乡侯府上,想请娘娘恩准,派人回府去取。” “刺绣放在府中,想来也不敢有人妄动,贵人不必这样惦记。” 阴氏这会儿有求于人,只好低声下气,“放在府中臣妾本来很是放心的,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时常梦到亡母,就像取来那刺绣,以解哀思。” “竟是这样。来人呐,传大长秋上殿。”郭氏焦急的样子到煞有介事,弄得阴丽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贵人赶紧把那刺绣的样子跟本宫描述清楚,本宫命大长秋过府去取。” 阴丽华气得眼前发黑,郭氏竟然这么不通情理,“区区小事,不敢劳烦大长秋,让巧心去取来也就是了。” “这怎么能算小事,本宫知道贵人一刻也离不开巧心姑娘,就让大长秋代劳了吧。” 阴丽华知道这次算是讨不了好去了,也不在继续装模作样,“臣妾身体不适,这就告退了,回宫以后描出那刺绣的大概样子,就派人给大长秋送过来。” 郭氏轻声言到,“既然贵人身体不适,就不用描什么样子了,到时候伤心伤神的。跟尹善讲个清楚,只要贵府中有这东西,他就一定能给贵人拿来。” 阴氏心里暗暗后悔,怎么就忘了郭氏如今十分的难缠,只得随便应道,“就是一副花开富贵,做插屏用的。” 阴氏说得语焉不详的,但是郭圣通相信,阴府的人,一定会给她一副花开富贵,“那贵人就放心吧,本宫这就让大长秋出宫去取。” “多谢娘娘,臣妾告退。” 郭氏猜着她这是要传递消息的,只不过阴识现在远在千里之外,她要把消息传递给谁?虽说没让她们见上面,但是,大长秋莫名其妙去取东西,肯定也会惊动阴氏要找的那个人。 止善见皇后为难,不由得说道,“娘娘,奴婢觉得阴贵人也不像是真的要取什么绣品,随便给她一副也就是了。” “这……”郭氏有些犹豫,“就怕真的有阴太夫人的绣品呢” “奴婢觉得刚才贵人说花开富贵的时候态度很是敷衍,应该不会真的有,她说了最平常的一种,不过就是想让阴府好交差罢了。” “不管有没有,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让她将来到皇上面前搬弄是非。就让尹善去一趟吧,至于她想干什么,咱们睁大眼睛瞧着也就是了。”郭氏觉得她应该就是想找阴识拿解药,但是阴识手上有没有,可就不好说了。 阴乡侯府的大总管阴贵亲自接待了大长秋,他本来应该是随着阴识扶灵回乡的,但是考虑到京中没有管事儿的人,阴识就把他留下了。 “咱家听说府上有一副老夫人的遗作,针法精妙,美轮美奂,烦请大总管拿出来,与咱家一观啊” 尹善似笑非笑的说着,到让阴贵心里有些发毛,他陪着笑说道,“大长秋说笑了,老夫人虽然有些绣品,但是都被大爷带回了新野,奴才就是想给大人看,现在也拿不出来呀” “怎么咱家听的,跟大总管说的不太一样。咱家可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来取一副花开富贵图的,大总管可不要让咱家难做啊” 花开富贵他家老夫人就连个鸭子都懒得绣,哪里还会绣什么整图。阴贵也猜不着宫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敷衍说道,“太夫人的绣品都是少爷姑娘们仔细收着的,奴才哪有机缘得见。不如这样,等我家大爷回来,奴才请大爷亲自送到宫里去,给皇后娘娘品鉴。” “大总管确定现在拿不出这幅图?” “奴才实在是情非得已,还请大长秋海涵,日后家爷回来再到宫中赔罪。” “既然这样,咱家也不打扰了,这就回宫复旨。” 尹善起身便走,阴贵也不敢多留,偷偷塞了锭金子到尹善手里。尹善也不推辞,乐呵呵地回宫去了。 “娘娘,这事儿的确是有古怪,奴才只说了是娘娘要这东西,阴家就推三阻四的。” “你做的很好,你把阴贵的原话回给阴贵人就是了。” “诺” 阴丽华听了尹善的回复,就知道又中了郭氏的奸计。不用问她都知道,尹善肯定没提过那是她要的,如果尹善肯提半句,阴贵都能明白过来,可惜现在,他们就是想破了头,也不一定能猜到个中原委。 阴丽华心中越发焦虑,她离生产还有将近两个月,郭氏和小许氏受的苦头,她可未必能够撑住。 “娘娘,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就告退了。” 阴氏这才发现尹善还在她的殿上,不阴不阳的说道,“有劳大长秋了,还请帮我多谢皇后娘娘。” 她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阴识却已经发现了异常。 “你说尹善是给皇后娘娘找的东西?”阴识疑惑的问道。 “大长秋当时是这么说的,奴才也觉得奇怪,太夫人并没有出名的绣品,何意会惊动皇后娘娘?” “你如果早能想到,就可以好好地把他打发走了。” “大爷的意思是?”阴贵还是不明白。 “不是皇后要的,自然是贵人要的。她应该是想传递点消息,但是却被皇后给拦下来了。” “娘娘想要说什么?”阴贵喃喃自语道,“花开富贵,牡丹,花中之王。” 阴贵越想越远,阴识也懒得理他,那件事情没有成功,想来贵人是着急了。他自己也很郁闷,这么完美的计划,竟然功亏一篑。 “你让她明天去一趟西宫,看看贵人有什么事吧” 楚昭被赵王刘良认为了义女,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可能进宫,他棋差一招,追悔莫及。而那时冷尘发现了有人跟踪,也不敢轻举妄动,说起来也真是无可奈何。不管怎么样,宫里现在还得靠贵人,好在她现在有了身孕,而且人也比之前要明白得多。 “奴才明白。刚才冷师傅回来了,大爷是不是见见他。” “恩,让他到书房来吧。” 冷尘原本护着夫人阴邓氏在后面慢慢的赶路,不知为了什么提前回来。他进来书房,阴识也不用他行礼。 “你怎么回来了?” “是夫人不放心,让我提前回来的。她说四亲庙祭祀大人必有用我之处,让我回来帮忙,只不过路上遇上点麻烦,所以回来迟了。” 阴识叹息说道,“你是回来迟了,否则京中现在已然是另一番景象了。” “出了什么事?” 阴识觉得有些累,况且已经失败了的事情,他也不想再说,“你一路回来也辛苦了,这些事儿以后再说吧。你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了,是那时候跟踪你的人吗?” “样子不太一样,不过感觉就是一伙人,身手很利落,他们似乎有所顾忌,所以属下才逃了出来。” 冷尘到不介意让阴识知道他的狼狈,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出这伙人的幕后主使。但是很可惜,他们现在处处被动,一点线索都没有。 没能够活捉了冷尘,沈风已经很是懊恼了,如果再让他们顺藤摸瓜找到宫里来,那他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娘娘,祭天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止善刚刚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有了新的消息。 郭氏回宫之后就知道了阴氏所说的“怎么可能”指的是什么,不过,她她还需要掌握更多的情况,止善这一趟很可能是有了发现,她急忙问道,“发现了什么?” “这是一个连环的毒计,先是有人换掉了干柴,如果祭天之后,祭品不燃,就会有人上奏宫中祭品不被先祖接受。钦天监看出三日之后会有‘金犯轩辕’,他们将会以此来攻讦娘娘。” 虽然短短几句话,但是,郭氏听完却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不是尹善突然想到去看看柴禾,可能他们就得逞了,到时候只怕她就是有神仙转世也没得救了。 当时她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祭品上面,就连需要用的香也没忘记,可是,单单就不记得干柴了。当然这也本就不是后宫该管的,也许真的是老天都在帮忙。 尹善那天本来去看了那些牲畜,检查过都是活的也就没事儿了,至于这些东西要如何点燃,自有旁人负责。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看个究竟,这才发现,祭天要用柴禾居然都是湿的。本来祭品就不易燃烧,再用湿柴,后果可想而知。尹善当时也没出声,只让人准备了干的存放在了附近。等到祭天的时候如果宗正卿的人还是没有发现,他再指出来。 当日回宫以后,异常的忙乱,等他想起来要跟皇后娘娘禀报的时候,郭氏已经睡下了。第二天又要早起,他也就没有上殿打扰。到了四亲庙以后,他第一件事情就是亲自去看那些柴禾,果然都还是潮湿的,看守的小官是战战兢兢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尹善当时也不顾上发落他,赶紧让人把之前备下的换了,这才保证燔柴祭天的时候,一切都顺顺当当的,这也才有了阴氏后来的感叹。 “娘娘”止善见郭氏半天也不说话,还以为是受惊过度。“好在都过去了,娘娘也不要太难过了。” “我没有难过,只是不知道阴氏是怎么布置的这一切。” “娘娘,这些并不是全是阴贵人安排的,那次取水的确是阴贵人一手策划的,但那只不过是个前奏。沈统领查出来阴乡侯跟宗正大人早有往来,跟钦天监的主事更是多年的好友,这些才是致密的。” “哦,竟然是这样。”阴识可藏得够深的,生一辈子他们前前后后打了二十几年的交到,竟然不知道阴家还有这两步暗棋。“不过,阴识不是扶灵回乡了吗?” “统领说阴乡侯很有可能秘密回京了,前几天阴府有一辆车从后门出入过几次,当时以为不过是有脸面的下人,也就没有注意,看来那个就是阴乡侯。” “有人出入怎么没人看看去了哪里?” “娘娘,京里现在没有那么多的人手,所以顾此失彼了,请娘娘降罪。”止善虽然并不认为这是统领的错,但是沈风之前有交代,她赶紧跪下请罪。 “这不怪你们,是本宫小看了他们。”郭氏沉思片刻,“沈统领还查到些什么?” “那个看守柴禾的小官,是宗正大人的亲戚。他不过二十几岁,刚刚来京不久,应该是跟阴家没什么关系,但是,也不排除是阴家人威胁或者是利用了他。不过,统领说最有可能的还是他受了宗正大人的指使。因为统领觉得宗正大人这几天有些心神不宁的。” 祭天出了纰漏,首当其冲要问责的,就是宗正卿。但是,如果有了皇后做替罪羊,他也就不会有什么大的波及。阴识这一招,果然狠毒无比。 郭氏的眼睛眯了眯,看起来十分的危险,阴家这一次,真的是触及了底线。 “那钦天监又是怎么回事?” “回娘娘,钦天监贺大人,跟阴乡侯是同窗。皇上自舂陵起兵,阴乡侯弃学回家,但是贺大人完成了学业,后来还曾经跟随刘国师的弟子学过五行术数。陛下即位之后,他便进入了钦天监,明面上也不怎么跟阴家往来,前段时间冯师傅盯他们盯的紧,这才发现了一些端倪,这些日子在他家中细心查探,发现了不少情况。” “这么说来辅儿取名字的时候,就是他在搞鬼。” “奴婢倒是听统领提起过,不过当时的情况现在也无法得知。统领也听君侯说过,祸福相依,二殿下这名字取得极好。” 况儿,他是不可能有这个本事的,十有八九是梁萧说的。这些都是次要的,阴家此番大动干戈,郭氏也必须要有所表示才行,否则,不是辜负了阴识的一番苦心。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八三章反击(上) 第一八三章反击(上) 阴识竟然能想出这种绝户计,郭氏是不佩服都不行。而这一次,无论如何都得让阴家长长记性,否则,他们还真以为这天下姓阴了呢 “你让沈风去查查宗正的那个亲戚,想个办法让他开口。” “诺”止善原想告诉皇后统领已经在查了,不过碍于目前还没个结果,也就没有多言。 “你去吧,把大长秋给我找过来。” 尹善终于给皇后办了件大事,自己心里比正主儿还踏实。虽然他已经在长秋宫有些时日了,但行事还得小心翼翼的。皇后对他信任却不够亲切,他自己也很着急,有时候他都有些羡慕赵普。既然做了宦官,那就没什么比跟主子的关系更要紧的了,可他总不能空口白牙去表忠心,如今立了这样大功,以后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那个宗正卿家的亲戚现在什么地方?” “中常侍大人把他押在了廷狱,暂时也没有证据,所以就还没有禀报皇上。” 四亲庙的事情,尹善并不方便处理,他把这事儿告诉了中常侍,王远立刻就把人扣押起来。不过那刘简嘴倒是硬得很,无论怎么审,就是一问三不知。 “你跟中常侍说一声,这人必须要看住了,不能让他见任何人。” “奴才明白,只是中常侍也押不了他太久。宗正大人近来找过中常侍很多次了,要保那刘简出去。” 郭氏这下更加肯定,宗正不找刘秀,反而去跟中常侍商量,一定是心里有鬼。 “不管怎么样,那刘简开口之前,不能让他离开。” “奴才这就去找中常侍” 刘秀现在全不知情,也不知道到时候是否能够相信,郭氏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让他知道一些,但是又不能让他太上心。他如果真要过问,只怕还没等到刘简开口,就会当做什么意外或者是偶然处理了。这个度,可真是不好把握,放眼整个洛阳宫,能这办好的也就只有王远了。 “你先去吧,让中常侍找机会跟皇上把这件事情提一提,最好不要让皇上太在意。至于查证,你们暂时不用过问。” 多亏了任缳把王远得罪狠了,他为了自保也不得不靠向长秋宫,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卖力。 尹善过去交代不必在审问刘简,王远深解其意,马上命人好吃好喝先养着,而至于后一件事情,他也觉得有些为难。 “娘娘是担心现在皇上毫不知情,等到查明真相的时候心有疑虑?” “正是这个意思,现在那刘简还不招认,日子长了,就算是把铁证拿给皇上,只怕也是会引起怀疑的。但是如果皇上现在查问,肯定最后什么都查不出来。咱们已经惊动了宗正卿大人,不弄个水落石出,只怕日后……” 剩下的话尹善也不用细说,王远当然能想得到后果,他现在是不惧宗正,但是将来的事情,谁也不敢说,正所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王远可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尹大人回去禀报皇后娘娘,咱家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 今天正赶上任光到京,任贵人心里高兴,这么一来,皇上自然也跟着高兴。 “陛下,眼看着贵人就要大安了,可真是可喜可贺啊”趁着刘秀这会儿也没什么要紧事儿,王远在一旁小心的陪着笑。 “可不是,难得现在母子平安,过几天应该就可以回宫了。” “明天贵人见了亲人面儿,说不定心里一宽,马上就要回宫了呢。” 刘秀宫里宫外跑了几天,也有些招架不住,当然恨不得任缳马上就回宫呢。“最好能这样,两个人撞在一起,阴氏现在都能出门活动了,任氏乘辇回宫应该问题不大的。” “要说那天可真够悬的,这可真是祖宗庇佑。不过,还有件事情,因为这些天陛下事忙,奴才还没来得及禀报。” “什么事?”王远这么吞吞吐吐的,刘秀还没见过。 “回陛下,祭祀那天燔柴出了点问题。”王远低着头,看不见皇上的表情,不过他猜着,皇上不会轻易略过这件事。 那天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刘秀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问题,“你详细说来。” “陛下,当天一早,大长秋查看祭品的时候,发现祭祀用的柴十分潮湿,看守的官员刘简竟丝毫不以为意,奴才觉得事有蹊跷,就把那刘简带了回来,现关在了廷狱之中。” “那天焚烧祭品不是十分顺利,怎么会有问题?” “那是因为大长秋带着人临时换了柴的,所以才得以顺利进行。” “竟是这样,如此大事,你怎么才来回报。” “回陛下,柴禾出了问题,奴才也不知是人为还是偶然,宫中事情又多,所以一直未敢惊动陛下。但是宗正卿这两天总是找奴才要人,奴才不敢做主,只得请陛下的旨意。” 刘秀怒道,“糊涂,这种事情就算是偶然,那刘简也是玩忽职守。他一定是仗着自己是宗室子弟,所以才敢如此大意。连祖宗都不敬畏的人,朕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刘秀这个说法可是大有问题,虽然都是宗室,但是你祖宗可不是人家的祖宗,搞不好,连远亲都算不上。王远是没心思想这些的,皇上既然发了火,他也只能赶紧请罪,“奴才糊涂,请陛下降罪。” 王远算得上刘秀的左右手了,没有为了这么点子小事降罪的道理,“那人关在廷狱多有不便,你把他挪到暴室,务必要审问明白,到底是疏忽大意了,还是有人故意想要朕的难堪。还有,你拘押了刘简,宗正卿如果要人,应该来找朕才对,何必要跟你私下商议,这也是十分的可疑,你要一并查个清楚。” 皇上这么一说,王远才松了一口气,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是冲着皇后来的,但是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不管结果如何,皇上都是最先难堪的那个人。而如今有了这句话,王远的心里可就踏实多了,把人关进暴室,不愁问不出来。 郭氏是第二天才得了信儿的,心道王远果然还是有点手段的,她从此安心等着沈风的消息。 皇后倒是淡定了,不过有一个人却焦虑起来。 “你是说刘简让中常侍带走了?” “是的,君侯也是刚知道的消息,之前宗正大人不想惊动君侯,后来实在是要不出人来,这才跟君侯说出实情的。” “事情到底是怎么败露的?”阴氏跟前站着的宫女,穿着最下等的衣裳,但是言谈举止,却沉稳有度,不愧是阴识训练出来的人才。 “当时知情的人,都关在了廷狱,除了刘简,后来倒是都放出来了。据说是大长秋一早去查祭品,给查出的问题,然后他就带了人去找干柴,而中常侍就把人都抓了起来。” 居然是长秋宫 四亲庙的周围没什么人家,最近大雪不断,想找那么多的干柴怎么会如此之快,难不成他们早有准备? 而比长秋宫更让阴氏愤恨的还是宗正卿,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早点说明。不想办法除去后患也就算了,竟然还找中常侍商议,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娘娘,君侯让我带消息给娘娘,就是让娘娘有个准备,随时接应君侯的计划。” “大哥他有什么打算?”阴氏知道自己不应该一味的埋怨过去,还是得想办法把问题解决。 “君侯说暂时并不担心刘简招出什么来,不过为防止夜长梦多,还是要尽早除去。倒时候,还需要娘娘吸引宫中的视线。” 这个倒是不难,阴氏有把握办好,“你行动的时候通知我就好了。” “娘娘尽管放心,等君侯安排好了,奴婢会提前过来给娘娘送衣服的。” “你们动手也要快,万一那刘简受刑不过招了什么,咱们可就都完了。” 那宫女脸上浮现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娘娘尽管放心吧,就算是打死了,他也不会招的。” 她有这样的信心,阴氏也就明白了一两分。 “娘娘,君侯还有一事,那天是不是娘娘借着找太夫人的绣品,准备回府一趟。” “是的,你回去跟我大哥说,我中了青木香的毒,让他想办法把解药给我带进来。” “娘娘中了毒了”那宫女细细的大量的阴氏一番,“难怪娘娘的脸色那么差了,您现在觉得怎么样?” “日子还短,倒也不算难受,只不过以后就不好说了,还是得赶紧找到解药。” “奴婢给娘娘看看脉吧?” “你懂医术?”阴氏没想到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宫女竟然有这种本事。 “奴婢只不过学了个皮毛,给娘娘看看,也好回去跟君侯禀报。” “不用看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只要回去说青木香三个字,他就会明白的。我到有一事想要问你,你可认识巧慧。” 巧慧的死,她也是心有戚戚然。“回娘娘,奴婢跟巧慧一起学的医术,不过那时候奴婢学艺不精,又赶上陛下定都洛阳,君侯就带着我们一起进京了。” “你那么早就进宫了?” “是的,也就那个时候宫里宫外都很混乱,奴婢才有机会混进来。” 阴识竟然那么早就布下了人手,她却毫不知情“你们一共进来了几个?” 那宫女有些犹豫,不过想了一想还是回答道,“当时一共进来了三个人,一个就是许美人身边的莲心,那时候死在了暴室。还有一个在宫里叫清荷的,上次谣言之事受了牵连,没有熬过杖刑,如今就只剩下奴婢一人了。” 在她看来,这些全是阴贵人的错,如果不是她轻举妄动,也不会搭上莲心的性命。如果不是她人心不足,也不会连累了清荷。不过,阴氏却不怎么认为,她并不觉得她对清荷有什么亏欠,反而问道,“既然有人参与了上次的事儿,你们怎么都不通知我” “不是娘娘派陈少府做的?” 那宫女见了阴氏的表情也就知道答案了,看来清荷说的是真的。她记得出事之前清荷曾经跟她说过,陈少府有问题,不过那时候阴乡侯不许她们主动参与贵人的事,所以她也没有放在心上。这么说来,清荷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而她现在还是当做不知道的好 “你在家里叫什么?” “奴婢巧微。” “等这件事情了了,你就到我宫里来吧” “娘娘,万万不可,奴婢在外面才方便传递消息。”这要是让郡侯知道了,那还了得,之前以为一连串的蠢事,君侯几乎都要放弃贵人了。就算是现在,君侯也是有所保留的,她可不想把自己的性命搭在阴氏身上。 巧微说的也有道理,阴氏只得作罢,她耐心的等待着阴识的消息,不过可惜的是,那刘简已经被转到了暴室。而现在,阴氏想对刘简下手,也不像是对付莲心那么容易了。 沈风查了几天,也没找到刘简的弱点,过来找郭氏商议,是不是应该给他下点药。 “最好不要,这件事情皇上会亲自过问,如果被他发现了异常,只怕适得其反。宗室的人进京,都是当官享福的,没理由不带着家人的,你再仔细想想,可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回娘娘,属下派人在他家盯了几天了,没有任何人来往。周围的邻居也都说他家成天大门紧闭,只见过一个老仆出入。不过,属下可以保证那个老仆人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沈风可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回可是连仆人出门都一路盯着的。 “他家里搜过了吗?” “搜过了,找到几封跟宗正卿来往的书简,内容没有问题。正是因为没出下手,所以属下才想到用药,属下有一些厉害的毒药,可以逼那刘简说出实情的。” 刘简的家里可是沈风亲自去搜的,连一根头发都没落下,可见是真的没处下手了。 这可就麻烦了,用毒也不敢保证他不反口啊,“找个人接近那个老仆,打探一下他家的情况。如果实在不行,在考虑用毒。”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八四章反击(中) 第一八四章反击(中) 刘简的家门口躺着一个身负重伤的男人,可把那出门采买的老仆吓得不轻,他本欲不管,却被那人拽住了衣角。 “老伯,我在城外遇到了劫匪,好容易逃得性命,现在身无分文,浑身无力,请老伯给口水喝吧?” 刘伯弯下腰来,“你这样子我怎么敢收留你,还是到衙门去吧。” 那男子冷笑着说道,“老伯,我已经身无分文,到了衙门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那些衙差除了欺压良善,也确实做不出别的来。他家少爷就是莫名被关押了,现在都不知道人在地方,可能连生死都不好说。刘伯很是同情他,却仍然不敢收留。“不是我不留你,只是你这样子,我也是要惹上官非的。再说,我家主人现在不在家,我一个下人哪儿敢擅自做主。” 那男人也不予老伯为难,他费力的说道,“老伯,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您给我口水,我有点力气就离开。” 刘伯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实在是于心不忍,“那好,你等等。” 刘伯转回房间,取了杯热茶,本以为那人缓和一下就能走了,却不想他晕倒在他怀里。这样的天气,他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放着不管,恐怕是性命难保。刘伯思量了一下,还是把他背回了房里,他也没有余钱请大夫,只能简单的帮他包扎了一下。好在那人伤口虽多,但是都不是很深,不至于伤及性命。 家里多了一个人,刘伯也不便出门,只把一点余粮熬了粥,小火慢慢煨着,等那人醒了好给他吃。那个人睡到天色将晚才醒过来,拱手谢了谢,踉踉跄跄就要出门。 “天色晚了,你又有伤在身,还是在这儿休养一夜吧。” “多谢了,只怕给老伯添麻烦。” 刘伯叹了口气,“没什么麻烦的,这宅子现在就我一个人。” “在下姓冯,人称三郎,不知道老伯如何称呼?” “老朽主家姓刘,你就叫我声刘伯好了。” “刘伯,我看你神色愁苦,可有什么为难之事?” 刘伯岂止是有为难之事,简直快要没有活路了。不过他一个外人,自身都难保了,还哪能管得了别的,“哎,没什么的,公子不用多虑。” “老伯叫我三郎就好了,我家原有些余钱,奈何匪患丛生,家财难保。本以为洛阳乃是天子脚下,就带着点钱财过来寻个安身之处。谁料想还没到洛阳城呢,就被洗劫一空,如果不是会点拳脚功夫,只怕性命都撂这儿了。” 刘伯心中感慨,不要说百姓了,他家小主人还是天子宗亲呢,还不是生死不明!“哎难怪我瞧着公子的言行举止不似常人,可是这个世道,哪有百姓的活路公子躺下吧,我给你拿点粥过来。” 冯舸也不跟他客气了,“麻烦刘伯了。” 他躺下的时候,牵动了伤口,微微有些疼痛,“嘶,这帮家伙,下手还真够重的” 冯舸就这样在刘简家中养起伤来,偶尔也帮刘伯干点活,不过他身上有伤,也不能乱动,大多数的时候,还是陪着老人聊天解闷。渐渐地,刘伯有话也就不再瞒他,他家小主人是什么身份,又出了什么事情,冯舸了解的清清楚楚。 “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去公子当差的地方打听,什么都问不出来,他们还警告我,如果在胡乱打听,性命也不保。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替少爷守着这个家业,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真是岂有此理,这些人欺人太甚,待我去帮刘伯问个明白。” “三郎不可,你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厉害。” “刘伯?”冯舸故作不解。 “那四亲庙是供奉皇家先祖的地方,哪里是你能擅闯的。” “哎”冯舸狠狠地捶了下桌子,“可惜我在京城举目无亲,竟然半点忙也帮不上。不过刘伯你不是说,你家公子是宗室子弟,现在满京城都是刘氏宗亲,你就找不到人帮你吗?” “我家公子跟当今皇上从七世祖那里开始就不是一支了,这次能够在京中某个差事,还是因为我家少夫人跟宗正大人的表妹有亲,我去宗正府上求助,连门儿都进不了。” 这家还有个少夫人,竟然没有人知道,“那刘伯怎么不请少夫人去问问?既然是亲戚,总不能连少夫人都不见吧” 刘伯这会儿提起他家少夫人,更是心酸难耐,“我们进京也就一个多月,可是这段时间我们根本就见不到少夫人的面儿。”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不守妇道,扔下你们跑了。” 刘伯急忙打断他,“不可胡言,我家少夫人贤良贞静,断不是那种不知廉耻的人。她一到京城,就被接进了宗正大人的府上,本以为我们安顿好了他们就会送少夫人回来,谁知道过了好些天也没消息。我中间我要雇车去接,我家少爷却不许,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相信我家少夫人。可怜少夫人怀了身孕,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清楚公子的处境。” 刘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冯舸可是清楚了。刘简那么死硬扛着,恐怕为的也是这位少夫人。冯舸也是可怜这老家人,把消息传了出去,自己陪他又住了两天。 沈风觉得刘简的夫人也不一定就在宗正家里,恐怕阴家也有份儿。一个孕妇,时刻都需要人家的照顾,想来不会藏到别处。 “统领,就怕她们把这女子藏到了别处,或者早就被灭了口。” “刘简在廷狱的时候那么强硬,应该就是知道自己夫人的处境,他到暴室以后明显不安了很多,估计就是得不到夫人的消息了。咱们先想办法打探吧,找到人才有机会。”至于灭口,沈风也有些担心。 沈风在宗正家里抓了个内院伺候的丫头,沉声问道。“刘简的夫人在哪里?” “什么刘简的夫人,我不知道啊。”那丫头虽然惊慌,却不敢高声。 “你们府上一个月之前来的孕妇,她在哪儿?” 明晃晃的刀架在脖子上,那丫头哪敢说谎。“前几天还在的,后来被人接走了,我不是随身伺候的,实在是不知道详情啊?” “你最好不要撒谎,否则……” 那丫头感觉到刀刃在她的脸上慢慢滑过,差点尖叫出来,“奴婢不敢,大爷饶命啊。” “我现在还不能放了你,只有证实了你说的话,才能放你回去。” 怎么证实啊?那丫头想问也不敢开口,只得木木地点了点头。 阴府的戒备明显比宗正府上要严得多,不过内院还是比较容易进的。阴识的侍妾都跟着回乡送太夫人了,各屋都只有几个丫头看守。 沈风转了一圈也没见一个人影,正想进屋里去抓个人出来问问,就听见有一个丫头嘀嘀咕咕的走了出来,“不知道哪儿来的野女人,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等我们如夫人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以为自己有了身子就了不起了,也不去照照镜子。” 瞧着她过来的方向,不知什么时候亮起一盏油灯,想来就是那儿了。他抬手把那丫头击晕,推门进了房间。 “可是厨下已经没有热水了?” 问话的人听着没人回答,以为是丫头还在赌气,“我原也不想麻烦姑娘,只是出了一身的汗,实在难受的紧,也不用太多的水,只要能擦擦就行了。” “刘夫人” 她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张嘴就要大喊,沈风赶紧上前捂住嘴,“夫人别慌,我是来救你的。” 宗正始终都不放她回家,后来又把她弄到这个地方,她就是个木头也能察觉出情况不对,对沈风的话也就信了几分。 沈风见她平静下来,赶紧收了手。“失礼之处,请夫人见谅。” “是妾身无状,敢问公子,是我家相公请你来的吗?” 看来她是不了解情况,“你相公现在身陷牢狱,是你家老仆此前救了我的性命,他拜托我来找你的。” “我家相公怎么样了,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时半刻我也说不清楚,只听说他是受了冤枉的。他自己并不怕死,但是却十分惦记你,所以刘伯才让我来找你的。” 刘张氏闻言心中大乱,“我们夫妻在京城孤立无援,请公子援手救救我相公吧。” “刘伯说你与宗正大人有亲,还想请你去求情呢只可惜他进不了宗正府的大门,想必夫人是有办法的。” 刘张氏现在无比后悔认了这门亲,如果不是这样,他们夫妻现在还可以在家过安生日子。“我既然被他们软禁,还哪儿敢指望他们帮忙。只是妾身实在想不通,我们夫妻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夫人跟刘伯都想不通,在下更是不明白了,此事容后在想吧。在下本来以为夫人在刘府,没想到竟然到了阴府,这里戒备森严,我一人出去倒还可以,带上夫人恐怕被人发现。” 阴府,刘张氏怎么也想不到是哪个阴府,“妾身没有关系的,公子快走吧,被人发现就不好了。麻烦转告我夫君,妾身一切安好,让他不用惦记。公子既然有这样的本领,还请设法救救我的夫君,妾身纵死九泉,也心甘情愿了。” “我既然找到了夫人,过几天安排妥当了自然会设法相救,夫人稍安勿躁。只不过明日刘伯去探监,刘兄还是见不到夫人,怕是要胡思乱想,倒是不利于我们为他设法。” 刘张氏想了想,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支白玉簪子,“这是我家祖传之物,我相公自然认得,你带给他看,他就会相信你说的话。” 郭氏郑重的把千辛万苦得来的白玉簪递给了中常侍,“大人可要善用此物” “奴才明白,只不过他会为了一个女子承认这么大的罪吗?” “刘简应该明白,这件事情他承认与否都是死罪难逃,他硬扛着不说,肯定是为了保什么人。而他从小父母双亡,跟着一个家仆相依为命,能够值得他舍命相护的,也就只有他的妻子了。况且,他的妻子现在还怀了身孕。” 短短几日,皇后竟然能把刘简的底细查的如此清楚,这可是王远始料未及的,“请娘娘放心,奴才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好。” “过两天再去审吧,你前脚出了长秋宫,后脚他就招了,到时候又成了是非。” 王远也不愿意皇上知道他跟长秋宫走的近乎,自然小心说道,“奴才明白,娘娘不过是关心任贵人因何没有回宫。” “是啊,任贵人怎么现在还没有回宫啊?” “回娘娘,日前任光大人回京,亲自去拜见过任贵人,当天贵人情绪有些低落,除此之外再没发现别的。可是,就在那天夜里,贵人就发了高烧,至于什么原因,尚无人知晓。” 难怪刘秀也不追究刘简的事情了,感情儿是没顾过来。“趁着这会儿没事,一起去广德殿吧。” “奴才遵旨。” 刘秀一边烦心怎么对付张丰、彭宠,一边还要烦心任缳的病情反反复复,旁的事情,统统都顾不过来。 “皇后上殿何事啊?” “任贵人在宫外休养多日了,却一直没有回宫。臣妾心里惦记着,问了中常侍他也说不清楚,所以臣妾想要请旨出宫去看看。” 刘秀这才发现中常侍还真是耿直,先是得罪了任缳,现在把皇后也得罪了,他还是得帮着开解一二,“也不算他说不清楚,任氏的病本来就有些奇怪。她前天夜里发了高烧,这几日总是反反复复的。朕命太医在那边看着呢,你就别去了,天气这么冷,再把你给折腾出病来。” “这么说来还是殿中寒冷,才让贵人做了病,还是应该尽早让贵人回来才是。” “朕自有安排,通儿就不用管了。” 刘秀是去过几次的,那殿里可是收拾的半点不觉寒冷,任氏住了几天之后,更是应该习惯了那里的环境,怎么会突然发起了高烧。而月影是他信任的人,对任氏不说十二万分地尽心,也不会有半点疏忽,哪里还至于冻出病来?难不成,是任光提了什么让她为难的事。只可惜月影当时不在身边,不清楚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八五章反击(下) 第一八五章反击(下) 刘简这些天在暴室倒是没有遭太多的罪,反而比在廷狱之中的境遇好些,一方面是因为皇后不愿落下屈打成招的话柄,更主要的还是中常侍也的确没有那个功夫招呼他。这不,王远一腾出手,就过来了。 “你可认得这个簪子?” 王远把那簪子递到刘简的面前,他的脸色当时就变了。他伸手想要接过,王远却收了回去。 “怎么样,打算招了吗?”中常侍慢悠悠的问道。 “你,想要我招什么?”刘简惊疑不定的问道。 “咱家只需要听到实情。” “实情就是我疏忽大意,库房潮湿,再没有旁的。”刘简闪烁的答道。 “看来你是不顾这个簪子的主人了,那也好办,这样一来咱家也可以省去不少心思,而你们夫妻也可以团聚了。”王远说完转身就出去,竟似真的不准备理会刘简。 “等等,我妻子在哪里?” “她自然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王远说着转过身来,“等这件事情结束了,咱家就会放她回家。” “我怎么能相信你?” “你没有别的选择,别忘了,你已经是将死之人,而你的妻子腹中还有你唯一的骨肉。” “连这个你也知道”刘简失神的喃喃自语到,“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咱家只需要你说实话。其实你很清楚,这件事情,你招与不招,结果都一样。但是,你的家人可就不一样了。你仔细想想吧,咱家今天正好有空,可以陪你耗一会儿。” “大人,可保我妻子无恙吗?” “这个咱家可以担保,你尽管放心。” “那我要见她。” “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咱家答应的事情就能够办到,你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继续包庇那个人,要知道,你的妻子可是差点死在那人的手里。” “什么,他要对我妻子不利。”刘简似乎有些难以相信。 王远冷笑道,“那你以为他把你弄进京里干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的情况最适合做这样的事儿。到最后什么尾巴都留不下。咱家言尽于此,你自己想吧。你如果肯配合,说不定会有人救你一命。” 对于生命的渴望是人就有,刘简原本已经是死了心的,听中常侍这么一说,这心也不由得活泛起来,“谁会救我?” “自然是你们想要陷害的人。” 刘简并不知道他们想要还谁,但是牵涉到皇室,那人一定不简单,能把他的妻子从宗正府上弄出来,可定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 “好,我招,是宗正大人让我这么做的。” “他为什么让你这么做?”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妻子在他手上,我不敢不从,也不敢多问。” 中常侍看他的神色也知道他没有说谎,想来他这样的小角色也不可能知道多少内幕。“事情的前因后果,咱家也不想知道,只希望在皇上面前,你能够说个明白。” “我既然已经招认了,就不会再反复。只求你放过我的家人。” “那就好,咱家也就可以上殿复旨了。” 刘秀听了王远的禀报,开始还有些不大相信,等他亲耳听到刘简的供词,也就不由他不信了。 竟然是如此的处心积虑 “带宗正刘桐。”刘秀异常震怒。 “诺”王远一路小跑出了宫。 宗正卿大人原本在府上安坐着,小茶喝着,小妾搂着,好一个风流惬意。不过中常侍这么一来,让他突然觉得眼皮直跳,“大人这会儿不在宫里,怎么有时间到寒舍来?” “宗正大人,有件事情跟大人扯上了干系,大人就跟我走一趟吧” “这么急着召见老夫,不知所为何事,还请大人明示啊?”他凑到王远的身边,点头哈腰的说道。 “大人就跟着咱家走吧,见了皇上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大人且慢,且慢。”刘桐塞了块玉珏到王远的手上,小心言到,“到底是什么事情,烦请大人给个提示,老夫也好心中有数不是” “大人最近为了什么事情烦心,那就是什么事了。”中常侍不冷不热的说道。 刘桐听了脚底下发软,被中常侍一把拽住,“大人,还是赶紧跟着咱家走吧,皇上等急了可不太好啊。” 中常侍也不敢给他留时间安排人通风报信,不由分说的把他带走。 刘桐惨白着脸跟在中常侍后面,出府上了车,一路上想着对策,不过,除了抵死不认,他也想不出别的来。而他家里的下人,也没办法见到阴乡侯。 “刘桐,你可知罪”刘秀见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还没等他山呼万岁就高声怒喝起来。 “回,回陛下,微臣不知身犯何罪呀?”刘桐希望能让自己看起来更无辜一些,不过,他显然十分的紧张。 “现有刘简口供再次,你还敢说你不知道?”刘秀抓起一封竹简扔到了地上。 刘桐捧了一来略看了几眼,就知道刘简已经把什么都招了出来,“陛下,这纯属是诬陷啊,微臣与那刘简不过是远方亲戚,他进京谋差事,微臣对他是多有帮助。却不想此人忘恩负义,竟然如此的诬陷微臣,还望陛下明察啊。” “明察?你希望朕明察什么,他的家中已经搜出你与其往来的书信,还有他家中老仆也供述了她家夫人被你接去府中多日不归。你还有什么话说?” “她家夫人并不在微臣的府上,陛下可以派人去查啊?” “陛下,罪臣的妻子已是身怀六甲,到他家中一查就可以知道。” “陛下,绝无此事啊”刘桐让上上下下都闭了嘴,相信就算是挨个盘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刘简现在确定夫人不在宗正府上,心里反而踏实下来,看来中常侍真的没有骗他,也许还可以为他们的将来搏一搏,“陛下,就是他以罪臣妻儿的性命相威胁,所以臣才做出了这种欺君罔上之事。试想,罪臣初来京城,正要建功立业,凡事自然是无不谨慎,怎么会对自己唯一负责的事情如此疏忽。况且,祭祀先祖的大事,更是不敢有半点马虎,对祖先不敬,那是要遭天谴的,如果不是被人所逼,万不敢如此啊” “陛下,那刘简他血口喷人,陛下万万不可相信啊”刘桐一听,马上撞起天屈来。 “陛下,微臣不过是无名小吏,没有人指使,何至于做下这等罪大恶极之事。” 刘秀显然是相信刘简更多一些,他大声喝道,“刘桐,你还不从实招来” 刘秀这一嗓子,可把两个人都吓得不轻。 “陛下,微臣实在是冤枉了,并没有什么可招的啊”刘桐一边说一边连连磕头,不过刘秀似乎完全不为所动。 “好,好,好”刘秀气得脸色发紫,连连称好。 “王远,将这二人拉下去,好好审问” 刘秀说的是咬牙切齿,王远会意,直接把刘桐也押入了暴室。 “大人,受委屈了。” 即使中常侍说话不阴不阳,但是刘桐还是哀求说道,“大人,下官着实冤枉,还请中常侍大人在陛下那里帮下官分辨一二。” “大人,刚才的情形大人也看见了,陛下如此震怒,咱家也是有心无力呀。按照咱家的意思,大人不如就把实情说了,大人毕竟是宗室亲贵,陛下也不会把大人怎样,如果大人执意不招,只怕是要皮肉受苦了。” “大人,下官实在是冤枉啊” “那大人就在这儿好好想想吧,想到了什么,就命人来找咱家。” 王远离了暴室就去了长秋宫,郭氏心里很满意,攻破了第一关,就不怕后面了,只不过她实在是不明白,阴氏已经不像前世那么受宠,连带着阴家都是平平,为什么宗正卿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帮他们。 她想了想,对着王远吩咐到,“今天晚上本宫亲自去暴室一趟,你把人都支开。” “娘娘?” “不要紧,本宫自有分寸” “那奴才马上就去安排。”这倒也不是很难,以前阴贵人也不是没去过,但是,王远是绝不敢说出来的。况且,这几天阴贵人总是找人递话儿,要他西宫,他可是都给推了,还不知道这贵人有什么后招呢? 王远刚出门,红宛急忙忙劝道,“娘娘,那种地方可不是您该去的呀” “是啊,有什么话让中常侍说给他不是也一样吗?”就连止善也觉得有些不妥。 “你们不明白的,有些东西也不方便让中常侍转达。你晚上的时候偷偷的把角门开了,咱们悄悄地出去,别惊动了任何人。” “娘娘”红宛仍然是一脸的不赞同。 当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洛阳宫犯错的宫女黄门好像特别的多,鞭笞棒打是片刻不停,刘桐在里面听的是心惊胆颤。 好容易的熬到了平静下来,昏黄的灯光在眼皮底下拉出一道细长的黑影。 “谁?” 来人披着黑色的大氅,兜帽遮着半边脸,看身形是个女人。 “宗正大人,别来无恙啊?” “谁,你是谁?” 那人抬手撩去帽子,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宗正大人连我都瞧不出来了吗?” “皇后娘娘” “难为大人还能认出来本宫还以为大人眼里只能看得到贵人呢” 刘桐心里头打鼓,难道是皇后知道了什么?不肯能啊,刘桐纵然招供,也不知道内情,他还是强撑着说道,“微臣不敢,娘娘夤夜至此,不知所为何事?” “本宫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大人。” 刘桐忖度着她真正的来意,总觉得不是好事,原本他也没怎么把皇后放在眼里,但是现在,他已然是阶下囚了,皇后既然进得来暴室,那弄死自己也是易如反掌了。他低头回道,“娘娘有话请讲。” “本宫想要知道,今时今日,大人为什么还要维护那个人?” “娘娘此言微臣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吗?那本宫就再说明白点吧,中常侍大人已经去了贵府,府上有几个老妈子已经招了,刘张氏在府上可是住了一个多月。中间她也曾求过大人放她回家,但是大人却执意不肯。府上的传言很是新奇呢,什么样的都有,大人想要听听吗?” “哪有此事,她们是在诬陷主家” 郭氏对他的色厉内荏不以为意,她冷笑着说道,“刘简诬陷你,你的下人也诬陷你,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多的诬陷都是冲着大人来的。” “不管娘娘是否相信,但是,微臣的确是被人冤枉的。” “本宫相不相信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陛下相信才行,大人觉得呢?” “微臣的冤屈,早晚会大白于天下的。” “冤屈,宗正卿大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娘娘何出此言?” “本宫也是替大人感到惋惜。刘张氏前脚出了大人的府邸,就被送到了本宫的手上,大人这样还不明白吗?” “微臣听不懂娘娘说什么?” 刘桐还在装腔作势,郭氏却笑道,“不懂也没关系,大人还有一夜的时间可以仔细想想。如果不是那刘张氏的出现,那刘简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招认。大人应该看得清楚,他可没怎么受刑。” 不可能他心中虽然这样说,但是却十分惶恐。“娘娘何出此言?” “你们的图谋本宫都已经知道了,那人眼见事情不成,献出了刘张氏向本宫投诚,一切都有大人担待,请本宫将此事揭过,他们一家从此忠于本宫。这对本宫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好不坏的结果,但是,本宫并不愿意与那样阴险狡诈之徒为伍。况且,碍于大人是宗亲,本宫还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愿意招出实情,本宫可以保你不死,如若大人冥顽不灵,那本宫就只能奏请皇上秘密的把此事解决了。毕竟也是皇室的丑闻,我想,陛下是不愿意声张的。” 秘密解决,那他就的暴毙了刘桐颤声言到,“娘娘都已经知道了?” “你觉得我有什么不知道呢?” “请娘娘饶命啊”刘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本宫倒是愿意放过大人,只不过,有些事也还得大人自己努力才行。”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八六章亲审(上) 第一八六章亲审(上) 死到临头,没有不想尽办法自保的。刘桐对于自己听了钦天监的胡言乱语,现在是后悔莫及。阴家能不能出皇后和太子,都跟他没有关系,他现在只要能保住自己这条命,就别无所求了。想那刘简既然肯招认,一定是知道刘张氏的下落,可怜他还等着阴乡侯得了消息来救他,也不想想他连光明正大的回京都不肯,又怎么会来救他。 刘秀听他把阴识供了出来,多少有些不信。“阴乡侯还在回京的路上,怎么会跟你串谋此事?” “回陛下,阴乡侯早在半个月前就到京了,只是一直秘而不宣,外人并不知情,他与微臣也都是偷偷联系的。” “好啊,好得很,那你跟朕说说,那阴识又为了什么?” 刘桐想了一夜,终于明白自己只有实话实说的份儿,毕竟谋算皇后的罪名,总比谋算了陛下要轻些。“回皇上,因为钦天监刘正跟罪臣说阴娘娘乃是皇后之命,今年阴贵人就会产下真正的太子,而郭皇后窃据后位,天理不容。所以他们要罪臣做成祖宗不佑的样子,再借着明日将会出现‘金犯轩辕’的天象,请废皇后之位。” “一派胡言”刘秀气得将案头的书简全部扫到地上,“给朕传王梁” 王梁这一趟可就不像带刘桐这么轻松了。封条上盖着大印,十足抄家的架势。而同时,梁萧快马飞报了他的父亲,城门全部严查,封锁了主要街道。 “如果这样再让阴识跑了,咱们也不用在宫里头混了”郭况这会儿可比平日精神得多,“你们几个带上人,把阴府附近的几条路都给我封上。” “呵呵,郭大官人好大的排场啊”梁萧在一旁取笑道。 “你还有心情笑,赶紧跟我走。” “走什么呀,王将军去了阴府,咱们换条路。” “去哪儿啊?” “出城。” “你开什么玩笑,现在还哪有时间出城,抓到阴识要紧”广德殿上的审讯,郭况只听了一言半语,这样就气得双眉倒竖,恨不得抓了阴识立刻五马分尸。 “要抓阴识就跟我来吧” 梁萧带了一队军士打马便走,郭况考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出城的时候就见好多百姓排着队,城门处盘查甚严。 “让让,让让”一名军士在前面吆喝着,一行人连马都没下就往城外飞奔而去。 走了许久,梁萧才勒住马头,放慢了速度,郭况这才腾出时间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抓阴识啊” “那我们不去阴府,怎么反倒要出城了,你没听宗正卿说阴识平日就藏在府中吗?” “我听见了,不过昨天中常侍行事虽然机密,但是一定逃不出有心人的眼睛,如果阴识逃走,我想他就会去找阴夫人的车队,这样就可以为他洗清嫌疑。” “啊那怎么没跟王将军说一声,他不是要白跑一趟” “王将军知道咱们出城的,不过这也是我的推测而已,也许阴识还不知情,况且还有一个重要人证在阴府,他们不去也不行。” “说的也是,咱们赶紧走吧,只要赶在阴识之前找到阴夫人,看他到时候还能怎么说。”郭况顿时心急起来,也顾不得休息,催马便走。 几个人跑了一上午,也没见到阴夫人的车架,梁萧派了人回宫禀报二人的行程,而他们则继续往东去。 城里面,王梁自然是没有找到阴识,不过,他还是找到了一个孕妇,而她明显是受了惊吓。 “你可是刘简的夫人?” “回将军的话,小妇人正是。”刘张氏脸色苍白,声音也有些飘忽。 “那就好了,你随我走吧。.” 王梁看起来也不像善类,刘张氏又受了一番惊吓,她哆哆嗦嗦问道,“将军要带我去哪儿啊?” “皇宫大内。” “什么?”刘张氏一听,吓得几乎昏死过去,军中也没有人能照顾她,王梁随手抓了个侍女,跟在她的身边。 “到了殿上,皇上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可失礼,知道吗?” 刘张氏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点了点头以示了解。 刘张氏一上殿,就被跪在一旁的刘简看到,他几乎忘了身在何处,“倩娘” “相公” 刘张氏突然生出了力气,也不用别人搀着了,几步走到了刘简身边,“相公” “倩娘” 夫妻二人只顾抱头痛哭,哪里还管是不是在金殿之上。 中常侍低咳了一声,“刘简、刘张氏,不得无礼” 二人这才回过神来,忐忑不安的跪好。 “末将王梁交旨,阴府中并没有找到阴乡侯,不过找了这位刘张氏,末将还将阴府的大管家阴贵一并带了来,府中诸事,他最了解。” “可派人出城寻找。” “侍中梁萧和校尉郭况已经带人去追了,一有消息就会派人回宫禀报。末将也派了一些人手,在城中搜索。” “很好。不必要尽快抓到阴识。” 看着这个架势,刘秀也不想在多问什么了,对于几个人说的话,信了个十成十,他让中常侍把这些人都关押起来。自己在殿上坐了半天,起身去了西宫。 “参见陛下。” 阴丽华匆忙迎出来行礼,她也知道恐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她大哥阴识虽然说准备除去刘简,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这几天中常侍出出进进的,就是不来见她,这让她有些感到非常地不妙。而她的身体越来越差,解药更是没有半点着落,愈加惶恐不安。 “爱妃免礼。” 阴氏觉得刘秀这爱妃两个字说得极其阴冷,心里暗暗警戒,“谢陛下。” 刘秀狠狠地盯着她,那个眼神阴氏从来没有见过,似乎就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这让阴氏觉得心更慌了,“陛下?” “爱妃真是好算计,竟然连朕都能骗过。朕征战沙场多少年,却被你这妇人蒙在鼓里。上次的事情,朕以为你只是一时糊涂,没想到你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刘秀的越说越气,吓得一屋子的宫女都赶紧跪在地上。 阴丽华勉强笑道,“陛下在说什么呀,臣妾怎么听不明白?” “不明白吗?没想到朕竟然会被你这个温婉的样子骗来这么久,你的心到底有多毒,为了皇后之位,竟然不惜把朕也拖下水。”刘秀捏着阴氏的下巴,如果不是看在她大着肚子,恐怕早就把她摔到了地上。 “陛下,您说的这些,臣妾真的不知道啊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啊,陛下?” “不知道吗?那刘简你不会不知道吧,刘正你不会不知道吧,刘桐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么说来竟然都是我刘家宗室再帮你” “陛下,这几人臣妾都知道,只不过他们跟臣妾有什么关系呢?”阴氏这会儿就是打死也不敢承认,而她偷瞧着刘秀的眼色,除了愤怒还有一丝痛楚,她只能硬撑下去,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他们都是为了你呀你不知道吗?为了你这个天命皇后能正位中宫,竟然不惜在祭祀上面动手脚。而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阴氏闻言赶紧跪下,“陛下,这些话臣妾闻所未闻,况且臣妾深居宫中,又怎么能与他们一同谋划” “不是不是,你的宫女会故意冲撞五方水,不是,他们怎么不说别人是天命皇后” “陛下,臣妾真的冤枉啊,臣妾在宫中向来循规蹈矩,不敢走错半步,怎么敢行此大逆之事。” “够了,朕今天才明白,这宫里最大的祸害就是你。许氏误闯莲花池,小许氏被你私藏在宫中,祭祀的时候撞到任氏,害她现在不能回宫。每件事情都跟你有关,你还敢给朕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真是让朕恶心。” “陛下,真的不是臣妾,跟臣妾没有关系啊”阴丽华哭的梨花带雨,若是从前,刘秀一定是又怜又爱的,可是现在,就只剩下厌恶了。 “后位之事,朕对你确有亏欠。然而,朕也是另有安排。可是你,太心急了。你做的这些事情,让朕在也没有办法容忍。从今天开始,你就搬到北宫去吧” “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呀” 刘秀不想再听,起身便走,阴氏追得急了,不想却动了胎气。 “啊我肚子好痛啊” 刘秀恍若未闻,径直出了正殿。阴氏伤心之余,也只能抱着肚子哭喊。 “娘娘,你怎么样啊?”还是巧心赶紧扑了过来,扶她回到回到内室。 “我想,我可能快要生了,你,快去叫稳婆。” “诺”巧心答应着就往外走,稳婆和奶娘是早就找好了的,因为之前在四亲庙摔了那一下,所以提前就让她们住在了西宫,现在,正赶上救命呢 这可还差着一个多月呢然而赶在这个时候生产,也许是福不是祸。 巧心强自稳住了心神,指挥着众人一边去叫稳婆,一边往广德殿和长秋宫禀报。刘秀虽然命令阴氏搬出西宫,但是她现在要生产了,以后能怎么样还不知道,所以这些宫女们倒也不敢马上落井下石,一个个按照巧心的吩咐做事去了,西宫倒也不算多么慌乱。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八七章亲审(中) 第一八七章亲审(中) 郭圣通听说刘秀去了趟西宫,紧接着阴氏就早产了,这其中的关联,她不由得微笑起来。可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郭氏慢吞吞换了衣衫,才随那宫女去了西宫,里面巧心已经都安排妥当,不过刘秀还不见踪影。“皇上那边通报过了吗?” “回娘娘,是奴婢过去通报的。中常侍大人说他会转达给皇上的。” 这言外之意也就是没见到皇上了,什么情况郭氏心知肚明,她仍然故意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等皇上的旨意就跑回来了?” “回娘娘,是中常侍大人让奴婢先回来的,他也是要看皇上心情好些才敢禀报。” “这是什么话,贵人生产,他怎么还敢拖延?” “这?”皇上在西宫发了好大的脾气,可是这个话她要怎么说呢就连中常侍那样面面俱到的人,现在都不买西宫的帐,她又该怎么办呢? “看你也是个不知事儿的,你去把巧心叫过来。” 巧心在里面陪着惊痛交加的阴贵人,然而皇后宣召她也不敢不听。不过皇后娘娘问她家主子是怎么早产的,这可让她怎么回答呀?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你们照顾不周,还想故意隐瞒。” “不是的,娘娘”巧心可不敢担这么大的罪名,“是之前皇上来了西宫,与贵人有些误会,贵人去追皇上的时候,不慎跌倒了。” “皇上向来宠爱贵人,哪有跌倒不理的道理,你莫不是在推卸责任,胡言乱语” “娘娘,奴婢不敢乱讲,事情确实如此啊” 郭氏不过是例行公事,也不是认真想要追查,里面阴氏喊得声嘶力竭,巧心频频张望,很是焦急的样子,“那你进去服侍吧” 她家贵人失了宠,本以后皇后这关不好过呢,没想到那么容易就放了她,她赶紧进了内室,去陪着她家主子。 “止善过去问问中常侍,皇上是怎么说的。” 生产的事情郭氏经历的多了,倒是丝毫不乱,即使是在阴丽华的宫里,也不觉得有什么为难。 本宫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生出个太子来 刘秀听着王远的禀报,也不知是真是假,心里头还在为之前的事情余怒未消,也就不曾理会她是否生产。止善过来的时候,中常侍正在殿上伺候着,她也不敢上前,悄悄的使了个小黄门去请中常侍。 “大人,阴贵人是真的要生了,我们娘娘现在西宫呢,不知道皇上?” “咱家已经跟皇上禀报过了,等会儿找机会咱家再说说看,姑娘先回娘娘那边伺候着吧,如果真的生了再派人来知会一声也是使得的。” 中常侍这个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皇上是不太可能去西宫了,生了以后是男是女禀报一声也就得了,至于以后,恐怕也不看好这位阴贵人了。 “既然这么着,奴婢就回去了,多谢中常侍大人。” “姑娘慢走,还请代咱家问候娘娘,请娘娘无需多虑。” “奴婢省得,多谢大人。” 郭圣通听着中常侍的意思,似乎是暗示她可以在阴氏生产的时候下手,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但是郭氏却并不打算这么做了。她要让阴氏和她的儿子,一辈子都要给她的儿子磕头请安,一辈子活在皇权的阴影之下。死,太便宜了 “娘娘?”红宛瞧着郭氏在发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嗯?” “娘娘,喝茶”红宛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顺手取了杯茶。 郭氏了然的笑了笑,也不再做他想。 阴氏折腾两个时辰,才算把孩子生下来,竟然真的是个儿子。郭氏认真看来看,果然有几分刘阳的影子。 你还真是个保命符啊 “你们好好照顾贵人。”郭氏把四皇子交给了奶娘,淡淡了嘱咐了一句。 她离开西宫就去了广德殿,刘秀还没有正式下旨将阴氏赶往北宫,现在她又生了儿子,就更不可能挪动了,与其让皇帝自己找台阶下,还不如她去卖个人情。 “臣妾恭喜陛下喜得皇子。”郭氏一进殿门就笑盈盈的恭贺道。 “什么?你是说阴贵人?”刘秀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是啊,贵人给皇上添了四皇子呢”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生了。”刘秀听完有些失神,似乎还拿不准后面的事情要如何处理。 “贵人母子平安,陛下不用担心。只是臣妾听说一件事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什么事啊?”刘秀随意的问道。 “臣妾听说皇上要让阴贵人搬去北宫,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确有此事,阴贵人妇德又亏,所以朕才有此安排。” “臣妾倒觉得有些不妥啊” 刘秀以为郭氏要给阴氏求情,“通儿你不明白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就不要求情了。” 呵,她现在不求情,以后不就成了不能‘抚育他人之子了吗’? “陛下,臣妾虽然不知道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请求陛下改变主意。只不过四皇子刚刚出世,随意挪动可能有些不妥啊。” “四皇子怎么能长于此等妇人之手,明**就将他带回长秋宫吧 老天爷,她怎么求情给自己求来这么烫手的山芋,“皇上,母子连心,这样恐怕贵人会受不了吧?” “通儿无需多言,朕即刻下旨。” 郭氏想了想,这也没什么不好。孩子一出生就抱到长秋宫,她就不信真的养不熟。郭氏一想到阴氏的表情,心里分外的舒坦。况且,养了这个孩子,看刘秀将来还怎么说她“不能抚育他人之子”。前一世,她虽然贵为皇后,但是,阴丽华把自己的儿子看得死死地,除了重要的年节从来不到长秋宫请安,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抚养他人之子”,这一回,就给你好好抚养一个看看。 郭氏并不介意宫里多一个孩子,奶妈婆子一大堆,也不用她去做什么。只不过偶尔照应一下,就可以落个好名声,百利无一害的事情,她干嘛不做。 郭氏得趁着刘秀在气头上,把这个事情给做实了,让他就算明白过来,想后悔都难。“臣妾遵旨。既这样,臣妾就再回去一趟。西宫里那些个奶娘嬷嬷,看上去都有些惶恐不安,臣妾也害怕耽误了孩子。皇上如果这样决定了,这就让中常侍陪着臣妾一起把孩子带回长秋宫吧” “如此甚好,王远这就去传朕的旨意。” “诺” 王远心中暗想,还是皇后高明。不声不响的就夺了阴贵人的孩子,还能落个贤名,实在比直接除去要厉害得多。他哪里知道郭氏这也不过是歪打正着,如果不是皇上临时起意,也不会有这么个结果的。 阴丽华生下了孩子正睡着,突然被外面的哭闹声惊醒,她隐约听着是巧心的声音。 出了什么事?巧儿从来不会这么没规矩的。 “娘娘,贵人还没有看过四皇子一眼,求求您,不要带走四皇子。” “这是皇上的旨意,本宫也没有办法。本宫念你忠心护主,不予你计较。还不赶紧退开” “求娘娘开恩哪”巧心哪敢退下,这孩子一旦被抱走,西宫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她心里暗自猜疑,哭得这么大声,娘娘怎么还不醒来? 郭氏早就看穿了巧心那点小把戏,也不在乎阴氏是不是听见。她示意止善接过孩子,“给四殿下多裹上两层,可别冻着了。” “住手!”阴丽华终于出来了,“谁敢动我的儿子。” “怎么,皇上的旨意,在贵人这里也是行不通的?” “不可能的,我不相信?”阴丽华厉声喊道。 郭圣通似乎看见了自己前世被她逼得走投无路,淡淡的说道,“那你就问问中常侍大人吧。” “阴贵人,这的确是皇上的口谕,还请不要耽误了四皇子移宫。”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你还我儿子。” 阴丽华扑向止善想要把孩子夺下来,止善轻松一闪,就让她扑了个空。 “你这样哭闹,就不怕吓着孩子?你这个样子哪有半点慈母之心,看来皇上说的没错,枉费本宫替你求情。” “你会有那么好心如果不是我何止落到这步田地。” “疯言疯语。”郭氏不再理她,“止善跟我一起乘车,别把殿下给冻着了。” 孩子眼见着就要被带走,阴丽华当然不能答应,不过止善是有些功夫的,想摆脱她还不容易 “我要去求皇上” 阴丽华眼见着郭氏把孩子抱走,披头散发的就要往外跑,巧心死命的拦住。 “娘娘,您现在不能出门啊?” “你让开,我要去求皇上,我的孩子啊” “娘娘,您不要冲动啊” “让开。”阴丽华毕竟是产后体虚,很快就没有了力气,被巧心硬拉着回了内室。 郭氏回了宫就把四皇子安排在了东次间,也就是刘辅的隔壁,又拨了刘辅的两个奶娘,和刘的两个嬷嬷,宫女丫头比着嫡子一个不少,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刘秀大概知道了西宫的风波,对阴氏更加厌恶,当即下令让她搬去西路的建章殿,也不管她是不是还在月子当中。 当晚郭况就追到了阴家的车架,不过,阴乡侯阴识的确是在车队之中,阴邓氏一口咬定二人从未分开,郭况也是拿他没有办法。 “是非曲直,自有圣上公断,二位还是随着咱们赶紧赶路吧” 梁萧察觉出事情有些不妙,暂时也想不到好的办法,也只能赶紧带他们回京城,听候皇上的发落。而郭况在人群众找到了冷尘,特命手下将他一路押送,冷尘武功虽好,奈何此时此地也不敢反抗。 阴识一行跟着他二人一路晓行夜宿,总算是在第二天下午赶回了洛阳。刘秀面前他是振振有词,可越是这样,刘秀就越觉得问题严重。 “那刘张氏在你府中,你作何解释?” “回禀陛下,微臣数月未回京中,并不知道刘张氏是哪位,也没有见过此人。” 阴识推得一干二净,而那阴贵只说是善意收留。好在刘张氏眼尖,认出了其中一人。 “陛下,民妇认得此人曾经在前天夜里追杀民妇。” 冷尘被刘张是指出,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草民只是阴府护院,一路追随君侯,又怎么能追杀她” “陛下,民妇绝没有半句谎言,这人的长相民妇认得很清楚。” “陛下,她这是诬陷,草民如果要杀她不过是易如反掌,她又怎么可能逃脱” “前天夜里如果不是恩公相救,民妇早已命丧黄泉。” 恩公?怎么又出来个恩公?刘秀沉声问道,“你说的恩公人在何处?” “这个,民妇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自称是受了民妇家中老仆恩惠,受托前来救助与我。他本来想带民妇回家的,不过民妇身形笨重,行动不便,也就只能作罢。前天夜里他本是想到了办法带民妇出府,不过却发现了这位想要将民妇至于死地,全赖恩公奋力相救,民妇才得以苟活。” “陛下,她连所谓的恩公姓甚名谁,人在何处都不能说清,可见都些无根无据的说辞,请陛下不要受其蒙蔽。” “陛下,民妇所言句句属实。阴府的丫头当时被他打晕,后颈部应该还留有瘀伤。” 不管这刘张氏说的是不是真的,刘秀现在都是愿意相信的。“你既然说有人救了你,就把当时的情形详细道来。” “回陛下,当时已是二更天了,恩公在外面敲窗,原本准备带民妇逃离阴府。还没等民妇出门,就听见了打斗声,民妇在门缝中见到了这位护院。前夜月色很亮,民妇绝对不会看错。民妇当时躲在门边,直到打斗声越来越远,民妇才又躲到了小厨房的灶台旁便。后来各位军爷找到了民妇,也不知道恩公是死是活。”刘张氏也没傻到把什么都说出来,现在是死是活就看皇上一句话了,至于具体的情形,也没别人知道。 刘张氏所言虽然听起来言之凿凿,但是毕竟无凭无据,刘秀也不好因为这一面之词就判定阴家有罪,他一时到陷入了两难。 “陛下,奴才去刘简家中查问的时候,倒是听说一件事情,跟刘张氏所言或许有所关联。” “是什么,你说”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八八章亲审(下) 第一八八章亲审(下) “回禀陛下,奴才在刘简家中搜查的时候,曾听那老仆说起过救过一人性命,那人还留了些钱财与那老伯。邻居也可以证明曾有一个年轻人在刘简家中住过几日,可能就是刘张氏所说的恩人。” 刘秀此刻就是想定阴识的罪,还哪管什么真假“这么说来,刘张氏所言倒是极有可能是真的。阴识,你可认罪?” 阴识平静的说道,“微臣着实冤枉,也不知道是谁定下此等毒计,还望陛下明鉴。” 刘秀冷笑道,“阴乡侯贤名远播,朕倒是想不出有人非要故意陷害你呢” 刘秀也确实是不能单凭刘张氏一面之词就定了阴识的罪,但是,也绝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他正想让中常侍带他去暴室吃点苦头,就听到殿外有人通报。 “启奏陛下,武强侯王梁求见” 王梁很清楚殿上在审问什么,应该不会无故上殿,刘秀正苦于没有切实的证据,这么一来赶紧高声喊道,“宣。” “启奏陛下,末将与洛阳令今日下午在城郊发现了一栋废宅,看似无人居住却有护院把守,末将等将护院拿下,解救出一家老少十余口。经过询问,正是此前陛下下令搜寻的楚昭的家人,而他们供述是被阴乡侯囚禁,末将等已经将他们带来,请陛下发落。” 刘秀听说找到了他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不过,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相认,他也做不到。 “阴识,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阴识心知大势已去,却仍想拼死一搏,“陛下,楚昭的家人微臣从未见过,愿与他们当面对质。” 刘秀勃然大怒,“朕看阴乡侯也不用急着对质了,还是先到暴室里想上一想吧” “你们全部退下,带楚氏上殿。” 楚氏二老已经是垂垂老矣,然面貌依稀可辨。楚家的大儿子刘秀也还有些印象,现在也是做了父亲的人了。 “小老儿叩见陛下” “快快请起。”刘秀走下御案,亲手将其搀起。 他虽然对楚父礼敬有加,但是岳父二字却是不肯叫出口的。“多年不见,老人家一向可好。” 楚父本就没指望皇上能认他,能够做到这样,也很知足了,“多谢陛下挂念,小老儿一向健壮。” “朕已经命人去请楚昭进宫,你们很快就可以一家团圆了。” “多谢陛下,小老儿万没想到我们一家还有逃出升天的机会啊”楚父这会儿是老泪纵横,原本平淡无争的人家,突然就卷进皇家的是非之中,这些日子承受的煎熬,也是不难想象。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人家不妨仔细道来。” “我一家原本安居在山阳的一个小村庄,不想数月之前,来了一伙强人,将昭儿和小孙子掳走,小老儿没有办法,只能跟随他们上路。一路之上,全家分在两辆马车中,中途也不准下车,并不知道去向何处。后来在阴府见到了阴乡侯,他说这些都是为了我家长女。小老儿不得不听命于他,只不过后来出了些变故,他让小老儿做的事情也没做成,又把小老儿全家都关到了乡下。” “他让你做了什么?” “这个?”楚父觉得此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老人家但说无妨” “回陛下,按照阴乡侯的安排,只待小女入宫之后,便由小老儿出面讨回长女名分。陛下明鉴,小老儿绝无此意,实在是形式所逼啊” 刘秀虽然恨阴家行事阴险,但是仍然不能承认楚氏,“老人家,立后之事错综复杂,楚氏一向远离纷争,就不要牵涉进来了。” “小老儿明白,只想带着全家回到山阳,请陛下开恩。” “恩,等你们见过楚昭,朕就派人送你们到广阳王府上,至于去留,你们自己做主也就是了。” 刘秀当然希望他们越早离开京城越好,但总不能张口赶人。放到皇叔的府上,应该是不会引出是非的。 刘秀解决了这边,还有阴家需要处理。然而到底该怎么处置,他心中还有些犹豫。这场风波,早晚是要传到皇后的耳朵里,与其让别人搬弄是非,还不如他亲自跟皇后讲个清楚。况且四皇子还养在了长秋宫,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不能让皇后心里留下芥蒂。 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不该把阴氏的孩子让皇后抚养,可是现在,话已出口,木已成舟,皇后身为嫡母又没有过错,怎么能把孩子在挪走 此时,许美人带着三皇子也在殿上,两位母亲看着四个孩子,说不尽的安静闲适。 “参见陛下” “免礼。”这次不用许美人自己逃跑,刘秀就先把她赶走了。 “陛下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儿?” “通儿如何知道的。” “陛下向来是看见了辅儿,有多少烦心事都能抛到脑后的,可是现在,都进来半天了,眉头却还是皱着的,所以臣妾猜着陛下是遇到了为难的事情。” “你们把三位殿下都带下去吧。” 刘秀把奶娘跟孩子都支走了,这才对郭氏说道,“这件事情可能你也知道一些,哎”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陛下这么为难?”虽然如今宫里发生的任何事情,她都是了如指掌,但是,还是当做不知道的好。 刘秀还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自己成天夸奖阴氏贤良,阴家忠义,如今却接二连三的出事。实在是不给他这个皇上做脸。 “还不就是燔柴祭祖那次的事情,你宫里的尹善发现的。” “哦”郭氏做恍然大悟状,“这件事情臣妾都听说了,不是那刘简不够谨慎,所以才湿了柴的?” “哪有如此简单,朕慢慢跟你说,不过你可千万别着急,也不要多想。” “恩,陛下说就是了,臣妾听着呢” 刘秀见郭氏这么毫无戒备的样子,心中有些凄然,也不知道听了实情,她能不能受得了。“这件事情背后不是那么简单的,刘简供出了宗正卿,宗正卿供出了阴乡侯和钦天监。阴识跟刘正虽还没有招供,不过,事情应该是他们主谋的了。” “怎么会牵扯出这么多人来?” “是啊,这是他们布下的一个阴谋,就是要给阴氏造势,说来说去,为的也就是皇后之位。” 郭氏故作惊讶,“怎么会这样,即使目标是在臣妾,也万万不该拿祭祖这样的大事做手脚啊,不敬先祖,那是要遭天谴的呀” “这帮没王法的东西朕自会惩治,过来跟你说只不过是怕你从别处听来心中郁郁,上次就给气出病来,这次万万不可如此。” “陛下”刘秀居然开始为她着想了,郭氏可是受惊不小,不过,她面上儿还是要做出感激的姿态,“陛下如此惦记臣妾,真是让臣妾无比惭愧,陛下放心,臣妾再不会为了些无关紧要的人而伤神。刚才美人过来的时候,我们还谈起阴贵人,这样母子分离实在是可怜,本想等着过几天陛下消了气再把孩子送回去,现在也不敢求情了。” “你总是心太善,却不知有人真的是要害你。旁的都不要理会,只管好好带着几个孩子。老四虽然是阴氏所出,但是总是朕的骨肉,不要为了她母亲的事情另看了他。”刘秀自己把儿子分成了三六九等,却不愿意别人慢待一分。跑这一趟长秋宫,其实还是为了儿子。 郭氏这才明白刘秀说来说去是为了什么,她郑重的言到,“陛下无需多虑,臣妾身为嫡母,对所有的孩子自然是同样的看待,再说四殿下生的就是伶俐乖巧,臣妾喜爱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另看了她。” “朕何尝不知道你的心,只是他**实在是令人失望,等他将来长大成人,有这样的母亲也是脸上无光。” “有道是儿不嫌母丑,四殿下长大了也会是个知事明理的人。其实都是权势害人,阴贵人得了陛下如此的恩宠,还有什么可不满足,怎么就是死盯着这么一件不放呢?” “哎,人心不足啊” “既然他们是冲着臣妾来的,也不是存心要危害社稷,陛下就不要烦心了。”郭氏见刘秀始终都是阴沉着脸,赶紧的出言相劝。 “通儿,难得你竟然如此豁达,但是你的心里就真的不生气吗?” “怎么会不生气呢,只不过比起算计了陛下,臣妾倒是宁愿他们是在算计臣妾。” “通儿” 刘秀觉得得妻如此,实在是祖宗庇佑,却不知道,他从来没有看清楚身边的女人,阴氏如此,郭氏也一样,就连他自以为最容易看透的任氏,他有明白几分? “通儿好好休息,朕去处理剩下的事情。” “陛下可是要处置阴乡侯他们?”郭氏犹犹豫豫地问道。 “恩。” “臣妾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通儿有话直说就是了。” “陛下如何处置他们臣妾本是不该过问,但是,宗正总是宗亲,还望陛下能够从轻发落。” “如果他们知道这样害你,你还要为他们求情,可不是要羞愧死了。” 郭氏慨然言到,“臣妾身为皇后,自然也要多为宗族考虑,毕竟都是骨肉至亲。” “朕心中有数”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八九章叔侄(上) 第一八九章叔侄(上) 阴识等人都在狱中暴毙了,刘秀下旨称其畏罪自尽,朝中自然是无人追问,只有阴氏流了几滴眼泪,当然,这在整件事情当中也是无足轻重的。 阴氏搬到了偏僻的西路,跟搬去北宫也差不了多少,刘秀没有废她的贵人之位,只不过她现在跟被废并没什么区别。身边的宫女内侍也都散了,只有巧心一个人跟着伺候。 而阴氏遭此大变,精神十分颓废,时时刻刻想着儿子,终日以泪洗面。 “娘娘,您可要想开点,不管怎么说还有四殿下呢,他总归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 四殿下?阴丽华最悲哀的事情,就是现在连四殿下长得什么样子都不没看清楚,她喃喃说道,“陛下也不过是为了四殿下的出身才没有废我的位,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啊?” 刘秀这次毫不留情,阴氏所有的封爵全部废除,阴丽华现在真的是没有半点主意了。可是,巧心不能让她的主子颓废下去。 “陛下毕竟没有迁怒到三公子,以后不愁没有机会。娘娘现在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才是,您这些天总是哭,眼睛是要哭坏的呀。” “我自己的儿子,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眼就被人抱走,我怎么能不伤心难过呢?” “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如今都这样了,还说什么青山、什么柴呀”阴氏现在是半点心气儿也没有了,再也没有资本跟皇后斗下去了。 巧心见她主子现在这个样子,心里头急得不行,“娘娘,难道你不想夺回四皇子吗,难道你希望四皇子以后都知道有母后而不知道有亲娘吗?” “不,不是的。”阴丽华一想到儿子才有几分人气,看起来像是活的。 “娘娘,那你就得振作起来。” “可是我现在拿什么跟皇后斗啊?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娘娘,咱们为什么非得要斗呢,只要您好好的,将来早晚有一点能认回四殿下的。” “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娘娘您不要在这么消沉下去了。” 巧心的话,也不知道阴丽华听进去了多少,只不过她哭的时候明显少了一些,然而发呆的时候就更多了。巧心虽然急在心里,也是无法可想,好在这一次,皇上没有把她们软禁,日子过得还算凑合。 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刘秀虽然没有深究阴家,但是郭氏对这样的结果也算满意。 “刘简的妻子已经出宫了吗?” “属下已经把人送出去了,就连中常侍那边都没有惊动。还给她重新找了个地方生活,她会把这些事情都忘记的。”沈风对皇后这样的妇人之仁很是不以为然,不过,他还是按照她的吩咐把刘张氏救了下来。 “这样我也就心安了,只可惜了那孩子还没出世就没了父亲。” “娘娘,人各有命,您就不要伤感了。况且刘张氏卷到这个案子里面,就算皇上不杀她,阴家也不会放过她的。” “阴识之前都对孕妇下不去手,皇上却如此歹毒,你说本宫怎么能不心惊呢” “皇上不过是不希望这件事情泄露出去,与皇室的名声有碍。”沈风倒是觉得刘秀的做法无可厚非,就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留下这么个活口。 名声,是啊,刘秀这个人还不是最重视名声,就连阴氏不也是做戏的好手。 “算了,想也没有用。这次多亏了你才找到了楚氏一家,还把他们安置在了郊外。否则的话,皇上也没那么容易相信。” “说起来那个冷尘还真是难对付,如果不是府上的**厉害,恐怕现在还成不了事。” “你们不会那么容易让他死吧?”郭氏知道沈风等人恨冷尘入骨,不会让他暴毙那么简单。 “这个娘娘倒是猜错了,冷尘已经死了。” “竟然是这样” “他不过是忠人之事罢了,如今阴家落得这么个下场,过往的恩怨也没必要再记在心上了。” “统领说的对,倒是我想左了。你也找个时间把这件事情跟表哥说一声,让他心里也好受一些。” 沈风既然能够想到冷尘不过是棋子而已,刘得又何尝想不到阴识也不过是刘秀的棋子。没有他的暗示,耿纯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杀真定王。这件事情,在阴识那里结束是不可能的。 “娘娘,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属下就回去了。” “恩,沈统领辛苦了。” 辛苦不辛苦的,沈风自己知道,他渐渐地习惯了偶尔过来看看她,也习惯了听从她的吩咐。然而越是这样,似乎就感到越失落。 沈风翻窗出去,在月色下躲过一拨又一拨的禁军,离长秋宫越来越远。 刘秀过几天又要出京,在这之前,郭氏还得把任氏接回宫来。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任氏始终都不肯回宫。 “奴婢倒是听说任贵人已经好了,但是皇上去接了几次,她都不肯回来,皇上很是生气,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倒奇了,她怎么说也是嫔妃,不回宫算怎么回事?” “这个就不知道了,任贵人的性子总是有些古怪。” “有功夫你去找中常侍问一问,总不能让她把孩子生在宫外面。” “诺” 任缳在四亲庙住的很是习惯,她并不想回宫,一辈子都不想。月影劝了她很多次,但是她都不为所动。她也听说了阴家的事情,对宫中的是非更是厌烦。就连刘秀对她宠爱,也一样觉得难以承受。她现在仍然很想再见任光一面,虽然上次二人不欢而散,但是她相信,他不会真的那样绝情。 “娘娘,任夫人求见。” “任夫人?”任缳一时想不起来哪儿来这么以为任夫人。 “就是任光大人的夫人啊”月影很奇怪,娘娘怎么会不知道任夫人呢。 任缳当然不知道,她的印象当中只有一位任夫人,那就是她的娘亲。但是她娘亲已经故去太多年了,所以她也想不到哪位任夫人。 “请她进来吧。” 当着月影的面,任隗氏也规规矩矩的任缳行了大礼。 “夫人请起。” “月影你下去,本宫跟夫人有些话要说。”任缳也不遮掩,直接就让月影回避。四亲庙大殿并没有什么隔间,月影退下以后就再也听不到这边说什么。 “夫人来找我,有什么话要说吗?”任缳对这位隗氏从来没有好感,更谈不上有体己话要说。 “我是来劝贵人的。” 任氏的嘴角微微动了动,淡淡的问道,“劝我什么?” “贵人现在已经是皇上的妃嫔,就不要再一意孤行了。你做了贵人,任家也没得了什么好处,你犯了错,却是要任家跟你一起承担的。” “本宫到不知道犯了什么错,需要夫人亲自过来教训呢” “我说的话,贵人是听得明白的。贵人的心思,也不见得真的能够瞒住皇上,一个不好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本宫如何行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灭族,与本宫又有什么关系。本宫的父亲当年出了事,也没连累到夫人,这会儿又担得什么心,你如果想要跟我说这个,那就请回吧”任缳跟着隗氏向来不和,自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也不愿意听她继续罗嗦。 任缳冷言冷语的,那隗氏也不生气,“跟我是没有什么关系,我想跟你叔叔总不会没有关系吧?你现在的事情,可不像你父亲当年,如果皇上知道了你的心思,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叔叔吗?” “如果我们能一起死,那也是上天的恩赐,我并不后悔。” 任缳固执己见,隗氏可是见识过的,但是听了这样的话,仍然气得头晕脚软,“你愿意死,你有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你凭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喜好强加在别人身上,他有妻有子,有家庭,他不愿意自己死后蒙上污名。叔侄**,他不愿意的” “你知道的,他不是我叔叔。” “就算我知道又怎么样,就算全天下都知道又能怎么样,他心里就是把你当做侄女,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你凭什么一定要把他拖下水,就凭你特别漂亮,所以人人都应该顺着你的心,就凭你长得美,别人不喜欢就是对不起你了?亏你叔叔从小对你百般教导,没想到竟然教出这么个愚蠢自私的女人。” “我自私?如果没有你,我们之间不会是这样的。你破坏了我们的一切,有什么资格到这里来指责我?” “如果没有我,任夫人的位置也会有别人,但是绝对不会是你。你最好听我的劝,乖乖的回宫,不要让皇上生出疑心来,否则,别怪我不顾亲情。” 任缳听了哈哈冷笑,“亲情,你跟我之间有亲情?我知道你早就恨不得拆我的骨头喝我的血,你就是在他的面前演戏罢了,跟我这儿,就不必了。”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我想,我的脾气手段,你是知道的。” “我想,你也应该是了解我的。”任缳狠狠地盯着她,冷冷说道,“你如果想让我回宫,就让他来见我。是是非非我要听他亲口对我说,你就不要在这里白费心思了。” “你见我为的就是这句话吧?” “否则,你以为还有什么?”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九零章叔侄(下) 第一九零章叔侄(下) 隗氏被她气的两眼发黑,“你就不要在异想天开了,终究会害人害己的” “那就不需要夫人操心了,夫人只管把本宫的意思转达给他。” “你死了心吧,我是不会让他来见你的。” “你这么生气干什么?”任缳笑道,“你不是一直都说我是一厢情愿的,那你为什么要气急败坏?其实你很清楚,他的心里是有我的。你这么恨我,不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吗?” “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夫人自己心里清楚。至于要怎么做,本宫相信你也不会不知道” “你” “难道还需要本宫派人送夫人回去吗?” “哼。”隗氏气得说不出话来,一甩袖子转身便走。 这个任缳,以前在家的时候还有些顾忌,现在是什么都敢说,她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早晚有一天,要惹出塌天的大祸来。 隗氏刚走,刘秀就到了。他围着任缳前前后后看了两圈,发现她头发都没少才放下心来。“缳儿,你到底为什么不肯回宫,是不是宫里有什么不喜欢地方。你喜欢什么,朕都能给你弄来。” “陛下,臣妾就是喜欢这里清静,没有那么多让人烦扰的事情。” “可是,缳儿,你总归是妃嫔,不回宫哪儿成啊?你如果想要清静,朕就下旨让她们谁也不准打扰你也就是了。” 任缳被刘秀的退让搞得也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没再见到任光之前,她是不会回去的。“不是这样的,宫里的是非,皇上看到的太少了。臣妾原本是能躲就躲,到了这里才知道,什么是臣妾想要的生活。臣妾也没有别的请求,只是这么一段时间,平安将孩子生下来就可以了。” “平安?缳儿你是担心孩子吗?你放心吧,那个恶妇朕已经把她赶到了西路,她再也没机会来害你了。西宫是除了长秋宫最好的地方,朕让人给你收拾出来,你回宫以后就可以住进去了。” 阴丽华住过的地方,再好任缳也不想要,“陛下,臣妾并不想要住去西宫。臣妾得陛下的宠爱已经够惹人嫉妒的了,如果在搬去西宫只怕更是找人嫉恨。况且,没了阴贵人也会有别人的,臣妾不想拿自己的孩子冒险。” “缳儿,你就放心吧,皇后你为人你也清楚,再说了,朕马上就要离京,你回去了皇后也可以照顾你。” “皇后?臣妾不敢劳烦皇后。为母之心,还盼陛下成全。” “缳儿,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臣妾也知道陛下是为臣妾着想,可是臣妾在这里才觉得心情舒畅,陛下就答应了吧” “哎,只好随你了,不过朕离京之前,你是一定要回宫的。” “多谢陛下” 任缳高兴的站起来施礼,吓得刘秀噶您拉住,“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 “陛下” 刘秀摸了摸任氏的肚子,饶有兴致的问道,“这两天孩子乖不乖啊,有没有闹你?” “孩子很好,以后一定是个贴心的。” “既然这么乖,等他一生下来朕就好好封赏他。” “陛下,是儿是女还不知道呢,陛下想的太早了。” “也就是两个月的事儿了,哪里还算早。朕已经想好了如果是儿子就赐名刘庄,封地铜邑。如果是个女儿,就赐名红夫,封地盐邑,你看可好啊?” 这可是非同小可啊,任缳可没胆子谢恩,“这?是不是太过了些?” “这有什么,朕心里高兴,自然想给什么给什么,谁敢多言” 任缳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宫里到底有多少敌人,刘秀这么一弄,只怕是要她与整个洛阳宫为敌了。上一次她打动干戈把各宫的眼线都清掉,那个玉佩就莫名的到了中常侍的手中,她觉得这是有人在给她警告,而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皇后。 她对于生死荣辱本来是不在乎的,但是见了任光之后,却变得在乎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乎了能有什么意义,也没有如何机会与他厮守。但是,她现在就是想要多见他几面,哪怕只是说说话,也想活着见他。 任隗氏回到府上,任光已经在等她了。 “怎么样,夫人,她肯听话回宫了吗?” 这位大老爷未免把他的侄女想的太懂事了些,任缳如果是能听劝的,现在也不至于还呆在宫外面,“老爷,妾身没有办法劝回贵人。” “厉害关系你跟她说清楚了吗?” “老爷,贵人是多么聪明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么点事儿她怎么会想不明白,只不过,她打定主意的事情,什么时候是能改变的。” “哎,没想到她这么大了还是那么任性”任光也不是不了解他这侄女,更加觉得头痛。 “以妾身看来,老爷倒是不用那么焦虑,以皇上对贵人宠爱的很,不会轻易治罪的。” “你不明白,宫中形势复杂,皇后也不是简单的人物。缳儿,贵人若是给抓到了把柄,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隗氏心中冷笑,缳儿,你还以为她是那个单纯少女吗? “我想老爷也不用太着急,贵人这么大的人了,做事总会有些分寸,不至于真的惹怒了龙颜的。” “哎,她跟你说了些什么没有,到底为了什么不肯回宫?” 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方便和你这叔叔见面?隗氏虽然生气,但是还得想办法把那祸胎弄回宫去,而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满足了她的心愿,“贵人倒是说了要见老爷一面,见了之后自然就会回宫。” “见我?之前不是去拜见过,她又要见我干嘛?”任光没敢看隗氏的眼睛,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隗氏装了这么多年的傻子,现在当然也不会揭穿,“可不是的,妾身也想不明白,有些是大伯有交代贵人上次没机会说吧。” “我初到京城,诸事冗繁,哪里有那个时间去见她,还是夫人再跑一趟吧” “老爷,如果贵人能够跟我说,今天不就说了,哪儿还至于再跑一趟” “这……”任光的确是关系任缳,但是去见她这样的事情还是有些打怵,任缳经历了许多磨难,现在越发的偏执,这让她也有些招架不住。 “老爷慢慢想吧,妾身回房休息。” 隗氏也不等任光的答话,径自起身回了房间。 任缳,你难道不明白你这叔叔最重礼法,你就是见他一百次都不会有结果的 “娘亲,您怎么哭了” 隗氏一低头看见儿子站在她的身边,赶紧擦去了泪水,“和儿,不跟着先生读书,怎么跑到娘这里,当心你爹知道了要罚你的。” “娘亲,和儿不是偷着跑出来的,是爹爹找先生商议事情,让和儿来找娘的。和儿今天很乖的,先生都夸我了呢” “是吗?那娘要好好的犒劳我们和儿” 任光和隗氏的儿子,任隗,字仲和。任光起了这个名字的时候,隗氏还有疑虑,很怕被族人说三道四的,然而现在,这是她心里最大的依靠了。 任缳,任你如何做怪,我也不会让你拆散我的家庭,我也绝不会让你威胁到我相公的安危 任缳好容易把刘秀送出去,就开始盼着任光。可是她等了很多天,几乎都要绝望的时候,任光才到。 “微臣参见贵人” “大人请起。” 任缳细细地看了他半天,“你变了很多。” “过了这么多年,当然会变了。” “那你觉得我变了吗?” 任光都不知道此刻他该如何评价任缳,美丽却很危险,虽然荣宠无限,但是却凄凉哀婉。然而这些他管不了,她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不知道贵人找微臣过来所为何事?” “我,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吗?”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九一章偏执 第一九一章偏执 任光年近四十,但仍然器宇轩昂,仪表不凡,在任缳的眼里,这世上在没有谁能配得上他。如果不是隗嚣当年刻意拉拢,任夫人这个位置是怎么也轮不到隗氏的。 “娘娘,您召微臣至此,请问到底有何吩咐?”任光无法回答任缳的问题,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过来劝她。 而任缳对他这样冷淡的态度实在很是伤心,她怒冲冲说道,“不是我召大人来的,是大人自己过来的,大人如果真的没事,就退下吧” 任光一时愕然,没想到现在她的脾气古怪成这样,“既然如此,微臣告退。” 任光说罢就要出去,倒是任缳着急了,“你站住” “娘娘还有事?”任光并没有回过头来,他仍旧淡淡的问道。 “这么多年不见了,你就要跟我这么疏远吗?” 任缳听起来似有万般的委屈,这让任光有些无奈,“娘娘,如今您已经是宫中的贵人,微臣自然是应该谨守礼节,贵人想太多了。” “你,你就真的要这样吗?” 任缳气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但是任光的确不知道除此之外他还能怎么样。“娘娘” “你这个懦夫,你为什么就不肯好好看我一眼,为什么就不敢承认你是喜欢我的。” 任光闻言受惊不小,但是片刻之后他转过身来,缓缓抬起头,平静的看了看她,“娘娘,微臣已经看清楚娘娘了,娘娘说的微臣也从来没有不承认过。所有的子侄当中,娘娘天分最高,微臣也花了最多心血。” “你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任缳的心意,任光怎么会不知道,但是,莫说以前他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是现在。“娘娘应该知道,我从来都把贵人当做侄女,再无其他。况且微臣现在有妻有子,而娘娘也已经即将为人母,微臣实在不明白,娘娘还纠结于这些做什么?” 任缳当年不愿再回任府,寄人篱下,看隗氏的脸色过日子。而现在又后悔做了刘秀的贵人,心中的万般委屈,也不知道该如何排遣,好容易盼着见了他一面,两个人又总是说不到一起。她真的很怀念过去的日子,“你,真的把过去都忘记了吗?你忘了我们一起抚琴吟诗,你忘了我们一起雕的玉佩了吗?你看看,这一块是我的,刻着伯卿。你的那一块呢,你一定是戴在身上的” “娘娘微臣教你抚琴,是要陶冶性情,希望你贞静贤良。教你诗书,是要告诉你圣人之言,做人的道理。娘娘现在身为妃嫔就应该用心服侍陛下,给皇室诞育子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久居宫外,让皇上费心。”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你真的希望我回到皇上身边。”任缳起身走到他的身边。 “那是自然。” “你看着我说。” 任光真是不明白她想干什么,说了又能证明什么,可是想到任缳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也只能耐着性子劝道,“娘娘,怎么说都是一样的。身为妇人,就应该相夫教子。娘娘如今的行为,皇上可以看在孩子份上百般忍耐,但是以后,如果娘娘仍然这样一意孤行,只怕要累及自身。娘娘可要记得,你如今的一切都是皇上给你的,他想要拿回去,那也是易如反掌。” “那就让他拿去好了,我只想回到以前的日子。”她赌气说道。 任光听她这样胡言乱语,心中是又急又气,真想扔下不管,一走了之,可又不能不顾念多年的情分,“你醒一醒吧,你怎么可能回到以前的日子,你不看看阴贵人现在是什么下场。” “她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做的事情,跟谋逆也差不多了。” “那贵人想干什么?” “我?”任缳一时语塞,她想干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贵人好好想想,微臣告退” “你等等。”任缳这会儿倒是不在那么强硬了,“如果我告诉你宫里的日子真的不是人过的,你还跟我说要我回去吗?” “这”如果任缳继续那么刁蛮任性,任光倒是可以不理睬她,可是她现在这么一说,任光心里也是酸酸的,“皇后是个聪明人,为了自己的名声,她也不会苛待你。你只要谨守本分,我也不会让人欺了你的。” “那么说你还是要我回去?” “你在这儿能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的,皇上过几天就要出京,你再不回宫,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我不怕,我都死过一回了,我还会怕什么?” “贵人不怕,但是我怕,贵人好自为之吧” 任光觉得跟她想讲清楚道理实在太难,索性不再多劝,出了门就看见那个月影在陪着一个女子闲谈,看那装束,也是宫里出来的。他心里暗暗吃惊,也不知道他们之前的谈话那姑娘听去了多少。 虽然殿宇广阔,她们离得又远,但是缳儿刚才心急之下有些话放高了声音,也不知道那宫女是不是听见了。 “奴婢恭送大人” 这宫女是广德殿出来的,任光也不敢对她怎样,不过,他也不能就这么让任氏陷入危机之中,“这位姑娘请过来一下,本官有些话想问问。” 止善知机远远避开,就留下月影一个人跟任光在院子里,“大人,不知道大人有什么想要知道的。” “拙荆前日来劝贵人回宫,今天本官又亲自来了一趟,可是贵人都不愿意,姑娘经常在贵人身边,知不知道贵人是为了什么?” “大人,这件事情奴婢也说不清楚,贵人住到这儿以后,时而烦心,时而高兴,有什么事情也不跟奴婢们说的。” 任光时刻盯着月影的表情,看她那个样子好像真的不知情,“贵人就没有透露半点与姑娘吗?能够找到原因,也可以劝贵人早点回去,总在这里住着,实在是不合规矩。” “奴婢也想早点劝贵人回去,皇上为此也很是心急,今天,皇后娘娘都派了贴身的宫女出来过问了。可是,奴婢确实毫不知情,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既然这样,还请姑娘多费心劝劝。”任光觉得月影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才放心的离去。不过可惜的是,他忘记了月影身边还有一个人。 止善是奉了皇后的命令来见任缳的,虽然是旧主子,但是也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所以,这一趟郭氏特意派了止善过来,在宫外毕竟有些话也好说。 止善是习武之人,感觉自然比常人要敏锐,月影一个字也没听见,止善可是听了不少。她怎么也想不到冷如冰山的任贵人,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月影姐姐,既然任大人走了,还请为我通报一声吧”她笑嘻嘻的挽起月影的胳膊,亲亲热热的站在一起。 “恩,姑娘稍等会儿,我这就进去。让姑娘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的功夫,真是过意不去。” “姐姐哪里的话,我能跟姐姐说会儿话才福分呢” 月影听了不由得笑道,“难怪皇后娘娘越来越看重姑娘,这张巧嘴,哪有人能不喜欢的。” “姐姐快不要取笑了,还是替妹妹通报一声吧,如果再晚了,皇后娘娘可能真的要着急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怎么也不能让我们止善姑娘难做啊” 月影和止善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回走,等到殿门,月影独自进去,任缳原不想见她,耐不住月影反复的劝说。 “奴婢参见贵人” 任氏半天也没让止善起来,玉佩失窃之事,他们的确都是冤枉的。但是,那些被罚往永巷的奴才里,有几个真正忠心的。她出门一步,各宫就都知道信儿了,就像是有千里眼一样,还不都是这样背主的奴才干的。原本以为这个止善是好的,她还曾经难过连累了她,却不想她是藏得最深的一个,差点就让她给骗了。 月影看着止善跪在那半天娘娘也不出声,只得仗着胆子上前轻轻提醒了一句,“娘娘,皇后娘娘特意让她过来探望娘娘的。” 月影倒是个好姑娘,虽然是皇上的人,但是绝不会害她,任缳也愿意给她几分面子。况且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个道理她也不是不明白,“这位姑娘请起吧” “多谢贵人”止善稳稳当当的站了起来,对任缳更是不卑不亢的姿态。 “你到本宫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回贵人,贵人多日不回宫,皇后娘娘心中惦记,一来叫奴婢过来探望贵人,二来也请贵人定下回宫的日子,娘娘也好派人来接。” “这样啊,替我多谢皇后娘娘,只是本宫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暂时还不打算回宫。” 止善心里暗骂,真是给脸不要。皇后娘娘已经让你自己定日子了,居然还敢拿乔,如果不是看在皇上宠着你,娘娘就是现在派人把她绑回去,也没人能说出个不是来。“既然这样,奴婢就去回复皇后娘娘了还望贵人好好休养,早日康复。” “多谢你了,建德殿当日出去那么多宫女内侍,就只有你一个人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本宫还没有恭贺过呢。” “奴婢不敢,如果不是皇后娘娘怜惜,奴婢早就跟云锦她们一样死在了永巷,大恩大德,奴婢此生难忘。贵人的宝物失而复得,只可惜奴婢也没有机会道贺呢” 止善突然发现自己之前那么平静实在是大错特错了,她是被主子抛弃的,怎么能一点怨气没有,如此一来,岂不是说明自己就是长秋宫的人了。这位任贵人行事也没有个章法,不知道会不会仗着皇上的宠爱给皇后娘娘添麻烦。现在不软不硬的给她碰个钉子,也叫她心里别扭上几天。 任缳自然听出来止善是在说她小题大做、罔顾人命,而她也不是不心虚,这一宫的奴才,不管是听命于谁,总是罪不致死。可是现在,大部分都已经死在了永巷,这都是她的罪孽。“多谢姑娘惦记着,姑娘现在该怎么称呼啊?” “回贵人,奴婢现在仍然叫止善。” “你怎么还叫止善,既然离了建德殿,这个名字也不要再用了,或者,你可以就叫回你原来的名字。” “回娘娘,奴婢刚到长秋宫的时候原是应该改个名字的,不过皇后娘娘念在奴婢也曾服侍过贵人一场,也就没有改过。” 止善又恢复了之前平静无波的样子,好像对面就是个寻常的贵人,而她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任缳看她那个样子又开始冒火,反倒是她做了亏心事一般,“你现在已经有了新主子,本宫给的名字就不要再用了。” “诺” 一个名字而已,止善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娘娘说的没错,这任贵人就是过不惯好日子,不知道该怎么闹腾才好,连个宫女的名字都要拿出来说道。 既然贵人不肯回宫,她还是赶紧回去复命的好。娘娘早就猜着了她没那么容易回去,只不过皇上面前得有个交代。 止善走后,月影见贵人闷闷不乐,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劝,然而,作为贴身的宫女,皇上和任大人都指望着她来劝说贵人呢,“娘娘,奴婢都听说了陛下就要离京了,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咱们在外面诸事不便,还是早点回去吧” “是任大人让你来劝我的?”月影以前虽然也着急,但是从不会这么明着劝他,今天这个样子看来是跟他有关了 “不只是任大人,皇上也一样的。您的身子越来越重了,再不回宫难道把孩子生在四亲庙吗?如果倒时候皇上不在京城,奴婢们也不敢保证能够照料周全,还是回宫才有保障啊” “你让我在想想吧?” “娘娘,您就不要再犹豫了,您看现在,皇上见天往这边来,您的叔叔更是急得不得了,您就听奴婢的劝,赶紧回宫去吧” 任缳一听到任光,眼前顿时一亮,“他真的着急了吗?” 月影察觉出她情绪的变化,但也是不明所以,“怎么会不着急呢,这里虽然是皇家禁地,但是也不是常驻之所啊” 任缳也不在细听月影说些什么,脑子都是任光为她着急的样子,心里不觉安稳起来。 他还是惦记着我的 月影觉得任缳笑的很是古怪,更加的摸不清头脑,当初还以为这任贵人心思简单好伺候,现在才发现是犯了大错。 任贵人简单是简单,但是这个性子可真是让人无所适从。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九二章母子 第一九二章母子 任缳不肯会轻易回来,这个郭氏早就猜到了,她跟那个“伯卿”关系不简单,她也能感觉出来。然而,叔侄**,这可真是想也不敢想啊 止善瞧郭氏的面上似有不信,赶紧说道,“娘娘,奴婢虽然没听见任大人说了什么,不过贵人那几句可是一点都没有听错,那绝不是正常的叔侄关系。而且,任大人出去的时候,还套月影的话儿来着。” “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是这件事情实在太惊世骇俗了,半个字也不能泄露出去,知道吗?” “奴婢明白。” 郭氏看止善还是没有退下的意思,奇怪的问道,“还有什么事儿吗?” “这……”止善有些不好开口,但是,任贵人下了令,也不能不办,“娘娘,任贵人让奴婢改个名字。” 郭氏听了微微笑道,“我当什么事儿呢不过就是改个名字,当时也不想让你再叫这个名字,不过是怕皇上一时兴起。如果贵人都提出来,这又有什么可为难的,你本名叫什么啊?” “奴婢本名赵雁南,大雁南飞的季节生的。”多少年没人叫过了,止善几乎忘了自己的本名叫什么。 “那你以后就叫雁南了,无论是素秋还是止善,都过去了,你以后就只是长秋宫的雁南。” “可是,娘娘……” 这么爽利的丫头什么时候变得吞吞吐吐的了,“怎么了?” “娘娘,奴婢只怕以后任贵人要嫉恨娘娘,而这些都是因奴婢而起的。” 这丫头知道为她担心,还真是个有良心的,“在宫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本宫救你的时候就知道会有今日,如果在乎的话,就不会管你了。只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她跟你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任贵人也没说什么,只不过奴婢觉得贵人的脾气越发的古怪了,而皇上现在那么宠她,只怕会给娘娘添麻烦。” “怕什么,正宫皇后,就是用来给人找麻烦的,如果什么都顺利,有人会看不过去的。”郭氏说的不以为意,心里却不是那么轻松的。当时把任缳弄出来就是大费周章的,就是不希望她跟长秋宫为敌。只不过,很多事情,已经越来越难以避免了。 郭氏烦完了这头又要烦那头,阴氏那边现在虽然是不闹腾了,还听说她在尽心调理,她现在的份例是少的可怜,全靠以前的首饰支应。郭氏知道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夺回刘礼,只不过,她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四皇子不叫刘阳,也不叫刘庄,刘秀给起了个名字叫做刘礼,这其中的意思,朝廷上下没有不明白。郭氏倒是决定了要好生抚养这个刘礼,将来让阴氏好好看看,她的儿子是怎么样亲近嫡母的。 刘礼也是个早产儿,身体很弱,皇后娘娘看顾他,就跟当初的二殿下一样。眼下因为四殿下病了,皇后在身边日夜照顾,结果竟然累出病来,宫中没有不称颂皇后贤德的。 刘秀听说皇后病了,也顾不得出宫去看望任缳了,“通儿,你怎么这么傻呢?自己身体就不好,怎么可以这么操劳呢” “皇上,礼儿的出身臣妾不说,宫里的人也都知道。如果臣妾不格外看顾着些,难免会让人看轻了去。小小的孩子,本来是天家骨血,如果因为母亲的事情受了牵连,让臣妾于心何忍啊” “通儿,老四有你教导,朕可以放心了。” “皇上,虽然他的母亲有些不是,但是,他也臣妾的孩子。而且,礼儿乖巧的很,臣妾是真心喜欢他的。”郭氏发誓,她一定会很喜爱这个孩子的,让他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来什么。 然而是不是真心,只有长秋宫里那些嬷嬷们知道。二殿下刚一出世,皇后就把太子跟他放在一起,恨不得让他们同吃同住。但是现在,皇后从来都说四殿下身体弱,不让两位殿下接近。要说不是亲生的,太子到芳菲殿去找三殿下皇后从来都不拦着,只有一墙之隔的四殿下,却从来不许亲近。那些个嬷嬷活了小半辈子,这点事情能想不明白。而她们之前跟着皇后嫡子,本来是前途无限的,可是现在,心都凉了一多半了,这样的嬷嬷,对刘礼又能有多尽心? 刘阳也就是现在的刘礼,是最会装腔作势的,郭氏两世为人,行事自有分寸。但是两个孩子那么小,如何能分辨出是非善恶,真要是让他哄了去,郭氏以后哭都没地方哭。因此是加倍的严防死守,不让他们对刘礼生出一点好感。 “母后,听说辅儿的隔壁住了个弟弟,儿臣想要去看看他。”刘满三岁了,平日里跟个小大人儿似地,早早地听说来了个弟弟,觉着新鲜就想去看看,可惜蔡嬷嬷总是拦着,就连母后都不太同意。 “儿乖,弟弟很小,而且他还生着病,等他好了你再去看他好不好。” “母后,我会很小心的,看一眼就走,不会吵到他的。” “可是儿这么小,如果给过了病可怎么得了,到时候母亲照顾一个弟弟都照顾不顾来,可就没有功夫管儿了呀” “专业昂啊,可是儿还是很想看看弟弟。” “儿可以带着辅儿去找英儿玩啊,辅儿和英儿不也是弟弟,如果知道你有了新弟弟就不要他们了,他们两个会伤心的。而且呀,母后听说许美人那里又多了很多好玩的。” 孩子还是很容易哄的,听说有得玩,马上就把新弟弟给忘了。“儿臣不会忘了辅儿的,我这就去找他。” 刘高高兴兴的去了刘辅那边,郭氏却把蔡嬷嬷给留下了,“你做的很好,有些事情是为了让他们将来不伤心。” 刘从小就有仁爱之心,前世是这样,这一世也是如此。对自己的弟弟好是没错的,但是也得分对象。他现在还不明白,只有一母所生的,那才是亲兄弟。而郭氏没明白的是,即使是一母所生的,在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利面前,也不是亲兄弟。 “奴婢省得的,一定会看好太子,请娘娘放心。” “恩。”郭氏点了点头,“我一向是信得过你的,没事儿就带着两位殿下去芳菲殿那边走走,不用总是呆在正殿上。还有一件要嘱咐你,找个机会也得敲打敲打那几个,四殿下不管怎么说都是皇子,不能太大意了,这次的事儿本宫不追究,如果有下次,本宫也用不得她们了。” 刘礼这次之所以生病还是那些嬷嬷没有照顾好,郭氏没有亲自过问过,但是也不会让她们继续随意下去。蔡嬷嬷在这些奶娘当中很有威信,让她过去敲打敲打,她们应该能有所收敛。奶娘、嬷嬷、宫女、内侍,这些虽然都是奴才,但是有些时候对主子的影响还是很大的,郭氏在小心翼翼的把握着这个分寸。 “娘娘,阴贵人又来了。” 阴丽华自从听说四皇子病了,不顾自己还在坐月子,往长秋宫不知跑了多少趟。皇后当时在照顾皇子,也没有功夫理她,宫女们每次都是妥妥当当的把她请到偏殿坐着,就是不往上面通传。她现在是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舍出脸来四处求人。 “你带她上来吧,总是这么往外跑,让别人看了也不像” 阴丽华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气焰,完全是低眉顺眼的,如果不是郭氏认识她太久了,还真的会以为她从此就要一蹶不振了呢,“贵人不好好养着,怎么跑到长秋宫来了。” “臣妾听说四皇子病了,实在是放心不下,请皇后娘娘开恩,让我们母子见上一面。” “贵人这又是打哪儿听来的闲言闲语,四皇子前几天有些小小的不适,本宫放心不下才宣了太医,哪有贵人说的那样严重。四皇子现在休息着,贵人请回吧?” “娘娘,求您让我们母子见上一面吧,孩子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亲娘的面啊?” 是啊,孩子都没见过亲娘的面儿,这是多么悲惨的事情只可惜,郭氏就是怜惜母狼,都不会怜惜阴氏,“贵人也不是不明白,你做下的那些事情,四殿下也是跟着脸上无光的。本宫虽然不是他的生母,但是也不愿意他因你而名声受损。贵人本是生母,怎么还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郭氏的话,句句都像刀子一样戳在了阴氏的心里,“娘娘,还请娘娘怜悯臣妾的为母之心,让我们见上一面吧?” “为母之心?你是真的想见孩子,还只是夺回圣宠的手段,你心里清楚,本宫也很清楚。你要是真的有为母之心,那天就不会不管不顾的抢孩子了。皇上对你的行为也觉得后怕,特命本宫不得让你接近皇子,以免出什么意外。” “不是的,不是的。臣妾那天是急糊涂了,求求娘娘,让我见一见礼儿吧” “礼儿,你也知道陛下给四殿下起了这个名字?那你还不明白为了什么吗?陛下不就是希望孩子长大了能知礼懂礼,不要像他那个娘吗?” “娘娘,过去种种,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受人蛊惑,做了些昧了良心的事儿。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娘娘您大人大量,就让我们母子见一见吧?” 受人蛊惑,那个人应该就是阴识了,她这会儿为了给自己减罪,把死人都能拉出来,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阴丽华,正因为孩子是无辜的,所以本宫才不能让你见他。你如果真的为孩子好,就应该渐渐地让大家都忘掉这个孩子是你生的。” “不,你怎么能这么说” “本宫说的可都是为了孩子好,难道有你这么一个母亲很光彩吗?你如果真的为了孩子好,以后就再也不要来,更不要让他知道他有你这么个娘。” 阴丽华当然不能不来,这是她唯一翻身的本钱,没了这个孩子,她才是真的完了呢至于孩子的将来,她也不是没想过,只有她这个当娘的翻了身,孩子才算是有将来。皇后说的那些,她才不会那么傻呢 “娘娘,求求你了,他始终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阴氏哭的戚戚惨惨的,一向心慈面软的红宛都眼睛都有点红了,只可惜,面对着阴丽华,她也说不出求情的话。 “宛儿心软了?” “也不是,就是看她哭的有些难过。她如果能早点回头,何至于到今天这一步。” “宛儿,你要记住,如果她的计谋得逞了,这会儿咱们哭都没地方哭。那时候就不是咱们收养四皇子了,而是有人得要儿和辅儿的命” “奴婢明白的,娘娘放心。只不过是今天看她诚心悔过,心里有些感触罢了。” “悔过,她要是能悔过她就不是阴丽华了。” 阴丽华到底后悔不后悔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从不后悔挣后位,但是她后悔听了钦天监的话,这么早就动手。既然都知道这一胎一定是儿子,既然都知道他是真正的天子之命,怎么就不能等上一等,弄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钦天监的错 到底是刘正在利用阴家,还是阴家利用了刘正,一切早就说不清楚了。阴家本来就不安分,又碰上一个多少有些门道的神棍,两家一拍即合,可不就有了今天。 他们的计策,看起来虽然很粗糙,但是鬼神之事,就连受唯物主义教育的许氏现在都是半信半疑的,更何况是刘秀这个本来就十分迷信的封建皇帝。如果真的让他们成了事,郭氏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阴识也就是看中了这个计策简单却十分地有效,所以才会答应下来。四亲庙祭祀去年是贵人负责,今年皇后一接手,祖先就不肯接受香火。有些东西,都不用他们自己去说,皇上心中很自然的就会有联想。再加上“金犯轩辕”的大凶之兆,一切都会是圆满顺利的。就连他们找到的那个刘简,都很容易控制,简直是老天都在帮他们。 阴识甚至为此搁置了楚家的计划,也把原来就不再看好的阴氏拾了起来,可是他满满的信心,竟然一下子就给倒空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百密一疏,竟然被尹善发现了问题,最终一败涂地。也不知道他到了地下有没有胆子见她的继母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九三章断情(上) 第一九三章断情(上) 刘秀三天之后就要去怀县,动身之前想把任氏安排妥当,他现在也是头痛不已,这个任缳是软硬不吃,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陛下,不如请任夫人过去劝劝。她们毕竟是至亲,有些话还是比较容易说的。” “你不知道,任光的夫人早就去过了,就连任光本人都去劝过,可是缳儿就是不听。” “这可真是奇怪了,贵人到底是怎么了?原本贵人的性子只不过是有些冷,但是循规蹈矩,丝毫不错。这一次铁了心不肯回宫,总得有个缘故啊?” 刘秀哪里知道她到底是什么缘故,如果知道,他早就给她解决了,又何至于拖延到现在。不过他在皇后面前也不能说他的爱妃没什么缘故就是不肯回宫,反而还是要替她遮掩一二,“估计是被阴氏的事情吓怕了。” “这么说的话,倒是臣妾的不是了。是臣妾没有管好后宫,才出了这样差错,还连累了贵人受惊。” “不关你的事,是任氏自己的问题。” 郭氏心中暗喜,真是谢天谢地,不关她的事 “不过现在贵人不回来,也不能硬逼着她,该怎么办才好呢?” “是啊,朕现在也是为难她现在这个情况,也不能强迫她。”刘秀这会儿想起来为难了,可是一见到任氏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皇上,还是臣妾把任夫人请来,当面问问吧” “也只能这样了。”刘秀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了,当着任缳他是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但是不愿意让皇后插手。任夫人总归是她的婶婶,轻了重了的,她应该不会放在心上。 刘秀自以为得计,却不知这世上最不能说服任氏的便是她的婶婶了。 郭氏仔细的端详着任隗氏,可真是不多不少一点印象都没有,她这个姓氏更是不多见,她能够想起来的,也就只有一家。 “夫人姓隗,可是陇西隗氏?” “回娘娘,臣妾正是陇西人氏,西州大将军隗嚣正是臣妾兄长”隗氏并不是一个走到哪儿都炫耀自己有一个大将军做的兄长的浅薄妇人,她只是想告诉皇后,我比你想象的要有用 隗氏正在家中苦苦思索怎么才能在任缳的疯狂中保住自己的家庭,奈何能想到的都是死路,正是这百般焦灼的时候,却等到了皇后娘娘的旨意。也许,上天给了她一线生机。 日前,公孙述派了使者带着大司空扶安王的印绶给隗嚣,却让隗嚣给一刀砍了,消息传到京城,刘秀对他更是礼遇有加,隗氏现在自然是有骄傲的本钱。然而郭氏很清楚,按照历史的轨迹,隗嚣很快会投向公孙述,在过两年,就会被刘秀剿灭。而任光也是那个时候病逝的,郭氏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任光怎么死的那么恰好,是阴谋还是? “夫人请坐”郭氏笑着言到,“夫人不愧是名门之后,果然是优雅大方。” “娘娘过誉了,臣妾不过是蓬门陋质,怎敢在娘娘面前出丑。” “夫人太谦了” 郭氏与她寒暄了几句,也就进入了正题,“夫人,本宫这次请夫人进宫,还是有件要紧事请夫人帮忙?” 难道是为了任缳?这可是她也办不了的事情。但是她也不能说任缳就惦记着她叔叔,找她这个做婶婶一点用没有“娘娘有事尽管吩咐” “本宫听说夫人曾经去探望过任贵人,可知道贵人为何不愿意回宫啊?” “这个……,臣妾也不清楚。” “即是这样,本宫想请夫人再跑一趟,看看贵人到底是什么原因不愿意回宫。也请夫人帮忙劝劝,贵人现在就要临产了,在宫外对大人孩子都没有好处。” 这可是太难办了,但是她也没办法说不去,“臣妾愿意过去一试,但是贵人的脾气秉性,想来娘娘也知道一二,臣妾也不敢保证。” 隗氏现在这个态度,再联想起止善听到的话,郭氏对任缳和任光之间的事情倒是更感兴趣了,“贵人也是因为怀了身孕,心情才有些郁闷,夫人是至亲又是长辈,劝劝贵人想必她是能听得进去的。” 隗氏心中发苦,这个任缳可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她能有什么办法把人弄回来等她回到家中,赶紧叫下人把任光请了过来,任光也知道事情难办,但是任缳这么个闹法儿,实在是让所有人都跟着脸面无光。 “阴贵人就是因为到长秋宫闹了几次,皇上就下了令让她再也不准出宫,可见是天威难测啊”任光也是心有余悸的说道。 “是啊,伴君如伴虎,阴贵人盛宠的时候,就连皇后都不敢轻撄其锋。现在才几年的时间,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就连阴家都跟着败了。咱们家贵人这个性子是迟早要吃亏的,别的我倒是不担心,就是怕和儿都要跟着受牵连。” “你也别那么悲观,咱们再想想办法”任光又何尝不担心,别人家出个贵人,那都是光耀门楣的,可是他们家这个贵人,明摆着就是个孽根祸胎。 “贵人的脾气老爷还不了解,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可想。她这么个闹法,现在朝野之中已经是议论纷纷了。如果陛下离了京,她还是不肯回宫,就算是皇后娘娘那里,也不是那么容易过得去的。宫中现在对她百般隐忍,那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可是,这孩子是儿是女都还不知道,哎” 任光怎么也不明白,他悉心教导出来的侄女,为什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难道她非要把全族都连累了才算甘心。“陛下现在不是还没说什么,你就别着急了。况且,陛下这次到怀县,日子应该不会很长,贵人那里还可以再想想办法” “老爷,等到陛下说什么的时候,不是太晚了吗?况且,就算是陛下不说,老爷不要忘了,宫里还有个皇后呢。以贵人受宠的程度,即便是她每日依礼侍奉,都未必能入得了皇后的眼,现在这么不懂事,以后不都是皇后的把柄?” 皇后绝不会像她看上去那样温婉无害阴贵人到底在皇上心中有多少分量,任光也是略知一二的。可是皇后还是不动声色的把她除了,现在还赚够了美名。她表面上没动阴氏一分一毫,却把阴氏打的丝毫没有还手之力,这般心机,贵人绝对不是对手。贵人现在依仗的完全是皇上的宠爱,要是把这个也丢了,只怕不是皇后一合之敌。 “你等会儿,我给你拿样东西” 任光说罢转身去了书房,隗氏心中窃喜,只有他狠得下这个心来,任缳才能死心。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任光才回来。 “你把这个带给贵人,她看了就会明白。” 任光递个隗氏一个玉佩,上面刻着两个字“如眉”。这个名字隗氏从来也没听过,但是她知道,这一定跟任缳有莫大的关系。 她故作不知,疑惑的问道,“老爷,这是什么呀?您确定贵人看了就能明白?” “你不要管,她会明白的”任光一直都以为隗氏什么都不知道,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隗氏想了想,即使任缳不明白,她也可以给她说个明白。 第二天一早,隗氏就坐了车去往四亲庙。月影还是很热情的招呼了她,不过贵人却让她等了半天。不过隗氏心情好,也不与她计较。 “我是奉了老爷的命令,来给贵人送样东西的” 任缳觉得隗氏笑的太自然了,就好像是发自内心一样。隗氏只有看见她倒霉的时候,才会这么笑,她马上警觉起来。“不知道夫人要给我送什么?” 隗氏走上前几步,勾出个玉佩在任缳的面前晃了晃了。任缳一把夺了过去,惊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当然是老爷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 往事一幕一幕在任缳眼前闪过,她几乎不能承受。“你骗我的,你一定是偷了他的东西。” “老爷的书斋从来不让人进,当然贵人是例外。不过,我作为妻子却从来都谨守着规矩,这个也确实是老爷让我带给你的,其中的深意,他说你会明白的” 任缳能明白却不能接受,他要跟她撇清关系的,这怎么可以 隗氏见她呆呆的不说话,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真的是一吐多年的怨气,“老爷的意思想必贵人是明白了?” 任缳抬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呵呵,贵人现在可能还不能明白,也许得等着孩子生下来以后,才能理解为人父母的苦心。老爷的心里,没有什么比和儿我们的家更重要的了。贵人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闹腾,咱们一家可不打算跟你陪葬。” “你……” 隗氏喜欢任缳气急败坏的样子,平日的总是冷冰冰,就好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神,而只有她清楚,她的心是多么的自私和残酷她微笑着说道,“老爷每天考校和儿的功课,对他可是给予了厚望,说是将来要振兴任家,可是全靠他了。所以我们夫妻不管怎么样,都要以和儿为重,有威胁到我儿子的人,不管她是谁,都会想办法除去。”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九四章断情(下) 第一九四章断情(下) 任缳到底是爱自己还是爱任光,她未必分得清楚。不过很确定的是,她绝对不爱肚子里的那个。同样,她也不能接受任光为了个孩子就把他们之间的一切撇的一干二净。 “月影,收拾东西,咱们回宫” 月影听了这个话,本来是十分高兴的,可是她看清贵人的表情,心里就打起鼓来。也不知道这任夫人跟贵人说了什么,怎么贵人现在看起来是一脸的戾气?“娘娘,咱们就算是要回宫,也得先跟宫里头通报一声。陛下就会派了羽林郎来护送咱们,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办妥的事儿呢” 任缳一刻也不想等,断然拒绝道,“不,咱们现在就回去,你让他们把东西收拾收拾,赶在关城门之前就回去。” 这任缳说风就是雨的,月影怎么劝也不肯听。现在可不是太平盛世,如果路上出点什么差错,她就是有多少条命也赔不起啊 “娘娘,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等皇上派人来接吧” “皇上后天就要离京了,现在一定很忙,本宫当然不能再让皇上烦心。还是咱们自己回去,也没多远的路,一个时辰也就到了。” 安全的问题,任缳从来没有考虑过,刘秀来来回回这么多趟,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月影在这里嗦了半天,她早就不耐烦了。她现在就想赶紧离开,就好像这里的一砖一木都在嘲讽她似地。她一片的痴心,换回来的竟然是这样的决绝,再想让她保持那点本来就是不是很多的理性,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月影故意磨磨蹭蹭的,就是想拖过未时,这样贵人也没办法赶在关城门之前到达,那么也就拖过了今天。任缳瞧着她的样子,心头火起。“你带着人在这里收拾,本宫先行回宫” 月影大惊,但是仍然笑着劝道,“娘娘,这里有许多东西都是娘娘用惯了的,回宫之后另外置办只怕要耽搁时间。还是一并收拾妥了,回宫也方便。” “本宫今天就住广德殿,你不用操心了” 广德殿可不是谁想住就能住的,不过,这话要是任缳说了,就没有人怀疑。“娘娘,奴婢这就命人备车,先把娘娘送回宫里,明天再回来收拾” “不用了,你就在这儿吧” 任缳不在理会月影,叫了小黄门备好车驾,起身便走。月影也不敢再留,命两个小丫头看着里面的东西,匆匆忙忙跟了过去。 贵人这是不满意她了,月影有些暗自心惊。她仔细检讨了一番,也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旁边一个丫头悄悄地说道,“姐姐,贵人的脾气怎么越来越难以捉摸了。早知道还不如求了中常侍还留在广德殿呢” “你不想要命了,这也是咱们该说的” “我不过是为姐姐不平罢了,月影姐事事周全,就是皇上也没说过一句重话,贵人怎么能这样” “好了,你就不要再说了,就算是皇上曾经看重过,咱们仍然是奴婢,别说是训斥几句,就算是要咱们的命,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月影这会儿终于明白过来,任贵人为什么半点脸面也不给留了。她自作主张想要拖延贵人回宫的时辰,虽说是好意,但是也是罔顾了贵人的心意。说重了,就是没把贵人当主子。她们这些从广德殿里出来的宫女,面上虽然对主子都是恭恭敬敬的,但是心里头并不把一些主子放在眼里。当然这并不包括宠妃任贵人。可是,还是因为心里有了这么一份傲性儿,她们也并不是特别的在意贵人说的话。 既然已经出了广德殿,就要时刻记着自己是贵人的人了,月影心中暗自警戒了一番,从此以后行事更加谨慎。 任氏这一路也算是风平浪静,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却被守门的军士拦了下来。 “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这是谁的车架?” 一个尖细的声音很是突兀的响了起来,月影听着不像,赶紧走上前去。 “这的确是任贵人的车架,还请放行吧” 看着车驾的确是贵人的,但是谁知道里面坐的是谁呢,守门的没有接到通知,怎么敢随意的放人进来。可是那个小黄门嚣张的样子,倒很有可能是建德殿的。“贵人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贵人听说了皇上定了出京的日子,心里着急,就赶紧回来了。没有来得及通知宫里,原是奴婢的不是,还请将军见谅,不过车上的确是任贵人,还请将军放行吧” 这宫女虽然言辞恳切,但是这些人都是王梁训练出来,跟傅俊那时候浑水摸鱼的那帮人不太一样。“姑娘请稍等,末将这就去通知王将军。” 月影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一个声音冷冷说道,“难道本宫回宫还得别人批准不成。” 军士们听声音也听不出来是谁,但是也没胆子说要检查,宠妃就是宠妃 正在为难之际,就听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既然是任娘娘回宫,末将自当恭送。” “参见梁侍中” “没你们的事了,你们都退下”梁萧深受皇上的信任,有他出面,别人自然不会枉做小人。况且有他亲自跟在后面,名为护送,实为监视,也还算安全。 任缳再不满意,也不能把他怎样,只能任由他在后面跟着。 刘秀听说任贵人回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陛下,千真万确,贵人的车架已经进了宫。现在梁侍中护送着,正往广德殿这边来呢。” 刘秀想要出去看看,站起来才发现有些不对,又讪讪地坐了回去,“贵人一过来,你就把她带进来吧。” “诺” 任缳在广德殿前下了车,回头瞧了一眼梁萧,淡淡的说道,“梁侍中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末将不敢,恭送贵人”就只是一眼,梁萧就觉出任贵人有很大的变化,虽然以前也没有什么接触,但是光从神态上看,他就能够感觉出来。他得想个名目去趟长秋宫。 任缳这一回来,刘秀可真是大喜过望,“朕就知道缳儿是最懂事明理的了,一定会及时回来的。” “让陛下担心了,臣妾有罪。” “你肯回来朕就放心了,不然朕就算是出征在外,一想到你住在那荒郊野外的,哪里能够安心啊?” 刘秀说的情真意切的,这让任缳有些恍惚,他真的这么喜欢她吗?他喜欢她什么? “陛下,是臣妾一时任性。不过,臣妾一听到陛下三日之后就要出征,就一刻也待不得了。之前的事情,还请陛下降罪。” “说什么傻话,你回来就好了。建德殿那边应该也没有收拾,你就住在朕这里吧” “多谢陛下” “月影服侍你们娘娘进去休息。中常侍召太医过来给贵人看看。” 王远一直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做布景状,但是那心思可是一刻都没敢懈怠。任贵人说的话跟平时完全两样,只有皇上才能信以为真。 他猜不透何以不过是一两日的功夫,一个人的变化会这么的大不过,王远这个人心里头想什么都不会耽误手上要做的事。 “娘娘,奴婢知道错,以后再也不敢了,请娘娘恕罪”以进了内室,月影马上跪下来请罪。 “姑娘何错之有啊?”任缳故作不解的问道。 月影听着这个不阴不阳的调调,心里更加慌张,也不敢为自己分辨,只是磕头认错。“奴婢不该自作主张想要耽误娘娘回宫的时辰” “你本来是皇上身边得意的人,本宫支使不动也是正常的。本宫这就回明皇上,让你继续在广德殿伺候吧” “娘娘,奴婢进了建德殿,就是娘娘了人,以后再也不敢如此,还请娘娘宽恕” “那本宫看在你往日勤谨的份儿上在信你一次,你可不要让本宫失望才好。”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月影似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这会儿是不住的磕头。 “好了,你起来吧,让人见了,还以为我虐待姑娘了” 月影实在是不明白,娘娘怎么会一夕之间变成这样,也许这就是本来的任贵人? 任缳把下人都打发走,自己拿出来那两个几乎相同的玉佩,眼泪不能自主的流了下来。这两块玉佩,是他二人一起设计雕琢的。而如眉这两个字,除了他也没别人知道。任光原本是要留下自己名字的那块,还是她执意交换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她也看不出他有多少不情愿。于是,这个东西在她的眼里就是“生死契阔”的信物,可是,任光现在不要了,就如同抛弃了她,也抛弃了过往的一切。 任光想要他的家庭,不想跟着她受牵连,这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对。况且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能让任缳斩断情丝,从此安心做个皇妃,其初衷也是为了她好。只可惜,任缳并不能理解,他的举动,让任缳几乎痛彻心扉。而她这样的个性,不是一个极端就是另一个极端,既然不能爱,那就只能恨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九五章坚持(上) 第一九五章坚持(上) 任隗氏居然有办法让任氏回宫,这倒是出乎了郭氏的意料。不过,回来就回来吧,总比在外面强些,郭氏对这个倒是可有可无。然而,她一回宫,就惊动了梁萧,这倒是让郭氏有些吃惊了。 “我也是觉得贵人有些不太对劲,今儿一大早竟然打长秋宫请安来了。不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都跟着不安起来,这本宫倒是不明白了?” “娘娘,微臣在她的眼里看见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梁萧很认真的说道。 “你看见了什么?”郭氏饶有兴致的问道。 “是疯狂!任贵人此前对皇上也是冷冷淡淡,甚至留恋宫外,不肯回宫。可是现在却在主动邀宠,这让微臣觉得贵人一定是另有图谋。”梁萧在宫里时间长了,广德殿的事情也都能打听出来,而这也并不需要动用郭氏的人手,他自己完全可以办到。 这让郭氏不得不重视起来,她缓缓说道,“前天本宫招了任光的夫人进宫,让她去劝说贵人,也许是她说服了贵人。” “微臣并不这么觉得,任大人和夫人都去了两次了,贵人如果肯回,早就回来了,何至于拖到现在?” “本宫倒是听说了一件事,你也姑且一听。贵人与他的叔叔关系非同一般,也许是任大人想到了什么办法吧!” 这个非同一般也太含蓄了,梁萧想破了脑袋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反倒越想越远了,“难道与陇西隗氏有关?” “隗嚣?” “如果真的是他,反倒不足为虑了。” “这是怎么说的?”隗嚣现在可是深得帝心,如果不是知道将来的结局,郭氏现在也不敢这样悠然自在。 “娘娘可能还不知道,阳夏侯和几位将军上了奏章,说明现在是进攻巴蜀最好的时机。陛下已经将奏章转给了隗嚣,让他即日出兵。可是实际上,现在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时机,隗嚣绝不甘心就这样被人利用。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跟陛下决裂的。” 到底适不适合战事,不过是见仁见智罢了。但是冯异的奏章,一定出自刘秀的授意。郭氏也不愿意隗嚣跟公孙述现在就斗得两败俱伤,少了他们牵制,刘秀岂不是要为所欲为!这一层意思,梁萧也很清楚,而隗嚣一旦出事,任光也不可能置身事外。这样一来,任缳也就少了倚仗。 “任光跟隗嚣可是姻亲,不知道是不是因此要受牵连,贵人难道是为了她的叔叔?” “这也不对,陛下把奏章转给隗嚣一事,知情的人并不是很多。任光初到京城,不可能消息这么灵通的。而且我觉得,女子为了家族做出些牺牲倒也常见,但是任贵人绝不是这种。不管怎么样,娘娘都要多加小心。”看来皇后对任氏的了解也不算多,梁萧也不指望能在这儿得到什么答案。 “恩,本宫会留意她的,你也多关注一下任家。” “诺!” 任缳究竟是怎么回事,郭氏也想不通,不过梁萧说她有问题,那一定就是有问题的。梁萧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危言耸听。而那她该怎么办呢? 刘秀昨天破天荒的住在了玉堂殿,宋可儿还以为是皇上想起了自己。郭氏心中明白,那是因为任氏住在了广德殿,刘秀为了她的名声,只好自己换了个地方。 刘秀当了这么久的皇上,早就不知道怎么迁就别人了,可是偏偏为了迁就任氏,宁可委屈自己,郭氏可是真的想不明白了,他至于这样吗? 任缳的美丽,从来没有因他而绽放,刘秀这样的心机,怎么可能毫无察觉。难道就因为昨天广德殿里的几句迷魂汤!郭氏自己也天天扮贤妻,讲好话,可是也没见刘秀怎么听到心里去,更没见他有多感激。郭氏左思右想也没个答案,难道是说的多了,他就没感觉了,而任氏从来不顺着他,一时“贤惠”就能够让他忘乎所以? “娘娘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许美人亲自抱着刘英到了正殿,见郭氏半天都没动静,自己出声问道。 “哦,没什么。你来了怎么也没人奉茶。” “宛儿去了,不过是娘娘在发呆没见着。娘娘有心事?”许氏大仇得报,心里在没有别的想法,只不过经常过来看看阴氏的孩子,偶尔也会想想到底是阴氏这般亲生母子不得相见更痛苦,还是自己这样失去了之后才知道珍惜更痛苦。然而,这种事,是不可能有答案的。 郭氏也不跟她见外,随意地说道,“我哪天能没心事?” 许氏觉得郭氏这是放着好日子不过,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难得宫里消停了,刘秀又要亲征,多么美好的日子了,有什么可愁的! “阴贵人再也不会给娘娘添麻烦了,娘娘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当年为了分阴氏的宠,我在教坊司里把任氏弄了出来。现在果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没有了阴贵人,这不是又来了任贵人!其实,郭氏并不是多么担心任贵人,只是觉得没有了任贵人还会有别的贵人,这种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历史现在成了这样,许氏也不知道会怎么走,不过,现在她跟长秋宫是在一条船上了,“娘娘何必担心,任贵人毕竟还没个儿子,以后会怎么样谁能知道!再说皇上以前能宠爱阴贵人,现在能宠爱任贵人,将来也不见得就不能宠爱别的贵人!” “话是这么说,不过任贵人性情大变,我是担心这宫里又要不平静了!” 自从斗倒了阴氏,许氏就有了一种天下太平的错觉,皇后虽然这么说,她也觉得是杞人忧天了。“娘娘,任贵人在长秋宫也住过一段时间,我也见过几回,她倒不是那种掐尖要强的人。而且我觉得,她的心也不在皇上身上,应该不会给娘娘添什么麻烦的。” “你是不知道,她这次从宫外回来变了很多。” “是吗,她这次回来我倒是没见过,不过娘娘放心吧,她的心不在皇上身上,又怎么会惹出是非呢?” “我这么说你也不明白,等你见了她就知道了。”郭氏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许氏解释,还是让她自己见见算了,她顺势转移了话题,“你是过来看四殿下的吧!” “是啊,不能亲眼就看看他娘,那就看看他好了。” “有些事儿你也试着放下吧!” 郭氏知道许氏来看望刘礼可不是什么慈悲心肠,不过她总觉得许氏不应该这么执着。 “你不明白的!”许氏说着有些黯然。 郭氏还真是不明白,刘秀虽然对她没有多好,但是从来也没忘了她,并不像是其他那几个美人,而她为什么就是不肯领情呢?“皇上但凡到长秋宫来,总是要去你那边去的,说是去看孩子,谁不知道也是为了孩子的娘。你也不要总是想着过去了,看你这么喜欢英儿,干嘛不自己生一个?” 再要一个孩子,跟刘秀!杀了她算了! 那个种猪,挨着她近了都嫌脏!她生怕郭氏一时兴起在牵线搭桥的,赶紧说道,“这一个我都照顾不过来,再多一个更不行了,娘娘可不要开这种玩笑。” “我倒是不信了,我这儿三个都没问题,你那儿一个就照顾不过来?” “娘娘,还是把皇上留给别人吧!” 许氏还真就不明白了,她对刘秀并没有半分热情,刘秀怎么还三不五时的往她这边凑,难道这个人生来就不正常。任缳不待见他,就被宠上了天,她的冷淡程度还不够,所以刘秀只是偶尔想起她来。许氏想着想着,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难道他是受虐狂! “你这是怎么了?”郭氏见她神情古怪,皱了皱眉头。 “娘娘,你说陛下是不是有怪癖啊?” “你说什么呢?” “你觉不觉得,陛下这个人,你越是不理他,他越上赶着找你。越是对他好,就越不被放在心上!” “不会吧?”虽然任氏是这样,不过还有个善解人意,小意温存的阴氏呢! “不管是不是,以后皇上过来我都得热情点,也许这样皇上对就没兴趣了。” 许氏这样子不是一天两天了,郭氏也习以为常,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她是欲擒故纵,现在就希望她不要太过火就好。 “皇上又不是毒蛇猛兽!你可得差不多点,别真的惹怒了他,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你!” 许柔然比任缳要爱惜自己的命,她还真的不敢把刘秀惹怒。不过,她也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去顺从他。她不知道别的穿越女是怎么在后宫里混的风生水起的,可她实在是没那个本事让刘秀的眼睛只看向她一个人。只要想到这个男人刚刚从别的女人身边过来,她就忍不住一阵阵的恶心。 所以,她可以成为一个过客,一个看客,但是决不能深入其中!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都跟这个后宫没有关系。而她的坚持,注定没有人能明白。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九六章坚持(下) 第一九六章坚持(下) 然而,任缳的坚持跟许氏是完全不同的,许柔然的坚持出于多年的教育和信念,而任缳更多的是一种偏执,她对于求而不得越来越不习惯,到现在,就只剩下毁掉一切的怨念。 任隗,他就是为了你放弃我的,那么,我就要先毁了你 任缳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惦记上了一个小孩子,只是觉得没有那个孩子,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刘秀出京以后,任缳经常地宣召隗氏带着孩子进宫,隗氏开始的时候不知何故,只是怕让孩子知道他父亲的一些事情,屡次都拒绝了。 “本宫不过是想看看自己的侄儿,不知道为什么夫人总是拦着呢?” “回娘娘,娘娘要见和儿,臣妾怎么敢阻拦,的确是这个孩子没有福气,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一时好一时坏的。娘娘宣召本应该不顾一切的带着他过来,但是又担心过了病气给娘娘,那罪过可就大了。”深宫大内里面,任隗氏是一句话也不敢乱说。而任缳越是要见和儿,她就越觉得有蹊跷。 “这样的话,夫人说过很多次了。本宫这个做姑姑的,也不能看着孩子病了不管。”任缳说罢,转头对月影吩咐道,“你去太医院找个太医,到任大人府上趣看看,小公子究竟是得了什么毛病。好好瞧清楚了,再来回复本宫。” 月影领命而去,任隗氏可是心中大急。老爷原本就不赞成让和儿装病,还是她一再的坚持才躲过了这么多次,这回太医都去了,那可就瞒不住了。 任光一厢情愿的认为任缳很可能是真的喜爱任隗,就像是爱屋及乌一般,而他却忽略了一点,对于任缳来说,恨屋及乌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多亏了任隗氏有戒心,不然的话,可未必保得住他儿子的命 然而现在,任缳派了太医过去,任隗氏可真是无计可施了。 任光就算是不满意隗氏的做法,但也晓得替她遮掩,太医回来含含糊糊的,让任缳也有些无奈。 任隗氏出宫以后是越想越心惊,连夜命人收拾了东西,自己要带着儿子回河南老家。 “老爷,如今河南已经平定,臣妾想要回去修缮一下宗祠,也带着和儿祭祀一番。” 这么多年的夫妻,任光当然明白她这是带着孩子躲贵人,心中略有些不悦,“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贵人虽然任性,但总算是和儿的姑姑,她要见见孩子,你何至于弄的如此紧张” 隗氏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但她的直觉告诉她,任缳已经疯了,她一定会对和儿不利。到了这一步,她也顾不得什么夫妻情分了,比起儿子,任光的重要程度显然差了很多。“老爷多心了,臣妾的确是想到了要回乡祭祀,这跟贵人没有关系。臣妾走后,就把我身边的嫣儿和婷儿抬做姨娘,也好服侍老爷的饮食起居。” 任光跟隗氏成亲多年,膝下虽然只有一子,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纳妾。隗氏如今跟缳儿置气,不但要一走了之,还要给他安排两个姨娘,这让任光很是气愤,犹如多年的夫妻情分,被一朝抛弃了。 “随你便吧” 任光负气走了,隗氏的心意也没有动摇半分。她命人把两个丫头找来,叫了个嬷嬷给开了脸,然后,就送到了任光的书斋。至于任光到底如何处置这二人的,她并不关心,她现在就是要抢在任缳前面,离开这是非之地。 “娘,南阳是什么地方啊?”小孩子还没有完全睡醒,就让人抱上了马车,听说要去南阳,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地方。 “南阳就是生养你父亲的地方啊”不过天刚亮,隗氏就抱着儿子坐在了出城马车,至于任缳和任光以后要怎么样,她就是在担心也管不到了。 “老爷,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啊”隗氏在自己的房间来留了封信,提醒老爷贵人性情大变,阴晴不定。她不知道任光会不会看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够相信,只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娘你怎么了?” 娘亲怎么眼中含泪,任隗不解的拽了拽她的衣袖。 隗氏举袖拭了拭泪,“没什么,娘亲是高兴,很快就可以到你爹爹的家乡去看一看了。” “娘亲,爹爹的家乡远吗?” “远”远到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 “那和儿岂不是很长时间都看不见爹爹了?”小孩子一想到要离开父亲很久,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但是,我们可以住爹爹以前住过的屋子,读爹爹以前读的书,和儿不喜欢吗?” 任隗想了想,到爹爹以前生活过的地方去还是蛮有意思的,只不过喜欢归喜欢,他还是更喜欢每天都能看见爹爹。 任缳听说隗氏带着儿子回乡,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隗氏还上了个请罪的奏章,可把任缳气得不轻。当时她就要派人去追,还是月影仗着胆子劝了又劝。 是啊,她凭什么追她回来人家可是放下了京城的繁华日子,带着儿子回去修宗祠祭祖宗,这只能是被赞扬歌颂的,谁能挑出半点不是来。 “奴婢倒是听说任大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娘娘如果实在是想念小公子,不如请任大人画上一幅画像如何?” 是啊,这么好的主意她怎么就没想到,“来人哪,宣任大人进宫来为本宫作画” 月影没想到自己好意提醒,又被贵人给曲解了。本来任大人画好了画儿送进宫来是在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可是他一个外臣跑到宫里来作画算是怎么回事? “娘娘,大人进宫作画是不是有些不便啊?” “这有什么,任大人是本宫的叔叔,进来给侄儿画幅画,又有什么不妥” 月影总觉得贵人的眼中不时的闪出异样的光芒,这让她有些心惊,不过她受了上次的教训,再也不敢多说多做。虽然心里头十万个不愿意,但还是照着贵人的吩咐做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九七章试探 第一九七章试探 任光对贵人的命令也很是不能适应,一再的要求回府去作画,任缳当然不会放他走,让月影给他安排了个清静的地方。他越想越觉得不对,任缳就算是爱屋及乌也不至如此,他仔细想了又想,心中更加的不安。 任缳突然进来,让任光受了不小的惊吓。“娘娘” “大人可想好了要画一幅什么样的图给本宫?” 这还是任缳第一次在任光面前自称本宫,她自己都有些不适应,不过任光却丝毫没有觉察出来。他一直都在胡思乱想,哪有半点心思在画儿上,“微臣还在考虑,时间仓促,不如让微臣回府慢慢构思” “大人才思敏捷,本宫相信大人一定会让本宫满意的。” “娘娘” “就像大人雕的这块玉佩,本宫带了十几年,一刻也没舍得离开。皇上赏下来多少好东西,也没有一样能够替代。” 任光当然清楚自己送回玉佩一定会让任缳伤心,但是后来,她屡次宣召隗氏进宫,还一心要见和儿,这让他认为贵人已经都想通了,从此安心做个皇妃。可是现在看来,他是太乐观了。 “微臣的用意,娘娘早晚会明白的。” “本宫可不清楚大人到底是何用意,只知道大人现在家庭美满,幸福和睦,已经把过去都忘光了。” “娘娘也说是过去了,放下过去往前看,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可不像大人那么冷酷无情,说放下就放下了。” “娘娘,陛下也不会永远这么宠爱娘娘,你一定要学会放下” “陛下?大人尽管放心,我一定会让陛下永远这么宠爱我的” 能这样就最好了任光也不用总是提心吊胆的。“请贵人稍候,微臣很快就把犬子的画像画好。” 任光摆出一副要提笔作画的样子,对任缳不在理睬,她也只能负气而出。 郭氏听说任氏招了任光进宫,觉着是个不错的机会,这叔侄之间的关系,她还真想亲自去一探究竟。 “起驾建德殿。” 任缳和任光之间的暧昧,就只有雁南和郭氏知道,就连红宛,都一个字没有提过。雁南心知这是有热闹可看,忙不迭的跟上,她的眼睛闪闪发亮,让红宛觉得莫名其妙。“又不是没出去过,怎么那么兴奋。” “我有吗?”赵雁南捏了捏自己的脸,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的眼睛啊,就要闪出火花来了。” “哪有,姐姐看错了。” 红宛也没那么多的功夫跟她磨牙,赶紧伺候着主子去了任贵人宫里。 任缳对于皇后的到来很是惊讶,她冷冷的瞪了月影一眼。 “娘娘,宫中宣召外臣,只能通过中宫谒者令,奴婢绝对没有……” 月影急忙忙地跪下解释,被任氏不耐烦的打断了,“好了,本宫也没有别的意思,赶紧出去迎接吧” 任缳这个人是又冷傲又孤高,郭氏怎么也想不到她能有这么一份惊世骇俗的痴心。如果不是信任雁南,此刻看着谨守规矩的贵人,她一定认为有人故意造谣中伤。 “贵人快别行礼了,本宫是听说任大人的丹青乃是天下一绝,心中好奇才过来看看,贵人安排了大人在何处作画啊?” “回娘娘,就在殿后的水阁。娘娘如果有兴趣,臣妾可以陪娘娘过去一观。” “那就不必了,打扰了任大人作画的兴致,本宫就在殿上等着吧。雁南,去把本宫的粉金松墨拿去给任大人润笔。” “诺” 任氏瞧着止善退了出去,猜着她现在就应该改叫雁南了。土里土气的,她心中很是不屑。不过,皇后怎么突然来了。她又仔细瞧了瞧郭氏的神情,并没看出有什么不同,不过她这么贸然的跑到建德殿来,可不像是平日里的作风。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任缳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偷眼看了看,发现皇后还是平静自若,并不像了解内情的样子。 “娘娘,也不知道大人什么时候才能画好,也不敢劳娘娘久候,不如等画好之后,臣妾让人送到长秋宫如何?” “本宫近日也是闲来无事,又难得出来走走,等上一会儿也是不妨事的。贵人如果身体不支,就不用陪着了,本宫就在殿上坐会儿,也好先睹为快。” 皇后在殿上坐着,她也不能去歇着。任缳倒不是对皇后有多少敬意,不过世家出来的礼数她还没有忘光。说来倒也奇了,任缳恋上自己叔叔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虑过礼教的问题,现在到了皇后面前,反到害怕失了礼数。 两个女人在大殿上无聊的喝着茶,雁南已经到了水阁。 “参见任大人。” 任光在四亲庙经过止善一面,多少有些印象,知道她是皇后的人,心中暗暗警觉。“姑娘到此有何贵干?” 雁南看着他在人前道貌岸然,而在人后却与自己的侄女纠缠不清,很是不屑,“大人,皇后娘娘命奴婢给大人送块新墨。” “多谢皇后娘娘”任光虽然不是宫里人,但是宫里规矩知道却比任缳要多。外臣进宫,如果不是皇后娘娘宽容,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奴婢就不打扰大人了,请大人专心作画,娘娘还在殿上等着呢?” 任光惊问道,“皇后娘娘在殿上?” “是啊,娘娘听说大人的丹青天下无双,所以早早就过来等着了,大人可不要让娘娘失望啊” “不敢” 皇后娘娘怎么也掺和进来了?这让任光觉得更加的麻烦,他自认为是没有做贼的,但还是心很虚。 外面都传说阴贵人的事情是她自招,皇后是何等的仁善。可是任光知道,真正仁善的女人,是不可能在阴贵人的毒计下生存下来的。但他只远远看过皇后几回,从来都没看清楚过。 任光心中暗想,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故意胡乱涂了几笔,就草草了事。没等墨迹全干,就带着缣帛上了大殿。 任光画了幅临窗诵读的图,虽然寥寥几笔,但是颇为传神。然而话虽如此,但是比起来所谓的丹青圣手,实在是差了太远。任缳本想借机发作,但是碍于皇后就在殿上,可能不好收场,心中虽然气闷,却是无可奈何。 任光拿这么一副画儿过来交差,本来还担心任缳会不管不顾的闹起来,看她忍了又忍,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郭氏从来没有才名在外,不过那是郭主刻意的低调,她又不是真的胸无点墨,怎么会看不出来任光是在敷衍了事。 “大人这幅画没有刻意的雕琢,倒是简单有趣。虽然寥寥几笔,可见父子情深。想来是时间仓促了,如果不是本宫在殿上等着,大人应该可以画得更好。” 任光眼见着皇后说到父子情深的时候贵人的嘴角抽了一下,他生怕她一时控制不住惹出祸来,他赶紧答道,“娘娘过誉了,微臣实在是愧不敢当。不过是朋友抬举,当不得真。” “任大人果然是方正耿直,虽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但是大人这样知礼守信的人一定不会做出沽名钓誉的事情来的。” 任光总觉得皇后话里有话,但是看她的神情又好像真的是一无所知。他也不敢多说,生怕那一句不顺贵人的心,闹起来可就难看了。 郭氏在那儿说的一本正经的,连眼光都不会乱瞟,任光实在想不出她这是唱的哪出,言语上也就更加的谨慎。而任缳自从听到父子情深四个字,就一直没有说话,她傻傻的看着那幅画,心思仿佛都被摄走了。她自己也没觉出什么不对,任光在着急也没办法,不过好在皇后并也没注意到。 郭氏回了长秋宫,对着雁南说道,“刚才的情形你都注意到了?” “回娘娘,奴婢都看清楚了。” “说来听听。” “任贵人确实有问题,而任大人却看不出什么来。他只是很担心贵人,看样子好像是怕她说错话,娘娘说要回宫的时候,他很是舒了一口气。他既然是贵人的叔叔,这样子也没什么奇怪。” “恩,本来他交了画儿就应该出宫的,却偏偏引着本宫说了那么多,就是不提出宫之事,看来是担心任贵人的。” “娘娘,任贵人就是在娘娘说了父子情深之后,开始发呆的,就连恭送的事情,都是月影在提醒的。奴婢觉得贵人好像很伤感。” 郭氏一心应付任光,并没有去观察任缳,就连她半天都不肯做声,她配合着任光好像没注意的样子。而伤感这两个字,不知道从何说起,“任隗今年快六岁了,应该是在贵人进宫之前就已经出世了,贵人近日屡次召他入宫都没有得见,难道为了这个伤感?” “如果贵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姐姐到有可能,身边没什么亲人了,自己叔叔的孩子,心里惦记着也是正常。可是奴婢觉得贵人不像是能有这个心的人,之前在四亲庙那么长时间,任大人夫妇也去过及次,可没听谁提起过这个孩子。” 郭氏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想,就是嫉恨。 她不会这么疯狂吧,连一个孩子都要嫉恨。 “娘娘,任夫人屡次推说孩子身体不适不能进宫,但是却在前天一大早带着他回乡祭祖去了,这不是很奇怪吗?哪有进宫都不行的孩子,却可以长途跋涉回老家的。” “这倒也是,真是弄不清楚他们一家在搞什么鬼” “不如让沈统领去查一查吧?” 郭氏好像很久没有见过沈风了,宫中近来事儿少,他有什么话也总是让雁南传递,这人就像消失了一般,“也好,你让他去查查。”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九八章势成 第一九八章势成 皇后刚一回宫,任光就告辞要走,贵人自然很是不满,任光却不想再跟她解释什么了。皇后比他想象的还要不简单,之前她看起来似乎跟着他的话题再走,没有注意贵人的失态,可是任光怎么想都是觉得她是故意这样,皇后就算是再大度也不可能如此的体谅任缳,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只可惜,他的苦心任缳丝毫也体会不到,拿着他敷衍了事的画纠缠不休,任光气急败坏,不管不顾的就出了建德殿,而任缳就倍加愤恨,她把画狠狠地摔在地上,踏了两脚尤不解恨。满屋子的宫女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上前相劝。 月影怎么也想不明白,贵人何至于性情变化如此之大,她在广德殿服侍的时候,跟贵人接触的也不少,那时候贵人虽然冷淡,但是内心绝不是这样,很多时候,是可以感受到她的善意的。可是现在了贵人,不但丝毫的善意也感觉不出来,反而让人生出了几分恐惧。 任光回到府中之后,一直待在书房。隗氏临走之时送过来的两个丫鬟,也被他打发到了厢房。那两人虽然变着法的想要进来伺候,不过都被书童挡了。他的心情很烦闷,之前在宫里还以为是因为任缳,回到家中才发觉,更多的还是因为隗氏。他跟隗氏成亲多年,从来都没有过半点口角,隗氏向来的都是温柔顺从的,现在竟然负气出走,这是任光怎么也想不到的。而隗氏走了之后,他渐渐冷静下来,才发信缳儿真的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了。 “缳儿啊缳儿,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枉你冰雪聪明,怎么就不明白处境之险呢?你一味的痴缠着过去,与你与我,又哪有半点好处” 任光以为自己可以好好在书房中清清静,却不想有一个人在房梁上一直盯着他。沈风在府中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就算是书房重地也是干干净净的,连个暗格都没有。他也不能就这样无功而返,于是决定冒险留在书房里面监视着他。可是等了半天,他发现任光除了长吁短叹以外,也没有别的动作。沈风心中很是失望,无奈之下正准备想办法离去,就听见任光在哪里自言自语。 沈风越听越蹊跷,过去?这叔侄二人能有什么过去?还痴缠,贵人痴缠什么了?沈风竖起了耳朵准备听个明白,任光却偏偏闭口不言了,等了大半宿,也没听到他再说半句。沈风着急也没办法,总不能下去逼问他,还是趁着夜深迷晕了任光,偷偷地溜回了宫。 有这一句也比什么都没有得好,他至少对皇后也有个交代。 虽然这话听起来让人糊里糊涂,但是一点可以确定,他们之间有一段任光想要忘记,而任缳不愿意忘记的过去。 有这样的消息也算是聊胜于无,郭氏还是对沈风道了句辛苦,“辛苦沈统领了。” “不敢当。”沈风低着头,眼里晦暗不明。 “看来这叔侄俩果然有问题,这样也好,不怕她将来不露马脚。”郭氏没有注意到沈风的异常,或者说,她从来没想过去注意他什么。一直以来,她都把自己跟其他人划得很清,沈风终究是属于真定王府的。 “娘娘,是不是需要属下再去查查其他的证据。” “不用了。任光是个恪守礼教的人,就算是心里有什么想法,都不会留下任何物证。” 郭氏倒是说的不错,唯一一件别人就算是得到了也看不明白的“信物”,都让他退给任缳了,沈风的确是不可能查出什么来的。 “我观察了大半夜,这位大人的确是自律的很,怎么也不像是会跟自己的侄女有什么的人” 郭氏对任光的一些事情还是略有耳闻的,她也不是没怀疑过,“如果不是你和雁南都听到了奇怪的话,本宫也很难相信。你可能不知道,陛下刚刚起兵的时候,任大人遭遇了汉军。军士见他衣着华丽,便要抢他的衣服,但是他宁死都不肯。当时刘赐上前劝他,如果献出衣物就可以免除一死,可是他宁愿死,也不肯让人脱他的衣服。刘赐心生敬佩,于是做主放了他,从此以后,他便追随了汉军。等到后来,王郎冒充天子,河北诸郡的事情,你都应该知道的。” “河北诸郡迫于王郎的压力,大都归附于他,只有任光宁死不降,这事儿属下倒是知道。不过,之前的事情就不曾听说了。如果是真的,可是这种人怎么会有**之举,他跟任贵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从任氏的态度来看,应该不是误会。而且,任光很可能想要抽身,贵人那边却是不肯。任夫人一定什么都知道,所以才逃出京了。” “属下在任夫人的房间发现一封信,说贵人性情有变,让任大人提高警惕,” “这就是了。”郭氏更加确信任缳是打算对任隗不利,所以任夫人带着孩子躲回老家去了。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否则,这任隗氏还真是一柄好剑。 “娘娘,用不用属下派人把任夫人请回来?” “不用,这件事情暂且放放,只要任贵人一天不死心,咱们就有一天的时间。陛下这次去怀县,况儿因为婚期将近没有跟去,但是梁萧还是随侍在陛下身边,你一定要派人保护好他的安全。”这事情早就安排妥了,不过郭氏没有当面嘱咐一番,总觉得放心不下。 “冯廷跟在陛下身边,任务就是保护好梁侍中,不过,依属下看,梁侍中身边虽然没有什么能人,但是以他的智慧,要想自保的话,那是绰绰有余。” “话虽如此,但是战场上刀剑无眼,还是要小心为上。” 沈风见皇后这么维护那个梁萧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他还是尽力的把这些负面的情绪压了下去。他很清楚,这个女人,除了主从的关系,跟他不会有任何的瓜葛。她是现在皇帝的女人,未来皇帝的娘,他们之间,隔着的是整个世界。 “娘娘尽管放心。属下回去就加派人手,一定会保证梁侍中的安全。” “这样最好。”自从梁萧跟刘秀走了,郭氏就没有一天安心过,他可是儿的希望,郭氏决不能让他有半点闪失。然而除了梁萧,还有另一个人,也是让她牵肠挂肚,“邓奉也快要到京了吧?” “最迟三天。” “恩。” 郭况的婚期就是因为邓奉才一拖再拖,现在总算是把他盼回来了,郭氏生怕节外生枝,让沈风随时打听着消息。 邓奉是南阳一系,虽说有大过,但是也有大功,如果重新入朝,想来不会有太大的阻力。而他唯一的妹妹嫁进了郭家,相信他知道自己应该站哪儿边的。 郭氏等了很久,才等到这么可以在军中能有作为的人,当然是不想再出任何的差错,沈风也明白邓奉的重要,派了人一路上秘密保护着。 半个月之后就是郭况和邓婵的婚期,为了这一天两家都操办了很久。紫苏出嫁的时候就搞得隆重非凡,到了皇后亲弟弟那里,就更加人人趋奉了。就连此次随军的梁王邓禹,都派人提前送了厚礼。 邓禹这次能够领兵出征,郭氏自己心里很清楚跟她的关系不大,刘秀对邓禹的信任从来没有因为上次的失利而改变。但是邓禹本人并不知道,他心中还算是领着皇后的情。梁王后借着探视杨女史的名义,到长秋宫拜见了不知多少次,没一次不是礼重谊厚的。而她轻轻地提点了几句杨佳御前失仪的事情,梁王后就把一切都办得妥妥当当。 邓禹在光武一朝,的确是个人物,但是郭氏并不能指望他会毫无保留的支持长秋宫。她愿意与之交好,但是绝不会付出更多。她要的,只能像邓奉那样的人,走投无路,孤立无援 沈风见皇后半天也不出声,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最近他觉得事事都很顺利,并没有需要担心的地方。而任贵人的那边,在他眼里不过是一颗药丸就能解决的,根本就不必这样的大费周章。“娘娘,属下查到一件事,阴贵人通过浣衣局的一个宫女,在传递东西。” “传些什么?” “一些首饰。” “难怪这次过了这么久她都有钱财贿赂那些管事,看来是有人在默默的支持她,应该是阴就吧,现在也就剩下他了。” “正是阴就,那个宫女应该也是阴家早早就安排在宫里的。祭祖那次还没有事发的时候,属下就留意过那个宫女出入过西宫,只不过看上去都是送衣物,所以没有查过她。” “这也没什么,先不去管。” “娘娘,属下倒是有个计策可以一举解决这两位贵人。” “你是说嫁祸?” “正是。”沈风觉得这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却不知道郭氏不会那么容易满足。 “不,这两个人本宫留着都有用处。” 她要让阴丽华亲口尝尝自酿的苦果,也要让刘秀好好感受一下被心爱的人背叛的滋味,她相信,任缳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九九章松动 第一九九章松动 任缳似乎已经成了宫中各路人马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她本人却浑然不觉,整日里依然我行我素,还时不时的给任光找点麻烦。郭氏眼下对于任缳和任光之间的暧昧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她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邓奉上面。把儿的未来安排好,她就用不着再担心宫里的这些女人,而邓奉,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邓奉这个本来应该死掉的人,能够捡回一条命,可以说跟郭氏有莫大的关系,而且他的妹妹也嫁给了郭氏的弟弟,按理说可算得一家人了。但是,郭氏并不敢因此就完全放心,她要让邓奉死心塌地追随长秋宫,而这还需要费些周折。 郭氏要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当然更需要详细的布置。沈风有条不紊的一件一件的安排好,等待着该上钩的人上钩。 “娘娘,您觉得这能行吗,如果那人不上当,岂不是白费功夫。”止善有些担心,绕这么大的弯子,如果白忙了一场,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是猫就没有不偷腥的。” 郭氏虽然说得很笃定,其实心里并不是那么确信的。她也不过是靠着前世的记忆才做的判断,今生今世,很多事情还真是不太好说。 止善见郭氏的眼神如此坚定,倒是信了十分。不知道为什么,皇后总给她一种运筹帷幄的感觉,虽然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皇后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娘娘,统领已经都布置好了,就等着鱼儿上钩呢” “好,咱们就慢慢等着吧。后天就是况儿成亲的日子,我不方便出宫,你跟宛儿还有大长秋替我跑一趟。” “诺”有这样的热闹可以瞧,两个丫头当然是高兴的不得了。紫苏成亲时的风光,她们是听的耳朵都要长茧了,这回有机会亲眼看看,当然是迫不及待的应了下来。 郭氏也很想亲自去参加弟弟的婚礼,但是,皇上现在不在京城,她擅自离开皇宫总归不妥。这可不像上一次,她是为了救驾,现在为了自己娘家,岂不是授人以柄 郭氏现在刘秀的心中应经不像前世那么尴尬,但是,她还是时时刻刻谨言慎行,不敢让人抓到一点把柄。有时候实在觉得难以忍受了,就去看看自己的儿子,然后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忍耐下去。她相信,总有一天,能够熬到可以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过日子。 郭况成亲那天,郭氏在宫里似乎就感到了那场喧嚣和热闹,而她的眼前恍惚出现的却是宋可儿的模样。那个时候,她也是刚刚立后不是很久,还没有发生阴丽华随军的那件“丑事”,她在很多人的眼里,还是大汉的当朝皇后,皇后弟弟的婚礼,自然不会寒酸到哪里去。而她也没有想过要刻意的低调,甚至觉得这样便可以压着那个女人一头,现在想想还真是够天真够可笑的了。 郭氏缓缓的闭上眼睛,半倚在许氏新做的靠枕上,很舒服,但是,及不规矩。许氏曾经想过做了这东西去卖,但是,她却忽略了一点,女人这样子歪着,被休都是很有可能的。以前的许氏虽然不招人喜欢,但是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这一世,也不知道到底改变了多少人。 别人怎么变她倒是不担心,就是有一个人,他可千万不能变。他一定要贪婪,一定要胆小才行。 红宛跟止善回来之后,带了郭主的赏赐,长秋宫立刻热闹起来,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郭氏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会心的笑了起来。 这种快乐一直持续好几天,直到刘秀回来。 刘秀此次出征一切都很顺利,留下邓禹扫荡残匪,自己早早回了宫。任缳硬是强撑着出来接驾,这可是让他惊喜莫名。 “你怎么重的身子,还跑出来做什么?”他假意的指责道。 “臣妾自从知道陛下要回宫的消息,日夜翘首以盼,好容易等到陛下回宫的日子,怎么能不早早过来恭候。” 郭氏听了吓得差点没有站稳,其他的人也都是几乎惊掉了下巴,然而,刘秀不愧是能当皇帝的人,听了任缳这样的话,竟然一点异样都没有。他反而是一脸的惊喜,拉着任缳嘘寒问暖。 许氏心中暗想,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佩服啊 刘秀过了半天才瞧见郭氏,看着她温婉得体,没有丝毫的妒忌,心中很是得意,“通儿看起来气色不错。” 郭氏近来总是三灾八难的,气色向来都不是很好,刘秀不在宫里,日子过得是轻松舒适,自然也就容光焕发了。郭氏倒没想到刘秀连这个都能注意到,赶紧笑着说道,“臣妾也是人逢喜事嘛,一来陛下得胜还朝,二来况儿也成家立业了。” “是啊,况儿成亲,朕还没有来的及贺喜他。等一下让王远把朕的赏赐送到府上去。” “多谢陛下” 郭氏一面谢恩,一面悄悄地打量着任缳的神色。她虽然看起来还是淡淡的,但是郭氏总觉得她的眼神闪烁,像是在谋划什么。 以前的任缳在皇后面前也是从来都不失礼,跟阴丽华当着刘秀的面是一套,转过脸又是一套的做法完全不同。而现在的任缳不但不失礼,反而更加殷切周到了,就算是郭氏知道她有问题,都挑不出毛病。 越是这样,郭氏就越明白,她们完全对立的一天,已经到了。 两个女人面上笑得温婉和煦,心里头却是各怀鬼胎。就连许氏都感到了阴风阵阵,偏偏刘秀没觉出什么来,娇妻美妾互敬互爱,这让他“老怀甚慰”。 “皇后和贵人陪着朕到却非殿,其他人都退下吧” 宋贵人带着四个美人依次退下,这倒是众人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特别。可是,就在她们即将退去的时候,来了一个特别的人。 阴丽华身着荆钗布裙,素面朝天的到了殿前。她远远地给帝后磕了个头,就缓缓地退了下去。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就消失不见了。 一直以来,她都靠着阴就的支持贿赂看守她的军士,现在皇上回宫,她能出来也没有什么意外。皇上毕竟只是不让她打扰长秋宫,并没有把她彻底监禁。现如今,她又只不过是远远地磕个头,并没有不妥的地方。 郭氏很清楚,她是想靠着这些水磨工夫让刘秀回心转意,否则,也不用单挑这么节骨眼上过来磕头。真有那个心,她可以有无数种方法不让刘秀知道。 不得不说,她那么个小家碧玉的打扮,极有可能掉起刘秀的胃口。可是,这也得看任缳是不是同意。 “陛下,刚才那位怎么看上去有点眼熟啊?” 能不眼熟吗?大名鼎鼎的阴贵人啊可是刘秀不知道该怎么说,至少他在看见阴氏的那一刻,见到的不是宫中兴风作浪的阴贵人,而是在宛城相濡以沫的刘阴氏。 “别管她了,咱们进殿去吧”刘秀希望可以把这件事情敷衍过去。 但是,任缳可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她相信,在皇上的心里,她一定比那个阴氏要重要。“陛下,臣妾怎么看着像是阴贵人呢?她不是应该被禁足吗?” “可能是吧,等会儿让中常侍过去查查。” “如果是阴贵人听说了陛下回宫,出来迎接陛下,倒是好心思。但是,看守她的军士可就不太尽职了,臣妾倒是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担心对陛下不够忠心的人在宫里当值,这可是养痈成患呢” 任缳明着是没对阴氏做什么,可是,刘秀一旦处置了看守阴氏的人,那么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放阴氏出来。 “陛下,时候不早了,这件事情还是回头再说吧” 刘秀这次倒是真的感激郭氏给他解围,赶紧进了大殿。皇帝宴请群臣总是老一套,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能参加的人都十分的兴奋,毕竟,对于将士们来说,吃什么看什么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论功行赏才是他们所期待的戏码。刘秀在这方面从来都不吝啬,郭氏都数不清建武初年,到底封了多少个侯爵。 而这边刚刚结束,刘秀就陪着郭氏回了长秋宫,他在那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扯了一大堆,从刘辅的调皮,到刘英的聪慧,再到刘礼的咳嗽,最后到刘的稳重,说的几乎没话可说了,才提起了阴氏。 “朕看刚才那个女子,很像是阴氏啊” 郭氏早就看出来他不想处置阴氏,又不愿意直接下了任氏的脸面,说不得,只有她这个皇后来出面了。“臣妾看着也像,只不过装扮很是奇怪,但是,臣妾可没短了贵人的用度。” “朕当然知道你贤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阴氏这次偷着跑出来,可是犯了宫规的,还是皇后来处置吧”刘秀其实不用给郭氏扣帽子,她并不会把阴氏怎样,恰恰相反,她希望阴氏可以好好的活着。 “阴贵人如果仅仅是想要给陛下接风,那也是其情可免,只不过,就像是任贵人说的那样,看守阴贵人的军士,的确该罚。” 只要不罚阴丽华,刘秀倒是不在意几个军士。“皇后看着办吧,想到了怎么处置,告诉王梁一声就可以了。” 刘秀说得不以为意,看样子并没有放过阴氏的打算,阴氏还得再下点功夫才行。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零零章 第二零零章 许柔然迎驾结束回到自己寝宫之后,就始终有一种幻觉,好像刘秀的心上压着个大磨盘,而阴丽华拿着根棍子在另一边哼哧哼哧的撬着,而郭氏一会儿到这边压一下,一会儿到那边压一压,忙的不亦乐乎。 难道只要给阴氏找到一个支点,她就真的可以撬动刘秀的心门? 这可不行,果真这样她岂不是白忙了一场,她绝不能让阴氏找到那个支点。 郭氏听着什么支点啊,杠杆啊,糊里糊涂的,但是最终她还是明白了,不能让阴氏要回刘礼。 “你放心吧,本宫心中有数。” “没想到阴贵人都这样了,竟然还不死心。” “这样也好,反正我们有得是时间,这宫里只看任贵人一个,不是也太无聊了些。” “亏娘娘还能笑得出来。” “干嘛不能笑呢,贵人们心气儿都够高,可不是好事儿” 郭氏说的慢条斯理不以为意的样子,这让许氏有些疑惑,“娘娘莫不是有了打算?” “本宫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陛下让我处置看守阴氏的军士,都还没想好要怎么解决呢” “直接杀了不是可以警钟长鸣” “警钟长鸣?”郭氏又听不明白了。 许氏尴尬的笑笑,“也就是警示的作用啊。” “我再想想吧。”郭氏知道许氏对阴丽华是恨之入骨,不会放过任何打击她的机会。但是,她此番并不打算下死手,也就不方便跟许氏说了。 郭氏将那二两个军士逐出宫,放到了大司马吴汉的军中去,这对宫中禁军来说,也不是一个特别差的去处。跟着吴汉,有得是可以建功立业的机会。郭氏相信,阴丽华一定会善加利用的。 可是,光是阴氏着急是没有用的,刘秀那边半点行动都没有。郭氏也猜不准刘秀是不是忙的顾不过来,毕竟亲征彭宠可是大事。 邓奉在刘秀回京的第二天就上殿请罪来了,按照刘秀的本意,是让他跟着邓禹再历练一番。可是,却有人出言反对。 邓奉虽然有罪,但是邓家可是树大根深,轻易是没有人敢得罪的。况且,皇上的意思也很明显,是要让邓奉东山再起的。那么,这说话的人,不但得有些分量,而且,还得有点胆子。 刘良并不是一个有胆量的人,可是,他比起触怒邓家,他还更害怕另外一个人。那人是男是女,是黑是白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不按照他的指示去做,那他这个广阳王不但是当到头儿了,他家全家性命可能都保不住。 “陛下,邓奉鲁莽冲动,并不适合在领兵出征。” 邓奉也猜着会有人出言反对,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一向没什么政见的广阳王刘良。他低着头不敢辩解,渐渐地反对的人竟然多了起来。 刘秀却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场面,心中十分不悦,对于邓奉,他仍然很是念旧,还有的就是,在他看来,邓奉的确是个人才。他闷闷不乐回到广德殿,也无心再看其他的奏章。按照他的计划,邓奉先是跟着邓禹几天,过些日子就可以让他出征彭宠,有了这员猛将,希望就更了一些。但是,皇叔这是怎么了? 刘良向来没什么主见,对于朝廷之事也极少出言,今天如此激烈的反对邓奉重新领兵,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秀很是了解自己叔叔的为人,若是说他真的担心邓奉将来再反,也是不无可能,但是,这的确很不像刘良的作风。 刘秀不得不给自己叔叔几分面子,况且,他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但是,邓奉的才能,如果不好好使用,真的是暴殄天物。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中常侍在刘秀身边轻声的禀报着。 “通儿?”刘秀放下刀笔,抬起头来,果然看到郭氏在款款而来。 她半低着头,盈盈一礼,“臣妾参见陛下。” “通儿快起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臣妾听说了今天朝堂上的事情,特地过来看看皇上。” “邓奉毕竟是谋反在前,这也是正常的,通儿不用担心。” “臣妾知道陛下很是欣赏邓将军的能力,今日之事一定是不愿见到。况且臣妾也想给邓将军求个情,常言道举贤不避亲,邓将军与郭家如今可是姻亲,臣妾也知道一些邓将军的才能,所以还请陛下给他个机会。” “邓奉的能力没有谁比朕更清楚,朕不会看着这样的人才湮没的。” 刘秀有这样的决心,郭氏很是高兴,既然这样,她行事也就方便得多。 郭氏第二天宣召了邓婵进宫,自然不单单是为了见一见新弟媳妇。 “陛下本就有意重用你的哥哥,但是现在朝中的局势对他很是不利,本宫倒是有些意见,你可以转达给他。” “多谢娘娘提点” 邓婵初为人妇,很是羞涩,本以为此次回宫,是要被人调笑的,却不想皇后要说的竟然是哥哥的事情。一直以来,皇后对他们兄妹二人就是恩深义重,他们能有今天,也多亏了皇后当年的一念坚持。现在,邓家又有难关,又是得皇后相助,此恩此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报答。 “朝中之人并不都是真心的附和广阳王的,只不过很多人并不了解皇上的用意,所以才会对邓将军有些误解。邓将军只要去几家拜访一二,自然有人为将军说话。” “回娘娘,这个家兄也曾想过,只不过担心陛下以为邓家有结党之意,才没有行动,即使是过去的通家之好也没有联络过。”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陛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而邓将军的为人陛下也能信得过。不要去顾虑那些个细枝末节,还是赶在皇上亲征彭宠之前,把事情办好才是。” 皇后既然说了不用顾虑,邓婵自然是面露喜色,“臣妾遵旨,回去就转告给家兄。” “恩,邓驸马现在立场尴尬,并不适合出面说话,这样一来,整个邓氏都要避嫌。大司空是忠正耿直之人,在朝中影响不小,你们不如去找找他。” 郭氏相信宋弘绝不会看在中宫姻亲的份儿上就对邓奉另眼相看,但是,邓奉只要不被之前的事情束缚住手脚,以他的能力,让宋弘为他讲话,也不是不行。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零一章威逼 第二零一章威逼 邓奉得了皇后的旨意,马上想到了接近宋弘的办法。大司空一向爱才惜才,对钱财之物却从未放在眼中,能够打动他的,其实,也很简单。 邓奉特意挑了个休沐的时间,带着点简单的礼物就上了门。宋弘近日躲着湖阳公主,有些日子没有上朝,不过,朝中发生的事情,他也都是了如指掌。对于邓奉,他本来就有些不同的看法。 南阳一战全靠邓奉除掉了邓羲的军师,之后的战事才能如此顺利,而后功成身退,去给新野义节长公主建庙祭祀,躲过了朝野的纷争,心机胆量,不可谓不深。不过,他也没有实际接触过这个人,并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才干,所以近日之事,他一直都缄默不言。 而邓奉突然之间跑上门来,倒是正合了宋弘的心意,他可是要好好的掂量掂量,是不是应该帮他。在宋弘的眼中,刘良这些宗亲,整天就只知道贪图享乐,无事生非,如果大好的人才被他们耽搁了,那可真是害国害民。 宋弘对于征战之事了解不深,他也绝不愿意纸上谈兵,而邓奉在他面前也不曾侃侃而谈,反而倒有几分云淡风轻的意思。 宋弘很是欣赏他的忍耐功夫,在这一点上,远胜过朝中其他的将领。而邓家树大根深,邓奉放着现成的关系不用,偏偏过来找他,可见城府不浅。 “将军今天过来,不是为了品茶聊天吧。”宋弘漫不经心的问道。 “大人高明,末将冒昧造访,的确是有事相求。” 邓奉求人的话也说的不紧不慢,就好像是跟老朋友聊天一般,这也让宋弘心生好感,他轻轻地放下杯子,把衣袖拢好。就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动作,骨子里都透出一股子优雅,这也难怪湖阳公主死盯着不放了。 “将军是为了朝中的议论?” “正是,末将之前行事鲁莽,早有悔过之意,虽然也略有微劳,但是朝中之人始终心存疑虑。现如今,末将空有一腔报国之志,却无法一展所长,实是平生憾事。大人为官清正,足智多谋,所以末将冒昧来访,是想请先生教我。” “将军少年英才,又深得陛下宠信,重新起复,不过是早晚的事。本官不过是略办了些本分事情,当不得将军谬赞。” “大人过谦了,大人的盛名,朝野上也谁人不知。奉虽不才,总有报国之志。梁王近期战事吃紧,而末将空有抱负,却只能困在京中,哎” 邓奉一拳狠狠地击在腿上,满脸的愁容,这让宋弘都有些心生不忍。他本以为他会继续装作如无其事,看来,还是个性情中人。 “将军切莫心急,征战之事,陛下一向心中有数,不会受旁人的牵制。” “哎,大人有所不知。陛下幼年丧父,是由广阳王抚养长大,如果是别人提议,陛下可以不予理会,但是广阳王的意见,陛下不能不重视。在朝中敢于反驳广阳王的,就只有大人了,还请大人帮帮末将吧” 敢跟刘良对着干的,的确是不多,而能让刘秀听得进的,那就更少,宋弘,恰恰是其中之一。这人铁骨铮铮不畏权势,而他的一生,成也气节,败也气节。 宋弘力保邓奉,可是把刘良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陛下,邓氏狼子野心,岂能尽信老臣所言,为的都是江山社稷,还请陛下三思啊” 为了江山就赶紧闭上你的嘴 刘秀心中虽然暗骂,但是,却不能真的不给刘良面子。他这会儿无比的希望能赶紧把这个胡搅蛮缠的叔叔弄回家去颐养天年。 “陛下,邓奉虽然有错,但是早已觉悟,南阳一战,也可以功过相抵。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邓奉才能出众,还请陛下给他一个机会。” “大司空” 刘秀是刘良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心里怎么想的,他会不知道宋弘所言,句句都是说到了刘秀的心里,眼见着就要坏事,他可真是急了,于是也顾不得朝中的礼仪,高声的喝住了他。 “邓奉生有反骨,如果再出事,只怕就要赔上江山社稷了到时候,大司空置陛下于何地?” 宋弘也是被刘良的咄咄逼人弄出了几分火气,他朗声言到,“邓奉谋反也是事出有因,况且早有悔意,如今用人之际,就不该瞻前顾后” “大司空所言甚是” 还没等刘秀说完,刘良再次言到,“陛下,邓奉是忠是逆,没人敢担保。梁王兵精粮足,取胜不过是早晚的事,万不可因小失大啊” 刘秀被刘良气得都说不出话来,真想像起兵时候那样把这老顽固锁起来,可是,他现在是皇帝了,一言一行都是天下的表率,甚是不如从前行动自如。 “陛下,臣愿意为邓将军担保” “大司空,你一人性命,如何抵得了大汉皇朝千秋万代的基业” 刘良真真是胡搅蛮缠,但是,谁也不敢说抵得了,正为难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女声在殿外传来。 “那本宫是不是保得了?” 郭圣通在几个女官的陪同下进了大殿,给刘秀行了礼,对着刘良淡淡地说道,“如果是本宫愿意为邓将军担保,广阳王还有什么话说?” “微臣不敢,只不过娘娘久居深宫,不知人心险恶,这件事情,还是留给陛下处置吧?” 郭氏正是久居了深宫,才知道人心险恶,刘良这话说得不软不硬的,实际上,态度还是很明确。郭氏也不跟他做口舌之争,跪到了大殿中央,“臣妾愿意为邓将军担保,请陛下决断。” “娘娘可不要因为与邓家的姻亲关系,就徇一己之私,朝中大事,怎能儿戏?”刘良实在是不明白,皇后这是撞了什么邪,她一向不参与朝廷的事,今天居然这么为邓奉出头。 “郭氏与邓氏确是姻亲,但本宫嫁给皇上的那一天起,就不在是郭家女,而是刘家妇。本宫今日所为,绝非一己之私,拳拳之心,惟天可表” 郭氏为的是什么,刘秀自以为很清楚,“皇后所为,深慰朕心,朕意已决,皇叔不必多言。” 刘秀不由得想起郭氏上次上殿的情形,那时候洛阳被围,朝臣大多主张退出京城,只有郭氏站在殿上,支持他坚守城池。而现在,又是在他两难的时候,郭氏出面解了他的困境。她与邓奉素昧平生,只不过是为了他的赏识,才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邓奉求情,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刘秀退朝的时候,瞟到刘良脸色铁青,心中很是感慨,“皇叔为的也是大汉江山,以后也该好好补偿一下。” 邓奉被封了骁骑将军,带兵五万,驰援邓禹。临行之前,给中宫上了奏章,自然是多谢皇后娘娘保荐之德,并不会有什么违礼之言。不过郭氏很清楚,他跟广阳王的梁子可是结大了,以后除了长秋宫,别人未必保得了他。 当日刘良一路忐忑不安的回了府,眼见着爱子爱妾还在昏睡,不由得老泪纵横。他这儿子是不成器,不省心,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亲生骨肉。现在事情没有办好,也不知道那人会怎么处置他们。 自从得知皇上的旨意,刘良就把自己困在了书房中,就连晚膳都没用。他现在无计可施,只能等着那人的惩罚。 夜很深了,刘良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没过多久,就被脖子上的凉意惊醒,刚要起身,就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言到,“想要命的话,就不要动。” “诺,诺。”刘良除了答应,也说不出别的来。 “今天的事情主人都知道了,主人对此很不满意,我在主人面前可没少给你说好话,现在跟着你一起受了牵连,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那人的语气阴森森的,好像比刀子都凉,刘良战战兢兢答道,“我真的是尽力了呀,还请你在主人面前再给我说说好话吧,我家中还有很多财物,都可以奉献给主人,求求你放过我吧?” 大难临头,刘良不由得苦苦哀求,只可惜,拿刀压着他的那位,杀人从来都不眨眼。 “主人本来是让我取你狗命的,不过我还是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给你求了请,主人答应了再在给你一次机会。要生要死,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谢,谢谢啊。”刘良得知暂时可以不死,狠狠地松了口气。“我一定用心给主人办事啊” “你也不用道谢,你的性命不过是暂时记下,后面的事情如果还是办不好,那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了” “主人有命,小人莫敢不从啊,只不过邓奉之事,陛下圣旨已下,万无更该的可能啊” “这么点道理,主人难道不知道”那人厉声喝道,“既然饶你狗命,就是让你能继续办事,难道你以为主人会拿一些做不到的事情来耽误工夫吗?你有这个闲情,主人还没有那个闲心呢” “小人不敢啊,小人不敢”刘良在当今皇帝面前都没有这样窝囊过,可是现在身家性命都在别人的手上,他可不敢有半点的违逆。 “行了,主人让你在邓奉出京之前,把他解决掉。” “啊?”刘良怎么也没想到主人会给他这么一个任务,这个也一样是难于登天啊,“这个,主人手下有您这样的能人,干掉邓奉还不是易如反掌,我府上的护院不过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能是邓奉对手” “主人的决定,岂能容你质疑?你是府邸不想要了,还是性命不想要了,还是一切都不想要了?不要忘了,你的好儿子可是把皇上的赏赐当成了赌本输给了我家主人,有人证有物证,你想抵赖,也是不成的。” “不敢,不敢,我一定想办法把事情办好。” 刘良现在恨不得把那个还在昏睡的儿子狠狠地抽一顿,如果不是他胆大妄为,何至于惹下这塌天的大祸。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也不知道邓奉那孽障到底招惹了什么人,怎么就一定要通过他的手来除去他。 哎 刘良是在也睡不着了,邓奉不用五天就会离开京城,那时候万人军中要想取他的性命,可是异想天开了。 这件事情,只能尽快办好 刘良虽说是宗室,但实际上就是个普通的地主,他的哥哥也就是刘秀的父亲尚且还袭了个县官,到他那里,是什么官职都没有。他原本也算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就是想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过他的小日子,如果不是这样,刘t兄弟起兵的时候,他也不会威胁说要去告官了。只不过,如此卑微的愿望,现在也没有办法满足了。 刘秀称帝,他是过了几天好日子,也渐渐忘了之前担得那些惊,受的那些怕,可是,不到一夜的功夫,那些恐慌就都回来了,而且还带着利息。 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只好请管家过来商量。那管家虽然是他到了京城以后才跟着他的,但是也出力不少。那时候还是更始帝刘玄的天下,他虽然是宗老,但是,有了刘t和刘秀这两个侄子,不难想象刘玄会怎么对待他。很多事情,倒是仰仗着这位管家。 “老爷,您找我啊?”老刘保点头哈腰的问道。 “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找你商量。” “不敢,老爷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他早就察觉出不对了,老爷最宠爱的小妾和幼子,现在都昏迷不醒,老爷不但不请人诊治,还不许张扬,这肯定是出了大事的。而刘保跟着刘良也算是经历过不少的事情,所以现在还能镇定自若。 “小夫人和小少爷是给人下了毒,那人要我办件事情,才给解药。” 刘保很自然地想到了老爷这些天一反常态,参与起了军中的事情,这样的话,可真是惹到了不惹的人。“老爷,不知道那人让老爷做什么?” 之前的事情,刘良也不想多做交代,以后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几十岁的老人家,还真有些可怜。“他让我想办法除去邓奉。” 这可不是好办的事情,且不说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样,单说邓奉本身的武艺,整个广阳王府也找不出对手,况且,以老爷现在跟他的关系,也没有机会暗地下手啊 “老爷,咱们是不是非得这么做啊?”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零二章要挟 第二零二章要挟 刘良如果能有选择,还至于把他找来?刘保也明白自己问的基本上就是废话一句,瑟缩的低下了头。 “现在就是要赶紧想办法做好这件事,不然,小夫人和小公子最先要没命的。” 刘良虽然贪婪,但是还没有学到权贵们的阴狠,对于老婆孩子,他心里还是很在意的。刘保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再有耽搁,仔仔细细的琢磨起来。 “老爷,咱们家哪位公子跟邓奉有交情呢?” 多年征战,刘良也死了两个儿子,原本三儿子跟邓奉还算志趣相投,但是他在小长安一战就已经阵亡了,剩下的几个儿子,跟邓家并没有多少瓜葛。 刘保看这样子也知道是没有了,“咱们得先想个办法把邓奉引出来,不然的话,时间这么仓促,恐怕找不到机会。” “邓奉现在一定是恨我入骨,怎么才能把他引出来呢?” “不如这样,让大公子过去就说给邓将军陪个礼,请他出来吃顿饭,咱们也好趁机下手。” 刘良可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去冒这个险,“不行,这样生儿会让人怀疑的。” “老爷,到时候我们也给大公子弄点小伤,就没人能说什么了。” “不行,不行。”刘良还是不住的摇头,要知道,刀剑无眼,真的有个好歹他可没处要人去。 “除了这个,奴才也想不到别的呀,要不咱们可以派人在驸马府上盯梢,等邓奉一出门,就想办法做掉他。” 邓奉一回京,就住到了驸马邓晨的府上,除了绵蛮侯郭况和驸马李通的府邸,并不会到别的地方去。想要守株待兔,只怕也没什么机会。况且,就算是他出了门,那也是前呼后拥,并不容易下手。 刘保想了多少个主意,刘良都不同意,他无奈说道,“老爷,现在时间紧急,为保万无一失,只能让大公子冒点儿险了。” 刘良的长子跟刘秀年纪相仿,与邓晨也有过数面之缘,虽然谈不上有多少交情,但是,也着实想不通自己的老爹为何要在这件事情上如此的固执。刘生也找他的父亲谈过,不过都是无果而终,现如今已经是尘埃落定,父亲居然还是为此是烦心,这让刘生很是不能理解。 “父亲,邓将军将来是忠臣还是逆臣,现在判断都为时过早,您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刘良对长子平时甚是严厉,对其他的儿子都很溺爱,现在小儿子惹下这样的祸事,却需要长子来出面平息,有些话,他还真有点说不出口。 “父亲,您是怎么了?”刘生见老爹爹吞吞吐吐的样子,就更加不解了。 “事到如今,为父也不瞒你了。咱们家现在可是出了大祸了。” “父亲,您这是说什么呢。文叔现在当了皇帝,对您又敬重,咱们家能有什么祸事?”刘生不以为然的说道。 “哎”刘良叹息着说道,“还不都是你那个祸根弟弟,也不知道惹了什么人,现在逼着为父为他做事,如果不能办妥,咱们家只怕是要鸡犬不留了。” 听父亲说的如此严重,刘生也有些急了,“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人如此嚣张,咱们还是赶紧禀报给皇上才是。” “万万不可啊。你听我跟你细细道来。” 却原来,京城新开了家吉庆赌坊,装饰的是富丽堂皇,又有漂亮的侍女伺候歌舞,就连饮食茶水,那都是别样的精致。开业的时候就搞得轰轰烈烈,很快就发展成了京城地第一大赌坊,来往的都是宗亲权贵,这其中就包括了广阳王的小儿子刘勇。 刘勇在吉庆赌坊,向来都是呼朋引伴的,他的朋友,自然也没有白丁。他在那里一直都是只赢不输的,渐渐地竟有了个赌神的称号,如果只是这样,倒也闯不了什么大祸,但是有一天,赌坊来了位赌术出神入化的女子,那刘勇经不起激,很快就输的身无分文。 如果他能交到几个正经朋友,这件事情也就算了,但是,架不住看热闹的不怕乱子大,这些人这么一起哄,刘勇头脑发昏,就回家去找自己的亲娘要钱。然而,他的娘不过是个小妾,哪里有多余的钱可以给他,而大夫人持家甚严,刘勇也不敢去找她。实在没有办法,他就偷偷摸摸的去了刘良的书房,不料竟给他摸出了一张房契。 刘勇带着房契去赌,赌坊的老板却不肯接受。别以为是那赌坊的老板良心发现,准备挽救失足少年,只不过,那房契是御赐的府邸,他怕惹上官非而拒收。赌坊的人死活不收,刘勇又坚持要赌,双发争执不下,吵闹了许久,后来就有人提议,双方签下契约,找好鉴证,刘勇自愿拿房契下注,与他人无干,无论输赢,都不得反悔。 契约签了,刘勇如愿的跟那女子堵了一场又一场,其结果可想而知。刘勇出了赌坊的时候,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 “不要紧,不要紧,我就不信他们真的敢到广阳王府收房子。”刘勇倒是善于自我安慰。 “这可不一定,那赌坊的老板一定是有后台的,不然,他也没办法在京城开这么大的场子。我们家老爷子打探了很久都没打听出来,所以才不敢动他。”狐朋甲在他耳边悄悄地说道。 刘勇没听明白后半句的意思,但是前半句他懂了,“我爹可是皇上的亲叔叔,他的背景再硬,还能是宫里不成?” “这可不好说,多少王侯勋爵都看上这个场子了,但是谁也动不了半分,可见真的是来头不小,你还是早作准备吧”狗友乙如是说道。 刘勇还真的是有些紧张了,但是,他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告诉自己的父亲。他乖乖的再府上躲了两天,见一直都没有人来,胆子又壮了起来。却不想,还没出门,就被大管家叫住了。 “六公子,书房里来了位客人,老爷让你过去见见。” “什么人啊,见我做什么?”刘勇懒洋洋的问道。 “是一个什么赌坊的,说是六公子在他们那输了什么东西,老爷不信,让奴才过来请公子过去对质。” “什么?”刘勇简直不敢相信,还真有人敢到广阳王府来讨债。 看公子那个样子,刘保也就知道了确实是公子赌输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只不过那人当时把人都给支开了,他也没听见更具体的内容。 “六公子还是跟奴才过去一趟吧,让老爷久等就不好了。” 不管刘勇心里怎么不情愿,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他想着最多给点钱,把那人打发走了事,而自己也不过是就挨顿骂,了不起给老爹打几下,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刘良见到房契和文书,就知道是十有八九了,哪有人会吃了熊心豹子胆,来王府敲诈。不过,他还总是抱有一线希望,觉得自己的儿子不会顽劣至此。可是,他瞧见刘勇那个心虚的样子,就知道没什么指望了。 “这位先生,此事如果真是我儿子做的,我也不会抵赖,这府邸乃是皇上御赐的,我便折了钱财给你吧。”广阳王气呼呼的说道,在他看来,这已经是最仁至义尽的解决办法了。 来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却镇定自若,面对着位高权重的皇叔,也没有半点怯意。“大王,我家主人让我过来,不是为了钱财物件的。我家主人看上了这所宅子,还请大王挪个地方。这里原本是大王的府邸,跟我们没有干系,我家主人就算是喜欢,也不会巧取豪夺,但是,既然贵公子将房契都送了过来,我家主人在不要,可就说不过去了。” “放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如果识相就放下房契出去。如若不然,只怕你走不出我这书房。” 广阳王厉声怒喝,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大王好大的威风,不过这天下虽然姓刘,但是也得讲个王法,我家主人既然敢让我来要房子,就不怕皇叔的官威。” “你……”刘良被他那个样子可是气得不轻,“来人哪” “不会有人来的,他们都睡得死猪一样,大王如果不信,可以让公子出去看看。” 不用刘勇去看,刘良也发现不对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普通人而已。外面那些人碍手碍脚的,我的朋友让他们先休息一会儿。如果大王想让天下人都知道,府上的公子连御赐的东西也敢拿出去赌,那我也可以把他们都放进来。” 刘良刚才也是被气昏了头脑,听他一说才想起问题的严重,“且慢,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想我已近说的很清楚了,主人看上了这座府邸,就请大王勉为其难,换个地方吧。我家主人说了,如果大王没有地方住,主人倒是有几个现成的宅子,可以让大王先住下来。”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也知道这是御赐的宅子,一下子换了主人,怎么能瞒住外面的耳目,这要让皇上知道了,只怕我们一家子的命都保不住了。” 那人说话的时候似笑非笑,可是把刘良气得不轻,而现在,他也只能好言相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零三章暗算 第二零三章暗算 那人听了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大王说的太严重了,天下人谁不知道大王是皇上的亲叔叔,即使做了什么犯忌讳的事情,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 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刘良早在他进门的时候就把他打出去的了,还至于等到现在受这些个闲气。 “这位先生,搬迁之事万万不可,贵主人如果有其他的要求,先生尽管明言,只要我这府中有的,绝不推脱。” 那人沉思了一会儿,“要说别的办法也不是没有,我家主人有个仇家刚刚回到京城,恐怕马上就要得到皇上的重用,我家主人实在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所以还请大王费心周旋。” “那人是谁?”刘良觉得这件事情倒不是很难,至少比起搬迁的事情是容易的多。皇上虽然不是那么重用他,但是,他说的话,总也是可以听进去一二分的。 “邓奉。” 那人缓缓吐出两个字,让刘良有些为难。邓奉这次回京,明显是要得到重用的。他之前虽有反意,但似乎功过早就可以相抵,现在又跟皇后娘家联了姻,这个势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遏制的住的。 “怎么,广阳王连这个也做不到?如果不行的话,那就请大王履行契约,将府邸还给我家主人。” “不,我会想办法的。” 虽然有些难度,但也不是完全做不到。邓晨现在自身难保,应该不会为邓奉说话,而朝中其他的人,也没有谁会明着跟他作对,刘良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不算难办。虽然有些良心不安,但是,很快就让他忽略掉了。 刘生听完前因后果,低声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父亲会极力反对邓将军领军。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圣旨都已经下来了,皇命难为,他们还想怎么样啊?” “他让我们想办法除掉邓奉。” “怎么会这样?”刘生大惊失色。 “哎,为父想了很多办法,但是都行不通,只能由你出面,先把邓奉引出来。” “这绝对不行啊,我们不能做这样的不义之事啊。” “邓奉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一家了。”刘良也知道这个儿子有些迂腐,但是没想到迂到了这个份上,“现在你弟弟和如夫人已经躺在床上了,这不过是一个警告,他们要弄死咱们易如反掌。” “父亲。”刘生不满的喊道,“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啊。” “你难道不明白,现在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你难道想看着全家都死在那人手里。” “我们何不把那人找出来,他设局陷害六弟,皇上面前咱们也不用怕他的。”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根本就找不到那人。你不知道,吉庆赌坊生意兴隆,多少亲贵都打过他们的主意,但是最终都没有得手。况且,皇上,跟你想的也不太一样,这次的事情,他不见得能原谅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赶紧把他们要我们做的事情办好,这样才能保住全府上下。” “父亲,他们现在要我们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以后难保不会得寸进尺,将来如果有更不合理的要求,那么该怎么办啊?” 刘良一时也呆住了,将来怎么办啊,“他们答应过,邓奉这事儿一过去,就把房契还给我们,还会给我们解药。” “咱们就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相信他说的话呢?” “我们现在别无选择,你弟弟就只有三天的命了,三天之内办不好,他们就没命了。你难道能眼看着你的弟弟去死吗?” 刘生虽然恨他惹祸,但是还真是不忍心看着他没命,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是好歹也自己的弟弟。他的良心挣扎了半天,还是选择了自己的亲人。“那好吧,我听父亲的。” 第二天将近午时,刘生就去了邓晨的府上,邓晨托病没见,倒是正方便了他。邓奉对这个突然来访很是不解,他跟广阳王府虽然不是势同水火,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大公子今日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将军,我是特地为了家父的事情过来道歉的,家父年纪大了,所以就比较固执,之前对将军有所冒犯,还请将军海涵。” “不敢,广阳王也是为江山社稷着想,我想将来他会相信我的。”邓奉不以为意的笑笑,虽然他也并认为广阳王会真的为社稷着想,但是话也只能这么说。 “将军海量宽容,我实在羞愧难当。将军如不嫌弃,我在金市设下了酒宴,给将军赔罪。” “不过都是为了朝廷尽力,哪里谈得上赔罪二字。” “将军如果不肯赏脸,就是不愿意原谅家父了,那我也就只能跪请了。” 刘生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看样子就要跪在邓奉面前。邓奉哪里敢让他跪,赶紧起身拉住。 “大公子如此盛情,倒是我却之不恭了。” 邓奉并不相信刘生真的需要这样来替父赔罪,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缘由,不过,不跟去看看,又怎么能够知道真相。邓奉也是艺高胆大,并不在意他们有什么阴谋。 他一路上都在暗暗留意,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到里酒肆,两人进了单间,点了菜,边谈边吃酒,就好像真的是朋友叙旧一般。 邓奉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动静,心中就有些放松了警惕,可是,还没等他彻底松懈下来,等了很久的戏码终于上演了。 打斗中邓奉受了伤,刘生也挂了彩,不过最终两个人都不曾伤及要害,又都极默契的没有追究,而这个结果,是几方面都能接受的。 邓奉虽然始终都想不明白广阳王为什么要处处针对他,但是,他也知道现在没有那么实力去跟皇上的叔叔作对。他现在唯一能作的事情,就是尽量避免节外生枝,只要能够再立新功,那时候才算是站住了脚。 而刘良那边也是忐忑了很久,但是要在动手已经是没有可能,大儿子虽然伤得不重,但是为了掩人耳目,也得躺上许久。而那个神秘的主人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他是半点都不敢想,就这么惴惴不安的等了两天,才终于把那传话之人盼来。 “主人对你的办的事情实在是很失望,前后两次都这样,我也没有办法替你说话了。” “先生,我也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邓奉的酒里是下了药的,谁也想不到那么重的药他竟然能够没事。” 邓奉为什么没事,有人比刘良更清楚,他也不需要追问更多,递给了他一颗解药,“这件事情主人暂且记下了,这是解药,你拿去吧。” “谢谢,谢谢。”刘良忙不迭道谢,等他看清只有一颗药的时候,惊呼道,“为什么只有一颗,这怎么能救两个人的性命呢?” “有一颗广阳王就应该知足了,你把两次的差事都办砸了,主人肯给一颗解药你就应该知足了,至于救谁不救谁,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良求了半天也没求到另一颗解药,当然房契也一样没拿到,他几乎没用考虑,就让人把解药喂给了儿子,而那爱妾,也只不过去看了一眼而已。 刘良盼着事情赶紧过去,但是显然,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他,至于得罪邓家的事情,已经显得不是那么重要的。 “不管怎么样,事情总算是揭过去了,但愿以后不要在来找我们麻烦。” “父亲,房契他们都没有还,可能以后不见得能轻易放过我们。”刘生忧心忡忡的说道。 “都怪那个孽障,平时给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次等他醒来,我一定要对他严加管教。” 刘生在一旁老实的听着,一言不发,他很清楚老爹自己骂弟弟可以,换了别人,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而他对这个弟弟也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在没脑子的人也不至于做下这等蠢事,把全家拖累成了这样,他自己竟然是什么事情都没有。而父亲也不过是嘴上说说,如果真的肯好好管教,他也不至于能惹下这等大祸。 刘生这些天趁着亲朋过来探望的机会,没少打听吉庆赌坊的事情,但是,没有任何有意义的线索。那赌坊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没人知道他的根底,不过,想要惹事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刘生越想越心惊,整天都是恍恍惚惚的,倒是真的惊出了一场大病。 “也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皇上现在拼了命似的提倡节俭,那么个销金窟,不可能任由它继续为祸的”他虽然这么想的,但是也想不到办法让刘秀去对付那个赌坊的主人,更没办法把广阳王从这件事情里摘出来。 整件事情,郭氏最满意的就是邓奉的隐忍,如果他还是从前一样冲动,也不至于她为了他花费这么大的心力。而广阳王府的事情郭氏听说之后,宫中的珍稀药材跟流水似地府上送,宫中的太医也都几乎跑断了腿,相比之下,反倒是隔天就能出征的邓奉伤得轻些。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零四章亲征彭宠(上) 第二零四章亲征彭宠(上) 后宫的女人,其毕生的使命可能就是制造事端,阴氏如此,任氏如此,郭氏其实也一样,她们之间并不算大的区别,只不过是着力的地方不同而已。如果刘秀的宫里没有那么多的女人,相信他的日子可以更好过一些的。 不由你不信的,隗嚣反了事实上,如果马援还活着的话,隗嚣投靠公孙述的步伐一定会慢上许多。这当然要归功于郭氏,没有她下了黑手,马援会一直活的天下一统。而他会不断的引导着隗嚣心想汉室,同时,把他的机密出卖给刘秀,在隗嚣死后,还能博个千古美名。而他现在死了,死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没有马援成天说什么天下归心,隗嚣渐渐的发现,刘秀也不是那么的英明,而公孙也不是那么的无能,他也不见得非要一棵树上吊死。 近日以来,刘秀都是忧心忡忡的,他本以为即使不能让隗嚣跟公孙述争斗起来,至少可以保持一个互相牵制的局面,毕竟,隗嚣可是刚刚杀了公孙的使者。但是,他低估了公孙对隗嚣的必得之心。公孙述不在乎死多少使者,他要的就是隗嚣,他给了隗嚣绝对的权利和信任。一边是费尽心机利用他的,一边是真诚恳切联合他的,隗嚣就是个傻子,也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如此一来,刘秀可就被动多了。他们二人这一联合,随时都有可能进逼中原,他心中有些后悔,不该如此迫切就让隗嚣出兵巴蜀,现在弄成这么一个局面,实在是非常的不利。刘秀这些天因为这事儿,连后宫都很少踏足,即使任氏有什么事儿,他也不过是差人问候两句。 郭氏其实更是心惊,她也在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做的过了,如果真的因为她杀了马援而使得天下大乱,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郭氏心里这道坎儿实在是过不去,又没有别的人可以商议,只得把梁萧找过来。 梁萧对于未来的局势还是很乐观的,在他看来即使公孙和隗嚣联合,他们暂时都不会进逼中原。 “如果因为马援的死而不能天下一统,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郭氏喃喃说道。 “马援?”梁萧有些不明白,他跟皇后有什么关系。 “哦,没什么。”郭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过好在梁萧也没有继续追问。 梁萧是什么人,隔着八百里都能嗅出异常来,郭氏没头没脑这么一句话,他怎么可能真的当做听不见。郭家有些势力他是知道的,但是,能把手伸到陇西去,这可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然而,如果不是郭氏,马援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被人杀了呢。 马援是隗嚣的至交,为人张扬跋扈,在陇西无人敢惹,之前莫名其妙的死了,梁萧还以为是他得罪人太多,现在看来,可不是这么回事。他也不需要从皇后这边打听,从郭况那里,他都不需要花费多少心思,就可以套出话来。 郭况新婚燕尔,他本不想去打扰,不过对于马援的死,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只可惜,一向知无不言的郭况对这也是吞吞吐吐的,即使聪明如梁萧,也判断不出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有什么话你倒是说啊?”梁萧不耐的催促道。 “我只是能猜到一些,但是还不敢确定,等我哪天进宫去问问娘娘,然后再告诉你吧” 郭况还是那么实在,梁萧头都大了,这要是能让皇后知道,他还用跑到这儿来。“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可别害我了。” “我怎么会害你呢,我是真的不确定。” 凭着郭况这个不确定,梁萧就知道郭氏真的有能力做这件事情,但是,郭氏从来都不出宫门,亲戚也就这么几家,是什么人在帮他呢? 梁萧想归想,还是能腾出心思来阻止郭况,“我就是从皇后娘娘那里听来的,她不想多说我才来问你,你再进宫一趟,皇后娘娘不是要怪我了?到时候你往家里一躲是没事儿了,我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有那么严重吗?你既然是从宫里来的,怎么不直接问娘娘?” 梁萧听了直翻白眼,成了亲也没让他的脑子灵活多少,“总之你如果不想害死我就不要问,我也不想知道了。” “不问就不问,你何必说的那么严重。”郭况倒是好脾气,这也是人逢喜事,他现在是看什么都顺眼,听什么都高兴。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 梁萧起身要走,郭况急忙把他拦下,自打他成了亲之后两人就没怎么见过面,好容易过来一趟,怎么会那么轻易让他走,“何必急着走呢,留下一起用了晚膳吧” 梁萧笑道,“我可不在这儿碍人家的眼,走了。” 梁萧出了绵蛮侯府,总觉得好像是缺了点什么,郭况自从的得了赐婚的旨意,整天眉开眼笑的,那些日子他可没少取笑他,可是现在,他突然间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家那个老头儿好像也张罗着给他说亲呢,具体是哪家的姑娘他倒是没问过。他总是要娶一个人的,至于那人是圆是扁,是长是短,其实并不重要。他只知道他要娶的那个人,与他的前程大有干系,而那个女人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不过她不知道,他还真的不是那么在意。而梁萧现在每每看到郭况一副白痴的样子,总会问自己,他希望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他有些羡慕郭况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相守到老,可是,他连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都说不清楚,他只知道,老头儿一定会给他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对他的前程是大有帮助。他之前对此并不排斥,不过现在,他有些不平,为什么他就不能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呢? 梁萧一路上都在问自己,他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子的女人,想了许久也没有答案,不过,一个模糊的影子在他的脑海中渐渐地浮现。 梁夫人现在的心情可是糟糕透了,她选的好几个姑娘,老爷都不满意。可是,让她选个人品相貌、家世门第样样出色的给梁萧,她也是绝对不能答应的。前些年,在她的蓄意打压之下,老爷几乎忽略了这个长子,可是进京没多长时间,那孽障竟能让老爷刮目相看,他现在授了官,而且还可以在御前行走,而她的儿子,还只能靠着父亲的福荫在家当个少爷,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而不管这位梁夫人这口气是不是能咽得下去,梁统都是要给梁萧找个好媳妇的,他的几个儿子,现在看就属梁萧最有出息,他怎么也不能让夫人再这件事情上犯糊涂,门第、相貌还是性情,他都要上上之选。 这两位在家里暗自叫着劲儿,都想要给梁萧找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却不知道当事人被自己的心意几乎吓掉了三魂七魄。 郭氏在寝宫里莫名的打了两个喷嚏,弄的几个宫女都紧张兮兮的。 “娘娘是不是着了凉了,奴婢去煮点姜汤吧。” 郭氏也未答话,任由她们去忙活,过了一会儿她才问道,“任贵人还在广德殿吗?” 任贵人傍晚的时候到了广德殿,现在也没听说出来,止善听到皇后问起,赶紧轻声的回答道,“回娘娘,还在呢。” 郭氏听了眼神有些发怔,止善不知何故,轻轻叫了声,“娘娘?” “嗯?”郭氏抬头看了眼她。 “娘娘有些心神不宁,是不是有为难的事情。奴婢虽然没有大用,但是也有很多办法不让任贵人给娘娘添堵。” 真正给郭圣通的添堵,绝对不是任缳。而自从有了沈风这些人的帮助,她也不是没想过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但是,现在天下四分五裂的,除了刘秀,她还真的找不出谁来压服这些悍将,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忍。 “不要轻举妄动,陛下马上就要亲征彭宠,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什么岔子。”郭氏虽知道刘秀这一次注定是要难尽全功,但是他自己可是信心满满,郭氏也只能配合把一出一出的戏演好。 “遵旨。” 亲征彭宠,这是郭氏噩梦的开始,从那个时候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那个人没有把他当做妻子,更没把他当皇后,他只是在用行动告诉世人,那个姓阴的女人,才是他的妻子,是他最在意的人。他不在乎为了她拖延行军的日程,当然更不在意为了她让另一个女人成为千夫所指的毒妇。 郭氏已经记不起那个时候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了,她又是如何在朝野的议论中默默的忍受着一切。那时候她还抱有一丝幻想,幻想着那个男人不过是被她一时蒙蔽了,他早晚会相信,她没有害人之心。 以后很多年,她终于明白他从来都不需要相信什么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她用她的傻和天真,换来了半生的幽禁。 刘秀现在已经不会为了阴氏这样做了,但是任氏呢,任缳现在还在广德殿,她想做什么?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零五章亲征彭宠(下) 第二零五章亲征彭宠(下) 郭氏一个晚上都惦记着这件事情,几乎就没怎么入睡,第二天一早,果然就听到了任氏要随军出征的消息。现在宫里头,五个孩子都平安的生下来了,郭氏怎么也想不出任氏是拿什么理由说服刘秀的。 其实,任缳的理由很简单,她只是告诉刘秀,离开了皇上她是寝食难安,这样就可以了。这话别人是不会相信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刘秀就信以为真了,并且爽快的的答应了下来。等到事后想到要耽搁多少行程,后悔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军中有些哗然,行军打仗是何等大事,怎么能如此儿戏的带着一个妇人,而且还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生产的孕妇。然而,虽然私底下议论不少,但是,也没有人敢到刘秀的面前说半个不字。 而郭氏如今名声甚好,人们只会议论任氏妖姬误国,并不会牵涉到郭氏。然而即使是这样,郭氏也不能坐视不管,毕竟,她还是中宫皇后。 刘秀见郭氏上来,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这件事情确实有些不太合理,但是,他既然已经答应了任氏,怎么也不能反悔。“朕知道皇后是为了任氏一事,但是,朕已经决定了,皇后还是不要管了。” 郭氏其实还真的不想管,任缳跟当年的阴丽华不一样,阴氏有她的两个哥哥在外面给她造势,黑的也能说成白的,但是,任光却并不理会宫中的事情,而任贵人的名声一向不怎么样,这样的做法,也只能让她更糟而已。郭氏更在意的是命运的轮回,没想到任氏不仅仅继承了当年阴氏的宠爱,而且,还跟她走上了同样的路。 “臣妾只是担心贵人这个身子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 刘秀也正担心这个事情,任氏万一在路上有个好歹,那他可就后悔莫及了,“朕也知道不太合适,但是任氏说朕前次出征,她担心得是夜不能寐,现在北征彭宠,更是非同小可。她留在在宫里,只怕是昼夜都不能安心的。这样一来对身体也很是不好,所以朕考虑了再三,还是要带她出宫,路上多加点小心也就是了。” 郭氏这是头一次听到完整的贵人从军记,都不知道应该哭还是笑,上次刘秀出征,那任贵人成天找任光夫妇的麻烦,生生的把任夫人逼出了京城,那时候她上窜下跳可是精神的很,这会儿又开始担心刘秀了,可真够荒谬的。 “既然是这样,那臣妾也就不再多言了。”郭氏突然之间觉得兴味索然,也不想继续装扮贤妻,她给刘秀行了礼,就回了长秋宫。这样一来刘秀反倒有些过意不去,这件事情毕竟皇后的面上不是那么好看。话虽如此,他并没打算改变主意。 因为突然多了这么个插曲,很多东西就得重新准备,这工作自然是由中常侍负责,王远可是忙的焦头烂额。但是任贵人的事情,又不敢有半点马虎,上下人等无不是敢怒不敢言。 北征的行程因为多了个孕妇,在路上走走停停的拖了一个多月,直到任缳实在不能在往前,才留在了元氏县。 刘秀对于不能继续陪伴任缳很是愧疚,在元氏传舍里又多留了两天,这么一来,不管是幽州的彭宠还是涿郡的张丰,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刘秀仗着兵精粮足对这个倒是不以为意,而这一次对于彭宠他也不是志在必得。他很清楚彭宠的实力,幽州并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解决的,而他最先要做的,不过是断其羽翼而已。 他安排好兵将,就安心的住在了传舍。任缳经过这一番辛苦,可是憔悴了不少。 “你不多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臣妾没有什么,听说陛下刚刚处理完政事,就送点汤水过来。” “这些事情,宫女做就可以了,何必你亲自动手。”刘秀扶着任缳坐到榻上。“你看你的脸色这么憔悴,何苦来跑这一趟。” “陛下,宫女怎么能代替臣妾的心意。再说现在为了臣妾已经耽误了大军的行程,如果臣妾在不能为陛下做点事情,不是罪上加罪。” “胡说什么,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朕,别人不知道,朕还能不明白吗。这些天正好给朕排兵布阵的时间,你且看着我怎么取下张丰的头颅。” “臣妾恭祝陛下旗开得胜。” “恩,你乖乖回去休息,不要胡思乱想的,朕等会儿过去看你。” 刘秀其实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轻松,要收复幽州,除了涿郡的张丰,还有五校的贼兵。而五校,离元氏已经不远了。他已经想到了一个诱敌深入的策略,但是这还需要冒一点险,他不打算让任缳知道。刘秀对任缳的宠爱已经彻底的超过了一年前的阴丽华,他只希望她能够安心的产下麟儿,却不能让她受到半点的惊吓。 任缳真的是关心刘秀吗,好像除了刘秀本人,其他人都能看得出来,特别是贵人身边的几个宫女,成天看着面目狰狞的任贵人,想死的心都要有了。 月影还是任氏身边的第一人,而她对这个差事的感觉是越来越苦,贵人除了上次训斥了几句之外,倒是没有对她做过旁的,就是贵人总是阴晴不定的样子,让她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这不,贵人刚从皇上那里回来,脸色沉得就跟锅底灰一样。她反复的琢磨着刚从皇上说的那几句话,贵人实在是没有理由生气啊 如果是以前,月影一定是要温言相劝的,但是现在恨不得能有多远躲多远。 任缳独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并没有注意到身边这几个宫女的表情,而她为什么这么不高兴,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任缳莫名其妙的跟着刘秀出征,刚开始只不过是为了试探她在他的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一直以来,她都想借着皇上的手好好惩治任光一番,因为很清楚任光的功劳和地位,所以就没有贸然动手。现在试出结果来了,反倒高兴不起来。因为,她再也没有借口拖延整治任光的时间。 任缳对任光完全是由爱生恨,她需要通过那个更有权势的男人来打击他。不过,她想了千万条毒计,却迟迟下不了手。她总是欺骗自己说,害怕任光在皇上的心中不容动摇,轻举妄动反而不美。可是现在,隗嚣已经投靠了公孙述,任光是他的姻亲,对于他来说,立场已经是十分尴尬了,刘秀现在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是,任缳已经觉察出来,他对任光的信任变得很是薄弱了。 这样一来,任缳渐渐的有些忘了她对任光的报复之心,暗地里还有些为他担心。她也曾暗示过他跟隗氏划清界限,但是,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任贵人恼羞成怒之下,不得不加快对付任光的脚步。而刘秀对她的宠爱,让她连最后的借口都没有了。 任缳闷闷不乐的样子,落在刘秀的眼里反而是忧心忡忡,他对着几个宫女吩咐道,“你们要好好的伺候贵人,不能有半点闪失知道吗,特别是前方的战事,一个字也不许透露给贵人知道。” 月影几个赶紧认真答应下来,不过在她的印象中,贵人从来就没问过跟战局相关的事情,哪怕是皇上就在前方拼杀。 刘秀劝了任缳半天,就是怕她担心这个那个的,任缳本来想换个笑脸的,但是见他这样误会,也就乐得顺水推舟了。刘秀越发的感慨,宫里这么多女人,竟没有一个像任缳这样待他的。可见,即使是块冰,也有融化的一天。 刘秀心里正美着,郭氏已经听说了他们停在了元氏。那个地方她虽然没有去过,但是却在熟悉不过了。阴丽华的儿子,未来的天子不就是在那里出世的 阴丽华就是在元氏的传舍生了四皇子刘阳,现在换了任缳,也是在那里生了五皇子刘庄。 郭氏现在尚且不知道刘秀给任缳的儿子赐名为刘庄,如果知道了,只怕是要后悔当初的一时心软。 任缳生产的时候,刘秀已经到了临平,在那里遭遇了五校贼兵。他原本计划着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听说任氏生了儿子,也就不在关注战事,留下了大司马吴汉,自己赶回来元氏县。 刘秀抱着儿子乐得合不拢嘴,当场赐名为刘庄。郭氏如果能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眼熟。前世,刘秀只有抱着阴氏的儿子,才会露出这样满足的笑脸。 任氏的这个儿子可真是在他的日夜期盼之下才有的,自然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虽然没有为此就打道回宫,但是放下了要紧的军事,已经够匪夷所思的。好在有吴汉在也不需要这位皇帝陛下做什么,少了谁他都可以很顺利的击败敌军。而刘秀在元氏也没待几天,很快就去往了卢奴,派了祭遵等四将讨伐张丰。没几天,张丰的脑袋就献到御案之上。刘秀直说这是庄儿带来的福气,也不知道浴血拼杀的将士们听了会作何感想。 一个月以后,刘秀带着小妾和孩子高高兴兴的回了京城。至于彭宠,他是连面儿都没见着。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零六章惊险 第二零六章惊险 郭圣通在却非殿前迎接圣驾,御辇刚刚停下,她正准备施礼,不想最先下来的却是抱着孩子的任贵人。 郭氏马上笑着说道,“贵人辛苦了,快把五皇子抱来本宫瞧瞧。” 任缳只是略微对着皇后点了点头,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五皇子怕生,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不要紧的。”郭氏收回手,面上笑容不改,在旁人看来,并没有因为任缳的违逆而有丝毫的触动。 刘秀下来御辇,正好看着郭氏笑意盈盈的跟任氏说话,他心中十分得意。为了给五皇子补办满月宴,他把庆功宴都省了,一时之间,建德殿风头无两。 不过,很多时候总是祸福相依的,皇上对五皇子的宠爱的确是超过了所有的皇子,但是,那个小孩子回宫之后却总是三灾八难的,渐渐地汤药都快要当奶喝了。于是就开始有人传言,说是五皇子当不得这样的宠爱,折了福寿。 刘秀听说之后狠狠地责罚了一些宫人,不过,谣言传播的速度似乎总是快于人们的想象,等刘秀着手处置的时候这些谣言早就在京城里传了个遍。他觉得这都是郭氏管理后宫不力的结果,一心想去长秋宫找麻烦。不过等他到了以后,看着郭氏慈爱的哄着三个孩子,他心里顿时一软,那些责备的话也就没有说出口。 他现在回宫已经有些日子了,还是第一次到长秋宫来看望这几个孩子。当然,如果不是对皇后生出了不满,估计现在也不会想起来他还有这几个孩子的。 刘辅见到父亲很是高兴,爬啊爬啊就往父亲的身边凑,刘秀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这个儿子,心中就更加的歉意。郭氏在一旁冷眼看着,心也就更冷了些。 刘秀虽说没有责备郭氏,但是话里话外的还是暗示她要把宫里管的严一些,不要总是传出什么闲言闲语来。郭氏自然是把自己从头到脚一顿检讨,说的刘秀都有些过意不去。刘秀知道,这个皇后向来都是好的,只不过有时候心慈面软,才让这宫里的人少了些忌惮。 郭氏送走了刘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红宛看着有些担心,“娘娘,五皇子刚刚出世,陛下就这么宠爱他,只怕以后……” 以后会怎么样,郭氏在清楚不过了,看来刘秀心里,阴丽华也可以,任缳也可以,或许将来别的什么女人,也是可以的,就是她不行,只有她郭圣通的儿子,不能做大汉的天子。 这虽然是早就预料到的,但是郭氏的手还是抑制不住有些微微的颤抖。 “娘娘,您怎么了?” “我没事的。” 郭氏让奶娘把几个孩子各自抱回去,自己缓缓的坐到榻上。这几个孩子当然是她算准了时候才让奶娘抱过来的,但是,现在看来,可以替她抵挡的次数已经不会很多了。郭氏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的,她现在不能气愤,更不能慌乱,她还有至少十三年的时间可以准备,她不能沉不住气。 “建德殿那边有什么异常没?” “回娘娘,没什么不同的,只不过月影这些天脸色越来越差,人也变的少言寡语,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月影是以前广德殿上数得着的宫女,跟了任氏以后也向来得宠,她会出什么事?”郭氏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能让人盯紧一些。 雁南很清楚月影是个多么重要的人物,好在之前跟她有些交情,就算有所来往也不觉得突兀。可是,在雁南还没有打听出什么来的时候,建德殿就又出事了。 郭氏一早上听说建德殿一个宫女,偷偷减了五皇子的药材,所以才使得五皇子的病反反复复,皇上震怒,令中常侍严审。 起初郭氏并没有注意这件事情,她觉得十有八九是宋氏做的,因为阴氏现在没什么势力,而位分高点的也就是宋氏了。她上次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给任缳下药,这次买通个宫女并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任氏之前利用玉佩的事情把全殿的宫人都赶了出去,现在贴身服侍的都是广德殿的人,而其他宫女内侍都是月影精挑细选的,应该不会有哪一宫的奸细混在里面。就连长秋宫,也不过是有一个在厨房帮忙的小宫女。 郭氏心中冷笑,这个宋氏的本事倒是不小,能够买通煎药的宫女。话虽如此,她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下午中常侍的到来,让郭氏意识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你说她死了?” “是的,奴才也是迫不得已,如若不然,只怕牵连太广。” 王远这话等于是在承认那宫女是被他所害,郭氏听得明白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去追问这些。 “你说清楚点。” “回娘娘,那宫女已经招认是长秋宫的雁南姑娘让她做的。” “什么?”郭氏不由得惊呼道。 雁南此时正好在殿上伺候着,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奴婢没有啊。奴婢是去过几次建德殿,但都是为了月影啊。” “你起来,本宫相信你。” 雁南不是那种莽撞人,不会做这样的事,况且事发的时候,雁南还在跟郭氏谈笑风生,没有半点异样。如果真的是她做的,绝不可能镇定到这种地步。 “正所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中常侍,这次本宫真是要好好谢谢你了。” “奴才不敢,奴才也是怕事情越闹越大,最后正主儿抓不出来,反而连累到无辜的人。” 建德殿的事情一向让王远觉得诡异莫测,所以在那宫女招出雁南的第一时间,他就选择了灭口。他这么做并不是真的要死心塌地的忠于长秋宫,而是,他觉得这个有可能是某人的计谋。那个人要对付谁,这本来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如果真的让她成功了,他这中常侍可也就算是做到头了。 王远怎么也不明白任贵人为什么总是针对他,上次玉佩的事情,虽然拿了个假的糊弄了她,但是,她也没发现什么破绽,怎么还总是揪住他不放呢?如果这一次真的让她把皇后拉下马,后宫自然就是任氏的天下了,那他的以后的日子,简直就不敢想象。 王远为什么会这么坚定地人认为事情不是皇后做的,其实,根本还在那个煎药的宫女身上,她还没挨几下,就把雁南供了出来,以他所了解的皇后,绝不会用这种蠢人。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能相信,皇上却未必能够相信,真的查起来,皇后可未必能洗的掉嫌疑。个中原委,王远明白,郭氏自然更明白。 郭圣通能够无惊无险的躲过这一劫,还真是得感激王远,至于他把那宫女直接处置了,虽说断了线索,没了证据,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郭氏并不会觉得王远处置不当。只不过郭氏还不确定是不是任氏所为,在她看来拿孩子来做这种事情,确实是不能理解。 经此一事,郭氏在不敢麻痹大意,不过,沈风查来查去,也没有其他的佐证,看来,事情还真就是出在了建德殿。 郭氏作为一个女人,前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保住她的儿子,这一世再怎么跟阴氏争斗,她都没有想过要拿孩子开刀,刘礼在长秋宫虽然赶不上两个嫡子,但是,郭氏也没有让他真的受什么委屈。刘庄可是任缳十月怀胎的亲生骨肉,她怎么能够忍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受这样的罪。 “娘娘,这件事情还真的很有可能是任贵人做的。任贵人在皇上面前很爱孩子,但是,平日并不是这样。属下监视了两天,发现贵人从来都不会去抱五皇子,而且,如果皇子夜里哭了吵到她,她还会发脾气。” 沈风见过了真定王府的妻妾斗法,知道有些女人不过是把孩子当做争宠的工具,而种种迹象表明,任贵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么一个女人。 “看来本宫还真是小瞧了她了。” “好在这次中常侍发现了,否则还真是不堪设想。” “中常侍这回又得罪了任缳一次,看来,以后跟长秋宫再也分不开了。” 郭圣通突然觉得,自己重生这一世也不是那么的可悲,祭祀上阴氏的算计,被尹善无意中化解。这一次,任缳的狠招,也被中常侍拦下了。她不会天真的以为是上天在帮她,每一步看似偶然的背后,都有他的必然,否则的话,上一世也不会是另一种结局。 “你留意一下建德殿的宫女月影,雁南说她最近有些怪怪的,但是怎么套都套不出话来。雁南也正是因为去找了她几次,所以才让任缳钻了空子。我想,任缳这次没有成功,下一个要对付的也就是她了。” 一个贵人要对付自己贴身的宫女简直太容易了,郭氏即使是皇后,都有可能没办法相救。而即使救了她,她又能给长秋宫带来些什么样的回报,郭氏也是无法估计。但是,这个宫女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也许就是任缳的秘密。 “属下明白。” 沈风老早就觉得任缳是个祸害,但是皇后坚持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阴氏的身上,他身为下属,也无法抗命。而宫中的人手毕竟有限,顾得了这一头,就顾不了那一头,如若不然,哪里还有这番惊险。如今娘娘想通了,不在跟阴氏纠缠,沈风当然是乐意把任氏盯死了。 郭氏把事情交代清楚,沈风便不再犹豫,趁着夜色正浓,赶紧出了长秋宫。虽然,他非常的想要多留片刻。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零七章离心 第二零七章离心 “任贵人又怎么了,你说慢点。” 赵普跑得气喘吁吁的,郭氏也只听见他在哪儿不停的贵人贵人的,弄不清楚他到底要说什么。 赵普略缓了缓,才又说到,“回娘娘,任贵人举荐了任光大人出征隗嚣。” 出征,还隗嚣?任缳到底想要干什么郭氏觉得头都有些大了,且不说现在适不适合出征,就是任光的身份也是十分的尴尬,这任贵人难不成是疯了。 郭氏总觉得任缳没安什么好心,但是她却想不明白了,任缳如果在意儿子的前程,就不应该对付任光,除了他,朝中还有谁能帮她。难道她以为只要有了皇上的宠爱就够了 “这事儿陛下怎么说啊?” “陛下还在考虑,不过听中常侍大人的意思,陛下很有可能会答应的。” “知道任贵人为什么要这么举荐任光吗?” “贵人说任氏与隗氏乃是姻亲,现在隗嚣反了,任光为了证明自己的忠心,愿意亲自剿灭隗嚣。” 纯属一派胡言,任光这人向来忠正耿直,绝对不会刻意去证明什么。这样的话,刘秀竟然也会相信郭氏心中气归气,但还是不能任由任缳乱来。这一个不好,不要说统一天下,可能就连中原之地都难以保全。她慌乱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还是先把之前的事情解决了才是。 “你去请中常侍到长秋宫来一趟。” 中常侍是刘秀身边第一人,看起来他什么都有了,不过,郭氏相信,人的欲望一定是没有止境的。 前年郭主让青染拿过来几张地契,为的就是让她在宫中打点使用。即使是贵为皇后,有些事情也是免不了的。不过东西她虽然收着了,但是却一直没动过,刚刚欠了王远一个人情,郭氏正好那它出来还。当然,郭氏还有些别的更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但是都太招人的眼,就比如那个吉庆赌坊。 郭氏从中挑了一处近郊的庄子,称得上是千顷良田,她正要打发人给王远送去。没想到他又很及时的给了这么个消息,看来想不好好谢他都不行了。 王远的事情好办的很,不过任缳这边可就不那么容易了,郭氏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出面去阻止。这事情已经超出了历史的轨迹,郭氏也不知道它会把未来引向哪里,现在唯一能帮她就是梁萧了,可是,这个家伙为了抗婚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就连郭况都找不到他。 这个梁萧也是够奇怪的,他父亲明明给他选了门再好不过的亲事,谁知道他竟然抵死不从,躲到了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郭氏无法可想,就知道靠她自己,人被逼到一定的份儿上,脑子也都跟着好用起来。她把前前后后的是事情一联想,还真让她想到了点东西。 “雁南,你去找一趟沈统领,让他这样做。” 郭氏如此这般细心的吩咐了一番,觉得都妥当了,才有心思用了口早膳。没过多久,雁南就回来了,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剩下的就是等待而已。 沈风的办事效率还是很不错的,没到傍晚就有传言,说是宫中有人向皇上进言,众将久离中枢,只怕难保忠心。这话说得可就严重了,吴汉、耿m、祭遵、王霸等等等等,可以说除了冯异,其他人真的常年征战,除非特意宣召否则很少回京。而他们为了汉室江山洒了多少血,这不是宫中的妇人能够想象得到的,这样的谗言不知道要让多少人心寒。 郭氏的这一番布置也是在跟刘秀抢时间,如果已经下了让任光出征的圣旨,那么除非是出了能够动摇江山社稷的大事,否则,旨意是无法更改的。她要赶紧让刘秀知道事态的严重。 郭氏原本是想让中常侍把这些话传到刘秀的耳朵里,后来想了想,还是自己去说比较妥当,也免得传来传去的再出什么差错。她上殿第一件事自然是要请罪的,宫中管束不当,才有这些屡禁不止的事情。 刘秀听了脸都黑了,“任氏与朕私下里说的话,怎么会传了出去。” “啊?”郭氏难以掩饰心中的惊讶,没想到她胡乱杜撰的闲话,竟然真的是任氏跟刘秀说的。她只记得耿m的父亲和弟弟很快就要进京为质,而那个时候偏偏耿m的在军中声望日隆,她前世很不理解为什么耿家全家突然都来了京城,到了这一世才明白君臣之间的信任也不过如此,所以,她才接着这个让沈风放出谣言,却不想歪打正着。 “你怎么了。”刘秀不耐的看了眼郭氏,觉得她实在不应该这么失态。 “没什么,臣妾只是没想到竟然真的跟贵人有关,臣妾刚刚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有人造谣生事呢” 郭氏嘴上应着,心思却早就飘出了十万八千里。前一世耿家也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来京做人质,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缘故。她现在能想到的只有阴贵人,毕竟耿m虽然跟真定王府没有任何关系,但总是河北势力的中坚力量,打击了他,就能让河南人独揽军权。郭氏现在连叹息的心情都没有,她只觉得自己前一世真是白活,这么重要的事情,在当时竟然丝毫都不以为意。 “这到的确是贵人跟朕说的,朕也觉得她有些过虑了,让她不可以再提,当时殿中并没有什么人,怎么会传了出去。”广德殿里的谈话都能让外面知道,刘秀可真的是不敢轻视,自从把月影几个都给了任缳,他也觉得很多时候不是那么顺心。郭氏对这个就不方便发表什么意见了,无论是广德殿还是建德殿,她都是敬而远之的。 “臣妾是今天才听说,审了几个宫女也都是语焉不详的,臣妾怕事情越闹越大,就没有继续审问下去,现在关键是不知道宫外是不是也有闲话传出去,如果这样的话,可就很是不利了。” “朕会留意的,你把那些宫女处置了吧。” 刘秀好像看起来很疲惫,任缳这次惹得麻烦可是不小。如果传到军中,只怕是要弄的君臣离心的。即便如此,他也不忍心责备任氏,毕竟,她也不是为了自己。 他很清楚任氏的想法一向简单,近来虽然常常跟自己议论军国之事,但是,他也不过是一笑置之,除了让任光西征这一项。 刘秀现在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好好考虑是不是应该改变想法。不错,任光的确是隗嚣的姻亲,但是,任光是什么样的人他也不是不清楚,他绝不会为了一个隗嚣而反了汉室的,如果真的让他出征,寒的反而是朝中众将的心。况且,现在隗嚣与公孙述才刚刚联合,势力未稳,是否能够再次拉拢亦未可知,贸然出兵,只能把他们二人彻底绑死。 刘秀擦了把额头,心中暗道好险,差点就听了任氏的建议,把自己的路堵死。他这会儿才发现,还是皇后比较好,从来都不会干预朝政,后宫虽然总有些不能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是,大体上也没有很多的隐私算计,只不过可惜了。 刘秀自己知道可惜的是什么,皇后什么都好,符合大汉皇后的全部要求,只不过,她是刘扬的外甥女,这是他心中永远的刺,也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过了这么久,刘秀想起刘扬来还是余怒未消,即使是刘扬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刘秀得罪的那么惨。 郭氏瞧着刘秀脸上阴晴变换的,猜着他是在考虑任光的事情。只要他肯用心去想,不会不知道现在出兵是弊大于利,这样的话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没想到刘秀也有色令智昏的一天,郭氏真怕这样的刘秀根本就不能统一天下。也许,她应该想点别的办法了,至少,在天下一统之前,他绝不能这么昏聩了。 这两夫妻看起来是融洽和睦的谈着什么事情,不过心里头却都在想着别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也不知道哪一个更可悲 刘秀迟迟没有命人去打听宫外的消息,郭氏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她相信很快他就没有办法回避了。果然,建威大将军耿m上了奏章请求回京。 耿m一路势如破竹,正是一鼓作气的大好时机,这个时候请求回京,为了什么刘秀不用想都知道,他马上给耿m回了书信,将二人比作父子一般,让他在外面安心打仗,不要听信那些个谣言。 刘秀自己觉得他这封信写的是言辞恳切,一定能让耿m深深的感动,却不想,耿m看后更加心惊,不为别的,刘秀给很多人写过这样的信,而那些人几乎没一个有好下场。第一个是刘扬,第二个是彭宠,第三个就是隗嚣,耿m可不想做第四个。 耿m赶紧去信跟自己的父亲商议,耿况也是个明白人,知道事情可大可小,他收到信就把自己的小儿子派到了洛阳,美其名曰是为朝廷做事,其实就是做了人质。即使这样,耿m父子还是不能安心,而上谷离渔阳又进,彭宠在一旁虎视眈眈,最后耿况把心一横,带着老婆孩子都进了京。 刘秀顺水推舟的把耿氏都留在了京中,对几个儿子也都委以了重任,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君臣一心了,却不知裂痕就是这样产生的。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零八章转机(上) 第二零八章转机(上) 郭氏对任缳的行为越来越无法忍受,这女人祸害刘秀倒没什么,但是现在,她已经威胁到了江山社稷,这样郭氏可就不能在容她了。以现在刘秀对她的宠爱,郭氏也不方便直接下手,可是想来想去,宫里现在也没有谁能对付得了她。 阴氏在郭氏的默许和帮助下,虽然经常给刘秀送点小心意,不过刘秀也只是面上感动而已,从来都没有主动去看望过她。 “阴贵人的动作也太慢了些,皇上到现在也没有把她接回来的意思,这样下去,可真不是个办法。” “娘娘,中常侍大人已经很是帮阴贵人了,就连一个荷包,大人都送到了皇上面前。只可惜,皇上现在只注意任贵人,看见阴贵人的东西,也不过就是感慨一二。娘娘,咱们何必费这个事,这个惹事捣乱的,直接除了也就是了,奴婢保证可以做的滴水不漏。” “不是那么简单的,皇上做事不会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他会把帐都算到咱们头上。”也许不是马上,但是绝对会有那么一天,郭氏相信刘秀可以不动声色的一直忍耐到他可以为所欲为那一刻。 雁南还是不太明白,明明很多事情都非常的简单,但是到了皇后里就变得复杂起来,“娘娘,可是现在任贵人越来越肆无忌惮,如果咱们始终不能还以颜色,只怕以后……” “不会有以后的。”郭氏低沉的说道。 “但是指望阴贵人也不成啊?” 雁南说的倒也的确是一个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刘秀的心里已经完全没有阴氏这个人了。郭氏想要用阴氏牵制任氏明显是不可能的,但是,放她出来给任氏找点麻烦也还不错,用许氏的话说,也就是废物利用了。 “四皇子的胎发还在不在?” “在的,娘娘让绣到一个荷包里,奴婢一直都留着。” “你给我找出来。” 红宛很麻利的从箱笼里翻出一个荷包来,郭氏拿在手里去找阴氏。 阴氏从生了儿子到现在,都没仔细的看过一眼,这会儿郭氏拿着个荷包说是装着儿子的胎发,她更是不知道真假。 “本宫想着,怎么说贵人也是四殿下的亲娘,把这个送过来,权当留个念想吧” “皇后娘娘来找臣妾恐怕为的不是一个荷包吧?” 阴氏拿着那个荷包,看起来也没什么情绪。不过,郭氏相信,不管她爱不爱这个孩子,她都会想尽办法让他回到自己身边。 “贵人果然是聪慧,难怪之前皇上那么宠爱,只不过现在,贵人再怎么努力抵不过任贵人的一个笑脸。” 阴氏微微笑道,“娘娘想太多了,臣妾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赎之前的罪过罢了。” “看来还真是本宫多心了,本宫之前还觉着孩子总是在自己的亲娘身边才好,不过,贵人显然是并不这么认为。” 郭氏起身要走,这时候阴氏才有些急了,“娘娘且慢。之前是臣妾无礼,还请娘娘见谅。” 郭氏转过头来,轻笑着说道,“好说,本宫向来不是小气之人。” 阴丽华知道郭氏这是要用她来对付任氏,就向当初她把任氏弄来对付她一样,这个时候,她认为可以为自己尽量争取一些利益。只不过,现在的郭圣通,比她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 “四殿下自幼体弱,得娘娘悉心照顾,臣妾感激不尽。不过,长秋宫已经有了三位殿下,实在不应该让娘娘为了礼儿再多费心,娘娘如果能把礼儿送回,臣妾自当感激不尽。” “四殿下是皇上做主安置在长秋宫的,本宫也无权决定他的去留,贵人找错人了。” “如果是别人,皇上未必肯定听,不过皇后娘娘说的话,皇上还是听得进去的。”阴氏急切的说道。 “你这话倒也不错,本宫自信还能让皇上听得进去一二,只不过,让本宫为贵人说话,贵人也该拿出点诚意来。” 阴丽华当然很清楚郭氏不会平白无故的帮她,她低头说道,“只要娘娘把礼儿还给臣妾,臣妾以后但凭娘娘吩咐。” 这样的话说了等于没说,郭氏不愿听,也不会信,“贵人如果就只有这么一点诚意,那本宫可就无能为力了。” “娘娘想要怎么样?”阴氏的眼中流露出的恳切,让人心生不忍。这两个人如果不是死敌,郭氏还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忘记初衷。 “刚还说贵人聪慧来着,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又糊涂起来了?” 郭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阴丽华的指甲几乎都抠进了肉里,可是她现在不得不低头,“娘娘的意思臣妾明白,只不过,臣妾怎么知道娘娘将来会把礼儿还给我。” “长秋宫多一个刘礼不算多,少他一个也不算少,本宫没必要非得养着别人的孩子。” 郭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阴氏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可是臣妾现在被软禁在这里,就算是想帮助娘娘也没有什么办法。” “这个本宫倒是可以帮你想想办法,不过你最好不要让本宫失望,本宫可以把你弄出来,也可以把你请回去。” 明白人之间说话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绕弯子,阴氏和郭氏互相之间都了解很深,阴氏需要一个契机去接近刘秀,只要能够夺回刘秀的宠爱,要回刘礼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甚至,她也可以不用要回刘礼。至于郭氏,她也知道阴氏打的什么主意,她甚至知道阴氏所求的根本不在刘礼,但是,她现在需要一个人出面打击任缳,这个人以后怎么样,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自从下定决心把阴丽华弄回来的那一刻起,郭氏的心情就没有真正好过。如果不是任氏近来的作为让她忍无可忍,她是绝对不会把目标转向阴氏。而阴氏现在没有资本跟任缳斗,想让她们两败俱伤,郭氏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离了阴丽华的寝宫,郭氏就直接去了广德殿。刘秀近日都在考虑怎么样更好的安抚耿氏,也没有心情理会任缳。 “陛下为了什么事情如此烦恼?”郭氏见刘秀的眉头皱的死死的,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朕在想怎么样才能稳住耿氏。” 稳住,这个词可是让郭氏有些心惊。难不成耿氏有变?“耿况父子自河北追随陛下,向来忠心耿耿,陛下是发现了什么?” 郭氏当然不知道刘秀现在想什么,耿家父子越是谦卑,他就越是不安,但是这个也不是能说得出口的理由,“朕就是觉得有些不太稳妥,耿m这个人心气很盛,如今为了任氏的一句闲话这样忍气吞声,这让朕觉得很不寻常。” 郭氏只知道前世耿m被誉为战神,虽然深得刘秀的宠信,但也曾有一段父子为质的尴尬时光,那时候的起因和经过郭氏已经不得而知,这一次,看来是难逃君臣相忌的命运。 但是,耿m对大汉王朝太重要了,她不能让一句闲话毁了一代战神。 “陛下,臣妾听说耿夫人也随同进京了,不如找个时间召她进宫一趟吧?” 刘秀并不觉的区区妇人能到有什么作用,不过皇后既然提出来了,他也就没有反对,“你要好生安抚她,耿家对朕实在是太重要了。” “臣妾明白。” “对了,你上殿来找朕是为了什么?” “前儿长秋宫整理物品,翻出来几个旧荷包,装的是辅儿和儿的胎发。臣妾就想起来礼儿也做了一个,刚才给阴贵人送了过去。” 阴贵人这个名字对刘秀来说真是很遥远,远的像是一个无法触及的梦境。他叹了口气说道,“阴氏还好吧?” “贵人很好,心境也平和,臣妾看见她仿佛是见到了刚刚进宫时的阴姐姐。” “是吗?”那个时候阴氏什么样,刘秀有些想不起来了。似乎跟他平时见到的那个人没什么区别,但是,又好像区别很大。 “她很想念孩子” 刘秀相信阴氏会想念孩子的,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阴氏。“通儿不是又心软了吧,阴氏这个性子确实不适合带孩子。” “其实臣妾也不是那么放心,但是她毕竟是礼儿的亲娘,臣妾希望陛下能给她个机会让她出来看看孩子。” “通儿怎么还不明白?” “陛下?”郭氏这回可不是在的装傻,她是真的没明白刘秀这又是想到了什么。 “这么长时间,朕没听说阴氏给孩子动过一针一线,如果真的在乎孩子,就算是不在身边,当娘的也该给孩子做点什么不是吗?” 真真是百密一疏,谁想到刘秀会注意到这个,郭氏试探着问道,“也许是贵人已经做了呢,只不过她没拿出来旁人都不知道罢了。” 这个郭氏,怎么就不知道多转一个弯儿呢。“最近她总是往广德殿里送东西,朕开始的时候也很是感动,后来还是有人提醒了朕,看她是不是也做了这些给礼儿。但是,结果却让朕很失望。” 这个人不用问,一定是任缳,而给刘秀查探的人,也应该是建德殿的。正因为是这样,中常侍才会毫不知情,连带着她也跟着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刘秀还真的无所不知呢。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零九章转机(中) 第二零九章转机(中) 郭氏发现刘秀对阴氏真的是死了心了,她也就不想在继续纠缠,“哎,看来臣妾想事情还是太简单了,之前看着贵人拿着礼儿的胎发痛哭失声,总觉得为母之心大抵相似。可惜……” “算了,别提这些了,你要好好教导礼儿,让他长大了不要像他娘那样。” “诺” 阴氏没用了,她还得另外想辙,郭氏满腹心事,也不愿再广德殿多呆。等她回了长秋宫,却有个人等了她很久了。 宋可儿初为人母的喜悦现在几乎看不见了,相反,她的面容非常的憔悴,眼神也有几分呆滞。 “你找本宫?” “娘娘,臣妾有要紧的事情想跟娘娘说,还请娘娘屏退左右。” 郭氏本不想理她,又怕她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传去于郭家的名声有碍,她于是对左右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待殿上只留下红宛一人,郭氏才说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宋氏看了眼宛儿,见郭氏不予理会,也就不再顾忌,“臣妾听说娘娘今天去找了阴贵人,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任贵人的事情?” “本宫做什么,好像都跟宋贵人没有关系吧?”郭氏早就猜到宋氏要说这个,只不过是不太相信她的消息能这么灵通,还不到半天的功夫,她去了哪里她就已经一清二楚了。 “臣妾不敢。”宋氏略低了低头,“只不过,臣妾与娘娘总算是姐妹一场,难道臣妾不是比阴贵人更能帮上娘娘吗,娘娘为什么就不能给妹妹一个机会呢?不管怎么说妹妹也是跟娘娘从小一起长大的,自家姐妹不是比外人要强得多?” 宋氏越说越急,郭氏心中反而更加觉得讽刺,“宋贵人想太多了,本宫去找阴贵人不过是为了四皇子的事情。” “娘娘,明人何必说暗话呢?当初娘娘为了对付阴贵人把任缳那个妖精从教坊司弄出来,现在为了对付任缳又想把阴氏弄回来。娘娘,妹妹就在娘娘眼前,娘娘何必舍近求远。” “贵人既然什么都明白,又何必说出来,有些事情,贵人心里一清二楚,不是吗?” 宋可儿差点把郭氏气死,这件事情,两个人谁都不会忘记。只不过宋氏觉得过了这么长时间,郭氏对她虽然不冷不热的,大面儿上总能过得去,她以为郭氏并不会太介意的。 “娘娘,那时候的是事情妹妹一直没有机会跟娘娘解释,但是,请娘娘相信,妹妹真的不是自愿的,妹妹心中只有况儿一人,有怎么会主动搭上陛下?” “住口”宋可儿居然还有脸替况儿,郭氏顿时怒不可遏。 “娘娘,何时何地,妹妹都不怕承认,妹妹心中只有绵蛮侯郭况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妹妹再不情愿又有什么办法,以后的路还得往前走。娘娘,只要咱们姐妹齐心,这宫里没有人……” “够了。”郭圣通沉声喝道。 宋氏跟她提郭况,提姐妹,这些都让郭氏感到恶心,她头一次觉得人竟然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可是,宋可儿却像是豁出去了,仍然滔滔不绝的说道,“娘娘,阴贵人已经不行了,娘娘再怎么帮她,她也不可能复宠的。娘娘就拉妹妹一把吧,妹妹不会忘了娘娘的。” 郭氏被宋氏缠得十分不耐,“绿竹的老娘病得重了,跟太夫人请求见女儿最后一面。太夫人禀到本宫这里,原本念着你刚刚添了大公主,人手未必够用,所以一直也没答应。现在看来,贵人既然这么有空,也一定不缺一个宫女使唤,本宫明日就派人送绿竹出宫。” “娘娘?”郭氏突然说到了绿竹,这让宋氏有些反应不过来。 “贵人没什么事儿就回去歇着吧,照顾好大公主比什么都强。” 郭氏觉得可能自己平时对她太宽了些,以至于她现在都还没弄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说好听点叫贵人,说不好听了,不过就是个妾,谁见过哪家的妾敢在主母面前这么没规矩。 “娘娘,您知道了”宋可儿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惊叹。 “你觉得本宫不该知道?” “这怎么可能?”宋氏喃喃自语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宫也是看在姨母的份儿上对贵人一再忍耐,贵人以后好自为之,可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娘娘,臣妾做的这些也不全是为了自己啊” “这么说你还是为了本宫了?”郭氏被她气得几乎要笑了。 “娘娘,任缳那时候就要有专宠的兆头,臣妾也是为了娘娘地位稳固才出此下策的呀” 宋可儿还真敢说,郭氏都有些不敢听了。“好了,贵人既然这么有心,本宫先谢过了,只不过以后这么费心的事儿,还是不劳动贵人了。” “娘娘,妹妹自问对娘娘绝无二心,天日可鉴啊” 宋贵人莫不是疯了,还是她以为娘娘疯了?红宛这样单纯的性子,都觉得贵人这话越说越离谱了。 “宋可儿,你到底什么心本宫没兴趣知道,你退下吧” “娘娘”宋可儿跪行了几步,抓住郭氏的衣角,“娘娘,妹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求娘娘开恩,帮帮妹妹吧?” 宋可儿这哀兵之策对郭氏是全无用处,郭氏既不会帮她,也不会害她,因为在这宫里头,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算少。这里并不缺她一口闲饭,前提是,不要再惹事。 “宛儿,叫人把宋贵人请出去。” “慢”宋贵人见郭氏不为所动,不由得急了,“娘娘难道不想知道任贵人上次的事情真相如何?” 郭氏还真的有些好奇,不知道宋可儿是怎么把那要命的毒药弄进宫的。 宋氏见郭氏不言语,赶紧说道,“娘娘,毒药就是阴贵人给妹妹的,建德殿的人也是阴贵人早就买通好了的,绿竹不过就是中间传递了一下而已。” 郭氏此前不是没有怀疑过阴氏,但是,阴氏如果要下手也不见得会用宋氏,她觉得宋可儿还是没有说实话,想要知道真相,还不如去问绿竹那个丫头。 宋氏以为郭氏不信,忙解释道,“娘娘,那时候阴贵人故意到长秋宫闹事,为的就是把宫中侍卫的视线引开,这样好方便绿竹下手,妹妹绝没有半句虚言。娘娘想一想,如果不是她给的毒药,她又怎么可能救得了任贵人啊” 是谁下的毒,又是谁解的,郭氏心中是一清二楚,宋可儿明显没有说实话,郭氏也不打算再听她编故事,“这件事情贵人也没有什么证据,再翻出来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明日本宫派人送绿竹出宫,贵人把这件事情忘了吧。” “娘娘娘娘怎么还不明白,阴贵人心如蛇蝎,娘娘如果要与她为伍,迟早都是要被她所害的。” “本宫不需要与任何人为伍,也不用担心被什么人所害。贵人如果继续这么歪缠下去,本宫就只好请贵人到别的地方冷静冷静了。” 宋可儿越想越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去找皇后帮忙的,怎么弄到最后她反倒把绿竹给搭进去了。为什么皇后对阴氏下毒的事情反应那么平淡,她那个样子,就好像根本不在意似的 她反复思量着那几天的事情,当时宫中戒严了,事后证明皇后不在宫里。她给任缳的药被人掉了包,任缳没有死,但是昏迷了,等到皇后回来,阴氏去看她,然后她就醒了。她自己心惊胆颤了好几天,却发现一切都不知不觉的结束了。这中间到底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宋可儿最开始怀疑她的药是给阴氏调了包,但是,阴氏绝对没有理由救醒任缳。而且,她最后弄的那么惨,按理说应该不是她。那么,除了任贵人自己,就剩下皇后了。 宋可儿越想越害怕,她终于明白自己今天是犯了多么致命的错误。她最初以为皇后不在宫中,所以肯定是与她无关的,现在想想真是太蠢了,皇后在不在,都不耽误她指使宫里的人。 绿竹见贵人去了长秋宫那么久,回来的时候脸色白的渗人,她赶紧指挥着宫女们一阵忙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手也是这么凉啊?” “让她们都下去。” 绿竹会意,赶紧让那些宫女都退了出去,她低声的问道,“娘娘,出了什么事了。” 在她的印象里,皇后就算是不答应帮贵人争宠,也不会把贵人怎样,可是贵人这么个样子回来,可真是令人担心。 “我今天犯了个大错,皇后不会再容我了。”宋氏的眼睛空空的,真的是心灰意冷的样子。 “娘娘,您怎么突然说这么泄气的话,您是皇后娘娘的表妹,就算是有点小错,皇后娘娘也不会追究的。” “你不明白。”宋氏现在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一听说郭氏去见阴氏就慌了手脚,如果阴氏再回来,这后宫可就真的没有她容身之地了。所以她才会不管不顾的冲去长秋宫,说了那么一番胡话,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娘娘?” “皇后娘娘明天送你出宫,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知道吧?” “出宫?”绿竹惊得呆住了,过了半天才讷讷的问道,“为什么呀?” “任缳中毒的事情,皇后已经知道了。” 这回换了绿竹想死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一零章转机(下) 第二一零章转机(下) 绿竹一生下来就是郭家的奴仆,她自然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但是,比这更清楚的,是她的性命在家主的眼里就连蝼蚁都不如。她要是真的出了宫,很多事情根本就轮不到她来想。 “娘娘,求您想想办法吧,奴婢不想出宫啊” “皇后娘娘发了话,我也没办法拒绝。” 宋氏现在没有任何资本在郭氏面前讨价还价,之前的事情她都推到了阴氏的身上,想来郭氏也不会太为难她。绿竹虽然是她的心腹,但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再加上姨母向来疼她,她应该还是安全的。 绿竹还想再求,就听见有宫女通传,大长秋要带她去长秋宫问话。 “娘娘?” “你只管去吧,不要乱说话。” 郭圣通让尹善把绿竹先叫到长秋宫来,也不过是担心节外生枝,其实,她并没有什么特别要知道的。 “娘娘既然不放心,就让尹大人把她送回府去也就是了,她并不是在册的宫女,何必非要等到明天。” 郭氏并不是真的那么不知道变通,她只不过是想借这个这个机会见一见郭况。梁萧失踪了很多天,一直都是郭况替他在刘秀面前遮掩,好在这段时间刘秀也没有什么事儿找他,也就给他这么糊弄过去了。但是,这总不是个长久之计,郭氏还是得赶紧把梁萧找出来。 “娘娘,谒者令大人回宫复旨。” 一会儿是梁萧,一会儿是任缳,郭氏心里正乱糟糟的,一时也没想起来陈颂是来复什么旨意。红宛在一旁轻声提醒道,“娘娘,您刚从广德殿回来就让陈大人去宣耿夫人进宫了。” “那你叫他进来吧。”郭氏这才想起之前在广德殿跟刘秀说的事情。 皇后宣召自然没人敢不听,陈颂也不过就是回来交代一声。在他看来比耿氏更要紧的是,他碰上了紫苏,这个皇后对这个应该更有兴趣。 “卓夫人让奴才给娘娘请安。” “她还好吧?” “回娘娘,卓夫人看起来气色很好,还跟奴才打听着娘娘什么时候能得闲,她好进来给娘娘请安。” “这丫头就知道弄鬼,本宫什么时候得闲她能不知道,明儿一早你叫个人把她接进来也就是了。” “诺”郭氏笑容满面的,这让陈颂更确定“偶遇”一次郭二姑娘是多么的重要。 紫苏有些日子没进宫了,不过看起来却比过去更爽利了,不像是闺阁深藏的样子。 “看来你们的小日子是越过越好了,本宫也就可以放心了。” 紫苏的日子的确是过的很舒心,可是看到郭氏仍然每天都要顾着这边又想着那头的,心中的快意便淡去了不少。“娘娘,出了宫,奴婢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 在郭氏的意识里,即使出了宫,女人也不过是相夫教子,每天跟柴米油盐打交道,哪里有机会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紫苏这分明是话里有话。 “你是我妹妹,再别说奴婢这两个字。只是听你的意思,难不成这段日子还有别的际遇?” “也称不上什么际遇,只不过发现自己还可以做很多事情,心中有些感慨。” “这到奇了,你嫁给了卓将军,除了打理将军府,还有什么事情要你做的?” 紫苏其实是很想跟娘娘说明的,只不过话到嘴边有咽了回去,“不是妹妹故意隐瞒娘娘,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时机成熟了,妹妹再向娘娘禀明可好。” 郭氏虽然疑惑,但是她还是选择了沉默,她相信紫苏不肯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紫苏见皇后不再发问,赶紧趁机转移了话题,“妹妹急着进宫是有件要紧的事情想跟娘娘禀报的。” “什么事,你说啊?” “我知道娘娘最近在烦什么,有一个主意说来给娘娘参详参详。” 郭氏相信即使紫苏人在宫外都能猜得到她在想什么,但是,她不愿意紫苏已经嫁了人了还总是惦记宫里的事情,可是,她不知道的是,紫苏不仅仅是惦记着宫里,而且还是在为宫里的某个人做事。 “本宫明白你的心意,可你现在已经是卓家的媳妇,凡事都要以家人为先,就不要总是记挂着我了。” “娘娘的教导紫苏片刻都不敢忘怀,但是奴婢要说的事情,对卓家没有半点妨碍。” “那你说吧” “奴婢在家中也听到些传言,也能猜得出宫里的情况,后宫现在没有人能跟任贵人争宠,娘娘一定是为这个着急。不管是阴贵人还是宋贵人,她们都不可能长久的获得陛下的宠爱,所以奴婢想到了一个人。” “你是说彭珠?” “彭珠?”紫苏想到的还真不是这人,虽然彭珠与任缳齐名,但是,她的父亲彭宠是叛臣,她哪有什么机会进宫。“娘娘,奴婢说的是耿瑶。” “哪个耿瑶?” “就是耿m的庶妹,这次随同耿夫人一同进京的,我远远的见了一面,虽然跟任贵人比不了,但也算是清秀小佳人。” “这个?”眼下刘秀这个意思,就是多少清秀小佳人都不见能入得了他的眼,郭氏还真有些犹豫。 “娘娘,如果耿瑶能进宫,皇上就算是不喜欢她也会宠爱她的。” “因为她是耿m的妹妹?” “正是啊,皇上现在疑神疑鬼,耿家更是忐忑不安。耿瑶如果进了宫,正好可以解了两边的困扰。”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可是耿m的妹妹啊在建武一朝,耿m的功勋仅次于吴汉,他的妹妹真的可以吗? “娘娘,这耿瑶款可还有一个好处,她的生母出自真定刘氏。” 耿家这样的世家,太太姑娘少不了要出外应酬,紫苏能知道些情况并不奇怪,但是,耿瑶的生母不过是一个妾,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郭氏心中的不解,紫苏一看就知道了,她赶紧解释到,“这些还是太夫人说给我,都是些陈年旧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的母亲是刘氏宗亲。” 郭氏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宗妇之子”这四个字,她的舅舅刘扬如果不是迷信了这四个字,也不会死的那么的惨。她的心结紫苏怎么会不知道,“娘娘,并不是所以的宗妇之子都是耿纯的。耿瑶从小跟在大母身边,并不能得到多少疼爱,娘娘只要对她有几分的好,她就会知足的。况且,这样的姑娘大都胆小柔弱,娘娘也不用担心她得点恩宠就造反。” “这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也得可以听听耿家的意思,正好耿夫人下午进宫,你也就别急着出去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一一章耿瑶 第二一一章耿瑶 耿夫人未初进的宫,申末才出宫,这段时间里,长秋宫时不时能传出些谈笑声,至于到底说了些什么,却没有人知道。宫人们只知道耿夫人出宫不久,帝后有所争执,不过很快二人一起进了膳,看来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第二天一早,绿竹就在偏殿里等人带她出宫,虽然她是伺候过贵人的人,身份按道理应该是水涨船高了,但是,她却对自己回府之后的处境忧心忡忡。她并不敢指望能得到紫苏那样的待遇,只要能保全性命就算是万幸了。 她在偏殿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人来,就向一旁的宫女打听,那宫女也不是能在正殿上伺候的,自然是一无所知。其实,郭况早就到了,只不过他有很多事情要跟皇后说,至于绿竹,不过是个附加而已,他甚至没有问过这丫头该如何处置。 “你找到梁萧了”郭氏惊喜的问道。 “那是自然,如果京城里只有一个人能找到他,那就是我了。”郭况不无得意的答道。 郭氏觉得自己这个弟弟能找到梁萧,纯粹是他想让他找到而已,不过,她也不想再打击他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梁统给他找的人不中意,还是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了?什么事情不能商量,何必闹成这样。”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怎么问他也不肯说。”郭况向来都是被梁萧牵着鼻子走,他对梁萧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他让你带什么话儿进来?” “你怎么知道他有话要说?”郭况有些诧异。 “他既然想让你找到,就应该是事要交代,到底是什么,你快点说吧。” “他说娘娘务必要促成耿家大姑娘进宫之事。” “这个我知道,但是陛下对这件事情并不是很热衷。” “梁萧说陛下一定会同意的,但是还需要娘娘下点功夫。”郭况现在也懒得去想他们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了,只管把原话带到。 “恩。”郭氏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当值,这么多天了,只怕陛下已经起了疑心。” “娘娘放心吧,中常侍那边都已经打点好了,有他一句话,比什么都强。” “话是这么说,但是总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梁萧到底想要怎么样,他想要娶哪家的姑娘,大不了本宫帮他一把也就是了。” “他就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子所以才躲起来的,只要梁统不再逼他,他也就肯回家了。” “那你去给梁统带个话儿,就说梁萧的婚事本宫做主了。” 郭氏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帮梁萧解个围,却给自己惹上了一身的麻烦。这麻烦是好是坏,也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 没过几天,耿夫人再次进了宫,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这就是大姑娘?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耿瑶还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把自己带进宫来,即便如此,对上皇后热情的目光,也是十分的羞涩。 “果然是大家出来的姑娘,这举止气度就是跟旁人不一样。” 不过是寻常的客气话,耿瑶却羞红了脸,郭氏瞧着心里更加喜欢,她相信刘秀也会喜欢的。三人正说着话,有宫女上殿通传,任贵人到了。 “本宫现有贵客,请贵人回吧。” 郭氏可不愿意她这会儿过来打岔,这件事情成与不成,都不应该跟她有关系。但是那宫女下去之后又很快上来,“娘娘,贵人说多日不曾请安,深感愧疚,愿意在殿外等候。” “那你带她去偏殿候着,不可怠慢了。” 看来任缳这是听到了风声,过来探探底细。只不过她有些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长秋宫,也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任缳被恭恭敬敬请到了偏殿,茶水点心是一刻也没少过,但是,郭氏就是不召她上殿,她也只能干着急。 耿夫人见皇后面对宠妃如此的态度,心里踏实了不少。原本她对送耿瑶入宫是十分乐意的,至于她能不能得宠,又能不能在宫里立足,她并不是那么在意,只要能表明耿家的立场,让皇上继续信任m儿就足够了。但是老爷却不一样,他面上虽然对这个女儿平平常常,心中却在意的紧,要不也不至于平时不闻不问,到了这个时候却激烈的反对。 她这次带女儿进宫,老爷的脸黑的像是锅底一般,不过是念在皇后旨意不好反对罢了。她心里很清楚,这丫头要是真的有个好歹,只怕是要伤了夫妻情分的。现在看来,皇后这样强势,至少可以护着女儿周全,老爷也就没话可说了。 殿上的几个人虽然有说有笑,但是都各有心思。郭氏暗中仔细的打量着耿瑶,如果在前世,她一定觉得耿瑶单纯不谙世事,但是现在,她对人对事都多了几分谨慎。在大母身边长大的孩子,只怕不会那么简单。当然,她能有点心机更好,不然的话,不是要白费她的一番苦心? 耿家母女出宫的时候,任缳远远的看了一眼,她顿时松了口气,“皇后看来是无计可施了,这么个青涩的小丫头能有什么用处。” 她上殿请安的时候格外的轻松愉快,看得郭氏暗暗好笑,美色绝不是永恒的利器 “娘娘,臣妾刚才见到一位夫人带着个姑娘,不知是哪家贵眷啊?” 任氏虽然是明知故问,但是郭氏还是欣然答道,“是建威大将军的母亲和妹妹。” 任缳笑道,“建威大将军臣妾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他的威名也总算是听说过,没想到他的妹妹竟然是那个样子。” 任氏语气中的嘲讽让郭氏有些怅然,什么时候任贵人肤浅到了这个份儿上,“本宫倒是听说一句话,叫做燕瘦环肥,各擅其美,贵人意下如何啊?” 燕瘦环肥,任氏还真就没听过,但是,她也不准备在皇后面前露怯,淡淡说了句,“臣妾受教了。” 待任氏走了,雁南不解的问道,“娘娘,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郭氏笑而不语,红宛在一旁说道,“是许美人说故事,古代有两个最美的女人,一个是咱们都听说过的孝成赵皇后,另一个叫做杨玉环,她们都以美貌宠冠后宫。但是这二人一个瘦如枯柴,另一个却丰腴肥胖,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杨玉环是什么人,怎么都没听说过?” “估计是许美人为了劝我才编出来的故事。但是她说的也有道理,就算是孝成赵皇后受宠之时,成帝还不是一样喜爱赵合德,我觉得皇上也极有可能会喜欢上耿瑶。” “奴婢怎么觉得耿瑶有点像一个人”红宛喃喃自语到。 “是楚昭。” “对呀,还是娘娘眼尖,奴婢想了很久也没想到。” 耿瑶跟楚昭相貌是并不是特别的相像,但是,那个单纯无辜的样子却如出一辙。郭氏相信阴识当初把楚昭弄来绝不仅仅是为了引出陈年的公案,他一定是另有所图。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没有来得及谋划就彻底失败了,楚昭也跟着父亲回了老家。然而,跟她有七分像的耿瑶突然出现,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天意。 楚昭的眼睛像婴儿一般纯净,但是耿瑶的眼里,郭氏什么都看不到。 刘秀还不知道郭氏已经把耿家姑娘请进宫来,他以为经过上次,皇后就不会再提起此事,他考虑了一阵之后就有些后悔自己当初那么草率的拒绝了,但是,他自己说出去的话也不好往回收。 “陛下,臣妾今天见了耿家的大姑娘,的的确确是个十分乖巧的女孩子,而耿家对此事也及其用心,所以臣妾就没有断然拒绝。” “通儿,你怎么还不明白,朕与耿m情同父子,朕怎么好召他的妹妹进宫。” “陛下的顾虑臣妾当然明白,但是,现在也不是陛下主动要召耿家的姑娘,而是耿家自愿献女入宫。能够服侍陛下,说起来也是他们的福分,陛下如果真的拒绝了,不是要伤了君臣的情分?” “也是这么个道理,这样吧,你先把耿家这位姑娘召进宫里做女史,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看来,长秋宫的女史是洛阳宫皇妃的一个必备的跳板,之前杨佳就是打着这个主意,而刘秀看着邓禹的面上对她也一再的宽容。很显然的,只要功夫下到了,百炼钢也是能化作绕指柔的。刘秀现在提起杨佳,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厌烦,虽然,她现在依然是女史。但是,如果有一天,宫里多了一位杨美人或者是杨贵人,郭氏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 杨美人或者是杨贵人还有些遥远,不过,耿女史就近在眼前了。对于宫里就要多了一位不管刘秀是否真心喜欢,都必须要去宠爱的女人,让郭氏大感兴奋。而且,还有那位妙人儿阴丽华,她不过是稍稍透了点口风,她就马上领会了意图。熬了几个通宵给刘礼做衣裳鞋袜,一针一线无不亲力亲为。而她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不动声色,她要一直忍到等到关键的时候给任缳迎头痛击。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一二章纠结(上) 第二一二章纠结(上) 没几天耿瑶便进宫做了女史,她看上去总是分外的小心,不过很快,她就在上苑偶遇了刘秀,第二天便做了美人。 耿美人进殿请安的时候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跟其他的人完全不同,即使是郭圣通,都觉得她现在是幸福的小女人。至于刘秀,则更是为吃了这么一颗小嫩草而满足了许久。当然,他的心里最宠爱的仍然是任缳。 宫里的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偶尔有些小插曲,郭氏也都一笑置之。她现在真是嫌时间过得慢,恨不得她的儿子能马上长大。等到她的儿子大了,她才能放开手做很多事情,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可是她自己,真的觉得有些忍够了。 一个月后,邓禹跟邓奉在武当击败延岑,延岑逃往了汉中,他们奉召回了京城。邓奉此番身先士卒,立下战功无数,这使得刘良终于沉寂了下来。不过郭氏很清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这神秘的主人没有再给皇叔施压。 刘良的心里对邓奉的感觉是非常复杂的,一方面他很清楚自己小妾的死跟他没有关系,另一方面却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怨恨于他。如果不是邓奉得罪了人,那人也不一定非要利用他,而他却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他的儿子胆大妄为,也不至于招来这场无妄之灾。纵子如杀子,这么简单道理,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不明白。 刘秀对于刘庄的溺爱远远的超过了其他的儿子,他甚至动了念头要给他封地,以宋弘为首的大臣们极力反对之下,才悻悻的作罢。封地虽然没有给成,但是赏赐却如同流水一般的涌入了建德殿。宫女们当时都以为郭氏一定会气得不轻,不料她只不过是轻声说了句知道,却严禁长秋宫议论此事。 有些事情只要不去想,也就没有那么重要,郭氏重生以来就抱定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疼的信念,所以对这些的确是不那么在意。她现在更着急的事情是想要见一见邓奉,如果她估计的不错的话,邓奉很快就会被派去北征彭宠。 她完全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把邓奉召进宫来,但是,却容易破坏掉她在刘秀心中不问政事的良好形象,所以她还得另外想个办法,不求天衣无缝,但是也不能明目张胆。 “宛儿,你让谒者令明天一早去传旨,召绵蛮侯夫妇和邓将军进宫。” 有了郭况和邓婵做掩饰,看起来就不是那么突兀了,虽然很像是掩耳盗铃,但郭氏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皇后屡次相助,邓奉心中很是感激,即使他知道皇后做这些为的都是太子,却也不能不领情。他回到京中这几天,一直都在留意广阳王的动静,他实在是想不通,位高权重的皇叔何至于非要把他置于死地不可。但是,不管原因如何,他都准备趁着这次在京的时间,给他点教训。而皇后突然的宣召,让他有点不安,如果皇后出面说项,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收手。 郭氏哪知道邓奉心中的想法,她只是要让他救一个人出来,就是之前跟紫苏提起的彭珠。紫苏当时想到的是耿瑶,觉得彭珠不可能进宫,但是郭氏却很清楚,彭宠的覆灭不过就是一二年的事情,找个机会把彭珠弄来也不是一定不行的。 “本宫请将军过来,是有件事情要嘱咐,彭宠现在气数未尽,将军要尽量不要与他硬拼。时候到了,自然有人会收拾他。” 邓奉抬起头,诧异的看了眼郭氏。 “将军不必疑心,本宫自有道理,将军只管相信我这次。” 邓奉除了应诺也没什么别的可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是皇后的命令,战场上他自然是要见机行事。皇后对他有恩,他不能驳她的面子,眼下只要应付过去也就是了。 郭氏知道他没有听进去,却不知道该如何相劝,她总不能说自己能够未卜先知吧。但是明知道事情的发展,却眼看着他带着上万的将士去送死,郭氏也有些于心不忍。 “将军只要在这一年里尽量保存实力,一年之后必有惊喜,此话不可对外人言讲,将军谨记就是了。” 邓奉见皇后说得及郑重,不得不慎重答应下来。 “另外本宫还有一件私人的事情要拜托将军,彭宠有一个女儿彭珠,将军务必要找她出来,送回京城。” “诺” 这件事情倒是好办的多,他虽然很想知道彭珠跟皇后有什么关系,但是也没有他问的余地。 “姐,你什么时候认识彭珠了?”郭况在一旁傻头傻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邓奉听了心中暗笑,还真是刚一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连问都省了。 “我不认识她,只不过需要这个人。” 皇后这么说郭况是没明白,而邓奉不知道在河北任缳与彭珠齐名,当然也弄不明白,不过他还是赶紧说道,“请娘娘放心,末将一定会尽快找到彭珠把她送回京城。” “不,这件事情并不用那么着急,等到彭宠败亡的那天,把她接过来就可以了。” 彭宠也算得上一代枭雄,只可惜死的却很冤枉,而他的子女,也都落了个尸骨不全的下场,还真是可悲可叹。郭氏也不知道彭珠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将来的事情也无法把握,但是,她相信这个身负血仇的女子,一定不会让有些人过得太平如意。 “娘娘,宋贵人求见。”郭氏那边正谈的高兴,红宛进来禀报。 自从绿竹出了宫,宋可儿着实是老实了许多,这会儿不知道她又搞什么鬼。郭氏猜着她是想要见郭况或者是邓婵,但是眼下这个情况还是让她闪远点好。 还没等郭氏开口,外面又有通传,刘秀到了。跟他一起的还有任贵人,这下子,长秋宫可热闹了。 刘秀很长时间没到过长秋宫,这次也是被任氏磨得没了办法,如若不然,他倒是宁愿把这个时间用来干点别的。而郭氏当然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见到他,原本一家人有说有笑,他这一来,什么都走样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一三章纠结(下) 第二一三章纠结(下) 皇上这一来,众人都赶紧离席施礼,之前在外面候着的宫女也都被雁南叫了回来,看起来只不过是叙旧聊天的样子。众人重新落了座,刘秀传旨命邓奉十天之后出征彭宠。这本是郭氏意料之中的事情,当然,邓奉也很清楚。在场的人除了郭况之外,其他人似乎都没有感到意外。 “陛下,臣妾听说南阳一事,全靠皇后娘娘周全,而邓将军刚刚回京就先到长秋宫来,可真是感恩念旧啊” 任缳这话说得是不阴不阳的,郭况听得心头火起,正要开口,却被一旁的邓奉拉了袖子。 郭况强忍着没有转头看他,就听皇后笑着说道,“是本宫特意找将军进宫的,况儿如今也成了亲,但总是莽莽撞撞的,本宫家中又没有兄弟,所以要拜托邓将军提点一二。再说邓将军感念的也是皇上的恩德,跟本宫哪有什么关系。” 怎么又是我?郭况心中不满的嘀咕着。 “通儿也不要总是这么说,况儿现在真的是大有长进。”刘秀瞥见郭况有点小不满,笑着替他解围。 “是皇上宽容,如若不然,还不知道他要闯多少祸呢。” “你可不要总是小瞧了他。” “这也是做姐姐的苦心啊”宋可儿随着刘秀一起进殿的,半天也没有她说话的余地,这会儿任氏针对皇后,她还不赶紧出面相帮,“娘娘与君侯自幼感情甚笃,太夫人有段时间身体很不好,都是娘娘亲自照顾君侯,现在姐弟二人不能时常相见,娘娘不放心也是人之常情。” 任氏听了嘴角微微翘了翘,“娘娘跟君侯的感情还真是让人羡慕啊,可惜臣妾是家中独女,也没机会体会姐弟兄妹之间的情谊。” 刘秀倒是知道宋可儿说的那些,郭氏幼年丧父,当时郭主哀毁瘠立,还是郭氏担起了大部分的家事,这姐弟二人的情谊自然非同一般。他也想起了自己,自己九岁就没了父亲,对最小的妹妹自然也是疼爱有加,刘伯姬现在这个任意妄为的性子,很大程度也是他给宠惯出来的。想起伯姬的事情,刘秀的情绪就有些低落。 皇上沉默不语,其他的人自然也就没有接话,不过,宋可儿却轻笑着说道,“任姐姐难道没有隔房的姐妹吗,妹妹听说任氏可是望族,任姐姐一定也应该有很多堂兄妹才是啊。就像妹妹,也是自幼就没了父母,但是娘娘对妹妹如同亲姐妹一般,所以也没有什么遗憾。” 宋可儿先于任缳进宫,又是始封的贵人,本不必称呼任氏姐姐,可是她偏偏把这两个字咬的清脆明快,郭氏知道她是故意在说任氏的年纪。然而这种言语机锋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年纪大又怎样,小又怎样,刘秀心里喜欢,旁人就没有办法。她不打算看这出无聊的斗嘴戏,递个眼神给郭况。当然了,郭况没领会到。 “本宫家中确实没有姐妹,进了宫才领会了什么是姐妹之情,宋贵人,你说是吧?”任缳家中兄妹可是不少,但是在他父亲那一辈就比较疏远,她从小又特立独行,只跟任光亲近,而这一亲近,就是一世的孽债。 宋可儿在皇后病重的时候爬上了龙床,宫里是无人不知,任缳现在拿出来说嘴,宋可儿就是脸皮在厚也是哑口无言。 这两个人越说就越不像话了,刘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好像没听见似的。刘秀不管,郭氏却不能不管了,当着外臣的面,也不能让她们把帝后的脸都丢尽了。 郭氏笑言道,“两位贵人平时接触的少,以后常来常往也就是了。” “宛儿,去把给绵蛮侯夫人的赏赐取过来。” 皇后这样一说,刘秀仿佛才回过神儿来,照例赏了些东西,就带着任氏离开了。他们二人这一走,宫里气氛就松快了很多,不过,还有宋可儿在,几个人也不方便谈话。 宋氏偶尔瞧见郭况与邓婵低语,心底一边酸涩,曾几何时,况儿只是这样与她讲话,但是现在,什么都变了,宋可儿觉得不甘心,为什么皇上是这样,郭况也是这样,他们没一个对她是真心的。 郭氏一直冷眼瞧着宋氏,她的一些变化自然是尽收眼底。郭氏没想到她竟然会嫉妒邓婵,越发的觉得此人不可理喻。 等到众人都告退离去,郭氏才知道刘秀居然没有陪伴任缳回建德殿,而是召了耿氏到广德殿伴驾。 “这位耿美人本事可真不小,在咱们宫里住着的时候竟然完全看不出来。” “她在咱们这儿才几天的功夫,哪里就能看得出来。不过,能让皇上喜欢也是好事。” 郭氏一早就看出来耿氏的天真跟楚昭完全不同,这个女子察言观色的本事甚至要在阴氏之上,刘秀能喜欢她,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郭况一行人出了宫依旧在玄武门上车,邓奉自然是要回驸马府他叔叔那里,这样一来就只剩下郭况和邓婵两人。 邓婵很奇怪,郭况的性子一刻也闲不住,这会儿怎么这么安分陪着她一起坐马车 “夫君这是怎么了?” “哦”郭况抬头看了看邓婵,想要不说有些憋不住,“你们是不是都猜到了大哥会被派去征讨彭宠?” 皇上没来之前,他们就在谈论这些,他当时就是一头的雾水,不过没机会发问。结果皇上一来马上就宣布了让邓奉出征,给了郭况不小的打击。 “妾身倒是没想过这些,是大哥自己跟我说的,至于皇后娘娘,妾身就不知道了。” “以前梁萧说什么我都想不到,现在你们说什么我也听不懂。” 郭况此时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责当中,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他的姐姐步步维艰,他却什么都帮不上。以前他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可是这一次,真的很难释怀。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谁让他周围的人都是人精,他这个普通人一比就显得有些蠢笨。但是,邓婵却不这么想。 “夫君为人正直,没有半点奸猾的念头,这正是妾身最欣赏的地方。咱们生逢乱世,人人都想立功争宠,夫君却淡泊名利,情愿远离权力,这才是郭家最大的福分。” “是吗?”郭况现在也很疑惑,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郭况不是没有雄心,也不是没有壮志,只不过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越来越明白怎么样才是对郭家最好,到现在,他都几乎忘了真正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郭况再困惑日子也得这么过,他不敢想去找回真正的自己,他就算什么都不懂,也知道一点,郭家的人,现在没有一个是按照真实的自我活着的。首先没有这个权利的就是皇后,第二个当然就是他。 这个世上,活着不累的还真没有几个,就算是皇帝陛下,也是有无数的不如意。刘秀跟耿氏一起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心竟然这么累,而只有耿氏,才能让他彻底的放松下来。耿瑶单纯无邪,甚至不会刻意去讨好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发自内心,刘秀不用去哄,也不用去猜。 就像是现在,他不过是想安静的看看奏章,耿氏就默默的站在一旁,过了很久都没发出半点声音,更不去做什么引他注意的事情。后来可能是她自己都觉得无聊了,才到一旁去摆弄茶水。 中常侍给她取了套茶具,她就自己在哪里烹茶,也许是器具不太合用,刚开始并不是很成功,刘秀只听到了水声,却没有闻到茶香。他会心的笑了笑,也不去理她。耿氏仍然在煮茶,不厌其烦。 刘秀看奏章都觉得累了的时候,便有茶香飘了过来。耿氏一阵兴奋,“陛下,臣妾终于烹出好茶了。” 刘秀抬起头,才发现殿里已经掌灯了,“也不知你这一下午浪费了朕多少好茶” 耿氏之前的兴奋突然退去,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喃喃的说道,“对不起,臣妾不是有意的。” 刘秀见她这样,反倒觉得是自己过于严肃了,他笑着把耿氏揽了过来,“朕不过是开句玩笑,不用那么认真。” “是臣妾不对。” 耿氏依然低着头,刘秀轻声问道,“你怕朕?你在朕面前向来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今天是怎么了?” “臣妾确实觉得自己做错了事,陛下一向以节俭为美德,可是臣妾一时兴起,就犯了错误。” 耿氏一双无辜的眼睛盯着刘秀,就像是个犯错的孩子一样,这个样子,是个男人就的心软,更何况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刘秀这时候已经不记得了,在他最开始跟郭氏在一起的时候,最不喜欢她的一点就是奢侈,而现在面对耿氏,奢侈也好,浪费也好,都不足为虑。 “朕知道你是想给朕煮一壶好茶,这样吧,朕现在渴了,你去给朕端杯茶来,就算是赔罪了。” “诺”耿氏愉快的答应着,眼里盛满了笑意。 刘秀这一刻无疑是满足的,任缳美则美矣,但是总是喜怒无常,现在虽然不是那么冷了,却开始试图插手她不应该过问的事情。而郭氏贤则贤矣,却完全的失了情趣,而何况她身体不好,又不能承恩,刘秀就算能忽略到郭氏的疏远,也不能不顾忌她的身体。好在上天又给了他耿氏,让他疲惫的心又有了一个安宁的地方。 “陛下,传膳吧?” “恩。”刘秀点了点头。 王远出去传膳,刘秀见耿氏小心翼翼的捧着茶杯,差点笑了出来,他起身接过来,嘴里抱怨道,“你呀,怎么不知道取个托盘,也不怕烫了手。” “陛下肯用臣妾煮的茶,哪里还顾得上那么许多,陛下尝一尝,臣妾的手艺到底怎么样?”耿瑶对自己的手艺向来都是有信心的,大母身边长大的孩子,什么不得做到最好,她之所以不断的煮坏,不过是要吸引刘秀的注意力罢了,当然,也可以顺便加深印象。 “真的不错,没想到瑶儿第一次煮茶就可以煮到这种水平,确实是心灵手巧啊。” “陛下谬赞了,臣妾以前也都是看着母亲煮的,自己没有亲手试过。却不想看花容易绣花难,煮了那么多次,才有一次像样的。” “怎么瑶儿在家的时候耿夫人都不教你这些的吗?” 耿瑶有些失落的低下头,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母亲家事繁忙,哪里有时间教臣妾这些,不过女红针黹,母亲都有请人教过的。” 到底不是亲生的女儿 刘秀怜惜的搂着耿瑶,“过来跟朕一起用膳。” “臣妾伺候陛下。” “坐着。”刘秀拉着耿瑶做到自己身边,见她不安的想要起身,于是牢牢地把她揽住,“就在朕的身边。” “陛下,还是臣妾伺候陛下吧?” 耿瑶的位分,并没有资格跟刘秀同桌用膳,她这个时候说自己的位份低,只怕刘秀都要怀疑她是趁机邀封的。她聪明之处,就在于不说,好像真的是安于做个美人,情愿伺候刘秀。 “朕让你坐在这儿。” 耿瑶没办法,偷偷的附在刘秀耳边,低声说道,“那请陛下叫他们都退下吧。” 刘秀见耿瑶这么紧张害羞,也不忍心在为难她,挥了挥手让王远带着人退下,他二人惬意的享受这一餐美食。 皇帝的心是有归属了,那皇后呢。郭氏独自在长秋宫用膳,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即使她过惯了更孤独的日子,但是她的心也仍然需要一个依靠。 郭氏对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她能依靠谁呢?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有自己有儿子就足够了,可是,孩子总一天会长大,会离开她的身边,那个时候她还有什么呢。 她重活这一世,为的就是死得瞑目吗? 郭氏觉得自己是让紫苏和邓婵的幸福样子刺激到了,很快她就会忘记这些奇怪的念头,是的,她活着,就是为了死的时候可以瞑目 “娘娘,陛下去了建德殿了。” “五皇子又病了?” “娘娘,这回是真的病了,太医令都过去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一四章考验(上) 第二一四章考验(上) 太医令都到了,郭氏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本打算亲自去一趟,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你去把月影找过来,就说本宫有话要问。” 雁南一直都说月影有问题,但是郭氏始终都没有亲眼见到,让赵普去查过,也没有什么头绪。这会儿赶上建德殿有事,正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她过来,也算名正言顺了。郭氏每做一件事情都要思前想后,已经养成了习惯,就连召见一个小小宫女,都要考虑半天。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小心过了头,但是,就是不敢有半分的松懈。 建德殿里任缳现在是焦虑万分,这回她可不是做给刘秀看的,她知道自己的心就跟刀搅得的一般,但是她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我明明是不喜欢你的,为什么还要为你难过? 你不是我和我心爱的人所生,为什么我还那么害怕失去你? 她对着儿子一边流泪,一边默想。 刘庄的存在等于是在时刻提醒她,她的爱情已经遥不可及,所以她不爱这个孩子。可是现在,她感到深深恐慌和无助。 雁南过来传旨的时候,她阴测测的看了月影一眼,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既然是皇后娘娘宣召,那你就快去快回吧。” 月影心里可是暗暗叫苦,皇后好好的非要点名找她干什么,五殿下的事情随便哪个宫女不是都说的清楚,任贵人最近正是疑神疑鬼的,皇后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娘娘?”月影求助似地看了眼任氏。 “怎么,你还想抗旨不成?”任缳儿子生病本来心情就差,再加上个近来都看不顺眼的月影,更是没有好脾气,这声音自然也就小不了 这边的动静刘秀很快注意到了,他不耐的问了句,“怎么回事?” “回陛下,皇后娘娘听说给庄儿宣了太医,叫月影过去问话呢” “那还不快去,在这儿嗦什么。” 月影这会儿是半个字也不敢多说了,赶紧随着雁南出了建德殿。一路上都是心惊胆战的,也不知道皇后找她要做什么。她也曾是着洛阳宫里风光无限的大宫女,什么时候竟然沦落到这样的田地。 “参见皇后娘娘。” 郭氏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宫女,平时是千伶百俐的,这会儿的确是面容憔悴、心神不宁。 “五殿下是怎么了,本宫听说太医令都到了。” “回娘娘,五殿下高烧惊厥,太医令还在做检查。” “怎么会这样?” “奴婢也不清楚,皇上正在查问殿下的奶娘。” 小孩子生病是常有的,况且郭氏找她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姑娘看上去心神不宁,不知道有什么本宫能够帮忙的?” 月影心中一惊,不由得抬起头来,随意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说道,“回娘娘,奴婢并没有什么不妥。” “没有吗,有些事情本宫都听说了,姑娘还打算瞒着吗?” 月影确实是听到了点不该听到的事情,但是她很确定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怎么也想不出皇后到底听说了什么。 “还没想起来吗?月影姑娘在广德殿和建德殿也都是有脸面的,本宫不得不多关心一二。听说姑娘最近心绪不佳,还特意命人去查了查。只不过本宫发现姑娘家中一切都很好,你最小的弟弟都要娶亲了,一家人美满和乐,只等姑娘出去就可以团聚。这乱世里还能保得一家齐全,可真是不太容易,本宫都很是佩服你那几个哥哥。那么姑娘既然不是为了家里的事情,本宫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你这样的不安。” 月影进宫很多年了,早就跟家里失去了联系,她都不知道家人现在如何,皇后这么说还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她发现的事情,说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没命。 月影跪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出声,郭氏也不着急,“姑娘尽管慢慢想,本宫有得是时间,既然五殿下病的那么重,怎么说本宫也得过去看看。” 月影可不敢在长秋宫多待,可能多一会儿的时间,都可能招来任贵人的嫉恨。她就要出宫了,真的不想节外生枝。 “娘娘,奴婢确实是发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说出来只怕娘娘也不相信。” “你不说本宫怎么能知道呢?” “娘娘,贵人跟任光大人的关系很不寻常。” “怎么个不寻常?” 月影想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就跟皇后娘娘把实话说了,至少可以保得全家无恙。 “贵人回宫之后单独召见过几次任夫人,奴婢不小心听到她们的一些谈话,不像是婶婶和侄女,倒像是仇敌。有一天贵人做了噩梦,喊得是任大人的名字,还说了些什么不能丢下她之类的话,贵人醒了问奴婢听到了什么,奴婢只说是没听清楚,贵人似乎不信,一直都很敌视奴婢。娘娘救救奴婢吧,奴婢很快就要出宫了,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任缳跟任光之间的暧昧,郭氏之前就猜到一些,现在又被月影进一步的证实,想不信都不行了。 月影见皇后沉思不语,以为皇后不信,“娘娘,奴婢也知道这件事情让人难以相信,但是这都是奴婢亲耳所闻,绝不敢无中生有的。” “恩,本宫知道了。你以后只管安心做事,再这么恍恍惚惚的,只怕任贵人真的要容不下你了。” “娘娘,贵人现在已经容不下奴婢了,奴婢不管做什么贵人都看不上眼,求娘娘救救奴婢吧。” 月影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雁南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只不过她人微言轻,也不敢帮着求情。 “你现在是建德殿的人,本宫也不好随意插手,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娘娘”月影的眼中是一片的绝望。 “你先回去吧,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你是服侍过陛下的人,只要不给任贵人抓到把柄,她也拿你没有办法。” “诺”月影失神的应了一声,随着皇后一起回了建德殿。 建德殿里现在是灯火通明,太医宫女们来来往往的。郭氏进了殿赶紧就往刘庄的寝宫走去,恰好瞧见刘秀在轻声的劝慰任缳。 “参见陛下。” “起来吧。”刘秀起身扶任缳到一边坐下,“你怎么来了?” “臣妾之前只听说召了太医,还以为不过是些小毛病,细问了月影才知道庄儿竟然病的这么严重,哪里还能坐得住啊” 郭氏说着就往前走,只见刘庄攥着小拳头,紧闭着双眼,看上去十分痛苦。“庄儿现在怎么样了。” “太医去开药了,等服下以后才知道效果。” “太医说是什么原因了没有?” “说是风寒引起的高烧,今天晚上能退了热也就没事了。” “这才刚刚入秋,天气也不是很冷,怎么会染上风寒,五殿下的嬷嬷们呢?” 郭氏是在问任缳,可是她现在傻了一般,只是在不停的流泪,一句话也不说。 “朕已经命人带下去审问了。” “这帮没心没肺的蠢材,居然把皇子伺候成这样,这些人绝不能轻饶。” “哎,王远审了半天,那些人也没有明显的过错,也许就像太医说的,小孩子本就体弱,对天气变化格外的敏感一些。只要庄儿没事,朕也不打算深究。”刘秀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把她们逐出宫去也就是了,权当给庄儿积福。” “还是陛下想得周到。只不过那几个嬷嬷都去了,五殿下这边一时也没人照顾,旁的还好说,奶娘一时半会儿也找不来。” 郭氏心中暗想,要想给你的儿子积福,你就不要那么偏心,说的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做的时候却是心头肉和脚底肉。孩子现在小还没什么,长大以后还不知道要受到多大的影响。 “去把奶娘叫回来。” 月影这会儿就站在皇后身边,刘秀一眼看见,“月影以后就在五殿下身边伺候着,朕也就是对你还比较放心了。” 月影当然是欣然答应了下来,也许伺候好了五殿下,她也就能逃出升天了。 对于这个意外,郭氏自然是乐见其成,她偷眼看了看任缳,却发现任缳没有半点反应。想到之前沈风说的话,又觉得有些不对,这样子可不像是不拿儿子当回事儿的人 郭氏在建德殿一直待到刘庄用了药,看上去没什么好转,不过,也没有继续恶化。她困得眼皮直打架,还不好说回宫的话。 “陛下明日还要大朝,就让臣妾在这儿守着吧。” “朕哪里能放心,已经让王远去通知取消朝会了。通儿早点回去吧,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郭氏向来身体不好,待了这么长时间,脸上已经明显能看到倦容了。 “臣妾回去也一样是睡不着,还是在这儿陪着庄儿吧。” 刘秀叹了口气,也不在多劝,另一头任缳半死不活的,让他也很是担心。 郭氏勉强撑着在建德殿守候,正是难受的时候,就听见外面通传青染求见。 “什么事情?” “回娘娘,青染姑娘说四殿下哭闹不止,还请娘娘回去看看。” 刘礼如果哭闹的话,自然应该是他的嬷嬷过来请人,怎么也轮不到青染。她这会儿过来,很明显是救皇后脱困的。 “陛下,礼儿不知道怎么样了,臣妾……” “快回去看看吧。”刘秀这会儿哪有心思辨别什么真伪,赶紧就让郭氏回去。 “诺” 郭氏留下一个小内侍随时打探着消息,自己回了长秋宫,一路上她们也不敢多说半句,等到了内室才笑着说道,“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欺君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奴婢可没有欺君,刚才四殿下确实哭来着,哄了半天也不好,还把二殿下也给带哭了。” “所以你就想到了这个主意把我叫回来,也不怕以后皇上发现了找你的麻烦。” “娘娘说的才奇怪呢,陛下现在肯定什么都注意不到,哪里有功夫找我的麻烦。只不过娘娘的身体一直都没调理好,半点也受不得累,这次熬得这么晚了,明天可得好好补补才是。” 青染很久没在郭氏身边服侍了,她每天都是围着刘辅在打转。郭氏拉着她坐到一旁,想跟她说些体积的话。 “你这么贴心,我怎么舍得让你出去呢” “娘娘,奴婢哪里也不去,就伺候着二殿下,等二殿下长大了,用不着奴婢了,再回来伺候娘娘。” 郭氏相信青染安于这样的生活,否则也不会一辈子都没有嫁人,前一世她的处境不好,也没法为她们多做打算,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用把这几个女子的青春都耗在宫里。 “紫苏现在过得很好,你就不想有个自己的家吗?” “奴婢跟紫苏不一样,奴婢生下来就是郭家的人,有娘娘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又说傻话,女人,还是得有个自己的家。你比紫苏还大了两个月,我为了自己的私心把你留在辅儿身边,但也不是要留你一辈子的。” “娘娘的心意奴婢都知道,可是奴婢情愿留在宫里伺候二殿下,伺候娘娘。” 宫外的生活对青染来说,带着一种不可预知的恐慌,世人并不可能都像紫苏那么好运,能有个称心如意的亲事,就像她们家的大姑娘,那么美的人,那么好的家世,那么高的心气儿,结果又能怎样呢?与其出宫去博一个不可预知的未来,她宁愿在宫里一辈子伺候她家的姑娘。 “你呀,真是傻得不可救药。” “娘娘,傻人还有傻福呢娘娘早点歇着,奴婢也回去伺候二殿下了。” 郭氏点了点头放青染回去,自己累的倒头就睡着了。至于刘庄到底会怎么样,她不敢去想。 在那个煎药的宫女供出雁南的那一刻,郭氏就在为今天做心理建设,但是,真的把事情摆在眼前,她心里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沈风并没有对刘庄下死手,这一次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一五章考验(下) 第二一五章考验(下) 是夜,郭氏睡得很沉,并没有感觉到有个人一直在注视着她。 “统领,我给娘娘用了点沉水香,娘娘只怕一时半刻醒不过来,我去叫醒她吧。” “不用了,我马上就回去。” 沈风不过就是想来看看,他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办。他知道以郭氏的性情今天晚上恐怕会很难熬,连他这种刀头舔血的人都明白,不管他的父母怎么样,孩子本身是无辜的,更何况是郭氏。而她在建德殿一点都没有露怯,已经算是难得了。 “统领,时候不早了。”雁南忍不住提醒道。 “恩。”沈风点了点头,“不要跟她说。” 不要说什么,雁南自然是清楚的,她很了解沈风,沈风却不够了解她。 沈风回头的看了眼帐子里郭氏,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而他也同样没有看见的,是神色复杂的雁南。 雁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若无其事的把窗子关好。她觉得有些闷热,就帮郭氏收起了一层帘子。昏暗的夜灯下,能看得出她紧紧的皱着眉头,雁南心里暗想,“你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嫁了天下至尊,却要步步为营。天底下再没有哪个妻子活的像你这么累。可是你虽然没有丈夫宠爱,却有人默默的关心着,他还可以帮你做任何的事情,但你们注定有缘无分。” 第二天一早,雁南叫了两次郭氏才起。她虽然睡的很沉,却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娘娘的脸色不太好,奴婢去宣太医吧” “不必了,叫她们准备早膳。” “诺”雁南应声就要出去。 “等等,去把太子和二殿下带过来。” “诺” 雁南转身要走,却又被郭氏叫住。 “把四殿下也带过来。” 雁南这回没有动,只是笑盈盈看着郭氏,“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你去吧。” 雁南这才退下,红宛瞧着郭氏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娘娘,建德殿那边……” “好了,今天就挽个随云髻,插个簪子就行。” “诺” 郭氏不想听建德殿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她怕刘庄有事,也怕他没事,红宛几次想提都让她岔了过去,直到用过了早膳。 郭氏陪着两个儿子玩了一会儿,想想实在是拖不过去,这才问道,“五殿下怎么样了。” “五殿下昨天夜里退了烧,虽然没有完全好,但是太医说已经没有大的危险了。” 郭氏听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不过,她还是略整理了一下就去了建德殿。之前刘秀和任缳几乎都是一夜没睡,而这会儿任氏已经去休息了,剩下刘秀还在陪着刘庄。 “陛下,庄儿既然已经没事了,陛下也该回去休息一下。” 刘秀抬起头,“通儿来了” 郭氏点了点头,在刘秀身边坐下,看了看在一旁安睡的孩子,刘庄果然安稳了不少,“好在这次算是有惊无险,。” 刘秀似乎还是心有余悸,“是啊,朕打算减免三辅的赋税,给庄儿添些福报。” “陛下这个主意太好了,但愿可以保得庄儿日后平安顺遂。” 郭氏语气真诚,笑的也很得体,可是她的心里却想纵声长啸,她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听说过为了一个庶子要减免赋税的,这可不仅仅是折福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这孩子回宫以后,就没几天好时候,朕真是让他吓怕了。” “五殿下有陛下的庇护,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但愿如此吧。” 刘秀这好好的看了眼郭氏,发现她的脸色异常的苍白。 “通儿回去吧,宣个太医给你瞧瞧。” “臣妾不要紧的。” 郭氏陪着刘秀在建德殿坐了一会儿,太医又过来请了次脉,确定无事了才回去。这时候,任氏其实已经醒了,但是她觉得浑身无力,有刘秀守着孩子她也很放心,所以,一直在里面歇着没有出来。 她现在脑子里面空荡荡的,只是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眼下,她有些不太敢去面对刘庄,也只能对自己说,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郭圣通回到长秋宫有些失魂落魄的,红宛担心的问道,“娘娘,您怎么了,还是让奴婢去请个太医吧” “没什么,你们都下去吧。”郭氏眼见着刘秀那么宠爱刘庄,心里不可能一点触动都没有,她现在更怕失了方寸,只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刘庄还真是命大,这样都给他挺过来了,郭氏不信他真的有神灵庇佑,就算是真命天子,她也要把拉下马可是,要怎么去做,郭氏下不了那个狠心。 晚上快掌灯的时候雁南才进来,“娘娘,您中午就没进多少东西,晚上多少也点吃一些。” “我吃不下。”郭氏独坐在暗处,看上去很是无助。 “娘娘”雁南走了过来,跪坐在她身边。“奴婢嘴笨,也不会劝人。但是奴婢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您想不去做就能避免的。奴婢做暗卫的第一天,就是学杀人,奴婢跟统领说,我只想找那个人报仇。统领告诉我,那我就不可以做暗卫。他说每个人生下来,都有她自己的位置,很多时候,人是不能为了自己而活,而是为了那个位置。” “谢谢你,雁南。”郭氏很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现实,不容许她软弱。 “是沈统领告诉奴婢的,他说不管五殿下是不是能过得了这一关,娘娘心里都会有阴影的,这些事情只能靠娘娘自己想通。他还说,陛下的江山是踩着多少尸骨才建立起来的,太子也不可能例外。有些东西娘娘如果不愿意沾染,他可以带着太子和二殿下离开皇宫,让陛下永远都找不到他们。” 雁南猜着沈风还有半句没有说完,应该是他可以带着娘娘和两位皇子一起离开,她差点就把这句话加上了,不过,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是我每一次看到刘庄,都觉得自己是在造孽。他那么小,那么无辜,他什么都不知道。” “娘娘,五殿下无辜,太子又何尝不是?五殿下有父母的疼爱,太子可是只有您一个。况且,储君也只能有一个” 郭氏想了很久也不能释然,罪魁祸首明明是刘秀,他利用完她的舅舅,又来利用她,现在又要来利用她的儿子。他造下的孽,为什么要让她来当这个刽子手。 “娘娘,出大事了。” 郭氏还在跟自己较劲,就看见红宛慌慌张张的进来了。 “怎么了?你慢慢说。” “陛下要把任贵人迁回广德殿。” 广德殿是皇帝的寝宫,其守卫森严,不是后宫可比的。这样的话,任氏母子就不那么容易接近了,郭氏反而松了口气。 她自嘲的笑了笑,看来还是难以摆脱妇人之仁。 “娘娘怎么了?”红宛以为皇后娘娘气傻了。 “没什么,传膳吧。” 夜里沈风又过来,郭氏一直在等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不是,每个人底线不同而已。娘娘当初那么忌惮阴贵人都没有对四殿下下手,属下就明白的。”沈风有些心疼,她明明可以抛弃那些可笑的良知,她明明可以不用活的这么辛苦。 “我们可以把太子教导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吧” 沈风实在不想打击她,合格不合格,只有一个人说了算。 郭氏见沈风没反应,也知道自己问了个太过愚蠢的问题,“你是觉得我想得太天真了是吗?” “不是,任贵人本身罪不至死,更何况是她的孩子。” “我也知道现在不动手,等到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那一天,在想动手都来不及了,但是我就是没有办法看着他死在我的手里。” “不会有那一天的” 沈风说的很是笃定,郭氏突然笑了。 “你当时说会给刘庄留一线生机,就是知道我会这样是吧” 沈风点了点头,“本来属下是不应该逼娘娘的,只不过是想让娘娘知道有的时候不狠下心是不行的。” 沈风“争”得郭氏的同意,其实是可以直接除掉刘庄的,一个小婴儿,实在是太容易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情,几乎是他逼着郭氏同意的,做的太过了,只怕反倒适得其反。 “我还是让你失望了。” “娘娘不过是不愿意失了本心而已。” 沈风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她突然间想起来一个人来。 淳于恭 淳于恭毒害儿之前说过的。 “能够保障大王的只有先帝。” “郭太后离先帝越来越远。” “郭太后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的。” 太久了,久到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可是现在沈风一句话,让她把什么都想起来了。她仿佛看见了她的儿子就在她的眼前痛苦的挣扎 “我有什么资格保持自己的本心。”郭氏突然冷冷地说道。 “娘娘?”沈风对她突然之间的情绪变化很不能适应。 “是我错了挡了路的石头,当然应该挪走,挪不走,就毁了它。你之前说的没有错,是我迂腐了。” “您怎么了这是?” 郭氏看似平静,但是沈风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她的痛苦,那种深切的痛苦,让他都有些窒息。 “我只是把一些已经忘记了的事情记了起来。” 有一个人,告诉她痛苦的事情要学着遗忘,可是真的忘了那才是万劫不复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一六章家事(上) 第二一六章家事(上) 沈风怎么想也不知道皇后到底有什么不为他知的过去,他认识皇后的时候她不过六七岁,现在十几年了,她在宫里的日子过的是不算开心,但是也不至于那么痛苦。他不知道她那种哀伤是从何而来。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沈风迟疑着再问了一句。 “我没有事的,你多注意一下任缳的动静,还有任光那边,这两个人之间问题多着呢。”郭氏暗想着,切让你先乐一乐吧,乐过了之后,总有哭的那一天。 “娘娘有什么打算?” “时机不到,再等等。” 是的,还要等一等,等一个能够一劳永逸的时机。没了刘庄,他们也还会再有孩子,她要的是让刘秀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任氏的孩子。 儿,不是只有先帝才能保得住你,母后也一定可以。 沈风觉得这一瞬间郭氏有些不同了,虽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是,他能够感觉到一种透骨的阴寒。他想帮她,却无处下手。他想疼她,却不敢开口。 郭氏送走了沈风,在心中默默的谋划了一夜,一早起来,便把红宛叫了进来。 “宛儿,今天的药你要盯着熬。”之前煎药的事情都是紫苏在做,紫苏走了以后交给了红宛,不过,红宛并不用真的去管。 “娘娘终于肯服药了”红宛惊喜的说的。 “是的,你记着看好药材。”救命的东西也能要命,郭氏可不敢有半点大意,即使是在长秋宫里。 紫苏出宫之后,郭氏就不没有真正用过药,太医虽然常常过来诊脉,长秋宫也按时熬着药材,但是,郭氏如果不是觉得特别的不适,根本就不会去喝。昨天突然之间想起来淳于恭说的话,她不能再这么任性,借着身体不适疏远刘秀,最终受害的还得是她跟她的孩子。 “从今天开始,每天都按时煎药,你亲自看着,不可以出半点差错。” “奴婢明白。娘娘肯用药就太好了,赶紧把身体调理好,宫里哪还容得下那些狐媚魇道的横行无忌。” “不要胡说。”郭氏轻声地叱了一句。 “诺。”红宛挨了训还是很高兴,“奴婢这就去请个太医,来给娘娘改个方子。” 见她这么紧张,郭氏不由得笑了,“不用的,这方子也刚改过没几天。我总觉得太医令早就发现了我没有用药,所以每次的方子也都差不多。” “那就更应该让他好好诊脉,重新开个方子了。” 红宛对这个事情是异常的坚持,郭氏拿她没办法,也就由着她去。 今天原本不是太医令当值,还是尹善特意把他请了进来。涂太医早就看出来郭氏没有用药,这次急活活的把他找来,看来是皇后改了主意。 他认认真真的请了脉,重新写了一个方子。末了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微臣这次换的方子必须要按时服用,负责娘娘身体很难调理好。” 郭氏笑着言到,“太医令放心吧,本宫会注意的。” 郭氏还不能说服自己继续跟刘秀一起,即使她一想到自己的几个孩子可能要叫别人母亲就心如刀割。但是,她还是要做要做好准备,这么拖下去,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娘娘,宁平公主求见。” “刘伯姬?她来做什么?”自从阴氏彻底失势,刘伯姬就很久不没进宫了。虽然她自己也想要亲近长秋宫,但是,跟皇后之间就像是隔着什么,很难亲近。 雁南能看出来宁平公主的异常,于是说了句,“是不是跟驸马有关?” 郭氏这才想起来前段时间就听说了宁平公主和李通不合,不过这样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这会儿刘伯姬都跑到宫里来了,这可就不像是小事儿。 “请她进来吧。” 伯姬眼睛红红的,就好像是哭过的样子,郭氏跟她没那么深的交情,只当做没看见。她笑着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啊,公主怎么想起进宫来了?” 郭氏的说笑不知怎么就刺激到了伯姬脆弱的神经,她忍不住哭着喊道,“娘娘,要为臣妹做主啊” 刘伯姬这一上殿就鸣冤叫屈的,可把郭氏闹了个措手不及,“公主是怎么了,有话慢慢说” “娘娘……” 刘伯姬呜呜咽咽的也说不清楚,可把郭氏急的不行,“到底是谁让公主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公主快说出来,本宫这就请皇上给公主做主。” 刘伯姬听了心里更难受,他皇兄如果肯做主,她又何必求到皇后这里,“娘娘,就是皇兄不肯帮我啊” “公主啊,有话慢慢说,本宫如果能帮得上忙,一定不会推辞的。”刘伯姬已经去求过刘秀了,难道不是夫妻吵架? 刘伯姬心里一酸,哭的是更厉害了,郭氏无奈,也只能好言相劝。 “公主,光是哭也解决不了问题,说出来本宫才可以帮忙想办法啊” “驸马他……” 刘伯姬一时冲动进了宫,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说不出口,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她这么一闹,只怕想回头可就难了。 她迟疑着想要不说的,但是郭氏可是合格的皇嫂,怎么会让自己的小姑子哭的天昏地暗而自己无动于衷呢。等到她哭得累了,郭氏才又问道,“公主是从广德殿来?是皇上让公主受了委屈?” “不是的。是驸马他,他置了外室。”刘伯姬好容易才把气喘匀了,说明了这几个字。 这算什么事,驸马现在无儿无女,就算是要纳妾都是合情合理的,刘伯姬也是嫁过人的,那时候的三姑爷也不是没有纳过妾,这会儿怎么反倒看不开了。 “公主,驸马如果要纳妾自然应该先通过你的,偷偷摸摸的置外室的确是不对。但是,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女人都是要经历这些的。驸马不把她带回府中,可能也是为了公主的颜面,公主就不要太过在意了。” “娘娘,臣妹怎么会在意这些,臣妹知道了之后就把那个女人接进来府里,虽然不太喜欢她,也没有刻意为难过她。可是驸马却对我意见越来越多,我也都是一直忍耐了下来。但是,昨天她却小产了,驸马直说是我做的” 刘伯姬说着,又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看样子还真像是受了委屈。而她是头一次在郭氏面前自称臣妹的,郭氏还有点不太习惯。 这样的事情,刘秀还真是不好管,就算是皇后,也没法说一定跟伯姬没关系。郭氏对刘伯姬了解并不多,这个女人有些莽撞,也有些目中无人,至于会不会对小妾下毒手,还真是不太好说。 刘秀的姐妹当中,倒还是刘黄更贤惠一点,但是她的命却不好,苦恋宋弘到现在都没个结果。而这位刘伯姬,早早死了丈夫,很快就嫁了李通,原本也是夫妻和睦,令人羡慕,现在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李通这人是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的,金钱、权势、地位,名望,可能什么都有,但是,绝不会有爱情,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小妾苛责公主,这让郭氏怎么也想不通。 “公主跟驸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如本宫把驸马请进宫来,也许可以帮忙说和说和。” 话说了个开头,后面就容易了,刘伯姬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不颜面了,“娘娘有所不知,驸马与臣妹早就貌合神离。臣妹不管做什么,驸马他都视而不见,现在为了那么个女人,公然的给臣妹没脸,这日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了。” 刘伯姬边说边哭的,弄得郭氏心情也很糟糕。 “公主先不要哭了,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啊?”刘伯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总得有个诉求,说个明白,郭氏才能决定是不是帮她。 但是,她高估的愤怒中的女人。 刘伯姬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她自己一怒之下进了宫,但是皇兄不理会,皇后也不像是要庇护她的样子,她彻底的慌了神儿,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刘伯姬只是摇头不说话,郭氏无奈的言到,“公主,光是哭也不是个办法,还是要跟驸马把误会解开才是。” 刘伯姬心里想要的,是驸马李通低声下气过来求她,然后主动把那个狐狸精赶出府去,可是,她进宫这么长时间了,驸马一点动作都没有,看来根本就不会顾念他们之间的情分。 “驸马一直都是偏听偏信,他根本就不听我的解释。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但是驸马就是不肯听啊” “公主” 刘伯姬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说什么她也都听不进去。郭氏也不在劝她,让她哭个够好了。 过了许久,伯姬渐渐的止了哭声,郭氏才问道,“公主,那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就能让驸马对她这么死心塌地。” 郭氏问这个纯粹是好奇,当然,这也是了解一件事情的必要程序。 “她自称是良家女子,是在驸马巡视城郊的时候被救下的。家里无亲无故,驸马就安置她住在城里,我是两个月前知道的,跟驸马吵了一架,但是,为了不让人看笑话,还是把那女子接进府里了,谁成想,她进府之后,是非就更多了。” “公主即是皇妹,又是主母,何至于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拿捏住?”刘伯姬可不是那好脾气的,能容忍一个女人兴风作浪,郭氏可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怎么可能拿捏得我,她拿住了驸马,驸马倒也不至于为了她跟我吵闹,可是我就是能感觉出来驸马越来越冷淡。” 夫妻之间,可能不是很怕吵,就怕不吵,什么都憋在心里,早晚是要憋出病来。李通其实一直都没有把伯姬当做妻子,心里面想什么都不会跟伯姬讲。伯姬也是个被宠坏了的,哪里知道去揣摩男人的心意。弄成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只不过,前世这对夫妻并没有这么严重的问题,这一世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妾来? 郭氏前世虽然跟刘伯姬相处不多,但是,向驸马纳妾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不知道。那时候她跟阴氏交好,这世其实也差不多,只不过是在阴氏彻底失宠的时候才断了往来。 怎么会变的这么多? 刘秀色令智昏,李通难道也是这样。“那个女人很美吗?” 伯姬恨恨地说道,“如果她很美我倒也甘心了,可是她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女人,驸马竟然被这样的女人迷住,我的脸都给丢尽了。” 这么说那个女人的本事可不一般,难怪刘伯姬不是对手。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应该是没有大碍。”刘伯姬不情不愿的说道。 “这样就好,驸马也应该就是一时之气,过了就好了。” “娘娘,现在不是驸马生不生气,是臣妹受了委屈呀” 刚才皇兄也是这样,现在皇嫂也是这样,他们怎么就只知道息事宁人,没一个考虑过她的感受。 “公主,夫妻之间,没有什么说不得的,有话摊开了讲,说清楚也就可以过去了。公主心中不忿,回家再让驸马给你陪个不是也就是了。” 正常的夫妻是这样的没错,她以前跟阿寒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可问题是,她跟李通之间,隔着的不是一堵墙,而是一座山。 “不是这样的,李通就没把我当妻子。”刘伯姬终于忍不住了,把什么都说了出来,“李通跟我成亲也好些年了,但是,他心里始终都惦记着那个死了,我做什么都比不上她。” “公主”郭氏觉得刘伯姬这是钻了牛角尖,她都有些无奈了,“你也说她都已经去了的,为什么还要跟她比呢。再说李家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死得那么惨,驸马心中怎么可能轻易忘记。但是把话再说回来,驸马就是在惦记她又能怎样,现在的日子是你们俩个再过。” “我不觉得是我们俩再过日子,我觉得驸马还是在跟她过日子。再说,我就是不服气,我哪一点比不上她,难道一定等我死了他才能想起我的好来” “公主这是说什么傻话,驸马也就是念旧罢了,你们这么多年的患难夫妻,怎么能够为了一个已经去了的人和一个没干系的侍妾坏了情分。” “娘娘,现在不是我想坏了情分,是驸马根本就不顾念情分了。” 夫妻之间的事情,永远都是一巴掌拍不响的,郭氏对这一点体会甚深,但是,她并不像跟刘伯姬说那么多。“公主,我看驸马不过是一时糊涂,过几天自然会想明白了。要不公主先在宫里住些日子,你们都好好冷静冷静。” “不行。” 刘伯姬还没说话,就被一个人粗暴的接了过去。 “陛下” “皇兄” 郭氏和伯姬见到来人都很惊讶。 刘秀大步走了进来,大声的嚷嚷到,“朕就是太惯着你了,所以你才无法无天,等会儿你就回府去,跟驸马好好的道个歉,以后也不要在为难那个女人了。” “皇兄,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刘伯姬没想到刘秀再来还是那几句话,气得满脸通红。 “你让朕怎么信你,你从小就骄横霸道,朕封了你做公主之后就更加肆无忌惮。李家为了朕惨遭灭门,娶了你之后多年无嗣也没有半句怨言。现在,一个成了形的男婴就这么被你打了下来,朕都觉得无颜面对李通。” “皇兄,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我要是做了我不会不敢认的” 这话刘秀不信,郭氏倒是信了几分,毕竟刘伯姬的个性要强,还真不至于敢做不敢当。 “陛下先消消气,好歹也听听公主怎么说。”郭氏夹在他们兄妹中间,可是够为难的。 “娘娘不用劝了,皇兄的眼里我就是个恶毒的女人,那我也不在这儿碍你的眼。” 刘伯姬气冲冲的就往外,郭氏见这样也不是个事儿,赶紧拉住她,“公主,有话好说,陛下也是关心你。” “通儿不用管她,让她回去好好想想,这么大的人了,也该懂点事儿了。”刘秀给她气得不轻,也不让郭氏再管她。 郭氏也不能眼看着他们兄妹这么闹僵,赶紧从旁劝到,“陛下臣妾瞧着公主是真的受了委屈了,公主的脾气别人不了解,陛下还能不知道,她不会做了不认的。” “通儿你不清楚,李通府里人口简单,除了她,就是那个妾自己了,谁也不会害自己的孩子吧” “陛下,就算是再简单,公主府也有上百口人,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能真的需要查证。” “还查什么查啊”刘秀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痛心,看来他心里已经认定了。 “陛下,不管怎么样,陛下也应该听听伯姬说的,她毕竟是您的妹妹呀。” “我当年没管二姐救了她,却不想她这么让我失望。” “你一直在后悔救了我吧,如果当时救得是二姐,那就天下太平了”刘伯姬听他这么一说,马上高声的嚷了起来。 兄妹二人都气得越说是越离谱,把当年小长安的事情都扯了出来。刘秀脸色发青,眼睛瞪得几乎都要凸出来。 “伯姬,住口”郭氏厉声喝道。 “快给你皇兄道歉。” 刘伯姬口不择言,说过了也有些后悔,但是她脾气向来倔强,低头认错的话也说不出口。 她梗着脖子站在一边,刘秀看着就更来气了。 “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有半点像皇家公主。” 郭氏被着兄妹俩弄的一个头两个大,“要不陛下先回去,让臣妾慢慢劝劝公主。” “你如何劝得了她,还是赶紧让她回府去吧。事情再闹大了,朕的脸也没地方搁。” 刘伯姬之前还很强硬,听了刘秀的话,跪坐在地上就哭了起来,“为什么你要这样,不管是不是我做的,你是我哥哥,不都是应该帮我的吗?你以前很疼我的,为什么现在这么对我?李通不信我也就算了,连你都不相信我,那我还活着干什么” 伯姬哭的像个孩子,实在可怜,刘秀的怒气渐渐的也下去了不少,毕竟是从小疼到大的妹妹,他缓了缓语气,“我们信不信你有什么用,关键是李通心里怎么想的。你这么闹下去,最后受伤的还是你自己。” 刘秀有多疼爱伯姬,从小长安那一战就可以看的出来,当时刘元带着三个女儿他都忍心没救,只带走了伯姬。这件事情,他一直都很自责,恨自己没有能力救二姐和三个外甥女,但是,他从来没有真的后悔救伯姬。 郭氏递了个帕子过来,“公主,在这么哭下去要伤身体的,有什么话跟陛下好好说就是了。都是一家人,何必真的生气。” 刘秀确实从来没有想过事情有可能不是伯姬做的,真的害怕郭氏给她做主,最后打得是自己的脸,还不如就这么含含糊糊过去,反正那个女人也没事儿,孩子还会再有的。李通也不会揪住不放,现在只需要伯姬低个头。 “伯姬,朕欠了李通很多,这件事情真的不能偏帮你,皇后也不可以。” “皇兄,我没想让你偏帮我,我真的没有做过,李通冤枉我。” “就算是他冤枉你了,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看在朕的面子上,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我不想妄做恶人。”刘伯姬是半点委屈也受不得的,以前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做了公主,就更是不知道什么是委屈求全了。 刘秀真想敲开伯姬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不想做恶人,那你做事就隐蔽点啊你是当家的主母,有什么做不来的 这样的话他也不能在皇后面前说,又觉得跟伯姬实在是讲不通了,他相信郭氏可以领会到他的想法,“通儿,你跟伯姬好好说说,朕先回去了。” 刘秀是走了,可把麻烦丢在长秋宫,郭氏不能不管,也不能多管,还真是左右为难。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一七章家事(下) 第二一七章家事(下) 把刘秀送走了,郭氏只能接着这个**烦,“公主,你先冷静一下,好好想想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现在驸马不相信你,不管是皇上还是本宫都不能硬逼着他相信啊” 郭氏说得也在理上,刘伯姬强迫自己要冷静。 她把那个女人接进府中的时候,就知道她有了身孕。其实,她也是因为这个才把她接进来的,她没打算让她平安生下孩子,但是她想除掉的并不是孩子,而是孩子的娘。这么多年都没有子嗣,她自己也觉得对不起李通,这个女人有了身孕,她怎么可能会对孩子下毒手。 “皇嫂,现在只有你相信我了。” 刘伯姬的称呼一天变了好几次,郭氏不适应也得适应了。 “公主,你要好好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驸马认定是你做的。” “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刘伯姬越说眼睛越空洞,“她进府的时候就有了身孕,我一直都是让太医给她请脉的,驸马现在膝下空虚,我也是希望她能一举得男的。每次去的都是太医院的孔太医,我都吩咐用最好的补品。” “公主对她这么好,为什么驸马还会对公主不满呢?”李通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刘伯姬已经尽了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他何必挑三拣四。 “这我真的不知道。”伯姬还是那句话,这让郭氏想起来前世的自己,她那时候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刘秀对她越来越不满,越来越冷淡,公然下旨扫她的颜面,直到最后彻底决裂。 “皇嫂,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我确实是真心帮她调理身体,就是希望她能生下一儿半女。但是,我没准备留她活口,孩子的生日就是她的忌日。” 刘伯姬的眼神有些狂乱,郭氏真怕她发起疯来。她现在是真的相信不是伯姬做的,敢在公主身上下手,公主府里还真是藏了一条毒蛇。 “从她进府那天,驸马就没有好好看我一眼。她长得那么普通,又没有才学,更不给驸马带来半点权势,可是,驸马就是喜欢她。” “公主”郭氏有些担心的叫了一声,可是刘伯姬好像完全没有听到。 “每天我都是远远的看着驸马陪着她散步,那么亲密,那么温柔,我的心就好疼,疼的像要裂开了一样。以前驸马跟我就比较冷淡,我一直以为驸马为人向来如此,可是,她进府了我才知道,原来驸马不是这样的。可是我一直忍着,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忍到那个孩子出世。但是,偏偏昨天,她用了一碗燕窝就开始腹痛,没过多久就小产了。驸马说她吃的燕窝里有红花,而燕窝是我给她的。” 这样的刘伯姬,让郭氏有点心疼,虽然她没安好心,也算不上好人。但是,郭氏还是为她感到痛心。 “昨天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伯姬这回没说不知道,只是摇了摇头。 “你好好想想,这是很重要的。” 刘伯姬真实认真的思考了半天,换了句话,不过意思差不多,“真的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郭氏也不指望她能想起来什么了,只能自己一点一点的去了解情况,“那燕窝是你这边的人煮给她的,还是你送去让她自己煮。” “是我给她的燕盏,她自己的丫头煮。” “这个燕窝她吃了多久?” 多久?伯姬记不清了,“大概一个月了吧,这种东西,都是她用完了就让丫头过来拿的,我也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吃了那么久才出事,郭氏觉得最大的嫌疑就在那个女人身边,甚至有可能是她自己。 “驸马为什么说是燕窝有问题?” “是郎中说的,当时没有来得及请太医,只是请了一个郎中,他见到了那晚燕窝,说是有问题。” “那郎中人呢?” “早就走了呀?”刘伯姬不明白郭氏为什么要问这些。 “驸马当时有没有看过她吃剩下的燕盏。” 刘伯姬果然不负皇后的期望,依然是摇了摇头。 郭氏深吸了一口气,“那我再问你,你想要杀母夺子的计划有谁知道?” “就只有一个嬷嬷,她跟在我身边很久了,我让她去找稳婆是说的。” 郭氏现在可是哀其不争,离生产还有好几个月,就有人知道她的计划,真的是蠢不可及。“她跟那个侍妾接触多吗?” “应该不算多吧,她去送过几次补品,我也是想让她探探她的情况。” “传旨,让大长秋去一趟公主府,把那个女人吃剩的燕盏带来。还有,”郭氏转头问道,“那嬷嬷姓什么?” “姓吕。” “还有那个吕嬷嬷。” “诺” “还有,驸马如果愿意过来就让他一起来。” “娘娘?”刘伯姬不解的看了眼郭氏。 “没事的,你先收拾一下,休息一会儿。”郭氏让雁南带着刘伯姬下去歇息,自己再殿上等结果。她也不确定中常侍能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消息,不过,她还是愿意尽量一试。 我为什么要认真帮她?郭氏自己问自己。 刘伯姬是刘秀的妹妹,打了她的脸就等于打了整个皇室的脸,郭氏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也就释然了。 中常侍到了公主府上,刚开始没有见到李通,府上的家令带着他去了那个侍妾的院子,声明要找那剩下的燕盏。 尹善留意到那个丫头的眼前闪过一丝不自然。 “昨天用的是最后的一片,已经没有了。” “那就把盛燕盏的盒子拿给咱家吧”尹善在一旁淡淡的说道。 “这位是?”那丫头狐疑的看了眼尹善。 “大胆,敢对大长秋无礼。” 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居然是大长秋,那丫头吓得赶紧跪在地上。 “好了,皇后娘娘只不过对一些东西比较感兴趣,这才让咱家过来取得,你赶紧去拿过来吧,不要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可是,那个盒子已经扔掉了呀?” “是吗,昨天你家姨娘因为吃了燕窝小产,今天就把东西扔了?”尹善似笑非笑的问道。 把刘秀送走了,郭氏只能接着这个**烦,“公主,你先冷静一下,好好想想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现在驸马不相信你,不管是皇上还是本宫都不能硬逼着他相信啊” 郭氏说得也在理上,刘伯姬强迫自己要冷静。 她把那个女人接进府中的时候,就知道她有了身孕。其实,她也是因为这个才把她接进来的,她没打算让她平安生下孩子,但是她想除掉的并不是孩子,而是孩子的娘。这么多年都没有子嗣,她自己也觉得对不起李通,这个女人有了身孕,她怎么可能会对孩子下毒手。 “皇嫂,现在只有你相信我了。” 刘伯姬的称呼一天变了好几次,郭氏不适应也得适应了。 “公主,你要好好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驸马认定是你做的。” “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刘伯姬越说眼睛越空洞,“她进府的时候就有了身孕,我一直都是让太医给她请脉的,驸马现在膝下空虚,我也是希望她能一举得男的。每次去的都是太医院的孔太医,我都吩咐用最好的补品。” “公主对她这么好,为什么驸马还会对公主不满呢?”李通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刘伯姬已经尽了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他何必挑三拣四。 “这我真的不知道。”伯姬还是那句话,这让郭氏想起来前世的自己,她那时候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刘秀对她越来越不满,越来越冷淡,公然下旨扫她的颜面,直到最后彻底决裂。 “皇嫂,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我确实是真心帮她调理身体,就是希望她能生下一儿半女。但是,我没准备留她活口,孩子的生日就是她的忌日。” 刘伯姬的眼神有些狂乱,郭氏真怕她发起疯来。她现在是真的相信不是伯姬做的,敢在公主身上下手,公主府里还真是藏了一条毒蛇。 “从她进府那天,驸马就没有好好看我一眼。她长得那么普通,又没有才学,更不给驸马带来半点权势,可是,驸马就是喜欢她。” “公主”郭氏有些担心的叫了一声,可是刘伯姬好像完全没有听到。 “每天我都是远远的看着驸马陪着她散步,那么亲密,那么温柔,我的心就好疼,疼的像要裂开了一样。以前驸马跟我就比较冷淡,我一直以为驸马为人向来如此,可是,她进府了我才知道,原来驸马不是这样的。可是我一直忍着,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忍到那个孩子出世。但是,偏偏昨天,她用了一碗燕窝就开始腹痛,没过多久就小产了。驸马说她吃的燕窝里有红花,而燕窝是我给她的。” 这样的刘伯姬,让郭氏有点心疼,虽然她没安好心,也算不上好人。但是,郭氏还是为她感到痛心。 “昨天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伯姬这回没说不知道,只是摇了摇头。 “你好好想想,这是很重要的。” 刘伯姬真实认真的思考了半天,换了句话,不过意思差不多,“真的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郭氏也不指望她能想起来什么了,只能自己一点一点的去了解情况,“那燕窝是你这边的人煮给她的,还是你送去让她自己煮。” “是我给她的燕盏,她自己的丫头煮。” “这个燕窝她吃了多久?” 多久?伯姬记不清了,“大概一个月了吧,这种东西,都是她用完了就让丫头过来拿的,我也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吃了那么久才出事,郭氏觉得最大的嫌疑就在那个女人身边,甚至有可能是她自己。 “驸马为什么说是燕窝有问题?” “是郎中说的,当时没有来得及请太医,只是请了一个郎中,他见到了那晚燕窝,说是有问题。” “那郎中人呢?” “早就走了呀?”刘伯姬不明白郭氏为什么要问这些。 “驸马当时有没有看过她吃剩下的燕盏。” 刘伯姬果然不负皇后的期望,依然是摇了摇头。 郭氏深吸了一口气,“那我再问你,你想要杀母夺子的计划有谁知道?” “就只有一个嬷嬷,她跟在我身边很久了,我让她去找稳婆是说的。” 郭氏现在可是哀其不争,离生产还有好几个月,就有人知道她的计划,真的是蠢不可及。“她跟那个侍妾接触多吗?” “应该不算多吧,她去送过几次补品,我也是想让她探探她的情况。” “传旨,让大长秋去一趟公主府,把那个女人吃剩的燕盏带来。还有,”郭氏转头问道,“那嬷嬷姓什么?” “姓吕。” “还有那个吕嬷嬷。” “诺” “还有,驸马如果愿意过来就让他一起来。” “娘娘?”刘伯姬不解的看了眼郭氏。 “没事的,你先收拾一下,休息一会儿。”郭氏让雁南带着刘伯姬下去歇息,自己再殿上等结果。她也不确定中常侍能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消息,不过,她还是愿意尽量一试。 我为什么要认真帮她?郭氏自己问自己。 刘伯姬是刘秀的妹妹,打了她的脸就等于打了整个皇室的脸,郭氏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也就释然了。 中常侍到了公主府上,刚开始没有见到李通,府上的家令带着他去了那个侍妾的院子,声明要找那剩下的燕盏。 尹善留意到那个丫头的眼前闪过一丝不自然。 “昨天用的是最后的一片,已经没有了。” “那就把盛燕盏的盒子拿给咱家吧”尹善在一旁淡淡的说道。 “这位是?”那丫头狐疑的看了眼尹善。 “大胆,敢对大长秋无礼。” 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居然是大长秋,那丫头吓得赶紧跪在地上。 “好了,皇后娘娘只不过对一些东西比较感兴趣,这才让咱家过来取得,你赶紧去拿过来吧,不要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可是,那个盒子已经扔掉了呀?” “是吗,昨天你家姨娘因为吃了燕窝小产,今天就把东西扔了?”尹善似笑非笑的问道。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一八章不义侯(上) 第二一八章不义侯(上) 李通的确是低声下气过来求伯姬了,但是伯姬却不想就这么算了,郭氏觉得伯姬越来越有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并不愿意更多的参与进去。 “大长秋把那个盒子给驸马。你们如果想查就一起回府慢慢查吧” “皇嫂?” “公主。”皇后示意她走过来,低声说道,“夫妻之间,哪有什么不好解决的,现在闹得驸马脸上无光,回去之后还不是你受气?” “可是……” 伯姬还想在说什么,却被郭氏打断了,“哪有什么可是的,回去吧。” 刘伯姬虽然有些不甘愿,但是她更不想真的惹恼了驸马,既然他都已经在长秋宫认了错,她也算是挽回了几分颜面,以后的事情,还真是应该关上门慢慢说。 郭氏送走的这对冤孽夫妻,自己心里却更不舒服了。 “娘娘,您脸色不是很好,进去休息吧” “没事的,皇上现在哪儿?” “皇上去了耿美人那里。” “让大长秋过去禀报一声,公主已经跟着驸马回府了。” 刘秀心烦意乱的时候,第一个想到并不是任缳,而是耿氏。耿瑶虽然什么都不懂,却有一种能让他心境平和的力量。他听了大长秋的回报,才算是安下心来。 “伯姬这个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次多亏了皇后。” 耿氏也听说了伯姬进宫的事情,但是并不知道在长秋宫的吵闹,皇上来了她半个字也没敢提,大长秋这样一说,才知道竟然闹得这么厉害。 “公主也是真性情的人,此番受了委屈,当然是不高兴了。现在把话说开了也没事了,陛下就不要在为了这些烦心了。” “他们是没事了,不过你却要有事” 耿瑶的脸顿时红透了,娇嗔着叫了声,“陛下” 就这一声,刘秀的骨头都酥了一半,还有另一半看着爱妃媚眼如丝也就都交代了。 没过多久耿瑶就怀孕了,事情一传出来,像是踩了很多人的尾巴,之前进宫的几个美人也就算了,宋氏却是恨得咬牙切齿的。不过,她除了把气撒在宫女的身上,也没有别的办法。 上次在长秋宫,宋可儿虽然是在尽力的帮助皇后,不过貌似皇后丝毫也不领情,以后的几次求见,都被挡了回去。宋氏也没有那个越挫越勇的劲头,只能困在玉堂殿慢慢的绝望。 她越是绝望就越是想念她的表兄郭况,渐渐地,竟然恨上了邓婵。这样的人,可能至死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郭氏现在很用心的调理自己的身体,太医令每次过来换药方的时候,都是笑容可掬的。郭氏感其仁心仁术,也不在拿他的两个徒弟做文章。 “本宫听说太医令上了辞官的奏章,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回娘娘,老臣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已经是力不从心,为了避免年老误事,所以想请皇上另选贤能。” “太医令的医术无人能比,而皇上和本宫所看重,却是太医的德行。医者首重医德,但是这一点,只有太医令能让本宫放心。” “娘娘过奖了,现在的孔太医医术精湛,更可贵的是心正意直,足可以担此重任。” “孔太医本宫也有所了解,但是他处事过于方正,得罪的人不少,又年轻识浅的,恐怕难以服众,还需要太医令多提点他才是。” “娘娘” “太医的意思本宫明白,前段时间宫中却是不太安分,让太医令也跟着担惊受怕的。不过本宫可以保证,不管那些人怎么闹腾,都不会让他们连累到太医令。日后时机成熟,本宫会向皇上进言,放太医回乡的。” 涂太医想了想,在坚持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皇上把奏章压了这么些天,估计意思跟皇后娘娘也是一样。“老臣多谢娘娘,老臣在太医院一天,就会尽一天本分,等到孔太医可以担此大任的时候,还请娘娘帮老臣美言。” “一定。” 郭圣通应是应下来了,但是,没有找到稳妥的太医令之前,她决不能把涂太医放走的。这老太医虽然不是长秋宫的人,也绝不会偏帮任何一个,至于那孔太医,她就不是那么确定了。 “娘娘,耿美人过来请安。” “不是让她不要来了吗?” “娘娘,这耿美人每天请安就从来没误过时辰,就算不让她进来,她也要在门口磕头。她现在怀着皇嗣呢,这样子恐怕又有麻烦。” 这耿美人可真够磨人的,照着规矩是半点也不错,不过,郭氏就是觉得腻味的很。 “召她进来吧”郭氏无奈的说道。 耿瑶穿了件湖蓝色的锦缎曲裾,带着简单的饰品。既不像任缳那般张扬,也不像阴氏那般刻意,看起来自然舒适。郭氏也不得不承认,她要是个男人,也会喜欢她的。 “美人快坐吧,别行礼了。” “多谢娘娘恕奴婢礼数不周。” 耿瑶浅浅地施了一礼,面带着和煦的笑容。郭氏很久也没见过这样的笑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和满足。 郭氏觉得自己有些嫉妒,嫉妒她可以那么幸福和从容。 “本宫已经免了美人的请安,美人怎么还要过来。” “娘娘厚恩,体恤奴婢,但是奴婢却不敢不敬皇后。” 郭氏的嘴角几不可查的翘了一下,“那美人不尊中宫旨意,算不算是不敬皇后呢?” “这,奴婢不敢。” “既然不敢,明天就不要来了。你应该清楚,现在的一切都应该以皇嗣为重,为了些个虚礼,冒这样风险,不是要置本宫与不义吗。”郭氏难得板起来脸来训人,还真是把一干人等都吓住了。但是,好像并不包括耿氏。 耿瑶站起身来,微微施礼,“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 她认错的态度极其诚恳,但是,没有半点恐慌和卑微,当然,也见不到阴丽华脸上常有的那种委委屈屈。 耿瑶看起来是坦坦荡荡的,而她最高明的地方,就是在皇帝的面前也依然是这么坦荡。 “今天多亏了皇后娘娘提点,不然臣妾就犯了大错了。” “朕就说过,皇后不会在意那些俗礼,可是你还偏偏那么坚持。” “臣妾一个小女子,哪里能够体会到皇后娘娘的心胸,倒是之前执拗了,以后再也不会。” 耿瑶还真不明白皇后是怎么想的,她的大母每天最高兴的时候就是姨娘请安服侍的时候。这个时候她就可以把前一天的气都撒到那些姨娘身上,等到晚上再把怒气积攒起来,第二天在发泄出来,周而复始,不厌其烦。 但是,皇后好像真的什么都不在意。 郭氏想不出现在的自己应该去在意什么,刘秀宠谁爱谁,跟她有什么关系。但是,却有一件与她大有干系的事情,提前发生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一九章不义侯(下) 第二一九章不义侯(下) 建武五年初春,苍头子密带着彭宠夫妇的头颅到了洛阳,刘秀封其为不义侯。然现在不过是四年秋末,子密就到了。 彭宠也算是一代枭雄,但是死的及憋屈。近日,他的妻子常做恶梦,占卜说内部要起兵灾,彭宠于是疑心子后兰卿,让他带兵去城外驻守。而他自己就在府中斋戒。 子密带着两个人趁这个机会控制了彭宠,搜刮了不少财宝。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子密去取财宝的时候,彭宠游说看守他的小奴,欲将他的**彭珠与那小奴为妻。原本那小奴已经动心,准备放彭宠的时候,却发现子密就在外面。 就这样彭宠失去了逃脱的机会,就连他的妻子也被子密一并捉住。子密让彭妻做了两个布袋子,让彭宠写下了出城的手令,然后,将二人头颅砍下,装进布袋,大摇大摆的出了城。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洛阳。 刘秀之前久攻彭宠也没占到半点便宜,于是下旨称,击杀彭宠者可封侯。子密献上了彭宠的人头,刘秀大喜的同时,也深感为难。 郭氏前世是第一时间到广德殿贺喜的,这次可是长了记性,刘秀不说,她便不闻不问。 “娘娘,陛下除了心头大患,各殿的娘娘都紧着去贺喜,娘娘怎么不去?”雁南奇怪的问道。 “陛下现在正心烦,我才不去找那个不痛快。” “心烦,陛下有什么可心烦的呀?” “你不想想那子密是什么人,历朝历代,奴仆弑主都是不赦之罪,陛下现在正是左右为难。” “奴婢倒觉得皇上心里一定是高兴的,只不过是为了宣扬教化不得不做出个样子罢了。”雁南心直口快,倒是说中了刘秀的心思。 “管他怎么想呢,咱们不去触那个眉头也就是了。”郭圣通已经记不清楚刘秀那时候斥责她都说了些什么了,只记得一切是那么的莫名其妙,这回,她是有多远躲多远。 子密最终还是被封为了不义侯,据说是耿美人进的言,刘秀当时大喜,觉得这件事情解决的是再完美不过了。 郭氏总觉得不义侯那人看似猥琐不堪,其实心思缜密,如若不然,也不会告知同伙去取财物,自己却躲在门外偷听。这种人,成事也许不足,败事一定有余。而他也的确不甘寂寞,进京之后就刻意的与权贵结交,彭宠的财物倒是都派上了用场。 彭宠夫妇死后,尚书韩立立了彭宠的儿子彭午为王,没过多久,邓奉买通了国师韩利,杀了彭午,彭宠全族被诛。而邓奉找到了差点被**的彭珠,秘密的送回京城。 邓奉初见彭珠,就知道皇后为何执意要这个人了。她的美的确是不亚于任贵人,而现在一身重孝,更多了几分凄美。 “将军打算带我去哪儿?” “姑娘到了就知道了。” 彭珠现如今是家破人亡,身如浮萍,还不是任摆布。她对于未来茫然无知,唯一的希望就系在了邓奉的身上。 “将军带着我这么个犯官的家眷,一路上还偷偷摸摸的,我很好奇你要把我送给谁?” 彭珠这么直接,邓奉却有些不好回答,他于是含糊说道,“姑娘想太多了,等会儿到了传舍,马车会直接到后院,姑娘进了房间就不要再出来。” 彭珠自嘲的笑了笑,“这一路上不是都这么过来的,将军何须特意叮嘱。” 夜半,彭珠偷偷出了房门,邓奉听见动静一路尾随了过去,并没打算惊动她。 彭珠转过后院到了一处小园子,跪在地上也不知在做什么,邓奉听她嘴里念念有词的,正打算上前两步听个仔细,却被彭珠发现了。 “谁?” “是我。” 邓奉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彭珠看清来人,才松了一口气。 “半夜三更的,彭姑娘出来做什么?” “搞巫术啊,诅咒那些害我全族的人都不得好死” 彭珠倒是说的轻松,邓奉却给她吓得不轻。 “你父亲是谋反叛国,怨不得旁人。” “成王败寇,这么点道理小女还是明白的。” 邓奉其实有很多大道理可以说,但是看着彭珠那双眼睛就是说不出来。 “怎么,将军没话说了,不敢将我送进宫去了?” “你不见得是要进宫的。” “那我倒不信了,将军大费周章的把我救出来,又弄了个侍女替死,现在遮遮掩掩的除了上京,难道还是将军想要金屋藏娇?” 彭珠的气势咄咄逼人,邓奉怜她至亲丧尽,由着她发泄。 “这个给你。” 邓奉递过来一个包裹,彭珠疑惑的打开来看,却是一些香烛之物。 “你……” “今天是你几位兄弟的头七,南阳人并没有撮土为香的习俗,还是用这个吧” “谢谢你。”彭珠突然之间无力再说什么,默默地取过香烛,月色下无声的流着泪,倍加凄凉。 邓奉心想,如果你知道是我游说韩利杀了你大哥,说不定,是要拿把刀来谢我的。 “听说子密那个奴才被封了不义侯?” “是的。”原本不过是个苍头,竟然弑主求荣,不难想象彭珠有多恨他。 “将军这次立了大功,回京之后定是要加官进爵的吧?” 邓奉搞不清楚彭珠的思路是怎么回事,好像不相干的事情跳来跳去的。 彭珠听他不回答,继续问道,“以将军的权势,杀个不受重视的小侯应该不是难事吧?” 邓奉终于搞清楚她要说什么了,“难是不难,但是国有国法。” “将军如果可帮忙,小女可以为将军做任何事。” 彭珠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邓奉,让他有些眩晕。他用力的眨了眨眼,才清醒过来。这彭珠天生媚骨,竟然能够惑人心神。 “彭姑娘如果想报仇,不如进京以后多下点功夫,也许有希望。” 彭珠突然大笑起来,“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头号仇敌是谁。只不过我小小女子无力复仇,但是,如果有什么人一定要我进宫,就算是天绝我彭家吧。” 彭午被立为燕王之后,就感到了无法控制局势,他也算是个聪明人,但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骄兵悍将,不是他一个公子哥能指挥得了的。韩立虽然立他为王,却抓住了大把的权利,子后兰卿虽然忠心,却被排挤到了政权之外。彭午无奈之下,想把彭珠送走,不过,天不肯从人愿,还没等他安排就人头落地了。 彭珠想起彭午跟她说的最后几句话。 “好好活着,彭家此番是在劫难逃,但是,不管多艰难,你都要好好活着。” “不,我要跟你们一起。” “你是个女子,为父报仇,自有我们兄弟几个,你只要好好活着就行。” 他反反复复的告诉自己的妹妹,要好好活着,但是,天姿国色,没了家族的庇护,想要好好活着,太难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二零章心迹(上) 第二二零章心迹(上) 到了洛阳,邓奉并没有直接带彭珠进城,而是派了几个心腹,把她安置在了城郊。相当一段时间,邓奉一直都躲着皇后,而郭氏似乎也有所察觉。郭氏猜着他应该是救到了彭珠,但是,却不愿意让她知道。她也不想胡乱去疑猜,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好。 邓奉还是跟着郭况一起见的皇后,彭珠的事情让他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如果皇后坚持的话,他应该怎么办。 “娘娘,彭珠她受了刺激,情绪很不稳定,所以末将一直没有把她送进宫来。” 邓奉也不算说谎,彭珠有时尖刻,有时温和,的确是很不稳定。 “是吗?”郭氏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邓奉低下头有些不太敢看她,他欠了皇后很多,第一次让他做事就出了这样的岔子。可是,让他把彭珠献上去,他却总是难下那个决心。 “娘娘,当初是末将一时糊涂,弄了个侍女冒充彭珠,现在陛下以为彭珠已死,如果她进宫的话,恐怕泄露身份,会对娘娘不利。” 邓奉说的不无道理,郭氏之前也有想过,但是,她原本就没打算让彭珠光明正大的进宫,这个倒也不是那么重要。如果不是她而是刘秀自己把彭珠弄进宫里,那她是身份有什么问题,都别人没有半点关系。但是现在,邓奉明显推脱之词,郭氏却不好深究。 “你们说谁呢?” 郭况这么一插话,郭氏倒是计上心头,“这样吧,你带着梁萧去见一见彭珠,看看到底她是什么情况,还有没有得治。” “你们说的彭珠不会是彭宠的女儿吧,跟任贵人齐名的女子?” “除了她,还能有谁?” “天哪,这可是……”好在郭况还知道把欺君那两个字咽回去,否则还真是能把他姐姐气死。 “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回去跟梁萧好好商量商量,悄悄地过去瞧瞧,看他怎么说再回来告诉我。” “哦”郭况倒是想问问要商量什么,不过看起来今天皇后大姐没那个好脾气告诉他,也许梁萧能知道吧。 邓奉只知道郭况跟梁萧是好朋友,但是却不知皇后对他如此信任,这样的大事,竟然也不瞒他。 梁萧现在已经回了自己家里,梁统虽然是不再做主婚姻之事,但是时常都要提一提,之前还差点让夫人进宫请旨来着,好歹才让夫人拦住了。梁萧第一次觉得他这个母亲也是有点用的,不管她目的如何,也算是帮了他一把。 下午郭况急火火的把他找到府里,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半天也没有重点,还好他的脑子也同样是异于常人,到底让他听到两个关键的字,“彭珠?” “是啊是啊,皇后居然让我内兄把她弄来了。你说她到底想干嘛,一个不好可就是欺君的大罪。宫里头现在有个任贵人还不算,干嘛要折腾出个彭珠来。” “你先别激动,事情怎么发展还不一定呢。” 梁萧这样一说,郭况突然想到自己找他做什么了。“所以我找你来啊,大哥说彭珠现在有点不正常,你就跟娘娘说她确实不正常也就是了。” “她怎么个不正常啊?” 邓奉现在还不知道他说的不稳定,到了郭况那里就变成不正常了,“这我也不知道,娘娘让你去看看。” “怎么看啊?” “娘娘没说,只说让我跟你商量。” “那邓将军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啊,我想先给你商议好,然后再去找他,至于看不看也没什么呀,只要娘娘那边瞒住了也就是了。” 皇后让邓奉找来彭珠,一定是有大用的,他不可能听任郭况敷衍过去的。“那我们现在去一趟邓府吧。” “这么急?” “走吧。” 郭况还以为已经说通了梁萧,高高兴兴带着他去了邓府。邓奉正在为难,知道二人的来意脸色很不自然。 “不知道邓将军什么时候可以带我们去见一见彭姑娘?” “彭姑娘现在不在城里,可能有些不太方便。” 梁萧听了哈哈一笑,“既然是这样,不如邓将军挑个合适的时间,我们再去拜会。” 还未等到邓奉答话,郭况急急说道,“我看何必费这个事,只要我回去跟皇后娘娘说见过了也就是了,回头皇后问起来,我们套好词也就行了。” 邓奉听郭况此言,惊喜异常,他猛地抬头看了郭况一眼,却让梁萧瞧了个正着。梁萧这人心念如电,马上就明白了邓奉的心思。 看来皇后让我去观察的,也不仅仅是彭珠啊,很有可能是这位邓将军。 “你想得太简单了,娘娘吩咐的事情必有深意,还是等见过了之后在说吧。” “梁兄说的也是。” 邓奉也不是那种没有城府的,之前不过是因为心中有事,所以才露了几分情绪。既然梁萧另有想法,他还是赶紧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二人各有长才,一番接触下来,倒是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梁萧从邓府出来,辞别郭况就往宫中赶去。他很少不在郭况的陪伴下去长秋宫,但是这一次,他觉得很有必要亲自见一见皇后,不仅仅是为了彭珠。 梁萧从来都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这一次这么匆忙到长秋宫来,让郭氏很是惊讶。 “出了什么事?”郭氏焦急的问道。 “并没有什么,只不过有些事情请君侯传达怕出差错。” 郭氏这才松了口气,“你见到彭珠了?” “还没有,不过我觉得邓奉有些问题。” 这个郭氏也想到了,她无奈的说道,“我也注意到了,只不过还不敢确信。” 梁萧自嘲的笑笑,“情之一物,害人不浅。” “是我之前考虑不周了。” “其实,这件事情也容易解决,就看娘娘怎么想了。” “我?” “娘娘觉得是邓奉更重要,还是彭珠更重要?” 这还用问,当然是邓奉,“我之前不过是觉得彭珠的美貌可以让陛下分分心,而她身负血仇,也不会让宫里寂寞的。现在要放弃了,确实有些可惜,但是,美貌的女人,并不难求,邓奉这样的人物,才是真正难得。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微臣倒是猜到了娘娘会做这样的决定,说来也的确可惜,那般美貌的女子不是那么容易得的。” “彭珠能有多美?”郭氏喃喃问道。 “我不过也是推断,也许邓将军是看中她的性情。但是,不管怎么样,能让的邓将军那样的人差点要做出背主之事,一定是十分不凡的。” “也许以后会知道吧?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找美人出来,不然这次真的是损失惨重了。” “娘娘?” 梁萧不是很明白,郭氏也不打算瞒他,“城里开了间酒肆,听说已经训练了一批才艺俱佳的讴者,就差一个台柱了。” 皇上不是纵情声色之人,但是男人猎艳猎奇的心理,他也并不比谁少。梁萧可以想象得到,皇上见了彭珠该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 “娘娘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什么?”郭氏似没听清楚。 “娘娘找个各色的美女入宫,难道心理真的没有半点挂碍吗?” “本宫身为国母,这些不都是应该做的,你觉得本宫应该在乎什么呢?” 梁萧的眼神让郭氏有些不敢正视,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话虽如此,但是娘娘与陛下毕竟是夫妻,这么多人搅在夫妻之中,娘娘不觉得拥挤吗?” 郭氏轻轻一笑,“后宫这么大,不就是为了住人的,太冷清了,反倒不像样子。” “娘娘就不觉得累吗?” 累吗?从来都没有人这样问过她,“皇宫里谁有资格说这样的话,还不是慢慢熬着。你今天怎么了,净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梁萧心里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问了那么逾越的问题,也许是被邓奉刺激到了吧,明知道没有机会却还一点点的在争取。 他的机会被邓奉还要渺茫吧? 这个女人是母仪天下、教化万民的一国之母,她的日子要怎么过,她的路要怎么走,都不是任何人能够置喙的。 梁萧不说话,郭氏自然也不逼他,“你有空想这些,还不如好好想想哪家姑娘和你的心意。你既然不喜欢你父亲给你选的人,也总该自己拿个章程出来,本宫应了这件事情,总会给你办妥的。” 梁萧一表人才,又甚得皇帝的器重,这么好的条件,正是姑娘们心中的如意良君,郭氏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难办,可是偏偏问题都出在这位梁侍中身上。 “微臣与闺阁中人少有接触,哪里会有什么中意的,娘娘帮微臣做决定也就是了。”梁萧突然之间有些心灰意冷,他不知道自己的坚持为的是什么。 “夫妻是要过一生一世的,怎么能够如此草率?” “怎么过不都是一生一世。” 梁萧静静地注视着郭氏的眼睛,让她避无可避。他眼中的那一抹伤痛,郭氏瞧得很清楚。 郭氏勉强笑了一笑,“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尽是些消极的想法,你看况儿和婵儿,和和美美的,多好。” “那娘娘呢?”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二一章心迹(下) 第二二一章心迹(下) 这样的问题郭氏从来没有想过,当然,也没有人这么大胆,敢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是微臣逾越了。”梁萧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赶紧抱拳施礼。 “无妨。”郭氏淡淡吐出两个字来。 “彭珠之事,娘娘既然已有决断,那微臣就先去邓府报信。” “你去吧。”郭氏几乎是无意识的说出这几个字,等到梁萧退了出去,她还是有些傻呆呆的。 “娘娘,出什么事了?”红宛见梁萧出去,才推门进了书房,瞧见皇后娘娘发怔,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没事。” “那咱们回大殿吧,刚刚许美人做了个牛肉羹给送了过来,娘娘过去尝尝吧。” “算了,我没有胃口,你们分了吧。我一个人在这儿静一静,不必过来伺候了。” “娘娘?”红宛见皇后这样,哪里还有心思去尝什么羹,虽然娘娘让她退下,她也是迟疑着不敢出门。 “没出什么事儿,你下去吧。” 郭氏一个人在书房呆了很久,晚膳都没用,红宛几个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始终也没敢进去。雁南见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借着掌灯,进了书房。 “娘娘,您猜梁侍中出宫的时候碰上谁了。” “谁呀?” “是任贵人啊” “没关系的,她套不出什么来。”任缳现在怎么折腾,郭氏都不会放在心上,再者,以梁萧的机智,对付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奴婢也是这么觉得,梁侍中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让任贵人给难住。” 雁南一边说一边偷瞧着皇后的神情,不过,她也没什么发现。 郭氏让梁萧几句话问的心里乱糟糟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生要怎么过,自重生以来,一步一步,走得都是心惊胆战的,哪有时间考虑其他。 “娘娘?” “恩?”郭氏发现今天雁南的话格外的多。 “娘娘在这书房里闷了一下午了,出去走走可好?” 郭氏哪有心情出去走走,淡淡应了句,“你退下吧。” 雁南实在是猜不出来皇后娘娘何以会情绪这么糟糕,但是,也不敢不听命令。 可是雁南出去没半刻钟,有急急忙忙冲了进来,“娘娘,皇上来了。” “到哪儿了?” “快到门口了,还有任贵人。” 又是她,看来是来者不善了。郭氏理了衣裳,快步出了书房。 郭氏急忙回了正殿,互相见了礼,刘秀还没说什么,任氏就在一旁言到,“臣妾听说梁侍中今天进宫求娘娘,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呢?” 什么事用的着你来管大殿上的人几乎是心声,然而,郭氏却不以为忤,笑着说道,“洛阳令前段时间给梁侍中挑了好几家名门闺秀,可惜都不称侍中的心意,本宫一时好事就揽了过来,这不,侍中知道了,就过来求我来了。” 任缳掩口一笑,“不知道侍中是相中了哪家的姑娘?” “就是因为没相中,所以才巴巴地过来,怕本宫乱点鸳鸯。不知道陛下这会儿过来又是为了什么呀?” 刘秀略有些尴尬,“朕是听说梁侍中不当值的时候进了宫,过来看看有什么事。既然是这样,皇后就要多用点心,这梁萧可是个人才。” “陛下,皇后娘娘现在既然没有人选,臣妾倒是有个好提议。” “你说?”刘秀笑着看向任氏。 “臣妾有一个堂妹,生的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与梁侍中不是正为良配?” “这个主意甚好,爱妃此等容貌,想来妹妹也差不到哪儿去。皇后以为呢?” 郭氏心中大惊,没想到任缳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陛下,梁侍中可是挑剔的很,一定要德才兼备,还是先请任姑娘进宫见见再说吧。” “陛下。”任缳扯了扯皇上的袖子,娇嗔着说道,“臣妾的妹妹会差到哪里去,配梁侍中是绰绰有余,陛下就不要犹豫了。” 眼瞧着刘秀就要答应,郭氏赶紧说道,“婚姻之事,总得双方情愿,待臣妾问过梁侍中再定如何?” “也好,这件事情也不可以操之过急,还是看看双方的意见再定吧。” 任缳见皇上不答应,一张脸拉的老长,刘秀赶紧回去哄他的美人,留郭氏在殿中徒生闷气。 “娘娘消消气儿吧,只要侍中大人不答应,皇上也不能硬逼着他们成亲啊” “我不是气这个。” 不是这个那就是任贵人了,雁南觉得自己猜的一点不错,“任贵人也确实过分,但是娘娘跟她生气哪儿犯得上啊。再说皇上也没有真的答应,娘娘何须介怀。” 郭氏本想多留任缳几天,可是现在这个形式也由不得她了。 “明天让梁侍中再过来一趟吧。” “诺” 城西新建了一座占星台,刘秀过几天应该是要去察看,郭氏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时机。她盘算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 梁萧听说任贵人要他娶她的什么堂妹,脸上浮上了一层怒气。 “你也不用生气,你不答应,本宫自然可以为你周旋,但是,皇上那边也得有个像样的说辞才是。” 梁萧哪有什么说辞,他现在是不想跟任何人成亲。 郭氏见他也没什么好办法,说不得要行釜底抽薪之计了。“三天之后皇上是不是就要去城西察看占星台?” “是的。”梁萧不明白郭氏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你想办法劝说陛下提前一天微服出去。” “这倒是好办。”刘秀迷信风水术数,只要从这方面下手,很少有什么事情办不成。 “你务必要把这件事情办好,不要走漏了风声。” 看来皇后这是要对任贵人下手了,“还需要微臣做些什么?” “不必,就这一件事就可以了。” 梁萧见郭氏的眼中似乎有些不忍,于是,出言劝道,“娘娘,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我知道,你跟况儿回宫之后千万不要进广德殿。” “我会想办法的。” 郭氏不放心,还是嘱咐了一句,“你们留在宫外也是可以的。” 梁萧突然笑了,像阳光一样差点晃花了郭氏的眼。 “何至于这么高兴?” 梁萧赶紧敛容肃立,“微臣失仪了。” 突然之间,郭氏好像觉得丢了什么,心里莫名的一空。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二二章螳螂捕蝉 第二二二章螳螂捕蝉 刘秀在梁萧的鼓动下,果然提前一天出了宫。这事儿别人不知道,任缳跟他住在一个殿里又怎么能不知道。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不过是以为跟平常一样罢了。然而她无论如何的都没想到的是,任光进宫来了。 任光来了,任缳当然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 “陛下宣微臣进宫,人又不在,臣还是赶紧出去的好。” 任光感觉到有些不对,就想着赶紧脱身,可是任缳这个人,却是硬要拧着来才高兴的,任光越要急着走,她就越要拦着,这不拦着拦着,就拦出祸事来了。等到他们醒过来的时候,米已成炊,任光是死的心都有了。 任缳明白过来也开始知道害怕,催促着任光赶紧出宫,但是任光傻了一般,哪里能动半步。 “你还不快走,等着皇上回来,就全完了。” “我还能走到哪儿去,这等逆伦之事,天理难容。”任光现在是面如死灰,他情知是被人算计了,但事已至此,就算是死,可能都解决不了了。 “你又不是真的姓任,赶紧走吧,宫女内侍,我会打发的。” 任光这会儿犯了迂劲儿,说什么也不肯走。可把任缳急的不行。“你要是再不走,不仅仅是你我二人遭殃,整个任氏一族都得陪葬。” 刘秀回宫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二人衣衫不整,拉拉扯扯。任缳看起来焦急万分,而任光傻了一般。他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儿了,差点气得吐血。 跟着一起进来的只有中常侍了,他心里暗想着,皇后娘娘实在是太狠了,这种绝户计都使得出来,而他这个倒霉催的中常侍,看见这么一幕,估计也是活不长了。 “王远,将这二人拿下。”刘秀说这几个字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那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 “诺”王远用袖子擦了擦汗,出去叫了几个心腹进来将二人捆了起来。任贵人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让王远赶紧堵住了嘴。 刘秀怒火中烧,更没有那个心去问清楚情由,直接吩咐王远将那二人除掉,这倒是让他有些为难。 “陛下,任光毕竟是万户侯,任贵人也是有名号的,就这么处置了,只怕是朝野之中会生出议论来的。” “那你说要怎么办,难道能让这等丑事传的人尽皆知?” “陛下,奴才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办法,不妨将二人羁押起来,有了正当的理由,在一并处置也不迟。” “那暂时就先这么办吧,务必看管好了,不可泄露半点风声。” “诺” “这件事情还有什么人知情?” “回陛下,应该是没有了。任大人一进宫,贵人就遣去了服侍的人,所以陛下回来的时候,殿上就没人伺候。” “这贱人竟然是早有准备,不过,也不可以掉以轻心,细细访着点,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要马上处理。” “奴才明白。” 刘秀现在气得头昏脑胀的,恨不得把那奸夫yin妇千刀万剐,他猛地站起来,一时两眼发黑,栽了过去。 “快宣太医” 王远一面扶着刘秀,一面高呼宣太医,广德殿上顿时乱成了一团,好容易把皇上安置妥当了,太医才匆匆赶来。 太医都来了,皇后自然是不能不到。她心里还真有点担心,真把刘秀气出个好歹来,这大汉江山可就不太好说了。 郭圣通在殿上装模作样的问情况,王远支支吾吾的什么也不敢说。 “皇上一直都是你伺候着,突然之间晕了过去,你还敢说不知道?”郭氏疾声怒喝,还真有几分样子。 王远虽然清楚这是皇后的计谋,也得配合着演戏。“奴才实在是不知啊”他一边磕头一边痛哭,心里还暗自嘀咕着,娘娘就问两遍也就得了,不然我这头可就受不住了。 “没用的东西,还不进去伺候着。” 有一瞬间,郭氏觉得就让刘秀这么一直昏睡下去算了,转念想想,太子年幼,天下未定的,她一介妇人,也做不成这等大事。 你就再多活几年吧 刘秀勉强睁开眼睛,就看见郭氏坐在床边暗自垂泪。 “通儿。” “陛下醒了,可把臣妾吓死了。”郭氏赶紧擦了擦眼泪,扶了扶刘秀。“陛下快躺好,臣妾去宣太医。” “朕是怎么了?”刘秀刚刚醒过来,还有一些茫然。 “陛下昏睡半天了,太医说急火攻心。” 刘秀这才想起来之前的事情,一张脸立刻变得铁青,他之前强忍着安排王远做事,等到安排妥当了才终于不支的。而他现在想起来了,马上就头晕脑胀,胸闷气短了。 “陛下这是怎么了,太医,快点进来。”郭氏着真是被刘秀吓到了,她可不想现在就当太后。 几位太医轮流诊了脉,开了方子下了药,太医令这才说道,“陛下此症十分凶险,切不可妄动无名。先将汤药服下,稍晚的时候也只适合进点白粥。” 刘秀缓缓地挥挥手,让太医们都退了下去,他无力地闭上双目,再不说半句话。 郭氏见他如此沉痛,心中是五味杂陈。她似乎也曾经这样痛苦过,今生是不想再试第二次了。 “陛下,药好了。” 王远端着药过来伺候,郭氏赶紧接了过来,“陛下,把药先喝了吧。” “你放哪儿,朕过会儿喝。” “陛下,药凉了就没效果了,臣妾服侍您先用了吧。” “朕说不用,你也退下。”刘秀烦躁的喝了一声,郭氏手一抖,便洒了一些药。 “娘娘”王远倒是眼尖,赶紧接着喊了一声,“快传太医。” “通儿?”刘秀疑惑的看了一眼。 “不要紧的,不过是洒了几滴药罢了,陛下还是先将药用了吧。” 郭氏烫伤了手,仍然还是无怨无尤,一脸坦诚,这倒让刘秀不好再对她发火,“去让太医给你处置一下,朕这里有王远就好了。” 王远麻利的接过药碗,而郭氏细皮嫩肉的,烫这一下还真有些受不了,不过,眼下她还不能走,“臣妾看着陛下用了药,就让太医来处置。” “陛下就先把药用了吧,皇后娘娘听说陛下晕倒了,寸步不离的守着您呢。” 刘秀也不好再拒绝,咬着牙喝了药,满脑子都是任光和任缳的样子,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二人碎尸万段。 郭氏让太医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仍然过来陪着刘秀,不过,他现在看见谁都心烦,也就是不好随意发火罢了。好在郭氏什么都不问,他也就权当没有这么个人也就是了。 刘秀心里头盘算着,到底给他们俩安个什么罪名合适,任缳倒是好说,死了个宫妃,位分在高也没什么了不得的,那任光可就难办了,万户侯啊,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这里正琢磨着呢,各宫的妃嫔可就都到了。 郭氏没见任缳,不由的有些奇怪,“任贵人离得最近,怎么没见她?” 王远那冷汗可就又下来了,“贵人之前惹恼了陛下,现在被看管起来了。” 众人一听可是觉得挺新鲜,这得是多大的事儿,能让皇上恼了任贵人? “中常侍,这么说皇上突然晕倒也是任贵人的气得吧?”宋贵人可是唯恐天下不乱,扇阴风点鬼火的事情,她最擅长了。 “让他们都滚出去” 刘秀在里面突然之间大喊了一声,可把宋氏吓得不轻。郭氏知他是恼羞成怒,也不与他一般见识,“陛下现在需要静养,各位都先回吧” “娘娘,陛下生了这么一场大病,臣妾怎么也得看看才放心啊?” 李美人之前没有胡乱说话,以为皇上能够见她,殊不知这会儿刘秀看谁都不顺眼,自然也可能给她这个好脸。 “行了,都别打扰陛下休息了。” 皇后带头离开,其他人自然是不敢多留。郭氏倒是难得的体贴一回,知道刘秀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是把时间都留给他吧。 郭氏这会儿突然想去见见任缳,可是把雁南给吓住了,“娘娘,您还是呆在宫里吧,陛下现在是气糊涂了,半点都没疑心,等他反应过来,还不一定能怎么样呢?” “放心吧,陛下对他的脸面爱惜着呢,不会去查什么的。再说就算是查了,问题也一定是在任贵人身上,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奴婢是担心那个假传圣旨的内侍,陛下一旦审出什么来,可就坏了。” “不会的。”郭氏沉沉的说道。 那个小内侍倒是个明白人,知道皇后救他也是为了用他,而此番必死,也不过是希望皇后能照顾他的家人。郭氏为绝后患说不得要痛下杀手,这样看起来也更加的天衣无缝。所以,现在她什么都不必顾忌。 “不管怎么说,娘娘现在都不应该去见任贵人,虽说咱们设计了她,那也是她自找,换了谁也出不了这种事儿。”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总是不能安心。” “娘娘何必想那么多,任贵人越来越不安分,娘娘这也是防患于未然。” “算了,去看又能如何呢,任贵人那个脾气也只能认为咱们是去看笑话的。”郭氏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二三章黄雀在后(上) 第二二三章黄雀在后(上) 刘秀病中发昏,怎么也没想到给任家那两位安个什么罪名才好。而他的愤怒一天也没有少,广德殿人人噤若寒蝉。即使是郭氏,每天过去看他,对任氏的事情都是只字不提。 这一天郭氏从广德殿出来,接了紫苏进宫。那丫头在宫外的日子过得越发的得意,走路都带着风似的。 “娘娘,听说任大人进了宫这么些天也没回去,外头可是议论纷纷的。” “都议论什么了?”郭氏等了好几天,就是要这么个说法,不然的话,任缳的事情她是提也不是,不提也不是。 “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奴婢觉得最可信的倒是说任大人有意投靠隗嚣,被皇上发现了连任贵人都受了牵连,娘娘可知道实情?” “知道。”郭氏并不讳言,“只不过你别打听,也别往外传。” “诺” 紫苏早就猜着也许是皇后娘娘下的手,这样一说心里就更踏实了,娘娘能够除了这个心腹大患,她简直做梦都能笑醒。 郭氏见紫苏偷偷的乐,不由嗔道,“你也收敛点,不要把心思都放在了别的地方,当心卓旭恼了你,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娘娘尽管放心吧。” 紫苏眉眼间都含着笑意,这让郭氏略觉得心安了些。 “对了娘娘,奴婢这次进宫还有件要紧的事情要说,耿夫人前几天到过奴婢那里。” “她?为了耿美人?” “谁说不是呢,跟我哪儿絮叨了好半天,无非就是日后都唯娘娘之命是从,绝不敢有半点二心。娘娘怎么看?” “耿夫人倒不见得真的在意这个女儿,她关心的不过是建威大将军罢了。而耿美人心机不浅,眼下任贵人倒了,她以后会怎么样还很难说,不过是先看着吧” “正是这样了,奴婢也没敢应什么,不过她说想要进宫来给娘娘请安,您看这个?” “现在什么时候了,哪儿顾得上她,你跟她说说,她会明白的。” 耿家如果不是这样上窜下跳的,郭氏还没有在意耿美人那个孩子,但是她这么一折腾,可还给郭氏提了醒儿了,那耿美人如果生了个儿子,再有耿m那样的舅舅,可真是后患无穷。 刚解决了一个任缳,又跳出个耿氏,郭氏突然之间不胜其烦,这事情可真是没有个完了。 “娘娘?”紫苏见郭氏突然之间脸色极不好,有些担心。 “无妨,宫里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你们在外面要谨言慎行,不要横生枝节。” 紫苏出了宫,郭氏又往广德殿去了,恰好刘秀已经用了药在休息,见郭氏来了,也没什么喜怒。 郭氏也没指望刘秀能有什么好心情,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参见陛下” “通儿才去,怎么又来了。” “臣妾不放心陛下的身体,特意过来瞧瞧。” 刘秀心下感动,赶紧说道,“朕好多了,通儿不用每天都过来这么多次,三个孩子在你宫里,已经够你忙的了。” “陛下这是说到哪里去了,皇子们自有嬷嬷照料,臣妾当然应该时刻都顾着皇上才是。” 刘秀暂且把任缳往一边放了放,陪着郭氏闲聊了几句。 “陛下,有件事情臣妾心中一直疑惑,只是皇上身体不适才一直没有动问,可是现在?” 郭氏说的有些犹豫,刘秀虽然知道过是要问什么,但是还是不得不问了句,“现在怎么了?” “现在朝野内外都议论纷纷,臣妾也就不能故作不知了。” 刘秀心中一惊,以为他着绿云罩顶已经被人知晓了,他狠狠瞪了眼中常侍,王远也只能无辜的摇了摇头。“都议论了什么,通儿说来听听。” “这……,臣妾也不过是道听途说,陛下也就姑且一听,是与不是的,做不得准。” 郭氏这样犹犹豫豫的,刘秀倒是更着急了。“到底是什么,你只管说来。” “臣妾听说任大人有意投靠隗嚣,被陛下识破才押在了宫里。” 郭氏一边说,一边仔细的瞧着刘秀的神色,眼见他脸色瞬息万变的,心中不由的暗喜,“任大人向来刚正,想来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不,确有此事。”话一出口,刘秀倒觉得后面的事情要容易得多了。“他与任氏密谋逃亡陇西,正好被朕撞破,先将二人秘密羁押。事关皇家声誉,朕还不曾处置。” 这个故事其实漏洞百出,任光就算是要投靠隗嚣,也没有带着皇妃一起走的道理,更何况密谋之事还被当场识破。不过,这对刘秀来说,是个最好的借口,比起刘扬的谋反,显然更趋近于真实。至于会不会引人质疑,刘秀并不介意。 “陛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就算是任大人要走,贵人可是深受皇恩,没有理由跟着一起呀” “朕也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大概任氏是怕被任光连累,索性一走了之。” 郭氏好像是松了口气,“好在这些都只是任大人的计划,贵人现在回头也还来得及。不如臣妾去劝劝,再小惩大诫,让她以后安心留在宫中。” 来得及吗?来不及了 “他二人密谋夺取冯异步兵详情,朕已不能容忍。此事也不宜久拖,朕马上就命王远下旨。” “陛下?” “朕知道你心软,但此事绝不可以姑息,你不要再说了。” “陛下,臣妾以为不管他二人如何密谋,毕竟未能成事,看在五皇子的份儿上,还是给任贵人留点体面吧” “体面,他们何尝给朕留半分体面” 刘秀突然之间大怒,郭氏也只能做惶恐状,“陛下,臣妾失言,请陛下恕罪。” “通儿起来,跟你不相干。” “诺。” “你先退下吧,朕打算一个人静一静。” 郭氏依言退出了广德殿,刘秀应该很快下旨处置任氏叔侄,伯仁因她而死,郭氏无法做的若无其事。 “娘娘,陛下已经下了旨了,任大人和任贵人都赐死了,现在派了两队人去捉拿任大人的家眷。” “好了,我知道了。” 郭氏看起来疲惫不堪,雁南忍不住劝道,“娘娘,事关太子,不可心慈手软。” “本宫明白,不过,你去通知中常侍,本宫要见见她。” “娘娘,已经是尘埃落定了,见与不见,任贵人都难逃一死,何必徒增烦恼呢” “你不明白,只管去吧。” 雁南似乎还想再劝劝,但是,红宛还是拉着她出了大殿。 “就按娘娘说的办吧,我估计娘娘是想看看贵人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雁南对这样的补偿不置可否,命都没了,还哪有什么可偿的。 旨意虽然下了,不过王远还是拖着没有去执行,刘秀拟了旨之后病的更重了些,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王远去做了什么。 夜深的时候,郭氏穿这个黑色的斗篷进了暴室。任缳这几日虽然没有受什么大的折磨,但是,生死关头,也没有什么心思收拾打扮,现在看来是憔悴不堪,郭氏险些没有认出来。 郭氏进来的时候,任缳只懒懒的看了一眼,并没有起身,也没有搭话。 “皇上的旨意已经下来了,贵人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本宫可以替你完成。” 任氏也很清楚这一次能够逃出升天的可能性万中无一,但是听皇后这样说还是不愿意相信。“皇上不会的,我要见皇上。” “皇上不会见你的,贵人有什么话就跟本宫说了吧,力所能及的,我会尽量帮你。” “我是被陷害的,我要见皇上。” 隔着围栏,郭氏似乎都能感受到任氏的痛苦,但是,她帮不了,也不敢帮。“皇上不可能见你的,谋反是必死之罪,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谋反?”任缳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不由的苦笑起来,她高声喊道,“本宫是被人陷害的,我要见皇上。” 郭氏心中一惊,以为她知道了什么,“皇上旨意以下,万难更该,本宫此次前来,也是念在你服侍一场的情分,如果贵人没什么未了的心愿,本宫就不打扰了。” 郭氏作势要走,任缳急忙把她叫住,“等等。” “贵人有什么要说的。” “皇上真的下了旨意?” “是的。” “那任大人呢?” 任缳临死之间还惦记着任光,只可惜,这人还真是让她的任性给连累了,“赐死,移族”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二四章黄雀在后(下) 第二二四章黄雀在后(下) 任缳听到这样的消息,犹如五雷轰顶。郭氏见她彻底傻了,不忍再看。她转过身去轻声言道。“事已至此,本宫也别无他法,你有什么心愿就说吧。” “他是无辜的。”任缳流着泪,想了半晌也就这么一句,凄凄惨惨的,倒是让人闻之心酸。 “我们一起死倒也罢了,只不过任隗那个孩子是他唯一的骨肉,还请皇后娘娘救他一命。” “捉拿任隗的人已经出发了,本宫不知道能不能赶在他们前面,况且天下之大,他们又能何处安身?” “隗嚣是他的亲舅舅,想必能够保他周全,至于其他的,娘娘一定有办法。”任缳自嘲的撇了撇嘴角,“这宫里似乎还没有娘娘办不成的事儿” 任缳似乎笃定郭氏能帮她,即使是求人,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姿态。 “好吧,本宫会尽力而为。” 郭氏说罢转身便走,任缳急忙叫住,“且慢,妾身还有一事相求。” 任缳此时倒是瞧着有几分急迫的意思,郭氏知她想要做什么,但是这件事情干系不小。 “求娘娘了” “好吧,本宫命人安排。” 郭氏低头出去,吩咐王远把任光带了过来。任光自出事以来被关在另一间囚室,与任缳通不上半点消息。现在被带了过来,知道这是最后一面了。 自从广德殿事发,任光就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他可不像任缳还在存着万中无一的侥幸,两人相对无言,过了许久任缳才低声说道,“是我连累你了。” “到了现在还说些做什么,皇上已经决定了是吧?” “今天晚上就是我们的死期,我求了皇后让我们死在一起。” “皇后?” “是的,她还答应了营救隗儿。” 连坐族诛,任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把希望都放在了隗氏的身上,但愿她能带着儿子逃出生天。现在又扯出个皇后来,让他心中有些惊讶。“皇后与你素无交情,近来还连生龃龉,她怎么甘冒奇险来帮我们?” “也许是亏心吧。”到了这个时候,任缳反倒看开了,也不哭了也不傻了,她就想好好跟任光说几句话。 “什么?”任光还真是没听明白。 “没什么。”任缳不想再说这些,转头认真的看着任光,“你恨我吗?” “不。”任光回答的没有半点犹豫。 “真的?”任缳的眼中闪出一丝惊喜。 “是的,我怨过你,但是从来都不恨你。” “我以为你恨死我了。”任缳喃喃说道。 “这次的事情,虽然是因为你过于任性,但是,我们也是被人陷害,宫闱阴私,防不胜防啊”任光是个男人,出事那天他就在等死,他知道不管他们是否被人陷害,皇上都不可能放过他们。做这件事情的人,的确是阴险狠毒,可是他们大错已经铸成,再说这些都是于事无补。说到陷害,任光突然明白任缳为什么说皇后亏心了。 “是皇后做的?” 任缳点了点头,“她今天如果不来,我也不敢确定。” “没想到以贤德端慧闻名天下的皇后娘娘,竟然如此的阴毒。”任光恨恨地以拳捶地。 任缳倒是看得开,“世间传闻能有几分真实,咱们现在想这些也是无用。” “只可惜我们现在见不到皇上,也没有半点证据。” “你我时间不多,说这些做什么” “想我任光自幼秉承家训,忠君爱国,堂堂正正,如今被区区妇人陷害,身负污名,遗臭万年,我又如何能够甘心” “不必不甘心,她为求贤名,必定会善待庄儿。为求安心,也一定会救隗儿,至于我们,死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任光现在就算是有千般妙计也是无法施展,但是,让隗儿欠下仇人的人情,他更是不能安心。 “但愿隗氏能早日带着隗儿逃走,不要再跟皇后有所牵连。” 王远容他们说了半天的话儿,但是现在牵扯到皇后,也就不能继续听之任之了。 “娘娘,时辰到了,请上路吧。” 王远端着一壶酒进来,这还是郭氏吩咐的,让他们两个人能走的不要那么痛苦。任缳心有不甘的看了看任光,无奈之下亲手斟了递到他手里,“来生不必再相见。” 任光心中惨然,不过还是接过毒酒一饮而尽。而任缳眼中含泪,面上却带着笑,她自己知道,她终于解脱了。 夜凉如水,郭氏久久地伫立在窗前,看起来面色平静,只有红宛清楚她心中的悲戚。她一直在等待着暴室那边的消息,更像是一生的诅咒。 “娘娘,两位罪人都已经伏法了。” “让中常侍好好把他们安葬了。” “诺” 雁南见郭氏还是呆立在窗前,生怕她闷出病来,“沈统领已经派了人出宫去了,一定会提前到达南阳,请娘娘放心。” 郭氏木然的点了点头,未置可否。沈风对这件事情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这让郭氏有些许的意外,她本以为沈风会阻止她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却不想沈风竟然格外的配合。 红宛见皇后总是这么呆着也不是个事儿,试探着劝道,“娘娘,夜深露重,早点歇息吧。” “本宫还不累,你们都退下吧。” “娘娘?” “去吧。” 郭氏心里想着任缳入宫以来的一切,越发觉得自己罪孽不浅。任缳虽然时常兴风作浪,她很清楚自己并不是无路可走,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坐下,再没有后悔的余地。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照顾着刘庄平安长大,但是,她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能够做得到。 “娘娘,广德殿来报,五皇子突然发起高烧来了。” 这段时间,刘庄虽然少了生母的照料,但是有月影在,也没什么大碍,郭氏曾经去探望过几次,能吃能睡的,什么都好着呢。 “怎么回事,下午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娘娘,刚才匆匆忙忙的问不清楚,月影在外面呢,是不是叫进来问问。” “还不快宣” 月影急得满脸是汗,隐约还有些哭过的痕迹,“娘娘,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惊扰娘娘的。” “别说这些了,五皇子到底怎么了?” “回娘娘,五皇子傍晚时分啼哭不止,奴婢去请了杨太医,太医只看了眼,说无碍的。但是到了晚上五殿下发起高烧来,太医们都在正殿上当值,不许奴婢惊扰。” “本宫跟你前去。” 自从任缳出事,刘庄就被挪到了偏殿,虽然一直都有人伺候着,但是真正尽心尽力的没有几个。郭氏到的时候,殿上也只燃了一盏油灯,昏昏暗暗的,看不清什么,就连随身的嬷嬷也是一个未见。宫里头跟红顶白郭氏看的多了,但是身为太医竟然这样轻慢皇子,实在是过分。 郭氏伸手摸了摸刘庄的额头,果然是有些烫手,“你过去传本宫的旨意,让太医过来,尽量不要惊扰到皇上。” 有了皇后撑腰,月影的底气也足了几分。郭氏留在侧殿等太医,不想却等来了另一个人。 阴丽华那个样子就像是从龙床上刚刚爬起来,郭氏虽然吃惊,但是却没露出半点来。 “贵人怎么过来了。” “臣妾听说五殿下病了,赶紧带着太医过来看看,不知道五殿下要不要紧?” “本宫也是刚到,还是先让太医看看吧。” 阴氏此番复宠,却看不出得意之色,她的神情焦虑,像是真的关心刘庄。不过郭氏十分清楚,月影此前叫不来太医,跟她一定脱不了干系。 转了一圈,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郭氏心绪不宁,也没听清楚太医在说什么。 “娘娘,您看这……” “就照太医说的办吧”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二五章釜底抽薪 第二二五章釜底抽薪 阴氏的突然出现,让郭氏有些措手不及,虽然她从来都知道阴氏不是个认命的人。郭氏懒得看她惺惺作态,把刘庄交给太医,自己则出了侧殿。 “月影姐,你说咱们怎么办啊,之前还以为不管娘娘做了什么,陛下最终都会原谅她。可是现在,什么希望都没有了。五殿下的日子难过,咱们也跟着遭殃啊。” 月影何尝不难过,本来是皇帝身边得意的人,跟着贵人担惊受怕,这才刚消停没两天,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月影姐,你倒是说句话啊,咱们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我怎么知道,眼下还是顾好五殿下吧” “姐姐,你还看不出来,五殿下已经彻底失宠了,真不知道娘娘怎么想的,陛下这般宠爱竟然还生有二心。弄到这般田地,可真是害人害己。” “快别说了,赶紧进去照顾五殿下吧。”月影被她吵得头疼,就想赶紧脱身。 “哪儿用咱们照顾,阴贵人就全包了。” “阴贵人怎么样是她的事儿,照顾五殿下是咱们分内的事,走吧” 月影就要进去,却被那宫女一把拉住,“月影姐,你真的就没什么想法吗?咱们现在跟着五殿下没有半点前途,以前的时候,五殿下但凡有点不适,陛下都会陪在身边,可是现在,陛下连差个人问问都没有。” “这些事情想也没有,不管贵人怎么样,五殿下始终都是皇子,等到陛下身体康复了,一定会有说法的。” “月影姐,皇上是最信任你的,只要你说要回广德殿服侍,皇上一定会答应的。” “奴婢的话怎么会有人当真,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月影掰着指头数日子,就盼着能早点出宫,但是左一次右一次的横生枝节,让她的心也是疲惫不堪,甚至,她隐隐有种预感,她离不开这座皇宫了。 郭氏见她二人要过来,赶紧躲到暗处,等她们进去了,才又出来。 任缳死了,刘庄的去向是最棘手的问题,长秋宫已经有四位皇子了,不可能在增加。郭氏原本有意把他交给一位不受宠的美人抚养,但是现在,阴丽华插了进来,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阴丽华到底是单纯的做戏给刘秀看,还是要借机要回刘礼呢? 郭氏怎么想怎么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些的,也许她还要顺便把刘庄也弄到自己手里。她必须要马上想个办法,彻底杜绝这种可能。她直接回了长秋宫,雁南并没有跟着,过了半天,雁南才回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娘娘,中常侍大人一直都在暴室,也不清楚具体的细节,只知道阴贵人快到晚膳的时候进的广德殿。因为陛下生病这些天贵人也有去探视过,所以小黄门都没有阻拦,当时陛下睡的正沉,阴贵人也没有打扰,至于陛下醒了之后两个人说了什么,就没人知道。” “阴贵人后来就一直留在了广德殿?” “是的,中常侍大人说陛下看起来已经原谅了阴贵人,让娘娘务必小心提防。” “知道了。”郭氏郁郁地答道,“五殿下那边怎么样了?” “太医给开了药,阴贵人一直贴身照顾着,奴婢回来的时候还没有退烧。” “派人随时听着点消息,有什么事情要赶紧过来通报,记得只听月影的,别人说得都不必理会。” “诺”雁南虽然低头称诺,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不解,“娘娘,阴贵人现在明显是做给陛下看的,娘娘怎么就听之任之了,再说五殿下身边也没个能拿事儿的,不怕她趁机做什么手脚吗?” “不会,她现在立足未稳,又要博取陛下是好感,她是不会做什么的。” “可是娘娘,您就这么回来了,阴贵人却一直守着五殿下,只怕皇上那里……” “没关系,本宫要好好休息,明天才是要紧的。” 郭氏折腾了大半宿,精力早就有些不济了,这会儿听完雁南的回报,再也支持不住。她睡得很沉,连沈风来了都不知道。 “统领可知道今天阴贵人是怎么回事吗?” “我们的人当时离得也远,听得不过是只言片语,大致好像是阴贵人日日焚香祈求,希望能以自己替代皇上受苦。她也很是悔恨自己过去的作为,请求陛下原谅。” “陛下就这么轻易的原谅她了?”事情会是这么简单,雁南可真是不敢相信。 “只能说阴贵人时机把握的好,现在的皇帝,内心其实很脆弱。” 沈风相信郭氏很明白怎么才能在这个时候巩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但是,郭氏什么都没有做,她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跟平时完全没有两样,根本就不可能拉进与皇帝的距离,不过,沈风对此暗暗窃喜了很久。他得知皇后要救任隗,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虽然在很多人眼里,是不值得的,但是,只要能让她觉得安心一点,他就觉得值。 “阴贵人应该是要借着刘庄说刘礼,你叮嘱娘娘要小心。” “娘娘已经猜着了,而且奴婢看着娘娘好像已经有了办法,统领就放心吧。” 沈风很清楚郭氏不需要他来担心,但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他作为暗卫统领多年的磨练出的冷静自持,在郭氏面前几乎要被消磨殆尽了。 第二天一早,郭氏把自己精心的修饰了一番,看上去是花容惨淡,就连红宛见了都是大惊失色。 “娘娘这是怎么了?” 郭氏见她紧张的样子,不由的笑道,“哪有什么,不就是上次许美人弄的脂粉。” “可把奴婢吓死了,还以为娘娘身体不适呢” 郭氏要的也就是这么个效果,阴丽华苦心孤诣,她也不能不有所表示。红宛都受了惊,刘秀见了更是要上当的。 “朕听说你昨天晚上过来了,想来也是没有好好休息,你的脸色这么差,就赶紧回去吧。” 郭氏虽然窃喜却不能表露分毫,“庄儿才刚刚见好,臣妾哪有心情休息。” “为了小小孩童,拖累了你跟丽华,实在是不值当的。” “贵人怎么了?昨夜臣妾见她悉心照料庄儿,丫头们都插不上手,所以才放心回去的。” “阴氏今天早上累晕了过去,现在正在偏殿休息呢。” “竟然是这样。”郭氏也有些支持不住,样子是不胜唏嘘。 “哎,以前老五就是这样病歪歪的,朕也不知道为他费了多少心。他的娘又是那个样子,这以后……” 刘秀还真是没想好要怎么处置刘庄,他恨任缳,自然是再也不愿见到那个儿子,只要一想起他,就觉得世人都在嘲讽于他。他也不能就弃之不理,只怕会平白生出许多的猜测。 “陛下,臣妾倒是觉得五殿下似乎跟这皇宫有些反冲,之前臣妾就听说,五殿下在宫外面一直都是好好的,但是一回来就诸多不适应。” 刘秀一提起刘庄就想到任缳,恨不得他能永远消失,之前阴氏有意无意的提起想要抚养他,都被他给挡了,而郭氏这么一说,刘秀觉得似乎有了新的希望。 “那通儿的意思?” “任贵人虽然已经获罪伏诛,但是庄儿毕竟是陛下的骨肉,臣妾身为嫡母理应照料,不过陛下也知道,四位皇子现在都在长秋宫,臣妾实在是有心无力。宫中除了两位贵人也无人生养过,宋贵人陛下是清楚的,自己本身就是小孩儿心性,照顾大公主都有些吃力,而阴贵人的礼儿还在长秋宫,照顾庄儿也有些说不通。在加上庄儿自己也是与宫中有些不相宜,所以臣妾想到一个人?” “何人啊?”郭氏这个提议可是解了刘秀的难题,他其实也不是那么在意是谁,只要能把任缳的儿子送出去,对他来说,是谁都不要紧。 “湖阳公主。” “把庄儿交给大姐,朕是再放心不过的了,只是不知道大姐哪里是不是?” “自从驸马过世,长公主身边也没什么人,她与宋弘的婚事又始终没个结果,把庄儿送过去,不是正好可以分分心,对公主只有好处。” “那就这样吧,朕即刻下旨让公主接了老五出去养病。” “那庄儿身边服侍的人呢?” “皇后看着办吧。” 阴丽华还在养神的功夫,郭氏已经把她的一枚重要棋子给挪走了,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了。 “娘娘何须气馁,现在陛下信任皇后娘娘,等到以后,这就是她排挤皇子的铁证。” 阴氏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想要夺回儿子,就要先把皇上哄好,至于其他,以后再说也不迟。只不过她万万没有想到,郭氏做的这件事,是最符合皇帝陛下的心意的,她在怎么兴风也起不了浪。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二六章扬汤止沸 第二二六章扬汤止沸 湖阳公主接到刘秀的旨意,很是莫名其妙。她最近为了宋弘的事情大感烦恼,如果不是必要极少出门,任氏叔侄的事情虽然轰动,但是她也只知道他们触怒了皇帝陛下,还累得皇帝大病了一场。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严重到这种程度,任氏死了还不算,就连她唯一的儿子也要赶出宫去。 刘黄长公主做的久了,再也不是无知的妇孺,她反复衡量了半天,都觉得这事情是少惹为妙。皇帝虽然是她的弟弟,但是刘黄也不敢公然抗旨,她想来想去,还是得进宫找皇后商议一下比较好。 自从上次被宋弘拒婚以后,刘黄跟郭氏的关系越发的好了起来,互相之间礼尚往来的,有了几分亲戚的样子。 刘黄进了宫,也不跟郭氏绕圈子,“娘娘,陛下怎么突然下了这么道旨意,弄的我措手不及的。” 事情是她做的,早晚会传出去,郭氏倒也坦率,“实不相瞒,这件事情是我跟陛下提议的。” “为何呀?”刘黄想不通郭氏这么个贤惠人儿怎么会做授人以柄的事情。 “皇姐有所不知,自从任贵人出了事,陛下对庄儿就极其冷淡,昨夜庄儿大病了一场,陛下是问都没问。我也是心疼这孩子,宫里的事情皇姐也都知道,跟在姑姑的身边总比在宫里要强,等到陛下气消了,我也会跟皇上提议再把他接回来的。” “也真是难为你了,这千头万绪的事情都得照顾到了。”既然是郭氏提出来的,刘黄自然是无话可说,且不说她还欠着郭氏的人情,就算是她坚持不管,皇上也不会答应的,与其两头都得罪了,还不如做了顺水人情。 “多谢皇姐体恤。我也知道照顾皇子责任重大,之前还一直担心皇姐怪我多事。”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我也清楚你的难处,宫里妃嫔不少,但是能真心对待五殿下的,找不出几个来。你这边照顾着老四,已经是如履薄冰了,再加上一个,可真是不堪重负。你既然叫我一声姐,说不得我要替你担待了。” “皇姐”郭氏是真的感激刘黄,这事情可是费力不讨好,刘黄能够心甘情愿的帮她,她也不是那不识好歹的人。 “好了,你也别忙着谢我。我听说五皇子回宫以后身体一直不好,要怎么照顾你可得事先跟我说清楚了。” “皇姐,庄儿这孩子体质确实是弱些,可以叫个太医随身伺候着。我观察了这些日子,他身边只有月影是个有心的,其他的皇姐都不要理会。”郭氏也不好说刘庄之前是照顾不周,那样子就是在给刘黄施压了,她只好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希望她能够明白。 “那我等会儿去跟陛下复命的时候,就把月影也要走了。” “那就有劳皇姐了。” “不碍的,你脸色不好,好好歇着吧。” 刘黄出了长秋宫直接就去了广德殿,皇帝虽然神色郁郁,但是太医说脉象上已经好了很多。 “陛下没事,我也就放心了。等会儿我就带五殿下走,陛下有什么吩咐没有?” 刘秀想在就像赶紧把刘庄送走,哪里还有什么可嘱咐的,“皇姐辛苦了,钦天监说宫里的风水与老五犯冲,没办法只能劳烦皇姐。” 刘秀纯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刘黄虽然熟知内情,也不好跟他掰扯,赶紧带了刘庄回去才是正事儿。 刘黄在偏殿见到了依依不舍的阴贵人,就更加明白郭氏为什么要把老五送出宫,曾经她们也算是好妯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形同陌路了。 阴丽华在宫里今儿兴风明儿做浪,刘黄护弟心切早已甚是不喜,她现在还利用一个死人借机上位,就更加令她厌恶。阴氏试图上前跟刘黄攀谈,都被她有意无意的躲了过去。 “你们收拾好没有,动作快一点。把五殿下今天晚上必然要用的东西带上,剩下的回府以后再置办。” “诺”月影还不知道自己就要出宫,有些无精打采的。 “你就是月影吧?”刘黄虽然在广德殿见过月影几次,但是印象不深,刘庄身边的几个丫头隐约都是以前刘秀身边的人,到底哪个是哪个,她也不是很分的清。而她这样问道,还是因为月影在这些丫头里,看上去最是安分。 “回公主,奴婢正是月影。” “是就好了,把你的东西也收拾收拾,跟本宫一起回府。” 月影突然抬起头来,满脸的惊喜。 刘黄蛮喜欢这丫头,笑着说道,“还不快去,然后给本宫叫上给五殿下看诊的太医,以后就一直住在本宫府上,还有,让尚书台找个奶娘过来。” “诺”月影高兴的应着,一溜烟就跑了出去。虽然去了公主府上她依然是奴婢,但是能够这样出宫就已经算是万幸,以后自然有机会求了公主放她回家。 月影这边是高兴了,可苦了刘庄的几个奶娘,不管她们怎么哭求,公主就是不为所动。她们跟那些丫头不一样,丫头们自由去处,她们就只能出宫了。虽说五皇子以后都很难得宠,但是总比丢了差事要强。 湖阳公主瞧着这几个人只觉得是奸猾世故,在宫里怎么样她管不着,出了宫可就她的责任,说什么也不能让这几个人给拖累了。而阴丽华在一旁没少帮着求情,越是这样,她就越不敢答应了。 很快月影收拾好了东西,刘黄直接从广德殿坐车出了宫。她从月影的手上把刘庄接了过来,细细的端详了半天,“长得真像你母亲,大了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姑娘。你以后就跟着姑姑了,也不知道对你来说是福是祸。” 刘庄哪能听明白这些,只是觉得这个怀抱让他很温暖,很安心,他竟沉沉的睡了过去。 过了两天,刘庄和月影都习惯了公主府的生活,郭氏没少送东西过去,很是嘘寒问暖。而刘秀自此就像是没了这个儿子,一句都没有问过。郭氏不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是不是会想起来曾经宠极一时的五皇子刘庄,也不知道若干年后,宫里还有谁会记得他。 阴氏在广德殿住了两天就被送回去了,而刘秀经任缳这一打击,对后宫之事淡了不少,阴氏过来看过几次刘礼,郭氏现在也不好在拦着了。过了这么长时间,刘礼完全就不认得阴氏,或许可以说,从来都没有认识过。 这天一早,阴氏又来了。 “娘娘,阴贵人总是往这儿跑可不是个事儿,四殿下现在已经不是那么排斥她了。” “到底是血脉相连,怎么能割得断的呢”郭氏也很厌烦阴氏天天到她这儿来,但是,母子天性,她也没有办法。 “娘娘,咱们得想个办法让她彻底死了心。” 郭氏很明白,不管是什么办法,都不可能让阴氏彻底死心,不过,为了眼下的安宁,还是可以姑且一试。“宛儿,你让大长秋去请皇上过来,就说针黹局那边做的冬衣已经有成品了,比着去年厚了不少,请陛下过来瞧瞧。” “雁南,你去把上次阴贵人做的衣服鞋袜取过来,还有那个小香囊。” “映心去叫嬷嬷把几位殿下都抱到里间来,请阴贵人也进来。” 郭氏向来是不耐烦见阴丽华的,平时她来的时候,都是让他去刘礼的房间呆着,今天一反常态,等得还是广德殿的那位。 刘秀进来的时候,郭氏和阴氏正笑容满面的哄着孩子,他心中感到一阵轻松,好像是又回到了从前。 “礼儿,这是母妃给我们做的新衣服,喜不喜欢啊?” 郭氏取过阴氏做的衣服,在刘礼面前晃了晃,“再过几天天凉了,母后就给我们换上。” 阴氏的针线原本平常,更比不得许氏做的东西花样百出,刘礼很不买账的把头偏过一旁,这让她有些尴尬。 “咦?我们礼儿不喜欢啊,那母后把这个给礼儿系上,这是母妃亲手做的香袋哦。” 郭氏把香袋拿到刘礼面前的时候,刘礼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她赶紧交给阴氏去哄,谁知道越哄哭的越厉害。 郭氏急的团团转,刘秀也有些动容,“是不是饿了,快把奶娘喊来。” “刚刚才喂过,不应该啊?” 郭氏赶紧把刘礼接过来仔细查看,比起没抱过几次孩子的阴丽华,她当然是娴熟的多。 刘礼身上干干净净的,也没有要进食的意思,可就是哭个不止,郭氏把他抱在怀里轻声的哄了许久,渐渐的才止了哭声。 到了这时,阴丽华要是还不知道自己中计了,她也就不是能够死而复生的阴贵人了,然而,她有再多的不甘心,在毫不配合的儿子面前还是束手无策。 刘秀见此情景,觉得还不是时候让阴氏把刘礼带回去,看来还得需要皇后继续抚养一段时间,至少要懂事些才能回去。 郭氏瞧出刘秀的动摇,但是,她要让他更坚定才行。谈话间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提到刘庄,这让刘秀心中有些许的不快。 “哎,本来这几天阴贵人常常到长秋宫看望礼儿,臣妾就想着把孩子交给她自己去带,这样也可以把庄儿接回来。但是礼儿现在也不是很习惯跟着贵人,臣妾干着急也没办法。” 把刘庄接回来,这对刘秀来说是绝对不可以的,他想都不想的喊道,“不行,礼儿跟着阴氏学不到什么好,就放在长秋宫,老五跟着皇姐咱们都不用担心。” 好在阴丽华此刻已经退了出去,不然真的是要活活气死,她低着头往回走,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做的东西为什么礼儿会那么排斥,最奇怪的是,这几天孩子跟她很明显的亲近了不少,今天竟然会哭的那么厉害。 “一定是她” “娘娘,您说什么?”阴氏好好的走着路,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把巧心吓了一跳。 “一定是她做了什么手脚,所以礼儿才哭的那么厉害。” 她们此刻正好走在西宫门前的路上,巧心心有余悸,轻声说道,“娘娘,有什么话咱们回宫再说吧。” 阴氏顿时发现自己身处何地,心里更是难受,“巧儿,早晚有一天,咱们会回来的。”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二七章西宫耿氏 第二二七章西宫耿氏 雁南送走了皇帝之后可是长舒了一口气。“多亏咱们四殿下鼻子灵,还受不得半点委屈,不然今天这出戏,还真是不好唱。” “把这些东西都好好收拾起来,不要让人瞧出破绽来。” “奴婢明白。” 红宛小心的应着,跟雁南一起把东西都仔仔细细的洗过了一遍,直到一点苏和香的味道都没有了才放心。 阴氏吃了郭氏这一次暗亏以后,倒是安分了不少,刘秀似乎又想起来以前的一些事情,因此牵连了整个后宫。 “陛下好些日子没有召人侍寝了,娘娘也该关心关心。”许美人很久不过来闲聊了,还是阴氏面子大,一听说她复了宠,许氏见天长在了长秋宫似的。 “我怎么管,陛下是国事繁忙,咱们帮不上忙,也不能跟着添乱不是?” 郭氏的样子像是事不关己,许氏其实也不是真关心,她不过是防着阴氏再度翻身,这两个人之间,仇恨可不小。“娘娘是贤惠了,可是宫里的其他妃嫔们可是急得不得了。” “阴氏又怎么了?” 许氏有些讪讪的,低声答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新学了曲子要弹给陛下听。” “那陛下去了吗?” “没有,陛下说有要事商谈,给推了。” “这不就结了。” “臣妾是担心陛下他……” 郭氏见许氏吞吞吐吐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不知道还以为美人这是拈酸吃醋呢” “娘娘快别取笑了,阴贵人解了禁,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杀回来了。”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这么牵肠挂肚的有什么用。” “娘娘?” “你没看出来经过阴氏和许氏这么两出儿,皇上对女人的心淡了不少吗,咱们就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兵来将挡,不必杞人忧天。” 许氏哪有郭氏那么想得开,她现在,儿子一天天懂事,娘家也得了势,宫里头顺心如意的,自然是什么都不用担心,而许氏什么都没有,简直就是孤儿寡母一般,她当然得多想想。 郭氏倒也理解许氏的想法,她也知道应该未雨绸缪,但是任氏这么一次,她就有些心力交瘁,不过想着走一步算一步。 自从郭氏打定主意不理会阴氏,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了很久,直到建威大将军耿m回了京。 彭宠死后,耿m一直带着队伍追缴彭宠借来的胡兵,杀死了匈奴的两个汗王,受降了四万多人,平定了整个幽州。刘秀原本打算派他继续攻打张步,但是他却一再请求回京,想来也是担心功高震主。 刘秀重赏了耿况,还封了耿舒为牟平侯,但是对耿m,他却没有什么可加封的了。 郭氏得了喜讯,自然是要到广德殿去恭贺的,但是,刘秀此时却有些闷闷不乐。 “建威大将军回朝,可是大喜事,陛下何故愁眉不展啊?” 刘秀虽然总是觉得跟郭氏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但是他知道宫里的女人,郭氏是最值得信任的,所以朝中的事情他也不太避讳,“朕是头疼怎么封赏耿m,你也知道上次因为任氏一句话,使得耿m与朕君臣相忌,耿氏进宫以后情况好了不少,但是,耿m此次坚持要回京,那也是担心朕会猜忌与他呀” 刘秀心中着实是感慨,他猜忌过不少人,但是对耿m,真的是信任有加。因为任缳的谗言他也有过些许的动摇,但是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但是,现在的问题却是在耿m身上,如果解决不好,可真是误国误民。 “陛下何须担忧,大将军一向忠君爱国,怕得不过是谗言中伤,只要让他知道了陛下的心意,自然就会打消顾虑的。” “这个道理朕怎么会不知道,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消除他心中的顾虑。朕虽然加封了他的父亲和弟弟,可总觉得差点什么,但是他的官职和爵位都不可能再进封,朕一时也没了主意。” 耿m已经是大将军了,总不能把吴汉的位置腾给他,郭氏相信耿m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大将军是明理的人,当然不会计较这些,陛下实在不放心,臣妾倒是有个主意。” 刘秀大概能猜到郭氏的主意,事实上,他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后宫的事情,总是皇后提出来比较好些。“你说来听听。” “就是大将军的妹妹耿美人呀大将军于国有功,陛下封赏他的妹妹也是情理之中,再说耿美人现在怀了身孕,得些赏赐也是极应该的。” “通儿倒是说得朕的心里去了,耿氏进宫这么长时间,一向都本本分分的,朕就下旨封她为贵人,但愿她不要让朕失望。” “是臣妾无能,没有管理好后宫。” “不是你的错,朕这些天一直在想,是不是宠爱她们太过了,让她们都失了本心。” 本心,任氏从来没有失了本心,郭氏很清楚,她为了任光死都甘心。而阴氏,她是时刻都在守着自己的心。郭氏不禁在想,她的本心又在哪里,也许这宫里唯一的失了本心的人,就是她自己吧 “陛下言重了,是她们不知道惜福。” 刘秀不想再讨论这些,淡淡的说道,“但愿这耿贵人是惜福的” “贵人既然升了位分,原来住的地方倒是不相宜了,况且很快就有一个小皇子要出世,更是得找个宽敞点的住处才是的。” “你看着办也就是了。” “贵人如果要搬的话,除了建德殿和西宫之外,其他的宫殿都需要好好修缮才行,但是贵人是有身子的,可是不宜动土。” 刘秀是顶迷信的一个人,当让不会轻易动土,他略想了想,“那就西宫吧。” 刘秀现在找个态度让郭氏相信,以后不管是谁,只要沾上了建德殿,沾上了任缳,那永远都不能翻身了。对于刘庄来说,也许出宫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阴氏听说耿氏封了贵人,还住到西宫去,气得七窍生烟。巧心瞧着她又要拿东西出气,赶紧出言相劝。“娘娘快消消气吧,还是保重身子要紧。耿氏就算是住进去,能不能住得长也还不一定呢,皇上现在不过是看建威大将军的面子。” “建威大将军?他这大将军做不做的长还得两说呢” “是啊,娘娘既然明白,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我是生气人家都有个好兄弟。郭况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陛下喜欢。可是你看看就儿,现在整个人傻子一样,你说我还有什么指望。” “三爷是受的打击太大了,他年纪又小,过几年自然会好的,娘娘不可过于心切了。” “要是兴儿还在就好了,他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受苦的。”阴丽华此刻无比的怀念阴兴,那个时时刻刻念着她的弟弟。 “娘娘又胡思乱想了,三爷是真的惦记着你的,要不也不会这么快又送东西进来。” “他就知道这些,也不想想朝中无人,我的境况该是多么艰难。” “娘娘,三爷还小呢,哪里能想到那么多。等他大些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帮衬娘娘。” “我总觉得很奇怪,就儿不像是这么经不起事的人,而且大嫂还突然暴毙了,不知道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娘娘,以后有机会当面问问三爷也就是了。” 自从阴识死后,阴就就好像变了一个人,烦躁不安,经常的发脾气,但是没过多少天,他整个人就阴沉了下来,不言不语,冷的吓人。这还不算什么,最奇的是,他把阴识草草的扔到了乱葬岗,还扬言待罪之臣不能入祖坟。为了这事儿,他还跟一向敬重的大嫂闹得不可开交。但他是阴家唯一的一个男人了,阴邓氏就算是有再多的理由,也只能完败。 这些事情阴丽华是知道的,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就儿能够狠下心跟阴识划清界限是件好事,后来接连死了七八个护院,她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到了现在,阴邓氏无缘无故的暴毙,她的疑心就更盛了。 她与阴邓氏原本感情甚好,但自从上次进宫服侍了她一回,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她心里早就把嫂子嫉恨上了,她并不关心阴邓氏是怎么死的,她在意的是,阴家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早知道陛下现在不到后宫来,之前就应该请求让就儿进宫一趟的。” “奴婢倒是觉得现在也不晚,娘娘都不必去求皇上,皇后娘娘就可以做主的。” “这倒也是,是我一时想左了,皇后那么贤惠的人儿,怎么忍心不让我们姐弟见上一面。” 郭氏还真的不在意阴氏姐弟见面的事情,在她看来没有了阴识的阴家,就像是老虎没有爪牙一般,再怎么张牙舞爪,也不过就是个样子货而已。 阴就当然不能说是个草包,比起郭况来简直精明太多,但是,现在他们都已经不在郭氏的眼中了。经历这么多事情,郭氏面对阴丽华的时候,也不复当初的忐忑。有时候她自己都奇怪,怎么就能这么平静的面对阴氏。慢慢的她才发现,即使是刘秀,都激不起她心中一点点的波澜。 “这么点事情何须贵人用个求字,明天一早本宫就让陈颂去接了三公子进宫,你们姐弟好好叙叙,也不用到本宫这里来谢恩。” “多谢皇后娘娘。” “你也不必谢我,有空就过来看看四殿下,孩子小还不懂事,你当娘的不要太计较了。” 阴氏给郭氏堵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再生气也只能低头称诺。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二八章软肋 第二二八章软肋 阴氏自从上次就很少过来看刘礼,倒不是她不想儿子,只不过她把心思都用到了刘秀身上,自然也就顾不上这边,如今被郭氏当面说破,不由得面红耳赤。而阴丽华从来也不是一般的人,几句话就能对她产生多大的影响,转瞬她就变回之前的坦然。 “那你就去看看礼儿吧,也不必再过来。”阴丽华的忍耐功夫郭氏也不得不叹服,前世她有一半的功力,也不至于弄得那么凄惨。 “诺” 阴氏再次见到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心里是又爱又恨的,她喃喃自语道,“如果不是你捣乱,咱们母子现在已经可以生活在一处了。” 刘礼这次出奇的安静,任阴氏抱在怀里是半点都不哭闹。 “看来也不是你捣乱,娘还真是无用。”阴氏趁着奶娘不在,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虽然她也知道儿子不懂,但是她这当娘的就是不吐不快。 阴氏跟儿子呆了片刻也就回去了,她想长久的跟儿子一起,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她相信就儿并不是因为家变的打击而变成这样,这中间一定是另有缘故,就儿虽然年纪最小,却比兴儿多了几分心智,她必须要明白原委,才能把这个结解开。 阴就进宫的时候看起来是疲疲塌塌的,跟姐姐说话也是有气无力,阴氏强忍着气,缓缓说道,“就儿,阴家现在已经成了这样,以后能否振兴就全靠你了” 阴就撇了撇嘴,“娘娘尽管放心,臣弟明年就去找个媳妇,替我们阴家开枝散叶。”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姐姐被罢黜冷宫,费了多少心机才走到今天,这当然也少不了你的关心,但是你要明白,这些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要想走的更远,就需要我们姐弟同心才是啊” 阴氏再怎么循循善诱,阴就就是不上道,“臣弟倒是不明白有什么不够的,阴家现在有什么不好,娘娘又有什么不好。” “就儿,你怎么忘了,我们的先祖,曾经预言阴家必然是兴盛的呀,现在,这些只能靠我们俩了。” “兴盛”阴就突然冷笑起来,“娘娘说的兴盛是指什么,到底是子孝孙贤还是权势滔天?” 阴氏给弟弟气得心口都疼,不过跟他还得温言细语的,“就儿,权势有什么不好,难道你想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我从来都没有过过什么朝不保夕的日子,如果不是你们要一味的追名逐利,阴家也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就儿,你怎么糊涂了,哪里是姐姐要追名逐利,姐姐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反击啊。郭氏欠了咱们那么多,我怎么能不一一讨回来?” “郭氏欠我们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阴就冷笑着说道。 “就儿,你难道忘了兴儿和娘亲的仇了?”阴氏这会儿真的惊讶了,就儿向来孝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二哥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娘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阴就说着话,不自觉的把双目都闭上了。 “什么?”阴氏显然是不能相信,除了郭氏,她在想不出别的人跟阴家有仇。 “信不信由你,没有别的事情我走了。” 阴就不想多留,可是阴丽华却不能就这么放他走。“你到底把话说清楚了” “世家大族,没有不是自毁自败的。钱财器物我不会少给你的,但是你以后,要好自为之了。” “你站住”阴氏急了,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一把扯住阴就的袖子。“你到底知道了什么赶紧告诉我?” “我什么也不知道。” 阴就的脸色很难看,但是阴丽华不能这么算了,“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姐姐,就把实话告诉我,阴家现在就只下我们两个了,难道你还要瞒我。” “你真的想知道?”阴就的脸色有些古怪,痛苦之中还混杂着一丝快意。 “你说吧” “杀死娘亲的,不是郭氏,是阴识。” “不可能。”阴丽华大惊失色,毫不犹豫的反驳到,“大哥虽然跟母亲不亲,但是也不至于行此忤逆不孝之事,你不要受人挑拨。” “我到是希望这不是真的。”阴就向来敬重阴识,以他为榜样,可是他却杀了自己的娘亲,这对阴就的打击可想而知。 “你是怎么知道,跟我细说一遍。” 阴丽华是想从中找出破绽,以证明不是阴识所为,但是听阴就说完,再也没有半点指望了。 “就儿?我竟一直错把仇人当了亲人”阴丽华悲痛难抑,不由得失声痛哭。 阴就之前对这个姐姐是有怨恨的,如果不是她要当那个劳什子的皇后,阴家也不至于走到这步田地,但是见她现在这个样子,他心里那点恨也就消了。 “事情都过去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有些就是母亲在天有灵才会让我发现真相。” “所以你把阴识的尸首扔到乱葬岗了,还杀了大嫂?” “大嫂不是我杀的,她用自己的命换了他儿子的命。” 这个真相太残酷,阴氏险些承受不了,她也很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事情母亲和阴识起了争执,他们是不会闹成这样的。“就儿,从今以后,就只有你我姓阴了。把阴识忘了,咱们要振作起来,不要让母亲不安心。” “到了现在你还没有教训?”阴就知道他姐姐希望他做什么,但是,他是真的是厌倦了。“为了这个后位,二哥,娘亲枉死,就连大哥也早早就死了,你觉得还不够吗?” “就是因为牺牲了这么多人,所以我才更要走下去,不然就太不值得了。” 阴就见她还是执迷不悟,黯然说道,“早就不值得了。” “就儿” “姐姐执意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以后需要什么叫巧心传话也就是了,不用再召我入宫。” 阴丽华眼见着阴就心灰意冷,深怕逼得急了再适得其反,“你容我好好想想,你先回去。” 这姐弟俩的对话只有巧心听到了,可把她吓得手脚冰凉。送阴就出去的时候,也是战战兢兢的。她虽然很想提醒三爷要去长秋宫谢恩,但是一直都没敢说出口。而阴就果然就没去长秋宫,可见他也是怨恨着郭氏,同样,他也没去广德殿,对刘秀的恨也是不浅。 阴氏此刻是心乱如麻,她劝不了阴就,也劝不了自己。 “娘娘,阴识现在也得了报应了,你就不要在难过了,再这么哭下去,身体也是吃不消的呀?” “我是恨我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我,阴识也不会杀我娘亲的。” “娘娘争这个后位也不是为了自己,三爷现在还小不明白,以后自然会懂的。” “巧儿,你说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郭氏就能轻而易举的拿走我的一切,我不过是想找回自己的东西,怎么就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娘娘,上天一定是公平的,娘娘可千万不能气馁。”巧心扶着郭氏去床上躺下,在一旁轻声的劝着。 “我现在是孤掌难鸣,还能怎么样呢?”阴丽华真的是有些绝望了,“也许人真的不能跟命争” “娘娘可不能这么说,没到最后,谁知道谁是什么命呢” 巧心到这个时候还一力维护她,阴氏心中的感激就更甚了,“巧儿,现在也只有你想着我了。” “娘娘可是又错了,三爷可是心疼娘娘的,只不过有些事情一时想不通罢了。” “等他想通了,我可能连骨头都不剩了。” 巧心其实很清楚,郭皇后如果想害她,根本不能容她们二人活到现在,但是,她实在是过怕了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在这宫里,不争就只能等死。“娘娘,奴婢倒是有个主意。” “娘娘只要让三爷知道您不过是想要回四殿下,三爷一定会帮您的。” 经巧心这么一提醒,郭氏豁然省悟过来,“我气晕了头,竟然没有想到。要孩子的事情,就儿一定会帮我,而郭氏是绝不会轻易还来,只要就儿明白了权势的重要,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是啊,儿子就是娘亲的命啊,三爷怎么会放任不管呢。” 阴氏想到了对策心里松快了一些,但是只要一想到亲娘无辜惨死,眼泪就还是止不住,“巧儿,这件事情万万不可以声张。” “奴婢明白。” 出了这种弑母逆伦的事情,对阴家的名声可是大大的不利,而她却没有想到,阴氏始终都是要把这笔帐算到郭氏头上。 阴氏并不觉自己这笔账安错了地方,如果不是她,阴识有几个胆子也不敢害皇后的娘。至于其他的,她不愿意想,也不敢再想了。 “这些事儿过几天再传话给就儿,不然的话,他一定会起疑心的。” “娘娘,奴婢倒是绝对您直接跟三爷说比较好。” “他也不能频繁的入宫啊?”阴氏觉得奇怪,巧心说话又向来都不会无的放矢。 “但是娘娘可以回府啊?” 阴氏面有不解,巧心继续说道,“娘娘夜里梦见了老夫人,想要回去祭拜,这可是人之常情,皇后怎么会不同意呢?” 阴氏向来都是能够举一反三的主儿,“是啊,老夫人也没见过外孙,本宫也应该带礼儿回去拜祭一番才是” 阴丽华相信郭氏是不会答应的,这样一来,她就更有办法说服阴就。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二九章顺水推舟(上) 第二二九章顺水推舟(上) 不管刘礼是不是阴丽华亲生的,都不能可能这样就带出宫去,一来年纪幼小,二来,阴家现在也是待罪的。但是阴家的人却不这么想,在阴家人眼里刘礼出来拜祭外祖母也是天经地义的,当然是郭氏不通情理。 “就儿,我就这么点心愿,平时想见孩子郭氏就横挡竖拦的,那我也就都忍了,可是现在,想到孩子来见见外祖母,郭氏都不答应,你说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阴丽华边说边哭,阴就一直都皱着眉头,“好吧,我答应,尽量帮你,等到要回孩子,我就不会再管了。” “我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心愿了,至于皇后不皇后的,我也想通了,只要能守着孩子过太平日子我就知足了。”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 阴就也不知道他姐姐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他情愿当做真的。自此以后,还真就一改先前的颓废之态。 阴丽华一回宫直接就到长秋宫去谢恩,路上遇到了新上任的耿贵人,她瞧着耿贵人微微隆起的小腹,有些百感交集。 耿氏似没注意到阴氏的异常,亲亲热热的过来叫姐姐。 “姐姐家里的事情妹妹也都听说了,姐姐还是要节哀顺变,不可过度思虑,损及心神啊” “多谢妹妹关心,妹妹也要好好保重,争取为陛下在添一位皇子才是。”耿瑶的脸上笼着一层幸福的光晕,这让阴氏有些妒忌。 “是皇子还是公主,妹妹倒也不强求,只要孩子平安健康就是福气了。” “妹妹所言及是,为母之心大抵相同。” 阴氏好似不胜唏嘘,不过耿氏却不敢轻易接茬,“姐姐这是要往长秋宫去吧,那妹妹就不耽搁了。” “正是要往长秋宫谢恩,妹妹有事尽管去忙吧。” 阴氏越发的觉得这耿贵人是个妙人儿,住了她以前的屋子,竟然半个字都不提,说话行事那么温和顺从,阴氏似乎在她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她这样就能取信皇后吗?”阴氏一时不慎,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娘娘”巧心吓得赶紧四处张望了一番,见周围都没有人,这才安下心来。“这位耿贵人倒是乖巧,跟宫里的人都陪着小心,不仅是皇上喜欢,就算是在皇后面前也有几分体面。” “我倒不信她真的没什么野心。” “娘娘,咱们何必操那些个闲心,这可是皇后娘娘该头疼的事情。” “说的也是,咱们只管坐山观虎斗。” 阴氏一进长秋宫就恭恭敬敬的给皇后请了安。 “贵人这么快就回来了,也该多待些时候才是。” “能够出宫一趟已经是皇后娘娘的大恩了,臣妾不敢再多要求。” “贵人还真是勤谨,希望你日后都能始终如一啊”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好了,你这么一趟折腾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臣妾并不累,愿意多多聆听娘娘的教诲” 阴丽华这回可转的够彻底的了,郭氏却是很不适应。“贵人言重了,只不过宫中姐妹的确是应该多亲近才是,贵人虽然住得远了,不过有空的时候也往这边多走走。耿贵人才搬到西宫,也有很多不适应,阴贵人也该多多指点于她。” 郭氏说罢细细的观察着阴氏的神色,却是一丝异样都没有发觉。 “是臣妾疏忽了,本来耿妹妹进宫不久,臣妾应该主动照应的。” 阴氏如此坦然,郭氏倒觉得像是自己小气了,顿时觉得索然无味。阴贵人又嗦了半天,见皇后全无兴致,这才退了下去。 等阴氏走了,红宛才奇怪的问道,“娘娘,阴贵人这是唱的哪出啊?奴婢明明听说这几天李美人病了,贵人每天这个时候都带了汤水去看她,贵人怎么说她是去广德殿了呢?” “阴贵人住的远了,消息不大灵通,她见了耿瑶带着汤水,自然以为是给皇上,她却没想到,这耿贵人可比她要精明多了。” “李美人自从上次要貂皮之后就失了宠,连宫里的奴才都不大待见,耿贵人巴巴的贴上去也不知道图的什么?” “娘娘,您说是不是耿贵人不能侍寝,所以要拉个同党。” “不见得,耿瑶的心思放的很远,不会这么肤浅。” “那奴婢可就想不明白了。” “耿瑶看起来天真无邪,不谙世事,陛下喜欢她这一点,她自己很清楚。如果她要是拉帮结派的话,马上就会毁了陛下对她的印象,她不会那么傻的。” “管她想什么,就算是她是孙悟空,也逃不过佛祖的手掌心。” “孙悟空?又是许美人说的吧?” 红宛红着脸点了点头,“美人前天给几位殿下讲故事,奴婢偷听来的。” “也不知道她哪听来那些个奇谈怪论的。” “奴婢倒是觉得许美人说的一些小故事总是蕴含着很深的寓意,她可不简单。” “她的心不在这里。”郭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喜还是愁。 郭氏深信许氏的心不在宫里,不在皇上身上,甚至不在任何一个地方,她的心就像是遗失了一般,遗失在了一个她所不知道的地方。那个地方一定很好,好到让许氏从骨子里排斥这里的一切。 刘秀有些日子没有召幸后宫,本以为郭氏会出面过问,谁知道她跟没事儿人似的,刘秀心中不免有些挫折感。他称帝以来,最宠爱的两个女人,无不给了他巨大的打击,这时候他渐渐想起了郭氏的好,有些淡忘了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出身,可是,郭氏跟他却总是若即若离,像是个隔着一层什么。刘秀可以宠爱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心情好的时候哄哄也没关系,但是对郭氏,他就是不知道该用哪一副面孔。这位皇后,让他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王远是最擅长揣摩刘秀心思的人,但是这会儿也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只不过刘秀的脸上但凡露出点不悦的神情,他的心就得跟着一颤,当时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了任贵人的丑事,总觉得皇上不会容他继续活着。 “陛下,几位娘娘今天一早都过来给您问安了,您当时还在休息,奴才就做主没有通传。等到后来阳夏侯求见,奴才一时大意,竟忘了禀报了,还请陛下治罪。” “她们日日都过来,有什么可通报的。朕早就好了,让她们不用来了。” “陛下,这也是娘娘们的一片心意。” “心意,朕还能不知道她们打的什么主意。”刘秀被刺激的有点偏激,越是上赶着他越要疑心,越是不冷不热的,他越是惦记,这宫里最是冷淡有就是皇后了,但是,皇后也最是周全的,挑都挑不出毛病来。“皇后来过吗?” “回陛下,皇后娘娘虽然没来过,但是太医刚诊完脉,就被召到长秋宫去了,娘娘嘱咐每天请一次脉,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拉下。” “她倒是有心。”刘秀气哼哼的说道。 王远瞧得出他也不是真生气,凑上前说道,“娘娘今天一早就安排阴贵人出宫,为了四殿下的事情还跟阴贵人生了一场气。” “阴贵人出宫?为什么?这跟老四又有什么关系?” “回陛下,阴贵人连日来都梦到已故阴太夫人,请求出宫去祭拜,皇后娘娘也就准了。不过后来,阴贵人出宫的时候还要要求带着四殿下一起,皇后娘娘没有答应,阴贵人哭了一场,娘娘也生了闷气。” “这个阴氏也太不知轻重了。” “想来也是思母心切。” “去长秋宫。” 刘秀终于找到个理由去长秋宫了,其实,他也不过是跟自己较劲。他这么一来倒弄得皇后手忙脚乱的,差点就问了“陛下怎么突然来了”,好在最后关头转了回来。 “陛下怎么不让人提前知会一声,臣妾也好准备陛下喜爱的饭菜。” “不用那么麻烦,朕不在这儿用晚膳。”刘秀在郭氏脸上见不到半点失望的神色,心中很是失望,“朕是有事情过来嘱咐你,阴氏虽然有心改过,但是皇后也不可以过于放纵,只怕她再生出骄矜之心。” “诺”郭氏觉得莫名其妙的,她什么时候放纵过阴氏?这次出宫的事儿,她如果不同意,以后就是苛待妃嫔的罪证,她可不想给自己攒罪状。 “她在你这儿哭闹,你也不必理会,等她明白过来,自然会给你赔礼的。” “臣妾倒也不用她赔礼,之前她过来谢恩,也没有再提礼儿的事情,臣妾也就都放在脑后了。” “你也当拿出皇后的威严来,该教训的就得教训。” 刘秀这么一说,郭氏有些疑心太医给他用错了药,就连红宛和雁南也都惊呆了,好在郭氏还能反应过来。“臣妾是觉得能够一起服侍陛下,那也是难得的缘分,自当和和气气的好,不过陛下说得也是,臣妾以后会注意的。” 刘秀好像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也没什么借口继续留在长秋宫,心里暗暗觉得郭氏可恶,让她做什么她都答应,就没有半点想法。 刘秀正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时候,就有小黄门慌慌张张过来通报,耿氏动了胎气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三零章顺水推舟(下) 第二三零章顺水推舟(下) “怎么回事?”刘秀跟郭氏同时惊问道。 “回禀陛下,娘娘,耿贵人从李美人的宫里跑出来,不小心闪了一下,然后就动了胎气。”那内室是虽然是西宫的,但是也不是一直都跟在耿氏身边,具体的情况,他也讲不清楚。 “耿氏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刘秀一边急匆匆的往外走,一边极为不满的嚷嚷着。 郭氏也不理会他发牢骚,边走边问道,“情况严重吗?太医过去了没有?” “回娘娘,太医还没到,具体情况不得而知,耿贵人一直在喊疼,样子很痛苦。” “恩。”郭氏听了加快脚步,赶紧往西宫去了。好在西宫跟长秋宫离得近,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刘秀跟郭氏到了的时候,太医已经在里面请脉了,刘秀虽然着急,也还是尽量忍着,等到太医出来的,才匆忙的问道,“情况怎么样?” 宫里的太医各个都是人精,仔细斟酌了一番才缓缓说道,“贵人只要是受了惊吓,胎儿并无大碍。之所以会腹痛,主要还是贵人是过于紧张了,只要用些安神的药物,多注意休息即可恢复过来。” “你确定孩子没事儿?”说到底,刘秀最在意的还是孩子。 “回陛下,的确是没有大碍。” “既然是这样,太医就下去开个方子吧,务必要把贵人调理好。” 郭氏听说耿氏没事,这才露出一个安心的表情,“陛下进去陪陪耿贵人吧,她这是头一胎,难免心中紧张。陛下在身边,她也能踏实一些。”她借机退下,给皇帝和他的爱妃留足空间,她心里不由的称赞自己知情识趣。 刘秀进到内殿的时候,耿氏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这让他的心中略有些怜惜,“你好好躺着别动了。” “谢陛下。” 耿氏见刘秀坐那儿也不说话,只得自己先请罪,“是臣妾不好,不知道轻重,惊扰了陛下和皇后娘娘。” “不碍的,只不过你向来谨慎,怎么今天如此莽撞,在李氏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陛下,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臣妾急着回宫才出了岔子。” 耿瑶看起来神情有些闪烁,这当然瞒不过刘秀的眼睛,他假意怒道,“你怎么也敢欺瞒与朕” “臣妾不敢” 耿瑶诚惶诚恐的样子让刘秀放缓了语气,“那你就快说吧” 刘秀依然是绷着脸,耿瑶只得实话实说。“回禀陛下,自从李美人病了,臣妾每天都会过去看望她,今天跟往常也一样。臣妾见她的气色好了些,本来还很开心,谁知道李美人要臣妾向陛下保举她,可是,陛下宠爱谁哪里是臣妾能够做主的,所以臣妾就没敢答应,还一直劝她要安心养病。谁知道她一再的苦苦哀求,臣妾没有办法,就准备起身离开,她见臣妾不肯答应,很是生气,臣妾为了赶紧回宫就走的急了,脚下没注意,闪了个趔趄,宫女们也都没有经验,这才惊动了陛下跟娘娘。” 竟然是为了这么点子小事儿,这两个人当然都有些责任,不过,刘秀心中自然是偏着耿瑶的,“这个李氏惯会争风吃醋,竟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来了,看来这才朕是要给她个教训才行。” “陛下,李美人也是过于思念陛下,才会失了分寸,陛下就看在她一片真心的份儿上,原谅了她吧。” 耿氏说得诚恳,刘秀动容道,“也就是你这样的心慈,宫里的人都不待见她朕是知道的,偏偏就是你还上赶着去照顾她。” “臣妾也没想那么多,只不过觉得她病中凄苦,所以就时常过去看看,却不想竟惹出这么一场风波,都是臣妾的不是。” “不是你的错,只不过你以后也要吸取教训。” “诺” 耿瑶低眉顺眼的,刘秀觉得很是满意,至于他要惩戒的李氏,一时也想不到要如何处理,好在,还有皇后可以帮他解决这些难题。 那李氏一听说耿瑶动了胎气,吓得是魂不附体,她求了半天神灵却是越求越不安心,后来听说帝后都去了西宫,更是觉得自己是死路一条。她思考了半晌,把心一横,就准备过去请罪。还没等她到西宫,就听说耿贵人没什么大事,皇后都已经离开了。她略想了想,转身去了长秋宫。 郭氏回宫还没有坐稳,李氏就来了,她越发的相信,这宫里头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奴婢冲撞了耿贵人,特地过来请罪。” “虽然耿贵人是在你宫外面出的事儿,但是这也不是你的责任,你请的什么罪啊?”郭氏有些好奇,不知道耿氏会对刘秀说些什么,跟李氏告诉她,又会有多少出入。 “回娘娘,是奴婢言语失当气走了耿贵人,这才使得贵人动了胎气,奴婢有罪。” “耿氏待人向来和气,你说了什么竟然惹她那样生气?” 李氏的脸微微有些发红,毕竟有些话,可是不好当着这么多人说,不过郭氏可不管那么多,静静的等着她的回答。 “回娘娘,奴婢几个月都没见过皇上了,希望耿贵人能够帮助转达奴婢的思念之情。” “如果真的就是这么点子事情,贵人又何必动怒呢?”李氏想要三言两语支吾过去,郭氏却不想就这么放过。 “娘娘,可能是奴婢求的太急,贵人心里没有准备,所以一时不喜,这才抽身离去。心绪不宁,结果动了胎气,虽然不是奴婢故意为之,但是到底是因为奴婢而起,奴婢心中愧疚,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她这话里头真真假假的,郭氏也懒得分辨,然而不管真假,她都不能让耿氏这么容易得手。现在就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以后还不定要生出多大的胆子来。 “既然是这样,那本宫就罚你闭门思过,一个月都不许出房门。” “多谢皇后娘娘。”这样的惩罚,对于正得宠的妃嫔来说,是极严重的了,谁知道一个月的时间里,皇帝的视线会被谁勾走。但是,这对于早已失宠的李氏来说,罚了也跟不罚没什么区别。等到后来,刘秀跟郭氏谈及此事的时候,对她这样不痛不痒的惩罚显然有些不太满意。 “皇后也太仁慈了,她如此过失,理应重罚。” “陛下,那李氏也是无心之失,臣妾见她有心悔过,便想着要给她一个机会。陛下如果想要重罚,也不是不可,只不过她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之事,臣妾还真是不好把握这个尺度。” 郭氏不好解决的事情,当然是要推给刘秀的。而刘秀其实也没有更好的主意,毕竟宫妃犯了错,也不可能拉出来打板子,美人一级的,连俸禄都没有,罚钱更是不可能了。至于关进暴室或者打入冷宫,这些对于口舌是非来说,都是过于严厉了。刘秀既不想当昏君也不想当暴君,他原本打算让皇后处置李氏,却没成想,让那李氏捷足先登,求到了皇后这里。 “一个月的时间太短了些,很难磨练心性,就让她在宫里思过三个月吧,想明白自己错在哪儿再出来。” “还是陛下考虑的周全,臣妾这就去降旨,可是要乘此机会把李氏的心性儿好好板板,让她以后切不可再惹是生非。” “恩,皇后也要好好的教导她才是。一国之母教化万民,而最先要教化的还是这宫里的人。” 刘秀把一国之母都搬出来,郭氏瞬间感到压力很大的,她规规矩矩的给刘秀行了礼,一边说道,“臣妾领旨。” 郭氏活了两辈子,一直都没搞清楚这所谓的国母到底是什么。现如今她才弄明白,原来国母就是教导妃嫔的。前一世她就是阴丽华的陪衬,用她所有的“不好”来陪衬阴氏的“好”。这一世,她活得是无心又无情,刘秀反倒让她承担起皇后的责任来了。不过这个责任,还真是重不得也轻不得。 刘秀这会儿是厌恶李氏,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那李氏也是个清秀小佳人,如果刘秀哪天又把她想起来,可就是麻烦一件。同样,这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有这样的可能。郭氏觉得自己这皇后当的,可是真够堵心的了。但是转念想想,她前世活得倒是快意了,但是不快意的日子,都在后面等着呢 许美人打听着刘秀走了,这才凑了过来,“皇上跟娘娘说了什么,娘娘的表情这么奇怪。” 郭氏此时有些苦笑不得的,“陛下说一国之母教化万民,最先要教化好宫里的女人们。” 许氏嘴里正含着块点心,听了这话差点噎着,雁南赶紧给送了杯茶水,她好容易才透过起来。 “你这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看来本宫要好好的教化你一番才是。” 郭氏说的有气无力的,许氏也不敢取笑,“娘娘何必烦恼,我想陛下也不过是一时兴起随意说说罢了” 郭氏并不是在意刘秀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只是她敏感的察觉有些东西不太一样了。现在这个刘秀,让她越来越看不清,而这种改变,并不是她所希望的,隐隐的,她有些害怕这种改变。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三一章将军难为 第二三一章将军难为 郭氏领了刘秀的旨意,竟然亲自去了李美人的住处,李氏虽然吃惊,但是仍然恭恭敬敬的伺候着。 “你这儿收拾到是素净,看来还真是要修身养性了。”郭氏微笑着说道。 “奴婢闯下大祸,自是诚心悔过的。” 郭氏点了点头,“这样很好,陛下听了也会高兴的,只不过耿贵人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陛下的意思是让你年后再出来。” 李氏虽然吃惊,但是并不至于失态,她低下头,轻声言道,“奴婢遵旨。” 郭氏满意的笑了笑,“你要是早有这份沉稳劲儿,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奴婢知错了。”皇后纡尊降贵到她这儿来,还句句点拨,李氏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猜到一两分用意,只不过,耿贵人那次她就会错了意,这次可是不敢再胡言乱语。 “这段时间静静也好,耿夫人和大将军要进宫,见着了总是尴尬。” 李氏听说耿家人要进宫,心里头便有些担心,“奴婢恳请娘娘恩准,让奴婢在耿夫人和大将军进宫的时候过去请罪。” “这到用不着,耿家功劳再大,也没资格让陛下的妃嫔向他们请罪,你都已经禁了足,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等到陛下气消了,本宫会给你求情的。” 李氏闻弦歌而知雅意,赶紧跪在皇后面前,“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娘娘日后但有差遣,奴婢百死莫辞。” “快起来吧,本宫只求宫中和睦。如果你们几个都能够给陛下开枝散叶,那本宫也就别无所求了。” 郭氏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李氏是更弄不清楚了,只不过,顺从听话总是没有错的。 “你进宫也一年多了吧?”郭氏突然问道。 “回娘娘,正是一年有余。” “家里可有捎信儿过来啊?” “家里兄弟年幼,无人能够给奴婢捎信儿,已是一年多不通消息了。” “这倒是本宫疏忽了,明日本宫派人送点东西过去,也省得家里头惦记。” “多谢皇后娘娘。” “起来吧,区区小事儿,不用谢来谢去的。” 郭氏这次倒是存心想要卖李氏个人情,还真没有太多的想法,李氏却觉得郭氏是在暗示她要老实听话,从此以后是加倍的小心。她虽然是犯错受罚,有了郭氏的照应,日子倒也不算难过。 李氏这些人是尹善当时挑进宫的,身家底细都是一清二楚,这样的事情当然犯不着大长秋出面,赵普倒是乐得往外跑。皇后虽然没有交代什么,但是他总觉得多留个心眼是错不了的。 耿家母子进宫的时候,却是先到长秋宫了。郭氏早就听说了耿m与郭况交好,对此倒也不觉得十分意外。说起来,还是耿m回渔阳那次,郭况跟梁萧出城相送种下的因缘。 耿m这次回京,郭况和梁萧一起随着百官迎接,当时耿m不过对着二人略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多么热络。然而,陛见之后,梁萧却没回自己家,反倒跟着去了郭家。这原本是没什么奇怪的,只不过郭况成亲之后,他就很少会赖在郭家,有什么事情,也都尽量在二人当值的时候来说。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的兴致随我回府?” “我哪里是随你回府,不过是等人罢了” “你要等谁啊?”郭况可是不明白了,等人哪有不在自己家等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走吧” 梁萧到了绵蛮侯府,一头就扎到了书房,郭况虽没什么兴趣,但也只好一直陪着。好容易熬到了晚餐的时候,郭况才问道,“是不是让人把饭菜摆到这儿来。” “书香之地,自当敬重,怎么可以让俗物熏染。”这里的每一卷书都是皇后看过的,梁萧自然格外在意了。 郭况听了大感奇怪,“你什么时候这么考究了?” 梁萧无趣的白了一眼,“我一向都是这么考究的。” 郭况也知道自己说不过他,赶紧问道,“那你出不出去啊?” 梁萧抬头看了看天色,“再等等,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你都打了半天哑谜了,到底是谁,你就说吧?” 郭况憋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不过,梁萧却没打算告诉他。 “公子,外面有位耿府的家人求见” “请他进来吧。”梁萧率先言到。 下人带进来那个人,可是把郭况吓了一跳。 “大将军?你怎么?” “冒昧求见,真是抱歉,还请两位原谅。” “不敢,不敢” 郭况受惊过度,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梁萧还算镇定,跟耿m寒暄起来。 “两位十里相送的情谊,耿m不敢相忘,然而现在京中对我猜忌颇多,所以才做了家丁的打扮,其实也是不想给二位添麻烦。” “忠正之士,没有不相信大将军的,至于一些小人的谗言,大将军也不必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到底我心难安哪” “大将军何必多虑,任贵人现在已经伏诛。” 郭况看问题向来简单,朝中的复杂形势,他是不可能想得到的,那两位心知肚明,也不点破。 “将军还是慢慢观察些日子吧。”梁萧给的的确是个良心建议,他虽然知道皇帝一心拉拢耿氏,但是并不敢确信以后会怎么样?真弄出来个功高震主,那简直是嫌命长了。 “我也是正有此意,所以此番出征张步,一直都没敢应下来。” 郭况似乎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梁萧见他不自在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刚才不是说要喝酒吗,正好大将军来了,咱们可以一醉方休。” 邓氏嫁人之后,可是越发的贤惠起来,她听说梁萧来了,早早地就把酒菜都准备好。好朋好酒,这三人喝得是十分的畅快。 “大将军如果想要找我们,其实可以去金市的临远楼,我二人经常在哪里饮酒。” “我曾听说过,京城二公子时常在那里出现的。” “大将军说的是纨绔二公子吧?”梁萧哈哈大笑着说道。 “不过是不明真相的人以讹传讹罢了,我倒是觉得二位是难得的人才,君侯豁达,侍中睿智。” “大将军过奖了。” 梁萧和耿m狠狠的互相吹捧了一番,郭况不是很能插得上嘴,就在一边多喝里几杯,等耿m走了,他都已经有些醉了。 “叫个小厮把你送回去吧?” “我还没醉咱们接着喝。” “行了行了,明天再喝吧。” 梁萧想扶着郭况站起来,但是他一点都不配合,“我真的没醉,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这会儿说了你也听不明白,明天我过来找你,你先回去睡一觉。”梁萧觉得自己对郭况是越来越有耐心了,似乎也不全是为了他的姐姐。 郭况乌鲁乌鲁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梁萧也不理他叫了个人把他送给邓婵。他知道邓婵一定会非常细心的照料着他,而他,就只能指望着那些个小厮了。梁萧其实也喝了不少,出门去吹了点风,这才精神了一些。他这么费心的拉拢着耿m,为的还不是深宫里那位,只可惜,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梁萧当时肯帮邓奉一把,也不过是有感于同样的为情所困。想起邓奉,他倒是不回家了。 “你怎么这么晚过来找我?” “自然是有事相商。” 邓奉闻着他一身的酒气,赶紧叫人去煮醒酒汤,“要不你今天就住这儿吧,我派人去府上说一声。” “不用,我多晚回去都没关系。我是想跟你商议出征张步的事情。” “陛下不是钦点了耿m,你来找我做什么?”邓奉倒不是明知故问,只不过他这段时间,心思都不在朝堂之上。 “大将军为避嫌疑,一定会在京中多留些时日的,陛下也许会另觅人选。” “也不见得,陛下如果属意大将军,他会有办法让他出征的。”邓奉还是了解皇帝要多一些的,他知道他要做的事情,很少又不成的。 “事在人为,我只是想知道将军是不是有心争这份儿功劳。” 天大的馅饼摆在了他的面前,邓奉却有些犹豫,“我……” “将军可是有什么顾虑?”梁萧原以为他会高兴的应下来,没想到他会那么的犹豫。 “实不相瞒,叔父知道了彭姑娘的事情大为不满,我担心我这一走,叔父会对她不利。” 这可真是英雄气短了,梁萧有些气结。不过邓奉却继续说道,“如果陛下放弃大将军令派别人,我也只能尽力争取了。张步不是好对付的,我也不能因私非公。” “有这句话就行,我会负责彭姑娘的安全的。” “如此就多谢了。” 邓奉叹了口气,并没有因为这个就舒心多少。 “邓兄还是不放心?”梁萧觉得邓奉不会不信任他,至于还愁什么他也想不明白了。 “彭姑娘的身份始终是个问题,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 梁萧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两个人过得了皇后那一关,恐怕也难有结果。 “邓兄也不要太悲观了,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多谢你了” 邓奉并不知道他们这辆车到了山前还能不能有路,只盼着事情暴露的时候,不要累及他人就好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三二章明修栈道(上) 第二三二章明修栈道(上) 郭况始终也没想明白梁萧为什么那么确信耿m会来找他们,这么费脑子的事情,他也不打算再想了。“你怎么突然想到去临远楼,咱们好久没去过了,郭堂应该也没有什么准备” “你的脑子除了吃吃喝喝就不能想点别的。” “我想有什么用,你们不是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郭况说得倒是很坦然,梁萧却不忍心继续打击他,“你是有福之人不用忙。” 郭况其实是很想忙的,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能耐,好在有了梁萧这个好朋友,少了他运筹,情况还不知道有多复杂。他是真心的感激梁萧,却不知人家惦记的是他姐姐。 “我就不明白了,大将军为什么那么担心,任贵人都已经死了,他还怕什么?” 梁萧实在是担心他祸从口出,正色言到,“这件事情你千万不可以再提。” “怎么了?” “任贵人的事情大有蹊跷,我也猜不出其中的缘故,总之你要记着,不可以随意说起。” 梁萧难得一本正经的,郭况这才觉出事态严重来。“我也觉得不太对,一直想要进宫问问都没得空” “你最好还是别去。”梁萧相信事情跟皇后脱不了干系,郭况知道了未必就是好事。而郭况这样的好奇宝宝倒是难得的不再发问了,“我觉得昨天才见过,今天大将军不会过来吧” “不管他来不来,咱们都要给他一个接近的机会,以后也方便行事。” 耿m还真就没到,不过梁萧也没觉得失望,他有得是耐心,耿m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宫里的那位,都绝不会轻易放过皇后这条线。而他现在不放心的,反倒是邓奉。虽然之前的事情他不了解,不过综合很多情况来看,皇后在他身上可花费了不少心思,如果为了彭珠一蹶不振,那皇后的心思可都要白费了。耿m虽然可以拉拢,但是他的身份,皇后是否会全不介意? 郭氏姐弟虽然从来都不提刘扬的事情,但是,梁萧可以肯定,他们一定会找机会给他们的舅舅翻案。耿m跟耿纯虽然不是至亲,但始终是同宗,只怕早晚都是要有隔阂的。 “你想什么呢?” 郭况见梁萧发了半天的呆,忍不住问道。 “回去在说。” “哦”郭况呆呆的点了点头,郭堂在旁边简直是不忍目睹。 等回到府上,两个人照例是进了书房。邓婵一听说俩人一起回来的,就把闲杂人都打发走了。 “到底什么事情,要回来才能说。” “我想知道皇后到底对老真定王的事情有什么打算?” 郭况没想到梁萧会问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可以信任梁萧,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不敢说。“是不是跟大将军有关?” 梁萧点了点头,目光却始终注视着他。 “你还是直接去问我姐吧,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舅舅真的没有谋反。” 郭况急着想要证明什么,不过梁萧觉得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即使刘扬在当时没有反心,但是早晚也要生出反意,这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刘秀的做法并没有错,耿纯也没有什么错,而皇后就更没有错,利益冲突而已。 梁萧还记得当时仍是贵人的郭皇后在事发的时候对耿纯是恨之入骨,直指耿纯无旨而擅杀功臣,其罪当诛。皇上当时根本就没有理由去去维护,更不能说自己就是想要杀死刘扬。而后来事情是怎么平息的,梁萧就不知道了。 梁萧突然提出这个问题,郭氏有些措手不及,她自己都记不得当时的情况了。 “陛下说耿纯误解圣意的确有罪,但是,在河北他破釜沉舟誓死追随,陛下他不能够忘记,天下未定,让我息事宁人。”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吧,郭氏不是很确定了。那个时候阴氏刚刚进宫,她开始明白自己的处境,也知道跟皇帝作对没什么好结果。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我是想知道你对老真定王的事情是怎么看的。” “我怎么看又有什么干系,你只管说希望我做什么吧?” “劝陛下召耿纯回京。”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不过用什么理由呢?” 梁萧没想到郭氏会这么淡定,“你就不恨他?” “他不过是个工具,我恨他做什么?”郭氏淡淡的说道,仿佛真的没有什么关系,这样一来,梁萧放到吃不准他对刘扬一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这样就好,耿m暂时不会离京,征讨张步刻不容缓,把耿纯召回来,可谓一举数得。” “恩。”郭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军中派系日渐分明,如果不是大司马压着,恐怕早就出了大乱子。只不过我担心把耿纯弄回来,是给咱们自己设置陷阱,就怕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哪” “娘娘只要把样子做足,剩下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郭氏知道梁萧说得话刘秀是能听进去的,她也没什么可顾虑的。此次出征,他们真正属意的人都是邓奉,这人虽然是河南一系,但是,跟长秋宫却是分不开的。 “你应该是见过邓奉了吧,他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他跟彭珠的事情并没有糟糕到无法控制,梁萧不想让她担心。“现在就看怎么说服陛下了。” “我觉得这个倒是不难,陛下对邓奉一向很看好。我担心的是,张步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郭氏与她所熟悉的历史越走越远,她可以不在乎后宫有多少女人,刘秀有多少儿子,但是却不能不在乎事关国运的战争。 “邓奉上次打彭宠表现得不错,而张步手下虽然悍将不少,但是外援一断,那也是穷途末路,我想邓将军会把握住机会的。”梁萧有些不明白了,郭氏怎么突然之间畏首畏尾起来。 “但是陛下真正看好的人还是耿m,不然的话,留下来追剿余孽的就是他了,而我也觉得邓奉有时候过于鲁莽了。” “话虽如此,但是耿m跟陛下的情分已经不复从前,就算是在怎么修补也是有裂痕的。这一点陛下心中一定有数,他也不得不另觅良材,邓将军只要不出大错,打败张步并不是很难。” “但愿如此吧?” “娘娘费心救他,怎么反倒不是很看好?”梁萧奇怪的问道。 “他之前反叛,虽然因为吴汉而起,但是也有他自身的原因,我以为他经此一事必然会长足教训,却不想他行事依然鲁莽。北征彭宠并不是以他为主,有耿m、祭遵这些人压着,所以我并不担心,如果让他单独挂帅,我的确是不怎么放心。” 梁萧觉得皇后身为女子还真是可惜了,在深宫里面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还能把事情猜个八九不离十。“娘娘无需多虑,邓将军会有分寸的。” “唉,一个情字,不知道要误了多少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娘娘难道就没有为情所困的时候吗?” 郭氏以为他是在帮邓奉开脱,于是不自觉的说道,“有过,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郭氏惊觉失言,赶紧转移了话题,“我命人画了铫家姑娘的画像,已经送到了府上,你看过了没有?” “有吧?”梁萧有些记不清了,他的书房里是多了一幅画,但是他也没有注意过。 “这位铫姑娘可是铫期的女儿,人品家事都是上上之选,如果不是通过邓夫人帮忙,都不是那么容易得了她的画像的,你认真考虑考虑,这可是天赐的良缘。” 梁萧突然之间很想让郭氏知道他的心意,他不想再听到她告诉他谁家的姑娘适合她。可是还没等他说出口,皇帝倒是来了。 刘秀似乎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梁萧,“侍中不当值,怎么跑到长秋宫来了。” “回陛下,皇后娘娘给了微臣一位姑娘的生辰八字,只不过我们两个并不相合,所以把八字送了过来。” “竟然是这样,婚姻大事不可草率,皇后以后要特别上心才行。” 梁萧说谎连眼都不眨,郭氏自然是不甘人后,“诺。只是侍中大人实在是挑剔的紧,难得有位品貌俱佳的姑娘,偏偏八字又不合。” 莫名的,刘秀想起来任氏提过的自己的堂妹,心情顿时降到了冰点。郭氏见他突然之间脸色难看起来,一时没想到其中的关窍。而梁萧也有他的心虚,见此情形手心也是直冒冷汗。好在刘秀没有其他的表示,让梁萧先行离开了。 “陛下可是朝政辛苦,脸色不是很好呢?” “没什么,只不过想起点事情来,通儿不用担心。” 皇后没明白,王远可是想明白了,陛下一定是想起了任贵人,否则绝不会这样。他冲着皇后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要紧。 “叫奶娘把几个孩子抱过来,朕有些日子没见着了。” 不管刘秀是不是真心来看孩子,能有点儿事儿做就算是好了,否则这样僵坐着,还真是够尴尬的。 刘现在快五岁了,已经能够记得一些事情,对于父皇突然之间的热情,还并不是很适应,不过刘辅就没有,对着刘秀始终是亲亲热热的,让刘秀觉得这二儿子十分的贴心。郭氏把刘抱了过来,对着刘秀说道,“陛下,儿已经能背下来几篇诗呢” “是吗?”刘秀饶有兴致的说道,“背来给父皇听听。” 刘虽然有一点点怕生,不过他都背熟了的东西倒也不怕考。“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麟之趾》这可是郭氏跟许氏千挑万选最保守的诗了,曾经刘最先学的是《无衣》,却被刘秀所不喜,如今选了些最是中庸的诗句,就算是不讨喜,也讨不了厌。刘秀听了果然是没有什么反感,反倒继续问道,“儿既然会背,可知道他的含义啊?” 郭氏笑着说道,“陛下,臣妾学识浅薄,怕教坏了孩子,只不过让儿背熟了而已。” “是这样啊。”刘秀不以为意的笑笑,“那我儿还会背别的吗?” “还会甘棠。” “真的吗?那快点背给父皇听听。”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说。” 刘秀心中大喜,直夸郭氏教得好,这让她有些怀疑,以前是不是她做错了。不过很快,她就把这个疑虑打消了。 “太子聪慧好学,朕心甚慰啊” 郭氏趁着刘秀此时高兴,借机言到,“太子转过年就五岁了,也该找个老师教导才是,总是在宫里玩闹,平白的耽搁了时间。” 提到这个刘秀果然有些不自在,“太子还小,这些都言之过早,再说,设立了太子属官,儿就得搬出长秋宫,你能舍得吗?” 郭氏正色言到,“陛下,太子年纪再小,也是国之储君。臣妾虽然无知,却不敢因为一时的溺爱而耽误了太子教育。” 刘秀搭了梯子郭氏却不肯下,这让他很是恼火,他也不是不想让儿早点接受教育,但是有些问题他还需要考虑,而这些跟郭氏是说不清楚的。这夫妻俩难得相见,就这样又不欢而散了。刘秀出了门也有些后悔,可是他就是没有办法从心底里认定儿就是太子。 刘秀走了郭氏气得双手微微有些发抖,雁南扶着她却觉得她的指尖冰凉。“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这件事情还可以从长计议。” 郭氏从来都没觉得此时一提就能成,但儿子是她的心头肉,难免是要有怨气的。“我是替儿生气。” “娘娘,太子都不生气,娘娘何必生气。” 郭氏抬头一看,儿果然是笑眯眯的哄着弟弟玩呢。“四殿下该喂奶了,把他带回去吧” 想要解决这件事情,还需要梁萧来想办法。郭氏知道刘秀已经在秘密寻找严光的下落,严光进京,就是儿要离开的时候,但是,梁萧必须要跟着儿,只有他能教导儿成为真正的帝王。郭氏心中期盼着严光晚点来,她可以跟儿子多呆些时日。 梁萧出宫的时候正好被沈风看到,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是郭况最好的朋友,这人本事不小,而且还越藏越深,不过他敏感的觉得,这个人可不怎么招人喜欢。 梁萧并没有感觉到有人在暗中观察他,当然了,他也不会去注意区区巡城的禁军。就这么擦身而过,却不知日后要纠缠多久。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三三章明修栈道(下) 第二三三章明修栈道(下) 郭氏大事儿没办就跟刘秀闹得很不愉快,也有些怪自己沉不住气,比起给太子找师傅,还是耿纯事情更为要紧一些。她正不知道该怎么挽回,耿家母子就进宫了。郭氏赏了些东西,就放她们去西宫了。 刘秀见郭氏过来还有些意外,他以为郭氏是来追问太傅的事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遮掩,毕竟,就算是皇帝,做事也不能毫无道理。却不想,郭氏提都没提,只不过是说了些耿家母子进宫的情况。 “恩。”他点了点头,“世家大族,礼数上总是错不了的。” “臣妾倒是觉得耿夫人拘谨的过了些。” 到了这个份儿上,刘秀有些生耿m的气了,“朕待他如同父子,他却如此相疑,真是枉费了朕的一片苦心” “陛下何须动怒,大将军心有余悸,也是事出有因。” 军中的情况。刘秀比郭氏要清楚的多,耿m的难处,他也可以理解,只不过为了一些无凭无据的猜疑,而耽误了大事,刘秀的心里可就有些想法了。“朕该安抚的也安抚,该赏赐的也赏赐了,耿m依然如此,朕也没什么办法了,打仗不比别的,不能赶鸭子上架。” “臣妾瞧着耿家母子可不是那不知道感恩的,臣妾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解了眼下的难题。” 刘秀不知道区区妇人能有什么妙计,漫不经心的说了句,“说吧” “臣妾想陛下保举一人,不但可以解决出征的人选,还可以消除大将军的疑虑。” “你说的是?”刘秀觉得郭氏一族可没有谁能出征,郭况倒是有些功夫,但是郭家的两个女人恨不得把他绑在家里,绝不肯轻易放他出去,郭氏想推荐谁,刘秀还真是猜不到。 郭氏早瞧出他心里头不是那么乐意,不由得暗自冷笑,“臣妾举荐的人,正是东郡太守,耿纯。” 刘秀把满朝的将军划拉个遍,也没想到郭氏竟然会推荐耿纯。郭氏也不理会他到底什么想法,继续说道,“高阳侯请旨去东郡,跟臣妾也有很大的关系,这么长时间了,臣妾也想通了很多事情,把高阳侯召回来,正是可以解决掉眼前的困境。” 刘秀很清楚河南一系对河北人排挤的厉害,他在感情上当然是向着河南人的,他也更加信任他们,但是,天下一统,靠的是众将齐心,这种毫无意义的争斗只能削弱他自己的力量。当初他立郭氏为后最主要的原因,也是为了平衡两者的势力,如今河北势弱,就连他一向看重的耿m都吃了不少暗亏,他如果不想把办法遏制,只怕后果堪虞。 “耿纯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他这几年平定了整个东郡,功绩显赫,让他来领军,朝中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只不过,通儿不是一向痛恨此人?” “当年,他矫诏杀了臣妾的舅舅,臣妾的确是怨恨他的。过了这么多年,臣妾也明白过来了,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国家的安定,这样的忠臣纯臣,臣妾还要去怨恨的话,那真的是没有资格母仪天下了。” 真定王刘扬,是帝后心中长久以来的刺,郭氏如此坦然的说出来,并且接受了刘扬谋反的说辞,这让刘秀有些意外。郭氏却不管他惊愕的表情,平静的说道。 “臣妾生在富贵人家,从来都不知道民间的疾苦,上次偷偷的出宫,才发现世道艰难,百姓的困苦。宫里现在虽然是节俭,但是臣妾的心中始终也不安,只盼着能早点结束这场战争,让世人都能过上平静的日子。为了陛下的宏图霸业,也为了黎民苍生,放下这么一点私怨对臣妾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通儿”刘秀从来都不知道郭氏竟有如此心胸,此时的她,当得起一国之母。 “陛下,如果高阳侯心有疑虑,臣妾愿意亲往东郡,请他回京。” “这倒是不用,耿纯是知道轻重的人。” 郭氏觉得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就劝刘秀到西宫去一趟,“毕竟都是一家人,在贵人哪里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朕着人赏些东西也就是了。”刘秀怕郭氏再提太傅之事,赶紧把她送走,见郭氏坦然离去,心里也有些愧疚。他知道对郭氏来说,太子就是她的命,但是,太子事关国运,他的确是不敢草率。 郭氏虽然没有指望刘秀会投桃报李,但是心中也是难免有些发凉,她默默念道,“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从东郡把耿纯召回来,其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的意义,本来一往一返就需要时日,使者在路上再略一耽搁,就更得是没年月了。耿纯有没上路都还不知道,刘秀就得到消息,张步欲将与大抢的贼兵勾结,这样一来点将出征可就迫在眉睫了。 雁南见郭氏愁眉不展的,奇怪的问道,“娘娘,咱们把什么都布置好了,您还担心什么呢?” “我是担心最关键的那位,他如果出了状况,咱们做的一切,都是给旁人做嫁衣了。” “娘娘是说邓将军?” “是啊,彭珠的身份可是个**烦。” “驸马虽然知道了彭姑娘的身份,但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我不担心这个,驸马现在是最害怕邓家出事儿的人。邓羲谋反,皇上是看在新野长公主的份儿上才没有深究,但是长公主毕竟已经故去多年了,邓家并不能总是靠着她的余荫,再出点什么意外,陛下未必能够继续容忍。” “娘娘的意思驸马会直接对彭珠下手?” “应该是吧,就要看邓奉对彭珠用情有多深了。” “娘娘既然担心邓将军,何不帮他一把,只要娘娘发了话,驸马是不敢难为彭姑娘的。” “要是能帮,我又何尝不想帮。但是我已经帮了他太多了,剩下的事情只能靠他自己了。” 邓奉的冲动鲁莽可能是他最大的弱点,谋反这样的事情最后都能拧过来,他的运气也不是一般的好,在这么好下去,只怕没什么是他不敢干的了。 不仅仅是郭氏,就连梁萧都认为他应该自己去面对这些问题,要不就跟他的叔叔彻底决裂,要不就放弃彭珠,别人能帮的不过是一时而已。 “将军要知道我这府里人多口杂的,况且有多少人盯着我的婚事,如果彭姑娘住进来,只怕事情会变的更加复杂。” “我也只有你能托付了,送到绵蛮侯府上,一旦事发,可能会把皇后牵连进来的。” 虽然说比起牵连了皇后,他倒是宁愿牵连自己的爹,但是这样的事情,还是能不牵连就别牵连的好,“我在城西有处宅子,回头安排几个人照应着,彭姑娘深宅大院里住着,你叔叔未必能找得到,你为什么就不放心呢?” “你不知道我叔叔有多狠她,之前都让嬷嬷去下药了,如果我晚去半步,珠儿就没命了。她一个弱女子,在京里无依无靠的,我真怕出个什么万一,到了你府上,我叔叔就算是知道了也无法下手,即使将来东窗事发,你只要推说不知道,陛下也没法定你的罪。” 邓奉说的倒是轻巧,他怎么知道陛下就不能定罪,从开国到现在,文臣武将死了多少,有几个真的能定罪的。梁萧心里虽然也这么嘀咕着,但是事情他还是得办,“你送我这儿来也可以,只是你要知道,我的名声可一向不好,只怕是要连累到彭姑娘的,你们的将来可就更麻烦了。” 提到将来,邓奉就更是郁闷了,“将来?我是真的不知道将来在哪里。彭珠自从知道我叔叔的态度,对我也是冷言冷语的,我不忍心她没名没分的跟着我,而她这辈子又只肯叫彭珠,我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彭姑娘倒是一身的傲气,令叔更是倔强的脾气,这件事情还真是不太容易。” “连你这样足智多谋的人都说麻烦,我这样的草莽之人就更没有办法了” “你既然已经决定让彭姑娘住我这儿,那她的安全你就无需担心,你可以把这些事情先放一放,回来之后再想办法也不迟。” “也只好这样了,明天我就把她送过来。” “这么快等陛下下旨至少还要两天呢” “我是希望趁着我还在京城,让她适应一下你这儿的生活。” 梁萧还真没看出来着邓奉竟然是个痴情种子,如此细微细的事情都能想到,这可真是不符合他的脾气。“那就依你,只不过有一点,我不管那彭姑娘有多少傲骨,在我这儿,她不能叫彭珠。” “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我已经跟她说过了,你放心好了,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她住在这儿,就算是她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找她的” 邓奉可是没听明白,不过欺君的事情梁萧都肯帮他担待了,他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多谢你了” “你也先别谢我,这次是时间紧迫,容不得任何人拖延,所以我才肯担这个干系。一劳永逸的办法,还得你自己去想。” 邓奉能想得都想过了,叔父和彭珠都不肯做丝毫的让步,既不能瞒天过海,也不能明媒正娶,他就是神仙转世也没办法。梁萧虽然有心指点他,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三四章暗度陈仓(上) 第二三四章暗度陈仓(上) 彭珠还是住在城郊的那庄子上,虽然偶尔会有邓晨的人过来骚扰她,不过大体上过的还算是平静。邓奉买了几个丫头服侍着,外院还住着他的心腹军士,邓晨想要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她,还是很有难度的。 邓奉这次是大摇大摆的去见彭珠的,邓晨想要装不知道都不行。命邓奉为副帅提前出兵的旨意已经下了,邓晨是又高兴又担心,他高兴的是邓羲的事情正在渐渐淡去,担忧的是彭珠可能把一切彻底毁掉。 “你派几个人庄子外面侯着,等二公子出来就冲进去处理掉那个女人。”邓奉对老管家低声的吩咐着。 “这……”老管家是一脸的为难。 “还不去,那女人可是个祸水。” “但是老奴看二公子对那女子用情颇深,等他回来发现了,只怕会……” 老管家的担心邓晨不是不明白,他也实在是给逼得没办法了。那女子只要不是彭珠,即便是更不好的出身他都可以接受,但是,彭珠肯定不行。“不趁着这个时候下手,难道等他得胜回来惹出大乱子?” “二公子不是不晓得分寸的人,再出去历练历练,可能更能理解您的一片苦心。”老管家还想在劝劝,毕竟上次为了毒杀彭珠,二公子可是闹得不轻,他现在想来都是心有余悸。 “哼,他现在是有了依仗,哪里还把我这叔叔放在眼里。”邓晨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公子现在还年轻,行事难免冲动,等将来成了家,也就好了。” “你不用说了,他的脾气我太清楚了,照我说的办吧,再让人去把婵儿接回来一趟。” “诺”老管家知道劝也无用,只得下去安排。几个人很快就到了彭珠住的庄子外面,在林子里等了许久,亲眼见到邓奉离开之后,才又熬到了天黑摸了进去。 院子里异常的安静,平时晃来晃去巡视情况的护院一个也没见到。 “你们觉不觉得今天有点怪?”其中一人忐忑的问道。 “是啊,我也听说二公子特别在意那个女人,这边守着的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今天怎么一个都没见着” “管那么多干嘛,赶紧进去把那女人做了,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听说了吗?这个女人美艳无比,就是以前的任贵人都是多有不及。” “那是一定的,不然的话,怎么把二公子迷的晕头转向的。” 几个人低声的说这话,摸进了彭珠的房间,刚进去,灯就亮了起来。几个人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这屋里哪有什么美艳少女,只有他们家的二公子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坐在床前。 “公子”几个人吓得当场跪在了地上。 “几位这么晚到一个姑娘的闺房里干什么呀?”邓奉不仅仅是脸黑,语气更是阴森森的,有人当时冷汗就落下来。 “怎么,没话说?” “公子饶命啊” 邓奉原本也没打算杀人,他总不能让自己叔叔脸上太难看,“你们滚吧,告诉族长那姑娘已经离开了。” 那几个人忙不迭的逃了出去,生怕邓奉后悔似的。邓晨听了几个人的回报,脸色不比邓奉好哪儿去,什么叫离开了,是离开了庄子还是离开了邓奉? “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姑娘都看不住” “小人该死,不过小人确实是看着二公子从庄子里出来了,再没别人出入” “你们看清是二公子了吗?还是只看清的衣裳?” 邓晨这样一问,几个人倒是有些犹豫了,“当时距离远,确实只看清了公子的衣服和马。” 看来邓奉是使了个金蝉脱壳的诡计,如此一来再想找到彭珠就很难了,三天之后邓奉就会率军出征,要想解决彭珠,就只能等到他回来了。 邓晨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邓婵身上,让邓婵劝他找个正经人家的女儿,只不过现在看起来,婵儿对她哥哥的事情并不知情,而他这当叔叔的,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 她的哥哥就要领军出征了,邓婵自然是要提前设宴相送的,郭况向来是体贴媳妇的,知道人家兄妹有话要说,赶紧出门办事儿去了。 “妹妹先前还觉得为了羲大哥哥的事情叔父会对我们有想法呢,看来是妹妹小气了。” “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邓奉最近跟叔叔闹得很不愉快,但是这些事情并没有跟妹妹提过,而妹妹突然之间这么说,让他生出不少的警惕。 “昨天叔叔派人接了妹妹回去,说了很多咱们小时候的事情,还说如今你能得到陛下的器重,也是邓家的荣耀。而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正是应该成家立业。婶婶早早去了,府上现在也没什么人适合操持,所以叔叔让我留意哪家的姑娘合适,只要人品性情能够配得上,他就派人去提亲。”邓婵说着微微笑了笑,“他还跟我说妻贤夫祸少,不可只重相貌不重人品,让我好好替哥哥把关呢,叔叔其实还是很关系你的。” 邓奉丝毫没有被邓婵的喜悦所感染,他冷冷笑道,“果然是这样” 他这态度让邓婵很是诧异,“哥哥这是怎么了?” “有件事情你一直都不知道,本来不打算让你操心的,不过现在不说也不行了。”如果妹妹一无所知,贸然的就把婚事定下了,那可就更麻烦了。 “什么呀?” “之前北征彭宠,我把他的女儿带回来了。” “什么她没死?”这可是欺君啊,邓婵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哥哥会做这样的事情。 “这中间有些曲折,是你不知道的” “我隐约记得是皇后娘娘提过的,只不过你回京这么长时间了,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是我不让况儿跟你说的,你不要埋怨他。我跟彭姑娘相处了一段时间,想要娶她过门,叔叔知道了之后极力的反对,所以才叫了你留意我的亲事。” “竟然是这样。”邓婵被吓得有些发懵,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过了半天,她才缓缓说道,“你也不要怪叔父了,毕竟邓家现在的情况,不容许出半点纰漏。” “这我能理解,但是我不能让他伤害珠儿,我已经把珠儿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就不用操心了。” “她一个大活人,哪里是能藏得住得,你还想要娶她,这怎么能行呢?” “你也反对?”邓奉有些恼怒,自己的亲妹妹都不理解自己的心思。 “这不是我赞成或者是反对就能解决的问题,你要知道,京里可是有人认识她的,一旦她的身份被识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邓婵都能想到的事情,邓奉就更不会忽略掉了,“我会想办法解决掉不义侯的。” “哥哥,纸是包不住火的不义侯那帮子小人成天上蹿下跳的,给他们发现了彭姑娘可就麻烦了” “好了,婵儿。你的顾虑我都知道,以后能怎么样我也说不准,现在就不要白操那份儿心了。” “哥哥到底有什么打算,如果不把话跟妹妹说清楚了,妹妹是一天也安生不了。” “我能有什么打算?”邓奉是真的没了主意。 “哥哥”邓婵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邓家才刚刚好了点,再经不起什么风浪了。 “真是不应该告诉你。”邓奉还是疼他妹子的,“我们之间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而且娶她为妻也不见得能够实现。” 邓奉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颓废,这让邓婵十分不忍,“大哥?” “我如果想要娶她,必须要官媒正聘,就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邓奉娶的夫人是彭珠。” “她这不是为难哥哥吗”邓婵觉得把她悄悄娶进门来都已经是天大的风险了,她的要求是根本不可能的。 “她若不是一身的傲骨,我也不会想要娶她。” 邓婵简直被她哥哥气死,这哪里是什么傲骨不傲骨的事情,分明是要置人于死地的。她敏感的觉得,哥哥对那女子是死心塌地的,那女子的心里恐怕不是那么想的,“彭姑娘在哪里,我想见见她。” 邓奉倒是能信得过自己的妹妹,但是他不想任何人打扰彭珠,毕竟她遭逢巨变,性情有些不稳定,两个人起了冲突都没人能够调节。“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等我回来带你去见她。” 邓奉怕妹妹追着这个问题不放,赶紧转移了话题,“我听说太夫人请了太医令过来给你看诊,是怎么回事?” 邓婵脸色暗了一暗,“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婆婆有些着急。” 邓奉还得在脑子里转上一转才明白“婆婆”着得什么急,“太医怎么说?” “儿女都是注定的缘分,太医说时候未到而已。” 这样说来就是没什么问题的,邓奉觉得安心不少,“你要听太夫人和太医的话,哥哥不在京中,凡事都要忍耐,还有啊,不要听那个爆炭公主的。” “公主现在哪有心思理会这些” “怎么了?你们俩不是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闺阁中的事情,哪里好跟一个大男人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打听了?行军用的物件我都给你打点好了,回头让小厮带上。” 邓婵知道她哥哥如果打定主意不说的事情,她是问不出来的,不过没关系,还有一个比较容易妥协的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三五章暗度陈仓(下) 第二三五章暗度陈仓(下) 郭况一进房间就觉得气氛不对,他亲亲的老婆大人正沉着脸瞪着门口,看那个样子,好像是等他。“婵儿,大哥回去了?” 邓婵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婵儿,是不是有话跟我说啊?”郭况凑到邓婵身边,笑嘻嘻的问道。 “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郭况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确实是没有做过什么不轨的事情,“嘿嘿,婵儿你要问什么就直接说吧,我真的想不起来呀” “那好,我问了你可要说实话。” “恩,我保证。” “彭珠人在哪里?” 郭况一听彭珠,后悔得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大哥刚派人跟我说了,让我不许跟你提的。” 邓婵也不跟他废话,转过里脸去不理他,任凭他怎么插科打诨扮鬼脸,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婵儿,你就不要难为我了,我真的答应过大哥不说的。” “那你们就可以难为我了?” “谁在难为夫人”郭况故作愤慨的言到,“快点告诉我,为夫的去教训他” “就是彭珠,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你找她做什么呀,大哥的事情他自己会处理好的。”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当做不知道呢,大哥为了他跟叔叔都闹翻了,我至少也应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啊” “婵儿,可是我答应大哥了。” “这样吧,你也不用告诉我她在哪儿,你带我去见见。” 郭况听了就更害怕了,还不如之前的要求。“婵儿,彭姑娘跟寻常的姑娘有些不大一样,你还是不要见她的好。” 郭况越是这样说,邓婵就越是不放心,她简直是把彭珠看成了洪水猛兽,不亲眼见见她是连觉都睡不了了。这么一来,自然是郭况完败了。 邓奉出京的时候对彭珠也很是不放心,郑重的托了梁萧照应,此时梁萧已经得知了耿纯正日夜兼程往京里赶,哪儿还有那个闲心去管这些,也只是含糊这应了,不管怎么样说,他都会交给他一个活人的。 郭氏在宫里也得了信儿,耿纯大概三天之后就会到京,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邓将军都已经领兵出发了,娘娘还发什么愁啊?” “邓将军是走了,耿纯也快要到了。” “娘娘,要不让沈统领再拦他一拦。” 郭氏轻轻摇了摇头,“耿纯已经发现了不对,不能在冒险了。” “南北两派死斗,他怎么也想不到娘娘这里。” 耿纯一路上出了不少小意外,先是马车坏在了路上,借着马又莫名的发了疯,好容易熬到传舍,宫中的使者经历这么一番折腾,一定要休养两天。等到再次上路的时候,他是加上了千万分的小心的,但是,不是桥断路毁,就是灾民阻挡,总是是各种古怪的是事情都让他给遇上了。而那宫中的使者又是个极有脾气的,一定不肯离了他那插着符节的马车。到后来耿纯是心急如焚,使计摆脱了那使者,一个仆从也没带,自己骑着马日夜兼程往京中赶。 “让他回来好了,他很快就会发现,这一切不过是竹篮打水罢了。” “娘娘已经有了打算?需要奴婢去准备什么吗?” “暂时还不需要,等他进京在说吧” 郭氏有三年多没有见过耿纯了,说起来这位也算是她的表兄,只不过如果没有这位表兄,她的几个舅舅不会死的那么无声无息,而她也同样相信,耿表兄对她的忌惮也一定不会少。 “娘娘,梁侍中求见。” “请他进来吧” 梁萧一早去送邓奉,这么急着进宫郭氏担心出了大事。却不料他进来的时候神色十分的平静,并不像是有什么不妥的样子。 “耿纯最慢三天就会到了,他恐怕已经生了疑心,我怕娘娘冒险行事,所以才急着进宫的。”梁萧并不知道郭氏能够动用的是真定王府的力量,但是他知道,这些事情一定是皇后派人做的,如果耿纯真的能碰上这么多的意外,那他的运气也实在是太背了些个。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等他到京城在说把,我会给邓奉留足时间的,但愿他不要让我失望。” “彭珠的事情娘娘知道了?” 郭氏有些无奈了,“况儿都被逼得进宫来了,问我彭珠要怎么处理。” “君侯?怎么扯上他了?”梁萧可就郁闷了,明明彭珠都住到了他的府上,郭况怎么还把事儿捅到了皇后娘娘这里。 “你难道忘了,婵儿可是邓奉的亲妹妹,自己哥哥的事情,她能不担心吗?” “少夫人要是掺和进来就更乱了,还是等邓将军回来再说吧。”梁萧这会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真是后悔自己接了这么个烫手的山芋。 “婵儿是个犟脾气,况儿也没办法,要不也不至于问到我这儿来。只不过这件事情,还是邓奉自己处置的好,咱们谁都不要插手了。” “这我明白,只不过娘娘准备怎么给邓奉争取时间呢?” “其实也很容易,他跟宫中的使者是分开走的,只要拖到使者回宫,我想他就哪儿也去不了了。” “娘娘的意思是陛下……” “正是的,陛下这个人有多迷信侍中大人还能不知道,只要他知道耿纯回京是那么不顺利,一定会影响派他出征的信心。当然了,我们还需要邓奉的配合。” “邓将军如果能打两场胜仗,那么耿纯就只能在京中休养着了。”梁萧接着说道。 “头一件事情好办,这第二件就不知道能怎么样了”郭氏对邓奉的信心大打折扣,有些不确定自己做了这些到底是给谁人准备。 “娘娘其实也无需这样介怀,即便是邓将军不能即刻奏凯,也还是可以把这功劳还给耿m。” 郭氏点了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耿m如果想要安心的在外建功立业,京中就必须有能帮他的说话的人,仅仅是一个当了贵人的妹妹,那是远远不够的。郭氏此刻还真有些感激那些个只认河南人的宗亲们,若不是他们生生的把战神逼到了长秋宫这边,她还需要费很多的手脚。 耿纯进了京,即使战事再急,也不能不设宴招待,郭氏等这一天很久了,不过她面对那人的时候,还是平平静静的。 耿纯觉得皇后变了很多,虽然说之前他也不算了解她,但是,郭贵人的想法他是很容易看穿的,而这位郭皇后,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高阳侯因为本宫才受了这番劳苦,本宫心中实在愧疚,还请满饮此杯,原谅本宫的过失。” “微臣不敢” 耿纯这心里头可是直打鼓,如果皇后指名道姓的骂他几句,他倒是可以安心了,现在这番做派,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很清楚自幼丧父的郭氏跟老真定王的感情,更清楚他杀了刘扬之后郭氏处境的艰难,如今她毫无怨恨,他就算是傻子都不会相信的。 刘秀看出耿纯的不安,笑着说道,“皇后言重了,如果不是皇后,朕此番还难下决心召卿回京,过去的事情就都不要再提了。之前因为战事紧急,朕已经命邓奉提前出京了,你也要即刻整装,早日与他汇合。” “微臣领旨” “君侯为了朝廷如此奔波,本宫敬君侯一杯。” 郭氏端起酒樽,笑着看了眼耿纯,这酒他不喝可就不成了,不过喝了之后,就更不成了。 “本宫听说君侯为了早日回京是日夜兼程,不知家眷何日能到啊?” “回皇后娘娘,家母和拙荆在微臣后面动身,半个月内可以到京。” “如此甚好,本宫与姨母也是多年未见了,正要好好叙叙,君侯只管放心出征,家中之事本宫必然给你安排妥当。” 郭氏说得都是好话,偏偏耿纯听了心里却感到慎得慌。他**虽然姓刘,不过是宗室旁支,哪里当得起皇后娘娘一声姨母,她越是这样亲切,就让他越感到不安。 然而很快,令他更不安的事情发生了。他刚一回到传舍就上吐下泻的,身边也没人照顾,还是传舍的小官给他找了大夫,瞧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水土不服,开了服药让他喝上。可是这药不喝还好,喝了之后吐得就更厉害了。 原本第二天下午,刘秀召他到广德殿议事,但是他实在是一步都走不了,又担心殿前失仪,只好请人帮他告了病。这马上就要出征了,多少大事还没交代,这就病的上不了朝了,让刘秀十分的不喜。 郭氏听说了耿纯的惨状,心里头却乐不起来,相反的,一股浓重的哀伤,围绕在她的身边。 “娘娘?”雁南有些担心的喊了句。 “没什么。去请耿纯的使者到哪儿了?” “回娘娘,已经过了临县,后日就可到京了。” “你告诉沈统领,耿纯还得多病几天。” “娘娘放心吧,沈统领说了,他下的药就是一头熊也站不起来的。” 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郭氏却隐隐担心最关键的一环要出问题。邓奉,这次可是你最后的机会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三六章意外(上) 第二三六章意外(上) 多活了一世,郭氏终于了解刘秀了,耿纯的事情,还真是半点都没出她的预料。那使者只不过是把途中遇到的事情如实的禀报了,刘秀的脸色就变得万分的难看。 难道这就是天意? 耿纯虽然是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但是回来之后就莫名的病倒了,看来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可惜了皇后的一番苦心了” 刘秀一进门就冒出这么一句,郭氏心知说的是什么,也得故意装傻。 “陛下这是在说什么呀?臣妾怎么都听不明白。” “哎。”刘秀叹了口气坐到榻上,接过郭氏递过来的茶水随意的抿了一口,“还不是耿纯,进京之后就病得一塌糊涂。” “这事儿还真是蹊跷,高阳侯可是武将,怎么会因为水土不服就一病不起,太医令也没看出什么来吗?”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以后就让他在京中供职吧” “高阳侯留在京中,那谁可以领兵啊” “朕收到了邓奉几封奏报,排兵布阵他已经有了看法,朕瞧着也算稳妥。”刘秀不愿意在提耿纯,毕竟主要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 刘秀言下之意也就是任凭邓奉做主了,郭氏心里暗暗高兴,“邓将军足智多谋,一定可以为陛下除此心腹大患的。” “朕看他最近的奏报,确实是稳重了不少,之前也是担心他冲动鲁莽,现在看来倒是有些过虑了。” “长公主教出来的孩子,再冲动又能差到哪儿去”郭氏总是不失时机的奉承刘家人,以至于养成了习惯张口就来,说过之后自己都觉得别扭,只不过刘秀听了还是很高兴的。 “朕也是念着二姐的情分,对他总是另眼相看的,这次如果他能打场漂亮仗,二姐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郭氏陪着刘秀缅怀新野义节长公主,说的自己口都干了,而刘秀还是意犹未尽的。郭氏越发的明白,不管前世今生,为什么他总是能够原谅阴氏,他受到那些煎熬,遭的那些罪,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而阴氏,陪着他走过最艰难的路。 “娘娘,怎么陛下走了您就一直忧心忡忡的,邓将军的事情不是很顺利吗?” “跟他没有关系,阴贵人最近在做什么?” “前儿给她的弟弟阴就求了官职,陛下让做了城门校尉,官不高职不显的,也没人注意。陛下昨天往西路去了,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看样子好像是要去阴贵人哪儿,不知道为什么改了主意。” “恩,陛下对阴贵人的情分,果然不是旁人比得了的。” “这阴贵人到也能沉住气了,真像是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呢”雁南的语气当中不无嘲讽,可见也是觉得她另有图谋的。 郭氏好像察觉出什么来,“宛儿去把太医令请来。” “娘娘哪里不舒服了?”红宛焦急的问道。 “去吧,没事的。” 阴氏总是能够绝境逢生,所依靠的不是刘秀之前的情分,就是孩子。之前她在广德殿住了好几天,郭氏有些担心。宫中按日子都会给妃嫔请脉,不过她相信,这些对阴氏来说都是形同虚设的。 太医令那边果然不知道阴氏的情况,他也没想到皇后还能注意到阴贵人。 “是杨太医负责给阴贵人请脉的是吧?” “是的,阴贵人要求换的杨太医。上次请脉的日子阴贵人出了宫,后来传令过来说没什么不适的,就给免了。” “既然这样,就随她去吧,本宫也不过是白问一句。太医给本宫瞧瞧脉象,看看是不是用换个方子。” “诺”涂太医细细的诊了脉象,才笑着说道,“固本培元本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见效的,娘娘只要每天按时服药,到了开春的时候,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郭氏听了这话可是喜忧参半,她的心里始终都不能接受刘秀。不爱也不恨,就只是陌路人而已。 “太医只管用药,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老太医也知道皇后对治病的事情一向不很积极,稍微一琢磨也知道为的是什么,之前以为皇后这是想开了,却原来还是错觉。当然,这不该他管,他仔细的推敲了一番,给皇后娘娘改了个方子。 近日的药郭氏都按时用了,太医改过的方子她看也没看就交给了红宛,怎么改也都是那些药,不过是这个多半钱,那个少半钱的事儿,她也不觉得有多大的区别。 “昨儿许美人送来的簪花图样儿放哪儿了?” 红宛一听可是来了兴致,“奴婢收在妆盒里了,娘娘要看吗,奴婢这就去拿” “去吧,拿来我细瞧瞧。” 红宛应声去了,雁南在一旁笑着说道,“许美人的心思就是巧,小小的簪花也能让她弄出那么多的花样来。” “等拿过来你也挑挑,喜欢哪个样子我让人做去。” “那奴婢就先谢过娘娘了。” “你们俩先挑着,挑好了之后通知各宫的贵人来挑。”郭氏随意看了一眼,也就顺手放下了。 雁南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皇后,随即应到,“奴婢这就去。” “阴贵人务必要到。”雁南临出门的时候郭氏这样嘱咐了一句。 宫里的贵人们对于首饰其实并不是多么的在意,这些人都是自认为见过好东西的,只不过皇后的面子是不能不给,于是也都慢腾腾的到了,不过她们见了图样之后无不啧啧称奇。 “娘娘这儿总是有好东西,这么精致的花样儿,臣妾可是头一会见。”宋氏看起来清瘦了不少,说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但是并没有什么神采。 “可不是,这蔷薇欲开未开的已经十分精致了,仔细瞧了上面还挂着一滴露珠,似要滴落的样子,真是精妙无比。这也就是娘娘能想得出来,我们这等俗人就是做梦都梦不到。” 耿氏果然是大母身边奉承惯了的,说的郭氏都不好意思了,“这哪里是本宫想出来的,是许美人画的,本宫也是俗人一个,跟着沾光就是了。” 几个人笑着言到,“臣妾也是跟着娘娘沾光呢。” “这些簪花样子都比较独特,用的宝石也都不尽相同,本宫打算每支就只做一个,几位贵人自己挑挑,做好了本宫命人送过去。” 耿氏和宋氏围着皇后挑花样,阴氏却并不怎么上前,有意无意的,始终都与他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郭氏偷眼瞧了,心里头更加有数。 宋氏跟耿氏都看中了其中的一只玉兰花,两人都互相谦让着给对方的女儿留着。宋可儿已经生了一个女儿倒也不以为忤,而耿氏是心心念念要儿子的,听了这样的话竟然脸色也是半点不变,这份儿隐忍,就连郭氏都心生佩服。 “两位贵人都是做了娘和要做娘的人了,竟然还跟小孩子似的,这个本宫就做主了,给大公主留着。” “都是娘娘的东西太漂亮了。” “瞧瞧这张嘴,倒把本宫赖上了。” 几个人有说有笑,阴氏时不时的插上几句,不痛不痒的,也不怎么惹人注意。宋氏有时候想刺她几句,都让耿氏不着痕迹的接了过去。即便是这样也不惹人厌烦,对两边都是亲亲热热的,竟真有几分姐妹的意思。一屋子的女人可没有一个真正死心眼儿的,对耿氏的圆滑无不叹服。 三位贵人一起离了正殿,耿氏跟宋氏携手走在了前面,阴氏正好不愿与人太近,慢慢的就拉开了距离。前面两个人正说笑着下台阶,就听见后面一声惊叫,两人下意识的回头,就见阴氏扑了过来。宋氏死死的抱住了耿氏,虽然一起倒在台阶了上,不过有她垫着,耿氏的情况好了不少,而阴氏却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耿氏虽然躲过了一劫,但是也被阴氏撞得不轻,宋氏抱着她的时候用力也过猛,她疼得满脸是冷汗。 “这是怎么回事儿,还不快把贵人们扶起来。” 郭氏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赶紧出来,见此情景可是吓得不轻,“把贵人都扶到西配殿,宣太医。” 阴氏撞破了头,但是她身边流出来的血绝不是破的那一点点皮造成的,郭氏心中有些黯然,她曾经坚持的底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雁南见她失神,轻声提醒道,“娘娘还是派个人去请陛下吧” 雁南是在说开弓就没有回头的箭,真正的难关还在后面。郭氏给赵普使了个眼色,不用吩咐他就知道该做什么。 这回可是乱子大了,阴贵人直接就昏了过去,宋贵人伤了手臂,耿贵人就更是麻烦,挪也不敢挪,动也不敢动。 “多去几个人,抬着贵人过去。” 耿氏疼得直发昏,不过仍有些意识,至少她还知道现在可不是犯傻的时候,能不能保住孩子,全靠她自己了。她有气无力的说道,“都别碰我,去取个矮榻再过来抬我。” 耿氏说完这几个字就彻底没了力气,整个身体都靠在了宋氏的身上,宋氏原本就伤了手,宫女想扶她起来却挪不开耿氏,没办法只好用力撑着她,耿氏这么一靠,宫女也没能支持住,宋氏可真是雪上加霜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三七章意外(下) 第二三七章意外(下) 太医们听说长秋宫躺了三位贵人,齐刷刷都赶了过来。郭氏也不等他们见礼,急忙的吩咐到,“太医令快去看看耿贵人,杨太医去阴贵人那边,宋贵人应该只是皮外伤,叫个医女先检查一下。” 郭氏这边话音未落,刘秀就进来了,他显然有些怒气冲冲的,“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耿贵人情况紧急,还是先让太医们看看再说吧” 刘秀烦躁的挥了挥手,太医们也不罗嗦,依次的随着宫女们过去。 “都是臣妾的不是,请了几位贵人过来看首饰,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儿。”郭氏的确是问心有愧,她暂时还没到可以视人命如无物的境界。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点说呀。”刘秀只知道几位贵人在长秋宫的台阶上摔了,旁人到还好说,偏偏耿氏伤的不轻,他怎么能不着急。 “臣妾昨天得了几幅新的簪花图样,就请了几位贵人过来挑选。贵人挑好了就一起告退出去,结果在下台阶的时候,阴贵人撞到了耿贵人。多亏了宋贵人抱住耿贵人,才没让她受太大的罪,至于阴贵人是怎么回事,要问过她身边的人才知道。” 匆忙之间,郭氏能了解这么多已经算是不错了,刘秀要想知道详情,只能问贵人身边的人。巧心此时正跟在阴氏身边,她们家贵人流了那么多的血,巧心早就下得魂飞魄散了,至于皇帝陛下问了些什么,她是一句也没听明白。 “陛下问你话呢,还不如实回答”郭氏急忙的喝问道。 “回娘娘,奴婢当时正扶着贵人,本来走得好好的,并不知道贵人怎么就滚落了台阶。” “你这丫头平时看着像是个懂事的,怎么会如此糊涂,你家贵人不小心,你也应该提醒着点。千不念万不念,耿贵人可是有了身子的。” 郭氏这话可是字字诛心了,听起来竟像是阴贵人故意去撞耿贵人一般,巧心生怕皇上这么信了,赶紧辩解道,“娘娘,我们贵人自己也怀了身孕,这些天都是加倍的谨慎,奴婢实在想不出来何以贵人会突然滑倒啊” “什么”郭氏故作震惊的说道,“阴贵人有身孕了,怎么都没人过来禀报?” 巧心知道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好在她还算机灵,“贵人只是心中怀疑,害怕空欢喜一场,所以才没有禀报上殿。话虽如此,但是贵人一向小心,为了防止意外,走路的时候都与旁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万般谨慎竟然出了这样的意外,太医说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就连大人都很危险,还请陛下、娘娘为我们娘娘做主啊” 刘秀来的时候就察觉阴氏有些不对,那一滩血触目惊心的,他就是瞎了都能闻到腥气。然而,他只不过是更加惦记耿氏,就把阴氏忽略了。经巧心这么一说,他心里不禁有些疑虑。不过,还没等他下决定,就听郭氏在一旁说道,“你先回去照顾你们贵人,中常侍去正殿的台阶上看看有什么不妥的。” 王远先是瞧了瞧刘秀,见他没什么表示,这才带了几个人出去。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个东西。 “回禀陛下,娘娘,台阶上没有任何异常,奴才只找到了这只白玉簪子。” 王远把那簪子递了上来,刘秀仔细瞧了瞧,觉得有些眼熟,“朕好像见过这支簪子。” 郭氏心想,这不是废话吗,这东西一看就知道不是宫女的,妃嫔头上戴着的,你怎么可能没见过 “这个样子的倒是有些像是宋贵人,今天早上臣妾还见她带着呢” “奴才刚才也问过哪些宫女了,确定是宋贵人的。”王远还以为这是一箭三雕,赶紧在一旁补充道。 “难道是宋氏走在前面不小心掉了簪子,正好被阴氏踩到,所以才滚落台阶,撞倒了耿氏。”这东西如果是别人的,刘秀倒是要仔细琢磨琢磨了,但是宋氏在他的眼里一向是头脑简单的,所以倒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陛下,适才确实是宋贵人和耿贵人走在了前面。”王远是想帮助皇后把这祸水引到宋氏身上,不料,郭氏却不是这么想的。她接过簪子仔细的瞧了瞧。 “陛下请看。”郭氏把簪头递到刘秀的眼前,“这簪子的头部,花瓣破了一角,但是整个簪子却没有划痕。这玉脆生的很,踩上一脚肯定是要有划痕的,所以臣妾倒觉得很有可能是宋贵人扶着耿贵人的时候不小心跌落的。” 刘秀略一打量就知道郭氏说的在理,而他刚才也看了一眼,台阶上也没水也没有油,不像是有人故意陷害的样子,也许真的是阴氏不小心吧 “宫女们也说不清楚情况,还是等阴氏醒来之后再问吧” 郭氏点了点头,状似不经意的说道,“贵人这一次可真是受了大罪了,如果早点让太医瞧瞧,怎么也不至于招惹这么一场祸事。” 刘秀这才反应过来,宫里的女人无不盼着生个一男半女的,如果觉得自己有可能怀孕,就算是不敢随意禀告上殿,找个太医看看也不费什么事儿,阴氏干嘛总是藏着掖着的。 郭氏冷眼瞧着刘秀的脸色变来变去的,心里才算是踏实下来。没多久宋贵人身边的宫女过来禀报,贵人的手臂脱臼了,需要杜太医过去帮忙。 “贵人摔得不轻,可看仔细了?” “回娘娘,贵人腰部腿部有多处擦伤,都已经上了药了,只有胳膊需要太医帮忙才能复位。” “那就赶紧去请杜太医过去吧,需要什么活血的药材也赶紧让他用上,可别让贵人落下什么毛病才好。” 阴氏跟耿氏生死未卜,宋氏伤的也不轻,刘秀还真有些埋怨皇后,什么样的簪子非得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郭氏大概猜得到刘秀心中所想,但是这件事情还是少牵连别人,而她仔细想来也觉得自己操之过急了,就更不会露出许氏半点。“惹出这么大的乱子,都是臣妾的不是,还请陛下责罚。” 好在刘秀还有些理智,心里虽然埋怨,但是面儿上却不想弄的太僵,“这也不是你错,你就无需自责了。” “陛下海量宽宏,但是臣妾到底是于心难安。臣妾定了规矩给妃嫔按时请脉,竟然都不知道阴贵人有了身孕,如果臣妾知道的话,今天就让人把花样儿送过去给她看了,就连耿贵人也不叫她凑这个热闹,这样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皇后也无需自责了,这毕竟是一场意外。”刘秀心里虽然埋怨皇后,但是这会儿还是的安抚她,毕竟这也不是她想看到的,况且,很多事情还得她去处理。 宋氏确定没大碍,阴氏那边几乎没机会了,刘秀这会儿最担心的就属耿贵人。等了许久太医令都不出来,把他急的直叹气。郭氏这会儿也着急,她原没打算一石这么多鸟,雁南下手也是有分寸的,谁知道是阴氏有意还是无意,竟真的是往耿氏身上撞。 两位有了身孕的贵人都在长秋宫出事儿,郭氏想把自己摘干净明显也是不可能,别人怎么看她可以不管,但是耿m的想法她就不得不注意了。 郭氏急的直打转,刘秀看得都有些眼晕了,“皇后过来坐着等吧,有了结果宫女会过来禀报的。” “臣妾是心里着急啊”郭氏正说着话,涂太医就出来。 “回禀陛下,娘娘,耿贵人动了胎气,情况比较严重,微臣给开了方子,先服一剂看看。” “太医可要谨慎用药,务必保全贵人跟孩子。” “微臣自当尽力。” 太医令全力以赴的保着耿氏,阴氏那边已经有了结果,刘秀对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大多的感触,毕竟他之前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孩子。“阴氏就先不要挪动了,让她在你这儿休养吧。” “这是自然,臣妾会好好安排的,陛下尽管放心。” “朕还有事,耿氏有什么变故赶紧派人过去通知。”刘秀觉得自己一刻钟也呆不下去了,赶紧躲回了广德殿。 宋氏以为自己救了耿氏,还受了重伤,皇帝陛下怎么也能过来看她一眼,等了半天,结果却只听到了摆驾的消息。 “娘娘,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那两位贵人都要住在长秋宫了,” 是非之地,当然是及早抽身的好,郭氏也不留难她,用自己的辇车把她送了回去。 “阴贵人醒了没有。” 雁南摇了摇头,“奴婢刚刚去看过,还是昏睡着呢” “过会儿你去问问太医,两位贵人能吃什么,叫小厨房做了送过来。” “这等小事儿何需娘娘特意吩咐,奴婢已经派人去做了。娘娘也受了不少惊吓,还是回正殿去吧,宛儿弄了珍珠末人参茶,给娘娘压压惊” 郭氏知道自己心虚是真的,至于压惊,还真是用不着。她也不想回去,许氏一定在殿上等着她,可是她现在,不想讲话,也不想见任何人。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三八章苦肉计(上) 第二三八章苦肉计(上) 傍晚的时候阴氏醒了,知道自己已经小产之后一言不发,巧心有心相劝却说不出什么来,只是静静的陪在一旁落泪。 “巧儿,叫人备车,咱们回去。” 阴氏哑着嗓子,像是要撕开一样,巧心难过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娘娘,陛下让娘娘在这儿休养的,再说太医也都在这边,娘娘还是不要挪动了。” “继续在这儿待下去,只怕连命都没了。”阴氏没好气的说道。 “娘娘,您这次伤得不轻,现在可不是说气话的时候。” 阴氏觉得有些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了,“我是千防万防,还是被她发现了。” 巧心出门瞧了一眼,见没什么人走动,才轻声问道,“娘娘怎么好好走着路竟然摔了?” 阴氏心中烦闷不想说话,巧心继续说道,“奴婢留意了一下周围,什么异常都没有啊。” “皇后做事,怎么会让咱们找出破绽来。吃了这么多的亏,你怎么还不明白。” “奴婢哪敢乱猜,之前陛下召奴婢过去问话,奴婢听着皇后的口风,竟像是怀疑娘娘故意撞向耿贵人的。” “我怎么会故意去撞她”是与不是,阴氏心里明白。在她能够选择是自己一个人受害,还是拖一个人垫背的时候,她的选择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当然,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一样很清楚。 是与不是巧心信不信都没关系,关键的是,得让那个人相信,“娘娘,陛下心里好像有些怀疑的。” “怀疑什么,难道我会拿自己的孩子去害人吗?”阴氏有些急了,她在他的心里怎么就成了妖魔一般的人,她原来的秀儿到底去哪儿了。 “娘娘,问题是咱们之前瞒下了您有身孕的事情,皇后稍加挑拨,皇上心里就有刺了。再加上耿贵人现在一定是恨你入骨了,这件事情恐怕真的不容易过去,娘娘还是要早做打算。” “真不知道我前世欠了她什么,她怎么就非要跟我过不去。”阴丽华一句无心之言,倒还真说对了,她们俩可不就是夙世的冤孽。 “娘娘,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可得跟陛下说清楚啊?”巧心怕得要死,直催着她主子想办法,哪儿还有心思管谁欠谁的。 “你看看我右脚的脚踝。” 巧心不明其意,不过还是给她脱下袜子仔细瞧了瞧,“娘娘,没什么呀,只有微微的一点红。” 阴氏听了心中更是绝望,她叹息道,“长秋宫可真是藏龙卧虎啊” “娘娘?”巧心虽然觉出事有蹊跷,但是还真猜不着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当时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脚踝的某个穴位,一阵软麻,就栽倒了。” “娘娘,您脚踝上半点伤痕也没有,说了陛下也不能信哪,咱们可怎么办啊?” 阴氏哪儿知道应该怎么办,就算是她把实情跟皇上说了,只怕他也未必肯信。一个不好,反倒是她蓄谋害人了。但是不说,她又怎么能够甘心,“回去在说吧,让杨太医跟咱们一起。” 阴氏的这么点要求,郭氏还是能办到的,而现在耿氏的情况时有反复,她走了也这边也能轻省些。 刘秀再次回来的时候耿氏的情况已经安稳了许多,听说阴氏回去了,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他虽然也有过怀疑,但是阴氏现在这么可怜,他实在不忍心再去追究什么。 “阴贵人心中难过,执意想要回去,臣妾苦留不住,也只好让她走了。杨太医跟了过去,可以随时照应着,还请陛下放心。” “耿氏既然没事,那朕先过去看看阴氏。” 阴氏这个时候最是脆弱可怜,刘秀见了那还了得郭氏赶紧出言劝道,“陛下,耿贵人这边时好时坏的,陛下还是过去陪陪她吧,阴贵人那边臣妾过去照应,她是明理的人,不会介意的。” 刘秀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耿氏重要些,“那就辛苦皇后了。” 郭氏心中暗喜,忍不住眉毛挑了挑,好在刘秀想着心事没注意,“陛下放心吧,臣妾会照顾好阴贵人的。” 阴丽华心中正凄苦,她原本就没指望刘秀过来看她,但是更不希望见到郭氏。 郭氏进到内室,怜悯的瞧着她,浅笑着说道,“陛下得去照顾着耿贵人,又放心不下贵人,所以让本宫过来看看。本宫原想如果贵人已经休息了就不打扰了,谁知道巧心这丫头越发的死心眼儿,巴巴的把贵人叫起来了。扰了贵人的休息,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不敢,多谢皇后娘娘惦记。”阴氏恨得指甲都抠进了肉里,不过还是得低眉顺眼的应付着郭氏。 阴氏如今住的这屋子可比不了西宫,房梁低矮,空气也不好,现在天色已晚,只不过点了两盏昏暗的油灯,感觉死气沉沉的。而阴氏的脸上毫无血色,看起来有些慎人。 “贵人客气了,贵人在长秋宫出了事儿,本宫这心里实在是难安,聊表一番心意也是应该的。”郭氏顺势在矮榻坐下,似有还无的瞟了眼阴氏。阴氏恨不得撕烂了郭氏这张脸,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她,气氛顿时尴尬到了极点。 “贵人既然醒着,有些话本宫就得问一问了?” “皇后娘娘请讲。” “贵人是出了名儿的谨慎人儿,今天这是怎么回事,竟然从台阶上摔了下来,贵人自己遭罪不算,最要紧的是,还连累了耿贵人。” “臣妾也不知是何原因,想必娘娘更清楚一些。”阴氏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郭氏。 郭圣通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浅浅的笑着,“贵人这话本宫可就听不明白了,本宫好好的在殿上坐着,如何能知道外面的情形。” 阴氏惊觉失言,这个时候多说无益,“宫里的事情有什么能瞒得住皇后娘娘的眼睛。” 郭氏对于阴氏的忍耐功夫领会的是相当的深刻,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从来都没有让她失望过。“贵人这话可是言过其实了,至少本宫对今日之事是一无所知。” “臣妾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脚下发软就栽倒了。” “去把杨太医给本宫叫过来。” 那杨太医一惯善于钻营,之前任氏得宠的时候,没少在建德殿下功夫,后来任氏死了,就把目标转向了耿氏,只不过耿氏虽然年轻,主意却正的很,不管他怎么献殷勤,就是不为所动。这杨太医没了办法,只好把目光有转向了阴氏,只不过,他这一招,恐怕是求荣不成,还得把前途都搭上。 “阴贵人的脉象一直都是你照看着的?” 被皇后娘娘的凤目一盯,这杨太医的心里可是暗暗的叫苦,“回娘娘,真是微臣。” “那你跟本宫说说,贵人为何腿脚发软,跌下了台阶?” 他哪儿知道阴贵人这一跤是怎么摔的,只得含糊答道,“贵人很有可能是怀孕初期身体不适,所以才会失足跌倒。” “贵人的身体一向都是由你照管的,你竟敢如此疏忽大意,该当何罪啊?” “微臣该死。”皇后如此咄咄逼人,那杨太医也只好低头认罪。 “如今这事情不仅仅关系到阴贵人一人,更主要的还是耿贵人,陛下震怒,本宫也留不得你了。来人哪,将杨琼压下去,交给中常侍审问。” “娘娘且慢。”阴氏好容易得了这么个听话的人,哪儿能让皇后破坏了。“还请娘娘在看他一向勤谨的份儿上,暂且饶恕他这一次吧” “勤谨”郭氏冷笑道,“贵人可是太宽了些个,他就连贵人有孕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看出来,哪里还谈的上勤谨。再者说他一直负责调理贵人的身体,如今因为贵人的身体不适,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就算本宫能容他,陛下也是不会饶恕的。” “娘娘,这位杨太医一直在照料臣妾,虽有疏忽,但是还请娘娘看在臣妾的份儿从宽处置吧” 阴氏倒还真敢讲请,郭氏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给她这个脸面,“不是本宫不想帮你,只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朝廷内外都是应该有所交代的,这杨太医玩忽职守,其罪难饶。贵人尽管放心,本宫马上就会另给贵人派一位太医过来的。” 郭氏起身要走,阴氏可有些急了,她想起身叫住郭氏,却不料一时头晕倒在了床上,也就是喊出了两个字,“娘娘” “贵人这么虚弱,还是赶紧休息吧”郭氏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之间像看到了自己。她日复一日食用着加了料的食材,临终之时,应该也是这般不人不鬼吧 郭氏会到长秋宫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刘秀接到前方的战报,早就已经离开了。 “娘娘,出事儿了?” 雁南在宫门口迎着郭氏,见面头一句就说出事儿,可把郭氏吓得不轻。 “是不是耿贵人?” 郭氏有点不敢想了,耿贵人如果真的小产了,那她的罪孽可就又深了一层。 “耿贵人情况稳定了不少,不过还是要娘娘过去看看啊!”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三九章苦肉计(下) 第二三九章苦肉计(下) 郭氏急着想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不过雁南既然不说,一定是大庭广众不适合说。她紧走了几步进了偏殿,就见耿瑶的两个贴身的宫女在伺候着。 “贵人怎么样了?” 耿瑶听见皇后问话,缓缓地要起来,“娘娘请坐,你们退下。” 让她受了这一次的无妄之灾,郭氏心里也很是歉疚,她偶尔也会想是不是雁南故意挑了这么个时机,但是,她一直都没有开口询问。 “贵人好生躺着,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 “多谢娘娘,劳动娘娘玉趾是有一样东西想给娘娘看。” “是什么?”郭氏隐约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不问也不行。 “柜子下层有一碗汤药,还请娘娘受累拿一下。” 郭氏不明白耿瑶这是在搞什么把戏,不过还是依言去把药碗取了过来,拿在手里还有一点余温,“这是晚上的药?” “是的,正是陛下过来探望臣妾的时候熬好的,但是臣妾闻了一下并没敢喝。” 耿瑶这是话里有话,郭氏疑虑着,端着药碗闻了闻,顿时大惊失色,“麝香!” “这个时候如果要害臣妾的话,可以有无数种方法。这麝香味道极重,一闻便知,想来也不是给臣妾准备的。” “本宫欠你一个人情。”郭氏放下药碗,沉重的说道。 “娘娘言重了,臣妾既然明知道是借刀杀人的毒计,又怎么敢给娘娘添麻烦。” “不管怎么说,本宫都得多谢你。这件事情到了陛下那里,即使本宫是皇后也很难解释。” “娘娘是后宫之主,这也是臣妾应该做的,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耿瑶如果真的不想让郭氏放在心上,把药悄悄倒了也就是了,又何必等到她回来,俩个人都是明白人,有些话也不用说那么多。 “贵人好生歇着,本宫自会把这事情查个清楚。” 郭氏沉着脸从侧殿出来,雁南紧紧跟在身后,一脸的忐忑。“娘娘!” “别着急。”郭氏低声的吩咐着。 等到红宛把闲杂人等都遣退了,郭氏才问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儿?” “娘娘前脚刚走,陛下就去探望耿贵人了,映心当时跟在偏殿伺候着,不过贵人的事儿都是她自己的宫女经手,映心不过是跟着旁边帮点小忙。”雁南怕郭氏误会,赶紧解释道。 “恩。”郭氏知道几个丫头之间的争斗,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她倒是想好好奖赏雁南。 “宫女把煎好的药给贵人送过去的时候,贵人就只闻了一下不肯用,陛下还劝来着,贵人说恶心想吐,要等一会儿,陛下也没强求。映心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过来告诉了奴婢,等到陛下走了,奴婢就过去问贵人是不是重新煎一碗,贵人却说不必,让我药收好,等到娘娘回来再说。我闻着那药不对,就去门口等着娘娘了。” “那药里加了麝香。”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奴婢也觉得是,就是希望自己弄错了。” “取药煎药都是她自己的宫女动的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郭氏不相信长秋宫有人敢做这样的是事情,“谁接近过耿氏的宫女你查过了吗?” “奴婢就没敢问,现在陛下还不知道,万一动静大了陛下知道可怎么办啊?” “这事情总得查清楚,下药的这位可不是冲着耿氏的,如果不把她找出来,本宫也是寝食难安。” “奴婢这就去查。” 长秋宫的规矩向来严谨,什么地方什么人能去都是有迹可循,要查起来并不是很难,郭氏心中烦闷的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之前三位贵人受伤,宫里是一片混乱,有什么人趁机给耿氏下药也还有可能,但是傍晚的时候,阴氏和宋氏都离开了,出了问题就只能是长秋宫自己身上。而至于到底是谁指使的,郭氏一时也不敢确定。 这个夜晚,不止是郭氏睡不着,阴贵人更是无心睡眠。郭氏带走了杨太医,对她来说又断了一条手臂,这当然还不是最要紧的,她得让陛下知道,她是被人陷害了,而那个害她的人,就是贤德仁慈的皇后娘娘。 “娘娘,早点休息吧!”巧心听着动静,在外面低声的劝道。 “我哪里睡得着,这次如果再让郭氏的得逞,我不如直接就去陪我那苦命的孩儿了!” “娘娘可千万别说这些丧气话啊!” 这一次又一次的,巧心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了。她们刚进宫的时候,郭贵人给她家娘娘压的喘不过气来,虽然封了皇后也比不得她家娘娘风光,生二殿下的时候还差点把命搭上,她在心里还偷偷的同情过。现在才几年的功夫,再也轮不到她去同情别人了。郭皇后的路已经越走越顺,反观她们自己,几乎是无路可走了。 “娘娘还是不要多思多虑了,养好身体才是首要的事情啊!” “养好又能怎么样!”阴氏无奈的叹息道。 “娘娘,话不是这么说,留得青山在……” “好了,你别再劝我了,有这个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反击。” 如果是以前,只要阴氏说的刘秀就能相信,哪怕是漏洞百出,但是现在,她就算是说破大天去刘秀也不会相信的,即使她说的就是真相。她必须要有铁证拿到刘秀的面前! “巧儿,你去找块石头来。” “娘娘要石头做什么?” “让你去你就去。” 阴氏住的偏僻,也没几个人伺候,巧心偷偷摸摸的出去,都没被人发现。也就是他们这里住的偏些,还能找到些石头瓦块的。正经妃嫔的宫殿,哪里能找到这个。 “娘娘,这是要做什么呀!”巧心拿着石头颤颤巍巍的。 阴氏瞧了瞧巧心拿的石头,半个拳头大小,倒也还算合适,“你冲我的小腿狠狠砸下去。” “娘娘!”巧心吓得马上丢了石头跪在了地上。 “快点。”阴氏不耐的催促到。 巧心虽然明白阴氏的意图,但是她哪儿敢下手啊,“娘娘!” “没用的丫头,难道还得我自己动手?” “娘娘皮肤向来娇弱,哪儿能受得了这个啊!” “受不了也的受啊,要不就永无翻身之日了,你就快点吧。”阴氏虽然叫嚣着要自己动手,但是试了又试还是下不去手,怎么都得靠巧心。 “娘娘,那您可得忍着点。” 巧心哆哆嗦嗦的,半天也不敢动手,终于狠下心砸下去,还没使上力气。阴氏觉得疼了一下,不过什么痕迹都没有,白遭了一回罪。 “使点力气,不然的话还得受更大的罪。” 阴氏本来就体虚气弱,再加上紧张了半天,这会儿说话都是气喘吁吁的。巧心把心一横,手上可就不是那么有数了,这一石头下去,隔着衣物都有些见血了。多亏了她一直咬着被角,不然一定会尖叫出声的。 巧心扔了石头,赶紧过来给阴氏擦拭,见到阴氏腿上擦破的痕迹,眼泪就止不住了,“娘娘,您这是何苦啊?” “这点伤算什么,别哭了。” “娘娘,就这样咱们就能搬到皇后吗?” 能不能的,阴丽华心里也不是那么有底,但是,她不能坐以待毙。从前她以为有了儿子就有了护身符,不管怎么样陛下都会看在儿子的份儿上网开一面,尽管孩子不是养在自己身边。不过,任缳的事情以后,她就不那么天真的了。任氏的死,一定不是表面上的罪名那么简单,最奇怪的是,那天的情况竟然一点都打听不出来。 “我只知道,咱们如果什么都不做,马上就步任氏的后尘了。” “任贵人?娘娘怎么突然想起她来。”巧心觉得今天娘娘没一句吉利话,她的心里可是笼上了一层阴云。 “没什么,只不过我觉得她的死跟皇后一定有关!” 任贵人死的蹊跷,宫中的人却无人敢议论半句,跟谁有关,跟谁没关系的,巧心从来都没有想过。但是她很清楚,宫里头左一件右一件针对她们贵人的事情,幕后的黑手都是皇后。只可惜,没有任何人能揭穿她,而这一次到底能怎么样,可能也得看天意了。 阴氏出了一身的汗,巧心给她把衣裳又都重新换过,用热水细细的擦过。阴氏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很快睡了过去,腿上的伤也不觉得疼了。而巧心把一切都拾掇好了,反倒是睡不着。她悄悄的走到院子里,对着月亮虔诚的跪下。 “求求诸天的神灵庇佑我家娘娘吧,娘娘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巧心不相信上天会如此不公,皇后娘娘谋算妃嫔,祸害皇嗣,却可以安枕无忧,而她们贵人,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恶事,却要遭此恶报。她以为只要她诚心的祈求过了,上天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的。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曾经有一个人,比她求得更虔诚,而她得到的,只不过是一个以死殉主的结局。 万物刍狗,也许就是天或者神眼中的世界。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四零章脱身 第二四零章脱身 好容易熬到第二天中午,阴丽华赶紧让巧心去请刘秀。长秋宫的事情宫里的人也都知道了,并没有人为难她。刘秀其实昨天就想过去,还是皇后给拦下的,这会儿巧心过来请,也没有不去的道理。 阴氏虚弱的躺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吓人,刘秀的心里泛过一阵阵的苦涩。“你受苦了。” “陛下。”刘秀很久没有跟她这样温言细语的,阴氏的眼睛顿时就湿了。 “这个时候可不能哭,眼睛要落毛病的。” 刘秀扶着阴氏躺好,顺手给她捋了一下散发,“杜太医来给诊过脉了吧,药也用了吧?” 阴氏点点头,“杜太医来过了,臣妾也用了药,多谢陛下惦记。” “朕最近事情多,对你多有忽略,竟让那姓杨的蠢材把你耽搁了。” 阴氏明白这是皇后已经把事情禀报过了,不过她还是疑惑的说道,“杨太医对臣妾也算尽心,有些事情并不是他的错。” “你也不要替你那个蠢材担待了,皇后已经都告诉朕了。” “臣妾倒不知道皇后娘娘跟陛下说了什么,昨天娘娘一来就带走了杨太医,到现在臣妾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阴氏的说法跟皇后大相径庭,刘秀觉得很是奇怪,“今天一早中常侍就跟朕说,杨琼对你疏于照料,才酿成了昨日的大祸,皇后把他押了起来,朕正命人审着呢” “可能是皇后娘娘误会了吧,杨琼对臣妾很是尽心,至于这喜脉,也不算是他的过错,是臣妾自己疏忽了,才没让他查的。” “他身为太医,就有他的职责,皇嗣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疏忽掉,朕不知道留着他还有什么用。” “陛下,这事情确实与他无关啊” 刘秀其实也知道这事情归到杨琼身上很勉强,但是耿氏遭了那么大的罪,总不能一句意外就完了,皇后的用意他明白。“你就不必求情了,朕自有主张。” “陛下,杨琼虽然有过错,却比不得有人居心叵测。”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秀突然觉得,阴氏今天请他过来,只怕是要牵出大事。 “陛下,臣妾并不是意外失足的,而是有人袭击了臣妾。” 刘秀听了可是大惊失色,他迟疑的问道,“你说详细点。” “臣妾猜着自己有了身孕,故意跟宋贵人和耿贵人拉开了距离,本来走的好好的,下台阶的时候被一样东西打中了小腿,然后就摔了下去,陛下如若不信,臣妾的腿上现在还有伤痕呢。” 刘秀沉着脸不说话,阴氏也静静的等着,过了一会儿,刘秀拉开被子,果然见到阴氏腿上的伤痕。阴氏觉得他心里已经信了七分,才继续说道,“这分明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既能害了耿贵人,又能把责任推到臣妾身上,她的用心何其歹毒,陛下要为臣妾做主啊” 阴氏说的那个人是谁,不用猜都知道,刘秀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这件事情确实可疑。 “传皇后。” 巧心一直在旁边伺候着,听到皇上的命令赶紧吩咐人去请皇后娘娘,这个时候她当然不能离开半步,外面自有宫女争这差事。郭氏在长秋宫忙着查麝香,并不知道阴氏那边的动作,一个耿氏就够让她烦心,自然就疏忽了阴氏。 “阴氏跟陛下说了什么?” “娘娘,阴贵人防的紧,除了巧心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不过那丫头说巧心出来传话的时候面带喜气,请娘娘务必当心。”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走一趟吧。” 阴丽华吃了这么大的亏,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只不过郭氏一时想不到她能拿什么做来文章,等她听明白了,不由得冷笑出来,“听贵人的意思,竟然是长秋宫的人做的了,或者不如直接说是本宫指使的。” 刘秀见郭氏怒气冲冲,并没有半点心虚,他心里头也有些打鼓,“朕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但是长秋宫那么多的下人,难保没有一个半个背主的,把事情查清楚了,对皇后也没有坏处。” 雁南用的是巧劲儿,又打在了穴道上,绝不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伤痕,郭氏知道这个不是她滚落台阶的时候造成的就是她自己后弄上去的,但是这些都没办法说出来,“陛下,长秋宫的奴才都是听命于臣妾的,如果有哪个伤了阴贵人,那也一定是臣妾的命令,只要陛下查出来,臣妾甘愿受罚。如果连臣妾也要查的话,陛下就尽管宣宗正大人进宫好了。” 郭氏向来识大体也知道进退,今天这个态度如此强硬,刘秀倒是觉得她受了大委屈了。“你先别急,朕什么时候说过跟你有关系,把宗正扯出来干什么。” 阴氏瞧着刘秀的心越来越松动,大为着急,“陛下,都是臣妾的不是,跟皇后娘娘无关。” 阴氏这句话郭氏感到无比的熟悉,只不过现在听起来大不一样,曾经她只会越解释越乱,如今索性不解释了,“贵人既然觉得跟本宫没有关系,那昨夜本宫来探望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既然巴巴的把陛下都请来了,就不必再说这种话了。昨天夜里本宫反复问了贵人是怎么摔倒的,但是贵人一直坚持是体虚脚软,也正因为这样本宫才觉得杨琼照看不周,将他关押了起来。这才一宿的功夫,贵人的腿都伤了,既然已经怀疑到本宫头上,当然是要查个清楚才行。” 刘秀从来没见过郭氏如此的咄咄逼人,即使阴氏刚进宫的时候,郭氏也不过是使些小性子罢了。等她做了皇后倒是越来越贤德,对上对下多是宽厚体恤,看来今天这是被逼急了。然而这件事情,不查是不行的。“这件事情皇后就自己查问一下吧能在殿上伺候的总共也没几个,看看哪个有嫌疑再报给朕知道。” “陛下既然下了旨意,臣妾一定是要查的,只不过在此之前,臣妾还有几个问题要问贵人。” “你说吧。” “贵人摔下去的时候先是扑到了耿贵人,宋贵人抱着耿贵人跌坐在了台阶上,而阴贵人却滚落下去了的,当时是这样的吗?” “正是。”这些都是不少宫人亲眼见到的,阴氏不知道郭氏说这些想要证明什么。 “贵人当时还扯下来耿贵人的一块衣角?” “是的。” “耿贵人并不是在阴贵人正前方,宫女们描述中间至少隔了三尺,可是实情啊?” 阴氏的脸色就不是那么自然了,“娘娘,臣妾也是一时惊慌,看到前面有人就想扶住的。” 这倒也算是情理之中,并不能证明什么,郭氏也没那么蠢,她继续说道,“长秋宫前不过九级台阶,耿贵人当时已经走到中间。贵人没有扯住耿贵人,于是跌了下去,还滚到最低层,手臂和头部都有伤,贵人是不是可以确定没有伤到小腿。” “这……” 郭氏这么一问,阴氏可真是不好回答了,也许是衣服穿得厚了,受力又都在手臂上,她的小腿还真就没有受伤,否则,也不用再遭那二遍罪了,但是,她怎么能肯定的说没有呢,陛下都不会相信。 “娘娘,臣妾手臂上的伤是都有斜着的划痕,但是巧心说腿上的伤并没有。” 阴氏既然这么确定不是跌倒所致的,郭氏反而更加明白了。“贵人既然这么肯定,本宫倒是有个办法。贵人的血衣当时就送去浣衣局了,拿回来看看也就明白了。” 郭氏也是赌一把,万一衣服上的痕迹说明不了问题,她还得想别的办法。不过,只要这件事情是阴氏自己做的,她相信一定可以找到破绽。 阴氏竟不知道皇后刁钻到了这种地步,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件衣服到底破成什么样了,现在就看老天爷站哪边了。 没过多久,中常侍就捧着衣服回来了。他一进门,郭氏就松了口气。 “陛下,奴才仔细的检查过了,这衣服后下摆的右侧并没有破损的痕迹。” 阴氏这件衣服并不是上好的绸缎,此前那么一番折腾也是面目全非了,也正因为这样,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一些划痕,而后下摆却几乎是完好无损的。 刘秀的脸色十分的难看,郭氏却不管这些,“贵人腿上的伤可是不轻,如果是在长秋宫造成的,那这件衣服上一定会有些破损,现在什么都没有,应该是贵人误会了。再者隔着四五层的衣服要把贵人的腿伤成那样,一定得有大力气才行,长秋宫里不是宫女嬷嬷就是黄门内侍,也找不出有这能耐的人。” 阴丽华怎么也没想到天公这么不作美,她都伤成这样了,衣服竟然没事儿。皇帝现在怒瞪着她,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说辞。 “陛下如果没有别的吩咐,臣妾就告退了。” “通儿”刘秀心中既有对郭氏的歉疚,又有对阴氏的失望,他不知道留下来该如何处置阴氏,只好跟着郭氏一起出去。 “这件事情通儿打算怎么处置。”刘秀虽然知道郭氏没打算追究,但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一问。 “贵人不过是病糊涂了,有什么可处置的。臣妾只要陛下心里明白也就足够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四一章兰翠 第二四一章兰翠 郭氏不在理会刘秀,自行回了长秋宫,一路上雁南低着头始终不说话,回到内室才跪地言到,“奴婢办事不利,请娘娘责罚。” “不相干的。”郭氏摇摇头让她起来,“阴氏不是那种能够坐以待毙的人,好在中常侍明白了我的意思,不然还是要费一番手脚。” “中常侍?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阴贵人不甚得宠,顶好的东西也到不了她的手里,这一季的衣服料子,她得的不过跟美人的一样。这事情陛下不知道,中常侍却最清楚不过了,昨天那件衣服,恰好李氏也有一件,要说一摸一样也不见得,阴氏绣的是云纹,李氏那件绣的是缠枝莲纹,虽然如此,急切间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奴婢明白了,中常侍大人实际上拿的是李美人的衣服过来的,毕竟要把坏的补好不容易,要把好的弄坏还是很简单的。” “中常侍也是极明白的人,把衣服弄的半干不湿的,这样一来那些个纹路就更看不出来了。” “还是娘娘算无遗策,不然的话,李美人的衣服也不会出现在浣衣局了。” “这世上是没有那么多巧合的。”郭氏叹息着说道。 “奴婢明白了,昨天晚上娘娘就是让宛儿去办这件事情的。” “阴氏那衣裳又脏又破,当时就应该直接扔了,只不过贵人的东西本宫不好做主,所以才让人送了过去。浣衣局虽然地位底下,但是这样的衣服肯定没人愿意洗。当时也不过是想让李氏凑个热闹,毕竟浣衣局有个小丫头总是往阴氏那边跑,没想到却在今日派上了用场。” “浣衣局一定不敢把那么脏的东西呈到御前,就算是她们想,中常侍大人也不会同意的,这样的话,自然就会把李美人的衣裳拿出来凑数了,只不过,浣衣局既然有阴家的人,那阴贵人很快就会知道了。” “知道了也不要紧,本宫相信那两件衣服现在都找不到了。” “娘娘,用不用奴婢去确认一下。” “不必了,中常侍做事没什么不放心的。耿氏的药查的怎么样了?” 皇后一问到耿氏,雁南有些迟疑,“娘娘,当时有几个宫女进过小厨房,不过都是三五成群的,做完事情也就出去了。耿贵人的丫头曾经让一个小宫女帮忙看着药,出去过一趟又回来了,表面上看,只有那个小丫头最可能。” “你既然这么说,就是那宫女不可能了” “她是如兰啊,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如兰和耿氏,她只能相信其一,郭氏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事发突然,耿氏来不及准备,她身上更不可能带着麝香。而如兰,是她一向信任的丫头。 “如兰去小厨房干什么了?” “娘娘晚上没进什么东西,如兰去告诉厨娘煨上一碗粥,是宛儿让她去的。” “她这些天跟什么人接触过。” “娘娘,如兰和如心这两个丫头您还不知道,轻易都不会出长秋宫的,哪里跟什么接触过。” 雁南处处维护那丫头,到让郭氏心中起了疑云,“这事情非同小可,不能先入为主。你务必要查问清楚,她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那俩丫头每天换插瓶,经常往上苑跑,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事情,要仔细打探才行。” 雁南虽然觉得是郭氏多心了,但还是不得不细细打探。郭氏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身边得脸的丫头竟然敢吃里扒外,但是,如果就这么掉以轻心的话,只怕养痈成患的。 雁南离了正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盘问,如心和如兰这两个丫头单纯善良,她一向把她们当做妹妹般看待。现在一个牵扯到这样的事情里去,皇后娘娘又起了疑心,只怕是真的没人救得了她。 “兰儿,你怎么还不睡呀?”雁南刚走到窗外就听见如心在说话。 “你先睡吧。”如兰懒懒的应了一句。 “你这是怎么了,这一天都心神不宁的。” “我总觉得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儿,几位姐姐知道,却都不告诉我们。” “那就是大事儿,不该咱们知道,你想那些没用的做什么呢?”如心不以为意的说道。 “你不知道,我可能惹祸了。” “什么意思?” “我听见今天映蓉姐姐悄悄的查问昨天傍晚谁在小厨房。”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我就去过啊”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咱们谁不去小厨房啊。” “可是耿贵人的宫女让我帮她看药来着。” “这有什么呀,不过是帮个忙,难道姐姐们还会怪你不成?” “你想啊,宛儿姐姐给娘娘煎药的时候让咱们谁动过手,碰都不许碰。可是翠儿姐姐让我看着,我又不好拒绝,现在几位大姐姐在查了,一定是这件事情。” “就算是查到了,大不了训一顿,耿贵人现在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儿,你就是什么人忧天来着。” “我总觉心里怕的很,要不你明天帮我问问宛儿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好吧。”如心倒是没想过什么,一口应了下来。“你早点睡吧,明天我问宛儿姐姐。” 雁南在外面听了半天,竟然也有些疑惑,如兰心里如果没鬼,这么担心干什么,如果说是她做的,她又何必跟如心说那么多。 雁南回来这么一说,郭氏心中的疑云就更胜了,“我也不想冤枉了谁,你没事儿的时候多留意一下,再嘱咐嘱咐宛儿,让她别露口风。” 长秋宫的大宫女中,红宛最是心慈面软,小丫头犯了错,都会去找她说项。如兰自己不出面,反而让如心去套话,这就跟她平日的作风大相径庭,郭氏不得不怀疑,对这个丫头,她是看走了眼。只不过,红宛倒是多了几分理解,她也是从小就做丫头的人,为奴为婢不是那么容易的,什么时候不都是谨小慎微,如兰这样做,倒不见真的是她。 “你先别管是不是了,明天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怎么试探啊?” “明天如心过来找你的时候,你就这样告诉她。” 雁南附在红宛的耳边说了两句话,红宛点了点头,她希望结果跟她想到一样。 第二天一早,耿氏就提出要回西宫,太医们也都说情况比较稳定了,郭氏也在强留她。 “前天的事情,本宫还在查证,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只管放心。” “诺” 郭氏相信耿氏不会乱说,但是她总的给耿氏一个说法,这事情查来查去,查到自己亲近的小丫头身上,郭氏这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耿氏回了自己的地方,这才觉得舒服许多,她冷眼瞧着翠儿忙前忙后的,开口说道,“你先别忙收拾,本宫有话问你。” “请娘娘吩咐。” “之前在长秋宫本宫也不便动问,今儿既然回来,有些事儿你就得跟我说道说道了。” “娘娘是说那麝香之事?” 耿氏只是静静的瞧着她,不言不语。 “回娘娘,那天奴婢在小厨房煎药,听见外面有人喊奴婢,奴婢以为是娘娘有事,急忙就要出去,这会儿过来一个小姑娘,看起来胆小又老实,就让她帮奴婢看会儿药,很快奴婢就回来,娘娘就发现这药有问题了。都是奴婢该死,奴婢应该好好看着药的。” 耿氏不去追究这些过程,反而轻声的问道,“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翠儿心里一惊,很快她故作镇定的说道,“娘娘一进宫奴婢就跟在身边,已经有大半年了。” “是啊,真快,已经大半年了呢。从本宫做美人开始,你和柳儿就跟着我了,柳儿木讷少言,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偏疼你多一些,我还以为咱们之间是有些情分的。” “娘娘,奴婢对娘娘真是忠心不二啊前晚的事情奴婢也是慌乱之下才出了岔子,没想到长秋宫……” “够了。”耿氏冷冷的喝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你心有多细我会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娘娘,奴婢就是再糊涂,也不敢害自己的主子啊,再说那个时候在长秋宫,奴婢去哪里找麝香呢。” “这件事情,本宫开始也没想明白,不过你刚才你收拾东西的时候本宫才发现,你平时带着那个香袋怎么不见了?” “娘娘,当日情形混乱,那个香袋划破了,碎布还收在奴婢身上,娘娘请看。” 翠儿还真就拿出一个勾破了的香袋,耿氏越发觉得好笑了,“你这就是准备给我看的吧,那么慌乱你还能保存这么个破香袋。” “娘娘,奴婢真的冤枉啊,这香袋里都是桂花,味道娘娘也是味道过的。” 柳儿在一边听着她们俩的话,吓得脸都白了,“娘娘,奴婢可以证明啊,真的是桂花的味道。” “你个傻丫头,你这好姐妹可不像咱们看到的这么简单。把她锁到你们的房间里,没想明白之前不许出来。” “娘娘” 柳儿还想求情,不过看耿氏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你先跟我下去吧,回头我在劝劝娘娘。” “娘娘,真的不是奴婢。” 耿氏没理她,也没生气,柳儿觉得奇怪的很。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四二章疑团(上) 第二四二章疑团(上) 等柳儿把翠儿安置好了,又急忙回到殿上伺候,她本以为耿贵人是会生气,却不想贵人跟没事儿人似的。 “娘娘,奴婢已经把翠儿锁到房间里了。” “恩。”耿氏点了点头,“注意着点,别让她乱说话。” “娘娘,翠儿是不会背叛娘娘的,娘娘消了气,就放她出来吧。”柳儿小心翼翼的替翠儿求着情。 柳儿还真是个好姑娘,虽然耿氏对她们俩个明显的薄厚不均,但是这个时候她仍然能想着帮翠儿求情。而且耿氏看得出来,她并不是虚情假意的,“本宫什么时候生气了?” “娘娘?”柳儿可是彻底给弄糊涂了。 耿氏觉得太复杂的事情跟她是说不清楚的,不过,有些东西还是不得不交代了,她可不能让这傻丫头坏了她的事。而这个时候她有些怀念翠儿,为什么机灵点的丫头都不够忠心呢。 “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翠儿病了。” “诺” 耿氏觉得她不像是听进心里去了,又叮嘱了一句。“你可当心点,特别是长秋宫的人。” “娘娘?” “麝香的事儿,皇后娘娘正在查,如果知道问题出在咱们自己身上,翠儿可就没命了。本宫这么做,也是想保全她,你明白吗?” “奴婢明白了,只是娘娘是不是误会了,翠儿是不会做这种事儿的。” 这丫头傻的可以,耿氏觉得十分好笑,“你为什么那么确定不是她。” 柳儿被耿氏这样一问,也说不出个道理来,“奴婢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只不过翠儿服侍娘娘这么长时间了,一直都很忠心,她没有理由去害娘娘的。” “那你说长秋宫的那个小丫头又为什么要害本宫呢?” “这……”柳儿一向纯善,哪能想得到那么多。 “这宫里的人,很多都是身不由己,翠儿这件事情弄的破绽百出,本宫不过是看在旧日的情分上不揭穿罢了,本宫可以不跟她计较,但是一定不能让皇后娘娘知道,否则她可就没命了。” “娘娘,那个叫如兰的小丫头可就……” 这件事情总的有人顶罪,耿氏相信如果自己猜得不错的话,郭氏会把如兰交给她处置,这样反而麻烦。柳儿见耿氏不说话,还以为是她是在替如兰担心,“娘娘,咱们怎么才能救救如兰呢。” “现在谁也救不了她,她可是借刀杀人,想要害皇后娘娘,你说娘娘能饶得了她吗?” “可是,娘娘不是说是翠儿做的。” 这柳儿简直是傻的不可救药,耿氏真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挑了她,柳儿见她沉着脸,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娘娘,奴婢会看管好翠儿的。” 翠儿并不相信耿氏是为了保她的命才不声张的,别看着耿氏年纪小,心眼可是不少,她跟了她那么长时间,对她的行为多少还算得上了解,这女人从中渔利的目的简直太明显了。 “还想什么呢,赶紧吃吧。我这也是抽空出来的,还得回去伺候娘娘呢。”柳儿见翠儿在哪儿神游太虚,不由得催促道。 “娘娘是怎么说的,要关我到什么时候啊?”翠儿哪有心思吃饭,她虽然死不承认,可是贵人心里已经认定了是她做的,根本就不需要她承认。 “这我怎么能知道,娘娘现在虽然不生气了,但是我也不敢劝。” 翠儿有些沮丧,冷着脸说道,“那你回去吧,可别为了我在耽误娘娘那边。” 柳儿虽然是个老好人,但是见她这样的态度也是有些不快,“我到还想问问你呢,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呀,娘娘平时对我们那么好,你怎么能够去害她。” 翠儿见柳儿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特别讽刺,“你还记得你姓什么叫什么吗?” 姓什么叫什么,柳儿早就不记得,从小进了宫,跟一个嬷嬷换一个名字,跟了耿贵人,又叫了现在的名字,“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爹娘不认识什么字,我是初一生的,所以叫初一,可是我到了这里,就再也不是初一了。” 物伤其类,柳儿听了自然也是十分的伤感,“这就是我们的命啊,能有什么办法。” “不,我不信这就是命。都是爹生娘养的,怎么我就得是奴才命,她们就是娘娘的命。你好好看看我,我哪儿比贵人差。” 翠儿的确是有几分姿色,就算是不收拾,比起耿贵人来,也是不遑多让,但是柳儿是任命的姑娘,“翠儿,不管怎么说,你谋害主子都是大罪。” “谁说我谋害主子了,主子不是好好的。”翠儿不阴不阳的说道。 “你怎么能这样,贵人怜悯我们,还愿意在皇后娘娘帮你遮掩,你怎么能够不知道感恩呢。” “怜悯?这世上是没有人会真正怜悯咱们的,贵人不过是要跟皇后娘娘攀交情罢了,你以为真的是保我的命吗?” “你不要乱说,娘娘不是那样的人。” “在你心里,可能就没有坏人。” “是你自己做了错事,反倒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 “你能知道什么?如果你能在我临死之前你能过来看看我,就算是好的了。” 柳儿听她说的伤感,好心安慰到,“你何必说这种话,我看贵人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等我过段时间再去求求情,就会放你出来了。” “算了吧,贵人是不会放过我的。她越是不动声色,就说明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你也别去求情了。” “翠儿。”柳儿从来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严重。“那可怎么办啊?” “有什么怎么办,等这件事情的风头过得差不多了,我也就该病死了。” “翠儿,你别说这样的话了,赶紧想想办法啊?”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指使她的人是一定不会救她,说不定还在盼着她早点死。还有谁能救她呢? “也许还有一个人能救我。” “谁呀?”柳儿急切的问道。 “皇后。” “皇后?娘娘说你可是要害她的,她怎么能救你。” “我想皇后一定想知道是谁要害她。” 柳儿想的倒是不错,郭氏的确是很想知道是谁在陷害她,宫里就那么几个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每个人都有嫌疑,而且看起来都差不多,她还真是有些糊涂了。 如兰那丫头有些神不守舍的,几个人暗中留心,越发的肯定她有问题,红宛也不是傻到看不出来,却故意的躲着如心。 “你在怕什么?”雁南好容易抓住个机会问道。 “我哪有怕什么,不过是事情比较多而已。”红宛躲闪的回答到。 “你明明就是在躲着那两个小的,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咱们就什么都明白了,你怎么还怕起来了。” “我只是没办法相信罢了。” “就算不用你去套话儿,咱们也都看得出来。娘娘心里也不好受呢,赶紧把这事儿了了要紧。” 红宛听见娘娘心里不好受了,马上把什么都放到了一边。那个坏事的丫头,真的是没办法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四三章疑团(下) 第二四三章疑团(下) 没过多久,那小丫头果然过来套红宛的话,这么大的事儿,她也不敢相帮。“几位姐姐自然是有要紧的事儿,你不去做当值,过来干什么。” “姐姐,几位姐姐这两天都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啊?” “就算是有事儿也跟你没关系,别瞎打听了。” “宛儿姐姐,你就告诉我吧,我总觉的心里毛毛的,像是要出事儿。” “的确是有事,宫里面有个不省心的丫头,娘娘准备狠狠的处置她,不过这确实跟你没关系,你只管安心也就是了。” 如心听了心里可是更慌了,她越发的觉得事情跟如兰脱不了干系。“姐姐,娘娘打算怎么处置啊?” 长秋宫对奴婢一向宽厚,这小丫头听红宛说得严重,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红宛虽然怜惜她,但是这个时候也只能加倍的吓唬她。 如兰听了如心的话,果然更加紧张,她慌忙的支走如心,自己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的,一下午都没到正殿去伺候。郭氏心知肚明,也不宣她。等到了晚上,红宛故意把如心留在了殿上,也好方便如兰行事。 “让你跟着红宛姐姐在上殿值夜,怎么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奴婢不敢。” “那你这是怎么了?” “如兰有些不舒服,一下午没见,奴婢有些担心她。” “你倒是个有情义的,但是,如果你那个好姐妹背叛了本宫,你该怎么做呢?” 这如心是个老实孩子,被郭氏那么一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娘娘,我……”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却不愿意告诉本宫。” 如心低下了头,她是真的不知道在主仆和姐妹之间该如何选择,她能够意识到如兰犯得错误一定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但是,出卖朋友的事情她也的确是做不出来。 郭氏有些失望,这个丫头确实是忠厚老实,但是她需要的不仅仅是这些,而是绝对的忠诚。很显然,这个丫头并不能做到。 “娘娘,如兰带回来了。” 如心还在思考怎么回答皇后娘娘的时候,雁南就过来禀报了。她听到之后很是吃惊,愣愣地看着如兰说不出话来。 “她去哪儿了?” “往阴贵人那边去的。” “这么晚了,你去那边做什么呀?”郭氏对着如兰淡淡的问道。 “回娘娘,奴婢头晕,出去透透风。” “你这个风可是透的够远的了”郭氏冷笑着说道。 “娘娘,奴婢确实是出去走走而已,不知道为什么被雁南姐姐带了回来。” “你当本宫是傻子吗?本宫并不想听你狡辩什么,只不过很好奇,阴贵人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背叛本宫。” “娘娘,奴婢冤枉啊”如兰哭着喊道。 “你如果不愿意说,本宫也绝不逼你,你那么愿意到阴贵人身边,本宫自然也可以成全你。” 如兰一听反倒不在哭闹了,郭氏瞧着心里更冷,“雁南带着她过去,本宫怜惜贵人身边少人服侍,这小丫头就送给她了。” 阴氏见到如兰,故作不解的问道,“姑娘怎么带了个小丫头过来。” “回贵人的话,皇后娘娘怜惜贵人身边乏人服侍,特地让奴婢把如兰送过来。” 阴氏明白这是事情败露了,心中暗自着恼,但是在雁南面前,却不露丝毫声色。“多谢皇后娘娘的美意,只不过本宫倒是认得这个丫头,平日里弄些花呀草呀的给娘娘插瓶儿,送到本宫这里,只怕是夺了娘娘的心头宝了。” “贵人言重了,不过是个丫头,皇后娘娘也是觉得这丫头跟贵人投缘,这才让奴婢送过来的。” 阴氏故作轻松的说道,“她跟本宫投缘,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贵人有所不知,这丫头病了一下午,刚好点就巴巴的往娘娘这边来呢,奴婢好容易才把人叫回去,结果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儿,还是惦记着贵人,所以皇后娘娘干脆就成人之美了。从今往后,她就是贵人的人了,贵人只管使唤就是了。” “这么说来这丫头还真是有些古怪,本宫倒不敢要了,本宫跟她向来都没有瓜葛,怎么值得她这么惦记。” 如兰听阴氏这么一说,惊讶的抬起头来,然而她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怕能用眼神祈求阴氏收留她。不过很可惜,阴氏是不会把这么麻烦收下的。“还是烦请姑娘把她带回去吧,本宫这里有这些丫头们也足够了。” “这奴婢可就不敢做主了,如果娘娘执意不要的话,恐怕也得您亲自送回长秋宫去的。” 雁南哪管阴氏乐不乐意,扔下如兰自己就走了,阴氏没有办法,也只能气急败坏的怒瞪着她。“你怎么那么沉不住气,到本宫这里来干什么。” “娘娘救救我吧,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那事情是奴婢做的,要好好的惩治奴婢,以儆效尤。奴婢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求娘娘的。” “蠢材,只要你不承认,谁能知道是你做的,你这么一弄,反倒让皇后什么都知道了。” “娘娘,奴婢知道错了,求求你救救奴婢吧。”如兰毕竟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经过这连番的惊吓,早就失去了判断力。 阴氏被她求得心烦,赶紧让巧心把她带走,“你先安置她下去休息,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如兰还以为阴贵人这是肯收留她了,不住的磕头谢恩。阴氏很清楚不管她留不留如兰,郭氏对她的怀疑都不会减少,但是这么没用的丫头放在自己身边,也不是能够让人高兴的事儿。 “皇后娘娘既然已经知道了,咱们应该怎么办才好啊?” “这事情打死也不能承认的,等过几天我身体好了,亲自把她送回去。” “那她的那个哥哥呢?” “已经没用了,让就儿处置吧” 如兰就是为了这个哥哥才甘愿替阴氏卖命,本以为把事情做好了就可以救回她的哥哥,可是耿贵人偏偏命大的很,不但不喝那碗药,还把东西送到了皇后面前。她实在是想不通,不过一点点的麝香,怎么耿贵人就能闻出来呢? 翠儿也想不通,怎么那么一点麝香,贵人就闻出来,但是她没那个功夫细想了,她得想办法让柳儿帮她传个话,只有皇后娘娘能救她了。 郭氏在长秋宫莫名的打了喷嚏,还以为是阴氏在议论她,这时候雁南还没有回来,殿上就剩下红宛在伺候了。 “娘娘早点歇着吧,这点小事雁南会办好的。” “阴贵人是不会轻易留下如兰的,只怕雁南还是要费些唇舌,搞不过好几天阴贵人还的把人给我送回来,如果这样的话,就只能送给耿贵人了,那她可就真的没活路了。” “如兰吃里扒外,娘娘还想给她留条活路,还有如心那个死丫头,竟然还想帮她隐瞒,她们哪儿配得上娘娘如此用心。” 郭氏并不是那么在乎如兰的死活,她只不过是不希望在长秋宫解决,毕竟有些事情瞒上不瞒下,刘秀知道可不太好,然而红宛要这样理解,郭氏也不必定要说破。 “如心以后也少让她上来,过几年就放出宫去吧。” 这俩个小丫头当初青染很是看重,郭氏也喜欢,如今弄成这样,红宛觉得十分可惜。“娘娘以后也不用栽培小丫头了,奴婢伺候娘娘一辈子。” “又说傻话了,你不觉的紫苏过的很幸福吗?” “每个人的幸福都不一样,奴婢跟着娘娘就是幸福了。” “紫苏在过几个月就要生了,倒是你们都出去看看,只怕很快就不愿跟我耗在这深宫里了。” “奴婢不会的。” 宫外面的世界,郭氏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就好像没有出嫁的时候,不知道府外面的世界一样。然而,紫苏每次进宫都容光焕发的,让她相信外面一定里面更精彩。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四四章借力(上) 第二四四章借力(上) 耿氏听说郭氏把如兰送去到阴氏那里去,有一点吃惊,毕竟她并不认为事情真的跟如兰有关,又怎么会扯到阴贵人身上?她也没个人能商议商议,身边唯一算是能用的人就是柳儿了,可是却半天没见到她。 柳儿这会儿忐忐忑忑的跪在长秋宫,心里直后悔怎么就答应了翠儿,皇后娘娘就算真的肯救翠儿,只怕回去之后,自己也要没命了。 “你说你们宫里那个叫翠儿的想要见本宫?” “翠儿只求娘娘细查麝香一事,只要将她召到长秋宫一问便知。” 那个翠儿一回到西宫就病了,郭氏是知道的,之前还以为是她没把差事做好,耿氏故意责罚,这么看来,恐怕还是另有隐情。 “你这么跑过来,你们家贵人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柳儿把头低了又低,好半天才懦懦的说道,“是翠儿托奴婢过来的,奴婢也是不忍心看着她死。” “既这么着,你就先回去吧,本宫不会跟耿贵人多说什么,你们也好自为之。” “多谢皇后娘娘。”柳儿没想到还真是让翠儿说着了,皇后娘娘果然是不准备跟贵人提及此事,宫中都说皇后娘娘仁善,看来并不是虚言。 柳儿回去自有办法应付耿氏,这个并不需要郭氏操心,她烦的是阴氏这个人简直是无孔不入。她复宠不过这么几天,就能够买通长秋宫和西宫的丫头,这样是再让她折腾几天,宫里还不定是个什么样子。 郭氏觉得柳儿和翠儿这两个丫头日后也许有用,所以并不想着耿氏的眼,翠儿的处境虽然不好,一时半刻应该也不会有事。 “娘娘还在为如兰的事情烦心啊?” “阴贵人是怎么跟她搭上的线,咱们竟然都不知道。” 雁南浅笑着说道,“还不是娘娘急着把她送出去,也没个时间审问清楚。” “本宫当时看着就心烦,你们几个不说拦着点,这会儿倒是说起我来了。” “奴婢知错了,只不过娘娘实在没必要心烦,等如兰在阴贵人那里受了冷遇,自然就会把什么都告诉娘娘的。” “她就算是说了又有什么意思,阴氏把手都伸到咱们身边来了,咱们却都还蒙在鼓里呢” 郭氏这样说,雁南可就笑不出来,不过,她还是得好言劝着,“许美人不是常说吗,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奴婢以后自当用心,保证把那些小丫头们看住了。” “他们有手有脚的,你哪儿就看得过来?”郭氏不以为意的嗔道。 “娘娘,那您的意思?” 阴丽华闹得够久了,但郭氏始终下不了那个一劳永逸的决心,虽然历史因为她而变的七零八落,然而对于这个宿敌,郭氏心中始终都在犹豫。 “算了,先放放吧,你明儿去瞧瞧那个翠儿,看她到底有什么要说的。如果把她召到长秋宫来,耿氏又添疑心。难得这耿贵人肯消停着,别再出什么岔子。” “耿贵人也是受着前朝的辖制,不然到底怎么样还真难说,等到大将军跟陛下之间前嫌尽消,才能看出几分真性情。” “那就看着吧,我原也没指望她能是个真省心。今年陛下免了采选家人子,明年怎么说也得挑几个,到那时咱们在看吧。” 郭氏说罢便传了许氏进来,倒也没有什么正经事,不过是觉得许氏弄的那识字的卡片十分有趣,打量多做几套给几位皇子。 第二天,雁南特意挑了个耿氏服药的当口去了西宫,只让柳儿带她进去,并没有惊动耿氏。耿氏虽然伤得不重,但是毕竟还得养着,许多事情也就顾不过来了。 翠儿虽然不能亲自跟皇后禀报感到很是遗憾,但是生死关头,半点也不含糊,还没等雁南细问呢,她就一五一十什么都说了。 “这么说来,我们宫里的如兰可能是冤枉的了?” “雁南姐姐,这事情的确是我做的,跟如兰姑娘没有关系,她不过是正巧路过,所以才牵连进来的。姐姐不妨想想,哪有人会平白无故把这么大的罪往自己身上揽。” “那我可就不明白了,宋贵人许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要做这种背主的事情。” “这……”翠儿跟柳儿说什么可以肆无忌惮,但是面对雁南,还是顾着自己那点颜面的。 “你不肯说,我怎么能信你?” “姐姐,你就相信我吧,耿贵人是想把这事情嫁祸给长秋宫,所以才容我活到现在。只要皇后娘娘肯保住我这条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雁南相信让她做什么都可以,但问题是,皇后是否需要。以她这么长时间的观察,皇后似乎有意维护耿氏,当然,她为的绝不是广德殿里那位。 郭氏没想到宋氏又给了她这么个惊喜,不由得冷笑起来,“还以为她每天就在殿里看着大公主呢,没想到还是贼心不死的。” “娘娘,奴婢听翠儿话里的意思,竟不像是要加害娘娘的,她下的药分量并不重,目标就是耿贵人,却没想到被贵人给识穿了,顺手推到咱们身上。” “这么说来,这事儿可就巧了。看来是翠儿和如兰都下了药,所以才被耿氏发现了,你拿着那个香袋给玉堂殿送去,让她把那个翠儿要出来。” “娘娘?这可是明着跟耿贵人撕破脸了,宋贵人会同意吗?” “所以我才让你把那个香袋拿过去。总是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她也得付出点代价。” “不过娘娘,奴婢看那个翠儿可不是个安分的,这要是出来,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是非来。” “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人,你只管放心去吧。” 宋氏知道那个香袋迟早是个祸,不过她打定了主意不承认,想来也没人能相信一个丫头的话。宋可儿的算盘打的很精明,皇后虽然跟她不亲,但是她们是表姐妹,总是要给几分面子,不然的话,她也跟着没脸,从郭氏处理绿竹的事情来看,她也是有所顾忌的。但是,雁南这个丫头大喇喇的站在殿上,只把那香袋往上一递。宋氏想接过来,却有被她收了回去。 “贵人想必认得这个东西吧?” “姑娘是从哪儿得了这么个破布,本宫可是认不出来。” “这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奴婢是从一个叫翠儿的丫头手里得来的,如果贵人认不出来,那可真是辜负了皇后娘娘的好意,看来奴婢只能把这个东西送到广德殿去了。” 雁南作势要走,宋氏可就有些慌了。从来没有那个宫女敢在她面前这么无礼,看来她一定是得了皇后的示下。“姑娘且慢,我倒是记起来了,以前是赏过这么个香袋给一个宫女,只不过她叫什么本宫却记不清了。” “贵人记不清也没关系,到西宫认认也就是了。” 这个宋氏可就不敢答应了,“不过是个香袋,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娘娘有所不知,拿着这香袋的丫头准备一石二鸟,同时除掉皇后娘娘和耿贵人呢,您说这个事儿可不是得查个清楚。” 宋氏闻言脸色大变,马上说道,“竟有此事,好在老天有眼,这丫头的阴谋被姑娘识破了。只不过姑娘到本宫这里,到底为的是什么。” 雁南不理会她装腔作势,笑着说道,“还请贵人去趟西宫,把那个叫翠儿的宫女要出来。娘娘说贵人这自从绿竹走了之后就少人服侍,所以把翠儿留在玉堂殿是最好不过的了。” 耿氏对这件事情知道多少,宋可儿并不确定,但是她平安无事,就是个祸害。现在去西宫要人,这不是不打自招。“本宫这里虽然少了绿竹,但是并不少人使用,还请姑娘替本宫谢过皇后娘娘吧。” “那翠儿是个重要的人证,如果贵人不去要的话,皇后娘娘就只能去请陛下了。” 宋氏皱着眉头衡量了半天,觉得想躲过去是不可能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让皇后满意,这样才能息事宁人。“皇后娘娘还有别的吩咐吗?” “娘娘就是这么吩咐奴婢的,至于还有没有别的奴婢也是不得而知,只不过翠儿那个丫头留在玉堂殿,可是不能出什么意外。” “姑娘请回吧,本宫一定带着那宫女去见皇后娘娘。” “这倒不必,奴婢听说翠儿近来一直病着,贵人只要把翠儿接出来也就是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四五章借力(下) 第二四五章借力(下) 宋氏被拿了短处,也只能听命于人,她琢磨着皇后一定还是念着情分,这事情就还好办。等到雁南走了,她马上就去了西宫。耿氏可是没有想到宋氏会来,还直言跟她要人,至于宋氏所说的大公主跟那个丫头一见如故自然是不会有人相信。 宋氏见耿氏不言语,笑着说道,“按理说这个时候是不该来打扰妹妹,只不过大公主自从见了翠儿姑娘就离不得。我也是被闹得没了办法,这才舍了脸来求妹妹。妹妹把这丫头给了我,玉堂殿里的宫女妹妹随便挑。” 耿氏也是千伶百俐的人,宋氏这么一来她也就明白了是谁指使的翠儿,她虽不知道宋氏何至于蠢到自爆其丑,然而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为救她才受了伤,耿氏就算是有再多的怀疑也不好说出口,既然指明了要翠儿,她也只得先还了这个情儿。“瞧姐姐说的那般严重,既然是大公主喜欢,叫她过去服侍几日也就是了,妹妹这儿并不缺人使唤,只不过哪天大公主厌烦了,仍旧叫她回来也就是了。” “如此我就多谢耿妹妹了,大公主闹了好几天了,我也就不多留了,这就带着那丫头回去。改日等妹妹大安了,再来叨扰。” “姐姐难得过来,何苦这么急着走,也容那丫头收拾收拾,咱们姐妹也好说会儿话。”耿氏见她急着走,生恐心里落了嫌隙,于是忙忙的留住了,也不管宋氏脸色有多僵。而宋氏自己亏心哪儿敢多留,连连的推辞不过才不得已坐了一会儿。 “日前的事情多亏姐姐援手,否则别说这个孩子,就是妹妹自己也是难保。姐姐如此厚恩,妹妹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宋氏故意叹道,“说什么报答不报答,这也是咱们姐妹一场的情分。妹妹来的时日短,这宫里的事情知道的也少,有些人面热心冷,妹妹以后自然就能明白。” 宋氏言语之间拉扯着阴氏,耿氏并不觉她阴氏一定比她更可恶,只不过此刻就算是阴氏在眼前,她也不会让她生出半分疑虑来,更何况是这宋氏。“妹妹年轻识浅,人情世故一概不懂,虽然跟宫中姐妹接触的少,但是心里没有不敬着的,况且妹妹与姐姐最是投缘,以后还请姐姐多教我。” “你这么说可是白臊着姐姐了,姐姐若真的事事通透,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宋氏故意说得伤感,也好早点离了西宫。耿氏的一张嘴她算是领教了,真真是死的也能说成是活的。耿氏如果真的对她半点不疑心,她情愿人头都给了她。 翠儿出了西宫才觉得是逃出了升天,到了玉堂殿赶紧给宋氏磕头,“多谢娘娘大恩,奴婢没齿难忘。” “你既然是给本宫办事的,本宫绝不可能亏了你,拼着让耿贵人疑心,也得把你救出来才算。你以后就安心在这儿伺候着,有什么事情本宫自然一力承担。” 翠儿听了这话心中是后悔不迭,她怎么也没想到宋贵人竟然有这样的担当,早知如此她就该等着贵人来救,万万不该把香袋交给长秋宫。但是现在她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天保佑皇后娘娘不要追究。 翠儿这心里头七上八下掂量着的事情,宋氏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然而这时候正该收买人心,她也不提长秋宫半点。如此一来,这事情总是消停下来,不管个人心中是如何疑心,至少表面上是都和和气气的,这对郭氏来说,已经足够了。 阴氏之前虽想着把如兰送回长秋宫,等到后来想想,又觉得送与不送的都改变不了郭氏的看法,索性就留到身边使唤。可是没过多久,又听说了宋氏突然就要了耿氏的翠儿,她敏感的觉出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她一出了小月子就马上来还如兰,虽然是几日的光景,本来珠圆玉润的小丫头就憔悴的不成样子。 “回禀娘娘,如兰这些日子日日惦记长秋宫,心里时时想着娘娘的好,臣妾那里实在是留不住,只好送她回来。” 郭氏虽然有几分可怜那如兰,但是她怎么能留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宫倒是看不出来着如兰如此的忠心,既然阴贵人不留,那本宫就只好把她送到耿贵人那边,保不齐那天陛下瞧出点什么,可就是几位的造化了。” 如兰听皇后这样一说,吓得不住的磕头,“奴婢知道错了,求娘娘饶恕了奴婢这一回吧。” 她一边哭一边说,声音可就大了起来,郭氏皱了皱眉头,雁南倒是领会其意,“这才几天的功夫,竟把规矩都忘干净了,这可是你能吵闹的地方,还不赶紧住了嘴。” 如兰在阴氏那里受了好几天的冷脸,心中着实是害怕,但是如果把她送到耿贵人那边,只怕是连命都都保不住。她自然也知道长秋宫是留不得她的,此刻也顾不得规矩不规矩的,拉着阴氏的衣角好一顿哭求。 阴氏虽厌她无用,但是在皇后面前也不好坚持,只得不情不愿的把她带了回去。她走了,郭氏的脸色方好点。 “这阴贵人也真是的,明知道娘娘断不肯再留如兰,还偏偏要来闹这一出。”红宛甚是不满的嘟囔道。 “她哪儿是做给咱们看的,这是给耿贵人看的。翠儿的事情她大概猜出点了,指望着这么一来消消耿氏心中的疑虑。” 阴贵人当年可没少给皇后使绊子穿小鞋,现在会忌惮耿氏,红宛可是不大信。 郭氏淡淡的说道,“多个朋友多条路,阴氏跟咱们是不死不休的,跟耿氏她们,到还不至于。她娘家如今使不上什么力,在这宫里自然是要找个好臂膀才是。” “耿贵人家世显赫,有得皇上的宠信,看来阴贵人是看好她了。” 雁南是个一点就通的姑娘,但是红宛想什么都要慢些,“她既然想跟耿贵人联手,又干嘛要害耿贵人的孩子呢?” “这宫里虚虚实实的,哪有什么可以尽信的。只能说耿氏没了孩子对她更有利吧,况且她原是打算把事情栽倒咱们头上来的。只不过她算错了一个人,只怕是偷鸡不成反倒要蚀把米了。” 郭氏相信耿氏的表面功夫做的会比谁都好,她倒是不明白阴氏为什么屡屡失了水准,难道是因为她很少中招,那女人黔驴技穷了?不管怎么说,郭氏都乐意看着她们两个好好斗一斗,耿氏的目标暂时不在长秋宫,由着她们闹一闹,也省得那位太清闲了。 刘秀最近总是往长秋宫跑,还时常带着些赏赐,弄的郭氏很不习惯,这惊吓受得大了,差点把药给停了,还是丫头们好歹的劝了,这才继续用了太医令的药。这中间好一阵折腾,就连不在身边伺候的青染都知道了。 “怪不得娘娘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大好,却原来是常把药停了。娘娘再这样,奴婢可是要告诉老夫人去了。”这话原只有紫苏敢说,她现在不在宫里了,红宛是个撑不起事儿的,说不得青染过来当这个恶人。 青染虽然就在隔壁照看刘辅,日日都能见着,但是毕竟不在身边伺候了,猛地这么一番数落,倒是让郭氏倍感亲切。“到我身边来坐着,有什么话慢慢说,我仔细听着就是了,何必这么急火火的。” “娘娘,红宛急的直哭,被我给撞见了,好一番逼问才知道娘娘又不肯吃药了。这刚要好了,娘娘怎么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青染也是急的眼圈发红,这些日子因为娘娘的身体没少悬心,弄到后来竟然是她自己不愿意好。 “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我自有分寸的。”郭氏倒也不怪她逾越,毕竟几十年的情分在哪儿,没什么说不得。 “奴婢知道娘娘这是伤透了心,可是老夫人就说过,女人这一辈子,都得这么过。娘娘就把心放宽些吧” “我哪儿就是心窄了,不过是真的不需要他罢了。” “咱们千盼万盼才盼来今天,陛下终于能看见娘娘的好了,娘娘怎么反而要往后缩了呢” “他看着我好不好,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有件事情我只告诉你,可不要说给任何人听。” 青染见郭氏说的郑重,也严肃的点了点头,却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有什么惊天的秘密要告诉她。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四六章喜讯(上) 第二四六章喜讯(上) 郭氏让雁南在门口守住了,才把准备送太子出去的话一一的告诉了青染,“太子离了这里,日后好就回,不好了就不回。跟着师傅们学文习武,以后的事情自己也有计较,我也就可以把这宫里事情略放放了。” “娘娘这话可是不妥,太子这么小的年纪哪儿能就离开亲娘。” “你当我就真那么舍得?可是我能教给他什么,是治国之道还是处世之谋?” “娘娘莫不是糊涂了,这些东西自然有太傅教导,何需娘娘操心?” “如果真的能有太傅教导我还用得着这么着?太子现在也不小了,就算是不马上把属官配置起来,人选上面也该斟酌了不是,但是你看看陛下,哪有半点意思。” “这事情急不来,娘娘也该慢慢劝着,横竖太子现在还小,有大把是时间谋划,何至于就要把太子送出去?” 能劝郭氏早就劝了,那时候朝中奏请的也不在少数,储君关乎国运,谁敢疏忽,然而结果怎样呢,刘秀还不是把东宫改成了寝宫,广德殿都不住了。虽说这一世生出了不少的变数,但是刘秀对太子的心大抵还是一样。郭氏一心要给刘另开出一番天地,越发的不肯去求刘秀。 “娘娘,太子在咱们跟前儿,七手八脚的还怕照顾不过来,送出去哪怕有一边半点的闪失,那也是后悔不迭的。” “哪有什么比现在还后悔的,我只是巴望着把这两个孩子安顿好,就算是没有白走这一遭了。” 青染听着这话里的意思透着不祥,于是劝道,“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得多了,那年阴贵人刚来,真定府又出了事儿,那才是真的艰难,即便如此,娘娘的心气儿也不是这样的。这会儿宫中的事体大都平顺,只不过一两起儿兴风作浪的事情,搁在谁家都是难免的,娘娘怎么反倒说起这样灰心丧气的话来。” 郭氏有些不大记得自己心气儿足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了,只是淡淡的说道,“那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呢,我现在算是什么都想明白了,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把两个孩子安顿好,就算是不白活。” “娘娘莫不是给气魔怔了,旁的且不说,就是陛下那关,娘娘就过不了。” “谋事在人吧”郭氏不由得想到梁萧,这人眼下虽然不大显,但是郭氏相信他的能力。说服刘秀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他肯定可以办到。 “娘娘?” 青染实不明白皇后娘娘何来的这么大决心,回去急得一宿也没睡着,那么大的事情又不敢跟别人说,只得自己挨着。等到后来想着事情只怕没有皇后想的那么容易,这才把心略宽了宽,照旧每天服侍刘辅,只不过看着太子的眼光时常有些不同。郭氏瞧在眼里,就有些后悔,也是那天她心中茫然,就想把找个人说道说道,却不想把那老实人吓着了。 却原来郭氏那天得了信儿,刘秀派去的人就要找到严光,沈风觉得时机还不是很合适,让人拦了一拦,郭氏觉得这样也好,虽然说即便是刘秀的人找到了他,他也不会马上就来,即便是来了也不会马上就走,但是郭氏仍然觉得还是在晚两年的好,毕竟太子现在实在是太小了些。就这么着,郭氏那天把这些话说告诉了青染。 青染虽然觉得这是儿及难如愿,但是郭氏相信现在差的就是一个能让刘秀喜爱的皇子,五皇子是废了,好在还有一个耿氏,只要她能生个儿子出来,刘秀的注意力马上就会转移,要说郭氏是这宫里最盼着耿氏生儿子的人,其实一点都不为过。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转眼就到了冬天,郭氏整日里都忙着祭祀的事情,半点不得闲。好在这些个女人们都算安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动作,郭氏也只当是看不见。刘秀屡次接到邓奉的战报,都十分高兴,时常过来跟郭氏絮叨,郭氏也只能打起精神来应付她,这可能是生活中最不如意的事情了。 “这是今年内廷供奉的祭礼,陛下看看可有什么不妥帖的?”郭氏没话找话说,拿出了一叠缣帛给刘秀看。 这样的事情,郭氏从来没有办不妥的,刘秀也不用细看。他人虽在长秋宫,但实也有些灰心,郭氏谨慎守礼是有的,但是心里头疏远他,他也不是觉不出来。他常想着刚成亲那会儿两人的亲密,却是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刘秀这个皇帝虽然没做多长时间,但是皇帝的架势已是十足的了,雷霆雨露可都是君恩,他从来都不觉得郭氏有什么资格跟他置气。然而时间长了,他还真是品出几分不对味儿来,郭氏的确是样样周全了,但是对他却是疏远的紧,他刻意讨好了几天,半点不见回转。可是每每心灰意冷的时候,宫里总是出一些不大不小的岔子,让他觉得还是郭氏比那些人都强。 他那点灰心就连雁南都瞧出来了,有些担忧的劝道,“娘娘何苦来要远着陛下,他当真恼了,只怕又有风波。” “他就是真的恼了,也不会把咱们怎么样的。再说他这样子,一边踩着我儿子,一边对我献殷勤,没得让人恶心。他打量着女人都该是傻子,生来就是以夫为纲,由着他要圆就圆,要扁就扁呢?” 雁南万想不到一向循规蹈矩的皇后娘娘能说出这么一番离经叛道的话来,一时也想不出女人不这么着还能怎么着。“娘娘想是听许美人的故事听多了,她掰的那些哪里做得准” “也不全是这个,反正你也不用怕,陛下是最看重大局的,长秋宫只要不谋朝篡位,他是不会把咱们怎么样的。” 郭氏原本也不想这样,不过每每事到临头都觉得十分的为难,她跟刘秀只能是公事公办,多一分都不成。而她这会儿心里有了几分底气,再不是刚回魂儿那会儿如履薄冰的,又因为打定了主意要送走太子,培养势力,更去了几分畏惧之心,便只肯跟刘秀在面儿上周全,绝不多行一步。 “娘娘行事可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 “你不明白就只管看着,这一回,可由不得他们” 雁南觉得这皇后娘娘不仅是行事让人看不明白,就连说的话也是难明白了。好就好在她是训练有素的死士,虽不及那几个从小一起的忠心,但是却多了几分执着。 郭氏忙忙叨叨的过了年,简简单单的给刘辅过了生日,然后就把先前禁足的美人李氏弄了出来。这李氏被关了几个月,倒是去了几分浮躁之气,整个人看起来沉静了不少,再加上郭氏特意帮她调养着,倒是有几分珠圆玉润的意思。 刘秀在长秋宫总是不得意,却时常在殿上撞见她,原打量着她不过是有意邀宠,但是次数多了她也总是中规中矩的,这倒让刘秀心下狐疑起来。那一日正好有空,刘秀便把她召到了广德殿。 “你这脾气倒是改了不少,早这样,也不用受那些罚了。” “全赖皇后娘娘教导,奴婢才得以知事明理,自然不敢再任意妄为。” 这李氏低头答着话,竟然一眼都不往上面瞟,刘秀突然觉得郭氏不但自己乏味的很,就连她调教出来的人都是这样,心中就有些不喜。然他一个人在广德殿住的久了,这李氏有着实有几分姿色,也就留在了身边伺候。 李氏言语虽然恭谨,但是心里从来都没忘记如何取悦刘秀,温存体贴之意,自不待言。就这么着,在广德殿一住就是一个多月,直到耿氏生产的那一天。 耿氏原是没到日子,那天雪融了,阳光十分的好,她就想出去透口气。不过她也没有敢走远,只是在殿前的空地走走,宫女们前呼后拥的伺候着,即使是这样,还是滑了一跤,好在柳儿死命的拽住了,不过也是动了胎气。 郭氏虔诚的求着神,无论如何也要保佑耿氏生个儿子出来。但是,儿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生的,刘秀从前殿赶过来的时候,耿氏还在哪里撕心裂肺的哭号。 “娘娘咬着这帕子,省点力气吧,孩子太大了,本就不容易生的。” 耿氏听了心中越发的害怕,喊的更大声了。郭氏虽然盼着她生儿子,但是也不愿意再进产房,这个声音,在外间听着就够渗人的了。 “赶紧去把耿夫人接过来。” 这原也不是宫里的规矩,然而郭氏要格外给耿氏做脸,刘秀也没有反对的道理,小黄门忙忙的去了,郭氏勉强定下神来喝了口茶。刘秀已经有了五子一女,这种场合有些惯了,虽然不时的打发人进去问问,倒也没见有焦虑之色。 这两个人稳稳当当的在外面坐着,就等着瓜熟蒂落产婆出来报喜,但是一直从中午等到了傍晚,耿氏都喊得要断气了,也没见有生下来的意思。 “怎么这么长的时间?” “产婆说孩子大了,有些困难。陛下如果有事,不妨先去办理,这边一有消息,臣妾立刻派人过去禀报。” 妃嫔生产刘秀其实也没有完全陪着,然而耿氏的确是有些特殊,刘秀不得不在西宫坐住了,就算有事也只能放到一边。 郭氏的煎熬可是比刘秀多得多,她想起许氏前儿跟她说的,只怕是这个肚子太大,有可能难产的。耿氏七个月的时候就看的出来比正常大的不是一点半点,许氏悄悄地跟她提了,然她也并不方便干涉,只怕一个不好,反倒落一个苛刻的名声。现在看耿氏这般情景,心中倒是有些后悔。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四七章喜讯(下) 第二四七章喜讯(下) 耿夫人紧赶慢赶的进了宫,刘秀和郭氏也不用她见礼,急忙的让她进去陪着耿瑶。这母女俩虽然只是面上情儿,但到底比旁人要强些。耿氏见了亲人心里踏实了许多,也肯照着母亲的吩咐去做。这耿夫人心下虽然惊慌,不过面上是半点也不露,指挥着婆子们井井有条的,倒是令气氛沉静了不少。 也许是这份安心真的起了作用,一个时辰以后,啼哭之声传了出来。郭氏狠狠地松了口气,待产婆出来报喜,她也没顾得上刘秀就在身边,急忙的问道,“是皇子还是公主?” “回娘娘,是位小公主” 郭氏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刘秀看得是清清楚楚。这位皇帝陛下是何等样人,哪里会分不出虚情还是假意,如此一来,倒是越发把郭氏当成正室来敬重了。郭氏并不知道自己无心之举,竟然收到了这么个意外的结果。她收拾了心绪,摆出个带笑的模样,“给陛下道喜了。” 刘秀点了点头,碍于耿夫人还在里头,不好露出失望的言语。帝后二人正等着产婆把孩子抱出来,却听见里面嚷道,还有一个,刘秀的脸色登时有些不太好看。 郭氏温言劝道,“好在前头是个女儿,即使再生一个女儿也是不妨事,若是个儿子,可就是陛下的大喜了。” 刘秀闻言,脸色才略放宽了些,“只不过是双生凶险,又难养大,所以才担心,至于儿女之事,倒也无妨。” “生在寻常人家,自然是难以调停,咱们宫里什么没有,哪有照顾不来的道理?” 耿氏如果再生个儿子,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刘秀必把她捧到天上去,这倒是合了郭氏的计划。心中不由得暗暗祷告,可是要生个儿子才是。 那里面耿氏母女俩也都是焦虑不安,虽说生个女儿也没什么大妨碍,但倒是到底是要引人忌讳,如若是个男孩,可就是做梦都想不到的造化了。然这事情急也急不来,愁也没有用,只能听天由命。 也不知到底是耿氏有造化还是郭氏有造化,耿氏有折腾了大半夜,竟然真的生了个儿子出来,刘秀一时喜得无可无不可,细细排了生日时辰,赐名刘苍。女儿倒是满月之后得了个名字,叫做“中礼”。 这俩孩子的亲娘原都应该是阴氏,如今换了耿氏,却还是生在了西宫,冥冥之中也许另有安排,然郭氏并没有十分的在意,细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跟前世那俩孩子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心中更是不以为意。且不说他们,就连任氏所生的五皇子,原该是郭氏的儿子刘康,却也不曾放在心上,这一世母子的缘分,就只是在刘刘辅这两兄弟身上罢了。 刘苍出世之后,倒是喜报频传,郭氏曾与梁萧笑言,“看来着六皇子还真是个有福气的” “只不过是征战了这么些年,中原的局势已经定了,有没有六皇子,也是这样的。”梁萧很是不以为意的,一个孩子而已,改不天命,也改不了运数。 “我听说前头又有人提出太傅的人选,被陛下给否了?”郭氏不在提刘苍,反倒是问及了太傅之事。 “六皇子才刚满月,以后会怎么样还很难判断,再说就算是陛下看中了,反倒更不会轻易放太子走,总是在他眼皮底下才能放心的。” “你说的倒也有理,实在不行就只能是先斩后奏了。” 梁萧没想到郭氏的决心会这么大,“这么着出得去,可不见能回得来” “出得去,就回得来。即使是不能回,也得是儿自己不愿意。” 郭氏底气十足,梁萧也高兴,他虽不知道根底情由,但是这样总是好过那担惊受怕,畏畏缩缩的。“娘娘既然拿定了主意,陛下那边微臣自会安排。” “你也要小心,陛下虽不是十分的多疑,但是自古帝王又有几个能真心信人的” “微臣明白,陛下目前虽然高兴,并不是时机,此事不能一蹴而就。” 郭氏正是不想赶早,她虽然说的决绝,心里到底舍不得儿子。而至于那刚出生的刘苍,郭氏并不是十分的担心,正因为有了耿m那个舅舅,正可谓成也是他败也是他。 宫中事物自有定例,当然也不需要耿氏那几斛米的俸禄来养活孩子,即便是这样,各色的奇珍,刘秀仍少不了往她宫里送。耿氏得了空前的宠爱,但是却不露半点骄矜之色。刚出了月子就抱着两个孩子到长秋宫来请安。 “你自己过来也就是了,何苦抱着孩子,虽说是入了春,天气也还寒冷,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受得住?” “早就应该过来给娘娘请安,娘娘心疼臣妾免了这个礼,臣妾自己却不能够仗着娘娘的慈心失了本分。孩子们虽然小,但是也该从小就听些娘娘的教诲,大了也能懂事明理。” 此时许氏正巧在殿上陪着说笑,听了耿氏这番话,胃里一阵的翻江倒海,眼见着郭氏没事儿人似的,很是佩服她的防雷指数。 郭氏听了耿氏这话不但不觉得厌烦,反倒是笑着说道,“就你想法多,丁点儿大的孩子就这么折腾,你不心疼我还疼呢,赶紧抱过来我瞧瞧,可是冻着了没有?” 耿氏从奶娘的手中接过刘苍,亲自抱到郭氏身边,“娘娘瞧瞧,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哪里能冻着。臣妾前儿就听说杏花都开了,可见今年天暖。” 郭氏紧张兮兮的把刘苍抱在怀里,一边哄着一边假意嗔道,“再暖也是二月里呢,不到四月份以后再不准你把孩子抱出来。” 两人这幅做派,倒是让许氏目瞪口呆。她自从有了刘英之后,平时不怎么出门,也不知道这郭氏是哪里拜了师傅,竟修炼到如此田地。 难不成我是又穿越了?许氏心中暗暗想到,一时瞧着这一幕一幕的,竟像是梦中一般。 “你这是发什么愣呢?过来瞧瞧,六殿下是像陛下多些还是像贵人多些。” 许氏正发呆,就感到有人在拽她的袖子,抬眼一看竟然是雁南。 “娘娘问话呢,美人怎么走神儿了?” 许氏这才明白过来,感情刚才是问她呢,她起身凑了过去,笑着说道,“我瞧着这眉眼倒是像贵人多些,可是秀气的紧。” “我怎么瞧着像陛下呢,偏你们俩个都说像娘” “可不是像臣妾嘛,生子肖母,也是有福气的。” 耿氏笑眯眯的说着,憨憨的,又像是有点小得意,但是绝不惹人厌烦。许氏不由得吐血三升,这要是晚生个两千年,绝对是影后的料啊她不由恶意的说道,“这样的话儿,二公主应该是像陛下了,儿女双全,贵人才是真正有福的” “这可是皇后娘娘的福气,许姐姐快看看,苍儿巴在皇后娘娘身上,我是拽也拽不走呢?” 郭氏听了不由得暗笑,许氏的这点道行,哪里是耿氏一合之敌,就算是顶难缠阴氏,再加上个笑面虎宋氏,都不是她对手。 宫女们听着这话无不过来奉承,一屋子的女人,笑的好不热闹。正高兴着呢,刘秀就过来了。他远远的就听见了笑声,也没叫人通报,自己就信步进来,见她们其乐融融的,心里也觉得暖和。 许氏最早看见刘秀,顿时笑容僵在了脸上,她赶紧起身行礼,还不忘拽了一把郭氏。郭氏虽没那么紧张,不过总是有几分不自在,要说反应最正常的,就只有耿氏了。耿氏低头行礼,面上儿带了几分羞涩,还不忘偷眼瞧了瞧刘秀。 耿氏产后调理的十分周全,比之前还略微的丰腴的几分,这一眼挑的刘秀心里也有些痒痒,这其实也难怪他,对着郭氏和许氏这么两块木头,当然是耿氏更讨喜一些。 “陛下这会儿怎么得空过来了?” “当然是有大喜的事儿”刘秀把眼神从耿氏身上收了回来,对郭氏言到,“邓奉传来的奏报,已于半月之前活捉了张步,其残部正在逐一剿灭,你说可不是大喜事儿。” “恭喜陛下”几个女人赶紧给刘秀道喜,郭氏还特别言到,“这可是六殿下和二公主带来的福气,陛下着实的要好好犒赏犒赏” 耿氏可不觉得郭氏有这么好心,之前虽然说得热闹,不过是打量着她也得忌惮她哥哥,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这么捧下去,可就离“捧杀”不远了。“娘娘可休要折煞小孩子,陛下和娘娘的跟前儿,谁敢说是他们有福气。” 这俩女人越演越来劲,许氏心里直偷着乐,她瞧着刘秀倒是挺乐呵,挺自足的,她实在是不理解这一代明君怎么越来越是昏君样儿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四八章移宫 第二四八章移宫 郭氏听许氏这么说,倒是有些新鲜,她可从来没觉得刘秀竟然开始好色昏聩起来,只不过是他觉得自己把什么都掌握在手里,并不把着女人当回事儿罢了,这么一来,反倒是尤其容易哄些。 “自古以来,过于自负了总不是什么好事儿” 郭氏是在说刘秀,也是在提醒自己,现在大多数的事情都算顺心,但是根基却不是那么稳妥的,还是得要小心为上。 “娘娘还别不信,我瞧着陛下倒是真有几分那个样子了。”许氏瞧着郭氏似有不信,紧着又说了一句。 “是不是的也没什么,前头的事情能明白也就可以了,后宫里的事情,总不能翻过天去的。” “娘娘可别大意了,我冷眼瞧着,那耿贵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她很像一个人。”郭氏若有所思的说道。 “谁呀?” “阴贵人。” 许氏有些迟疑,之前她也觉得阴贵人应该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这几年看下来却又寻常,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郭氏拉下了马,难道单纯是因为刘秀就喜欢河南人?“我觉得阴贵人也是多有不及。” “我是说以前的阴贵人” “以前阴贵人什么样儿,我都有些记不清了。”许氏讪讪的说道。 许氏不记得了,郭氏从来没有敢忘过,那么贤良淑德,那么宽仁体下,现在想来。也不过是仗着刘秀的宠爱才能做出那么一番姿态,如今少了那依仗,还不是得整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越忙还越出错。 “娘娘,许美人都走了您怎么还在发呆啊?” “啊?她怎么走了,刚才不是还说要在这边用膳的?” “三殿下的奶娘过来叫的,急急忙忙就走了。” “她也真是难得,先前把英儿给她那么不情愿,现在竟跟亲娘没什么两样了。” “奴婢倒是觉得这还在其次呢,她与娘娘那么交好,却从来没想通过娘娘给自己谋任何的好处,这份心性儿着实令人佩服。”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三殿下也渐渐大了,他们娘儿们总是在长秋宫也不是个事儿,如今阴氏也没什么章程,犯不着再躲着她,倒是应该挑个时候让她们出去。” 雁南其实也是正琢磨这件事,长秋宫毕竟有很多事情都得避着人,许氏虽然不错,但终究不是自己人。“我原本还不知道许美人是躲着阴贵人的缘故,还以为她跟娘娘好才住在咱们这儿的。” “哎。”虽然过了好几年了,提起这事儿郭氏仍然觉得可惜,“你来得晚,不知道,许美人原本也是有过孩子的,没防住阴贵人,才没了的。自此以后就改了性情,就连陛下都远着了。在我这儿不光是躲着阴贵人,也有躲着陛下的意思。陛下现在满心都在耿氏母子身上,正是时候把她放出去,从此以后自立门户,要怎么着也都可以随自己心意。她虽然位分低些,但是有我一天,宫里就没人敢小瞧了她去,也不枉她那时候救了我一命。” “阴贵人现在虽然没有势力了,但是毕竟比美人高着一等,当真要找美人的麻烦,也是防不胜防。” 红宛是跟许氏处得久了,自己本来不舍得她出去,况且又有个对头在外头,自然是怕人欺负了她。 “给她提个位分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只不过怕又提醒了陛下。等明儿我问问她的意思吧,可别再让她误会做咱们不容她了。” 许氏并没有给郭氏请安的习惯,只不过是什么时候想着了什么时候就过去看看,其实也不是单为了看谁,更多的还是为了打听事儿或者是凑热闹。而郭氏也不时常找她,有事也不过是丫头们传个话,然而两个人是在阴氏最得意的时候一起煎熬过来的,这情分可就不比一般了。 “娘娘一大早的不上妆不梳头,巴巴地叫宛儿把我找来做什么?娘娘是知道我的,这穿衣梳头的买卖我可是做不来。” “我是有事跟你商量,话先说在头里,怎么决定都在你,我是没有旁的意思的。” 许氏见郭氏郑重,也就敛了笑,“娘娘说吧,到底是什么大事?” “我是想着阴贵人现在不足虑了,况且她住得也远,你若是觉得出去住也使得,我就给你再挑一个宽敞点的地方,你如果愿意还跟着我住,那就把你旁边的屋子收拾了,准备给英儿住。” 住在长秋宫的确是不方便,出出进进的只能走一个门,许氏虽然不常出去,但是走一步都有人知道的感觉并不好。 郭氏见她不言语,还以为她心里头为难,“你怎么想的只管怎么说,要是没想好就回去琢磨琢磨,什么时候决定了就给我个话儿,我都依你也就是了” “娘娘的心意我明白,只不过还有个祸害在外面,我……” “你也不用担心她什么,她现在没有那个脸跟你作怪,我也可以跟陛下提一提你的位分,这样就更不用考虑她了。” “娘娘可千万别,最好让陛下再也想不起来我这个人。娘娘要是能发个善心,把我放出宫去,我才真的感你的恩呢?” “又说上胡话了,哪儿有人急着要当太后的?” 不管是皇太后还是王太后,听起来都是金尊玉贵,然说到底,还不都是寡妇。不过,郭氏可是会错了意。 “我可没有那个胆,我就想像个普通人一样出宫去过活。” 要是换了从前,郭氏一定要说,你出得宫去也不见得能活。然而现在,她还真觉得许氏也许出去之后能活的更好。她身上有一种东西,似乎是所有的女人都不具备的,但是郭氏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只把这话暗暗的放在了心里。 许氏自己挑了建章殿搬了出去,极为僻静的一处所在,离着娘娘们都很远。郭氏的本意还是让她挨着长秋宫的,不管怎样也便宜些。然而那也同意意味着是非,许氏想想还是彻底的躲了吧,以后只是带着儿子过清静日子。 搬家那一天,郭氏亲自过去看了房子,各样的摆设也都是从长秋宫挑了去的,丫头们络绎不绝的捧着,整整的折腾了三天才算完。郭氏是在告诉整个宫里,许氏可不是失了皇后的心被撵出去的。那些个惯会跟红顶白的人也都各自在心中掂量,谁也不敢欺了她去。等到后来,郭氏时常的遣人来请,还总是有好东西赏下来,他们心里才真正的暗道侥幸,如果真的得罪了,只怕是把前途性命都要搭上的。 而许氏自从得了这个僻静地儿,到真像是得了一方净土了,对宫里的事情基本上是不闻不问,就连八卦之心都淡了很多,如果皇后不找她,轻易是见不着的。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四九章两难 第二四九章两难 许氏搬了出去,长秋宫可是冷清了不少,别人到还好些,只不过太子刘很是不习惯。平日他也没什么玩伴,除了刘辅也就是刘英,如今许氏带走了刘英,他就更孤单了些。伺候他的人虽然不少,可没一个敢把他往外面带,郭氏知道了,亲自带着他去了一趟许氏那边。 “你倒是会哄人,弄得我这亲娘都得靠边了” “不过是娘娘诸事忙碌,太子在臣妾身边待得时间长了些罢了,娘娘这么大的人,还吃起醋来了。” 许氏一句话可把郭氏惊醒,太子在身边已是待不了太久,她还总是顾着些个闲事,反倒把最重要的忽略了。从此以后,郭氏倒是真把宫里的事情尽皆放下,只是一心一意的陪着刘兄弟。虽然几个女人偶有不安分,但是在郭氏这里也只有三个字,知道了。时间长了,雁南也不往她哪儿报,任凭她们去折腾。 就这么也算是相安无事的过了小半年,邓奉彻底平定了张步余党回了京。他进宫交了旨之后,就马上赶到了梁萧府上去接彭珠。彭珠在梁府住的那些日子,梁萧几乎是没有半刻安宁,除了自己家那些姑婆,最让人头疼的还郭况的夫人邓婵。 邓婵先是跟着郭况一起去了一趟,两人唇枪舌剑的互不相让,还是梁萧和郭况勉强将二人分开,等到以后,邓婵便时常去找彭珠,想要说服她离开邓奉。 要说彭珠对邓奉有多么深情也不至于,远到不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只不过她家变以后性情大变,最是厌烦别人安排她的生活,什么事儿都是跟人对着干才高兴,梁萧也是费了很多功夫才弄清她的路数,使她安分了不少。 “恭喜大将军了。”彭珠不阴不阳的说道。 邓奉向来知道她这古怪脾气,丝毫不以为忤,“我过来接你了。” “你准备接我去哪儿?” “先回城外的庄子上吧,已经在梁府打扰太久了。” “我生如浮萍的人,还不是任由你们安排。只不过这一次邓将军就不必费心了,梁公主与我颇有情义,以后我就住这儿了。” 梁萧听了一口水差点呛出来,赶紧跟邓奉说道,“邓兄千万不要误会,彭姑娘不过是说些气话而已。” 邓奉震惊过后马上恢复了平静,“我知道的。” “那你们先聊着,我出去了。” 梁萧可不想跟那个不太正常的姑娘多待半刻钟,如果真的让邓奉生出误会反倒不好。而他这么一离开,彭珠也觉得无趣,再说她也被梁家那些个三姑六婆烦的不轻,其实早就想要离开。只是稍微刁难了一番邓奉,也就跟着他回去了。 “其实你很知道,我如果有半分为你着想的话,就该自己离开。但是一直以来,我都没做过对你有利的事情。” “你这是从哪儿说起,我不能光明正大娶你过门,心中已经是万分的愧疚,你怎么反倒说出这样的话来。” “将军有什么不明白?将军爱重与我,但是对我来说,将军和你周围的人,都是令我丧家灭族的仇人,有些事情何必强求。” “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能明白我的心,就算是你不能接受我,只要你有个安全的去处,我也会放你离开的。”邓奉说完看也没看彭珠,就转身离开了,倒是让彭珠有些怅然若失。 邓晨知道邓奉一回京就去了梁萧那里,在一联想邓婵频繁的出入梁府,马上就知道彭珠的藏身之处,现在邓奉圣眷正隆,他十分担心他做出抄家灭族的祸事。 “驸马,二公子回来了” 邓晨正在发愁,正好邓奉回来,他沉着脸,也不叫他起来。邓奉这次倒是老实,不叫他起来就那么跪着,再不是之前张牙舞爪的样子。 “你起来吧,大将军今时不同往日了,就是老夫,恐怕也受不起了。”邓晨气哄哄的说着。 “叔叔,我知道错了,此前为了彭姑娘的事情忤逆叔叔,还请叔叔大人大量,不要与侄儿一般见识。” 邓晨见他说得坦诚,低着头也不似之前,看上去大有悔过之意,无奈之下叹了口气,“你起来说话。” “多谢叔叔。” 将近一年不见,邓晨也很是惦记这个侄儿,他上上下下仔细瞧了一瞧,方说道,“你此番立下大功,陛下定会重重封赏,你需要戒骄戒躁,为国效力。” “侄儿遵命。” “你从小聪明伶俐,深得长辈的喜爱,一直以来,你都是这一辈里我们邓家的希望所在。你羲大哥哥虽然是我亲生,但是我在他身上用心并不多,所以他才性情孤僻,铸成大错,我也是深感痛心,你如果再行差踏错,我们邓家可就没有希望了。” 邓晨说的伤感,邓奉心里也有些戚戚然,他此番出征,各部配合,军需调停,除了梁萧帮忙,邓晨其实也没少费心,而家族的重要,他体会的也更加深刻了些。“侄儿之前莽撞,让叔叔担心,实在罪该万死。” “何必说这样的话,难道叔叔还能跟你记仇不成。只不过彭姑娘你要怎么处置?” “这……” 邓奉哪里想好要如何处置了,邓晨一看就有些生气,“难道你还打算把那个女人娶进门?” “不是我想娶她就能娶的,叔叔尽管放心,我不会再莽撞闯祸了。” 邓晨顿感无力,“这女人的身份就是个祸端,迟早都是个祸害,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呢?” “叔父放心吧,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更不会让陛下知道。” 邓晨如今已经管不住邓奉,只要不大张旗鼓的要娶那女人入门,他也就认了,叹了口气不在说话。 “叔父,侄儿已经不是那冲动少年,就算是要娶彭氏,也不会给家族带了麻烦的。” “你有这个心就算是好的了,你要时时记着,邓家不能没有你,你也不能没有邓家的。”邓晨显得有些疲惫,显然小辈儿的事情,他也是力不从心了。 “侄儿明白,叔叔放心。” 此番征战邓奉虽然心性儿有变,但总不可能这么彻底,认真说起来,还都是梁萧的功劳。如果不是梁萧良言相劝,他就知道一味的蛮干。现如今他只能先把一边安抚住了,再去安抚令一边,虽然这两头碰上还是水火不容,但是总比一起发难好些。 对于彭珠。他仍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过听着梁萧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皇后娘娘有办法。然而这件事情,他还真有些没脸去求。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五零章分离(上) 第二五零章分离(上) 邓奉首先想到的是他妹妹邓婵,然而邓婵半点没有支持他的想法,如果不是郭况拦着,她早就想把彭珠赶走了,更别提让她去求皇后。 “妹妹,算是哥哥求你了,你就去跟皇后娘娘讨个主意吧” “哥哥也不用费事,何必皇后跟前讨主意,妹妹这儿就有现成的,早早的把她送走,给些钱粮也就算是全了你们相识一场的情分。” “妹妹” “求情的话哥哥就不要再提了,妹妹也不会帮着叔叔给哥哥物色人选。前厅的酒宴已经准备妥当,哥哥跟君侯好好喝两杯,妹妹也要进去侍奉婆婆了。” 邓婵最近也是心烦,不仅仅是为了彭珠。她成亲一年多,却一直都没个动静,郭主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不过频频的请医问药已经是很大的压力了。她担心再这么下去郭主肯定要提出给郭况纳妾的,还哪里管得了她哥哥要娶谁。 郭主正跟几个丫头说这话,听见邓婵进来,赶紧歇了话头,笑着说道,“今天给你哥哥接风,你去前面招呼着吧,不用在这边陪我。” “有夫君陪着哥哥,也不用媳妇儿去张罗什么,再说他们有很多话,当着我也不好说。” 邓婵这媳妇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符合郭主的心意,除了孩子这一项,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然而就这一项,偏偏是是要命的事儿。郭主就这么一个儿子,实在是有些等不得了。为了这个她还特意进宫跟皇后商量,要给郭况纳一房小妾。然而郭氏却觉得不好做这个主,这事情还是要看郭况自己的意思。 若是能依着郭况的意思,郭主又何必去找皇后商量,还不是郭况不肯答应,她才求到了宫里去的。郭氏怜他们小夫妻情深意重,好歹才把郭主劝住了,又派了太医来给邓婵诊脉。上上下下这一番动作,倒是把邓婵瞒的密不透风,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她婆婆已经把二房的人选都相中了。 丫头们摆了饭,邓婵赶紧过来摆箸端汤,郭主不忍她劳累,叫到身边一起用饭。她几次开口想跟她商议二房的事情,又都咽了回去。想想宫里三天两头的弄出些个幺蛾子,都是人口太杂的缘故,也许女儿说的是对的,家宅安宁才是最要紧的。邓婵现在也是个年轻媳妇脸皮儿薄,再娶进来一房恐怕是难以挟制。且待日后吧 邓婵那边傻不隆冬都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她心里头一边烦着自己的事儿,一边惦记着彭珠,偶尔还会想想闹得不可开交的宁平公主刘伯姬,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的婆婆神色异常。郭主瞧在眼里,反倒有些心疼她,过后跟贴身的嬷嬷说道,“可怜她小小年纪压着这么重的心思,人都不如往日伶俐了。” “可不是,少夫人平日里面面俱到的,这几日神情都有些恍惚了。” “哎,回头你挑个时间跟她好好说说,还是放松心情,保养身体要紧,儿女之事,且随缘吧” “这话夫人去说可是比奴婢说强了百倍,夫人何不亲自去说?” “你是咱们家的老人儿了,你去说也是一样的。” 郭主心里始终都不是那么舒坦,胸口觉得有些烦闷,没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却不想这样一来反而受了些风寒,夜里发起热。府中忙着请大夫抓药,折腾了大半夜。第二天消息传进宫里,郭氏着实的着了急,派了几位太医轮流去瞧,就这样还是拖拖拉拉大半个月,郭主都还没好利索。而邓婵一直贴身伺候着,婆婆没好,她倒是累倒了。经过太医的诊治,却是有了身孕。 郭主听了这么个信儿,比吃了什么仙丹都管用,再不用请医用药,竟是彻底的好了。宫里皇后知道也算是松了口气,她其实也是担心因为宋氏的关系影响了况儿的子嗣,只不过这些话跟郭主却没法说,只能暗地里悬着心,如今可算是把心里头的大石头卸了下来。 “雁南叫私府令开了箱子,挑些好兆头的东西给婵儿送过去。” “诺”雁南见皇后高兴也跟着眉开眼笑的,邓婵出嫁的时候她还没进长秋宫,两人并不相熟,然长秋宫上上下下都是喜气洋洋的,她也是受了感染。 “好些日子没见娘娘这么高兴了,看来奴婢应该让厨房多弄几个菜。” “这倒不必,这些日子清清淡淡倒也很好。” “可不好,奴婢瞧着娘娘都瘦了一大圈,老夫人虽然病了这么些日子,都没有娘娘瘦的厉害。” 红宛哪儿知道郭氏的心思,她烦心的事情总是一桩接着一桩,也不全是因为郭主,而今邓婵有了身孕,算是彻底的解决了一桩,哪儿有不高兴的。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刘秀却来了,自从耿氏出了月子,刘秀就像是长在西宫一般,就连长秋宫也是少见。他不来倒是合了郭氏的心意,来了反倒没话说。 “看来你们母女俩都是为了邓氏生出的心病,朕听说邓氏有了身孕太夫人马上就好了,再过来看看你,果然也有了些神采。” “臣妾是因为母亲身体痊愈了才高兴的,不全是为了她。”郭氏起身行了礼,转而又想起一件事儿来,“臣妾听说阴贵人那边有些不妥当,着人问了两次也没问出什么来,不知道陛下有什么看法?” “她那边住的偏僻,也有可能是些个猫啊狗啊的,她一时没注意,就给惊着了,不当事的。” 刘秀既然不当回事,郭氏就更不当事了,她笑着说道,“臣妾想着也是这样的,宫里头有陛下镇着,怎么可能有邪祟之事,想是贵人看错了。” “朕听说她吓得也不轻,太医那头你还是要盯着点。” “些许小事何须陛下嘱咐,臣妾自会尽心的。千不念万不念,她也是礼儿的亲生母亲。” 郭氏佯作叹息,刘秀心里也有些不自在,“阴氏当年名动乡里,却不料竟是这么个心性儿,全仗你大度不与她计较,不然的话朕还真是为难的很。” 大度其实也并不是很难,只要自己处在一个绝对优势的位置,就没有什么必要跟一些个跳梁小丑来计较,也不知道前世阴氏是不是有着同样的优势? 刘秀见郭氏发呆不说话,还以为是在惦记着阴氏,那女人做的事情总是打他的脸,他不过是记着往日的情分不计较,但是,却并不愿意继续揭自己的伤疤。“朕今天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啊,陛下请讲”郭氏装作感兴趣的样子,心里头却盘算着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消息。 “朕派去的人已经找到严光了,只不过那个家伙实在是固执,怎么请都不肯来京。” 这事情郭氏早就知道了,那颗悬着的心也就慢慢放了下来,“臣妾恭喜陛下,只是不知道这严光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肯来京呢?” 刘秀见郭氏一脸的茫然,不由的笑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恭喜朕做什么?” 郭氏扮娇羞状虽然已经很是得心应手了,但是每扮一次心里都要难受半天,不过没办法,皇帝陛下好这口,“陛下之前不是说是喜讯,所以臣妾觉得那严光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人物,这才恭喜陛下的,可是他到底是谁,臣妾是真的没有听说过。” “也难怪你不知道他是朕的同窗,有经天纬地之才,不过从来不曾出仕,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朕如果能得他相助,一定可以早日一统天下。” 郭氏从前只知道严光脾气古怪,到底有多少才能却不得而知,今听刘秀这么一说,心中更多了几分计较。“臣妾听说但凡是有才干的人都有几分脾气,陛下可是要以礼相待,这样才能收伏己用” “朕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不过那个人固执的很,之前派去的人请他不动,这不又派人过去了,刚刚才出发,还不知道能怎样呢?” “但愿上天庇佑,能让陛下早得贤臣。”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五一章分离(中) 第二五一章分离(中) 郭氏除非是疯了才会真的盼着严光早点来京,不派人捣乱就算是不错了。她给刘秀出了好主意,让人带着符节以及各色礼物去追使者,这样一来,他们的行动就更慢了。郭氏估计这一来一回,没有个小半年是不可能的。严光在京中再耽搁些日子,太子也就快要八岁了。郭氏虽然舍不得,但是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娘娘现在后悔可是还来得及,毕竟现在的处境已经不比从前了。”沈风很久没到长秋宫来,刘秀大多数时候都住在西宫,离皇后这里很近,他也是怕露出马脚。正赶上刘秀会舂陵祭祖,他才有机会到皇后这里来。 “表面上看起来是有些不一样了,但是皇上心里的想法并没有改变,咱们还是得靠自己。” “话虽然是这样,不过也没必要真的把太子送走。毕竟娘娘除了不义侯,解决了邓将军的难题,现在就是新野长公主再生,他也不会背叛长秋宫的。有了这一道屏障,娘娘还担心什么呢?”沈风看得出来皇后心里的确是舍不得太子,但是她却异常的坚持,也不知道为的是什么。 “不仅仅是这样,我想让太子离开这个牢笼,让他了解了解外面的人和事,也让他有个选择的机会。”她知道刘并不贪恋皇位,甚至可以为了几个弟弟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她原本觉得保住儿太子之位,这一世才算是对得起他,后来听许氏说得多了,才明白她应该让儿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这个也许比前一个更难,说出来沈风也不一定能够明白。 “太子虽然早慧,但毕竟是个孩子,离了娘娘的身边,不知道日后会不会……” “我何尝不希望能再等几年但是现如今中原已定,除了隗嚣和公孙,陛下再要对付的,就是我们母子了,太子哪有那个时间无忧无虑的成长。” 原本建武六年就应该平定函谷关以东,郭氏在中间这么一搅和,很多事情就乱了章程,竟然把平定中原的时间硬是拖了一年。再加上马援一死,刘秀对付隗嚣的资本少了许多,现在竟然迟迟没有发兵,但是郭氏看来,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 “隗嚣派过来的使者周游死在了冯异的军中,陛下送给隗嚣的礼物又遭了劫,看来战事马上就来了。” “这两件事情都透着诡异,冯异的军纪何等森严,竟然让隗嚣的使者莫名被杀,现在连个凶手都没找出来。礼品一事就更加奇怪,铫期,虎牙大将军,打王郎,灭卓京,何等勇猛,居然能被区区流寇劫了礼物,说出来,满朝文武谁敢相信。” “娘娘是说?” “除了我们那位沽名钓誉的皇帝陛下,谁会做这种事情。一边说可怜百姓苦于战乱,一边又搞出这些个小动作,让这个仗不打也不行,其实想想,又何必费这个事。” 郭氏的眼中露出一丝不屑,沈风见了觉得有些好笑,他虽然是一介武夫,也能理解刘秀的做法,不过这样的事情,他可没必要跟皇后分辨,“来歙和岑彭都接到了回京的旨意,动静可是不小,隗嚣那边也是早有防备的,这场仗没个三五年是不可能打完。属下自作主张,给使者的做了手脚,估计他们已经在回京请罪的路上了。” “你做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把圣旨和礼品都劫了。不过我这也是受了铫期的启发,没了礼品他们还可以想办法,失了圣旨,他们就只能先行回京了。” “也罢,不过是一年半载的事情。” 郭氏正在和沈风说着话,红宛急急忙忙进来,“娘娘,太子往这边来了。” “怎么回事儿?”郭氏一边示意沈风出去,一边换了衣裳回床上装睡,慌慌张张的。 “奴婢也没听清楚,只听见太子的奶娘劝他回去,就赶紧过来禀报娘娘了。” “不要紧的,你出去取个水什么的,顺便把太子接进来。” 没一会儿功夫果然看见红宛抱着太子进来了,尽管是灯光昏暗,仍然能看清刘的脸上挂着些泪痕。 “儿怎么了,到母后这里来。” 郭氏把儿子抱在怀里,掖好了被子,才让红宛取了帕子给他擦脸。 “儿为什么哭着找母后啊?” 刘不说话,郭氏轻声的又问了一遍,下边蔡嬷嬷忐忑不安的回答道,“殿下做了个梦,似乎是魇着了。” 郭氏把孩子抱紧了些,“儿梦见什么了,告诉母后好不好。” 刘过了半天似乎才从梦境中醒过来,小声的说道,“儿梦见母后离开了儿,儿怎么找都找不到母后,儿好怕。” 郭氏的心给揉的生疼生疼,眼泪怎么也忍不住。“儿不怕,母后不会离开儿的。” 郭氏打发走了奶娘,自己带着儿子睡了一夜,她知道骗孩子是不对,却怎么也张不开那个嘴。等到用早膳的时候,刘辅也被带过来,兄弟两人在一块儿,刘才恢复了些笑意。 郭氏狠了狠心,还是命人把刘辅带走,把刘单独留了下来。刘很不明白玩的好好的,怎么就把弟弟抱走了,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郭氏,却什么都不问。 郭氏把儿子抱在膝上,“儿还记得以前说过要保护母后和弟弟的吗?” “记得,儿要快点长大,好保护母后还有弟弟。” “可是儿要保护母后,不仅仅要快点长大,还要学好多的东西,儿愿意学吗?” 刘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儿臣愿意。” “如果儿为了学文习武要离开母后一段时间,儿害怕吗?” 刘听了不解其意,吓得紧紧把郭氏保住,“儿不离开母后。” “母后也不想离开儿,但是如果儿不能学到一身的本事,可怎么保护母亲呢?” “儿不能留在母后身边学本事吗?” “有些事情,要等到儿大了才能明白,儿现在只需要记住,母后的心是永远跟儿在一起的,谁也不能把咱们分开。” 刘听了似懂非懂,只不过母后说了他们不会分开,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儿要记住,母后今天说的话,不能跟任何人提起。” “辅儿也不能说吗?” “不能,儿只能把这些话放在心里。” 刘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人要把他们母子兄弟分开,虽然有些不安,但是得到了母亲的保证,也就放到了一边,至于母亲说的话,他当然会照办。一个七岁的小孩子不见得真能藏得住话,但是郭氏却可以相信他,就因为刘懂事的不像是个小孩子,而她前世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心中不是一般的后悔。但是想想将来,终是没有改变主意。 刘秀这次回舂陵祭祖,竟有意带着耿氏,郭氏不便反对,其实也无意反对。后来还是耿氏给推辞了,所以才没有引出新的谈资,不过刘秀对耿氏的宠爱,由此可见一斑。郭氏只冷眼看着,偶尔会在心里比较一下跟前世宠爱阴氏的时候有多大差别,面上却什么都没说过,就是贴身的几个宫女,都不知道皇后到底是什么打算。梁萧大概能够猜的到,郭氏打的是长久的主意。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五二章分离(下) 第二五二章分离(下) 不管郭氏是否情愿,严光还是来了。仔细想想,严光也就是这次进京才传出了名气,他要是不来,反倒奇怪了。刘秀与严子陵同榻而卧传为佳话,但是不管他怎么谦逊,严光都没有留下的意思。 郭氏趁着刘秀在前朝议事,亲自到广德殿去见严光。前世她只是听过严子陵的大名,从来都不知道这人长得是圆是扁,今日一见,心中不由暗自赞叹,相貌如何尚在其次,只那份气度竟如谪仙降世。 “参见皇后娘娘。” 严子陵躬身施礼,郭氏也没指望他下跪,自己要求人家的事情,不用下跪就不错了。“先生免礼,先生在京中这些日子可还习惯啊?” “京中繁华却不适合山野之人,况且在下在宫中也是多有不便,正要告辞回乡。” “先生高才陛下甚为倚重,先生为何不留在京中辅佐陛下?” 严光笑而不答,“娘娘是来给陛下做说客的?” “先生何去何从,本宫无意干涉,今日前来,却是有一事相求。” “在下客居京中,身无长物,不知有什么值得皇后娘娘相求。” 郭氏敛容言到,“今日来求先生的,并不是皇后娘娘,而是一个普通的母亲。” 严光微笑言到,“娘娘永远都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太子之事的确于礼不合,但是陛下决定的事情,在下也是改变不了的。” “前年朝中就开始请立太傅,这两年的呼声越来越高,但是陛下都置之不理,就连广阳皇叔的奏请陛下都驳回了,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来请求先生,无论如何,请先生给太子一条活路。” “皇后娘娘心明眼亮,有些话也不用在下直说,这件事情的确是无能为力。” “我也没想过谁能改变陛下心意,只求先生出京之时带上太子,让太子追随先生,侍奉左右。” 严子陵纵然是济世奇才,也猜不到皇后会有这样的想法,“娘娘如此看得起在下,在下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且不说在下是否有能力教导太子,就连太子的安危都没有办法保证。” “太子和先生的安危,自有本宫负责,先生无需顾虑。” “娘娘的保证在下当然可以相信,但是在下是闲散惯了的人,恐怕难以承受娘娘的美意,时候不早,娘娘请回吧” 严光就这样下起了逐客令来了,郭氏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也不着恼,“本宫听说先生在聚贤馆谈论济世之道,朝臣无不叹服。世人盛传,得先生则可平天下。陛下欲得先生之心,更胜从前,先生要想离开,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严光在宫里住了几天,并不知道外面传了些什么闲话,当日跟随刘秀去了聚贤馆,他也不过是因为一时兴起,随意说了几句,没想到竟然引出这等麻烦。他很是清楚,郭氏这样的女人,不是十分受宠,但胜在名声好,成事也许不足,败事一定有余,她这会儿语带威胁,看样子是不会善罢甘休了。然而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不能陷在这摊泥淖之中,至于其他的事情,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娘娘何意,在下怎么听不明白。” “先生不愿理会世俗之事,本宫自然可以成全,本宫一点微薄的心愿,希望先生也能成全。” “娘娘的心愿可不是小事,这中间的干系还望娘娘三思。” 郭氏见严光语气松动,也不想弄的太僵,“本宫听说先生棋艺冠绝天下,愿与先生手谈一局,若本宫侥幸可胜一子半子的,先生需依我之言。若本宫不敌,自然会想办法送先生出京。如何?” 严光对自己的棋力相当的自信,郭氏就算天降奇才,再加上从娘胎里出来就开始学棋,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他也不是想要“恃强凌弱”,只不过郭氏提出来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但是,严光不知道的是,郭氏自己在无缘法待了上千年,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自己跟自己下棋,就算是再差的悟性,一千多年了,总是可以看出点门道来。 严光到最后也不敢相信郭氏竟然真的可以赢他半子,最奇怪的是,他隐隐感觉到郭氏的路数似乎有些熟悉,但是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娘娘果然高明,在下佩服。娘娘要求的事情在下自然照办,只是有一点,陛下那边还需要娘娘自行解决。” “这是自然,多谢先生成全。” 郭氏屈身施礼,严光倒也坦然受了,以后都要帮她带孩子,自然也是受得起的。郭氏不便久留,略说了几句拜托之类的话就要离开。 “娘娘且慢,在下还有一事相问。” “先生请讲。” “请娘娘恕在下冒昧,娘娘的棋路似曾相识,不知您师从何人?” “哪有什么师傅,不过是照着旧棋谱比划了几年而已,先生如果感兴趣,本宫可以叫人送进来。” 严光看得出来郭氏眼中的犹豫,他也不会强人所难,“那倒是不必,想来是在下看错了。” 郭氏赶紧离了广德殿,心里觉得直发虚,她会下棋的事情根本没有人知道,那也是无缘法那个没有缘分的人教的,严光要是继续追究下去,还真是难以遮掩。 不论如何,这第一关总是闯过去,剩下的就是刘秀那边了。她还是要找梁萧商议商议。 给梁萧找媳妇这事儿已经办了两三年都没个结果,好在刘秀也没注意,不过梁府的人早就起了疑心,但是她们把目光都盯在了彭珠身上,虽然她们再也没见过彭珠,却都以为是梁萧金屋藏娇了。梁萧也不解释,任凭梁统急的直跳脚。 “严光那边竟然会这样顺利,看来大事可成了。” “也多亏了你在外面给他造势,就算今天不答应,以后他也会知道想走不是那么容易的,到时候还得跟咱们合作。” “他是个明白人,也不用咱们多费那么些功夫。陛下那边也差不多了,再上几次请太子就东宫的奏章,估计他就巴不得太子自己离开京城了。” “这样就好,你就看着办吧。我听说钦天监报上来一件异事,陛下怎么说的。” “太白犯哭星,大不祥,陛下已经拟旨大赦天下了。” 郭氏低着头,缓慢的言到,“太白犯哭星,天子有哭泣事,果然是大不祥,耿贵人宫里昨天死了棵杏树,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微臣明白了。” 郭氏默然的点了点头,梁萧于是起身离开。她叫人把太子带了过来,看着孩子半天也说不出来话。 “母后?” “儿来跟母后一起用膳吧。” 皇后这一年多来陪伴孩子的时间比先前多了很多,太子也习惯了跟母亲一起用餐,不过今天母后看起来可是有些不一样。关于前朝的是是非非,他其实也听到了一些,快九岁的孩子了,能够明白很多事,但是他还不知道这些事情跟自己的未来有多大的干系。 “母后是在为了东宫的事情烦心吗?” “儿怎么知道的?” “我听到宫女的议论,说是为了把我安置在东宫,父皇和朝臣的分歧很大。” “你还听说什么了?” “别的就没有了。” 刘其实听到了很多,诸如陛下不喜太子偏爱西宫之类的,不过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娘跟着操心,自以为可以隐瞒下来。但是郭氏还是从儿子的眼中看出些伤感来,“儿要记住,不管别人说了什么,你都是陛下的长子,大汉的太子。而你的父皇,是这天下万民之主,他要考虑的事情跟别人从来都不一样。但是,谁也取代不了你的位置。” “儿臣明白。” 郭氏忍到二人用过了膳,才让雁南去查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子面前嚼舌头。长秋宫这些日子都过得太平静了,以至于有些人失去了警惕之心,查了半天不过是几个小丫头嘴碎,雁南狠狠的敲打一番,罚去了永巷做苦役。蔡嬷嬷也跪在郭氏身旁请罪,郭氏知道她平日尽力,也不予与她为难。 “小丫头们不服管教也是常有的,嬷嬷无需自责,以后多加些小心,照顾好太子才是要紧的。” 太子在宫里住不了几天,身边伺候的人怎么处置郭氏还要费些思量,这几个人给了别人或者是放出宫去郭氏都舍不得,但是太子真的离了宫,留着也不是个事儿。 “娘娘这些日子不管事儿,宫里的人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第二天午膳的时候,红宛气呼呼说道。 “怎么了,好好说。” 红宛原本不想让郭氏生气,但是这事情要是不说,她心里没个准备再让谁给算计了去,那乱子可就大了。 “西宫不是死了棵树吗?” “知道啊,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本没有什么,但是又有人传言耿贵人做了个梦,梦见六殿下不好了。” “是吗?怎么个不好法?” “传什么的都有,娘娘还是别听了,问题是奴婢听几个宫女议论说是有人嫉妒六殿下,下了符咒。” “这还了得”郭氏相信梁萧做事不会只有这点规格,应该还有别的。 “娘娘可千万别着急,也有传言六殿下受宠过甚伤了福分,还有好多犯忌讳的言语在里面。” 这也太牵强了些,想来是梁萧仓促之间也没办法安排的更好,况且这虚虚实实的,倒也还说得过去。她命人把那起子嚼舌头的丫头们都给押了起来,也不想伤她们的性命,就只是关在了长秋宫。 “让大长秋去请陛下过来。” 刘秀还在想尽办法挽留严光,如果是别人来请定是要不耐烦的,但是郭氏从来没有主动相邀过,还以为是皇后开了窍,乐颠颠的跑了过去。然而到了长秋宫,却是半点好事儿也没有。他这些日子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严光身上,宫里的这些事情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事关爱子,半点也不敢含糊。他立刻派人去把耿氏请来,先得问明情况。 郭氏很清楚这是梁萧的计策,但是细节却并为交代,耿氏来了只怕是难以自圆其说。然而这么些年,她跟梁萧倒是培养出了几分默契,到时候也只需要见招拆招,也不用过于担心。 耿氏现在也是在暗自猜测到底是何人设局,目标又是对谁?她的确是做了个梦,但是却并不曾跟任何人提起,但是一上午的功夫,竟然传的有鼻子有眼的。“陛下,臣妾并没有梦见过仓儿有什么不好,也不知道这些传言是从哪儿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儿?”郭氏惊问道。 “臣妾实是不知,再说死了棵树,臣妾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怎么会惹出这么多的是非。” 耿氏一脸的迷糊不像作假,而这事情隐隐的又指向了长秋宫,这不可能是郭氏所为,那么能做这种事的,也就只有阴氏了,刘秀觉得自己猜的一定没错,他也不想再把阴氏牵扯进来,只跟耿氏说了要彻查,心下盘算着敷衍过去。 耿氏对这三个人的过去知道的很少,也不清楚陛下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不过是顺从的说了声请陛下做主。然而郭氏却是非常了解刘秀的,心中不禁感叹他竟然还是那么念旧,正好她也不愿意在这上面继续纠缠,还是正事要紧。 “陛下,毕竟是关皇子,还是请钦天监问问吉凶吧?” 郭氏这个提起正是和了刘秀的心意,他马上就让中常侍去宣钦天监正,而他行事的路数,不仅是郭氏清楚,梁萧也早就摸得透透的。如若不然,也不会弄出个太白犯哭星来。 没过多长时间,钦天监就有了结论。原来是六皇子生就不凡,但是却受了些压制,因而成长就有些阻碍,这阻碍可大可小,全看二人运数,如果二人能够远离,就都可以无碍了。压制爱子的人,刘秀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太子,郭氏在此他也不好细问,只等换个时间再问个清楚,好马上设法解决。 郭氏听得明白,梁萧已经把路都铺好,剩下的就看她的了,她这边暗自盘算,耿氏偷眼看去,正是阴沉着脸,冷汗可就下来了。之前的事情就是隐射长秋宫,现在更是明明白白的扯出了太子,不管是谁设这全套,可都是要她的命了。 “你不必惊慌,先行退下吧。” 耿氏正要请罪,郭氏倒是看出她的不安,先出言把她支走。她抬眼看了看刘秀,见刘秀点头,她也只好依言退下。 “陛下,六殿下这事情干系不小,还是要赶紧解决才是。” “朕乃天子,怎么会犯什么邪祟,皇后不必担心。”刘秀以为郭氏要把刘仓送出宫去,毕竟已经有过先例,但是这两个儿子可是完全不同,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 “陛下,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六殿下跟二公主龙凤双生,岂能轻视?臣妾倒是有个办法,可解眼下的难题。” 郭氏言语中肯,刘秀只能停下脚步,“你说吧。” “臣妾打算送太子出宫去避一避,还请陛下恩准。” “什么?”刘秀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太子可是郭氏的命,她怎么可能舍得他离开。 “臣妾是说送太子出宫。” “胡闹,太子乃是国之储君,怎么能轻易离京”刘秀轻声斥责道。 郭氏心想,你若是真把太子当储君,我又何须出此下策,然而她还是一脸平静的言道,“近日朝中之事,臣妾也有所耳闻,为了太子使陛下和重臣失和,等到太子懂事之后,也会觉得是自己的过错。送太子出宫,一则可解朝廷争论,二则也可解六殿下的危厄,正可谓是一举两得。” 刘秀听了心下感动,他很清楚郭氏一向都识大体顾大局,却没想到她为了他竟然能牺牲至此,“通儿,你怎么能舍得太子。” “臣妾怎么可能真的舍得太子,但是唯有这样才可解父子兄弟之危难,也容不得臣妾徇私。况且臣妾前日在广德殿见到严光,虽然言语不多,但是却十分佩服他的学识,严先生去意已决,恐怕不好强留,臣妾想着如果太子能够拜在先生门下,哪怕只能学到一成两成,那也是毕生受益了。” “但是……” 刘秀总觉得有些不妥,然而郭氏的理由他也没办法反驳,更何况,送走了太子,正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陛下就准了臣妾的请求吧,毕竟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了。”郭氏差点脱口而出用不了几年太子就会回来,马上又想到不可提醒刘秀太子回来以后会更加麻烦,话到嘴边,有咽了回去。 郭氏此刻眼中含泪,另有一种凄楚,刘秀也只能成全她的大义。 “陛下既然应了,臣妾就斗胆提个请求。” “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 “太子毕竟是臣妾的心头肉,交到别人手上也不能放心。” 还等郭氏说完,刘秀马上言道,“你尽管放心,朕一定会派重兵保护好太子。” 刘再不讨喜,那也是他的亲儿子,他自己可以不在乎,却不能让别人怠慢了半点。他的这点心意,郭氏倒也明白,心里头多少还能暖和点。 “臣妾并非此意,太子出宫,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只需要派个心得过的人跟着也就是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毕竟中原初定,时局也并不是那么安稳。要说放心,朕最放心的就是吴汉了。” “让大司马陪着小儿读书,可实在是大材小用。其实臣妾最放心的人就是况儿了,但是陛下也知道,邓氏拼了命才生了个女儿,到现在也没恢复,太医看了几次都说十分危险。这个时候让他们夫妻分离,臣妾实在是于心不忍。” “况儿这些日子都没进宫来,朕就猜着邓氏可能不是太好,却不想如此严重。” “臣妾在没有可托之人,这几年也就是梁侍中偶尔到长秋宫来,他与况儿是过命的交情,臣妾看他为人也不错,应当可以托付,陛下以为如何?” “你眼光还不错,梁萧聪明机智,也算忠心,把儿交给他朕也放心,朕再挑几个好的侍卫,其他的你来安排。” “多谢陛下” 刘秀心里说到,应该是朕谢你才是,如果朝中再这么争论下去,都可能影响到前朝的战事。也不是朕不疼儿,只是储君之位非同儿戏,朕不得不慎重,但是朕可以保证,不管将来如何,朕一定保你母子一生富贵。 郭氏此刻并不知道刘秀心里的想法,况且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她相信刘秀前世也不想害死儿,只不过在两个儿子之间,他选了另一个。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五三章归去(上) 第二五三章归去(上) 沈风本意是留在宫里照应着皇后,但是皇后放心不下太子,对此非常的坚持,沈风无法,只能依皇后之言,临去之前把曾经跟着郭况的冯舸弄了进来,这一群人里头,他最放心的也就他了。 郭氏对冯舸来与不来倒是无所谓,她连着几天都没怎么说话,大丫头们知道是什么事儿,也不敢相劝。眼见着事成定局,雁南悄悄地嘱咐墨涤给太子收拾行装,恰好被郭氏撞见,便说道,“也不用带太多的东西,不过是几件常服也就是了。你去把赵普给我找来。” 赵普早就觉出这几天的不对来了,殿上就没人敢说笑,皇后身边的宫女更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这事儿肯定不小。他一向十分的乖觉,平时哪有什么事儿是他不打听的,偏偏这一遭却什么都不问,实在是觉得非同小可。既然没人跟他提他也就安心的当聋子。而皇后娘娘这会儿派人来找他,大概就是跟这事儿有关。他略定了定神儿,信步上了大殿。 “你在本宫身边已经有几年了,本宫现在有件大事要你去办,你可敢承担啊?”赵普如今已经不是半大孩子了,跟着大长秋做事也是有模有样的,郭氏怕奶娘或者墨涤跟着太子会把他娇惯坏了,所以才想到了赵普。 赵普心里早就有准备,他跟皇后、跟长秋宫早就紧紧的拴在一起了,现在皇后用他,哪有不应的道理。就算是把性命都搭上,也只能怨自己运气不好。 “太子不日就要拜严光为师,并且会随他一同离京。太子此番是出去学习历练的,本宫并不打算让宫女嬷嬷们跟去服侍,就准备派一个内侍贴身照应着,这个差事说容易也算容易,说难也挺难,你可敢承担啊?” 赵普原本以为是什么为难的事情,本是硬着头皮答应的,听皇后这样一说,可是喜不自胜,这一番伺候好太子,他以后再也不用羡慕大长秋或者是中常侍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赵普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太子。” “你办事我倒是放心,只是有一样你要记着,太子虽然是主子,但是严先生是太子的师傅,不仅仅是你要敬着,也要约束着太子尊敬于他。平日里要多劝导太子听从师傅,不可以往邪路上引他。” “娘娘,奴才万死也不敢带坏太子殿下,求娘娘放心。” “恩。”郭氏点了点头,“你平日里的为人我倒是信得过,只怕你们出了宫失了约束。你要记得,梁侍中会跟你们一起,他说的话就等于是我说的。” “奴才遵旨。” “还有一点,严先生的心思与常人不同,他不会因为儿是太子就对他另眼相看,我也不敢保证太子就一定不受委屈,如果有了什么龃龉,你可要让太子明白尊师重道。你是他身边的人,出了宫以后可能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了,有些话可能师傅们都不好说,你说得就更有可能听进去。你为人伶俐,这几年也读了些书,道理我相信你能明白,所以才这样特地的嘱咐你。” “娘娘这样看得起奴才,奴才就是粉身碎骨,也一定会把太子伺候好。只是奴才听说严先生是个极迂腐的人,他如果对待太子过于严厉了,那该如何是好?” “做师长的,总没有害晚辈的道理,太子如果不能理解的时候,你要好好劝导于他,不好处理的事情,就去询问梁侍中,以他为准。” 赵普得了准话,赶紧下去收拾,郭氏还要面临最大的难题,那就是太子,她酝酿了好几次,到了跟前又开不了口,以至于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说。郭氏正为难,中常侍过来请太子,却原来刘秀是让太子过去拜师的,有了这么个引子,郭氏觉得还好开口一些。 这时候自然是郭氏陪着一起过去,刘秀想说点什么都让郭氏岔了过去,他也就明白了郭氏还没有跟太子讲,也就把剩下的时间都留给了他们母子俩。 “儿从今天起便有了师傅了,以后都要听师傅的话,不可任性。” “诺。”刘乖顺的回答到。 “儿要跟着师傅生活一段时间,暂时见不到母后,你要听师傅的话,知道吗?” 刘一时没有明白过来母亲在说什么,他本以为不过是多了个人教他念书而已,怎么会是这样,他还为来及反应,就听见他**继续说道,“有些事情等你大了母后会跟你解释,你要相信母后虽然不在你身边,但是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你。你只要听师傅的话,好好的完成学业,我们母子就能早日重聚。” 郭氏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刘本来还想抗议一下,见到母亲落泪,也就住了口。他虽然懵懂,但是多少也能觉出母亲的良苦用心,于是更加懂事,反而劝慰起母亲来。郭氏心中愈发的难受,索性抱着儿子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哭过之后还是要把儿子送走,刘秀像是补偿郭氏的似的,见天往长秋宫跑,宫里的人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太子出宫的事情瞒得密不透风,长秋宫又是一切如故,她们就算是想破了脑袋弄不清个所以然来,最后只以为是皇后就要咸鱼翻身。 耿氏疑心更甚,之前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皇上提都不提了,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她也不是非逼着皇帝要说法,只不过以刘秀对仓儿的宠爱,是应该不会这样不了了之的呀,而更让她担心的是,他对仓儿的心似乎也淡了不少,虽然没见到有什么疏远,但是母亲的直觉,让她感到非常的危险。可是不管她心里怎么猜测,口头上怎么旁敲侧击,刘秀对视闭口不言,她也不敢表露太多,只把疑心都咽了进去。直到过年的时候,她才发现太子居然不在宫里,前后一联想,心中渐有所悟。 郭氏知道这事情瞒不了太久,大半年的光景已经算是不错的,就算是谁猜着了,也是难以寻到严光的踪迹,对于太子来说已经算是安全了。郭氏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减少了跟外头的联系,但是念着儿子的心一天也没淡过,竟跟着红宛学起了女红,四季的衣服鞋袜,每年都做,虽然太子穿不着,但是她也总是不肯歇下。 刘秀知道郭氏的用心,心中也不是不愧疚,只不过他的那点愧疚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 “你既然都做了,何不给他送过去,虽不是多精致,但总归是一片心意。” “他现在什么都好。臣妾也就放心了,给他送这些东西过去,怕会分了他的心神,反倒惹他想家,索性就这么放着吧。” “你这番苦心,儿可是体会得到才行啊” 帝后二人正说着话,小黄门进来禀告,竟然是大司空宋弘薨了。宋弘病了有些日子,太医时常过府去探视,刚刚回话说是强了不少,却没想到竟然是回光返照。前一世宋弘因罪免官,因病而逝,这一世全赖郭氏周全,刘秀虽然时常的厌恶他,不过算是躲过了丢官弃爵的命运。然而,有些事情还是没能躲过去。 “大司空位列三公,陛下还是换件衣服过去祭奠一番才好。” 宋弘经常的劝谏刘秀,虽然每次他面上都说大司空公忠体国,甚慰朕心云云,实际上心里不满堆积已久,郭氏生怕他最后的关头给宋弘个没脸,赶紧劝他前去祭奠。 刘秀的心胸也不是那么窄,况且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给朝臣看的,于是点了点头,“这人平日里聒噪的很,但是就这么去了,朕也实是于心不忍。他家眷都不在京中,这身后之事还的朝廷操持起来。” “大司空病着的时候就派人送信回乡了,算着日子用不了多久也就到了,只是一时难有头绪,还是得派个得力的人先支应起来。” “你就放心吧,朕知道他虽然经常跟朕作对,为的也是国家朝廷,如今人都走了,该得的朕也不会少了他的。” 刘秀就算是想要薄待了宋弘,都还有一个人不可能答应,那就是大长公主刘黄。刘黄听说宋弘薨了,马上换了一身素服跑到了大司空府上,只哭得是肝肠寸断,也不在乎别人会如何议论。 刘秀先是劝慰了一番,然而刘黄什么也听不进去,整个人傻了一样,就知道哭。后来刘秀看着实在是不像,强行让人送回了公主府,回宫与郭氏说起这事儿,亦是不胜唏嘘。 “本是一段良缘佳话,现在却弄成了这样,臣妾还是去看看长公主吧。” “也好,有些话朕也不好说,你还是要好好劝劝皇姐,这个宋弘,生前就没让皇姐舒心过,死了更是给她添堵。” “陛下,现在何必再说这个,臣妾赶紧去趟公主府上劝劝要紧。”婚姻之事本该你情我愿,宋弘多年来在刘秀的威压之下还能保持本心,这一点让郭氏尤为敬重,现在人都没了,郭氏也不愿刘秀诋毁宋弘。 刘秀点头应了,还是满心的焦躁,刘黄的样子让他很是担心,他现在都顾不得想什么皇室的名声,只要大姐无事就知足了。不得不说,刘秀还是很顾着手足之情的。 郭氏到了刘黄的府上,公主家令一脸的为难。 “公主在房间里?” “娘娘,公主回来之后就一直身体不不适,现在房里休息,还请娘娘见谅。” “不要紧,本宫过去看她。 “娘娘” 郭氏也不理会他,起身就往刘黄的房间里去,只见刘黄双眼红肿、面色憔悴,听到有人进来不过是抬头看了一眼,继续歪在床上无声的哭泣。 郭氏自行坐到床边,“大司空已经去了,公主何必如此自苦?” 刘黄也不行礼,木然说道,“娘娘怎么也说这样的话,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但是宋大人生前也没领会你这番苦情,现如今他人也去了,你也该放放才是。” “如果能放下,我何必苦了这么多年,他自诩君子,对得起天地君亲,我真后悔没当面问问,他如何对的起我这番苦意。” “公主,大司空如果有知,也一定不希望公主现在这样。今日公主的情形,陛下十分担心,为了大司空,为了陛下,公主也该好好保重才是。” 刘黄并不理会郭氏的这些说辞,反而问道,“我听说宋弘的家眷要进京了,我倒是想要见见,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他这样念念不忘。” 宋弘的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郭氏想了半天,渐渐的有了印象。很早以前就听说大司空的夫人在老家奉养双亲,教导子女,平日里都穿着粗布麻衣,并且亲自下地种田,勤俭持家,日夜操劳,根本就不像是当朝大司空的夫人,跟乡间村妇没有任何的差别。这世上除了宋弘,郭氏不相信还有第二人能为了这样的夫人而拒绝长公主的美意。 “公主,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你们之间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她能决定的,那是大司空不忘旧情,不负糟糠。若是大司空没有这种节操,我想公主也不会对他用情如此之深了。” “娘娘” 刘黄哭倒在床上,哀哀凄凄,郭氏听着也跟着伤心,陪着她淌了一会眼泪,眼见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还是得劝劝。 “公主,大司空还有很多身后事要料理,他在京中无党无派,更没有亲戚。就算是宋夫人来了,也是两眼一抹黑,即便是有心,恐怕也是难以周全。陛下对大司空的心意,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很多事情还得公主看着,不管怎么说,也要把大司空最后的一件事情办妥当了才是啊” 刘黄听了才勉强打起精神来,“娘娘说的正是这个理儿,我今天在府上瞧着,也有诸多不像样的地方,只是我心乱如麻,一时看得见这头儿,又看不见那头的,不知道大司空受了多少委屈。” 郭氏知道宋弘一生清廉节俭,就算是死后有知,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委屈,只不过这样刘黄能够暂时把心思往别处挪一挪,也就算是万幸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五四章归去(下) 第二五四章归去(下) 郭氏的道听途说并没有太多的夸张,宋夫人谈吐得当,进退得宜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刘黄原本迁怒与她,等到见了面,却也发作不起来,于是,一心帮衬着料理宋弘的后事,倒是把过往的那些怨气散了。 等到丧礼一毕,宋夫人即刻带着儿子扶灵回乡。刘黄的心瞬间被彻底掏空了,但是她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只能送了一程又一程。 “公主,已经离京很远了,就不要再送了。”宋夫人原本对刘黄是有些想法的,但是这些天看下来,这痴情女子也着实可怜。况且在这么一个情况下相扶着走过来,宋夫人越发觉得只有刘黄能体会她心中的伤痛。 “我带了些东西想要给你,但是我也知道你跟大司空的风骨,怕你不要就一直没说,可是过日子总是要有些钱财防身,况且孩子还小,需要花销的地方也多,你就……” 不待刘黄说完,宋夫人就打断了她。“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也了解我们夫妻的脾气,钱财之事就不要再提了。相公一生清廉,我整理他的遗物也没有一件值钱的物价,这几卷书稿就留给公主做个纪念吧。” 刘黄伸手接了过去,再也撑不出晕倒在车上。众人七手八脚的才把她弄醒,总是是把心放下。然而刘黄醒是醒了,但是始终一言不发。宋夫人叹了口气,吩咐公主家令赶车回去。 “你,要多保重” 虽然知道两个人的命运从此以后再无相交,但是她下车之前还是嘱咐了一句保重,最后望了眼洛阳的方向,就再没有回过头。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上有公婆下有儿女,她要承担宋弘未尽的责任。而刘黄从此以后却更加颓丧,醉心黄老之学,没过几日果然是回了方城,从次潜心修道,再也没有回过京城。 “陛下,长公主要回封地,五皇子总不能跟着去啊?”郭氏听说刘黄要走,马上想到了她府上的刘庄,恰好刘黄也为了这个特意进了宫,郭氏赶紧把刘秀请来商议。 刘秀还真是恨不得刘庄能够跟着去,虽然过了这么些年,他几乎记不起任氏的样子,但是那件事情始终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那人生的孩子更是提都不想提。 “皇姐是怎么说的。” “公主担心自己照顾不来,怕委屈了孩子,再者她也不敢把皇子带出京城,所以进宫来请陛下的示下,但凭陛下做主。” “这也没什么,照顾还是也不用皇姐亲力亲为的,还是让他陪着皇姐吧,也省的皇姐一个人寂寞。” 刘秀不愿意刘庄回来倒是意料之中的,出了那么件事情,刘秀恨不得把那对母子彻底抹杀。不过,郭氏却不能让他如意,“但是今天公主进宫我细瞧了瞧,还是没放下大司空,只怕是真的照顾不来庄儿,陛下还是再虑考虑吧。” 刘秀想了一想,如果不让刘黄带走,那就只能回宫。本来还有一个去处,就是宁平公主刘伯姬那里,但是他们两夫妻闹得鸡飞狗跳的,刘秀并不能指望他们,所以他还是不能答应。 “陛下,任贵人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庄儿也该接回来了,毕竟是皇子,随着皇姐去封地总归有些说不过去。” 郭氏并不是平白无故非要给自己弄个麻烦回来,只世人很难相信是刘秀自己不喜欢刘庄,恐怕是要怀疑她不能容人,再说毕竟是她当初提议把刘庄送出宫去的,她更害怕给刘秀留下借口。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把刘庄给留下来,并且还得好好的抚养长大,这样如果还能落个“不能抚育他人之子的罪名”,只怕就是大罗神仙,也改变不了她的命运了。 “让他去陪一陪姑母也没什么不对的,毕竟养育了他这么多年。” “陛下,公主现在正是要心静一静,带着庄儿总是不便,如果把庄儿留在京中,公主想他了说不定还能早点回来。” “能行吗?” “陛下,公主可是把庄儿当成儿子养的,大司空这一去,公主最惦记的人也就是他了,庄儿在京中,公主还能不回来?” “倒是这么个到理,亏你想到了。可是,你是想让他回宫?”刘秀有些狐疑的问道。 郭氏笑道,“那时候让庄儿出宫,一是任贵人出了差错,二是住在公主那里也便宜,现在公主那里不便宜了,自然应该让孩子回来。再者儿出了宫,臣妾这里也少了人,庄儿回来倒也能热闹些。” 刘秀心里有些不太情愿,但是亲生的骨肉流落异乡总归不是好事儿,再者为了能让刘黄早点回京,他想了一想也就答应了下来。 郭氏亲自出宫去把刘庄接了回来,其实她很清楚刘黄是不会回来了。正因为是下定了决心,所以她才提出要把刘庄送回去,毕竟是皇子,不能一辈子跟着她。刘秀其实也想到了,但是现在谁也劝不了刘黄,他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刘庄身上。 刘庄出宫的时候还不满周岁,回来的时候已经六岁多了,在刘黄那里虽然没受过什么委屈,但是毕竟不是父母身边,看人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警觉。刘庄像足了他的母亲任氏,尽管只有那么点的年纪,但是那一双眼睛顾盼神飞,长大了不知道得迷死多少姑娘。 郭氏把他接回长秋宫,确实是在用心的抚育,一来对他诸多亏欠,再者就他这个相貌,也没有半分威胁了。原本回宫那天刘秀还特意到长秋宫来瞧过,只一眼,就再也不理会了。郭氏留意到那孩子受伤的表情,突然发现跟前世的刘几乎一模一样,动了这个念头,越发把他当个亲儿子看。 刘庄从此以后就跟着郭氏一起,渐渐地与刘辅和刘礼也熟了。可能也是因为郭氏的原因,小霸王刘辅跟一起长大的刘礼没什么感情,反倒是对这个新来的弟弟百依百顺的。郭氏瞧着心里也喜欢,这可是真真的把对刘的一份心都移到他的身上了。 刘庄自然是管郭氏叫母后,也没人跟他提过谁是他的生母,从宫里跟出去的月影早早就被刘黄放回家了,弄到现在刘庄就把郭氏当了亲娘。他当然也没少问过,为什么母后要把他放在姑姑家。而郭氏从来都说他在宫里常生病,只有在姑姑家长大六岁才能好。小孩子确实是好糊弄,说了两次刘庄也就真的信了。长秋宫的人被雁南又整治了一番,再没眼色的也都知道要把嘴巴闭严。从来都没有人敢在刘庄面前乱说,一直就这么混过了好多年。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再加上有心人的挑唆,这半路的母子情,还是要经受一番考验才行。 郭氏虽然想念儿子,但是宫里时常有些热闹看,倒也冲减了不少。而刘跟着严光离了京城,也不知道是要往哪里去,平日里身边的人一个也不见,就只有赵普勉强算熟悉,那也不是常用的人,他心里觉得慌得很,只不过面上强撑着不哭就是了。 那梁萧和沈风都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就算是知道孩子刚离了娘肯定不适应,那也是没点办法都没有,赵普虽然每天想尽办法哄他开心,却没有什么成果。 严光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太子,这个背景如此复杂的孩子,却有一双无比清澈的眼睛,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这孩子日后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眼看着那么小小孩童故作坚强,他都有些于心不忍,这一日正好临近富春江,他下来马上,走到后面把太子也抱了下来。沈风见他领着太子往前走,也不知道是什么用意,有心阻拦,却让梁萧给制止了,两个人眼神交流了一下,默默地跟了上去。 “太子以前可见过这样好的山和水呀?”严光也没带过孩子,明显是没话找话。 “宫里也有些园子山水,但都是刻意雕琢的,这般自然景象却是从来都不曾见过。”刘也觉得青山绿水的,比宫里头舒畅,陪着先生走了一段路,心情也放松了一些。 “走了这么多天的路,太子都见到了些什么呢?” 刘一路上只顾着难受了,哪里见过什么,先生这么一问,他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先生就只管叫我儿吧,出了宫,就没有什么太子了。” 严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什么都没留意吧?”他见刘不说话,自己继续说道,“我第一次离开家的心情跟你也是一样的,但是每每想到这世上还有很多没见过没听过的东西,就把这种离情渐渐的淡去了。你要知道,这世界很大,你每天只能见到宫墙的一角,是不可能成为这个国家的主宰的,你的母亲用心良苦,你大了以后自然能够体会。” “我知道,出宫之前母后特意叮嘱过,只是我还是很想念母后,还有弟弟们。” “你是重情重义的孩子,如果真的继承帝位,也许正是万民的福祉。” 刘听的似懂非懂的,暂时他还想不到除了太子以外还有谁能继承帝位,然而母后千叮万嘱一定要听师傅的话,他可是记在了心里,不管师傅说什么,他都会认真听着。梁萧和沈风在后面跟着,见二人相谈甚欢,也都放下了心。 就这么一路到了富春江,严子陵并没有回原来的地方。而是另觅了一处庄院,随意给太子打扫了一间屋子,简单的置办了一些用具,就算是把太子安顿好了。郭氏虽然简朴,但是刘从来没有用过这么粗糙的东西,一时很不适应,赵普身上倒是有钱,可以给太子换些好的,但是他时刻记着皇后娘娘的初衷,并不敢过于干涉。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五六章教学 第二五六章教学 严光也不教给太子很多东西,反而腾出大部分的时间让梁萧和沈风带着他出去玩,没事打个猎,钓个鱼什么的,没用多久,孩子的心性儿倒是给玩出来了,不在那副若有所思小大人儿的样子,几个大人看着都挺高兴。梁萧还特地给郭况写了封信,虽然是按照他们事先就定好的暗语,但是也够危险的,可是为了让宫里那位放点心,冒一次险他认为还是值得的。而自打他到了富春江地头儿,渐渐地也看出些郭氏的布置,心里暗暗惊讶,他没想到郭氏竟有这般实力,料想刘这帝位算是跑不了了。 他同时也在审视着另一个人,郭氏郑重其事的把太子同时交给了他和那个人,一路上他都一直在暗暗观察着,沈风他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得郭氏这般信任?然而看了许久,都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越是这样,他越相信,这沈风一定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 沈风有着非常敏锐的直觉,那是在无数次生死关头磨练出的,远远不是只依靠头脑的梁萧比得了的。梁萧想要观察他,还需要费些周折,而沈风已经发现了他对郭氏非同寻常的情意。他心里有些苦闷,本来就是没有希望的相思,竟然还来了这么个劲敌。不过他很清楚,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半点机会。他看着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个满腹心机的毒辣妇人,但是却看不清她的心遗失在了什么地方。而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保护好她的儿子,等到他们再回去那一天,接受一个物是人非的结局。 沈风心里苍凉和无奈,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露出一点半点,平时,都是一张木无表情的脸。开始的时候刘有一点怕他,直到一次意外的惊马,沈风奋不顾身救他的时候,他才把戒心放下。 “沈师傅受了伤了?” 沈风抱着刘本来可以很完美的落地,但是有了梁萧那个心急武艺差的家伙帮倒忙,他却受了点伤,他随意的看了一眼,“一点擦伤不要紧的。” “我们快回去吧,先生那里有药。”刘的眼里有些愧疚,这是第一次有人因为他而受伤。 “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沈风见刘一时难以释怀,赶紧转移了话题,“公子以后练功,也有可能受伤的,心里会害怕吗?” 刘摇了摇头。“儿要用心学文习武,将来好保护娘亲,所以儿不怕受伤。” 刘的确是个孝顺孩子,就为了这个沈风也得把一身的本事尽数的是传授给他。而梁萧经过这一事,倒是发现了沈风的能耐,救太子时他那一身轻功,可不是一般拳脚功夫。江湖中人又怎么可能在宫里作侍卫,并且还听从郭氏的差遣? 梁萧并不清楚真定府豢养着死士,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这极有可能是郭家或者是刘扬遗留的势力,也正因为如此,郭氏在宫中才能够得心应手,而且还敢把太子送出宫去。从此,他看沈风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深意。沈风也知道天长日久在一起,不可能瞒得住他,心里也没有在意。 “那匹马检查过了,没有任何做手脚的可能,应该是个意外。” “这样最好了。”梁萧也是松了口气,如果刚刚落下脚就被人发现,那以后的日子可就太不好过了。 “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把能接触到公子和那匹马的人都另外派人监视起来了,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 “我倒是觉得如果真的有人知道是公子在这里,用不着使这种办法。” “还是再看两天吧,大意不得。” 梁萧更相信他的判断,而沈风却要谨慎得多。这些人虽然都是他的属下,可是他现在也不敢无条件的相信谁。 他们两个正说着话,赵普在外头敲门,梁萧到长秋宫的时候经常能碰见他,两个人算是比较熟悉的,所以起身开门请他进来,率先他开口先问了句。“你怎么过来了?公子休息了?” “公子受了点惊吓,喝了点热汤已经睡了,我是有事情过来问问。” “为了白天公子落马的事情吧?” “两位先生不要怪我多事,只是在宫里一些鬼蜮伎俩见得多了,所以有些紧张。” 沈风和梁萧并不曾因为赵普是个宦官、下人而对他就有所歧视,相反他们都很明白,长秋宫的人就出来这么一位,可知郭氏是多么的信任他。况且他们出门在外,只有三人一心,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太子的安全。 “十有八九是一场意外,不过沈师傅很是谨慎,所以还要在查查。你不要担心,也不要跟公子多说。” “多谨慎点是好的,公子不能有半点闪失。” 严光从他们的窗前经过,能听见三人的只言片语,心中有些感慨,这茅草屋里的三位,将来也许权倾天下,也许粉身碎骨,就连那个孩子,都是前途未卜。 沈风其实早就听到严光的脚步声了,他却没有降低声音,他希望严光能把他们当成自己人,首先他们就不能把严光当成外人。 “刚才门口是不是严光啊?”梁萧武艺虽然差,但也不是全然不通,他只是想看看沈风的反应,并不担心什么,毕竟能走近这个院子的人都是屈指可数。 “都是那一匹马给闹的。” “我还是赶紧回去吧。”虽然太子就在隔壁,但是赵普的心里紧张的不行,太子不在眼前,总觉得不能放心。 “先等等,严先生过去了。” 沈风听着声音就知道严光是过去看刘的,所以赶紧阻止了赵普过去打扰。赵普自然也很分得清轻重,于是耐着性子跟他们又坐了一会儿。 赵普回去的时候就发现窗前的矮榻上放了一包定惊散,还有张缣帛写了用法,太子的被子跟原来掖的不一样,不过太子睡得沉稳,不像是自己弄开的,他猜着是严光给把过脉。 要不要请梁先生来看一看?赵普拿着缣帛有些犹豫。 他知道这些读书人都略通些医理,梁萧之前也是给太子把过脉。然而他看了看缣帛上未干的字迹,决定还是按照这个先用上。 第二天太子果然神清气爽,赵普赶紧嘱咐他去谢严光,他自己却忙着把事情跟梁萧和沈风说了。 “我原是想问问两位的意思,但是怕严先生怪罪,所以就自作主张,把药粉给太子用了。” “这回倒是没什么,咱们都知道是严先生过去了,只是以后要当心,就算是不跟我们说,也得找严先生确认一下才是。” “的确是我疏忽了。” “也没什么要紧的,太子既然醒了,咱们过去吧。” 梁萧说罢起身,几个人相继跟了出去。他们还没进到严光的屋子里,就听见两人的笑声了传来,三人相视而笑。 “公子今天可还敢学骑马呀?”沈风迈步进屋,朗声问道。 “当然,大丈夫岂能因噎废食。” 十岁的小孩自称大丈夫,多少都有些可笑,但是刘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众人都感到很是高兴。就这么着玩了大半年,严光才开始正式教授刘。而刘也谨守着为人弟子的本分,每天早早就过去隔壁给严光请安,跟着先生用罢早膳就开始学习,到了晚上还要跟着沈风学些拳脚功夫,倒也是规规矩矩,不辞辛苦。 除了这些,他每天都还要抽空去梁萧那里,请他另外讲解些,这也是郭氏之前叮嘱过的,时间长了他却发现梁先生讲的东西跟严先生很不一样,小小太子又困惑了。 “公子怎么了,可是可是两位先生最近讲的太多,公子一时记不得?”赵普见太子自梁侍中那里回来,一直都愁眉不展的,有些担心的问道。 “这倒不是,只是我发现同样的典故梁先生讲的和严先生往往不太一样,我就糊涂了,不知道谁对谁错,该听谁的” “公子难道忘了,夫人临行之前特意嘱咐,世间之事都不可只看一面,公子要学会多方面的思考。我想两位先生说的一定都有道理,公子只管把这些都放在心,等你大了以后自然就会明白的。” “我是记着这话,所以也没敢问两位先生,但是总觉得十分困惑。” 赵普虽然读了点书,但是学问这两个字是称不上的,他可不敢胡说误导了太子,想着皇后娘娘的嘱托,赶紧说道,“公子如果不明白,不如去问梁先生,娘娘说还没有梁先生解决不了的事情。” “是了,娘亲在临行之前就吩咐过,严先生的学问足以做我的师傅,但是却不愿如朝为官,只能跟着他出来游学,要以先生之礼相敬。而梁先生的学问不在严先生之下,让我以太傅之礼相待,想来在梁先生那里没什么不可问的。”刘很快明白了两位先生在母亲心中的分量,似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途径。 “正是了,夫人不是说过,公子出门在外要多听多看,万事要听从梁先生。” 刘只身在外的,只能谨记着母亲的叮嘱,凡事多在暗地里留心。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个教法,刘最后能学成什么样。 梁萧自己都没想到刘会过了这么多天才来找他,年纪不大,但是耐力还不错。 “严先生今天讲‘牧誓’,他认为天下乃是有德者居之,周武王心怀天下,广施仁政,顺天应人,所以最终才能够取殷商而代之。但是先生却说是纣王无道,自毁基业。所以儿就糊涂了,武周代商,最主要的原因到底纣王呢,还是武王?” 这其中的缘故大人很容易理解,但是对于孩子来说,还真有些难以区分。梁萧向来不信天命,也不信德行,他只相信谋略,因势利导,相机而动。 “作为帝王,享有很多的权利,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国家和臣民都是帝王的责任。但是对于百姓来说,所求的不过就是一餐一饭而已。你要知道百姓但凡是有活路,他们就不会造反。以仁慈之心治理天下,为的不过就是给百姓一条活路,来换取天下的稳定。武王姬发继承了父亲的仁政,但是并不是这种仁政趋势着各路诸侯随他反叛朝歌的,真正使他们反叛的,是纣王的无道给他们带来的恐惧和不安。” “可是书上说是武王德感上天,上天才授命于武周呀?” “历代帝王,莫不如此自封,再看现在那些领兵起事的,又有哪个不是自称受命于天的不过是愚民之言,岂能尽信?成汤霸业,传到纣王时将近六百年,历经三十代王,号称铁桶江山,外有八百路诸侯忠心侍奉,内有比干、微子等人一心辅佐,难道就不是‘受命于天’了?纣王即使不如他的祖先贤明,但是如果能善听人言,固守祖业也是不成问题,但是他的荒yin暴虐超过了诸侯和百姓能够容忍的程度,武王一起,自然是群起响应。你想想看,若不是纣王的统治断了众人的生路,又有谁愿意提着头去造反呢?天下万事,所借的不过就是一个‘势’字而已,纣王自己造了这个势,武王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没有他也会有别人。但是,如果纣王没有造这么个势,武王就是再贤明,又有谁会跟着他造反呢?” 刘似懂非懂,“先生,什么是势?” “势就是绝大多数人一个共同的心愿。王莽不仁,横征暴敛,所以天下人就希望回归汉室。当今皇上也是顺了这个势,所以才有今日的局面。” 君命天授,这是刘从小耳濡目染的,他虽然不知道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却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而他现在却有些疑惑了,似乎有一股比天大的力量,可以支配着事情的发展,那就是梁先生所说的势,就是民心,升斗小民的力量,可能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他也是第一次对他的父亲“受命于天”感到了怀疑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五七章回宫 第二五七章回宫 建武十六年,刘秀终于击败了隗嚣,正是得陇望蜀之时,郭氏密令刘回宫。此时刘在外已经整整七年了,郭氏等的是望眼欲穿,算算日子刘秀也快要中风了,而他与阴丽华还是生了那个短命的刘衡,想来风云变幻,就在此间了。现如今,郭氏这后位虽然安稳,但也怕生出什么变故来,又担心刘秀并不愿意太子回宫,所以秘密的命人召了回来,只说是课业已成,严光使其回京的。 刘接了信儿就要走,严光少不得要叮嘱一番,“你跟着我这几年,学的东西也不少,你本性纯良宽厚,倒是个守成之君。此番回去,明争暗斗必不会少,这跟你的心性多有不合,只是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你。你的母亲步步为营,早就给你铺好了路,虽然她也曾说过,他年你如果不愿回京,她也绝不勉强,但是如今朝中局势混杂,只怕你不回去也是不成的。” 刘心中有些复杂,他跟随严光这些年,倒是过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想到回宫之后要面临的事情,心中多少还有些抵触。“我母亲的不容易,梁先生和沈师傅跟我讲过很多,作为儿子,我无论如何都要回去帮她,至于结果,也能听天由命了。” “你的母亲并不是个寻常的妇人,这么些年我也被她骗了。她送你来此本意既不是跟着我学习,也不是躲避朝廷的纷争,她最终的用意还是在梁萧身上,并且不惊动你的父亲。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你命里注定是我的弟子,梁萧教你那些,你并不能记到心里去。” “梁先生所授,皆是帝王心术,但是做个帝王要那么劳心劳神的话,到没有做个山野村夫自在。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也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有我娘跟辅儿。” “你此番陷进了泥潭就再也拔不出来了,为师虽然不甚放心,但是也不能随你同去,好在有梁萧在你身边,我还可以安心不少。以后他建议你做的事情可能会违背你的本心,但是你千万不可以违背,在那个地方,只有他的那一套才能够生存下去。你只有在掌握了绝对权力之后,才能够按照你自己的心意活着。” 七年来朝夕相处,严光再洒脱也有不舍,然而,京城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他还是要留在富春江这片好山好水之中。但是,刘的个性也让他很担心,刘秀不希望他做太子其实也并不是毫无道理,刘会是一个贤王,但并不适合做一个帝王。他相信这一点梁萧和沈风都看出来了,但是他们别无选择。 “先生良言,弟子谨记在心。但是我本就生在那泥潭之中,哪有拔出来的道理,能够跟着先生这些年,过了些逍遥自在的日子,已经算是额外的福报了。今日跟先生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先生请受弟子一拜。” 刘恭恭敬敬的给严光行了大礼。严光倒也坦然受了。“你且起来,跟着他们好生去吧,路之上不可露了行藏,生出祸端,也不可滥发善心,节外生枝。” “诺”刘含泪应了,吩咐赵普去准备启程,自己还要在陪先生坐一会儿。 “你这一走,我这周围的邻居不知道要去了多少,应该更是清净了。”严光像是在跟刘说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这样的人,眼睛不知道有多毒,这些年来来往往的,有什么看不清楚,他一直装聋作哑,不过是不愿意多事而已。想来郭氏敢他把太子带走,早就应该是计划好了的。然而他很是不明白,郭氏何以会提前就在此地布置好这一切的。然而不管怎么说,有个如此心机的皇后,很多事情已经是由不得刘秀了。 严光虽然与刘秀有着同窗之谊,不过教导了刘这么些年,这朝夕相处的师徒之情,早就超过了十几年前的那一段缘分。为了刘,他不去算计刘秀就算不错了,更不要说去提醒他。 刘秀这些年又生了四子三女,倒是与前世相同,最宠爱的自然是耿氏所生的六皇子刘仓,心中也有些意向以他为太子,对于刘的突然回京,他显得很是意外。然而面对兴奋得几乎不能自持的郭氏,他也说不出别的来。 七年的时间,刘完全褪去了小儿之态,已是一位进退有度的翩翩少年,刘秀虽然对这个儿子没有太多感情,甚至可以说这个儿子给他带了许多的负担,但是那总归是他的亲生子,如今长大成人了,他看着也高兴。 “跟着严光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呀?” “回父皇,就只学了四书。先生说为人处世的道理,已经尽够了,于是便让儿臣回来,也省去父母的牵挂。” “子陵也算是有心了,你怎么不请他跟你一起回来?” “儿臣自然是有这个意思的,但是先生说他有了年纪,不爱动了,还特地吩咐了儿臣以后也不可以派人打搅。” “子陵还是那个怪脾气,但是你为人弟子,不可忘了本分。” “儿臣明白,逢年过节必然会遣人问候,若得了闲暇,也会去探望恩师的。” “这样就好,可见他没有白白为你操了一场的心。” 自己的儿子才刚回来,他倒是三句话不离严子陵,郭氏心里不满,多亏了脸上挂着泪,才没让人看出来。 “母后,儿已经回来了,母后就不要伤心了。”等到刘秀出去,刘坐到了郭氏身边,见郭氏什么都不说只管流泪,他也是跟着难受。 “母后哪里是伤心,是高兴的,几年的功夫,我儿已经长大成人了。” “儿臣在外多年,未在身边尽孝,反劳母后挂心,实在是儿臣的罪过。” “我儿在外吃苦受累,做娘的如何能不挂心,幸而平安无事熬到了今天。”郭氏抬手拭了拭泪,看到刘心里更酸。 “儿臣虽然出门在外,但是母后已经处处安排妥当,并没有受过什么辛苦,几位师傅也都十分尽心,母后不必感伤。” 刘温和的声音很是安抚了郭氏的情绪,她从头到脚把刘好好的看了一遍,又细问了每天都什么时辰起床,要做多少功课,什么时候休息,能吃多少饭,可曾添过病,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刘认认真真一项一项的答了,她才彻底的安下心来。 “赵普果然是把你服侍的很好,也不枉这么些年一直照顾着他的家人,等会儿叫大长秋开了库房,我得好好的赏他。” “他应该还在殿外候着,等着给母后磕头呢” “传进来吧,现在也没外人了。” 赵普刚一回宫,心里头是激动不已,就好像这才是他的家。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这么些年多亏了你了,你想要什么,但凡是这宫里能找得出来的,本宫都可以做主。” “伺候太子是奴才的本分,不敢当娘娘的厚赏。” “太子能够平安无事的回来,你功劳不小,没什么当不起的。” “梁侍中和沈侍卫当属头功,奴才不敢居功。” 郭氏笑道,“看来你跟着太子也学了不少东西,在我这儿也不需要这些。你下去让大长秋开了库房给太子置办东西,自己看上什么只管拿去。我这儿还有两张田契,之前都是绵蛮侯管着的,你抽空给家里送去,日后也能宽裕些。” 皇后是真心赏他,赵普知道自己再推却的话反倒显得矫情,恭恭敬敬的给皇后磕了头,就去找尹善做事去了。 刘笑着说道,“母后就不怕赵普把中宫私库搬空了” “赵普是个心中有数的人,以后他就跟着你把,我跟你父皇说一声,也正式给他官职。” “那儿臣就替他先谢过母后了。” “跟母后说这个做什么。你现在也大了,想来也能理解母后的苦心,当初送你出去,实在是逼不得已,而你离宫这么多年,跟你父皇的感情更加淡薄,有些事情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好则好,不好也不必放在心上。” “儿臣都明白。母后这些年在宫里可还好?儿臣进京的时候听说耿贵人的一个弟弟封了关内侯,阴贵人的弟弟封了侍中,还有几个美人的家眷也都有封赏,但是舅舅还只是绵蛮侯……” 郭氏知道他担心什么,赶紧说道,“母后什么都很好,你舅舅也不愿意锋芒太露,这几年太太平平的,大家就都很知足了。宫里头进了不少的人,也去了很多。你也添了几个弟弟妹妹,日后自有相见的时候。只不过出身都不算高贵,倒也不用放在心上。你走之后任贵人的儿子刘庄我接了回来,跟着辅儿一起长大,不知道你今儿能到家,他们俩个都去你舅舅那儿了,我已经让人去找,一会儿就可见到。” “母后不但要照顾辅儿和礼儿,没想到还添了庄儿,真是辛苦了。” “这也不算什么,他们现如今都住在东宫后面的一片殿宇中,你回来原是应该打扫出东宫的,只不过你父皇心病重得很,还是不要跟他起冲突。辅儿的前殿一直都空着,平日里都有人打扫,略一布置就可住人,只是委屈了我儿了。” 太子既未大婚,更无宅邸,郭氏即使命人收拾了东宫,刘秀也说不出什么来。然而郭氏这番看得更长远,并不会争这一时的短长,怕太子想不通,还紧着解释了一番。 “母后无需顾虑,儿臣并不介意。” “你从小就懂事,凡事没有不让着弟弟的,只不过眼前已是退让不得了,你可要有个心理准备。” “诺”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五八章物是 第二五八章物是 母子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左等右等也没见刘辅几个回来,蔡嬷嬷过来回禀已经把住处收拾停当,郭氏就命了太子先过去休息。正好前面刘秀问完了话,郭氏就命人把梁萧请了过来。还不等他参拜,就深施了一礼。“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没等郭氏说完,梁萧赶紧还礼,连称不敢。 “你也不要说不敢,抛家舍业这么些年,我都不知道拿什么补偿你。” “娘娘言重了,能够追随太子,是微臣的荣幸。” 几年不见,郭氏倒也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是对梁萧来说,却有些恍如隔世的意味。这几年帝后的感情不见得好,但是也没有差到哪儿去,而他心里的隐痛,对任何人都无法宣之于口。 “坐下来说话吧” “诺” “我已经派人给梁大人送信儿了,他这回可该高兴了。你走的时候谁也没有告诉他去向,他其实很担心,况儿那里不知道去了多少趟。到最近才猜到了你是跟着儿走的,实在是忍不住了才到我这儿来求证,他年岁已经大了,你们之间有多少恩怨也都放下吧。” 梁萧听了也有些伤感,当时他是故意半点讯息都不透露的,离家这么多年,仇恨什么早就淡了,如见听皇后这么一说,也有点后悔。“为了太子的安危,当时我也不敢说实话,等到安定下来,也没觉得他会惦记我,都是我的疏忽。” “这也不能怪你,要怪的话就怪我好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会让你们父子分离这么多年。” “这怎么能怪娘娘,如果没有这件事情,我心里很多东西也难放下。” “若果真是这样,我还能稍微安心一点。” “娘娘本来就不需要多虑。” 梁萧那么微微一笑,倒是让郭氏想起了很多年前,似乎也有一缕阳光照进她的心里,她赶紧收敛了心神,“先生此次回朝,陛下有何旨意?” 梁萧微微撇了撇嘴角“还是侍中之职。” “我料想也是如此,先生之才虽然足以担当太傅之职,但是皇上一定不舍,总的要争斗几回,才能有个定论。” “对陛下来说有些东西似乎成了一种惯性。” “不足为虑。陛下现在颇为宠信阴侍中,再说你跟了太子这么多年,就算是没有他只怕你在陛下心里远远比不上从前了,你可要多加提防。” 梁萧学着郭氏,淡淡的说了句,“不足为虑。” 郭氏难得放开心笑了这么一回,两人又说了些朝中的局势,虽然有些险,但是总不至于太难受。 “微臣听说皇上宠爱六殿下,不知宫中的详情如何?” “现在还没有太过分的迹象,不过是随身教导着。主要还是年纪太小,再过两年搞不好就有随朝听政的旨意了。” 梁萧有些吃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绕过太子,“陛下应该不至于如此吧?” 至于不至于的郭氏心里最清楚,当年的刘阳还不是轻易就绕过了太子,若非如此,也得不到那些个贤名儿。“过两年再看吧。” 梁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太子既已回朝,有些事情是不是先准备起来。” “不必,陛下现在警觉得很,现在做什么都容易跟他起冲突,先静观其变。” 刘秀虽然不愿刘做太子,但是郭氏心里清楚,儿行事从没有半点差错,只要自己守住后位,刘秀就奈何不了,现在的危机只怕是在后宫了。宫里目前受宠最盛的也就是那母凭子贵的耿贵人了,但是耿氏为人低调的可以,在皇后面前从来都是谨守着本分,就算是在刘秀面前也不曾有半点逾越,有时郭氏都觉得看不透这位贵人。 “娘娘,二殿下和五殿下回来了。” 郭氏眼前顿时一亮,赶紧说道,“快请进来。” 梁萧与两位殿下见过礼,就退了下去,郭氏急忙的问道,“早就派人去宣你们了,怎么才回来。” “儿臣接着旨意就要赶回来,可是当时正是午间,日头那么大,就是坐在车里也是闷热的不行,庄儿哪里受得了那个暑热,直等到太阳稍微下去一点,我们就拼命往回赶了。” 郭氏心中闪过一阵的不安,但仍然是笑着望了眼刘庄,“本宫倒是忘了庄儿最怕热的。” “太子哥哥回来,本就应该第一时间回宫来的,倒是为了儿臣耽搁了不少功夫,还请母后恕罪。” 刘庄越大越像任缳,有时候那一双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你,竟比任缳还要勾魂摄魄的,然而刘秀最不喜欢的,就是这双眼睛。 “哪有什么罪不罪的,去跟你二皇兄一起见见太子吧。” 郭氏把这两儿子打发走,心里面就有些不自在了,雁南瞧在眼里,赶紧过来劝。“太子殿下离开的久了,那时候二殿下又小,懂事儿了以后就一直是跟着五殿下一起,又没有人提过五殿下的身世,等到知道的时候,感情就已经很深了,难免有些分不出亲厚。待等到日子长了,还会跟太子亲近的,毕竟是血浓与水呀” 郭氏若有所思的言道,“我心里对庄儿有愧,见辅儿对他好也高兴,今儿突然觉得辅儿对他好的有些过了,竟连自己的亲兄长都越过去了,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娘娘,奴婢看着太子出去这几年,性情可是没有大变,很快二殿下就会记起太子的好来的。” “我是担心辅儿给我宠坏了。” 郭氏正在同雁南讲话,就有个小丫头进来禀报,说是四殿下来了。现如今长秋宫的老人儿就只剩下雁南,其他几个虽然不大乐意,但是后来也都是按照郭氏的安排出宫生活去了,只有这个雁南抵死不从,郭氏看出些名堂,也就是随她去了。 “请进来吧”郭氏淡淡的吩咐道。 片刻,小丫头打了帘子,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信步进来。刘秀的儿子大多数酷似母亲,这刘礼也不例外,阴丽华在这宫里虽然算不是顶尖的美人儿,但是刘礼也算是个眉清目秀的俊秀少年,“儿臣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郭氏笑意盈盈的看了眼刘礼,然后吩咐雁南亲自去准备茶点。 “谢母后” 刘礼应声跪坐到一旁,郭氏有几天没见过他了,于是问道,“礼儿从哪里来呀?” “回母后,儿臣去找桓先生请教些学问,刚刚听说太子回来,特地来恭贺母后。” “你倒是个有心的,他们兄弟几个都去太子那边了,你也过去吧太子出宫的时候你才刚刚记事儿,过去看看还认不认的出来。” “儿臣是从那边过来的,听见丫头们说有些物件需要整理,有些摆设太子也用不大惯,所以就没进去打扰,想着母后应该最高兴的了,所以就先到母后这边来了。” 郭氏叹道,“宫里这么些个孩子,就只有你最贴心。辅儿若是有你一半的好处,本宫也就知足了。” “儿虽非母后亲生,但是承蒙母后抚养多年,母后的恩情片刻也不敢忘怀。” 刘礼的眼睛微微有点泛光,郭氏不明所以,“母子之间何必说这些,你们都是本宫的孩子,哪有什么分别你从小在长秋宫长大,情分更是不同寻常,如今你大皇兄回来了,你们兄弟正是要多多亲近才好。” “诺” 郭氏试图从刘礼的眼中看出点什么来,不过却没有任何的线索,“本宫听说衡儿最近身体不是很好,你可去看过了?” 刘礼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去过了,时好时坏的,母妃很是担心。” “恩,你要经常过去看看,为了衡儿,你母妃这几年也挺不容易的。” 刘礼搬出长秋宫的时候,阴氏已经生了刘衡,自以为有了依仗,对于从小就不在身边的刘礼基本上是不闻不问。刘礼也知道谁是自己的亲娘,刚搬出去那会儿没少往阴氏那边去,而阴氏对他不过是客气而已,跟刘衡是完全没法比,这时间一长,刘礼的心也就淡了。三年前刘衡发现了癫痫,阴氏一心一意的照顾着他,就更是把刘礼放在一边了。 “衡儿的病症的确是让人心焦,原本半年没有发作,以为彻底好了,不料这一犯竟然更严重。” “那太医那边怎么说啊?” “太医令如今年纪大了,已经久不入宫,再说就算是他来了,我母妃也是不大相信。原来的孔太医在现在这些太医里面是医术最精的,但是皇姑母病了,还没从方城回来,其他太医的方子也都寻常。” “孔太医去方城有三个月了吧?” “差不多了,听说皇姑母已经能起身活动了。” “既然是这样,怎么不奏请陛下把孔太医请回来?” “儿臣并不敢因为幼弟的病痛就无视姑母,只好在京中寻觅良医。” “你这孩子实在是过于迂腐了,等本宫去问明了你皇姑母的病情,然后在做道理吧” “多谢母后” 刘礼谢过郭氏就往太子*而去,郭氏却还是有怅然若失。 “刘礼这孩子本宫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四殿下跟几位殿下都不大一样,他总是把自己藏起来。之前也不敢放开了亲近阴贵人,以至于阴贵人就算是把希望放在了病秧子身上,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总是想面面俱到,那肯定是要顾此失彼的。” “娘娘何需操那份心,过会儿几位殿下就回来了,娘娘只管好好高兴这一日,把这些烦心的事儿都往后放放吧。” 是啊,对于郭氏来说,太子回朝只不过是一个开始,她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五九章人非 第二五九章人非 太子那边随着蔡嬷嬷回了住处,刚刚坐定,蔡氏就带着一院子的宫女内侍过来叩头。刘看了看,大多都不认识。 蔡氏流泪说道,“殿下离宫这些年,很多人都调到了别处去了。墨涤姑娘前年出嫁了,进宫的时候都会过来看看,整理整理太子以前用过的东西。有两位嬷嬷跟了五殿下,听说太子回来,都想过来磕头,只不过怕这边忙乱,请殿下闲时能宣她们见见。其他的人都是几位皇子搬出长秋宫时一起才到这边来的,在这宫里也有几年了。” 太子心知留下的都是忠心再忠心的,就是这后来的,也一定都是老实巴交靠得住,于是,让赵普按人赏了,嘱咐了些用心办事的话也就让他们散了,独留下蔡嬷嬷一个人在屋子里说话。 “嬷嬷照看了我这么多年,本应该出宫享清福的,却不料因为我的关系还要在这宫里操劳,我心里实有些过意不去。” “殿下出去这几年竟然生分了,难道奴婢出了宫就能不惦记殿下?”蔡氏笑着责备两句,倒是更显出几分亲近。 “嬷嬷一腔心血都放在我身上,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我还记得小的时候,我既不知道在母后跟前讨好,更是不知道去争宠,都是嬷嬷你帮着我,还教我在母后跟前要怎么样说话。” “殿下快不要这么说,都是奴婢那时候想得太多,反倒给殿下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扰。殿下出了宫奴婢才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无时无刻不是跟殿下在一起的。” “不管怎么样,我知道你是一心为我好的,既然你没离开,以后的事情还得请你多费心。” “奴婢我还没有老到不中用,只要能动弹一日,就给殿下看一日的家。” “那我先谢过嬷嬷了。” 刘欲起身行礼,却让蔡氏拦住。“奴婢虽然伺候了殿下几年,却不敢乱了礼数,殿下就不要折煞奴婢了。” “嬷嬷对我名为主仆,却情同母子。我虽然不能明言,但是时时刻刻都谨记于心。嬷嬷在宫里十来年了,有些事情也不用我多说,以后纷扰必不会少,嬷嬷心里要做好准备。” “宫里的事情皇后娘娘没有瞒着奴婢的,殿下的苦闷避着娘娘,奴婢却都看在眼里。殿下只管放心,奴婢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帮着殿下得到你应得的。” “嬷嬷何必说这样的重话,我一走这么多年,宫里好多人和事都不大清楚了,嬷嬷先拣要紧的跟我说说,我也好心中有数。” “殿下,这些年面儿上的变化是不小,但是认真说起来,很多事情跟太子出宫的时候还差不多。六殿下和二公主还是这个宫里最受宠的,后来耿贵人又生了八殿下,陛下也还算是喜爱。李美人生了七殿下和三公主、四公主,阴贵人生了九殿下,一位新进宫的赵美人生了十殿下,今年还不到两岁,前儿太医又诊出来孕相,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刘叹息着说道,“这宫里可是够热闹的了,也不知母后怎么应付得过来。” “殿下,娘娘这些年最惦记的也就是太子殿下您了,宫里的事情倒是不大放在心上。那些美人们时不时弄些个见不得光的勾当,只要不牵涉到长秋宫,娘娘一概随她们去。就是那年赵美人生了十殿下就张狂起来,娘娘也都是轻轻的应付了过去。其实她们那些个争斗最多的还是针对耿贵人,很少有谁敢把手伸到长秋宫,就因为这样,耿贵人倒是在陛下心中留下个宽厚忍让的印象,宫里宫外名声也不错。奴婢也曾经提醒过,但是娘娘都不以为意,奴婢觉得娘娘一定是另有打算,只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 刘点了点头,“母后不会无缘无故任由西宫做大,以后咱们会知道的。” “正是了,之前奴婢以为娘娘扶持着李美人,就是为了压制了耿贵人的,可是没过多久娘娘的心就淡了,想来是另有打算的。” “也许是母后已经想清楚了,父皇宠爱耿氏的根由,不在美色,而是在于刘仓吧” 刘突然之间插了这么一句,对于蔡氏来说却是一言惊醒梦中人了。“是了,娘娘那段时间没少提起六殿下。” “且不必管他,跟我说说其他人吧。” “二殿下还是老样子,您见了就知道。因为许美人的关系,皇后娘娘对三殿下也算是另眼相看,三殿下虽然入学没有多早,但是许美人教导的很好,行事很有分寸,心思也简单。四殿下这几年越来越阴沉,对皇后娘娘很是尊重,跟他的生母阴贵人倒是不亲。” 刘听了心生警觉,哪有儿子跟自己的亲娘不亲的如果他在长秋宫过的好也就算了,偏偏他在长秋宫是最不受宠的“为什么?” “好像是因为阴贵人把心都放在有病的九殿下身上,又嫌他是在长秋宫长大的,对他很不上心的缘故。” “老九什么病?” “痫疾。” 刘在宫里的时候对阴氏是没什么印象的,很多事情都是出宫以后听沈风和梁萧说的,他对这位阴贵人可没什么好印象,也不觉得她像是一个无私的母亲。“如果仅仅因为老四是在长秋宫长大的她就嫌弃他,那么有痫疾的儿子反倒不嫌弃,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吗?” 痫疾是没有可能治好的,能活到几岁都不好说,阴贵人为了他呕心沥血,还真不太能够说得过去。 “不过阴贵人这几年真的像是改了性情,一心一意只为了九殿下。即便是陛下怜她母子另加了些恩赏,也都给阴贵人拒绝了,只让赏赐给贫病孤苦之人,说是给九殿下积福呢。” 刘还是觉得不对劲,要是为了这个原因就不亲近自己的生母,他更不可能真的尊重从来都不怎么喜爱她的皇后,“母后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倒是不清楚,娘娘很少主动提起四殿下,只不过宫人们都是这么说的。奴婢倒是觉得四殿下倒在其次,剩下的年纪也小,太子最应该担心的人反倒是五殿下。” “庄儿?他怎么了。” “五殿下刚回宫的时候还不太晓事儿,就把皇后娘娘当成了亲生的母亲,长秋宫管的也严,他一直都不知道实情。后来搬到这儿,就有人告诉了五殿下他的身世,皇后娘娘可是动了真火,使出了雷霆手段把宫里面好顿整治。而且五殿下跟咱们二殿下的感情十分好,二殿下凡事没有不护着他的,虽然在陛下跟前不受宠,但是在宫里,谁也不敢得罪他。” 刘有些不解,刘庄在母后哪儿再怎么受宠,关乎大位的事情,母后也不可能含糊了过去,他实在不明白何以蔡嬷嬷要特意提到他。 蔡氏将太子从小带大,只要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太子需要什么,“殿下是不知道,但凡什么东西五殿下看上的,二殿下没有不给他弄来的。而且皇后娘娘对五殿下也是有求必应,二殿下闯了祸娘娘从来不护短,甚至要比别人罚得更厉害。但是不管五殿下做了什么,娘娘都护着,谁要是敢在五殿下面前说三道四的,娘娘一律重罚,也不管是宫女还是妃嫔,有些时候,就连陛下都没有办法。这宫里看起来是六殿下最受宠,但是耿贵人管得严,咱们二殿下像是个霸王,却什么都听五殿下的,所以奴婢要给殿下提个醒,千万不要小瞧了五殿下。” 刘总是觉得蔡嬷嬷是担心的过了头,他虽然不明白母后何以会如此宠爱那个犯了事儿的贵人留下的儿子,但是他却不认为刘庄对他能有多大的威胁。任贵人的事情他听梁先生说过了,如果她没死,一定是这宫里最大的威胁,但是她已经死了,虽然不知道缘故,但是他父皇对此一直怀恨在心,她的儿子又能有多大的作为。 “太子不可掉以轻心啊” “我知道了,嬷嬷放心吧?听说辅儿去了舅舅府上,这么久不见回来,嬷嬷觉得是什么缘故?” “二殿下是个闲不住的,皇后娘娘又不放心他去别的地方,因此就只能去绵蛮侯府上。传信的人过去的时候应该是到中午了,五殿下怕热,中午一般不出门,有可能是为了这个缘故要等上一等。” “哦”刘点了点头,眼中透出些失望的神色。他这次回宫,最迫切想要见到的人,除了自己的母亲,就是弟弟刘辅了,但是回来很久,也没等到刘辅的踪影,心中就有些失落。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为什么要那么重视刘庄,直到某一天他留意到了刘庄看向父皇的眼神,才知道自己母亲的心。 “殿下,二殿下和五殿下回宫了,刚刚到了长秋宫,想来很快就过来了。” 赵普最知道刘的心思,派了个小黄门时刻打听着,有了准信儿就赶紧过来回报。刘听了果然高兴起来,急忙让人准备刘辅爱吃的点心。却不料蔡嬷嬷却吩咐准备了些别的,“这几年二殿下的口味都改了,还是奴婢命人去准备吧。” 刘恍然失笑,才真正明白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嬷嬷去吧,不可简慢了。” 刘辅和刘庄来的倒也快,这边刚说完话,他们就到了。虽然离开的时候年纪很小,但是他对刘辅他还是有印象的,至于刘庄,只能凭猜测了。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刘起身扶起,“自家兄弟,何必如此见外。” “太子殿下游学多年,今日才回宫,弟弟们喜不自胜,拜见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刘庄越过刘辅率先说着,太子瞧了他们一眼,见刘辅不以为忤,于是笑着说道,“刚才内侍们通报五弟跟着二弟一起过来了,想来这位就是了,从小没怎么见过,没想到竟然长的这般俊秀。” 刘庄平日里最不愿意别人赞他相貌,只不过说的人是太子,他也就忍了。刘辅倒是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他,见他面色如常,才松了口气似的。刘辅跟自己的哥哥还是有很多话要说的,但是很快就有各宫的兄弟们过来见礼,也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刘设了宴席,仔细的观察着他的那些兄弟们,刘辅没大变样,性情也跟之前差不多,有些鲁莽,也有点霸道。刘英曾经是在长秋宫一起长到了七八岁,后来跟着许美人搬了出去,就很少能见面了,再见之时,竟然有些不认得了,看得出来他心态很好,开朗豁达,不像刘礼,总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其他那几个年纪都太小,刘也不必一一的仔细观察,只有刘仓,让他有些看不透。 刚刚十岁的孩子,言谈举止却无不沉稳得体,放在这群兄弟,倒让刘觉得他是个哥哥,也不知他是天性如此,还是得了陛下的教导。 “太子殿下离宫之时,臣弟尚不知事,懂事之后方知道皇兄游学在外,心中不胜向往。现在哥哥既然回来了,外面的世界可是要好好讲给弟弟们听听,弟弟以茶代酒先敬哥哥一杯。” 几句话的功夫,称呼是变了又变。刘举起杯,笑着饮了,“因你们年纪都小,孤特意让人备了些果子酒,并没有什么烈性,但是你们似乎都还是只喝茶,可是各位的老师约束得紧了?” “我们如今都只是在宗学里念书,跟大臣和宗亲家的孩子一样,先生也是寻常教法,并不曾过分约束。只是在入学之前都搬离了自己的母亲身边,是母后怜我等年纪幼小,特意嘱咐过不可饮酒,还严令身边的宫人不可引导。如今弟弟虽然都大了些了,但是感念母后慈心,也都不曾违抗。” 刘仓现在的年纪跟太子离宫的时候差不多,但是已经入学多年,受了系统的教育,又时刻得到刘秀的提点,就算是比起刘辅来,也都更有皇子的气度。 “既然是母后的懿旨,为兄也不好逼迫,几位弟弟尽管随意。” “殿下出宫求学,不知是是从哪位名师啊?”刘英跟刘也生分了许多,过了半天才出口相询。 对于刘来说,现在也没什么可隐瞒,刘英既然问了,他也就实话实说了,“我是随着严光先生读书的,严先生当初离京,见我还可堪教导,才勉强带我同行。这几年随着先生也见了不少名山大川,可谓收获良多。” 刘英的眼中闪出一抹艳羡,“严先生离京的时候我母妃倒是说过可惜,那段时间再去找太子就没得见,过了年才知道不在宫中,却不想早早就已经离开了。” 刘礼对那时候的事情也有点印象,他可是就住在长秋宫的。太子在宫里的时候他还有个人关注,后来太子走了,刘辅不欺负他就算不错,又来了个刘庄跟刘辅通同一气,更加没人理他。虽然有很多的兄弟,也有同母兄弟,但是刘礼无疑是孤独的。之前他的母亲差人替刘衡给太子请安,竟没有半句话带给他。 “早先桓先生授课的时候就提起过严先生,虽然只在京中盘桓了数日,但是学识气度无人能及。太子师从于他,想来收益匪浅,日后若有时间,一定要向太子好好请教。” “你们在京中都是跟随名师学习,又能得到父皇的教诲,想来学问也不能平常,日后我们兄弟要多交流才是。” 刘正说这话,瞥见一个小丫头来找赵普,看样子像是长秋宫的人。刘不动声色,继续与他们闲聊,等到席散了,才把赵普叫道一边,“刚才可是长秋宫有事吩咐?” “正是,皇后娘娘才把奴才叫过去了,让奴才转告殿下,一定要稍安勿躁。” “可是跟陛下有关?” “是的,原本太子殿下回京,又是学成归来,乃是万千之喜,理应大肆庆贺,祭告祖先。但是陛下说现今战事吃紧,一切从简,命太子好生休息,不得外出。” “算不得什么,你只管回复母后无碍的就是了。” “奴才是这样回复的,又把太子这几年在外面的历练都跟皇后娘娘讲了,娘娘也就放了心,吩咐奴才好好伺候,另外领了些赏钱,还有些让奴才带了些各色物件回来,给太子赏人用的。” “恩,你只管收着吧,虽然离开这么长时间,但是事情应该怎么办我想你不会忘记的。” “太子放心,奴才绝不敢误事。” 刘点了点头,眼中渐渐有些阴沉。就是他能够理解他的父亲是并不是因为他本身如何而不喜欢他,但是事到临头也还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虽然梁先生跟沈师傅教了他很多,也最大限度的弥补了他的缺憾,然而父子天性,不是能够轻易抹杀的。 “殿下?” “没事的,给各宫带回来的东西你去送吧,有些拿不准的你就去问问母后,缺了什么请她斟酌着添上。” “诺” 没一会儿,蔡嬷嬷叫了小丫头过来请太子沐浴,突然之间这么多莺莺燕燕的,刘还有些不适应。 “你们都退下,叫赵普进来服侍。” “这……”那丫头有些犹豫。 “怎么了?” 那丫头看起来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刘深知赵普忠心,也就不再多问,“你下去吧,不必叫人服侍。”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六零章红绡 第二六零章红绡 赵普到底在做什么,那丫头为什么吞吞吐吐的?说起来,赵普做的还真是犯忌讳的事情。他见太子看书,就以为暂时无事,于是就拉了几个内侍去喝酒。赵普深知这几个人是皇后娘娘威逼利诱,百般试探过后才放心的,但是还有很多事情得他自己去做。 这几个人开始是不敢的,但是架不住赵普一张巧嘴,再加上他是太子身边的人,他们巴结都还来不及,如今给脸请喝酒,不去也真是说不过去。打量着这会儿没什么大事儿,就把事情都交给了宫女嬷嬷们,蔡嬷嬷相信赵普不会胡来,也愿意帮衬着。所以听见太子问赵普,那几个丫头才有些为难。 现下几个人都喝的双眼迷离的,嘴也都不是那么好使了,赵普虽然跟他们一样,说起话来也是含含糊糊的,但是仔细观察一下,他的眼睛依然清亮。他有意无意的提到太子,自然也有意无意的提起其他的皇子,自然有人忙不迭的把一些“秘密”炫耀一番,赵普要的就是这些,下人之间流传的一些小道消息,不见的有多准确,但是往往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然而他们对于皇子们,知道的并不多,最经常出现的名字却是个叫做红绡的宫女,虽然内侍们的言语里几个皇子都很在意他的样子,但是赵普并不完全相信,长得好看的宫女,无疑是内侍们议论的目标,但是,这绝不是皇子的目标。 “那红绡是什么来路,怎么皇子各个都喜欢她?” “你还不知道啊,她就是咱们宫里蔡嬷嬷的女儿啊,皇后娘娘看她跟自己的女儿一般,虽然是宫女,但是哪有人敢使唤她。” “这么说得话我也就见过那个姑娘,小的时候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难道是大了以后反倒长得俊俏了?” “娘娘宫里的,哪个不俊俏,但是只有这位红绡姑娘能在几位殿下面前说上话,人们都以为红绡姑娘是二殿下的人,但是你们都不知道,我曾经看见她深更半夜,透透摸摸去找四殿下的。” 那内侍这么一说,赵普才觉得必须要慎重,但是这样的事情皇后娘娘真的不知道吗?“你不是看错了吧,没有娘娘的手令,夜里谁能出得门去。” “她怎么出得长秋宫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看见他去了四殿下那边,就敲了敲角门,没出声就进去了,可见不是头一次。” “话虽如此,她也不见得能做什么恶事,毕竟是蔡嬷嬷的女儿,你可不要乱说。”赵普转过头去对其他人说道,“你们也听见了也要当做没听见,不可以往外传。” “您就放心吧,这道理咱们都知道,蔡嬷嬷平时对咱们也不薄,咱们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再说了,我就算说给上头,也没人能信。你是不知道,当初几位皇子移宫的时候,为了她闹了多少官司。” “你快说来听听?”赵普饶有兴致的问道。 “刚出来的时候,蔡嬷嬷就跟皇后娘娘请求,让她的女儿跟着她,这也算是合情合理的。皇后娘娘本来都已经答应下来了,但是二殿下却也说要这个姑娘,皇后娘娘当时就有些为难,但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二殿下是给五殿下要的。” 赵普插了句,“你们怎么知道是给五殿下要的?” “二殿下从来不管这些个小事儿的,之前都是青染姑娘在管着,青染姑娘嫁出去了,就是徐嬷嬷在管着,二殿下还常说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五殿下更好看的人了,哪里会在意宫女的长相。反倒是五殿下十分在意相貌,屋子里的姑娘都是顶尖的。皇后娘娘也知道二殿下的意思,却始终都没有松口,另外挑了两个更漂亮的给了,才把这事儿揭过去。” 赵普想了想,他今天去了好几趟长秋宫,如果皇后娘娘有意把红绡留给太子,应该不会提都不提,也许娘娘已经看出来那个姑娘不安分,所以才留在了身边,那也是看在蔡嬷嬷的面子上。 “多亏了五殿下也不是真心要她,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官司呢”有人见赵普听得认真,赶紧从旁符合了一句。 “可不是,记得有一年,陛下得了匹西域神驹,叫皇子们去观看,就连六殿下都去了,却独没有五殿下的份儿。后来五殿下连着几日闷闷不乐,二殿下竟然假传了旨意,把马弄到了这里来。陛下知道以后大发雷霆,如果不是皇后娘娘及时过去求情,只怕咱们二殿下可是逃不了一顿好打。” “还有呢,大前年有个美人见五殿下生的好了,讽刺了几句,五殿下气的一天没吃饭,后来还是二殿下把事情问了出来,一状告到皇后娘娘那里,娘娘罚她在长秋宫足足跪了三个时辰,从此以后宫里再也没有人敢随意的议论五殿下了。” 赵普暗想,难怪蔡嬷嬷之前特意的提起了五殿下,果然是有些手段。他自己似乎什么都没做过,但是有了皇后和二殿下这两道护身符,在宫里竟然跟鬼见愁似的。 那人说的高兴,声音渐渐有些大了,旁边一个人小心的提醒了一句,“咱们这么议论皇子,给人听了去,还不是要掉脑袋的?” 赵普留心看了他一眼,记得他之前酒也没少喝,还能保持这份惊醒,也算不容易。不过他还是不以为意的说了句,“这有什么要紧,咱们在这儿说话要是都有人听了去,那宫里还有能说话的地方吗” “正是,正是,这可是太子*。” 其他人一阵附和,赵普的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太子*,他们原本都应该在东宫的。 这有什么要紧,有太子地方就是东宫转而赵普又想通了,接着喝起酒来,不知不觉竟然真的醉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子都已经从长秋宫回来了。 “你都套出些什么要紧东西来了?”刘似笑非笑的问道。 “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说的比较多的都是蔡嬷嬷的女儿,红绡。” “红绡?” “听说是娘娘给起的名儿。” “有什么不妥?” 刘是真的不希望蔡嬷嬷的女儿有什么问题,依稀还记得那个小女孩,虽然是个下人,但是也是母后恩准在宫中娇养着的。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女孩很无礼的问道,“你就是太子吗?” 刘觉得有趣,坦然答道,“我就是太子。” 说完还以为那女孩能有什么反应,却不料她气哼哼的转头跑掉了。又过了很久再见到的时候,她已经七八岁了,出落得娇娇俏俏,穿戴也都是上用的东西,见了他仍然是气呼呼的掉头就跑。 “似乎跟四殿下有关,但是还不敢确信。” “我知道,会让母后留意的,蔡嬷嬷那边不要提。” “奴才明白。” 刘一点一点地适应着宫里的生活,每天除了去长秋宫两次,就只呆在宫里看看书。刘辅乐得不去念书,有空就往刘那边跑,听他说说外面的事儿,心中无限的向往。刘知道他性子野,以后却不敢再说了,渐渐地刘辅觉得没趣儿,又开始带着刘庄往宫外头跑。 刘每天去的最多的地方就还是长秋宫,有一天在门口就看见了那姑娘,现如今倒是出落的亭亭玉立的了,但是在刘看来绝不至于惹得皇子们为她争风吃醋,很有可能是下人们乱传而已。 “红绡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 刘见她笑得眼睛都眯在一起了,奇怪的问道,“你以前见了我都是气呼呼的跑掉的,现在怎么不跑了。” “以前都是奴婢不懂事,时常见不到母亲就嫉恨太子殿下,现在奴婢也长大明理了,知道殿下回来母亲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所以为我的母亲感到高兴。” 刘可没想到这丫头不光是长了一副好相貌,这口齿也够伶俐的了。“大姑娘果然是不一样了,好好做事去吧。” 那红绡见刘应付了一句抬腿就走,失望之情赫然的挂在了脸上,她张了张嘴想要再说点什么,不料刘已经走远了。她虽然是个奴婢,但是也算是跟皇子们一起长到大的,就连刘辅那个没心没肺的对她都多有忍让,却不料刘竟然如此冷漠,她满心的委屈一时无处发泄,就想着溜出去找刘礼。 “姑娘这是去蔡嬷嬷那儿?”角门的小黄门见是红绡来了,谄笑着问道。 “娘娘吩咐我过去问句话,很快就回来。” 显然红绡对这个路子已经很熟了,角门上的人也不知道太子现在就在长秋宫,对于红绡说的话深信不疑,自然是顺顺当当的把她放了出去。 刘正想着赵普说的话,眼见着这姑娘也很是不安分,心中琢磨着怎么解决才好。他并不想让这姑娘受什么处置,毕竟蔡嬷嬷照顾他可算得上尽心尽力,但是如果放着不管,真的出了大差错,恐怕谁都保不住她。 郭氏瞧着刘跟平时不一样,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刚才进殿的时候,见到一个侍女,是蔡嬷嬷的女儿吧?” “怎么?儿也想要她过去?” “不不不,我并没有那么想,只不过觉得她年纪也不小了,又是蔡嬷嬷的女儿,母后何不给个恩旨,让她出宫嫁人。” 郭氏把蔡氏的女儿留在宫里,本来是起个牵制的作用,然而过了这么多年,蔡嬷嬷也算是她真心信得过的人了。“我怎么没想过让她出去,可是蔡家早就彻底没人了,就算是让她们母女都出去,也没个能顶门立户过日子的人。我也想过让她们去你舅舅家,看在你我的面子上,她们母女也受不了什么委屈,可是那个姑娘却不是安分的人,我也没办法才把她放在身边,想着过两年给她找个好人家,在宫里伺候过皇后,说出去也是有些体面的。” “但愿她能领会母后这片苦心。” “一个小丫头出不了什么乱子,实在不成给你的哪个弟弟做个侧室,也委屈不了她。” “看来是我多虑了。” “水清无鱼,你也记得这一点。” “儿臣明白了。” 郭氏见刘虽然说着明白,但是还是有些担心的样子,于是说道,“正所谓关心则乱,我知道你是害怕出了事情没办法跟蔡嬷嬷交代。她对你的好我都记在心上呢,改天我会让她过来一趟,跟她商议一下红绡的事情。” “多谢母后” “跟母后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只要是母后能办到的事情,没有不替你打点好的。” 郭氏心中总是有些遗憾,因为她的原因才让刘受了这么多的委屈,现在只要是儿子希望的事情,她都得给办到。然而刘回宫这么些天了,什么要求都没有提过,就只这么一点子小事儿,郭氏也认真的当个事儿来理会了。 当天下午她就派人把蔡嬷嬷传了进来,蔡氏其实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有些不妥当,听说皇后娘娘找她来商议自己女儿的婚事,还真的以为红绡服侍的用心,得了皇后的眼。 “娘娘如此大恩,奴婢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红绡现在年纪还小,娘娘如果看她可堪使换,就在身边在留几年吧。” “我身边这些个丫头们都嫁得晚,只是她们原也不如红绡出挑,这丫头跟在我身边有些日子了,我实不忍心让她耽搁。宛儿几个我也不敢说她们嫁的十分好,所以红绡的事情还得找你来商议。” 蔡嬷嬷知道自己的女儿心高,但是再怎么样也是奴婢,现在的一切都是皇后娘娘肯给个脸面,哪里还敢要求什么。“但凭娘娘做主。” “恩。”郭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卓将军有个属下为人极好,京郊人氏,家中略有薄产,品貌也堪相配,你既然答应了,我就做主把红绡许配给他。我长秋宫出去的人,自然是风光体面的,以后的日子你也大可以放心。” 蔡氏没想到皇后竟然把人选都找好了,说起来她们这样的身世也没什么可挑的,但是她总觉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但是也容不得她说不了。“娘娘看中的人,自然是没有不好的,奴婢这就跟女儿说一声,也好把大事定下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六一章女儿心思 第二六一章女儿心思 这宫里对儿女心存愧疚的人不仅仅是郭氏,蔡氏也是个母亲,她把绝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太子身上的时候,对自己的女儿也是多有忽略。等到女儿长了她才明白过来,但是为时已晚。她其实也想不通皇后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了女儿的事情,就算不是坏事,也没敢把话说死,她总是要问问女儿的意思。她愿意了自然最好不过,若实在不愿意,她也就豁出这张老脸回了。 蔡氏出长秋宫的时候就把红绡带了出去,红绡心里有点不安,以为她做的事情让皇后发现了,这是让她娘来教训她的。但是她反复回想了一下,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又是让她母亲处置,想来没什么要紧。于是,仗着胆子跟了上去,一边还琢磨着怎么抵赖。 蔡氏并不知道女儿现在在想什么,但是她女儿的心气儿她是清楚的,皇后娘娘这个意思,但愿她能老老实实的听了。 “娘叫我过来有什么事情?” “当然是在长秋宫不方便说才把你叫过来的。”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娘快点说吧,我还得回去做事呢”红绡有些不耐烦,言语之间并没有半分尊重。 “娘娘知道你到我这儿来的,不会有人找你的。”蔡氏好声解释着,显然对女儿这样的态度,也很没有办法。 红绡翻了个白眼,找个地方随意坐了,“是不是皇后跟娘说什么了?” “皇后岂是你叫能的”蔡氏大惊,女儿平时不尊重她,她也就认了,但是提到皇后都如此的不尊重,那还不是要反了天了 “行了,行了,女儿知道错了,娘赶紧说正事吧” 难道皇后娘娘这么急着要把这个丫头嫁出去是另有隐情?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的女儿,看得红绡心里直发毛。 “娘,你干嘛这么看我?” 蔡氏把心沉了沉,平静的说道,“一转眼我的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看来是该考虑考虑你的终身大事了。” “娘说什么呢,女儿在皇后娘娘身边做奴婢,哪有什么资格考虑这些事情。” “是啊,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确实没有这么小的年纪就嫁了的,这也是娘娘格外开恩,你应该心存感激才是。” “娘这是什么意思?”红绡突然站了起来,尖声问道。 红绡如此激动,蔡氏越发觉得事情非同寻常,“娘娘做主把你许了人,我已经答应了。” “什么?”红绡显然无法相信,“娘怎么能随意就答应了” “娘娘做主的事情,由得了咱们说行还是不行?” “娘,皇后一向看重你,你伺候了太子那么些年,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管,皇后怎么也会给你个面子,你去把婚事退了” 红绡越是这样,蔡氏越是疑心,“这是天大的恩典,我跟娘娘替你告个假,把该绣的好好绣了。虽然有皇后娘娘赏的嫁妆,但是公婆那里也得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娘,我就是死也不嫁。” “这倒是奇了,哪有姑娘不嫁人的?皇后身边的宫女,哪个不是嫁的风光体面,我倒是不明白你想要什么” “你不明白就不明白,反正我是死都不嫁” “这可由不得你从现在开始你就留在我这屋子里,安心绣你的嫁衣。” 蔡氏说完就要出去,红绡急了,一把把她拉住,眼泪都快要下来了,“娘” 蔡氏心有不忍,轻声的劝了劝,“皇后娘娘看中的人不会错的,你看那些姐姐哪个不是嫁得很好,娘这辈子为的就是你,否则我有何必操那么多的心。” “为了我?娘从小就没管过我,眼里就只有太子。如果真是为了我的话,就去回绝了这门婚事。” 蔡氏早就知道女儿是有心结的,虽然她做过很多的努力,可是都没有什么效果,但是她怎么样也不能让她因为母女之间的这点问题而影响了她的一生,还是好好的跟她解释道,“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么能不管你。你要知道,这宫里是有规矩的,皇后娘娘让你长在宫中已经是格外的恩典了,我只有照顾好了太子,才有你的活路。现在皇后要给你找门亲事,那也是赏了咱们的脸面,你不接着,难道还要抗旨吗?” “娘,我真的不能嫁人,我求求你,就去跟皇后娘娘回了吧。” “你如果说为了在宫里好好服侍娘娘,我也有那个脸去跟皇后娘娘商议,但是你根本就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我不能让你惹祸上身。” “娘” “你在这儿好好想想吧,我们这样的人,到底要怎么活着。” “我就是不想一辈子做人下人,所以我才不愿意就这么随意的嫁出去。” 蔡氏听了大惊失色,“你这是作死呢” “娘,我哪点比别人差” “别人是谁?你难道是在跟公主娘娘们比吗?” 红绡有点心虚,低头嘟囔了一句。“我没说公主娘娘们,我说的是贾媛。” “贾姑娘言语得体、落落大方,她怎么就不如你了?”贾媛进宫的次数并不多,蔡氏可就想不通了,自己的女儿怎么能跟她较上劲。 “她凭什么是太子妃?她凭什么以后将要住在长秋宫我从小在长秋宫长大,为什么见人就得先低头” 蔡氏也心疼女儿处处低人一等,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当年如果不是皇后娘娘伸把手,她们母女早就成了饿殍,“就凭她的父亲是执金吾,你的父亲只是个郎中。我们注定是这样的命,你出了宫,就不再是奴婢,可以自由自在的过日子,这有什么不好。” “我不想这样,我从小长在这里,注定是要做这里的主人。” “我的傻孩子,你疯了吗?”蔡氏见女儿始终不肯回心转意,几乎是痛心疾首。“你瞧瞧宫里头,皇后娘娘再不受宠,那些个妃嫔也得低声下气的,一不小心惹怒了娘娘,要打要罚还不都得随她的意。就算是有陛下的宠爱,成天介提心吊胆,这日子过得又有什么趣啊” 红绡低着头不说话,蔡氏以为女儿的心意松动了,紧着又劝道,“你想想看,你出了宫,皇后娘娘做主赐的婚,你公公婆婆也要对你另眼相看。你们少年的夫妻,互敬互爱,一心一意的过日子,不比这宫里头勾心斗角的强百倍吗?” 对于蔡氏来说,这简直就是梦迷以求的神仙日子,但是对于红绡来说,却不吝是一场噩梦。“娘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出宫去的。要说公公婆婆,就是皇上和皇后能做我的公婆。” 蔡氏给她气的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你这孽障”她似乎听见太子回来了,只得丢下女儿到前头去,临行之时还不忘把房门给锁上了。 红绡听见了她娘锁门的声音,也不反抗,就只是闷坐在在屋子里。蔡氏听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于是放心的去服侍太子。到了晚半晌要用膳的时候,她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可想清楚了?” 红绡侧过脸去不说话,也不看蔡氏。 “没想清楚就慢慢想,现在先把饭吃了吧。” 蔡氏连着说两遍,红绡都不理睬,这才明白她这是变相的抗议。蔡氏也不理她,只叫了个小丫头把饭菜送到了她房里。 “你只管送过去,过半个时辰就去收,她吃不吃的你都不用管,出了这个屋就得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知道吗?”蔡氏说着还塞了一串钱给那丫头。 “诺。” 蔡氏回头看了一眼,还是狠了狠心离开了。她这女儿从小没吃过苦,也不是那能都受得起罪的,折腾两天没了力气,自然也就肯听话了。然而蔡氏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了,她低估了红绡的决心。 “嬷嬷,整整三天了,饭菜一口都没动,在这么下去姐姐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啊?” 蔡氏何尝不着急,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姑娘竟然会如此倔强,眼见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再逼下去只怕是要出人命的。 “把饭菜给我,你出去。” 蔡氏自己亲自端着饭菜进来,红绡都没有抬眼看上一看。眼见着自己的女儿面色枯黄,双唇干裂,蔡氏的心跟刀搅得一般。“你先起来喝口粥,有什么话咱们慢慢商议。” 红绡听见母亲语气松动,这才抬起头来。“我死都不嫁。” 蔡氏无奈,“起来吧,咱们在想象办法。” “当真吗?” “恩。”蔡氏点了点头,“你这傻孩子,到底是在逼自己,还是在逼娘啊” “娘应了我这件事,以后我什么都听娘的。” “这我也不敢指望。只是你要知道,娘娘既然提了出来,就算豁出老脸去回了,结果会怎么样也都很难说,如果娘娘不肯,那要生要死我也只能随你去了。” “娘说的话皇后不会不听的。” “你不要以为娘娘像是好说话的样子,就真的可以任人摆布。皇后娘娘真要是动了心思,就连陛下都没有办法,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竟引得皇后娘娘这么急着把你嫁出去。如果事情不大也许还能转圜,如果事情大了,恐怕谁都没有办法。” “我不过是奴婢,一向规规矩矩,前儿娘娘还赏了个簪子,何至于转眼就生了我的气。” 蔡氏料她不会说实话,也不想继续纠缠。“现起来把饭吃了吧,我会找个机会去跟娘娘说的。”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六二章寿宴 第二六二章寿宴 蔡氏好容易鼓足勇气去跟皇后娘娘讨这个人情,却听说宁平公主刘伯姬进宫了,她赶紧退了回去,想要另找机会。 皇后这些日子心情甚好,长秋宫上上下下都是喜气洋洋的,刘伯姬明显能觉察出宫女的脚步都比从前轻盈,“太子这么长时间不在宫里,可是苦了你这个当娘的了,现在可算是熬出来了。” “当年的局势乱糟糟的,也由不得我多想,好在都过去了,太子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是啊,这几年每次进宫看见只有辅儿和庄儿,就想起太子来,那么小又那么懂事的孩子,真是太难得了。” “那也是你做姑姑的不嫌弃,他淘气的时候你还没见过呢”郭氏确确实实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一向不乐意应酬的刘伯姬,也都能高高兴兴的聊上几句。 “你可别这么说,太子有多懂事我们可是一直都看着呢,就说这一次,自己出门在外的,回来还不忘记给我带东西,尽都是些风物特产,一看就是费了心思的。” “他本来是想要亲自就府上问安的,奈何陛下怜他舟车劳顿,不放出宫,所以才让内侍送过去,实在是有些不恭了。” “娘娘这么说可是折煞我了,驸马见了东西当时就让我进宫来叩谢,因想着宫里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所以才拖到了今日。” 郭氏不想总是谈这些,于是笑着说道,“你跟驸马总算是重归于好了,你不知道我跟你哥哥是何等的悬心” 刘伯姬脸有些微微泛红,“都老夫老妻的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的。” “不是我要说你,你也太要强了些,夫妻之间,你多退让一点又有何妨?成天剑拔弩张的,倒让旁人钻了空子。” “我都已经知道错了,娘娘就不要取笑了。” “好,我不说了。听说驸马最近身体不太好,太医怎么说?” “好像是消渴之症,还不敢确定,要等到孔太医回来。” 刘伯姬这几个字说的极慢,心中似有些不愿相信,但是郭氏很清楚,李通就是得了消渴症,应该也没有几年的寿命,如今事事让着她,想来是心中有数了。“听说长公主的病情现在稳定多了,我已经奏请了陛下请孔太医回来,长公主也有可能会回来。” “我到觉得大姐不像是能回来的样子,这几年我们通过几次信,她越来越信奉黄老之学,对京中繁华倒是有些不太放在心上了。” “宋大人如果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公主如这般自苦,可是不管我们怎么劝,公主都是执意如此,也许这就上天定下的孽缘吧” 两人说到刘黄都不胜唏嘘,谁也想不到她居然情痴若此,郭氏有时候会想如果她当时做点什么,是不是现在的结果会有些不同,当然,也不过是偶尔想想而已。 “今年春天我去看过她,方城行宫都改成了修道之所,可知她的心意是多么的坚决。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唯一惦记的人也就是五殿下了。” “庄儿年纪太小,如果再大点我就让他去方城了,不管请不请得回来,去看看姑母也是应该。” “外面都传皇后娘娘最宠五皇子,看来真是所言非虚,太子出宫那时候比他要小多少,现在去趟方城你就舍不得。” “还不是怜他没个亲娘,陛下也不知怎么了,就是看不上庄儿,我要是再不管,那还有谁能管他。” “你的这份心,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明不明白,那个该死的长嘴多舌的,怎么就把实情告诉他了” “这事情早晚是要知道的,她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呢。那孩子别扭了一段时间也就好了,现在还是原来的样子,在我这里比辅儿都淘气。” 郭氏笑盈盈的倒是一脸的满足,刘伯姬心中羡慕不已,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也许也能跟她这样亲近吧 刘听说宁平公主进宫了,本来想去拜见,虽然与这姑母没有多少感情,但是毕竟李通是手握重权的,梁先生千叮万嘱的事情,他并不敢忘记。但是等了许久,长秋宫那边一点动静没有,想来也是担心他父皇注意,于是他也就忍了下来,他相信他的母亲一定另有安排。 蔡氏听说宁平公主出了宫,皇后娘娘整日心情都不错,仗着胆子到了殿上。 郭氏见她一脸的为难,就猜着是红绡的事情不是那么顺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回娘娘,奴婢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情,你尽管说。” “红绡那孩子从小在宫里长大,不知道外面的世路,听说要出宫嫁人,吓得不行。还求娘娘怜她年幼,再留她两年。或者等到太子妃进了宫,熟悉了宫中的事物,放奴婢跟她一同出去吧。” 郭氏不可怜那个红绡,倒是有些同情这个蔡氏,红绡绝食的事情她一清二楚,换了自己想来也狠不下那个心,“恩,既然红绡不乐意,那这件事情就此作罢吧。让她现在你哪儿住上两天,后天依旧回来当值也就是了。” “多谢皇后娘娘。”蔡氏看得出来皇后娘娘这是知道了红绡的事情,她既然不在深究,只要红绡以后不在行差踏错,娘娘也不会容不下她。 蔡氏回去自然是好好的管教了女儿一番,而红绡经此一事也知道了几分轻重,虽然她心里的那份念想是断不了了,但至少她也明白了皇后娘娘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以后的行为自然是收敛了很多,不过,是迟是早,就很难说了。 七月过了郭主的生辰也就到了,这么多年郭家都没有大肆操办过,但是为了太子,有些顾忌也就顾不得了。 郭氏跟刘秀请旨让太子带着刘辅和刘庄去给太夫人拜寿的时候,刘秀其实很无奈,郭氏这些年一直都很理解他,默默地配合着他,但是唯独太子这件事情,她无法理解他的做法。刘秀很清楚郭氏不满他这样对待太子,只不过她什么都不说,他也就装作不知道。然而借着这次拜寿,太子就会站到朝臣的面前,有些事情就会难以控制了,但是对这郭氏殷切的眼神,他也说不出这个不字 刘还不知道他的父母暗中的较量,他也只能按照母亲的安排一步一步走下去,作为一个生来就不被父亲喜爱的太子,他真的别无选择。 郭主虽然是外祖母,但是刘在宫里的时候隔三差五就去看他,自己多年又没个亲孙子,对他可真是疼到了骨子里。现如今刘回来却被拘在宫里,她也并不能比别人更早的见到外孙。平日里朝思暮想的,这会儿见了面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不住的说“好”。 “母亲就不要伤心了,太子回来可是大喜事。”邓蝉一直在郭主身边,见老人家就要落下泪来,赶紧出言劝解。 “我是高兴的,七年了,每次都只见到辅儿,我就想着还有一个好孩子在外面吃苦受罪。” “孙儿哪曾吃苦受罪,孙儿是出去长见识的。” “好了,好了,母亲就不要伤感了,二殿下和五殿下去找玉珩,马上也就过来了,咱们都到正堂去吧。” “正是了,怎么没见珩儿?刚才好像还在的?”郭氏四下里看了看,有些困惑的样子,玉珩虽然年纪小,但是很知道礼数,没道理这时候不见人呀 “听说五殿下来了,一溜烟的躲了起来。” “小孩子家家的,有什么可躲的。” “珩儿原是不躲的,但是总被辅儿取笑,可能是躲着辅儿呢”郭况的眼里充满的笑意,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可是宝贝的不得了。 “你们先去正堂招呼吧,道贺的人应该也来了。” 郭主打发走郭况夫妻,牵过刘,低声说道,“今年来的人一定不少,没接到贴子不请自来的也不少。能进到我这府上的,不是宗室贵戚,就是朝廷重臣,你第一次见这些人原不该是这样的场合,但是有些事情没办法,这不能怪你,也不要怪你的父皇,要怪就怪你母亲姓郭,还有一个手握重兵的舅舅。我看了这些年也不是明白,你父皇对你们娘儿几个并不是你母亲想的那么无情,你母亲做的事情他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但是却从来没有干涉过,一方面你母亲行事也算有分寸,另一方面也是你父皇念着夫妻的情分。你孤身在外这么多年能够风平浪静的,不是凭她一个人就能办到的。只是有些心结他们俩个人都解不开,反倒连累你。你是多好的孩子,你父皇心里一定是有数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其实我也不愿意我父皇和母后因为我对立起来。” “傻孩子,骑虎难下,这个太子不是你不想要就不要的。你的母亲、辅儿还有在长秋宫长大的庄儿,甚至整个绵蛮侯府,都是休戚与共的。” 刘明白,郭主是为了怕他伤心才说这些,也是希望他不要记恨他的父皇,这个老人是真正关心他的人,并不是因为他是太子。 “孙儿知道该怎么做的。” 郭主拍了拍他的手,“难为你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六三章两难 第二六三章两难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母亲,对于刘强这么个既不热衷于权势,又很孝顺的孩子来说的确是很为难。然而不管多为难,他只能跟自己的母亲站在一起,毕竟他有那么多的兄弟,他的母亲却只有两个儿子。再看看眼前辅儿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他也只能把什么都抗在自己肩上。 来道贺的人的确是很多,能进入正堂的自然都是显贵中的显贵。刘强身份虽然显赫,但是并不倨傲,只带着弟弟在郭况的下首坐了,言谈之间,很是亲切随和,对待功臣将帅更是敬重有加。在京城中的都是消息灵通的,对于皇帝对太子的态度都是一清二楚,虽然太子很是有仁君的风范,但是谁也不敢轻易地就做出什么表态,最多是在心里多衡量。 刘强细心观察着,也有不少人最大程度的对他释放着尊崇,他猜想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冲着他的母亲或者是舅舅,跟他本人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如果想要得到这些人的认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正堂里面宴饮正酣,外面似乎有些骚动。很快,大管家进来通报,“圣旨到了。” 郭主的生辰,刘秀肯定是要所有表示的,府上对这些早就有准备,倒并没有什么慌乱。郭况带着人出去接旨,迎面过来的却不是中常侍,而是六皇子刘仓带着几个内侍。 刘辅看见他明显有些不顺气,刘强不愿意在众臣之前失了体面,对这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刘辅低声说道,“哪儿都少不了他,我就看不上他那个自命清高的样子。” “你可是兄长,要有个兄长的样子。” “你就真的不生气吗?”刘辅见太子说得是云淡风轻的,有些难以置信。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再说这些事情也不是他能控制的,没有他也会有别人的。” “可是……” “好了,别说了,咱们过去看看吧,父皇应该是赏了不少东西。” 刘辅悻悻地跟在刘强身后,心里头琢磨着怎么给刘仓点教训,太子不在宫里也就算了,太子回来了还这样不知道收敛。 “你现在可别动歪脑筋,弄不好会坏了母后的大事。” 刘庄对刘辅知之甚深,可不愿意他在这个时候惹出麻烦来,这个家伙像极了他舅舅,很有些成事不足的意思。 “我哪动了什么歪脑筋,就是看不惯他装腔作势的样子。” “你看不上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何苦来今天说这些,快跟上去吧,别胡思乱想的。” 刘庄知道那个位置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身为皇子让他完全不想也不可能,可是现在还没有真正属于他的力量,想做点什么也都无从下手。 他越长大越明白对一个皇子来说母亲一族意味着什么,可惜任家已经被连根拔起了。皇后娘娘虽然对他很好,那也得分跟谁比,亲生的儿子一定是比不过的。他跟郭玉珩虽然订了亲,但是成亲还要等个五六年,再说就算是成了亲,郭家也不见得会站在自己这边。真正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人也就是刘辅了,想让刘辅为了他跟自己的亲哥哥对立也不太可能,想来想去自己都是孤立无援的。 “还让我不要胡思乱想呢,你自己这是怎么了?”刘辅见他脸色难看,也弄不清楚突然之间这是怎么了。 “没事的,走吧。” 郭主的寿宴是办得可是喜庆热闹的,赴宴的人虽然是各怀心思,不过大体上还算是宾主尽欢,而刘秀的贺礼也给寿宴增色不少,不是很相干的刘仓也因此出尽了风头。为了这个,刘辅一直到回宫以后都闷闷不乐的。 “多大点事儿就至于你这样,带着庄儿出去玩吧,我有事跟你哥哥说。” 郭氏把刘辅打发走,只把太子留了下来,显然是有要紧的话要说。 “辅儿越大反倒越像你舅舅了,脸上什么都挂不住。” “外甥像舅舅,不是太正常了。我倒是觉得他能这样也挺好的” 郭氏心想刘辅到底是像谁,他心里藏不住事儿,眼里揉不得砂,其实都像她自己,像前世的她,灵魂深处最真实的自我。也正是因为这个,她对他才少了管束,况且又是个次子,养成这么性子,就算将来她跟强儿败了,刘秀和未来的皇帝也会留他一条生路。只不过他再也不可能活的那么逍遥自在,所以他们绝对不能失败。 “母后,您怎么了?”刘强瞧着郭氏突然之间脸色很不好,不知道何事引她不快。 “没什么,不过是想着找个厉害点的师傅好好管束管束辅儿。” 刘强笑道,“辅儿这性子恐怕不是一般的师傅管的住的,除非是他真正信服的人。” “这也急不来,今天这事情你怎么看?” “刘仓虽然是西宫所出,但是都是母后的孩子,去给外祖母拜寿也是合情合理,母后就不要想太多了。” “说的也是,这些不过是些小事。只是你父皇在这样的事情都忘不了他,才让我有些不忿,还是我强儿看得开,倒是母后小气了。”郭氏看着儿子,笑得很是欣慰。 “母后也是关心儿臣,就像梁侍中常说的,关心则乱。” “梁萧这几天就找过你吧?”提起梁萧郭氏到是想起了要紧的事情。 “恩。”刘强点了点头。“先生说西南的战事进行的很不顺利。” “那你有什么想法。” “儿臣想要请旨出征。” “他跟我说过了,之前他揣摩着陛下的意思,觉得他是想要亲征,而你已经长大成人,正是应该为你的父亲分忧。但是,战场上的凶险,并不会因为你是皇子而减少半分。你虽然学了些兵法阵仗,只是对敌作战,非同儿戏啊” “儿臣也没打算做主帅,父皇刚起兵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偏将军。” “你真的想清楚了?” “儿臣倒是愿意请旨一试,只是父皇那里恐怕是不会……” “他应该不会同意,而且我也不放心。但是梁侍中认为公孙气数已尽,败亡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可是我的心里还很矛盾。” “儿臣若是上了战场也会尽量小心的,母后大可以放心。我这几年跟着沈师傅也学了粗浅的武艺,虽然没有他三成的功力,但是自保还是可以的。” “你还不明白在战场上一个人的能力是多有限,我怎么可能放心。”刘秀当年攻打王郎的时候,郭氏没少跟着提心吊胆,这种感觉遗忘了很多年了,如今儿子又要出征,她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个时候。 “梁侍中从小就教导儿臣要顺势而为,如今天下归心,公孙败亡是迟早的事情,儿臣愿意一试。” “天下归心,这不过是京城里头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如果真的那么归心,这场仗就不会那么艰难了。公孙述在巴蜀经营多年,对于巴蜀来说,他未必不是个好皇帝,人心归附,又有天险可守,哪里是容易的。” “可是隗嚣已死,公孙就等于是断了臂膀,我朝中猛将如云,一定能够将其剿灭。” “我相信梁萧,我也知道这场最终会取胜,我只是不希望你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从而骄狂轻敌。” 刘强态度坚决,郭氏的心里反倒更彷徨了,她当年派人暗杀了马援,就是想要拖住刘秀统一天下的脚步,给她的儿子留出建功立业的机会,但是事情就在眼前,她又下不了那个决心了。她也知道公孙气数将尽,不过有件事情梁萧还并不知道,来歙和岑彭都将死于暗杀,即使是主帅,也不是那么安全的。而代替他们两个人的吴汉,只忠于刘秀,这是郭氏一直以来都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 “你容我再想想。” “母后,时局瞬息万变,容不得咱们多想啊” 刘强有些着急,他突然之间非常想要去战场,不管这场仗要打多少年,只要能躲开京城中的纷扰就可以了。郭氏能够理解他的想法,但是儿子才刚回来就要去战场,她怎么也舍不得。 “就算是要去,你父皇那边也不是一时就能同意的,总要想想办法才行。” 郭氏得先稳住刘强,万一他一时冲动直接去找刘秀,那事情可就麻烦了,能不能去得成倒在其次,又让刘秀生出什么心病就麻烦了。 刘强虽然有些急,但是母亲的态度很是坚决,他也知道自己去做这件事情一定不行,所以只能去找梁萧商议。 “先生,时机稍纵即逝,母后现在却没有下定决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请先生教我。” “这么多年,皇后娘娘没算错过一件事情,你不要着急,我再想办法探探底。” “那就多谢先生了。我听说阴侍中跟先生常有争执,父皇的态度……” “殿下,朝政之事意见不合也是常情。” “我还是觉得是我连累了先生。” “殿下多心了,再说我也不在意这些。” “我觉得我实在欠了你跟沈师傅太多了。” “我跟沈风做的事情,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殿下不需要愧疚,殿下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六四章角力 第二六四章角力 梁萧一直在留心皇后的举动,见郭氏态度迟疑,还以为是舍不得太子,但是现在,也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正好郭氏宣他,说是问问太子的学业,他急忙就去了长秋宫。 “朝廷上已经议了好几天了,准备点将派兵,只不过人选上争论不休,娘娘到底有什么打算?” “再等等。” “娘娘在等什么?”梁萧有些不解,看皇后这样子好像心中有数,可是他却猜不透到底是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 梁萧虽然是满腹疑惑,但仍然点了点头,“朝中不少大臣上了奏章,请求分封几位殿下。” 这件事情早几年就有人提了,刘秀也有意要封几位年长的皇子为王,郭氏以舍不得几个孩子去封地为由,挡了一阵子。而刘秀自己也觉得还有个太子是块心病,这件事情也就顺了郭氏的意思。现在太子回来,朝臣们旧事重提,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分封是早晚的事情,但是陛下一定不会让他们离京的。况且刘仓也确实是年纪太小了,剩下的几个根本不足为虑。” “陛下虽然偏爱六殿下,但是眼下还没有废立之心,只要太子殿下这一战功成,就算是陛下恐怕也没有办法了。” 梁萧绕老绕去,又给绕回来了,但是郭氏并不着急,“我知道这件事情的要紧,但是还需要一个契机,也许并不用太长的时间。” 郭氏的眼睛看起来深不见底,梁萧怎么也想不到她所说的契机是什么,等到那个契机真正到来的那天,他不由得吓出了一头的冷汗。 刘秀捏着来歙的书信几乎痛不欲生,他仿佛见到了他临终之前强忍着剧痛,挥动刀笔的情景。第一时间,他想要召集群臣给来歙报仇,可是,良久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陛下?” 天色已经很晚了,刘秀既不让掌灯,也不叫传膳,中常侍有些担心,奈何叫了两声都没反应,他也没胆子再叫了。以前有这种事情十之八九都是皇后娘娘来解围,但是这两年皇后很少到广德殿来,耿贵人虽然常来,但是他更没胆子越过皇后去请耿贵人。 “梁侍中你可来,陛下收到书信之后一言不发,都已经整整一个下午了。” 梁萧听说冯异病逝的时候刘秀就是这样,然而这一次对他的冲击必然更大,冯异那时候病了许久,朝廷上下都有个心理准备,但是来歙的死实在太突然了。一代名将,就这样被一个刺客杀死了,不要说刘秀,就连梁萧都难以接受。 “陛下,朝臣们都听说了来将军的事情,群情激奋,现在纷纷请旨给将军报仇,请陛下定夺。” 过了许久,梁萧几乎以为刘秀不会开口的时候,他才缓缓说道,“公孙述使出这种无耻的招数,只怕岑彭也难逃一劫,朕已经派人快马去提醒,但愿他能多加小心。” “岑将军与来将军两路夹击公孙述,会比京中更早得到消息,将军是身经百战的人,不会不加提防的。” “朕总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就怕他一时大意了。” 刘秀这次的预感出奇的灵,不到十天岑彭出事的消息就传回了京城,刘秀心情更加的沉痛,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悲痛,前线虽然有王霸、臧宫这些人顶着,但是两军都没有主帅,早晚要出大乱子的。 刘秀带着群臣在却非殿议事,郭氏跟刘也在秘密的商议着。“儿,你真的想好了吗?” “母后,儿臣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儿,数日之内连丧两员大将,其中的凶险远不是你能想象的。” “儿臣真的已经想清楚了,现在正是国家危机的时候,就算是没有其他的意图,儿臣身为太子也应该挺身而出。” 郭氏能够感觉到刘的诚恳,他并不是一个投机分子,他跟她不一样,他仍然保持一颗纯净的心,郭氏再也不好阻拦着,“那你去吧,心里也要有数,你父皇未必会高兴你这么做,他说了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在朝堂上也不要与他争执名,我自有主张。” “母后放心。” 郭氏目送着刘离了长秋宫,泪水在眼眶中一点一点的酝酿,就是不肯落下来。 雁南看着郭氏这个样子,也跟着心酸,“娘娘不需如此,有沈统领跟着,太子不会有事的。” “沈风什么时候能回来?” “现在还没有消息,但是我相信沈统领会按照约定的日子回来的。” 沈风去哪儿了,这宫里除了郭氏和雁南没有知道,刘也很疑惑,沈师傅回宫以后就不见人了,但是,皇后始终都不许他过问。 郭氏不在言语,轻声的叹了口气。 “娘娘” “我是可怜儿,生在了这么一个家里。如果他能生在平常人家,一定能够得到父亲的宠爱,成为家族的希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娘娘,寻常百姓,自然是有他们的难处。娘娘已经把一切都替太子打算好了,有您这样的母亲,太子一定会知足的。” “我这母亲要是做的好,太子也不会弄的今天这个地步,小小的年纪就得离开家,刚回来几天又要上战场,等得到回来以后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局面。” “娘娘,太子用不用去冒这个险也还不一定呢” 她们正谈论的时候,太子已经上了却非殿。中常侍早就得了郭氏的嘱咐,高声唱禀,“太子殿下求见。” 刘秀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殿上有要事,先让他回去。” “陛下,太子殿下正是为了请旨出征之事而来。” 中常侍这句话倒是说的不高不低的,可是满朝的大臣都听了个清清楚楚,这时候在不叫他上殿,可就有些不太好看了。刘秀无奈,瞟了一眼王远。“传他进来吧。” 刘秀这一眼把王远看得后背都要湿透了,他很明白自己今天可是犯了忌讳,但是他也没有胆量违抗皇后娘娘,他把头低了又低,希望刘秀不要发现什么。 “儿臣参见父皇。” “你起来吧,你可知大殿所议何事,竟敢贸然求见?” “回父皇,儿臣知道,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你有什么意见说来听听。”刘秀高高在上的审视着这个儿子,竟发现的他的眼中再没有孺慕之思,能见到的就只有一种耀眼的自信。 “公孙丧心病狂,连害我朝两员大将,儿愿请旨出征,剿灭公孙。” “荒唐,黄口小儿,不知道轻重。公孙老奸巨猾,岂是你对付得了的。” “回禀父皇,儿臣并不敢骄狂自大,亦不敢妄自菲薄,只请父皇以儿臣为副将,为我大汉子民略尽绵力。” 朝臣听到太子之言顿时议论纷纷,而最震惊的还要数郭况,想当年他要出征,他的姐姐没少从中作梗,她有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亲生儿子上战场。看来皇后还不知情,他可要拦住这个傻外甥,打仗可不是玩的。 郭况正要说话,就感觉好像有人拽了他的袖子,站在他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舅哥邓奉,邓奉那眼神示意他往右边瞧,只见梁萧在对他轻轻地摇头。 郭况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太子万金之躯,怎么能轻易涉嫌他正没辙的时候,就听见刘秀开了,对他来说,不吝为天降纶音。 “太子先退下吧,众卿也一并退朝,明日再议。” 刘秀现在烦恼的并不是太子,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西征一个极小的插曲,对于他来说,如何平衡河南跟河西的势力才是最头疼的事情。河西新降,想要站稳脚跟,最需要的就是打一场胜仗,但是,刘秀内心深处并不愿意成就他们的势力,河南人永远都是他最信任的战友,然而,他不能把事情做的过于明显,寒了人心再生出事端,反倒不智了。 “传阴就。” 他原本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梁萧,但是他不知道梁萧在这次太子请旨的事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所以还是要把阴就找过来。阴家现在就剩下这么一个男人了,他之前也是看在阴丽华的面子上赏了爵位,后来竟然渐渐发现,他的智谋并不弱于阴识,却比阴识多了几分赤诚之心,所以慢慢的也就真心倚重他了。 “今天的事情你是怎么看?” 河西窦氏最近没少派人秘密的跟他联络,为的就是在这个时候能够说上一两句话。但是阴就这些年悟出来了不少的道理,如果没有阴识出的那些个事情,他现在给窦氏说上几句话,陛下听与不听都没什么要紧,但是阴家出了那么多的事,他只要走错一步,他跟刘秀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就会土崩瓦解。 “这些日子窦家人没少活动,就是微臣那里也去过几趟。他们虽然也有心为国出力,但是私心太重,微臣认为还是急调大司马方为上策。” “你倒是跟朕想到一块儿去了,邓奉这些年虽然屡立战功,可是性子还是急躁了些,对付公孙一定要有耐性才行,吴汉是最合适的人,但是匈奴那边的战事刚刚见了起色,临阵换将可是大忌。” “陛下,眼前当以剿灭公孙述为第一要务,扬武将军马成和捕虏马武一样是身经百战,就算不能全胜,守住大司马的功绩肯定不成问题。” 刘秀摇了摇头,“此二人只是将才,不足以统帅全军。调吴汉西征,最适合替代他的人当属邓奉。” “邓将军勇武过人,的确是不二人选。不过目前的局势,微臣倒是觉得很应该安抚一下窦氏,派他们接替大司马,也能显出陛下的信任。” “你不了解吴汉,他对河西的这帮降将很有偏见,马成、马武跟着他久了,也都有这些个劣性。只怕窦氏过去,无法服众。” “臣虽然不知道了解大司马对窦氏的态度,但是臣却相信大司马绝不会因私废公。” 刘秀点了点头,吴汉性情耿直,而且绝不会做出任何对国家不利的事情,阴就的这个提议,还真的可以考虑。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六五章怀疑 第二六五章怀疑 刘秀担心的是窦氏,阴就担心的却是太子,如果这次太子能随军出征,不管他有没有作为,那都是大功一件,她姐姐恐怕就没机会了,他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把这件事情拦住。 “陛下,今天太子的行为十分反常,跟太子一向与世无争的性格颇有出入,不知道这背后……” 剩下的话阴就就不说了,让刘秀自己去猜测。他跟在刘秀身边这些年,磨练的最通透的就是这讲话的火候了,轻不得也重不得,留下余地让他自己去想象,也是自己的退路。 “不过是小孩子一时兴起罢了,他怎么能知道战争的残酷。” 刘秀早就把根基扎稳,并不觉得郭氏母子能翻出多大的浪来,而且他是绝对不允许刘有机会接触到军中的将领,这件事情最多能给太子博个好名儿而已。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远的超出了刘秀的预料,朝议还不出一天,京城之中就传开了,太子如何的怜悯将士,恩恤百姓,就连他孤身求学的事情都被人挖了出来,一时之间传的沸沸扬扬,把个刘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似的。传到后面就越来越离谱,怜贫惜老、爱护动物什么的都有,竟好似天上降下来明君,来救百姓于苦难的。 刘秀了解到这件事情当然是通过阴就,他很清楚这种事情都是人为推动的结果,而太子幕后的黑手,一定是郭氏。他知道郭氏这些背着他做过不少的事情,但是她的目的都是为了保护儿子,这倒也无可厚非,反正也没什么出格的,对待其他的孩子也算公道,他也就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太子这一回来,郭氏竟然完全不顾他的意图,公开的跟他作对,看来他也顾不得这夫妻之情了。 “看看你养的好儿子。” 刘秀一进长秋宫就怒气冲冲的,倒让郭氏有些不知所措,“可是辅儿又闯祸了?陛下莫要生气,臣妾这就把他抓回来。” 郭氏一脸的无辜,刘秀到是有些困惑了,以前郭氏虽然是做过一些事情,但是有都局限在宫里,她有什么能耐这么快的速度在京城中散播谣言,郭况那个家伙就更不可能,到底是他忽略什么,还是有人存心嫁祸? 郭氏见刘秀还是黑着脸不说话,继续在哪儿打岔,“陛下,辅儿的确是臣妾给骄纵坏了,但是他心思单纯,也不见得能做什么大恶,陛下还是先消消气,臣妾细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关辅儿的事儿。今天一早儿竟然跑到大殿上,要请旨出征,这是何等大事,他一个小孩子怎么敢如此胡闹” 郭氏听了反倒送了口气,不以为意的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他虽然是小孩子胡闹,本意也是好的,陛下不准他去也就是了,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刘秀怎么能说现在京中几乎把刘奉若神明,恐怕过不了多久,全国就都以刘为君了。 “这段时间为了这事情朝中分成了好几派,本来就很难压服,现在儿又出来捣乱,让朕难以收场” “都是臣妾的过错,让儿在山野中长大,不知道朝政的轻重,还请陛下责罚臣妾吧” 郭氏又来这一手,但是刘秀对她就是没有办法,他虽然知道是中了郭氏的计,但也说不出口这是郭氏的过错。 “算了算了,你以后好好约束儿,这段时间让他不要出宫。” “诺” 郭氏冷冷地看着刘秀离开,嘴角却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孔太医到京了吧?”她似乎是在问雁南。 “已经到了,刚才王将军派人传话过来,从玄武门进的宫。” “直接就去广德殿了吧?” “正是。” “我就知道瞒不住他,不过也好,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了。” “可是沈统领还没有回来,我担心宫里……” “有冯舸在也没什么课到他虽然没有沈风机警,但是这么多年了也没出过差错,没什么好担心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郭氏心里也不是那么肯定,可是时间不等人了,她只能这么做。 刘秀原本没想见孔太医,打算让他直接去看看李通的病情,但是中常侍却说有重要的事情禀报,刘秀心中好奇,这才宣他觐见。 “你说什么,长公主是中了毒。” “正是,公主身边的御医说公主近年来潜心修道,心境平复了很多,也没怎么生过病。那一日突然发病,他们都查不出原因。臣去了之后也是几经周折才发现公主是中了毒,这种毒让公主全身麻痹不能行动,看似凶险,却不伤性命。臣等用了多种发方法,费事数月才找到解毒的办法,公主现在正在慢慢恢复。奇怪的是,公主醒来以后查过她身边所有的人,都没有下毒的可能。” 刘秀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公主在方城声誉甚好,当地的百姓没有必要害她,看来还是京城的余波啊” “公主也是这样认为,所以叮嘱微臣务必把实情禀报,请陛下多加小心。” “恩,你先去看看李通吧,你走了之后他就病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做的。” 刘秀似乎感到有一只黑手笼罩着他的生活,他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是在他可以确定那个人在他身边已经很久了,了解他的一切。最可怕的是,她知道他要走的每一步。 他把目光缓缓的转向了长秋宫的方向,目光越来越沉,同时,郭氏也在遥遥的看着他。 “陛下,你应该已经想到了吧?”郭氏似乎是在跟刘秀说话。 雁南有些疑惑,“咱们什么都没露,陛下怎么会想得到呢?” “因为太子。我敢肯定,他猜到我已经知道了他不想传位给儿,而我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只不过他现在一切求稳,必定会把公孙放在首位,所以咱们还有一点时间。” “娘娘”雁南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郭氏。 “害怕吗?” “不。” “沈风不在你心里就不踏实吧”郭氏随意的开了个玩笑。 “都什么时候了,娘娘说这些干嘛” “这一关咱们要是过去了,你就跟沈风出宫去,彻底的自由。如果过不去的,我就只有来世在偿你们的情了。”这一次跟前世不同,前世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刘秀对此心知肚明,所以才留她多活了十几年,但是这一回,一切都摆到了明面上,一旦事败,刘秀绝不会对她有任何的宽容。 “娘娘不要这么说,咱们一定会平安度过的。”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六六章忍耐 第二六六章忍耐 郭氏虽然有些等不及,但是她还得继续等下去。而刘秀第一次在郭氏温柔恭顺的笑容里看到一丝嘲讽,极轻极浅,几不可查,但是就那么一瞬间,他脑海中的一些东西轰然崩裂了。不过,他还是不能相信郭氏真的放心让刘到战场上去,这也许只是欲擒故纵而已。 “你能放心儿吗?” “陛下总是说臣妾是慈母多败儿,这回臣妾可是绝不多说一句了。再说儿也大了,有他自己的主张,他从小就仰慕他的父亲马上峥嵘,陛下如果觉得没有什么大碍的话,那就放他出去历练历练吧” 刘秀不过是想来探探郭氏的口风,却不想她竟然不犹豫的答应了,看来她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也就不能怪他无情了。“你要是真放心,朕就让他跟着吴汉去吧,只是你要提醒他,战场上的事情,一切都要以吴汉为主,他绝不可以仗着自己的身份,而干扰军中的决定。” “这是自然,臣妾相信儿也不是那不知道轻重的人。” 刘正好在这个时候过来给他**请安,于是郭氏就刘秀的意思告诉了他,他赶紧给他的父亲行礼谢恩,面上看不出是喜是忧。 刘秀细细端详了一番这个儿子,突然之间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他原本没有做错过什么,但是却要承担所有的后果。他这一去是否能够回来,都取决于他的母亲是不是能够就此收手了。但是,刘秀并不觉得郭氏有放弃的可能。 刘秀旨意下了之后,第二天他们就要出发,必须要在月底跟吴汉在荆门汇合。郭氏看起来很平静,只有雁南知道她内心的焦灼,其实,她心里的煎熬并不比郭氏少。 “母后,儿臣此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母后要多加珍重,不必以儿为念。” 郭氏含泪点了点头,“你身边的护卫都是沈风留下的,完全可以信任,除了这些人,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让别人接近你,这一点你必须切记。我过几天会找个理由叫沈风过去,他去之前你要照顾好自己。” “母亲放心,我知道轻重的,还有梁先生在儿臣身边随时提点。” 郭况本来是要跟着去的,却被刘秀拒绝了,郭氏也觉得他去了反倒还得多照顾一个人,不如就这样的好。梁萧是自己跟刘秀请求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说服他的,也许是刘秀以为有了吴汉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也许是时间太长了,他忘记了梁萧的智谋足以扭转乾坤。 “母后。”郭氏正伤感,就听见一个不满的声音远远的嚷嚷着,“我也要一起去。” 除了刘辅没有人敢在长秋宫这般放肆,只是他这次也没看好火候,郭氏正是烦躁不安的时候,可不是就要等着一顿训斥。 “你还不好好跟你皇兄辞行,乱嚷什么呢?你以为打仗是好玩的呢,想把我气死不成。” 郭氏从来没有这么严厉的训斥过刘辅,一时还把他给吓住了,还是刘庄在旁边提醒着,才知道跟母亲和兄长赔罪,过后还是轻声的嘀咕道,“可是我真的很想跟大哥一起去的,我在宫里也总是惹是生非,还不如去跟大哥去了,也可以帮点忙。” 刘庄恨不得一脚把他踢晕过去,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郭氏因为太子出征心烦意乱,就只有他这个愣头青还敢火上浇油。 郭氏正要开口,刘急忙接了过去,“为兄出征母后已经是日夜不安了,在加上你,你要母后如何过活。你在宫里要多多陪伴母后,就算是替为兄尽心了。” “我宁愿替你去出征,你在宫里陪着母后啊” 刘庄忍无可忍一把把他拽到后面,“弟弟祝大皇兄马到功成,早日奏凯还朝。大皇兄出行匆忙不及践行,弟弟们备了美酒,只等皇兄回来兄弟们再一醉方休。” 刘点了点头,“母后就有劳弟弟们照应了。你们虽然年纪小,但也要知道为父皇分忧。” 他本有很多话想要嘱咐刘辅,可他却偏偏带着刘庄一起过来,弄得什么话都不好说了,没一会儿刘礼他们也过来送行,这一通应付下来,他也就应该出发了。 郭氏故作坚强,并没有多送一步,只是呆呆地看着刘越行越远。她虽然跟刘说等几天就让沈风过去,可是她现在也不敢确定沈风是不是还能回来。 “娘娘,娘娘”雁南几乎是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跑进来,眼里闪着泪,但是仍然可以见到一丝兴奋的光芒。 “怎么了”郭氏站了起来。 “大司马遇刺重伤,生死难料” 郭氏听了一下子坐到了地上,雁南也摊在了一边。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说道,“娘娘,他回来了。” “回来就好。” 两人过了半天才平复了心情,雁南小声的说道,“他担心陛下知道消息不准太子出征,所以想尽办法拖住了大司马的斥候,太子出了城,他才放人进来。咱们的人已经见过太子了,嘱咐他日夜兼程,陛下就算是反悔,可能也来不及了。” “沈风呢?”郭氏知道他不会亲自进宫来传话,这才特意问了一句。 “回了京郊的庄子上,探望‘双亲’呢” “甚好” 郭氏站了起来,也没理衣裙,“走吧。” “去哪儿啊,娘娘” “糊涂了?去广德殿啊” 广德殿此时已经到了不少的重臣,就连李通都拖着病体跪坐在殿上。中常侍在门口迎着皇后,低声说道,“娘娘,陛下此刻心情很差,娘娘要多加小心。” 郭氏点点头,“你通报吧” 刘秀知道郭氏会来,他迫切的希望她能要求召回太子,这也许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你都听说了?” “是的,大司马现在怎么样了?” “朕已经派人过去了,现在还不知道情况。来报信的斥候说了两句就累死了,朕已经下令厚葬。” 累死?沈风竟然连这个都算好了“大司马吉凶难料,儿却已经出京,陛下当务之急是再遣主帅啊。” 刘秀彻底失望了,此刻,郭氏本可以名正言顺的要求召回太子,但是她却没有这么做。然而他还想再试试,只要他们母子以后肯老实听话,他也不想赶尽杀绝。 “朕已经派人先追回太子,选定主帅之后再一同出京。” “陛下,这万万不可。公孙述以卑鄙手段连伤我朝三员大将,军中群情激奋、同仇敌忾,正应当一鼓作气将其剪灭。臣妾虽然是妇人,但也知道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太子虽然是臣妾的儿子,但是臣妾万不敢以人母的私心,而置全天下的母亲于不顾。” 郭氏站在殿上慷慨陈词,让刘秀突然想起来十几年前兵困洛阳的那一天,她说的每一句话也是同样的掷地有声,只不过他的心境却是全然不同。他瞧了眼众臣的反应,知道皇后已经把话都说到了他们的心里去了。眼见着窦融跃跃欲试,他不能让整个局面失去控制。“皇后所言甚慰朕心,朕这就派人追回圣旨,让太子仍按照原定计划前往荆门。” 郭氏松了一口气,剩下的事情就不是她应该管的了。窦融跟邓奉,原本刘秀是不需要考虑的,但是现在,邓奉作为郭氏的姻亲,估计希望十分的渺茫了。 刘秀坐在高位上,看着下面群臣争论不休,心中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景丹、冯异、来歙、岑彭都相继的离开了他。留下来的拉帮结派,勾心斗角,唯一的纯臣却是生死难料。而他的妻子,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贤德仁厚,举国称赞,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他离心离德。 刘秀感到心中一阵阵的发闷,勉强挥挥手让群臣先行退下。 “李通留下。” 等众人散去,李通才说道,“大司马的情况我们未得实信儿,或者并不严重也未可知。陛下切莫悲伤。” “据那斥候所报,刀入肺腑,只怕是凶多吉少。朕派了太医过去,但愿能救他性命。而现在最要紧的是派何人征讨公孙。” 李通现在还不知道帝后心中已然互相猜忌,在他看来除了邓奉没有第二人选,但是陛下既然问了,一定是另有缘故。他小心的答道,“征讨公孙,贾复、邓奉、耿m都有这个能力,但是贾复自从南阳一战受了重伤,这几年来也是时好时坏的。耿m早就上缴了大将军的印信,不问朝政久矣,临时启用,只怕战法生疏了。” 这么说来就只剩下邓奉了,但是因为郭氏的关系,刘秀绝对不能再用邓奉。然而耿m,也是他的一块心病。耿m征战十一年,平定了四十六个郡、三百多个县,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等功绩,就是吴汉也难以跟他匹敌。他有心想要立刘仓为太子,就不能让他有这么一个功高震主的舅舅,否则不用几年的功夫,天下就要改姓耿了。 李通是知道什么叫功高震主的,所以才换了个好听的说法。但是他却不知道,刘秀此刻已经添了别的心病。 “宣耿m进宫。”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六七章对策 第二六七章对策 “传冯舸进殿” 刘秀宣耿m的同时,郭氏传了冯舸。冯舸是宫中并不怎么出色的侍卫,但是因为救过刘辅的关系可以时常的出入长秋宫,皇后贴身的宫女红宛就是嫁给了他,所以郭氏光明正大的宣他进殿,谁都不会怀疑什么。当然这么个微妙的关头,如果刘秀知道的话,一定会有所联想,不过可惜的是,只要阴就不知道的事情,就没人能告诉他了。 “宛儿这个月应该好些了吧,还吐那么厉害吗?” “回娘娘,已经能吃点东西了,这一胎虽然折腾了点,但也不是头一次那么慌乱了。”冯舸的黑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身为死士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家,是红宛给他的生命中带来了不一样的色彩,当然,他还要感谢皇后娘娘的成全。 “这样就好,本宫有些东西让你带回去。” “谢皇后娘娘。” “你现在出宫去,应该能赶上耿m进宫,我想冯师傅的飞刀绝技应该不会生疏吧。” “娘娘是想要……”冯舸比了杀人灭口的动作。 “不,替我带句话就行。” “娘娘请讲。” “一门六侯,盛极必衰。” “属下明白,一定带到。” 耿m和刘秀的猜忌来得更早,耿瑶入宫就是双方互相挽回的一个结果,虽然那以后耿m也曾征战了几年,但是最终刘秀还是收回了建威大将军的印信。作为补偿,耿氏六兄弟全部封侯。耿m以列侯赐奉朝请,但是,他极少入宫。 耿m不会不明白刘秀卸磨杀驴的习惯,如果他在统一天下的最后一战中,还敢立下不世之功,那么不管刘仓将来是否能够成为太子,等待他和他的家族的就只有死路一条。郭氏相信耿家是懂得急流勇退的,否则不会在刘仓越来越受宠的时候提出交回印信。也许这只是耿m的一次试探,只是,不知道他是否也为结局感到遗憾。 耿m交回印信的时候刘秀正准备征讨隗嚣,他能够理解刘秀的做法,但是却不能不感到苦闷。他在众将之中年纪最轻,功劳最大,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却只能看着别人建功立业。当血的温度一点点褪去,忠诚也一样慢慢开始冰凉。 就像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坐车而不是骑马,他已经做惯了君侯而不是将军,刘秀此刻找他他不能不去,但是他心里头也不是没有衡量。 他闭着眼睛想对策,突然之间觉得左侧的帘子动了,一个非常轻的声音在车里响起,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一柄飞刀钉在了右侧的窗棂上,刀柄上还挂着一张缣帛。 “君侯,没事吧”外面驾车的家人是随着耿m多年征战的,虽然很小的声音,但是也觉出也异常来。 耿m没有说话,反而是拔起了飞刀,抽下了缣帛快速的扫了一眼,然而他拿起飞刀扎向自己的胸口。 外面那家人喊了一声没有回应,于是停下了马车,隔着车门又问了一句,“君侯,没什么事吧?” 耿m仍然没有出声,他知道他的家人一定会进来查看的。 “君侯” 他打开车门,只见血流了一地,耿m双目紧闭,面容金纸。他大喊的一声,“抓刺客啊” 耿m气急,这时候不赶紧回府,抓什么刺客。然而话都喊出去了也收不回来,整条街上顿时是乱作了一团。还是耿m的侍卫喝令那车夫赶紧回府,他似乎才反应过来人还没死呢 传旨的内侍哪见过这种阵仗,早就吓得呆住了,耿m要回府,他也没别的可说。“你们快回府去,咱家回宫报信。” 他现在要去哪儿还哪有人理会,众人围着耿m一路退了回去,还有一部分在街上搜索刺客,只可惜冯舸早就离开了,他们连个人影都没碰见。 刘秀亲自带着太医去了耿m府上,然而耿m受伤是实,刘秀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就算是心有疑虑,他一时都理不出该怀疑谁。 郭氏知道耿m这是借机脱身了,他这一招可是够狠的,只苦了她还要收拾残局。一连几天,郭氏派人四处暗杀朝中重臣,或死或伤,一时京中一片恐慌。 郭况虽然是个侯爵,实职不过是个城门校尉,然而看在皇后弟弟的份儿上,冯舸也不能过于的忽略他。趁着他早上去上朝,轻轻地给了一刀,虽不致命,但是郭主替他上了养病的奏章,再也不准出门。 京中接二连三的出事,刘秀怒不可遏,责令梁统限期抓人。然而贼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梁萧又不在身边,梁统有什么本事抓住真定府的死士。三天之后,刘秀要将梁统治罪,郭氏虽然在尽量的避免与刘秀争执,但是这件事情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陛下,梁萧这些年为了儿抛家舍业,臣妾心中多有亏欠。梁统虽然办事不利,但是罪不至死,还请陛下看在儿的份儿上,将他从轻发落吧” 郭氏知道自己私下里去求情是一定没有用的,特意挑着刘秀召集了几位大臣议事的时候去的广德殿。窦融本来就属于河西一脉,早就想要求情,再加上也有些人跟梁统关系不错,所以帮他说话的人还不少。在刘秀看来这些人似乎都是受了皇后的挟制,听命于她了。可是他现在也只能承认梁萧对他儿子的贡献,同样的表现出心存感激。 梁统这一卸职,上任的就是著名的“强项令”董宣了,那老头儿忠心并且执拗,一个不小心冯舸还真有可能让他给抓了,也是该收手的时候。只不过邓奉在众武将之间是一枝独秀也不太好,郭氏还是让冯舸也去他那儿意思,临行之前还特地吩咐了,邓奉武艺超群,他必须多加小心。 邓奉的手段冯舸是知道一些的,如果是真刀真枪的对阵,他很有可能不是对手,但是暗杀这样的事情,防备的再严,他都有办法下手,只不过他还是低估了邓奉。 第二天郭氏就听到了消息,邓奉也遇刺了,但是与他人不同的是,他不但没有受伤,反而给那刺客致命的一击。邓奉那致命的一击能有多致命,朝中上下都很清楚,那刺客虽然能够逃脱,但是也不可能保住性命。郭氏心里头悲痛,面上还得强作笑脸。 “娘娘不要太多伤感了,我们这些人本来就是为了主人而生为了主人而死的。” “可怜他还有一个孩子都没见着面。” “娘娘,他还有个孩子,就算是天大的福分了,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命啊” 郭氏强忍着悲痛,对雁南说道,“你派个人让紫苏把宛儿接到她哪儿,就说冯舸出京办事去了,先不要让她知道。” “诺那二姑娘哪儿,是不是告诉她实情。” “也不用。”郭氏心情非常的沉重,她没想到冯舸会死在邓奉的手里,要不是她心有顾忌,冯舸也不会死了。 “娘娘不需要自责,有些事情本来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邓将军跟咱们毕竟还是隔着一层的,冯舸就是泉下有知,也不会怪娘娘。”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怪我,但是我知道他本来不会死的。” “娘娘,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咱们也不清楚,也许是那些大臣们故意说的那么严重,不过就是为了讨皇上的欢心罢了。现在可是关键的时刻了,娘娘且不能乱了阵脚。” 郭氏沉默了半天,才缓缓说道,“今天应该不会在却非殿上大朝,你去广德殿那边瞧着,邓奉出来就跟他说,让他把这个平安符带给太子。叮嘱他要好好约束太子,切不能让他仗着身份就任意妄为。” “就这些?” “再告诉他,此战功成,我就有办法让彭珠恢复身份。” 邓奉跟彭珠一直都没有成亲,只不过不义侯死后彭珠消沉了很多,她不再坚持恢复彭氏女的身份,也不再要求光明正大的出嫁,好像是默认了这种不尴不尬的身份。世人只知道邓奉有一个色艺双绝的外室,似乎是出身娼ji之流所以不能容于邓家,邓奉为了他不惜终身不娶,一时间倒也传为了佳话,他对于这样的结果无可奈何,而邓晨却要额手称庆了。 听了雁南的转告,邓奉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并不能感到兴奋,他内心的深处竟然只有疲惫。“多谢雁南姑娘,我一定不会辜负娘娘的厚望。” “这个护身符请将军带好,这是娘娘特意给太子求的,请将军务必交到太子手里。” 雁南倒也不背人,双手把一个锦囊递了过去。邓奉小心收好,告辞出宫,但是马上就到宫门口了却被几个慌慌张张的内侍撞了一下,不知道是哪一宫的,他也不好发火。出了宫门上马的时候,摸了摸怀里的锦囊,却发现已然不翼而飞了,他不由得哑然失笑。难怪郭氏敢说换彭珠的身份,却原来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 邓奉相信郭氏做事一定不会给人留下把柄,也并没有特别的放在心上,而刘秀拿着那个锦囊,心里却很矛盾,他知道郭氏以性格觉不会去搞什么平安符,就像太子不在宫里那么多年,都从来没见她求过神,这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谋朝篡位的证据,说不定就连邓奉,早就已经被他们收买了。他是因为邓晨的力保才勉强同意用邓奉的,而现在,他觉得自己过于草率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六八章赌注 第二六八章赌注 刘秀手里拿着了那个所谓的罪证,他倒是可以马上动手把郭氏以及邓奉一干人等全部抓起来,但是,太子领兵在外就是最大的祸患,他到底应该怎么处置呢?不得不说,刘秀年近五十了,的确是少了年轻时候的杀伐决断,也有可能是一帆风顺的日子过得太久,突然之间祸起萧墙,让他一时之间难以应付。 邓奉就要出兵,他的时间也不多了,可是他左右权衡,就是没有个万全之策。刘秀几乎一夜都没有合眼,天要亮了都还没有下定绝心,不过他打算先看看郭氏到底写了些什么,打开那个锦囊时,感觉却好似被郭氏戏耍了一般。 锦囊里面的确是一张缣帛,字迹娟秀清俊,一看就是郭氏写的,不过内容却跟刘秀想象的完全不同。 刘秀看了几乎没被气死,大意是这样的:太子,我的儿子,你出征在外你的娘我很是惦记。你在外面要吃饱穿暖,盔甲坚硬你细皮嫩肉的可能受不了,要多让赵普给你准备活血的东西。蜀中闷热,你最好穿素纱,赵普带的要是不够,我让人做好了给你送去。除了这些娘还有些话要嘱咐你,行军打仗不是闹着玩的,你虽然是太子也要老实听话,邓奉是你长辈,就是打了你,娘也不能替你出头。你在军中要守纪律,我知道你大了应该给你娶个媳妇,不过贾媛年纪还小,得再等两年,你母亲我已经给你挑了几个漂亮宫女在太子*放着,所以你在军中不能胡来,否则丢的不仅仅是你的脸,还有你当皇帝的爹和当皇后的娘。 刘秀敢肯定这个郭氏故意戏弄他,又急又气,竟然一口气没上来晕倒在了案上,等他醒来的时候,邓奉已经离京很远了。 “陛下总算是醒了,可吓死臣妾了。国家现在正是多事之秋,陛下可要好好保重啊” 郭氏在床前垂泪,刘秀觉得心烦,大喝了一声退下,把所有人都下了一跳。郭氏却丝毫没有感觉到难堪,反而平静的说道,“那陛下好好休息,臣妾晚些在来看望陛下。” 郭氏退下了,耿氏跟着也要退下,刘秀想把她留下,又觉得留下她也没有用,阴氏在那里哭的好像是他已经死了一样,更是晦气的很,他索性谁也不叫,自己在哪里闭目养神。对他来说,当务之急是要筛出这宫里有多少是郭氏的人,否则,一场大祸就在眼前了。 中常侍原本是他最信任的人,在太子上殿请命的时候,他对他就有所怀疑,然而昨天他顺顺当当的把邓奉手里的那个锦囊拿来,把他的疑虑打消了不少。可是现在想想那个锦囊上写的东西,他的疑心又蹭蹭地往上窜。然而要换一个中常侍,他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暂时就只能这么挨着,但是机密的事情,他已经不可能再让他知道。 身边的人不可信,心爱的儿子又那么小,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都资质平平,大多数还都是郭氏养大的,真的对立起来,不帮倒忙就不错。刘秀突然之间觉得有些焦头烂额的 “宣阴侍中觐见。” “诺” 中常侍这边应着,那边悄悄的把消息透露给了长秋宫。他是再明白不过的人,这个时候如果三心二心,只能死得更快。 “爱宣谁宣谁去吧,只要太子一天还没回来,他就一天拿我没有办法。”郭氏好像正在想什么事情,听了密报不以为然的应了一句。 “可是娘娘,阴家的人对咱们是恨之入骨,只怕他心生毒计。” “阴就要是有办法,咱们早就死了多少回了,他们阴家想要把我拆骨剥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可我还不是好好的活到了现在。”郭氏眼里流露出一种淡淡的不屑,阴就跟阴识不一样,他从来就不在郭氏的视线之内。 “娘娘,现在情况可不一样,陛下的心意变了。”雁南有些担心郭氏一时大意,反倒招来杀身之祸。 “陛下的心意从来都不在长秋宫,变不变的有什么区别。” “娘娘”雁南急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你以前可从来没有跟陛下作对过啊,这一次的事情陛下肯定不会轻易的放过咱们。” “放心吧,陛下绝对不会对阴就说皇后要谋朝篡位,他丢不起那个脸。我想他最多是让人提前做些布置罢了,况且阴氏的那个孩子也不是他属意的,不会给阴家太多的权利。” “万一陛下退而求其次了呢?毕竟六殿下太小了,太子是可立可废的呀” “你倒是提醒我了。”郭氏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但是太子出征在外,陛下不能出事,我们也只能忍耐退让,静观其变。” “娘娘陛下现在正病着,只要除去阴就,陛下就会断了跟外界的联系,咱们在太子回来之前把朝廷控制在自己的手里,那么等太子回来之后,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雁南的提议非常的诱人,郭氏过了这么多年如履薄冰的日子,也早就够够的了,但是她还是断然拒绝了。“不,咱们一有动作只会激起陛下更强烈的反击,一个不好京城就会乱起来,那时候太子就会受到影响,我不能冒这个险。” “可是娘娘,咱们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陛下未必会留情啊只怕太子还没回来,咱们就……” “我相信陛下现在跟我想得是一样的,那就是要稳住大局,所有的问题都会留待灭了公孙之后再解决,所以,他绝不会动长秋宫。” “娘娘” “放心吧,咱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中常侍派人去宣召阴就的那一会儿功夫,刘秀倒是慢慢的冷静下来了。谁也不知道他跟阴就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阴就当时匆匆忙忙的出了宫,就连他姐姐那里都没去。 “他应该是去见李通了。”天气有些阴暗,正衬着宫里的气氛,郭氏站在窗前,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驸马病成那个样子,他还能做什么呢?” “如果我没有猜错,明天李通就会上奏章,请求扩大贾复的封地,赐奉朝请。” “那么陛下就会另外选派执金吾掌管禁军,咱们可就危险了。” 郭氏微微笑了笑,“王梁身为廷尉,在宫里经营了十五年,想要短时间内把他的势力拔出,谈何容易” “但是王将军毕竟不是执金吾啊,陛下如果在把他调往别处,咱们就没有半点保障了,执金吾也换了人,咱们岂不是任人宰割了吗?” “不会的,王梁主卫做玄武,在这个时候,他不会自断臂膀。” “娘娘,奴婢怎么听不明白” “你进宫晚,有些事情不知道,这句话是陛下从‘赤伏符’当中悟出来,说王梁是天上的水神特意下来辅助他的。况且明面儿上王梁也几乎没怎么跟长秋宫交往过,我想陛下不会动他。” “如果陛下要清洗整个皇宫,咱们该怎么办呢?” “就算是要清洗,我们也什么都不能做” “娘娘” “我们只有做个无能为力的姿态才能麻痹他,给太子争取时间。你想办法转告中常侍,以后任何事情都不要向长秋宫禀报,咱们就关起门来做聋子瞎子。” “娘娘”雁南听了心里直发苦,本来就已经是身处险境了,这么一来岂不是把自己置于绝境。 “我们就来堵这一场,看我们的皇帝陛下是不是更想要天下一统。” “奴婢这就去办。”雁南仍然觉得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但是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郭氏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 “你再找个人告诉王梁,让他派沈风和冯舸保护太子,这事情要快,如果换了执金吾,王梁做事也要束手束脚了。” “可是冯舸也没办法进宫领命啊?” “王梁不会介意这些的。让他名义上随着太子去了,这样不管回不回得来,都能有个好一点的说法,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是事情了。” “娘娘何必说这些,您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宛儿,他会感激您的。” 郭氏转过身,坐到矮榻上,她似乎很疲惫,“宛儿从小跟着我,有没有冯舸我都会照顾她。但是冯舸因我而死,是我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的。”连着两天都没有冯舸的消息,郭氏彻底绝望了,沈风跟着刘走后,一直都是冯舸在宫里帮她,如今却被邓奉给杀了,她想帮他报仇都不行,这件事情她很难不责备自己。 “把这两件事情办完了,你就转告告诉王梁,让他全力配合新任执金吾,直到太子回来。” “诺” “还有,叫两个医女进长秋宫,让辅儿和庄儿也过来侍疾。” “诺” 郭氏在拿自己的命做赌注,雁南也只能舍命陪着,当然,陪着她赌的还有很多完全不知情的人,他们将在这场豪赌中献上自己的命运和前程,但是对这个过程却一无所知。 这是她人生中最大一场赌注,输赢就在那个人一念之间。 “刘秀,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六九章谋算 第二六九章谋算 帝后之间的暗潮汹涌,除了几个心腹,没有人知道,但是宫里头的人,大多鼻子都很灵敏,没几天就有很多人觉察出情况不对来了。红绡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再也出不去长秋宫。刘礼不明所以,还以为是皇后发现了什么,连着几天不见红绡,竟跑到长秋宫来探听消息了。 郭氏这会儿没心思应付他,让他请了安也就退下了。刘礼突然之间觉得气氛很压抑,好像是要变天了,就连刘英除了每天去宗学,一步也不出宫。他想了想,还是去看衡儿好了。 “母妃,衡儿怎么样了。” “昨天孔太医来了,给开了新的方子。你舅舅派人捎信儿过来,皇后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两个人于是不再谈论刘衡,面上都带出来几分喜色。 “皇后终于露出她的真面目了,但是父皇看起来很平静,咱们应该怎么办,是不是再给她加把火?” 刘礼想要最快速度的除掉皇后,但是阴氏的心思此刻显然不在这里,她自诩为原配,却让皇后压制了这么多年,心里的恨意不是一时就能散去的。“皇后藏的太深了,没有确凿的证据你父皇也不好动她,但是你父皇既然起了心,废了她也不过是一早一晚的事儿。当年就是为了能让皇后对你好点,我才狠下心多年都不去看你,但是她对你还是不冷不热的,就连那个犯妇的儿子都越过了你去。这些也就算了,可她却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儿,让你小的时候见我就哭,害的你父皇都觉得我不是个好母亲,好在又有了衡儿他才看清了谁是真正对孩子好的人。” “母妃,这些都过去了。”这些话刘礼听了太多遍,这时候实在是没那个功夫听她絮叨。 阴氏似乎没发现儿子的不耐烦,面上仍然是带着喜色,“是啊,都过去了,如今祝阿侯顺利的接掌了执金吾,卓旭也不再负责京城的防务,皇后的势力也不过如此。”阴氏说着笑了起来,她仿佛可以看见皇后被打入冷宫,她和她的儿子们,永世都不得翻身。 “我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了,这些年皇后做事滴水不漏,为了太子公然的跟父皇作对,她的手里不会只有这么一点点依仗” “她虽然是皇后,但是也不过是深宫里的一个妇人,你父皇是什么人,岂能让她算计去了。她最多是指望着太子立下战功,你的父皇就动不了他。却不料她这么一弄,彻底犯了你父皇的忌讳,长秋宫那点势力一下子就连根拔起了。皇后、太子,说起来好听,还不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 阴氏越笑越张狂,看得刘礼微微的皱了皱眉,“但是我还是觉的有些不对,咱们应该在帮助父皇一把,让他彻底下定决心废了那对母子。” “对不对的都不用咱们操心,不管太子此番是胜是败,你父皇都不会再容他们母子,咱们要对付的是西宫的那一位。只有趁乱把这两头都除了,才是你的机会。” “西宫那位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以后怎么办咱们还得要好好的想一想。我也知道就算是这次扳倒了皇后跟太子,父皇心中的继承人也不是我。” “说不得就只能舍了你这个傻弟弟了。” “母妃”刘礼的计谋并不能称得上善良,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把主意打到自己的亲弟弟身上,听了阴氏的话,顿时大惊失色。 “你不用劝我,我都已经想好了,与其咱们娘儿三个永远低人一等,不如舍了他给你博个前程。” 刘礼本有些意动,但是一想到刘衡天真无邪的样子,他实在狠不下那个心,“母妃不要说了,我的事情会跟舅舅商议的,你只管照顾好衡儿吧” 阴氏有些愠怒,什么都不要她管,什么都不要她做,就好像她是个累赘似的,难道她作为母亲就真的舍得自己的儿子吗? 刘礼见她脸色难看,好声的劝了几句,“西宫那位不可小觑,耿家虽然都没了实权,但也不是咱们能动得了的,万事都要仔细盘算,不能走错一步。” “我知道,长秋宫现在水都泼不进,西宫那小贱人更是有样儿学样儿的,我会见机行事的。” 刘礼最怕给母亲说这个见机行事,但是知道劝也无用,索性随她去吧。他要了出宫的令牌去找阴就,一面还在后悔就不应该去见他的母妃,他总是能在他母妃的身上感受到一种疯狂,这种疯狂可能会把他和舅舅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轻而易举的毁掉。 “陛下现在疑心重的很,再说皇后称病,足不出户,就连刘辅和刘庄都每天在长秋宫侍疾,我们很难下手。稍有不慎,反倒让皇后借机脱身了。” “可是我们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太子得胜归来吧?” “你不要把主意打错了,在陛下心里,这场战争的重要程度任何事情都比不过。你可能还不太了解,这一战算是精锐尽出,现在的朝廷也已经不能跟十几年前相比了。” “这话是怎么说,现在就差公孙一处没有平定,怎么反倒不能跟十几年前相比。” “陛下立国之初,可谓猛将如云,但是现在死的死,伤的伤,余下的或者年过半百,或者是疾病缠身,就只剩下耿m,却是功高震主,只求自保。太子这一战若是不胜,公孙述极有可能发兵向东,到时候就恐怕整个国家都要震动。你不要说帮皇后点把火,就算是她自己放了火,陛下都会顾忌到前方的太子帮她灭下去的。” “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呢,太子如果得胜回来,那还了得?”刘礼有些心急,这是他隐忍了这么多年,唯一的一次机会,他绝对不能就这么放弃。 “陛下这一次被皇后算计,心中积怨已深,太子的功劳越大,陛下的心中就会越多忌讳。废掉太子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时机而已,不要心太急。” “舅舅的意思,现在时机还不到是吗?” “是的,现在对于陛下来说,没有什么比一统天下更重要的事情。” 刘礼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沮丧。 “你要学会忍耐。” “舅舅,我觉得我已经够能忍的了,我的母亲才应该是皇后,我才应该是嫡子的。” 阴就很怕他像自己的姐姐那样沉不住气,郑重的对他说道,“礼儿,你要记着我说的话,这世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应该,任何一件东西,你想要就得自己去争取。这几年我也看明白了,以郭氏的心计,你的母妃就算是做了皇后,也坐不稳那个位置,倒不如现在这样子还能有点机会。你要知道郭氏现在的一切,也都是她一点一点忍耐,一点一点争取得来的。她当年为了得到皇帝的信任,可是把太子都舍了。你再想想你的父皇,又是挨过了多少苦难才有今天。你要想得到那个位置,现在的这一点忍耐并不算什么。” 刘礼知道自己舅舅说十分有道理,虽然他也有些不平,不过还是低声说了句,“我知道错了。” “你小小的年纪,能做到这样已经不易了。只不过你要知道,在离皇权最近的地方,没有谁能够不劳而获。就算是太子,也不过是表面风光,他心里的苦处,我想你也能够体会到一二。这场斗争,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家族和一方势力,为了最后的胜利,任何的忍耐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多谢舅舅教诲。”刘礼这会儿是真的听进去了,“是我骤见曙光,一时失了分寸,日后的事情但凭舅舅做主。” “我一定会尽我能力帮你,只不过你今后不要常常到我这里来。郭氏现在还是你的嫡母,不管她真病假病,你都要经常过去问候。” “恩。”刘礼点了点头,“其实我今天已经去过了,长秋宫虽然煎着药,但是我觉得皇后可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皇后这是在向陛下示弱,她是要给太子争取时间。” “那我们该怎么办,可不能让她再蒙蔽父皇了?” 阴就微微笑了笑,“这次她怎么争取都没用了,陛下已经不可能在容忍他们了。” “为什么?”舅舅如此笃定,一定是有道理的,肯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阴就立时把眼睛瞪大。 “因为陛下怀疑之前京中作乱的人,根本就不是公孙述派的。岑彭、来歙和吴汉三个人遇刺的时候都是深夜,贼人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摸进军营,一刀直中要害。但是在京中作乱的人用的都是飞刀,虽然中招的人不少,但是大都不能致命。陛下觉得如果是公孙派了人,不会手下留情。况且那人对京城的情况太熟悉了,所以陛下怀疑就是朝廷上的人所为。” 刘礼的眼睛越瞪越大,“不会是皇后吧?” “这很难说。但是邓奉说他重伤了贼人,咱们谁也没见着,后来果然一切都平息了,这看起来就更像是故意为之。邓奉跟郭氏的关系可是非同寻常,陛下心里怎么可能没计较。” “那我们真的不用担心太子了。” 刘礼放心了,阴就却并没有那么放心。皇后跟太子一日没有被废,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一次,他们可不能再失手了。来歙、岑彭都能死,刘为什么不能,但是这样的事情,他不想让刘礼知道。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七零章奏凯还朝 第二七零章奏凯还朝 郭氏闭门称病,诸事不理,只拘着刘辅和刘庄两个在长秋宫里侍疾。刘秀对她的态度很满意,甚至他有些怀疑之前是不是自己太多虑了,也许郭氏的本意不过是给太子增加一些砝码而已。如果仅仅为了这一项,郭氏确实赢了,太子在阵前的表现不弱于他年轻的时候,再有梁萧的辅佐,一路堪称势如破竹,没用到三个月的时间,他们就把公孙困在了成都。刘秀看着战报心中无限的感慨,他的儿子,那么优秀的儿子,为什么他以前没有发现呢?他们父子到底为了什么渐行渐远,直到现在这个地步。 等到太子取得了彻底的胜利时,刘秀看着战报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然而,事情到了今天,也没有什么后悔的余地。他毕竟是个帝王,反思和自责似乎不是帝王的本能。 建武十七年的春节,有那么些不同寻常的意味,皇太子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就击溃了雄踞巴蜀的公孙述,正应该举国欢庆的时候,但是京城里却总是让人能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的气氛。 刘秀许久都没有踏入长秋宫了,当然,郭氏也没有出过门。夫妻俩虽然生活在同一方天地,但是却自成格局,互不干涉。刘秀既然来了,郭氏知道儿该回来了。 “太子已经在城外扎营,朕派了人出去迎接,明天一早就能进城,你这病也该好了吧?” 刘只带了一部分军队回来,还有一部分随着邓奉留在了巴蜀,但是刘秀依然不同意他带兵入城,只叫在城外扎营,说是等过完了年,再让李通来安排。即使是献俘大典,也不过是用宫中的禁军走个样子,郭氏知道他这是防着谁,但是她从来也没想过明刀明枪的来夺这个权,军队进不进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 “臣妾已经听说了,全赖陛下洪福齐天,儿才能够不辱使命。”郭氏的脸上波澜不惊的,就好像没听出来刘秀语带机锋。 “太子此番征战,披荆斩棘有如神助,朕心中也是甚感安慰,也不枉你为他操了这么多年的心。” “为人父母的为儿女操心,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臣妾也不比别的母亲做的更好。其实臣妾还是生了好儿子,少操了不少心呢。” 郭氏的笑容淡淡的,言语也非常的轻缓,刘秀想从中发现点什么,但是,他得到的只能是失望。郭氏看起来那么平静,无喜无悲,他越来越觉得没有办法看透。本来儿子打了胜仗,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应该是激动兴奋的,可是这对父母,没有一个有这样的感觉。 郭氏不是不高兴,只是太子这一回来,那件事情就摆在眼前了,她高兴不起来。刘秀也不是不高兴,但是只要一想到太子立下了这样的功劳,以后恐怕难以控制,他也高兴不起来。有这么一对父母,太子刘不知道是幸或是不幸。 大年初一,太子率领着一部分随从,在宫中禁军的“关照”下,完成了献俘大典,期间一举一动,没有半点自由。经过这这一事,他明白他跟他父亲之间的裂隙,是彻底的无法弥合了。各种庆祝活动虽然都是按照旧例举行的,可是刘的心里就是空荡荡的。 “殿下,怎么脸色不好?” 刘转头看了看梁萧,“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殿下何出此言?” “咱们一出京,我的姨丈甚至未来的岳父都被调了职,我母后六个月没有踏出长秋宫一步,就连辅儿和庄儿都一样,咱们一回来,又是这样的百般防范的,这哪里还是父子?” “殿下,有的时候在权势的面前,血缘和亲情都会显得十分的淡薄。殿下是个豁达的人,何必如此自困。” “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天我也会像父皇那样。” “殿下想得太多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权势控制。这种事情,想和不想都看你自己。殿下先去后宫吧,皇后娘娘一定等着您呢。” “那好,我先过去,先生和沈师傅回太子*等我吧。” 梁萧其实很想一起跟着去,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郭氏,不过太子说的也有道理,陛下现在一定是密切的注意这长秋宫的一举一动,他们还是不要惹人注意的好。 太子出去这半年,黑了也瘦了,然而郭氏却没觉得心疼,反而是很安心,她的儿子长大了,以后的事情可以交给他了。 “母后,儿回来了。”刘轻轻地跪在郭氏的身边,心痛的发现他的母亲这半年的时间,苍老了许多。 郭氏看起来虽然很平静,但是眼角的泪光却暴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皇兄总算是回来,你出征这些日子,母后担心的茶饭不思,可把我和庄儿都要急死了。” 刘辅的声音响起的总是很不合时宜,刘庄瞧着是又好气又好笑。郭氏这会儿心情正好,说什么也都没有大碍。“你听他胡说,不过是让他过来伺候了几天,就一肚子怨气的。” “儿臣哪敢?”刘辅笑嘻嘻的说道。 有了刘辅,众人是只管说笑,愁容俱都一扫而光。 “你们兄弟几个都去太子那边吧,把梁侍中和沈侍卫请过来” “还是儿臣等在这边陪伴母后吧,等到午后的大宴,母后就能见到了。” 郭氏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不要紧的,他们陪着我的儿子出征在外,有些事情我要问问他们,也是常情。不过几句话,耽误不了什么。” 虽然郭氏现在是闭目塞听,但是刘回京的遭遇,不用谁说,郭氏也能猜得到。然而这一切,只能是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 刘辅并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他十分羡慕太子能够亲自上了战场,就想多听听战场上的事情,对皇后的提议很是喜欢。“那咱们就先过去好了,正好让人备点好酒,咱们边喝边聊,等到大宴的时候又说不得那么畅快了。” 刘只好随着刘辅出了长秋宫,他心中更羡慕他可以活的无忧无虑。 “你们是不知道,母后半年没让我出门,她要是再不好,我想我都要病了。” “你可小心点,被母后听见了可是少不了要修理你。” 刘庄比刘辅还能明白点,知道皇后这是为了保护他们,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能感觉到他们是度过了一段非常危险的时期。 刘不敢让刘辅多喝,若是喝醉了大宴上出点问题,到时候又是一场事端。当然他也不是很有心思陪着刘辅谈天说地,他此刻特别想知道他的母后会跟梁先生说些什么。现在的局势很微妙,他的母亲应该会有动作,作为最主要的当事人,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午后朝臣们的宴请,气氛有些诡异,天下一统、太子得胜本来是无上之喜,不过真心庆贺的人却没有几个。多少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刘秀的眼色,不敢多说一句。郭氏陪着刘秀坐在殿上,她注意到了这些,却无意改变什么,她的心里,此刻也同样想着别的事情。 她的一双眼睛时不时的扫过阴就,偶尔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阴就让她看得心里直发毛,他知道自己派出去的刺客没有回来,让太子活捉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虽然相信不管是什么样的严刑拷问,那人都不会把自己招认出来,但是他看见皇后的眼神儿,心里还是不住的发慌。此前他陆续派出了很多人打探此事,军中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弄得他也是一头的雾水,现在看看郭氏的反应,他们一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阴就再也无心欣赏歌舞,皇帝怎么看待刘是一回事儿,他派人暗杀就是另一回事儿了,而他除了抵死不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郭氏瞧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舒坦了一些,现在还不是对付他的时候,且让他在活上几日吧。她把眼睛有转一下,特意瞧了瞧贾复。她一直都很清楚,如果太子公然谋反的话,贾复未必会看在贾媛的份上帮助太子,但是,皇帝陛下却不是这么想的,急匆匆免了贾复的职,这么一来他是帮了贾复也帮了她。郭氏此刻想来,刘秀的疑心真的是帮了她很多,负责的话,第一个难对付的人,就是耿m,下一个就是贾复,可是刘秀把这些都解决了。 宴会一如从前,冗长而乏味。因为郭氏称病的缘故,宫里很多事情都是耿氏在处置,她可是生怕担上半点干系,凡是都是循着旧例,不肯逾越了半步,这是刘秀最喜欢她的一点,所以今天,还特别的有了她一个席位。 耿氏坐在哪儿,看起来有些不安的样子,可比不得阴氏从前坐在那个位置是上时的得意,然而就是这么一份不安,却是很能让刘秀安心。他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陪着他一切承受苦难的妻子,而是一个能够让他放心的儿子的母亲。 郭氏不知道耿氏是怎么样把刘秀了解的如此透彻,但是,她知道,如果她前世碰到这个女人,也是没有胜算。只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七一章惊变 第二七一章惊变 因为是大年初一,前朝的宴会过后,还有内廷的宴饮,皇子、公主和一些有位份的妃嫔都到齐了,本来应该留在宫中照顾刘衡的阴贵人,竟然也带着个病孩子过来了,听说是为了沾点福气,好让刘衡的病早点好起来。 “既然来了,就安排她坐下吧。” 耿氏正在劝阴氏回去,郭氏听到了便说了句不必。阴氏早就过了跟年轻的妃嫔们争宠的年纪,她此次前来必有目的,郭氏很想看看她到底打得什么主意。耿氏也怕她没安什么好心,不过皇后娘娘发了话,她也不敢公然违拗。只得命人给添了席位,安排她带着刘衡坐好。 不得不说,刘的斗争意识太差了,两个女人都能感到不寻常的事情,他却恍若未觉。对那个弟弟还很是怜悯,站起身来就想过去看看。 “儿你过来,这是你雪儿妹妹给你做的,你去好好谢谢她。” 大公主刘义王,小名儿叫做雪儿,虽然还不到十五岁,不过一手女红已经很是颇为出众,她给刘打了条络子,配色十分的讲究。本来她的母妃宋贵人是想要她亲自送过去的,可是这女孩十分的害羞,只肯交到皇后的手里。 “多谢义王妹妹。” “不敢。” 刘义王羞涩的点了点头,她的性情跟她母妃宋贵人倒是不大像。因为这么一打岔,刘就没过去看望刘衡,谢过了妹妹自己回了座位。 等到刘秀过来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坐定,看上去倒是一片祥和、其乐融融的。刘秀的脸色不自觉的也是带了几分喜气,然而他一来,立马气氛就变得不一样了。众人见过礼,又都各怀心思的坐回去,舞乐似乎并不能吸引众人的目光。 皇子们在刘的带领下轮流的敬酒,刘秀虽然带着笑意喝了,但是郭氏很清楚的看到,他的笑意不在眼底,郭氏这会子倒是真心的高兴了,着实的喝了几杯。 因为有不少小孩子,耿氏特意安排上了很多的甜点,郭氏一直在悄悄地观察阴氏,把她心里的不安和恐惧瞧得是清清楚楚。郭氏并不太注意这些,能到太子和刘辅那一桌的,都是赵普亲自试过,她没什么可担心的。 刘衡吃了口什么东西,却突然呕吐起来。大家都以为刘衡是又犯了病,赶紧的宣御医。只有阴氏哭得肝肠寸断,就像是死了儿子一样。 “阴贵人,不要把九殿下抱得太紧了,太医说他这病犯了的时候要让他呼吸顺畅。” 阴丽华哪儿管郭氏说什么,抱着刘衡只是哭。刘礼马上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恨得双拳紧握,他走到阴氏身边,把刘衡抱了出来,“父皇,衡儿口吐黑血,不像是犯了旧疾。” “什么?” 刘秀大惊,快步走了下去,见刘衡果然是跟正常发病很不相同。在场的人无不惊慌失措,而负责饮食的耿贵人更是面如死灰。 “都不要吵了,在各自的位子上做好,宣执金吾进殿。” 新任执金吾,祝阿侯陈俊,刚一上任就碰上了这样的事情,心里面是暗暗叫苦。但是他也只能按照皇上的吩咐去追查凶手,但是凭他的直觉,凶手一定就在大殿上。 “陛下,何须再查,这里一饮一食,都是耿贵人置办,我衡儿小小年纪遭此毒手,陛下要为臣妾做主啊” 阴氏带血的控诉,耿氏可是不敢继续沉默了。“陛下,臣妾入宫多年,从来不曾与各宫的姐妹有半点口角,更不要说谋害皇子了。” “不是你还有谁,现在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你在管着,那些个奴婢哪个不是听你的吩咐,我就不明白了,你何故要害我这个苦命的孩子。若是我有得罪你的地方,我给你磕头赔罪都可以,你何必要害我的儿子。” 阴丽华句句都是无中生有,耿氏本来不是不能反驳,只不过她装傻年头多了,不能在关键的时候破了功,索性什么都不说,只一味的流泪摇头。 “好了,都不要吵了,先让太医看看再说” 郭氏远远的瞧着孔太医进来了,于是打断了阴氏的叫嚷。刘衡是死是活对她来说是无关紧要,自从她知道刘衡生来就有痫疾的时候,她突然之间觉得这个世界很荒谬。那个时候阴氏控制了整个后宫,她不知道刘衡到底是什么病,但是刘秀不可能不知道,竟然还能够生生的把刘衡的死算在她的头上,他的心该是多么的狠毒眼前闹哄哄的场面,竟让她想起了那时候刘秀怒不可遏的来找她,怒骂她蛇蝎心肠的样子,她突然冷冷的笑了出来。 “娘娘”雁南就在身边,听见皇后冷笑下了一大跳。她机警的看来下四周,见众人的注意都在刘衡那边,这才放下心。“娘娘这是怎么了?” 郭氏不想多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太医那边如何挽救刘衡。 “娘娘,奴婢瞧着九殿下这一次恐怕是熬不过去了。” 果然雁南的话音还没落,阴氏那边就杀猪似的嚎开了。 “陛下,你要给衡儿做主啊,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啊” “陛下。”耿氏抬头看着刘秀,她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不辩解。 刘秀相信事情不是耿氏做的,他最怀疑的人,是一直远远的瞧着的那位,可是,他手里没有半点证据。 “你先不要哭了,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阴氏见刘秀似乎有意偏袒耿氏,撇下刘衡,一把把耿氏捉住,口里不住的嚷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儿子,你还我儿子命来。” 阴氏抓着耿氏死命的摇晃,旁边的侍女也不敢伸手,耿氏的女儿见了赶紧过来拉扯,顿时乱成了一团。“够了,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阴氏还不快把衡儿带走,在这里闹什么闹” “陛下,衡儿他死了好冤啊” “朕说了会给你一个交代,就一定不会让衡儿白死的,你不去处理衡儿的后事,却在在理纠缠不休,哪里还有半点人母的样子” 刘秀死了儿子心情也很糟糕,阴氏这么一闹腾,他就更加烦闷,这番疾言厉色的训斥,半点情面也没给阴氏留。 “陛下,阴贵人初逢大变,心神大乱,这也着实可怜,陛下不要苛责她了。衡儿的后事还是叫礼儿去料理吧,贵人先下去休息。今天负责膳食的宫女内侍,执金吾已经全部都看管起来了,贵人尽管放心,陛下一定会还贵人一个公道的。” 郭氏给她个台阶下,她也不能在闹了,但是这件事情,一定的有人给她的儿子陪葬。刘礼谢了皇后,亲自抱着刘衡回了宫,阴氏跟着后面,他头都没有回。 刘怎么也没想到,看似庆祝太子得胜还朝的宴会,歌舞升平的背后,竟然隐藏了重重的杀机。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就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陛下,这边的事情就交给执金吾吧,臣妾带着孩子都退下了,他们也得压压惊才好。” 刘秀这会儿还能说什么,大的全部痛哭流涕,小一点更是惊恐万状,“你们都下去。” 刘虽然也很心痛那个还没看清楚长相的弟弟就这么没了,但是他好歹也是战场上过来的,很快也就平静了下来。大公主刘义王就不一样了,吓得腿脚发软,路都走不了,他的母妃宋贵人也好不到哪儿去,而跟着她们的宫女也都被看押起来了。 “别怕,辅儿和庄儿送你回去。” 刘辅就在旁边,听见他哥哥给他安排了这么差事,本来有些不满的,不过看这妹妹还真是吓得不轻,他也不好意思不管,“别怕了,我先陪着你出了大殿,等会儿你宫里的宫女就来了。” 殿上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大家都宁愿出去也不愿意多呆半刻。刘安排好了弟弟妹妹们,自己扶着郭氏往回走。 “母后不坐车吗?” “不用了,我想走一走。” “父皇看样子想要跟执金吾连夜审问那些人,他本来身体就不好,现在又急又气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 郭氏才没有心思管刘秀是不是吃得消,她相信刘秀审问出来结果,一定会让她吃不消。 “赵普是不是也留在殿上了。” “没有,出事之前他替儿臣取东西去了。是儿臣打算送给衡儿的,因为之前以为他不会来,所以没备着,宴会快要散了才让赵普去取的。” “那他倒是躲过了一场皮肉之苦,只不过明天白天可能会更说不清楚。” “母后的意思是?” “没什么,这边离你宫里很近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儿臣送母后回去。” 郭氏连说不必,但是刘却坚持要送,正说着呢,就看见赵普和蔡嬷嬷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往这边跑,见太子跟皇后安然无恙,两个人明显都松了口气。 “你们都听说了?” “正是,奴婢吓得魂不附体,好在娘娘和殿下都没有事,皇宫大内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公然的毒害皇子,蔡氏看见太子无恙都还心有余悸。 “若不是皇宫大内,倒出不了这种事呢,你们既然来了,就陪着太子回去吧。” “娘娘,今天乱得很,还是奴婢跟太子一起送娘娘回去吧。” 沈风今天应该是在宫里当值,又有雁南在身边,所以郭氏并没什么可害怕的,但是蔡氏和太子都不放心,所以几个人一起回了长秋宫。 雁南吩咐宫女们煮了些定惊的汤水,等着刘辅和刘庄过来的时候服用。刘也趁着他们两个不在,有些事情要跟皇后商议。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七二章对决(上) 第二七二章对决(上) “儿臣觉得这件事情不是耿贵人做的。” “为什么呢?你是觉得她看起来老实本分,所以不会害人?” “也不全是,杀害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对于一个得宠的贵人来说,是得不偿失的。” “恩。”郭氏很高兴刘没有被表面现象所蒙蔽,“是这么个理儿,你的父皇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不管阴氏怎么闹,他都没有要审问耿氏的意思。” “那到底是谁要害那么个小孩子呢?” “刘衡这个病,注定与皇位无缘,宫里在怎么争斗都扯不到他的身上,可是偏偏他死了,你说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母后是说是有人故意要嫁祸给长秋宫吗?” “那个人的本意也许不是这样的吧,但是你的父皇一定会让事情这样发展下去。”郭氏很清楚,在那个人的眼里,长秋宫已经都是死人了,并不要她出手去对付,但是那人没想到的是,她所做的这一切,最后都会被刘秀用来对付长秋宫,而最终被成全的,却是她真正想要陷害的那个人。 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难道父皇就不想找出杀害衡儿的凶手吗?” 郭氏犹豫着说道,“他应该也想,只不过有更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他也就会把这些放下。” 刘脸色暗沉,不再说话。郭氏看着心疼,“你父皇不是不爱儿子,只不过更爱皇位。不管是你还是宫里任何一个做了太子,有了今天的功绩,他都会一样对待的。” 刘知道他**是在安慰他,如果换了刘仓做太子一定不是这样,但是他也不会傻傻的说出来,让他的母亲跟着伤心。 “辅儿和庄儿回来了。” 刘说完果然听见外面有人通报,二殿下和五殿下到了。 “怪道沈风不住口的夸你,还真是进益了。” “雁南姑姑备了定惊的汤水吧?”刘辅一进门就嚷嚷起来,“庄儿吓坏了,赶紧给他用上。” 郭氏听了也有些紧张了,“快过来我看看。” “哪儿他说的那么要紧,母后不要听他吓唬人。”刘庄的确是吓着了,但是跟刘义王又不大相同,他不过是瞬间感觉到,即使是皇子,命也不比蝼蚁贵重到哪儿去。 “还说不要紧呢,这脸煞白的。今天哪儿也别去了,还回之前你们俩住的后殿吧,雁南出去叫个人,去把二殿下和五殿下的嬷嬷都召过来。” “母后,这三更半夜何必劳师动众。儿臣们就是过来看看母后,过一会儿就回去了。” “哪有什么劳动不劳动,都吓着了还折腾什么。” 雁南赶紧把热汤热水给端过来,郭氏同着几位殿下一起喝了,母子四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刘庄的脸上才有了些血色。 “辅儿陪着下去安置吧。” 刘见他两个走了,也准备回去,“儿臣告退,母后早点休息吧。” “还休息什么呀,你就在这儿陪着母后坐着吧,我想用不了多久,就有人来传咱们了。” 刘往外望了望,果然夜色已经不是那么重了。 第二天一大早,阴氏也不管刘衡的后事,直接就去了广德殿,刘秀虽然厌烦她,但毕竟是丧子的苦主,也不能置之不理。 “臣妾敢问陛下,昨日夜审,可有结果?” 刘秀当然也想有结果,但是问来问去,都没有他想要的结果,甚至,跟那人一点关系的扯不上,要想得到他希望的结果,还是要费一番手脚。 “执金吾现在还在审问,有了结果,朕会马上告诉你的。” 刘秀想把事情支吾过去,但是阴氏却打定了主意要把耿氏拉下马,她可没那么容易放弃,“陛下,昨日之事,最大的嫌疑就是耿贵人,陛下只要把她抓住,一审便知。” “够了,你既然敢攀诬贵人?” “陛下,臣妾何曾攀诬与谁,她是贵人,臣妾也是贵人,她的儿子是皇子,难道臣妾的衡儿就不是皇子了吗?” “放肆。”刘秀从来不曾被女人顶撞过,阴氏这回可是豁出去了。 “陛下,我衡儿死的太惨了,求陛下给臣妾一个公道” 阴丽华正在哭嚎吵闹,刘礼冲了进来,“父皇,请看在我母妃痛失爱子的份儿上,原谅她胡言乱语吧” 刘秀认真的打量着刘礼,他似乎是第一次用心的观察这个孩子,“带你母妃下去吧,衡儿的事情朕会差个水落石出的。” “不。”阴氏哭着不肯走,刘礼也不好硬拉她,只能在一旁小声的劝说。可是阴氏铁了心要置耿氏于死地,坚决不肯放弃,刘礼急的满头大汗,“父皇既然还没有审完,咱们在这儿也是影响父皇,不如赶紧回去,也不要耽误了父皇的时间。” “真凶还在逍遥快活,我不能回去。” 让阴氏恨得咬牙切齿的女人,此刻却素服淡妆的到了她的面前。刘礼使劲儿的拉着,阴氏才没有扑过去。 “你怎么来了?” “回禀陛下,臣妾昨夜想了一宿,心中不安,特地来请罪的。” “你总算是肯承认了,还我儿子的命来。” 相对于阴氏的歇斯底里,耿氏只是一脸的愧疚,“陛下,阴姐姐。臣妾绝对没有害九殿下,但是昨日的饮食,都是臣妾负责,衡儿出了事情,臣妾责无旁贷。陛下如何处罚臣妾,臣妾都没有怨言。” “你起来,有些事情防不胜防,这不是你的过错。” 阴氏听了几乎昏死过去,她儿子的一条命,难道就这么白白的牺牲了吗,“你这贱人,竟然巧言蒙蔽皇上。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阴氏挣脱了刘礼朝着耿氏扑了过去,刘仓虽然就在一旁,但是绝不出手相帮,“阴母妃,九弟的事情,我母妃却有疏忽,但是绝不是我母妃指使,请你原谅我母妃吧,赶紧找出真凶要紧。” 刘秀见他最心爱的儿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对阴氏的不满一下子有提升了好几层,刘礼眼见着大事不好,也赶紧跪地磕头,这广德殿上可是热闹的很。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少得了郭氏,她左等右等不见有人来提她,又听说阴氏跟耿氏都往广德殿去了,于是带着刘过去凑热闹。 她一进殿门就听见刘秀怒吼着要把阴氏拖出去,赶紧快走了两步,“陛下何故发这么大的火,阴贵人正是伤心的时候,有什么话慢慢说吧” 刘秀现在看见她更是气愤,但是刘跟在身边,他总的收敛点脾气,大概是觉得亏欠吧。刘昨天痛心刘衡,安抚弟妹,他都看在了眼里,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跟郭氏不一样,只可惜他是郭氏的儿子。 “你们还不快点把两位贵人分开,礼儿和仓儿照顾好你们自己的母妃。” 中常侍很自然的听命于郭氏,把之前刘秀要将阴氏赶出去的话忘了一般,郭氏也找了地方随意的坐了下来。“耿贵人和仓儿看起来也是一夜没有休息,雪儿和庄儿也吓得不轻。皇宫大内,竟然有这样歹毒的人,陛下还是要早日将他绳之以法,才能让孩子们安心哪” “朕何尝不想将那人碎尸万段,只是现在还没有充分的证据罢了。” “奸人作恶,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加派些人手细心查访,想来那人根本无所遁形。” “陛下,害人的人此刻就坐在殿上,还请陛下跟娘娘明察” 阴氏突然插话,让刘秀很是不满。“礼儿还不带你母妃回去” “且慢。从昨日开始,阴贵人就直指耿贵人是那下毒害人之人,今天当着陛下和本宫的面儿还是这般说辞,若是不让她把话说个明白,只怕阴氏心中不忿,耿氏也要受人猜疑,恐怕会谣言四起,对皇室的声誉有碍。” “你倒是想得周全。” 郭氏好像没听出来刘秀的讽刺,坦然的说了句。“多谢陛下。” “既然是这么着,阴贵人,你就好好说说为什么一口咬定是耿贵人下毒。昨天本宫怜你痛失爱子,你说了什么都不曾计较,今天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诬陷的罪名可是逃不掉的。” 郭氏既然肯让她说,那她也就顾不得刘秀的脸色了,“回娘娘,自从太子出征,娘娘生病,宫里的大事小情,都归耿氏掌管,宫中的奴才们,也没有一个不听从她的指令。大宴是她一手操办,饮食更是重中之重,膳食出了御膳房,都是她的奴婢在旁监督,现在衡儿中毒身亡,怎么可能跟她没有关系。” 这理由虽然牵强,但是也不是全无道理,郭氏对这耿瑶问道,“耿氏,你有何话说” “娘娘,臣妾冤枉啊” “谋害皇子,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要是没有办法证明你的清白,本宫也只能把你交给执金吾审问了。” “父皇,母后,请容儿臣僭越。”刘仓听着皇后每一句都偏袒着阴氏,他的母亲又只知道流泪不敢辩驳,眼见着他的母亲就要吃亏,他只好自己替母亲说上几句。 耿氏听他开口心中大急,这孩子还是沉不住气,有陛下在,皇后并不能把她怎么样的。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退下。” “不要紧的,仓儿也大了,让他说吧。” “谢父皇。阴母妃直指我母妃谋害皇子,请问动机是什么?” 阴氏一时被他问住,只得巧言诡辩,“我若是知道你母妃图的是什么,我都会给她的,哪怕是我这条命,我也会给她,只求她能放过我的衡儿。” 刘仓听阴氏胡搅蛮缠,于是不再问她,“父皇,母后,请恕儿臣无礼。九弟身患恶疾,原本就是朝不保夕,我母妃绝对没有理由害他。” 刘仓这一句话,直接就刺中了阴氏的要害,她疯狂的哭喊起来,“你身为兄长,竟然如此诅咒衡儿,你安的什么心陛下,这对母子其心何其狠毒,一定是他们谋害的衡儿” 郭氏心中冷笑,刘仓,还是年纪太轻了,有些话即使是实情,也不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陛下,请原谅仓儿都是为了臣妾着急,所以才一时口不择言。” 郭氏不等刘秀开口,怒冲冲言道,“够了,衡儿就算是有病在身,那也天潢贵胄,也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敢如此小觑于他。刘仓回自己的寝宫闭门思过,抄写百遍孝经。不孝不悌,简直有辱陛下的教诲” 郭氏给刘仓扣了顶不孝不悌的大帽子,刘秀可是不能同意,“他也不过是口不择言,何需如此重罚。” “若不罚他,如何对得起我衡儿的在天之灵” “陛下,仓儿年幼无知,要罚就罚臣妾好了。” 刘冷冷的看着这场闹剧,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表示,而他的父亲却把目光转向了他,看样子是要让他开口求情。他进殿已经很久了,他的父亲第一次看他,竟然是为了这个。 “母后请息怒,仓儿毕竟年幼,只宜慢慢引导,还请母后从轻发落。” 刘仓此刻是真的后悔了,他的母亲一直提醒他要当心皇后,可是他还是小看了她。他本以为此时皇后自身尚且难保,必定要顺从他的父皇。却不想,这个女人,抓住了他的痛脚,半点也不肯放松。如果真的被她扣上了不孝不悌的帽子,那他还有什么面目立于朝堂之上。 “请父皇、母后原谅儿臣情急失言。” “也罢,日后不可如此,兄弟之间,要互敬互爱,你要多跟太子学习。” 郭氏说完不再看他,反而叹息着对耿氏说道,“耿氏,陛下将宫中事物交托与你,原本是看重你沉稳持重,却不想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多年的姐妹,本宫也不希望此事与你有关,但是衡儿去的可怜,本宫也得给他一个交代,说不得要委屈你几日了。” “这件事情跟耿氏无关,不必审问。” “陛下既然确定跟耿氏无关,应该就是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还请陛下告知。” “证据不足,朕不能打草惊蛇。” “就算是证据不足,陛下也该将此人抓住审问,这样也好让宫里上上下下都能安心。” 刘秀注视着郭氏,阴沉着脸问道,“你真的希望我将此人抓起来审问?” 郭氏毫无怯意的看着他,缓缓说道,“那是自然。”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七三章对决(下) 第二七三章对决(下) 到了这个时候郭氏还能够镇定自若,刘秀都有些佩服她的勇气,“你们都退下,朕跟皇后有话说。” 阴氏还想再闹,却被刘礼强拉了出去。等到闲人都退干净了,郭氏才似笑非笑的对刘秀说道,“陛下单独留下臣妾,不知道有什么话要说?” “你当真一点都不害怕?”刘秀相信郭氏早就已经猜到刘衡一事他会让谁来承担,而她还能够这样的镇定自若,他心中有些好奇。 “臣妾既没有害过人,又有什么该害怕的呢?” “你的嘴倒是挺硬的” 郭氏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陛下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陛下明知道这事情跟臣妾没有半点关系,何以还会期待臣妾心虚害怕呢?” 郭氏在刘秀面前一向贤惠,从来不敢顶撞,此刻言语讥讽,眼中还带着一股子不屑,刘秀还真有些恼羞成怒。“你敢说这么多年你就没做过亏心的事情?” “那臣妾得好好想想。”郭氏故作认真的思考了一番,“建武二年,臣妾被立为皇后,宫中勾心斗角,都出自陛下的爱妾阴丽华,臣妾不但没有追究,还悉心养大了她的儿子刘礼。陛下的宠姬任氏,屡次对臣妾不敬,但是她死了以后,臣妾还是把她的儿子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看待,朝中没有人不知道,臣妾对刘庄的宠爱,甚至超过了亲生的儿子。臣妾为后十六年,上体天心,下恤妃嫔,敬奉宗庙,眷顾功勋,就连宫中的奴婢,臣妾也是诸般善待,臣妾倒是不知道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 “好一副尖牙利嘴,朕差点都要以为你是旷古贤后了。” “臣妾自然不敢跟先贤媲美,但是亦不敢妄自菲薄。作为妻子,臣妾相夫教子,作为皇后,臣妾心系万民,陛下倒是说说看,臣妾哪一点做的不好。” “你串通太子意图谋反,又作何解释?” “太子本来就是国之储君,继承帝位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需篡谋。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不过你骗得了自己,堵得住天下的悠悠众口吗?”郭氏突然不再贤也不再忍,厉声的喝问刘秀,句句见血。 “你……”刘秀突然觉得一阵阵的胸闷气短,说不出话来。 “陛下没有话说了么?那么臣妾倒要问问陛下了,太子有什么不好,你对他百般挑剔,逼得他小小年纪就要离宫避祸,回来之后还要过跟囚犯一样的日子。他在外出生入死,血战功成,陛下非但没有半句夸奖,反而处处提防,你让他情何以堪,难道他不是你的儿子?” 刘秀不能容忍郭氏如此放肆的跟她讲话,大声喊道,“来人啊?” “陛下找谁,执金吾吗?太子刚刚请他过去问话了,太子可是很关心弟弟的,刘衡突然死了,他得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你是这是要造反了”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要造反,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过够了,我要让我的儿子从此以后能睡个踏实觉。”郭氏冷冷的盯着他看了半天,继续说道,“陛下尽管放心,我会让天下人都觉得太子即位是天命所归的。” “你……”刘秀想要站起来,奈何胸闷气短,头晕眼花,他只能扶着桌案,勉强的坐着。 “陛下最好不要动怒,太医可是说了,陛下的病情,不宜生气。” 刘秀想起太医的告诫,慢慢的稳住心神,“我竟然一直都错信了你,却原来你早就图谋不轨。” “这你倒是说对了,十六年了,我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刘秀没想到郭氏的怨恨之心有那么深,“十六年?后位已经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陛下真的是把后位给了我吗?这后位是我河北十万大军,和我三个舅舅的命换来的吧我每每想到我这后位是怎么来的,都如坐针毡。难道陛下就没想过自己这帝位藏了多少背信弃义,卑鄙无耻吗?” “你放肆?刘扬谋反,其心昭昭,如果不杀他,势必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陛下真是老糊涂了,那时候天下本来就是乱的。陛下虽然是皇帝,所控制也不过就是河北的几个州县而已。我舅舅如果真要谋反,你在河北的时候早就反了,等你到了洛阳,天高皇帝远的时候反而要谋反,陛下自欺欺人也就算了,但是不要把天下人都当成了傻子。” 刘秀知道郭氏这是想要故意气他发病,索性不理会郭氏说些什么,一心等着陈俊进宫救驾。 “陛下在等陈俊吧,他是不会来的。” “朕原本想要念着夫妻之情,放你们母子一条生路,但是你既然自求死路,就不要怪朕了。” “生路,那我就先谢过陛下了,陛下既然如此有情义,你放心,我也会陛下留一条生路的。但是,你不要误会,我为的绝不是什么夫妻之情,我是不想太子有弑父的内疚。” “郭圣通,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长秋宫的几个孩子朕都可以不追究。你要知道,只要宫里出了异常,李通就会马上率兵包围皇宫的。” 郭氏听了突然冷笑起来,“李通啊,陛下知道李通最想要什么吗?” 郭氏这句话让刘秀的心突然一紧,李通不会被她收买了吧? “陛下不知道吗?李氏为了追随陛下,全族覆灭,李通如果不能留下一丝血脉,你觉得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吗?你那好妹妹,自己不能生养也就算了,却还能容忍妾室,这不是活活的要断送掉李家的宗庙?” “伯姬屡次意外流产都是你做的?”刘秀恨恨地问道。 “这只能怪她自己。” “你……”刘秀觉得自己的心口更痛了。“李通绝不会为了这个就背叛朕的他已经病入膏肓,也不再怨恨伯姬,何必跟你沆瀣一气。” “那如果他的儿子就在我的手里呢?你说他会不会为了陛下,把李家最后一点血脉断送” “李氏的忠心,不是你能控制的。” “那我们就是目以待吧,陛下” 中常侍就在外面,一定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但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也是被郭氏收买了。“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臣妾能敢怎么样啊,是陛下把臣妾留下来的,臣妾自然是要听陛下的呀” “听朕的?那你就赶紧给朕退下” 刘秀的意志力还真是够顽强的,郭氏这样气他都还没有发病。她只能在加把劲儿了,“陛下的毅力实在是另臣妾钦佩,如果臣妾告诉陛下一些别的事情,不知道陛下是不是还能无动于衷。” “你给我滚,我不想听你多说一句。” 郭氏微微笑了笑,“这恐怕由不得陛下了。其实,我真的是很佩服陛下,这间屋子,到现在我都能感觉到任贵人和她的叔叔yin乱的味道,陛下竟然还能住上十几年,臣妾真是自叹不如。” 郭氏说到这里,刘秀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郭氏似乎意犹未尽,伏在他身边低声的说道,“陛下,你大概还不知道,那天是我让任光进宫的,也是我给他们俩用了点迷香。但是你知道吗,任贵人临死之前是感激我的,是我帮她完成了她平生的夙愿。” 郭氏的声音低沉而妖媚,刘秀终于受不住晕倒在了案上,郭氏观察了半天,确认他不是假装,这才叫中常侍进来,“宣太医吧,陛下吐血了。” “诺” 中常侍稳稳当当的退了出去,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不对,马上边跑边大声喊道,“快宣太医” 王远这么一嚷嚷,郭氏也醒悟过来,伏在刘秀身边,哀哀痛哭。 孔太医很快就到了,结论当然是中风,但是,陛下最近勤于保养,也尽量在避免大喜大悲,怎么会突然之间病倒了。他带着几个太医开了方子之后,才向皇后问道,“娘娘,不知此前发生了何事,陛下竟然病的如此沉重。” “还不是九殿下遇害一事”郭氏抬手拭了拭泪,呜咽着说道,“陛下怀疑九殿下中毒乃是阴贵人自己所为,本宫也觉得耿贵人无辜,陛下一时经受不住,就吐了血。” 皇后在朝廷内外口碑甚好,她说的话没人不信,孔太医对宫里的这些贵人们知之甚详,觉得也是不无可能。“娘娘,陛下这次病势沉重,恐怕不是一时半刻能够痊愈的,娘娘要早作准备。” “这可如何是好啊?”郭氏边哭边做手足无措状。 “娘娘,还是把太子和朝中重臣请过来议一议吧” “本宫现在心慌意乱,没有半点主意,还是中常侍掂量着,看看请谁进宫合适。” 中常侍知道这位皇后心里是在明白不过的了,这个时候他哪敢擅做主张,“娘娘,还是等太子殿下过来,请殿下定夺吧。” “也好,你们自己商议,本宫进去服侍陛下。” 郭氏站起来的时候有些晃晃悠悠的,孔太医有点担心,“娘娘,微臣给娘娘请个脉吧。” “不必了,你们把雁南叫进来,让她来服侍我。” “可是娘娘看起来不是很好,以后的事情还很多,娘娘也要多加珍重啊” “本宫无事,你亲自去看着陛下的药,别人本宫不放心。” 郭氏一步三摇的进了内室,见刘秀双目紧闭,牙根紧咬,心中略过一丝不忍。她默默的念道,“刘秀,我郭圣通说话算话,绝不会要你性命。只不过,你再也别想伤害我。”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七四章监国 第二七四章监国 很快太子就到了,跟中常侍商议了一番,请了李通、邓禹、耿m、贾复、窦融、阴就等人进宫。没多久,阴氏跟耿氏也得了消息,带着自己的孩子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了。广德殿里哭成了一团,弄得像是皇帝驾崩了一样。 “都给本宫住口,陛下需要休息,你们要哭的都回自己宫里哭去。” 刘仓仗着平日受宠,上前问道,“敢问母后,父皇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人事不省?” “你还有脸问,不都是你们弄出来的好事,若不是你们争权夺势急红了眼,竟然连衡儿都不放过,陛下何至于气得吐血。” 刘仓被训斥的满脸通红,又不敢辩驳,此刻已经有不少重臣在外面候着,估计皇后的话听得是一字不落,他现在是说也是错,不说更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耿氏此刻没了依仗,也不像之前那么镇定了,“娘娘,九殿下的事情,跟仓儿无关啊仓儿也是关心陛下,别无他意啊” 郭氏也不想让人说,刘秀刚刚躺下她就欺压宠妃,她缓了缓语气,对耿氏说道,“行了,你们都去偏殿候着吧,陛下醒了本宫派人过去传你们。” 耿氏跟阴氏再不甘心,此刻也不敢挑衅皇后,只能带着自己的儿女们,到偏殿去等待,心理面都盼着刘秀能够赶紧醒来,不然照皇后刚才的架势,他们都得完蛋。 等他们都出去了,郭氏对外面喊道,“来人哪” 尹善应声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你派几个人到各宫去通传,让宋贵人带着大公主,许美人带着三殿下,李美人带着七殿下、三公主和四公主,赵美人带着十殿下都到偏殿去候着,五公主刚满月,就不用过来了。” “诺” “陛下这边人手不足,叫长秋宫的人过来伺候,偏殿那边,叫儿和辅儿的人过去伺候。” “诺”尹善心里有一丝亢奋,似乎改朝换代的时刻就要到了。 郭氏把事情安排好,心里舒畅了一些,服侍着刘秀用了一回药,又等了一会儿,刘过来请她,“母后,朝臣们都到了,大事还得母后来主持” 郭氏点了点头,留下雁南和尹善照顾刘秀。这时候就能看出当皇后的好出来了,只有她能够名正言顺的坐在那个位置上,跟朝臣们商议以后的事情。 “昨晚上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陛下操劳了一夜,今早又受了刺激,所以一病不起。本宫心中慌乱,也没了主意,所以请各位过来,商议一下以后该如何是好。” “娘娘,陛下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还请娘娘明示。”刘秀到底是怎么发的病,其实所有人都想知道,但是现在追究这些似乎不是时候,他们得知道屋子里面躺着的那位,到底还能不能醒过来。 “让孔太医跟大家说吧” “诺”孔太医早就在一边候着呢,“陛下此症又急又险,现在已经用了两服药,都没有明显的效果,若要陛下醒来,少则十天半月,醒来之后,也需要静静的调养一段时间。” 李通等人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敢问娘娘,臣听说陛下今天早上还一切如常,何以跟娘娘单独谈了几句话之后,就突然病倒?” “阴侍中倒是消息灵通的很,中常侍来告诉他吧” “遵旨”王远早就听见郭氏是怎么跟孔太医说的,照猫画虎,也不用现编。“各位大人,昨夜九殿下突然猝死,怀疑是有人下毒所害,陛下彻夜追查都没有结果。适才阴贵人上殿来喊冤,求陛下为九殿下做主,直指耿贵人乃是杀人凶手,六殿下为其母辩白,言语不当,陛下深感失望。然念其年纪幼小,不曾处罚。皇后娘娘认为宴会乃是耿贵人一手安排,应该接受审问,陛下却告知娘娘,真凶另有其人。因为那人身份特殊,所以只肯跟娘娘密谈。陛下认为杀害九皇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亲生母亲阴贵人,皇后娘娘不敢相信,替阴贵人辩驳了几句,陛下便回想起立国之初,阴贵人散播谣言,谋求后位,破坏祭祖,扰乱社稷,一时痛心疾首,口吐鲜血。” “一派胡言,阴贵人乃是九殿下生母,岂容你如此诋毁。” “是与不是的,把他们都召来就清楚了。”郭氏并不介意阴就现在发难,回头叫了个内侍,“去把阴贵人、耿贵人,四殿下和六殿下请过来。” “他们就算来了,有怎么知道陛下和娘娘的密谈。” 阴就说得也没错,郭氏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句,“执金吾可在啊?” “回娘娘,微臣在此。” “你跟几位大人说说吧,昨天一夜都查出了什么?” “诺昨天微臣连夜审问了所有能够接触到九殿下饮食的宫女和内侍,他们都是受耿贵人的调遣,都不肯承认下毒。” “当然谁都不可能承认,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陈俊并不理会阴就,继续说道,“微臣查了御膳房,也没有下毒的痕迹。然而微臣却注意到了一件事情,导致九殿下中毒的芙蓉酥酪原本是不在菜单上,而是开宴之后加上去的。” “是谁加的?” “回皇后娘娘,是耿贵人让加的。” 耿氏这时候正好进了殿,听见了之后也不曾否认。 “果然是你害了我的儿子” “住口。”眼见着阴氏又要发疯,郭氏厉声的喝止了她。 “耿氏,本宫问你,可是你让人加了那道芙蓉酥酪。” “正是,因为九殿下身体不好,之前都以为他不会出席,所以并没有准备他爱吃的东西。然而昨天阴贵人坚持,娘娘恩准,九殿下看起来情况很好,再加别的菜品有些来不及,所以臣妾才命人准备了芙蓉酥酪作为餐后的点心。却不料九殿下竟然……” “你这个蛇蝎女子,竟然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刘仓并不知道他们进殿之前中常侍说了什么,还以为皇后娘娘要借着这个机会把他们母子铲除,现在他的父皇昏迷着,他们还不是要任由皇后宰割,就算是他父皇醒了,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母后,我母妃绝没有害衡儿,就算是拼一个不孝不悌的罪名,儿臣也还是那句话,衡儿他根本就不值得我母妃冒险杀他。” “仓儿住口”耿氏都要急死了,她在偏殿的时候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了,皇后现在要的太子顺利掌权,这个时候绝对不会与耿氏为敌,她和他的儿子都不会有事,只可惜偏殿都是郭氏的人,她没有办法告诉儿子。仓儿这会儿胡乱插言,只会给自己招祸。 “你也不必心急,仓儿言语虽然不中听,但是说的也是实情。本宫猜想,陛下也是认可这一点,所以始终都坚信耿贵人你是无辜的,连审都不让审。” “皇后娘娘所言不差。正因为那芙蓉酥酪是给特意给九殿下做的,所以陛下排除了误杀的可能,如果是每一桌都有的菜品,还有可能是传菜的时候出了差错,九殿下是做了替死鬼。但是昨夜明显针对九殿下下的毒,所以陛下才判定跟宫里其他娘娘都没有关系,最大的可能就是阴贵人自己。” “你胡说,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儿子。” “我只是将实情禀报,并不敢有半句虚言。” “哪有母亲会毒害自己的亲骨肉,再者阴贵人对九殿下的心,世人皆知,你可不要胡言乱语。” “阴侍中你大可不必着急,但凭这一点的确是不足以定阴氏的罪,这件事情本宫还要彻查,一定会给衡儿一个交代。然而陛下确实是因为此事发了病,众卿家如果还有疑惑,可以当面询证。” “现在都是皇后娘娘的一面之词,臣等不敢相信。” “阴侍中信与不信都没有关系,太子从巴蜀回来也带了一个人,叫做何魁,阴侍中应该不陌生吧?” “什么何魁,微臣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没听过也不要紧,本宫已经把他交给了洛阳令董宣,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娘娘刚刚诬陷了阴贵人,难道现在还要构陷微臣什么?” “本宫倒是不明白,你们有什么值得本宫诬陷的。本宫请众卿进宫,是商议朝中大事的,看来请阴侍中竟然是错的,陛下生病不过是暂时的,阴侍中就对本宫如此无礼,本宫真是不敢想象以后啊” “娘娘,国不可一日无主,当前大事,是请太子监国啊”梁萧已经听了半天了,他细心观察过众臣的反应,似乎除了阴侍中,并没有人对刘秀如何发病有很大的兴趣。 “眼下的形式也只能如此,本宫就做这么一回主,从即日起由太子监国,直到陛下清醒过来,众卿家可有异议?” 大臣们互相看了几眼,也提不出更好的意见,郭氏很了解,他们关心的,不过是在这场变革之中,他们和他们的家族能得到多少好处。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七五章加封 第二七五章加封 “众卿家既然没有异议,那么从即日起,太子搬入东宫,以东宫为议政之所。却非殿大朝取消,等到陛下清醒之后再行恢复。”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中常侍请出陛下玉玺,暂入东宫辅佐太子。” “诺” “加封侍中梁萧为太子太傅,录尚书事。” “微臣领旨。”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天子即位,才封一名太傅录尚书事,太子太傅不过是太子的老师,如何能掌管尚书台。郭氏的话说的好听,陛下醒了之后就归还朝政,但是这个架势可不大像。然而他们也没办法说出反对的话来,梁萧跟着太子在外游学七年,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太傅。 “陈俊听旨。” “微臣在。” “你身为执金吾,却玩忽职守,以至噬血腐骨之毒物流于宫廷,今日革你执金吾之职,仍为祝阿侯,即日回归封地,你可心服?” “微臣遵旨。”陈俊已然看到了他那个平日里毕恭毕敬的下属、廷尉王梁调集了禁军将广德殿团团围住,他还能说什么。 “擢升廷尉王梁为执金吾,掌管宫中禁军。” “谢皇后娘娘。” “封绵蛮侯郭况为太子少傅,主管太子属官。” “封邓晨幼子邓棠为太子率更令,职同光禄勋。” “封来褒为太子家令,职同大司农。” “封盖扶为太子仓令,职同少府。” “封吴成为太子门大夫,职同中郎将。” “加封邓鸿、寇袭、窦穆、耿忠、岑遵五人为太子中庶子,职同侍中。” 许氏听着内侍们传旨,心中暗暗赞叹,来褒是来歙的儿子,盖扶是盖延的儿子,吴成是吴汉的儿子,邓鸿是邓禹的儿子,寇袭是寇徇的孙子,窦穆是窦融的儿子,耿忠的爹就是耿m,岑遵的老子就是刚刚过世的岑彭,这些官二代、官三代们年龄不一,到底有什么本事也不好说,但是郭氏把他们集中在太子周围,就能最大限度的笼络住朝廷的势力。即便是有些人的父亲已经过世,家族也不甚兴旺,但是郭氏还是没有忘记他们,无疑是在告诉朝廷,她和太子是不会不顾念过去的功劳的。 “加封贾宗为太子中盾。”这是最后的一道旨意了,贾宗是贾复的儿子,太子的小舅子,年纪不大,听说武艺不俗,太子中盾是保护太子安全的,郭氏当然得用放得下心的人。 没一会儿的功夫满朝的官二代都让郭氏封了个遍,许氏暗地里咂舌,难怪刘秀无论如何也不肯给太子设置属官,林林总总的封完了,就是一个小朝廷了。况且能给太子作属官的,家世一定不凡,这股力量要是聚了起来,就是皇帝也得捏把汗的。 内侍们纷纷出去传旨,一时有些忙乱,殿上跪着的重臣们,虽然没有得到晋封,但是他们的儿子们都有了着落。这样一来,他们心里也就踏实了,这些人出生入死,为的还不是子孙后代?而这个国家早晚要交到下一辈的手里,与其总是跟着皇帝提心吊胆的,还不如赶紧就尘埃落定的好。 就连耿m都是这么个心思,他一直都在担心,皇帝如果要刘仓为太子,耿氏一族怕是难以保全。现在好了,太子掌了权,并且跟他们耿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早早就把权力交了出去,这下子耿家可就算是安全了。 “驸马都尉李通,梁侯邓禹,你们是陛下最信得过的人了,就留在广德殿侍疾。京中防务,交由卓旭掌管。从即日起,全城戒严。” 李通眼见着郭氏大势已成,在说什么也是无用,能留在广德殿照顾陛下,也是件好事,或许一切都还能有转机。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背叛刘秀,他当然也没有儿子在郭氏手上,只可惜,刘秀信了。 “众卿家,太子年轻,少不经事,以后还请诸位用心辅佐,待陛下清醒之后,本宫一定奏明陛下,论功行赏。” “臣等不敢,一定尽心尽力辅佐太子。” 权利的交叠,即使有人保驾护航,郭氏也还是紧张的湿透了衣衫,然而不管怎样,她以后都可以睡个安生觉了。 “奴婢恭喜娘娘” “起来。”郭氏伸手扶起雁南,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在她的心里早就不是奴婢,也不是下属,她们之前更像是患难与共的亲人,也只有雁南敢在皇帝病重的时候,跟皇后说恭喜。“等着太子度过这个时期,以后什么事情都顺当了,你就跟沈风出宫去吧” “娘娘,这些还是以后再说吧。” “你等了他这么些年,本宫一定给你做这个主。” “娘娘不要想这些了,驸马在广德殿,咱们是不是应该提防一些。” “什么都不用,就让他们好好的服侍我们的皇帝陛下,他如果能够醒过来,那也好好的照顾他。” “娘娘,只怕凡事都有个万一,那位孔太医可是不太一般,咱们是不是应该永绝后患” “不,太子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不想让他以后没有办法面对我和他自己。刘秀原本就有些旧疾,冯舸每天都给熏着香,如今被我气得吐了血,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就算是他能够醒过来,那也是口眼歪斜,四肢麻痹,上不朝,也理不了事了。让李通和邓禹在这儿好好伺候着,也省得有人怀疑。” “那么驸马在的这段时间,还是奴婢过去伺候吧。有什么动静,奴婢也能比旁人机警些。” “也好,李通本来就有病,我会早点把他们都打发出宫的。” 雁南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广德殿,她是皇后身边的老人儿,自然人人都得给三分颜面。宫里现在忙忙碌碌的,新任命的天子属官相继来拜见太子,而那些皇子公主们,心里也都是各有思量,只有刘辅跟没事儿人似的。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父皇病得那么重,你好歹也该哭两声吧?” “你不是也没哭,再看看咱们那些个兄弟姐妹,除了雪儿谁哭了。就连父皇以前最宠爱的老六,还不是一心只顾着她母妃的官司。” “我不哭是因为他从来没把我当成儿子,如果没有母后的话,我可能比刘衡还惨。他对你总归还不错,你怎么也不理会他的生死。” “这不是我能理会得起的事情,在说他虽然把我当个儿子,但是我也知道他是怎么对大哥,对你还有母后的。我整天胡闹生事,不过是想着能乐上一日算一日,如果哪天母后和太子倒了,他能看在我什么也不懂的份儿上,放我一马,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有我在一日,总能照顾你一日,或许还有母后和太子,外祖母、舅舅还有玉珩。现在也好,就算是天意吧,咱们以后都不用担惊受怕了。” “刘辅,谢谢你。” “我是你二哥。” “我一直是把你当弟弟的。”刘庄知道刘辅一定是一脚踢过来,提前就闪开了。 “你进长秋宫那天起,我就把你当做亲弟弟的。你母妃的事情我打听过很多次了,但是除了父皇似乎没有人知道。” “我知道还有一个人知道。” “谁呀?” “中常侍王远,父皇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 “以后我会帮你想办法,但是现在不行。” “我明白,只有太子殿下顺利的接管了权利,咱们才能安身立命,中常侍太重要了。” “你相信我,我会记着这件事情的,等时机一到,我一定会给办好,但是你现在千万不能去找中常侍的麻烦。”刘庄了解刘辅,刘辅也一样了解刘庄,他知道任贵人的事情他的一块心病,现在中常侍少了皇帝的庇护,只怕还真拿这位五殿下没辙,但是,事情如果闹大了,影响到太子,那可是万死莫赎了。 “我知道轻重的,就算我再怎么想知道我母妃的事情,也不会不顾眼前。再过几天就是她的忌日了,母后虽然告诉了我,但是我从来没敢去祭拜过,过几天我想出宫去祭拜她。” “我跟你同去,我其实是见过她的,只不过太小了没有印象。母后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她笑得时候,时间都好像凝固了。你有这样的母妃,你应该感到骄傲。” “是啊,我的母妃,宠冠后宫的时候,居然要扔下她的儿子,跟着自己的叔叔去投奔婶娘的哥哥,这不是太荒谬了吗?” “虽然我也不太相信,但是父皇的旨意就是这么说的。母后对那时候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说父皇那天大病了一场,醒来以后就下了那道旨意。一切都发生的很突然,阴贵人当时想要抚养你,母后一时没了主意,所以才把你托付给了皇姑母的。” “你说什么,阴贵人想要抚养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刘辅疑惑的皱了皱眉头,“我没说过吗?我以为我告诉过你啊” “你没有说过”刘庄怒冲冲的大吼了一句,“咱们要看好阴贵人,可不能让她死了,我母妃的事情,说不定就着落在她身上” “你是说任贵人可能是被阴贵人陷害了?” “我母妃一定是给人陷害的。阴贵人那时候还要收养我,一定对父皇很有影响力,很可能就跟她有关。” 刘辅跟刘庄信誓旦旦的要找出陷害任贵人的真凶,不知道郭氏听了会作何感想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七六章情之为物 第二七六章情之为物 “娘娘,太子过来了。”郭氏这会儿正在床上歪着,准备睡一场她多年以来一直梦寐以求的安生觉,却有一个小丫头打了帘子进来,说是太子到了。 “快请进来。” 郭氏赶紧起床换了衣服,“我听说不少人进来谢恩,你怎么还有空到我这里来。” “梁太傅说在京城的都到了,不在京的也不是三五天之内就能见着的,所以我就先到母后这里来了。” “梁萧出宫去了?” “他去了尚书台。” “有他在,可以帮你不少。” “儿臣也知道,一时千头万绪的事情,多亏了有太傅和中常侍帮忙。” “中常侍毕竟是你父皇的人,过些日子还得回广德殿的,你让赵普多留点心,以后这些都是他的分内的事。” “他精着呢。儿臣倒是有一事不明,想要来问问母后。” “你说?”该来的还是要来尽管刘进来郭氏就一直在问东问西,但是刘还是把那些疑惑问了出来。 “我想知道父皇得了什么病,还能不能好?” 郭氏不想骗他,这件事情,他必须要接受。“你父皇是中风。孔太医说十天半个月能醒,不过是一种最乐观的情况,实际上你父皇很可能醒不了。” “父皇是因为我醒不了吗?”刘不敢看郭氏,但是这个问题不问清楚了,他以后恐怕没有一天能安心。 “不是,他多年以前就落下了毛病,这回又惊又气,所以才病的不可收拾。” “衡儿果然是阴贵人下的毒手”刘睁大了双眼,很是不能相信的样子。 “我也没有证据,但是陈俊说得都是真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刘衡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郭氏一双眼睛直直的看向刘,“但是不管有没有这码子事儿,今天你父皇都必须要中风。” “母后” “我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母亲,我也是辅儿和庄儿的母亲。我这么做也不是为了你一个人,还有我郭家上上下下数百口的性命我跟你的父皇,只能在这个世上存留一个” “母后,难道就没有办法两全吗?” “能于不能的,等你做了皇帝你就知道了。” “可是儿臣并不想做皇帝。” 刘衡的死,刘秀的病危,带给刘的打击太大了,他在梁萧、在群臣的面前强撑了下来,这会儿实在是撑不住了,郭氏不想逼他。“其实我也不想做皇后如果我能选择,我情愿不曾遇到你父皇,但是这些由不得我们。” 刘也知道他**的痛苦,对他父皇的薄情也看在了眼里,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母亲,他还能说什么,“母后,我想每天过去照顾父皇。” “你去吧,也让他知道知道,他宠爱的那些孩子,有哪个现在还把他放在心上?”郭氏知道刘去照顾刘秀为的不是这个,可她就是气不忿,她甚至想让刘秀起来看看,她的儿子到底哪儿不好。 从那天开始,刘果然每天晚上去给刘秀喂药擦洗,无论风雨,从未间断。李通在宫里服侍了半个月之后,累的病倒了,刘秀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宁平公主亲自进宫把李通接了回去。而邓禹也觉得太子仁孝,实在没有他们侍疾的必要。从此以后,唯一用心照料刘秀的,就只有刘了。刘每天除了喂药擦拭,还会跟刘秀说说话,说他小的时候的事情,说他跟着严光读书的事情,说他在战场上的事情,还有他对父亲的渴望。 那一天郭氏进来看望刘秀,正好听见刘在跟他讲小时候的事情,郭氏突然泪如雨下,她根本没有勇气踏进那间屋子。 “娘娘,您怎么了?”梁萧有事来找刘,正好碰见郭氏从里面出来。见她泪流满面的,担心的问道。 郭氏看清楚了来人,并没有说话,而是一路回了长秋宫,梁萧放心不下一直在后面跟着,“娘娘” “还是跟我到书房来吧。” 梁萧跟着进来了,虽然很担心,但是他也能贸然就问,皇后你为什么这么伤心? “陛下虽然还没有好转,但是太子每天用心服侍,相信一定可以感动上天的。”梁萧虽然很清楚,皇帝陛下能有今天,都是拜这位皇后娘娘所赐,但是,他也只能捡这些不痛不痒的话来说。 “太子就算是能感动上天,也感动不了陛下,我并不后悔现在做的事情,只是觉得愧对儿,他本来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家,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好。” “娘娘,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不能尽善尽美,殿下他从来都明白娘娘的苦心。虽然他更向往自由,但是为了娘娘,他还是会承担储君的责任。” “他从小就不懂为自己争取,大了还是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他。”郭氏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梁萧从来没有想过皇后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不由得手足无措起来,“娘娘,太子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的关爱,所以才会格外的向往。等他做了父亲,自然会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孩子身上,那时候有些东西就会淡了。” 不得不说梁萧这个馊主意很是趁了郭氏的心,“贾媛已经及笄,可是陛下还这么病着,大婚并不合适啊” 梁萧的嘴角流出一丝讽刺的笑意,“用不了多久,大臣们就会将陛下遗忘,朝廷里自然会有人奏请太子大婚,还会有人给太子举荐良娣。甚至是太子妃的位置,都可能有人惦记。” “唉,又是一场纷争” “有权利的地方就会纷争。” 梁萧这么一说,郭氏突然想起来了,“为了儿耽误了你这么多年,我们母子真是欠了你太多,你心中可有心仪的姑娘?” 梁萧最头疼的就是这个,每天被他父亲缠着还不算,郭氏这会儿又提起来了。 “你不说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快点告诉我是哪家的,我给保这大媒,管保能成” “就算娘娘保媒,只怕也成不了。” 梁萧脸色有些暗,郭氏有些奇怪了,“谁家的姑娘眼界那么高?梁太傅啊,大汉朝立国以来最年轻,最英俊的太傅,她居然还看不上?” 梁萧目光灼灼的盯着郭氏,“不是谁家的姑娘” 郭氏让他看的心里直发慌,剩下的话也不敢问了。 “娘娘,难道不好奇吗?” “太傅的事情我也不好打听,只不过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告诉我,我一定给你保这个媒。” “我如果告诉了娘娘,娘娘当真肯保媒吗?” “那是自然,只要男未婚女未嫁,本宫都可以作保。” “我中意的女子有些古怪,只不过我一直还没敢问她。” 郭氏不自觉的问了句,“有什么古怪?”问完了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梁萧死死的注视着郭氏,“我见过她以前读书的注释,虽然聪明灵慧,却是胸怀坦荡、毫无心机,可是她现在却能够将满朝文武玩弄于鼓掌之中。她虽然也读过兵法韬略,却不过是一知半解、贻笑大方,可是她却能猜中万里之外公孙述的一举一动。她从小不通棋艺,却能战胜围棋圣手,让他到现在都解不开这棋局。我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梁萧这可是把命都豁出去了,他知道郭氏对他心怀感激,但是也知道,郭氏如果要弄死他,不比踩死一只蚂蚁难多少。 郭氏惨然一笑,“我就知道瞒不住你,但是却没想到是我以前读的书出卖了我。”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郭圣通,不是别人。我可以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但是你必须要保证,不能跟儿提半句。” 皇后不治他的罪反而肯跟他说实话,梁萧就已经深感意外了,哪可能泄露半句。 郭氏打开了门窗,确保附近没有人能偷听,这才把一切都告诉了梁萧。这是她最大的秘密,是她应该带进棺材里去的秘密,可是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告诉他吧,你可以信任他。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人是鬼还是妖,不过我确实就是郭圣通。我把公孙述的布阵都告诉了你,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有可能会怀疑我,可是,儿这一战非胜不可,我别无选择,我宁愿让你把我当做妖怪,也不想让儿知道,所以请你无论如何不要告诉儿。” 郭氏的脸色淡淡的,就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梁萧却起身关上了门窗,把郭氏紧紧地拥在怀里。事后他也曾经想过自己当时一定是不想活了,可是在那个时候,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太可怜了。 郭圣通并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的靠着梁萧,她实在是太累了,需要一个肩膀让她靠一下。但是,也仅仅是靠一下而已。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我不能让儿难堪。” “我知道你就是为了孩子活着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 “找个好姑娘成亲吧。” “你不欠我什么,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七七章危机 第二七七章危机 郭氏和梁萧以为没有人能偷听到他们讲话的时候,一切都落在了沈风的耳朵里。他黯然的离开了长秋宫,从此再也没有不请自来。在梁萧紧紧抱着郭氏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输在哪里。纵然沈统领武功盖世,但是那一刻,他自问绝对没有胆量抱着郭氏。在他看来,那更像是一种冒犯,而那个无法无天家伙,就这样赢得了郭氏的心。 沈风不再经常去长秋宫,而梁萧为了避嫌疑,去得更少。即使见了面,也是一大帮的宫女内侍摆在那儿,想多说两句话都不行。 “太傅,已经连下了三道旨意,邓奉都不肯回京,只怕情况有变吧” “邓奉生有反骨,那时候他坚持留在巴蜀肃清残敌,臣心中就有了些预感。只是当时这边的事儿大,所以才没有计较,现在看来他是想要趁着政权更替,朝廷不稳的时候,自立为王了。” “他难道还敢再反一次?” “对于邓奉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怎么会?京中还有蝉儿,还有彭珠啊?” “邓蝉嫁入郭家多年,与君侯感情甚笃,郭家现在权势滔天,想要保住她易如反掌。至于彭珠,娘娘倒是可以亲自问问她。” “你把带来了?” “在外面呢,娘娘要是想见,就让她进来吧。” “既然来了,就见见好了。” 彭珠的年纪也不小了,但仍然能看出些年轻时的风韵。“邓将军滞留巴蜀,违抗君令,夫人想必已经知道了吧?” “娘娘不必称贱妾夫人,只叫我彭氏就可以了。” 彭珠语气不敬,郭氏倒也不以为忤,“邓奉为了你,多年未娶,如今我实在不能相信,他竟然能够抛下你常留巴蜀。” “所谓**女爱,不过就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时间,能够把一切都冲淡,娘娘太瞧得起彭珠了。” “邓奉如果执迷不悟,早晚要有一场大战,你一介妇人,本宫也不与你计较,只要邓奉派人来接你,本宫决不为难。” 彭珠浅浅的笑了一下,说了句多谢。 郭氏派了人把彭珠送回去,梁萧低声说了句,“只怕这绝代佳人,就要香消玉殒了。” “这话怎么说?” “邓奉如果还想着她,早就接她走了” “难道她会因为我一句怜悯之言而生出厌世之心?”美人大都心高,郭氏是知道的,但是高到这个份儿上,她可就不能相信了。 “她早有此心,只不过还抱着一线希望,现在朝廷都准备好了要和邓奉开战,她还能有什么可留恋的。” “那你还不快去追她” “哀莫大于心死。” 郭氏颓然的坐了回去,呆愣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小黄门通传赵普求见,两人的心都不由得一颤。 “娘娘,太子殿下请梁太傅。” “什么事情?” “邓奉称帝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 “我同你一起过去。” 郭氏和梁萧到了的时候,东宫已经聚了不少人了。太子的二代班底摩拳擦掌,争着抢着要跟邓奉决一雌雄。郭氏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够成事。“你们先退下吧” “太子有什么打算?” “儿臣与邓奉曾经一同作战,深知他的本事。能对付他的人只有大司马和前建威大将军,大司马重伤未愈,大将军卸甲多年,儿臣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郭氏一手把这匹狼扶了起来,想要压下去谈何容易,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梁萧的身上。 “离开巴蜀的时候,我们把冯舸留了下来,就是防备着有一天邓奉作乱,但是他现在已然称了帝,想来冯舸是没能得手。” “当时你们告诉我冯舸没有死,而是留在成都处理旧事,我还没有相信,以为你们是骗我的,这么说他果然还活着” “至少我们回京的时候他还活着。太傅当时看出来邓奉已经生出贰心,但是回京在即无可奈何,冯师傅之前挨过邓奉一刀,坚持要留下以报一刀之恨。回来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就没有来得及跟母后细说。” “但愿他能够活着回来。”对于郭氏来说,有了冯舸的消息,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不管冯舸那边结果如何,邓奉现在已经称帝,这不是除掉他一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必须要派大军征讨,而且还要速战速决,否则,各地群起效尤,天下又要大乱了。” “太傅说的有道理,中常侍去请出建威大将军的印信,儿随我一同去耿府。”郭氏自己惹出来的乱子,她急切的想要平息掉。 “母后,父皇都不是那么信任大将军啊?” “所以我们信任他。” 刘还是半信半疑,梁萧却对他点了点头,有了梁萧的首肯,刘于是亲自捧了大将军印,随同郭氏到了耿府。 耿m有些不敢相信,刘秀尚且忌惮他功高震主,郭氏这对母子如何敢信他? “太子年幼,初掌大权,邓奉背弃皇恩,宵小们蠢蠢欲动。如今国家危在旦夕,大将军辛苦建立起来的功绩,也将化为泡影。大将军当年以一己之力,拯救陛下于危难之时,还请大将军不计前嫌,再挽狂澜。” “娘娘严重,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剿灭叛贼,耿m本来义不容辞。只是娘娘也知道,耿m不久之前也曾遇刺,重伤未愈,只怕无法为君分忧。” “大将军少年得志,当年的风采本宫也还依稀记得。如今百般推脱,可是觉得我们母子不堪扶持?” “微臣不敢。” “那么大将军可是担心鸟尽弓藏?” 耿m怎么也想不到郭氏会说的这么直接,他也只好跪在地上,不再言语。 “大将军,孤王愿以太子之尊与将军盟下誓言,耿不反汉,汉不伤耿如违此誓,人神共弃” 耿m突然抬起头来,他想知道刘到底有多少诚意。不过他只能看见少年坚定的眼神,再没有其他。这个太子,短短数月就能够让百官臣服,看来还真是非同一般。 “太子言重了,微臣不敢当。” “太子待人以诚,大将军日后便知。国家危难之际,还请大将军抛弃成见,以大局为重。”郭氏亲手捧起印信,送到了耿m的面前。 “娘娘折煞微臣了,只待太子定下时间,微臣即刻点兵出征。” “多谢大将军。” 刘深深地施了一礼,“请大将军务必以天下苍生为念。”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七八章归心 第二七八章归心 战神一出,四夷臣服,就连邓奉都有些后悔操之过急。然而他现在别无退路,就只能硬着头皮打这场仗了。本身他自己就是底气不足,他带来的汉军又是心系汉室,自然是节节败退,毋庸置疑。而这不仅仅是耿m的胜利,更是皇太子刘的胜利,他用他的胸襟和气度,赢得了群臣拥戴,万民景仰。 郭氏听着前方的战报,心里总算是安慰一些。刘秀在这时候也醒了过来,只不过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朝臣们纷纷奏请太子早登大宝,刘一一的都给驳回了。 “娘娘要不要去劝劝太子,陛下这个样子再理朝政已经是绝对不可能了,国不可一日无君。” “只要陛下活着一天,太子就不会登基,这是他的坚持,我能理解。”郭氏知道刘的心结,现在这样尚且觉得愧对自己的父亲,让他称帝,还需要一个契机。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契机能借口刘的心结,郭氏自己其实也还没有想到。 “可是娘娘,以太子的身份监国,毕竟不够名正言顺,并不是长久之计啊” “只要你们君臣一心,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我相信太子。他在关键时刻能请出耿m,就已经赢了天下人的心,心之所向,又何必争一个名位。” 梁萧哑然失笑,“娘娘倒是看得通透了。” “多谢太傅赞誉。” “陛下突然清醒,我还以为朝廷上定要起些纷争,却没想到,竟然全部都是呼吁太子登基的声音。” “太子对人一片赤诚,他很自然就能收拢那些二世祖的心,太子属官继而又影响了他们的父辈。最主要的是,纷扰这么多年,所有人都渴望过上安宁的日子,享受一下胜利的果实。太子是个可以守成的君王,他们自然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瘫痪的皇帝,在挑起纷争。甚至我相信,很多人是真心的希望名分早定,而不是趋奉太子的权势。” “太子那份气度,的确是能令人折服,这一点,娘娘最要感谢的人,可是严光。” “你不是派人请他进京了吗?” “他已经不再原来的地方了,可能是躲着我们。” “随他吧,他是个洒脱的人,他想见你们的时候,就会出现的。我想去看看陛下,听说陛下刚醒来的时候很排斥太子,现在也习惯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两个人能一起走一段路已经十分难得了,虽然没再说话,但是都能感觉到一丝暖意。郭氏并不知道刘秀这样活着,对他来说是不是一种折磨,但是她一定会让刘秀顺其自然的活下去,这样,她的儿子就始终都有父皇。 刘秀怒瞪着她,郭氏并不着恼,也没有愧意,成王败寇而已。自己当年在北宫独自凄凉的时候,他不是一样跟阴氏过着快活日子经过这一遭,谁也不欠谁了。 “不管刘衡是不是阴氏杀的,我都没动她,只等到刘礼有了封地,我就让她出宫。耿氏我也不会把她怎样,但是刘仓不是个省心的,我不能给他好的封地。然而,只要他们不谋反,我都会让他们好好的活着,陛下尽管放心。” 刘秀口不能言,心里却明白,他现在是不放心也不行了。周围都是皇后的人,太子虽然有几分孝心,但是他更孝顺他娘。自己一世英雄,竟然落到这般田地,还不如死了算了。 “陛下也不必一心求死,还不如留着命好好看看你的儿子们,看看你心爱的儿子,是不是真的强过我的儿子。” 郭氏本来不想多留半刻,突然又想起一事。 “对了,匈奴上了请求和亲的奏章,我想儿应该已经告诉你了。不过,你大概还不知道,儿已经把他驳回了,他是不会牺牲自己的妹妹来换取一时的安稳的。大司马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儿命他还是在原地养伤,等到痊愈之后,继续领命出击匈奴。我的儿子不怕任何人谋反,这是你永远都不敢奢望的自信和胆识。你一定要长长久久的活着,看着我的儿子怎么让这个国家越来越强大。” 郭氏说完就出去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踏入过广德殿。而除了太子,再也没有任何人来探望过他,有些人是不想,有些人是不敢,总之,刘秀再也没有见过除了刘之外的儿女们。 建武十八年春,冯舸终于杀死邓奉,打开了城门,耿m兵不血刃的进了成都。郭氏听到消息却说了一句,“这样我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 刘觉得大不吉利,下了诏书大赦天下,郭氏笑道,“生死自有定数,强求不得。” “母后要是在这样说,儿臣就无地自容了。” “我不过是偶然发一感慨,你又何必当真。趁着大喜的日子,今年就把你跟贾媛的婚事办了。国家百废待兴,母后也不能给你大肆操办,只要你们小夫妻感情好,我想贾媛也不会觉得委屈的。” 这一年里贾媛也进了几次宫,刘见过,但是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娶她,跟她共度一生。他对这个倒也不排斥,也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至于期待,似乎也没有更多。 因为太子大婚,宫里着实的热闹了一阵子,郭氏千盼万盼贾媛的肚子都没有动静,而红绡却频频的呕吐起来。郭氏可是过来人了,不用太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若不是看在蔡嬷嬷的份儿上,她早就把红绡乱棍打死了。但是蔡氏对刘有功,也陪了她将近二十年,她下不了那个狠心。 “你现在给我老老实实招了,本宫看在蔡氏的份儿上,自然会想办法把这件事情悄悄地遮过去,你如果一心想要袒护什么人的话,你最好要想清楚你是不是护得住。” yin乱宫廷,这种事情竟然出现在了长秋宫,郭氏简直给她气得想要砍人了。可是那红绡也不知道是仗了谁的势力,竟然抵死也不开口。 “好,你既然不肯说,那本宫就饿到你开口为止。把她给本宫关起来,连水都不许给。” 郭氏并不忍心打她,毕竟是有了身孕的女人,也只好饿她两天,指望着她自己能想清楚了。 “只怕又是个痴情女子,负心汉的故事。”许氏过来探望皇后,正好赶上这一出,好在她跟皇后倒也不见外,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这丫头向来心大,我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蔡嬷嬷为了太子付出了全部,她唯一的女儿我也不能薄待了去。只可惜,碰上的是这么个糊涂不懂事的,我们两个人苦心都让她一个给糟蹋了。” “娘娘何必太较真,她肚子里的那个,一定是你孙子。不管是哪位殿下,好歹等她认了,你暗地里敲打敲打,明面上只说给了也就是了,至于孩子早一两个月出生,又有谁会去认真计较。” 郭氏听她说的这般容易,不由得笑道,“也许还是你的孙子呢” “别的我看不敢夸口,就这个我敢不保证跟我们英儿没关系。” “我相信跟英儿没关系,宫里最没有纨绔习气的就是他了。只可惜辅儿现在越来越不着调,竟比从前还要胡闹。” “我倒是瞧着这宫里过的最舒心自在的就是二殿下了。” “说得好像是你现在不舒心似的”刘秀倒下了,郭氏可没觉出有谁是真心难过的,真心高兴的她倒是看出来,这位许美人不排在头一份儿,那也是数得着的。 “也不是不舒心,只是我有件事情一直惦记着,今天是特意过来探探娘娘的口风的。” “什么事啊?” “咱们太子殿下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登基啊?” 许氏跟朝廷任何一方势力都没有关系,刘英也是一样,除了宗学里的几位先生,绝不跟朝臣多打交道,她肯定不是为别人打听的,“你这是着急要当太妃?” “娘娘难道还不知道我吗?我就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们现在也不过三十多岁,人生还很长,难道要一辈子困在这个宫廷里吗?我年轻那会儿做的那些个东西,一直想要开个铺子,可是你说女人做什么都是寸步难行,更何况咱们是妃嫔。现在我就想了,如果我做了太妃,可能就会不一样了吧?” 郭氏当然还记得,许氏有无数的奇思妙想,然而那个时候因为刘秀的关系,她们过的很压抑。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那时候的情谊也是弥足珍贵,“你不用做太妃,我许你个太后。” “那我就先谢过了” 许柔然倒是不客气,当然凭着刘英她也当得起一个王太后,虽然她不是亲生的母亲。 红绡一直坚持了两天都没有开口,郭氏倒是有些急了,这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跟蔡氏交代没奈何,她只好把自己名义上的儿子一个一个找来,其他几个倒还好,刘礼一进长秋宫就冒冷汗,郭氏心中有数,就命人带他去见红绡。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我救你什么?”刘礼冷着脸说道。 “你不是来救我的”红绡傻傻的问道。 “我又不认识你,皇后娘娘让我过来帮她挑见器具,怎么你会在这里?”他转头看来看雁南,“你是不是带错路了?” 红绡一开口,大家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是刘礼仍想抵赖,让雁南都感到不耻。“奴婢在长秋宫做事有十几年了,怎么可能带错路四殿下、红绡,跟奴婢去见皇后娘娘吧” 红绡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刘礼对她这般绝情,只当是他为了自保才不敢相认。到了皇后面前,索性承认自己是胡言乱语,跟四殿下毫不相干。 “既然是这样,红绡yin乱宫廷,你和那个孽种本宫就都留不得了。” “皇后娘娘”红绡这时候才知道有些害怕,后悔没找人给自己的母亲报个信儿,她恐怕什么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本宫本想念着你的母亲对太子一场勋劳,留你一条性命。只要你招出实情,本宫自然可以为你遮掩一二,然而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本宫,那本宫也留你不得。来人哪,带她下去,赏她一杯酒。” “娘娘饶命啊” 红绡刚一求饶,就进来了几个内侍,堵上嘴把她拖了出去。她喊不声,只能用眼神苦苦的哀求刘礼,只可惜,他根本就不曾转过头看她一眼。刘礼原本不过是指望红绡能给他搜集皇后谋害陛下的证据,可是那丫头一点用都没有,他早就不耐烦了。这个时候,更不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母后,儿臣刚刚看见红绡给拖了出去,她怎么了。”刘辅整天在外面野,今天出现的倒是巧得很。 “她做了点错事,母后不过是吓唬吓唬她而已。” “哦,我看她可是吓得不起了,母后还是把她放了吧。” 郭氏给雁南递了个颜色,雁南心领神会,转身出去吩咐几声。 “你怎么没跟庄儿一起啊?” 刘辅刚要说话,转念一想刘礼在这儿不太方便,于是问道,“四弟这会儿不在念书,怎么跑到母后这里来了?” “母后说明日要宴请几位兄弟,让我来帮忙挑几套漆器。” 刘辅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并没有深究,“挑好了吗?” “还没。” “那还不去。” 刘辅颐指气使的样子,刘礼虽然很生气,但是他不敢表露半分,只是低声说了句,“请雁南姑姑找个丫头带路吧” 等到刘礼走了,郭氏才说道,“你何必总是针对他。” “我就是觉他心太凉,他们母子毒害了老九,他那个舅舅竟然敢派人刺杀太子,结果弄到最后他们都没事,还敢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 郭氏被他语气弄得哭笑不得,“洛阳令是个讲法度的人,他说证据不足,那就是不足以定阴就的罪。太子毕竟没事,现在阴家也丢官弃爵,你就不必把这些放在心上了。” “我哪有那个闲工夫惦记他?” “呦,那我们的二殿下在忙什么呀?” 刘辅附在郭氏的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郭氏顿时脸色大变。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七九章旧事 第二七九章旧事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们怎么把这些事情也翻腾出来了。” “庄儿始终都怀疑任贵人是被人陷害的,但是却一直都查不出什么来。现在中常侍少了父皇的庇护,所以我们想从他那里问出点东西来。” 郭氏听了勃然大怒,“你们好大的胆子,如果没有中常侍,我们母子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我只告诫太子要尊重善待于他,却忽略了你这个孽障” “母后别生气,我们也没把他怎么样?只不过问了一些当年的情况,中常侍不肯多说,我们正准备打算另想办法,并不曾所过什么” 刘辅胆大包天,郭氏太了解了,中常侍给他们俩盯上,根本不可能善了。“中常侍在你父皇身边十几年了,宫里宫外谁不给三分颜面,你们这两个小孽障倒敢欺到他的头上去了,你难道不知道宫里多少人盯着你哥哥的位置。” 郭氏说了这么多,刘辅才发觉事态严重,“儿臣回去一定告诫庄儿不可乱来,还请母后息怒。” 刘辅的保证一向没有多少可信度,郭氏这一次要是不把他敲醒,以后难保不惹出大乱子。“你跟太子不一样,有些话我不敢跟太子说,现在却要告诉。我们母子能有今天,靠的可不全是运气,最主要的是很多人的帮助,中常侍就是其中一个,我不指望你们报答他,但是也绝不可以招惹他,否则的话,对我们母子可是万分不利的。” 刘辅能够理解郭氏所说的帮助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他的母亲能够在这深宫里立足,手段也不可能多么仁慈,他也会很自然的接受这种情况,这是他跟宫外面长大的刘最大的一个区别。“母亲这么不放心中常侍,那何必留他?” “胡说他要的不过是权势地位,给他就是了。如果都像你这样想,那不如天下人都赶尽杀绝。” “可是他掌权那么多年,不正是那起子小人拉拢的目标,恐怕早晚是个祸患。” “只要你们别再去招惹他,他们谁也拉不走。母后要是对一个宦官都没有把握,那也不同辅佐你哥哥,也不用统管这后宫了。” “可是母后,庄儿他特别想要知道任贵人的事情。” “八年前你哥哥被迫离宫,你陪着母后在这窗前坐了整整一天,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但是你这几年整天跟庄儿胡闹,我都有些怀疑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了。” “我当然还是你的儿子啊,但是庄儿也是我弟弟呀” 郭氏无奈瞪了一眼刘辅,“等一下我去找中常侍,让他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以后你们不可以再去找他了。” “多谢母后。” 刘辅高高兴兴的出了长秋宫,远远地就看见刘庄在等着他。 “怎么样,母后答应了吧?” “恩,我可是费了好半天的口舌。” “我就知道母后跟中常侍的关系非同一般,母后一出马,没有不能成的。” “不过这可是最后一次了,我们不能这么利用母后。” “我知道,等我查清楚我母妃的事情,我去给母后赔不是。” “算了吧,还是我皮糙肉厚,都记在我身上好了。” 郭氏还不知道两个儿子打得什么鬼主意,她也并不是真的担心他们两个莽撞得罪了王远从而惹出祸事。王远就算是再有权势,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他本人,更是深谙生存之道,绝不会给自己找麻烦。郭氏担心的,是任氏的事情王远到底能猜到多少 “辅儿跟庄儿去找过你了吧” 王远也是一脸的愁苦,他们为的是任贵人的事情,但是任贵人那个死因,他可怎么跟两个皇子说啊陛下中风的那天,他似乎听见了皇后提到任贵人,但是他也不确定到底说了什么,皇后有知道多少,现在他该怎么回答啊 “回娘娘,他们是想要查出当年任贵人的死因。” “任贵人的事情,本宫也觉得蹊跷,中常侍知道什么,还请实言相告。” “回娘娘,任贵人她……” 王远抬头看了眼皇后,硬着头皮说了句,“她是死于通奸” “什么?” 郭氏瞪大了双眼,好像是不能置信的样子。 “确实是的,当天奴才陪着陛下从外面回来,殿上一个人都没有,进到里头就发现任贵人和任光衣衫不整的纠缠在一起。陛下连审都没审就把他们都杀了,有什么隐情,奴才也不知道啊?” “怎么会是这样?那年她临终之前我去看她,她只说要跟任光一起死,我当时并没有多想,就把他们挪到了一处。难道她真的跟任光有私情?” “奴才之前也想过贵人或许是遭人陷害的,可是当时在广德殿上伺候的宫人,都让贵人远远的打发了,怎么看怎么像有预谋的。后来陛下让奴才把所有的人又重新审了一遍,确定的确实任贵人亲自用各种理由把他们支开的,所以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陷害的” 任缳的确是被人陷害的,只不过她自己心里如果没有邪念,别人想害她也害不成。 “这事情让我可怎么跟庄儿说啊?” “奴才也是发愁啊,两位殿下哪能听得了这种事” “可是庄儿对他**的事情特别的上心,他弄清楚究竟是不会罢休的” “娘娘,奴才倒是有个想法。今天两位殿下盘问奴才的时候,句句都围着阴贵人打转,阴贵人这些年做的坏事可不算少,就由她来担待也不冤枉,况且她那时候确实把主意打到了五殿下的身上。” “也只能这么办了,我回头就跟庄儿说你也并不知道详情,只是陛下病了那几天是阴贵人在广德殿侍疾,不知怎么就拿到了任贵人通敌的罪证,所以陛下支了任家的罪,整个宗族,一个都没留。至于他们要是再问详细了,就推说不知道吧,这么些年了,他们也不可能查出什么来了。” “奴才遵旨。” “另外这些天你既要服侍陛下,还要去东宫指点太子,实在是辛苦了,这点东西你带回去,权当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奴才不敢当。” “你只管拿着吧,之前辅儿和庄儿如果有不当之处,中常侍也不要他们计较了。” “娘娘折煞奴才了,两位殿下有事相询,奴才不能实言以告,已经是大罪了。” “行了,你就把那实话烂在肚子里吧。你回去之后把雁南叫回来,在带两个小丫头过去照顾陛下。” 郭氏并不知道,她再跟王远商议对策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把一切都听在了耳朵里。太白天敢爬到长秋宫屋顶上的,除了刘辅和刘庄,再也找不出第三个人,而宫中的侍卫,对他们俩都选择性的无事了。 “庄儿,你要听那个阉宦胡说,等我下去宰了他。” 刘庄整个人傻一样,他做梦也想不到,他费尽心机想要的真相,竟然是这么的不堪。“好了,你没看见母后跟他讲话都客客气气的,不要胡闹了。咱们赶紧回去,让母后发现就糟了。” 刘庄强打着精神回了自己的寝宫,仍凭刘辅百般的劝慰,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我觉得吧,不管任贵人因为什么被杀的,她始终都是你生母,你心里不要怨恨她。” 刘庄没理会刘辅,反而幽幽的说到,“那怪父皇那么厌恶我,不管我是刻意讨好他,还是故意激怒他,他就是不肯看我一眼。” “你是你,任贵人是任贵人,父皇本来就不应该把你们两个相提并论的。” “我倒是觉得,父皇肯留我一命,已经算是开恩了。” “你不要这样,明儿我偷偷的把王远抓过来,咱们到底问个清楚,也许他是故意骗母后的。” “他有什么必要跟母后撒谎,再说也没有人知道咱们俩在偷听。” “世事无绝对,我觉得你母妃那么美的人,又生了你这么好的儿子,一定不是王远说的那样的。” 刘庄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你是要先跟王远套好词,明天来开解我。其实不用了,我知道真相也就放下了。她从来没有爱过我,我又何必为她烦恼,我还是我,有母后,有刘辅、还有玉珩,足够了。” “我相信你母妃心里也是疼爱你的,只不过上辈人的事情,我们已经没有办法知道了。” 刘庄对刘辅的劝慰嗤之以鼻,他的母亲如果半分爱他,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让他在他的父亲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他的母亲如果有半分念着他,就不会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要求跟那个男人一起死,也不给他留上半句遗言。 “明天咱们就去长秋宫,不管母后说什么,咱们只管信了就是,以后少让母后操些心吧” 果然第二天,郭氏是按着跟王远事先编好的说辞背了一气,她有些奇怪,两个孩子没有一点异议,竟然全部都接受了。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宫里的是非其实很难分辨。阴氏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每天都活着痛苦之中,她其实已经受到了惩罚,你们也不要在去找她的麻烦了。” 那两个孩子异常的听话,郭氏心里就纳闷了,难道自己说谎的水平已经炉火纯青了,他们竟然一点怀疑都没有。然而,不管怎么说,这一关总算是对付过去了。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二八零章终章 第二八零章终章 长秋宫的阁楼里还关着一个姑娘,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是每天都有人送饭却并不说话,她偶尔也能感觉到饿,送来就吃上两口。终于有一天她对门外的说道,“我要见娘娘” “姐姐,你可想好了,再惹娘娘生气,谁也救不了你了。” “我知道,麻烦你替我通禀一声。”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红绡,那天刘礼不肯承认,皇后顺势要将她处死。然而过了这么些天,她还仍然活着,最开始她以为是刘礼救了她,不过时间越长,她越明白,这是皇后娘娘手下留情了。 “娘娘,奴婢腹中孩子的确是四殿下的。四殿下还住在长秋宫时就许诺奴婢要娶奴婢为良娣,奴婢误信了他的话,所以屡次拒绝了娘娘的好意。奴婢自知有罪,仍凭娘娘处置,但是孩子是无辜的,还请娘娘放他一条生路。” 这姑娘好歹算是明白过来了,郭氏总是能跟蔡氏有个交代了。“你做的事情虽然有错,但是我看在你母亲的份儿总能对你宽容一二,但是你执意不肯道出事情,现在刘礼也不肯承认,本宫就是想帮你,也没有办法了。” “奴婢每次去四殿下寝宫,他的嬷嬷赵氏都是知道的,还有看门的小李子,娘娘只要一问便知。奴婢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拿这样的事情污蔑皇子。” “去传刘礼” 刘礼本以为郭氏盛怒之下已经杀了红绡,却不想她全须全影的跪在殿上。 “儿臣参见母后,不知母后召儿臣来所为何事?” “刘礼,你从小长在长秋宫,本宫也将你视如己出,你年轻冲动做下的事情,本宫可以包容。但是如果你做了却不肯承认的话,本宫可就不能容你了。我今天再问你一遍,殿上跪着的这个女子,你可认得?” 刘礼不知道为什么红绡竟然还没死,他还以为她已经把他让她做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了,那可是要命的罪名,自然是打死也不敢承认。“回禀母后,儿臣的确不认得这个女子,上次在长秋宫,儿臣听说她犯得是yin乱的重罪,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能跪在殿上。” 郭氏看着刘礼无比失望,堂堂男子,竟然连这么一点担当都没有,非但如此,还想要将女子置于死地。“你既然说不认识,那本宫就只能传召你宫里的奴婢们了,也许他们中间,有谁认识吧” 刘礼慌了,他有胆量在皇后面前死撑,那些奴才可不行啊“母后,这女子儿臣的确是不认识啊也不知道她是受了谁的蛊惑,生生的污蔑孩儿啊” “污蔑吗?这也容易解决,太医令曾经告诉我一个秘法,滴血验亲子,最灵验不过。那就等她生产之后,一验真伪吧” 老太医令的医术出神入化,刘礼还真以为能验出个所以然来红绡就住在长秋宫,他想下手除去都没机会,为今之计,也只能苦苦哀求了,“母后恕罪啊,儿臣一时糊涂,受了这女子的蛊惑,心知犯了宫中的大忌,所以不敢承认,还求母后原谅。” 郭氏听他哭的凄惨,心中有些烦躁,“你既然认了,就带她回去吧,对外只说是本宫以前就赏下的也就是了。等到正室进了门,再给她个名分吧。” 刘礼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不由得大喜过望,但是红绡却不肯跟他回去,“娘娘,四殿下光风霁月,奴婢粗鄙,不堪服侍,还请娘娘恩准,放奴婢出宫去吧。” 这光风霁月四个字,可就是在明明白白讽刺刘礼了,郭氏没心思继续他们断这个糊涂官司。“带她去蔡嬷嬷那里,让她们母女商量了好了再过来禀报。老四退下吧” 刘礼似乎还想在说些什么,郭氏却转身进了内室。 皇子们都已经很大了,有些事情拖不得了。 “去把太子请过来。” 刘秀在位的时候,他的那些儿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不曾封王,而后太子监国,这件事情更是无限期的搁置,太子不肯即位称皇帝,谁敢请求册封皇子。可是现在,他们都已经长大,必然要大婚,也必然要离开京城。郭氏觉得是时候跟刘谈一谈了。 “母后不必再说了,我会斟酌着册封辅儿他们,但是只要父皇在一天,我就不会继承帝位的。” “儿,你父皇已经不能在理朝政,你又何必执着于这种形式,你如果不继承帝位,却封了八九个诸侯王,这只能让国家动荡难安,与百姓又有什么好处?” “母后,这是我唯一能为父皇做的事情了,请您成全我吧” 刘低着头,但是郭氏却能猜到他的表情一定是痛苦难当。这么多年了,郭氏始终都没有办法消除刘对他父亲的愧疚。 “儿” “母后尽管放心,我不会让弟弟们乱了朝政的。” 刘心意已决,郭氏再坚持也没有用。她只能盼着梁萧能有个像样的办法,能够稳住那些狼子野心的皇子们。 没过几天,果然朝廷的旨意下来了,刘秀除了太子之外的十个儿子,都被封了王。封地大小不一,环境也有好有坏,但是大体上都还算是公允。 旨意一下,他们就要限期离开京城。郭氏特意下旨留下了刘辅和刘庄,其他人没什么可说的,都带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遵旨离京。 许氏自然是跟着刘英去做王太后的,这洛阳宫她虽然不待见,但是也生活了十几年,还有那个一起患过难的皇后,心里多少有点舍不得。她特地起了大早到长秋宫跟郭氏辞行,“这一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了。” 郭氏笑着说道,“你从此以后就自由了,在我这个不得自由的人面前又何必这样?” “我是正经的感伤,娘娘反倒取笑起来了。” “你要想回来看看,还不是随时都可以,何必感伤。” 多年的朋友了,一旦分别,郭氏也不可能不感伤,只不过她习惯了分离。“齐地虽然富庶,但是总会有些不能如意的地方,我给准备了些东西,你一起带走吧。” “多谢娘娘。等一下我还要带英儿去拜祭他的亲娘,车架要绕一段路,娘娘派个人跟殿下说一声吧,不要起什么误会才好。” “你放心吧,我会的。只是你真的要告诉他实情吗?” “他有权利知道真相,再说蔚然也等得太久了。” 许蔚然,十八年了如果不是跟许柔然长得一模一样,郭氏恐怕记不起那个人的样子。而这宫里来来去去的人,有多少她已经记不得的。她看着皇子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京城,想起来早就离开的沈风,“雁南,沈风离开已经快两年了吧?” “是的,就快两年了。”提起沈风,雁南有些怅然。 “你去找他吧,我相信你能找得到他。” “可是娘娘你呢?” “现在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只管去找沈风吧。” 雁南走了,郭氏心中有些失落,但是每每在她失落的时候,刘辅就会出现。“母后,你就只留下我跟庄儿,只怕不太好吧。” 郭氏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当年她一死,她的儿子也是一样被赶去了封地,而阴丽华的儿子就可以在京城享受特权。现在风水转了,她又何必委屈自己跟儿子两地分隔。 “他们都是带着母妃走的,难道你让母后跟你一起去封地吗?” 刘辅吐了吐舌头,“这我倒没想过啊。” “母后不要理他,他是京城玩腻了,想要换个地方玩罢了。” “庄儿你又出卖我” 这就是郭圣通梦迷以求的日子,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害怕被谁算计。儿子们可以承欢膝下,不用互相猜忌。 建武二十八年,刘带着刘秀封禅泰山,无论他怎样恳求,郭氏就是不肯随同前往。梁萧似有所悟,也不肯离去。 “泰山封禅,这辈子也只能遇上这么一次,你怎么不去?” “太子现在成熟稳重,并不是处处都需要我。你既然不去,那我就陪着你好了。” 天气晴好的一个午后,郭氏跟梁萧边下棋边闲聊,这是两人难得的惬意时光,却不料竟是郭氏最后一次跟梁萧下棋。当晚,皇后头昏无力,似有风疾,太医们还没等用药,情况就迅速的恶化了。梁萧进宫来的时候,郭氏已经不是很清醒了。 “我知道这就是命,你不用难过。”郭氏好容易说了这一句,还得停下来攒半天的力气。“让他们三个也不用难过,生死自有归处。我于国家没有大功,死后也不用劳师动众。不必奢侈陪葬,也不必大兴土木。陛下百年之后,更不必移棺合葬。” 郭氏说完像是耗尽了力气,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过了许久,梁萧以为可能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的时候,她却突然又说道,“我这一辈子,就连刘秀都不曾亏欠,却独亏欠了你,要是有来世,我一定还。” “你一定要还的。”梁萧流着泪,低沉的说道。 刘弟兄三人听说皇后病重,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京城。但是等待他们的,就只有郭氏简短的遗旨。 光武皇后郭圣通的葬礼庄严隆重,祭文上刘几乎用尽了所有的赞美之词,兄弟几个堪堪哭死过去。而有一个人,却悲痛得没有一滴眼泪。 “殿下,起风了,回去吧。” “太傅,你真的决定不回去了吗?” “你现在其实并不需要我了,而她一个人太孤单了。” “太傅” “殿下回去吧。” 梁萧在郭氏的陵园附近建了一座草屋,每天都到他的坟前喃喃自语,说的最多的就是,“你一定要还的。” 刘有时间就会来看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看待他们的感情。就这样又过了四年,建武三十三年二月,也就是原本的中元二年二月,刘秀病逝。 缠绵病榻十六年的刘秀,几乎是在众人的期盼中走完了他的人生。还没等葬礼开始,朝中大臣就已在敦促太子立刻即位。 太子于先帝的灵前即位,本来就是礼制所载。但是刘却一直都在推拒,重臣百般不解,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怀疑自己还有没有资格继承那个位置。 “你就是用这个毒死我的父皇的?”刘拿着一小包粉末状的东西,绝望的注视着贾媛。 “殿下,臣妾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 “我不想听你狡辩,我只是想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贾媛自知无法继续蒙骗太子,坦然说道,“父皇他占着那个位置太久了,太子登基才是众望所归。” “是你想当皇后才对吧?” “我想当皇后有什么错,我当了将近十五年的太子妃了” 刘心中惨然,“好,那你不用当太子妃了。” “殿下,父皇他瘫痪十六年了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念及夫妻之情吗?”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样的。你是我的妻子,你做错的事情都应该由我来承担。” 贾媛还以为刘已经想通,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搬进长秋宫了。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还没到半个时辰,太子就服毒自尽了。 太子自尽之前留有遗诏,直言自己无功于社稷,反而不能善尽人子之责任,无颜继承先帝之功绩,命皇五子刘庄继承大统。 京中顿时风云突变,就连刘庄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在一片质疑声中,在刘辅的帮助下,刘庄继承了帝位。 “你打算怎么处置贾媛?” “大皇兄用命保着她,我也不会杀她。我在南宫修了一处宫殿,颐养天年吧。” 刘辅若有所思的说道,“那我也该去封地了,你多保重。” “你就不能留在京城吗?” “我留下总是祸事,太子的选择是没有错的,你比我更适合当皇帝。母后那里你要常去看看,还有梁太傅,太子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 “你放心。” “多保重。” 刘辅走的时候,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这雨从天上一直流到了两个人的心里。刘辅心中默默的想着,最好不要再见了。刘庄也是一样,再见只怕物是人非。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