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   《将军家的小夫郎》作者:月伴   文案:   青梅竹马,双向暗恋,QAQ求收藏   丞相府的小公子喜欢隔壁将军府里的小姐。   从小就偷摸着喜欢。嘴上说着最讨厌,其实非她不可的故事。   “你以后不打我屁股我就嫁!”   “你听话就不打。”   暴娇小公子VS冷面大魔王将军,甜甜的故事~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青梅竹马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萧明珠 ┃ 配角:新文求收藏《包办婚姻不给审批》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将军今天也拿小夫郎没办法 第1章 秦小要许状元娘?   丞相府。   “姐姐!为什么到处都在传圣上要把我许给什么状元娘?!”秦猛地冲进书房,双手啪地拍上桌案,那方上好的石砚都跟着震了震。   丞相大人悠悠然抬眸,慢条斯理:“什么?”   “周宁说的!云京都快传开了,说你要把我嫁去那什么状元府!”秦乌溜溜的眸子盯着她,连个转儿都不打,满眼控诉,“这是真事儿吗?”   秦婧媛缓缓放下手里刚蘸墨的笔,“那我可冤枉了……不过你这小道消息还算灵通,圣上的确在替新状元物色正君……我家的小铃铛可有看上这状元娘了?”   “???”秦小公子郁闷,“谁要嫁给那个新状元,那日放榜我可看见了,瘦瘦条条的,坐在红花大马上都好似抓不住缰绳就要掉下来似的!”   当着原状元娘,现丞相姐姐的面儿,秦小公子不好把一杆子把人都打死。可他不喜欢那状元娘是事实,更莫说嫁了。   秦婧媛挑眉:“小铃铛喜欢会骑马射箭的女人?”   秦对她的话顾左右而言其他:“别叫我小铃铛,我今年都十六了!”   “是啊你今年都十六了。”秦婧媛像是遇到了什么大难题,叹息一声:“这泱泱云京,就没一个女人入得了秦府小公子的眼么?”   秦一听,歪着嘴乐了,反问一句:“是啊,这泱泱云京,就没一个配得上我秦的么?”   丞相大人扶额:“你是个男孩,是个小哥儿,脸皮这么厚将来怎么嫁?”   秦轻哼:“总有喜欢我的!”   不是他吹嘘,谁不知道秦家小公子生的圆润又漂亮,一双鲜活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讨喜得很。   “唉,知道了,行,不嫁。”秦丞相低声嘟囔,“就养在府里,养成个黄脸夫,到时候想嫁也嫁不出去。”   “姐姐你嘀咕什么呢?”小公子凉凉道。   “没什么没什么。”秦丞相给他出主意,“你要是不想嫁,近来可千万别出什么风头。圣上虽然喜欢给人做媒,但一时半会儿不定能想得起你来。”   秦眼珠子一转,点头:“行!那我这些日子就不往舅舅那跑了。”   丞相这才满意点头。   秦的小舅舅是当今皇太君,圣上的亲爹爹,云国最尊贵的男人。   秦家也算天潢贵胄,十分有排面。   秦家主,也就是她们娘,原本是圣上年幼时的太傅,但如今年纪轻轻就解甲归田,已经与秦家爹爹云游四海去了。   后来秦家长女,也就是秦婧媛,简直别人家的孩子……十五岁的状元娘,二十岁的秦丞相。提起她来,云京哪家都得倒吸一口气。   可人家不光出生好,自己更是争气。这两年秦府的门槛都快被媒人给踏烂了。   而秦么,作为秦家最小的嫡公子,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不,含着玉如意出生的。   有个当皇太君的亲舅舅,还有当皇帝的表姐,当丞相的亲姐姐……秦可想而知,就这么无忧无虑地长大了。   秦家家教挺严,秦没长歪。   可他十六了,要加冠了,要嫁人了。   最先愁死的是秦丞相。   秦能嫁的人非常少,丞相大人大笔一挥――至少云京五品以上的官儿。   是的,五品以上的官,还不是官它女儿。   不是官儿至少也得家财万贯!   所以,其实作为寒门子弟的新晋状元娘也是不在这个范围里的。可万一状元娘真有大才呢?那可就是下一个秦丞相。   于是云京的大家都觉得,状元娘配这秦家的小公子,哎呀,合适合适。   秦丞相却不觉得合适。   圣上要为状元娘选夫这事不是空穴来风,可知道的人也不多,怎么就这么巧传得云京城里都沸沸扬扬了?   是谁在背后当这推手呢?坏了她弟弟的名声……   “姐姐诶!”秦和和气气的时候,小嘴叫得比什么都甜。   秦丞相回神:“啊?”   秦嘴一咧,搓搓小手:“今年的‘猎苑’快到了啊……”   ‘猎苑’,朝中三年一度举行的狩猎大赛。   秦丞骤然警觉:“是快到了,而且这次圣上把这事交给我了。”   秦眼睛发亮,小声说:“那什么,你看,我今年也要加冠了,你给我报个名呗……”   “这事免谈。”   “为什么?!”   秦丞相眉心突突地跳:“哪家男眷跑去狩猎场上和一群女人打打杀杀的?!看见那些血淋淋的野兽,你就不怕?”   秦乐呵:“活的都不怕,还怕死的呀?”   “……”   太野了,这个弟弟太特么的野了!   “回去,这事不可能!”   “秦婧媛!”   “不可能。”   “秦婧媛!”他一声比一声高。   “小铃铛啊,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还要去猎头熊回来不成?”   “谁说我三脚猫的功夫?这几年我可请了师傅学了,我一拳就能把你桌子给你打穿信不信?!”说着,他还比划着要来了。   秦丞相:……   这好不容易得来的黄梨花桌案可不能被他一拳碎了去。   “你只是想参加?只是猎只兔子的话也不是不能放你进去……”   秦啪地一掌拍案而起:“我当然是冲着头名去的!圣上说了,这一次的‘猎苑’头名赏圣上的玉令!”   秦丞相能不知道‘玉令’是什么吗?那就是个免罪金牌。   可弟弟拿那个做什么?   “你要玉令干什么?”秦丞相不解了。头名……猎苑的头名,小铃铛能拿?这是认真的么?   秦哼一声:“你别管嘛,反正给我报名就是了。你不给我报名,我到时候冒充侍卫也能混进去!”   秦丞相没敢不信,他是真的干得出来的。   “知道了。”应了一声之后秦丞相纳闷了。   可她想不明白,小铃铛要‘玉令’有什么用?   ……   得了丞相姐姐开的后门,秦蹦蹦跳跳地就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贴身的小厮知乐迎了过来,“公子,您回了!”   “知乐,我出去这趟没什么事吧?”   知乐听出意思,赶紧笑起来:“公子放心,什么事都没有!”   谁知秦闻言一下就不高兴了,“没什么事你笑什么笑呀!”   知乐挠挠头,“可公子,真的没什么事啊!”   秦气急,按住他的肩膀来回晃:“信呢!算着日子该到了吧,你是不是忘了去收信了!”   知乐恍然大悟,从胸前抽出一张崭新的黄白信封:“没忘!没忘,公子这呢,这呢!”   秦脸色又一变,抄过信来,看封条还好好的糊着,满意地笑了笑。拽过自己的小荷包,掏出金叶子,赏!   知乐捧着金叶子开心地找不着北。   回头一看,公子回屋了!   知乐明白了,公子这是赶紧回去看信去了。   不过真怪啊。   公子以往收到那边的信,都一脸不屑得很,最近几个月却日日催他去信坊――   可边陲小县送过来的信,公子为什么宝贝成那样啊?   知乐摇头晃脑,想不明白,算了,干活儿去嘞。   ……   秦关上门,转身用背脊顶着。赶紧撕开信封,掏出里头薄薄地一张信笺纸――   短短就几行字。   “不归……”   秦看见头两个字差点咬碎了一口小白牙。   不归,不归……   今年又是不归。   等小爷把自己卷吧卷吧嫁出去了,你这个萧混账就没得后悔去!   秦有些气,又觉得委屈,最后梗着脖子又仔仔细细把信看了过去。   信上写着:“今年北境大寒,北夷恐怕不安生。所以不归。你.好吗?”   没……没了?!   秦简直不敢相信,从北境送封信来云京快马加鞭要整整一个月余,他每三个月才能收到那人一封信。   可这混账就给他写了几个字?   秦那个气呀。可瞧见那最后三个字……还有落在中间的墨点,他又乐了。   大混账也不知琢磨了多久,说不定一肚子的话呢,犹豫来犹豫去,最后只留了这么三个字,还留了个墨点。   秦无声地弯眸笑了笑。   然后脑子里就全是北境那隆冬三尺寒,狂风呼啸,大雪纷飞了。   云京还是初秋,那边……   秦咬了咬唇,“不归就不归,明年,明年天好了,我看你敢不回来!”   他瞪圆了眼,将只写了寥寥几个字的信收好,放进宝贝匣子里,换了身朴素衣裳,推了门就又跑了出去。   正打扫院子的知乐瞧见他还愣了一下:“公子,您去哪儿啊?”还这打扮。   秦冲他摆手:“赚钱去!”   知乐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公子这是又要祸害云京哪家赌坊了?   知乐喊道:“公子,带我不?”   秦顿住,想了想,便说:“行!你去换身衣服,脸上再抹点灰儿!”   “好嘞!”   没一会儿,主仆俩就出了门。   秦丞相听说这事,也没什么反应:“跟着他,别让人伤了他。”   暗卫:“是。可是……大人,若是小公子伤了别人怎么办?”   秦丞相不乐意地回头:“秦不会随意伤人。”   她们老秦家的规矩可是很好的。养出来的小公子,就是那水灵灵的玉白菜,连别人手指头都不会磕到,别说伤人了?不可能。   至于赌坊那些家伙,哼,出出血也不错。一群云京蛀虫。   秦丞相不知道弟弟去做什么了吗?   知道。   可她就是放任。   原因?   没有原因。弟弟凭本事赚点小钱花花怎么了?   但秦丞相不知道,秦这一次,可不是奔着小钱去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求收藏惹~QAQ给收藏的小可爱们比心心~ 第2章 秦小要赚大钱   在云京的各大赌坊里一直有个传说。   曾经有位小公子,大败三大赌坊圣手,连赌九十九局,从未输过。一局两局三局赢了可以说是运气,可九十九局立于不败之地,可真就是可怕的赌术了。   他当时赢走了很多钱吗?不,当时一局一两,最后只拿走了一百两。   为什么是一百两?最后那一两是圣手的拜师钱。   倒也不是抠门,圣手倒是想多给,可小公子高风亮节,只收了一两。   故而,他成了传说。   但没有人知道他是谁,除了知道他是位小公子,赌术非凡,也许背景也很可怕之外,所有人对这位小公子都是一问三不知。   丰运赌坊是云京新开的大赌坊,老板对传说一直嗤之以鼻,只道是三人成虎。   但今日,传说似乎显了真身,把她的脸打得啪啪响。   “掌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板死死盯着台下那一桌,长相过于清秀的矮个小公子笑眯眯地望着摇骰子的盅,似乎胸有成竹。   而已经被他连赢了几把的荷官终于冷汗连连,甚至手抖得不敢开盅。   不为别的,这个人来时上桌就拿了一两银子,现在他面前已经摆了一千两的银票和许多零碎的银子。   最可怕的是,这个人下注从来都很随意,赢来的多少,再加上本金,豪爽地往前一推,次次都是全押。   只是赌了几把大小,他从一两赚到了一千多两……这会儿,他仍然豪爽地全押了小。这一把再开,他如果赢了,就是两千多两。   荷官不敢开了。   这些银子把他卖了都赔不起。他不敢去赌这一盅到底是大还是小。   掌柜和老板显然都已经注意到这点,面对荷官的求助和老板的愤怒,掌柜显得很平静,眯着眼大手一挥――   意思是开!   荷官颤颤巍巍地揭开骰盅,“三一四,八点……小。”又被他赢了!荷官眼前发黑。   他到底是怎么押出来的?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对劲,可又没人能发现什么,甚至不少人都跟着他押,赢了不少。   这名小公子这会儿也张口就问:“我又赢了呀,两千零四十八两,麻烦伙计!两千两还是要银票!”   掌柜被老板狠狠瞪了一眼,就连忙走了过来,一副笑意融融的样子:“这位小公子先等等。”   “嗯?你是掌柜?什么事?”   “就是有些好奇,小公子赌术高明,怎么就盘这一桌?不如玩点别的吧?”   小公子下巴一翘:“什么赌术高明,本公子那是耳朵灵!耳朵灵嘛,你们无论怎么摇都逃不过我的耳朵,当然会一直输了!”   掌柜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小公子,你说你一个男儿带着个小厮跑来赌坊这种女人混的地方玩也就罢了,你还吹嘘自己耳朵灵?   可她没办法,得顺着他说下去:“嗨,我们这也是小赌生意,公子耳朵灵我们算是见识了,还劳请公子玩玩别的去?”   秦也不计较,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让知乐捧起揣好银票,就说:“你们这还有什么?”   丰运是家新赌坊,秦也是头一回来。   但他晓得,这家赌坊可比原来那‘三大’厉害,估计背后有什么人撑腰,家底厚,在云京开了没多久,就赚得满盆金钵。   这也是秦盯上这家的原因。   “牌九,六博,投壶,马吊,奕棋,叶子戏,走马,走犬,斗促织……呵呵,只要您想玩的,咱们赌坊都有。”   秦听着就乐了,难怪这家赌坊在云京能赚,这花样还挺多。可他也不傻,听这掌柜说的,一样样的全都是用不着他的耳朵的。   “掌柜怕我这灵又灵的耳朵么?”他逗乐地笑笑。   知乐在一旁附和:“大抵是我们小公子耳朵太灵了,掌柜都怕了吧!”   掌柜勉强笑了笑:“小公子看玩点什么?”   秦随意道:“我还是最喜欢骰子呀……”   掌柜生怕他还要继续玩这个,秦还没说话,知乐就开了口:“小公子,要不咱们玩牌吧,牌九里不也有骰子么!”   是啊,牌九是有骰子,可那是用来决定发牌顺序的。而且牌九全凭运气,赌坊这边还容易做手脚。   于是掌柜连忙应和:“是啊,这牌九里也有骰子,也有的。”   秦迷惑地回头问知乐:“可是我没玩过牌九,怎么玩的?”   掌柜闻言,压下内心喜悦,神秘一笑:“您去试试就知道了。”   秦歪了歪嘴,“行,那小爷就去试试。”   掌柜吩咐了人带着他和小厮过去玩,自己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回了老板的那桌。   “怎么样?”   “您放心,这回一定不会再继续赢了。”   老板满意地笑了笑。   谁曾想,掌柜才刚坐下,赌坊里的伙计就跑了过来,低声问:“掌柜的,他上来就压了五百两……这要不要管管?”   掌柜又确认一次:“他是在玩牌九吧?”   “是。”   “那就不用管他,他压多少,我们收多少!”   “可是掌柜的,没牌友啊,他玩得大,别人都不愿意跟他一桌。”   掌柜冷笑:“那就咱们赌坊自己出人,发牌的时候让荷官注意些,最好把卖身契都输在这!”明天就卖到烟花巷里去!   她看那个小公子长得不错。   可惜穿的不怎么样,大抵就是个会听骰子的小混子。来她们赌坊圈钱,还带个小厮装模作样,这样的人她见多了!   小伙计奇怪,掌柜的这么爽快?但没多想,只是应了一声,又匆匆去传话了。   ……   牌九么,一组牌两张,说来也简单,四个人一共八张牌,比大小。   “诶,知乐,你看看,公子我这牌是怎么的?”秦捏着自己的两张牌,看了又看:“加起来才四点?我是不是输了?”   知乐探头一看,嬉笑:“公子,您这一模一样的两张呢,是地牌,就比天牌和至尊牌小一点!”   秦一扫全场,都是杂牌,顿时笑得无辜得像只小白兔:“那我……这是又赢了?”   与他一桌的三个人满脸灰败。   输了。   又输了。   又是五百两。   这个小公子也不是没输过,只是又是十几把下来,她们三人一共输了好几千两了。   不敢赌了,他们都是伙计,会一点小千术,可没想到会输得这么惨,这下老板怕是要将她们三人的皮都给剥了!   “怎么不来了?”秦让知乐收好银票。   “这,我们没银子了。”那三人磕巴着下了桌,跑了。   秦笑了下。   紧接着,掌柜的又火急火燎地来了。   百般又要劝他,这一次却不是劝他玩别的,而是要让他走的意思。   秦唰地冷下脸,高声道:“怎么你们赌坊输不起啊?云京最大的赌坊,就这么点能耐?”   他声音又软又嫩,可不妨碍声音大,一下子就引得大家全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我就赢了这么几百两,你们赌坊也太输不起了,好意思说自己云京第一吗?”   掌柜的听他胡搅蛮缠!   几百两?他小厮兜子里好几张千两银票!   “刚才我玩骰子,你们说我耳朵太灵了不许我继续玩,换了牌九,现在又输不起了!”   他很会说话,众人瞬间都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小公子赢了钱,赌坊不让玩了呗!”   “赢了钱就不让玩了?”   “这赌坊也太霸道了,那我们也赢了钱,是不是连这门都走不出去了?!”   “是啊,赢钱就不让玩了?算了算了,咱们还是去金成赌坊吧。”   “云京第一赌坊?我看也不过如此!”   叫嚷的人越来越多,老板横了掌柜的一眼。   掌柜急得满头大汗,赶紧站了出来:“大家误会了,误会了。小公子也误会了,您玩牌九压注得太多,找不到牌友跟您玩啊!绝没有要让您不玩的意思!”   掌柜其实也无辜,她本来是想吓吓这小公子,最好把人给劝退。谁知道这小公子……   “那我换一个玩也可以,可你们会不会一会儿又叫我走啊!”   “这倒不会,不会的。”掌柜赶紧道,“您看玩个别的怎么样?投壶怎么样?”   掌柜的不信他什么都会玩!赌坊这么大,花样这么多!他能永远赢下去?   掌柜谄媚着,眼里很是不怀好意,又向他介绍起别的玩法来。   秦又是一脸无辜:“好啊,那就投壶吧。”   ……   天色暗了下来。   秦带着知乐,揣着一万多两银票走出了赌坊。   知乐心里小兔子不停地蹦,小心又谨慎:“公子,咱今日真的赚了那么多啊?”   “是啊,一万多两。”秦无所谓地笑,眉宇间却有些发愁。   一万多两,听起来是个很可怕的数,可真要去买粮草,却买不到多少啊。而且大范围屯粮还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他也是糊涂了。   北境多少将士啊,这简直是拿银票去砸一个填不满的窟窿。   秦捧着银两,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什么,“暗三,你在不在?”   树后飘然而出一个身影,穿着普通人的衣服,原本很好的隐藏在树后,只刹那间就来到了秦面前。   “小公子。”   秦眨眨眼,从胸前的兜子里摸出十两银子:“这些,给刚才那些帮我说话的人,我刚才差点忘了,这会儿她们应该在暗巷里等着呢。”   暗三愣愣地接过银子,忍不住问了一句:“刚才在赌坊里起哄的人是您找来的?”   秦点头,“莫不然你以为赌坊里的那些家伙为什么会帮我?”   那些所谓的赌徒,在赌桌上红了眼,心里只有钱,怎么可能会帮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公子起哄闹事?   他找来的那几个也是赌坊的常客,所以才没有露馅。   秦看不起那些人,该叮嘱还是得叮嘱,“你别露了身份,给了钱就走。”   “是。”   “等等!暗三!”秦摸出一百两的小额银票啪叽拍在她手里,笑得狡黠:“若是我身后有尾巴,你就顺便一起清理了吧。还有,要是我姐姐问起,我今天赢了多少银子?”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您今日赢了百十两。”   秦弯唇,“知乐,你也记住了,本公子今日赢了多少?”   知乐从善如流:“百十两。”   暗三看着小公子颠颠儿的步伐,心里突然有些恍然。   ――秦府这位小公子,真不愧是丞相主子的亲弟弟。不仅赌术可怕,连心思也缜密的很……   暗三突然心里冒出个莫名的想法,那位新晋的状元娘她见过,还真是配不上秦家的小。   面上丞相主子总是唤他小铃铛,可秦的……终究是玉啊。   “知乐!走了,回去写信去!”   “好嘞。” 第3章 避不开的状元娘   “人没拦下,银票打了水漂,最后你却告诉本王,你没查出来那人是谁?还好意思告到本王这里来?!”女人抬脚踹翻了跪在地上的赌坊老板。   “亲王殿下,赌坊那几个打手身手太弱,那小公子身边的人似乎是哪家的暗卫,身手堪比大内高手,我们实在……实在是尽力了!”老板抬头看着那位穿着锦衣玉袍的女人,颤颤巍巍地说话。   “打不过不会悄悄跟踪?云京就这么大,他还能插了翅膀飞了?!这些手段还要本王亲自教你不成?”   赌坊老板都要哭了,“殿下,那,那小公子似乎对云京很熟悉,我们人也跟丢了……”   跟丢了,再想找着他就不可能了。   锦衣女人气得不得了:“赌坊输了多少?”   老板磕巴道:“一共三万多两……”   “什么?!”   “殿下您听我说,他……那个小公子一共来了两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咱们赌坊将来还要在云京开下去,不能直接把人给赶出去……”   女人根本听不进她说什么,满脑子的‘三万两’,那可是三万两的银票!赌坊半年的流水!   断人财路与取人性命有何区别……   亲王殿下眼里狠辣:“赌坊给本王盯紧了,若他再来,直接下手绑了!”   老板哆哆嗦嗦:“是。”   ……可小公子却再也没来过。   秦给那边回了信,又将那三万两全买了十万套袄子和棉被,连夜托着江北的朋友给送去了北境。   秦十六岁,天南地北哪儿来的朋友?那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他曾经收的那个赌坊圣手徒弟。   他徒弟已经不在云京做事了,回了老家自己开了间赌坊,又做了点别的生意,两三年下来,也颇有身家了,算是个小富商。   秦自然不怕她吞了这些东西去。十万套袄子和棉被,就是想吞也没地儿放。   他也不怕徒弟不帮忙办事,那些东西是以徒弟的名义送的,将来上报了朝廷,她那江北的小富商可会大大的长脸,说不定还有什么奖赏呢。   徒弟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办好这件事。   对此秦是很放心的。   歇了心思之后他就没再出去闲逛。他是个男儿,小哥儿,又不是女人家,没事便不出门。   秦遵了丞相姐姐的话,乖乖地待在府上,不去皇宫里引起皇帝表姐的注意。   一连小半个月,他都安安分分的。   可他乐得闲适,宫里的皇太君却急了。   只想着他那最爱往宫里跑的小外甥怎么半个月没见人影了?莫不是病了?   急急着下了令,要人去秦府看看。   “所以啊……小公子,您看,要不您随咱走一趟?”华宁宫的厮人总管无奈地笑了笑。   秦从竹椅子上蹦起来,“行吧!”   不为难总管,他也想太君舅舅了!   好一番拾掇了,秦就随人进了宫。   ……   宫中奢华非凡,秦却不怯场,御花园他来过百十次,和秦府的后花园似的。   今日皇太君在御花园摆宴,后宫诸君全都到场,还拉上了不少官家的漂亮公子,实在有几分百花争艳的意思。   秦看着热闹,却还有点奇怪,算了算日子,还没到皇帝表姐选秀的时候啊。   按捺下心思,秦走上前:“小铃铛拜见太君舅舅!”   声音软而不小,引来众君瞩目。   敢这么□□不着的行拜见礼的,也只有秦家那位小公子了。诸君不觉奇怪,甚至面露友好。   皇太君还不到四十岁,肤白貌美,端的是雍容华贵,君仪天下,可听见这乖巧的拜见声,脸上骤然浮起笑容,远远地朝秦招手:“小铃铛,本宫的小铃铛来了!”   秦扑到太君膝下,“太君舅舅,您近来好不好?”   皇太君顿时脸绷着了:“你这个没心肺的坏铃铛儿,多久没来宫里看看本宫了?一点儿也不关心舅舅!”   秦娇憨撅嘴:“谁说的,前几日我才让人把好不容易寻来的貂皮毛裘送到宫里,莫不是太君舅舅没收到么?”   皇太君一下子就笑了:“收到了收到了。我的小铃铛最是有心的。”   他前几日染了风寒,这孩子就给他送了毛裘,还贴心地嘱咐了宫人,要注意他的身体。便是皇帝那个亲女儿,也没有这么贴心的。   秦家就这么一个幺子,皇太君膝下也没有儿子,对秦是喜欢得不得了。   秦也可人,一对儿眼睛笑起来都能弯成月牙,嘴巴也甜,在宫中几乎是没有长辈不宠着他的。   当然,怕他身份的自然也在大多数。   秦偎在皇太君身边,连宫里的那些皇子都只能避其锋芒。   瞥见那几位十来岁的小皇子颇有些羡慕嫉妒的眼神,秦有些没意思地想――   如今云国实力强大,国泰民安,也不需要这些皇子殿下去和亲,他们吃的穿的用的也是最好的,嫉妒他什么呢?   真是闲的。   就该送去北境过过苦日子!   秦恶狠狠地想。   这念头刚晃过,秦立刻摇头。不行不行,这一个个都长得俏呢!不能送去北境!   “太君舅舅,您风寒好全了么,怎么就来御花园摆宴了,若是又吹风着凉了怎么办?”   皇太君笑着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没事,本宫带来了小铃铛送的毛裘,冷了就披上。至于今日这宴……是替陛下分忧解难啊。陛下礼贤下士,要为状元娘选夫,都求到本宫这来了,便摆了宴相看相看。”   “再说了,你姐姐不也还没成亲么?趁着这个机会给她也相看相看。”   说到这,秦明显感觉到四周的公子们精神一振。   如果说现如今没品没衔的状元娘算是只小木舟,不知道将来晃起桨来能荡起多大的水花,那丞相大人就是海上的巨帆大船,众人挤破了脑袋也想搭上去。   “小铃铛,你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儿?”皇太君细问。   大家竖起耳朵听。   秦小脸一皱,“舅舅,我不知道啊!”   这事他可不能给姐姐做主。   皇太君笑了一下,“那小铃铛喜欢什么样的姐夫?”   所有人都盯紧了秦。   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这位可是秦府唯一的小幺子,丞相捧在嘴里都怕含化的玉珠子。   若是能拉拢他,那……   秦只是笑:“姐姐喜欢的,我就喜欢。”   皇太君轻轻抚了抚他的发:“你啊,可真是个小机灵。”   “嘿嘿。”   “那小铃铛觉得状元娘怎么样?”   “……”秦心里一颤,难道舅舅也听到风声了,也想让他嫁给那状元娘?   皇太君看懂他眼里的惊悚,噗地笑出了声来,压低声音道:“舅舅可不会让小铃铛嫁过去!那状元娘的,看起来就弱透了!”   秦眼睛亮亮地,“舅舅圣明!”   皇太君掩嘴笑,“本宫可了解你了,小铃铛自小就喜欢能打的女人!”   秦哭笑不得,自小……   “放心,你娘与爹都不在云京,你的亲事,旁人还不能越过本宫去。”   “谢谢舅舅!”   随后皇太君坐直身体,威严起来,仿佛刚才那个与秦说着悄悄话笑个不停的并非是他。   他一摆手:“陛下她们也快到了,诸君若是准备了什么琴曲书画的,不妨大胆表现出来,才情共赏。”   秦放了心,就走马观花地看着那些官家公子们轮流表演起来。   不多时,皇帝表姐果然被一群官员簇拥着走过来了。   站在她身侧的就是秦丞相,越大的官儿站的越近。奇怪的是,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状元娘竟然也跟在旁边。   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秦撅了撅嘴。   同时,心里也不安了起来――   这状元娘,难不成真这么得皇帝表姐赏识?   他这一凝眸,恰好状元娘转了头过来,与他遥遥相望,还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仿佛早就知道他是谁,故而有了这招呼的笑容。   “……”   秦心想,完了。   今日的宴席,他就应该装病不来的! 第4章 原来状元娘是个渣女   “于卿,今岁二十三了,状元府赐给你了,大小登科,一个也不能晚啊,是不是该娶位正君回去了?”   状元娘还没正式授官,但皇帝却已称她为卿……看来状元娘近来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并非虚言。   “回禀陛下,微臣的娘亲还在老家等着,娶夫一事……自古母父之命媒妁之言,若不是不经老人家同意,为女儿者,怎敢自作主张?”状元娘低声告罪,“多谢陛□□己,但这事微臣实在是……”   皇帝轻轻笑了笑:“朕听阁老说过,你是个孝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可朕金口玉言,要给你找个正君,成全你这小登科……”紧接着她语气一变,“怎么,你不愿意?”   状元娘大惊,连忙跪下:“微臣不敢,不敢!”   皇帝:“不敢就好。朕可以给你许个好夫郎,届时等你将你娘爹接到云京再行成亲之礼也不迟啊!”   状元娘迟疑地点了点头。   皇帝一声令下,她还是不敢抗命的。   秦有些纳闷:接到云京?还赐了状元府……看来这状元娘真要在京中任职了。   “这状元娘就这么看起来还真挺好的。”一道熟悉的声音忽地从背后响起,秦回头,正对上自己的竹马竹马――户部尚书家的老来子,周宁。   “秦小公子,你说是不是?”周宁眨眨眼,低声揶揄道。   秦给了一个白眼,将他拉到角落里:“你怎么来了?你看上那状元娘了?”   周宁与他一般大,秦可不想把好友嫁到那状元府去。   “怎么说我看上?”   秦:“我记得你说过,最喜欢心中有诗书笔墨的女人了不是么?”   周宁瞪他:“这么多人呢,你别胡说,害不害臊呀!”   秦嘻嘻笑,与他闹成一团。   “,你瞧,那状元娘是不是又在看你呢!”周宁戳了戳他的腰窝。   秦皱眉看过去,那状元娘又朝她笑了一下。   他们原本并不认识,算上放榜那日的‘一面之缘’,今日也才第二回 见。   但这状元娘三番几次的对他‘示好’,这对他一个未出阁的小哥儿来说已经算是唐突了。   突然想到这是什么场合,秦瞬间挺直背脊,还不等他朝皇帝那方看去,他那表姐已经开口:“于卿在看谁?”   那声音像惊雷从耳畔劈过。   紧接着,是状元娘不徐不疾的声音:“回陛下,微臣只是注意到那角落的风景很不错,并没有看谁。”   风景?   所有人朝那边看过去,那里只有两个相貌不俗的小公子,亭亭而立。   认识秦和周宁的当时就倒吸一口气,这两位的身份可都是官家公子里拔尖的。   皇帝也看了过来,发现是小表弟还愣了一下,眼中骤然升起了兴味,“这不是小铃铛和周尚书家的幺子?”   秦和周宁赶紧行礼:“陛下万岁。”   皇帝摆了摆手,“朕的小表弟啊,父后这几日可劲地在朕面前念叨你,你说你是怎么回事?不是最爱往宫里跑了?”   秦恭敬一笑:“前两日受了寒,怕来宫里过了病气。其实我可想太君舅舅了!”   皇帝挑眉,“不想朕啊?”   秦顿时不笑了,反而幽幽道:“表姐,我今年可是要加冠了……”   皇帝这番‘调戏’果然收获自家父后和丞相表妹的‘眼刀’,顿时笑了起来。   “对了,于卿,你方才是不是在看朕的小表弟?”皇帝突然道。   秦心里咯噔一下。   状元娘连忙起身,告罪道:“小公子若皎皎明月,灼灼日辉,是于瑾唐突了公子。”   “哈哈……朕懂!朕的小表弟啊,可是云国的美玉,这‘’字还是母皇当年亲自取的。”   有官员连忙附和:“状元娘名瑾,也有美玉之称,又满腹经纶,倒是很般配。”   秦:……   这个人是谁!   记下来!套麻袋!   仿佛为了证实他的不平静,又一位官员突然出声:“是啊陛下,这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看状元娘也并非没有娶亲的意思啊……”   “很是般配啊!”   “是啊。”陆陆续续地,好几个人都这么说。   话没说完,被一道女声犀利地截断:“配?哪里配?”   这语气可不大好。   官员们齐齐望去,见了说话的人,顿时冷汗直流――丞、丞相!   秦婧媛心中冷笑,面上还算温和:“我家铃铛还小,这次是为了状元娘摆宴,诸位大人还是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比较好。”   众官:……   “婧媛说的是!今日是为状元娘摆的宴,说起来秦相是不是恼了?当年秦相也是状元娘啊!只是那时却没摆过这样的宴呢。可不要怪朕厚此薄彼啊!”皇帝笑了笑,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带了过去,还摸了摸自己的腰――   唉,真是亲爹,下手真狠。   皇太君淡淡收回手,轻飘飘地饮了一口茶水,视线扫过角落里的秦时,悄悄眨了眨眼。   秦丞相立刻笑了:“那陛下,臣这算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于瑾惶恐:“微臣怎敢同秦相做比!”   “于卿可别谦虚,你们都是朕的好臣子,哈哈哈……”   秦松下一口气。   还是舅舅厉害!   ……   宴罢,秦与周宁同坐上马车出宫。   周宁打趣道:“,你说状元娘是不是对你有心思?有没有可能你们以前就见过?比如她一心为了你发愤图强,终于考上状元,只为了来娶你什么的?”   秦不客气地挠他道:“周宁,你小话本看多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说过,将来嫁的一定是才貌双全,举世无双的人物?”   秦一顿,“什么举世无双,年幼的时候不懂事罢了。再说了,于瑾算得上举世无双么?”   周宁笑了一下,也沉静下来:“她算什么举世无双,欺世盗名倒是厉害。”   “周家公子,您又查到什么了?”秦好奇地很,他这语气不对啊。   周宁轻哼一声,“说实话,先前我听了传闻还以为这状元娘是个挺好的。但今日这作为,说她不是有意看你,我也不信。欲盖弥彰,反而害你名声!”   周宁低声说起:“那个于瑾不是个好的。我打听过了,那人家里早有一童养夫,只是一直没名没份的。方才却只说要去接娘爹,一点儿也没提童养夫,你说,她是什么打算?”   秦没想到她查的这么详尽。不过想想也对,周宁的娘亲和姐姐都在朝中任职,要打听也不难。   若说了自己有个童养夫,云京谁家的小公子会嫁给她当正君?状元娘的这小心思,秦也懂。   周宁笑说:“这不就是小话本里的故事吗?平步青云然后抛夫弃子。也只有被蒙在鼓里的人,才说她于瑾好得很。”   “抛夫弃子?她都有孩子了?”秦这倒是很意外。   周宁一脸嫌恶:“有的,只是那孩子过继给了她姐姐家。而且还是将中了状元这事传回了家里才行的过继礼。大抵想“清清白白”地再找个权势大的岳家!”   秦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沽名钓誉,她是怎么考上状元的?”   “也许当真有些学识吧。不过你小心些啊,现在云京到处都有人说你与那状元娘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你觉得云京那些传言跟她有关系没有?”   周宁说:“不清楚。”   秦扬起拳头挥了两下,“最好没有,否则……”套麻袋!揍死她!   周宁赶紧把他手拉下来,恨铁不成钢道:“你这秦府的小公子怎么做这么不雅的动作,又不是市井里的混混儿!在宫里圆滑得很,在本公子面前你倒也装一下啊!”   就这还什么皎皎月光,灼灼日辉,美人如玉……嗤,他都替他臊得慌。   秦立刻放下手,挺直背脊,端坐如松,乍看大家风范还是有的。   不过正经不到两息,他就调皮地眨了眨眼:“周宁公子,您看如何?”   “……”周宁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拍了拍。啪啪啪。   作者有话要说:  嘿!都发了4章了,就一个评论咩!~ 第5章 阴魂不散的渣女   “你觉得状元娘是为了搭上我这条船,才把你和她的事传得有首有尾的满云京都是这消息?”秦丞相捏着毛笔转了转,若有所思道。   秦点头,“我与她素未谋面,除了你的关系,我也想不到别的了。”   秦丞相一笑:“我们小铃铛这脑瓜也不算笨。不过这事还真有一些弯弯绕绕在其中。消息是她传的没错,不过却不是为了搭上我,而是想借着你牵制秦家。”   秦很聪明,立刻道:“她是你对头的人?”   “陈阁老年纪大了,这几年便要退下,若我所料不错,这于瑾就是她的接班人。”   “于瑾那么被看好?”秦有些不满意。   丞相淡淡一笑:“嫩了点,但城府不低。虽然是阁老那边的人,但还没对我露出什么恶意,反而处处讨好。”   秦瘪嘴,“玩权谋的,心都脏。”   “诶……”丞相挑了挑眉,“你说这话姐姐可就不高兴了啊!”   “反正她把注意打到我头上,这事该怎么办?我能不能去套她的麻袋?”   丞相:……   “秦小公子,我发现你似乎很不喜欢这个状元娘,这个为什么?你应该清楚,你不会嫁给她的,但我还是发现,你对这人敌意很重。”丞相玩味地看着弟弟。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向她打听未出阁的弟弟,秦就算知道了,也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当一回事。   于是秦便将周宁告诉他的事都说了,末了还补上一句:“主要是本小公子的名声,她这么大肆在云京宣扬,即便我与她不成,岂不是大家都知道我年纪到了该相看妻主了?”   “行了,就这么不想嫁人啊?”   秦含糊一句:“还小呢,再过一年……再过一年再说吧。”   ……   秦以为这状元娘的‘过去’都被翻出来了,那宫里肯定也收到了消息,他大抵不会再和这个于瑾扯上什么关系了。   可谁知道,隔日,那状元娘竟然阴魂不散地来了丞相府,美名其曰找丞相。   “找姐姐的怎么提出想见我?”秦瞪圆了眼珠子,惊讶又厌烦。   知乐瘪瘪嘴:“就是癞□□想吃天鹅肉!”   秦撸了袖子就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那我就反过来吃了这臭□□!”   知乐:……   状元娘也看走了眼,您大抵是脑袋上印着‘王’字的假天鹅。   “公子!公子!不能打人的啊!”知乐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   ……其实也没打起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秦就是再烦这个不停出现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的女人,也不好上去就撸袖子揍人。   花园里,于瑾正在和丞相说笑,一个比一个虚情假意。   秦过去了脸色平静:“姐姐,找我什么事?”   秦丞相笑说:“状元娘来府上拜访,说要给你道个歉,我就让知乐去叫你了。”   于瑾谦虚:“秦相叫我一声于瑾就好。”   “道歉?”秦目光在于瑾面上转了一圈,“我与状元娘并不相识。”   “在宫宴上是在下唐突了小公子,在下第一眼见小公子的确惊为天人,故而……失态了。但当时对小公子的赞美全是出自肺腑,还请小公子不要挂怀。”于瑾语气不疾不徐,看起来倒很正经。   “哦,行,不挂怀。本公子还没有加冠,也还没嫁人,虽然我是长得好看,可你在宫宴上一直盯着我看确确实实不好,你下次不要这样了。”   “??”怎么好像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于瑾稍稍抬了抬眉眼:小公子没有红脸!也没有不好意思!甚至很……呃,厚脸皮地接下了自己的赞美。   什么叫虽然我是长得好看?!   于瑾一顿,又说:“其实这一次还是因为在下最近听到了坊间不少传闻,说在下与小公子……总之还是伤了小公子的名声,特意来道一声歉。”   秦皱眉:“你听到了?”   “是。”   “那你澄清了么?”秦直溜溜地望着她,“你听到那些不实传闻,告诉大家其实并非如此了么?”   “……”你难道不该问我是什么传闻吗!   于瑾深吸一口气,“小公子,我一人难堵这悠悠众口,若贸然解释,恐怕会让人以为是欲盖弥彰。真真假假,假以时日,百姓也自有公断的。”   她看他一眼,眼波流转。   嚯!还用上了‘美人计’!   秦在心里腹诽一把,一脸无辜地说:“可假的就是假的啊。状元娘平日里听见小孩子朗读错了诗句,莫非不会纠正,反而等‘假以时日’了,让她们‘自有公断’?”   于瑾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小铃铛,于瑾也只是那么一说,你还较真了。”秦丞相无奈地说完,又转头对于瑾道:“我这弟弟天真又不谙世事,还请状元娘不要介怀。”   于瑾恢复笑容:“小公子说的也没有错。”   秦什么也没说,端坐在那,当个乖巧的秦家公子。   于瑾看他一副乖乖样,心里又有点捉摸不定:难道他真如秦相所说,只是天性单纯,刚才说的话都是无心之语?   秦丞相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发笑,但很快又说:“小铃铛,状元娘这一回给你带了礼物呢。”   秦一愣,微笑:“这怎么好意思?”   于瑾连忙将放在一旁的小木箱拿了过来:“素闻小公子喜爱诗书文集,便带了些薄礼来。”   秦探头一看,一小箱子的书。蓝封皮,写着什么什么诗集的。   “多谢状元娘。”   这一回没被他呛声,于瑾心满意足,心道刚才果然是意外。   送了礼,人家也收下了,于瑾就觉得,待得差不多了,该走了。   正要告辞,秦又冷不丁地说:“不过状元娘大抵是搞错了,我不太喜欢诗书文集,小时候我娘一在我面前念书我就能睡着,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   于瑾:……   “所以后来啊,我就去学了武功。”秦笑眯眯地问她,“索性这些年也学了些本事,状元娘要看看么?”   于瑾木愣愣地,竟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秦丞相觉得不妙,刚要说话――   白皙小手握成拳,一拳下去,木桌伴随着沉闷的轰响声四分五裂!   “……”   秦相心都在滴血:我的桌子啊!!!花园的小茶桌不是黄梨花的可也是名贵木材做的啊!   于瑾就更不提了,满眼呆滞,仿佛那碎了一地的不是桌子,而是她的小身板。   秦拍拍手:呵呵。   “状元娘觉得怎么样?”   于瑾张嘴呛了口气,“甚……强。”   秦翘起嘴角,颇有春风得意之色:“没堕了我师傅的名声叭?我还能徒手碎砖块呢。要开开眼界吗?”   于瑾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不了不了,小公子实在强人。”   秦微笑:“状元娘谬赞啦。”   随后于瑾再待不下去,草草告辞之后匆匆离去,看她那背影甚至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呢。   秦丞相却心痛不已:“小铃铛,这一拳也太狠了。”   秦吹了吹拳头,笑得眉眼弯弯:“姐姐你放心,我手没事!”   “……”我桌子有事!个败家弟弟!   “小铃铛,你这一拳可把人家状元娘给吓个半死。”   “嗯,看了这一遭还想娶我的话,大抵她就不是个正常女人了。”一劳永逸,他就是要这于瑾不敢打自己的主意。   秦丞相:所以姐姐更担心你以后找不到妻家了啊!   “罢了,就这样吧。”秦丞相叹了口气。于瑾想娶小铃铛就是为了拿捏他,从而掣肘自己。可没办法,秦家的小铃铛……是挂在天上的,一般人,想晃晃都得看看够不够高。   ……   匆匆从丞相府跑出去的状元娘嘴里念念叨叨地上了轿,报了地方就准备家去。   心里不平静。   太难以接受了!   早年云国外患堪忧,故而朝中重武轻文,这些年国土平定,新皇登基后才渐渐提拔起文臣。于瑾恰就是赶上这个时机,学识算不得拔尖,但她人伶俐,借了陈阁老的东风,才终于半只脚踏进了云京城这片贵地。   若是再寻个不错的岳家,趁着这股劲,她未必就不能是第二个秦婧媛!   秦丞相家的小公子,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但她是小地方出来的,她不知道大家的公子是什么样的。但她知道什么是以妻为天,妻为夫纲!   “那一拳下去,那桌子直接垮拉散了一地,不是裂缝,是直接打烂了!那么厚的木桌,你说他是怎么做到的?”于瑾忍不住碎碎念,“那是秦家的小公子?书香门第?秦太傅的亲儿子?”   侍从就跟在她轿子外头,听见了也回了一句:“大人,其实秦小公子那身手也不奇怪,秦太傅家隔壁就是将军府,太傅与将军家的两位正君关系甚笃,所以秦小公子会点武功真的不奇怪。大抵是怕他受了欺负,学了些傍身吧。”   于瑾沉默了一会儿,又叨叨:“那只是学了傍身?你看我这身板能挨他几拳?娶夫当娶贤,我就看这将来谁敢娶这秦?!”   这想娶的也是您,背后腹诽的还是您。   侍从忍不住给了个白眼,娶夫就得娶那种柔柔弱弱一吹就倒的吗?这都是云兴年了,您还活在几百年前呢。早年云国重武,小哥们有点身手有什么奇怪的!   再说了,人家秦小公子什么身份,您说好听的是个状元娘,说不好听的,就是宫门口看门的护卫都能用官衔压死你!   “你怎么不说话了?”轿子里又出了声音。   侍从:“没有呢大人。”她只是在想,今儿的葡萄可真酸。   “你看不出他刚才是像我示威呢?野蛮又无礼!真是生在凤凰窝里的杂毛野雀!”于瑾越想越气不过,嘴里开始骂骂咧咧了。   “我得去跟陈阁老好好说道说道,就算是局势所迫,也不能让我娶这么个夫郎回家啊!”于瑾仔细琢磨着点了点头。   不能就这样下去!   正当这么想着,忽地,轿外传来一阵轰隆巨响,整个轿身都跟着震了震。   于瑾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没人应她。   她察觉到不对劲,心里犹疑着起身走了出去――   还不等她看见什么,兜头一片黑影落下!   后脑勺被重重一击,她便软着身体倒下了!   “那可是我的宝贝玉珠子。”恍惚间,她好似听见一道低哑的女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便再没了意识。 第6章 一个麻袋从天降   “小铃铛!昨日云京东街那边发生了一件趣事,你可知道?”第二日,来秦府拜访的周宁低声问他。   “什么趣事?”秦刚赶走了那阴魂不散的状元娘,心情还算不错。   “就是于瑾她啊……”   秦一听,抬手打断,苦着脸问:“怎么又是她啊?”   最近他身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全是于瑾于瑾于瑾于瑾。   “咳……你且听我说完的!”周宁板起脸来,“我告诉你,昨日于瑾被人套着麻袋打了,后来捕快去摘了那麻袋,结果就看到了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于瑾。当着乡亲父老的面,于瑾那个模样被好多人都看见了。最后掩面而逃的。”   秦:“那岂不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可不是,这才一日过去,整个云京家家户户都知道状元娘昨日挨了打。”说着,周宁一顿,狐疑地看向秦:“你为什么好似全然不知情?”   秦茫然:“我一直在府中待着,怎么会知情?”   “不是你干的吗?”周宁惊了,“她可是在昨日从秦府离开后被人绑了麻袋揍的,这事真跟你没关系?我还以为是她冒犯你了,才挨了这顿打的!”   “没有啊。”秦无辜,三指并立,指天发誓,“我真没对她下手。我一个习武之人,怎么会和一个文弱书生斤斤计较,你也太看不起我秦了!”   “可她是从秦府出去后才……”周宁眼一眯,“等等,你说她会不会是故意如此?假装被打却栽赃到你们秦府头上?”   秦托着腮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不清楚啊,我姐姐说她素来广结善缘,不是说在云京很吃得开吗?”   周宁呵呵笑:“她那算什么吃得开,真吃得开早就有个一官半职了,我看圣上就是假装赏识她,实则在帮着秦丞相打压阁老呢。不过,你倒是同我说说,昨日在秦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秦将自己一拳碎了桌子的事悉数说了。   然后就被周宁一个脑瓜崩弹在额心,疼得他嘶了一声:“周公子,我虽然练武可我也没练过铁头功啊!”   周公子冷笑,指着他的小鼻子便骂道:“一拳碎了桌子,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若是已为人夫,至多就是被人骂一句‘泼悍’,可你还没嫁人呢!十六岁的小哥儿,你是多大的胆子啊!”   秦张了张口,却被周公子的凶煞压制得死死的:“那于瑾什么人品我不是告诉过你了?若你得罪的是个心性直的还不会与你一个小哥计较,可像于瑾那种心脏的,指不定背后怎么念叨你!”   “这下好了,她从秦府出去就被打了,这笔账且不说到底是不是秦府动得手,她也肯定算到你头上了!你且等着看,今日是传她状元娘当街挨闷棍,明日就是你秦府小公子嚣张跋扈仗着自己有点功夫当街殴打朝廷预备官员!”   秦被他说得眉头紧蹙:“那于瑾不至于这么小肚鸡肠吧,还要坏我名声?”   周宁嗤笑:“索性她也被你吓住了,娶不到你,便毁了你,这有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既然是陈阁老的人,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和你姐姐识撕破脸皮罢了。”   秦瘪了瘪嘴:“可人又不是我打的!”   周宁气呼呼的,抢过他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你还委屈了!早与你说了,在旁人面前要好好装,好好装!”   秦再给他续上一杯,朝他笑:“装着呢。只是那于瑾忒烦人了不是,我就想吓一吓她。若是事情真到了你猜的那般,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名声不好了,总归我这身份,也不愁嫁不出去。”   “嫁的出去是一回事,能不能有的选是另一回事。”周宁皱眉,“不过事已至此,且看那于瑾怎么做吧。”   “这么说?”   周宁又一声冷笑:“她要是敢坏你名声,便能让她在云京待不下去!如今还没上任,在咱们的地盘……收拾她的法子还少了不成?”   秦嗯嗯点头:“周公子威武!”   周宁瞪他一眼。却又没忍住,两个人一块笑了。   “大人,您不进去吗?”端着果盘匆匆走来的知乐见负手站在门前的秦丞相还愣了下。   丞相大人怎么过来了?   “不了。你将东西给他们端进去吧。”   “……是。”知乐点头,刚要推门,又被她叫住:“对了,周家的那位公子……一直以来便是……”秦婧媛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知乐仿佛知道她想问什么,当即笑了:“周公子一直便是如此。当然,只是在咱们公子面前。”   周家的公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不过他比自家小公子装的还要好就是了。   秦婧媛点头,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周宁是真的聪慧。   秦婧媛方才听到他们对话,还觉得很不可思议。她刚下朝回来,为的就是昨日于瑾在东街被人套麻袋殴打的事。   于瑾昨日拜访丞相府后归家途中就被打了。这事多多少少在上朝时被扯了出来,连圣上都开口询问了一番。   秦婧媛只能在朝堂上敷衍了事。她自然信任老秦家的教养,更信任自己养出来的小铃铛。但一如周宁所说,于瑾不知道是谁打得她,无疑就会把这事算到秦家头上,到时候来个鱼死网破,小铃铛的名声才真是保不住了。   于是秦婧媛刚下了朝就来了弟弟这里,为的就是将这件事先同他通个气,若于瑾真要发疯,秦家自有办法让她在云京混不下去。   状元又怎样?陈阁老能许她一个状元,她秦婧媛就能有法子让她这个状元当不下去。   如此,便是秦丞相的心路历程。   然而……   她没想到自己一下朝就来也赶不过周家公子嘴快。   最可怕的是,周宁身居闺阁之中,却能将这件事猜到个大半,这让秦婧媛不得不为其侧目。   ……这个周宁,待在周府闺阁之中可真是可惜了。   秦婧媛敛了敛眸,有什么精光闪过。   ……   送走了好友周公子,秦便在房里磨起墨来。   随后拿了笔,蘸墨,取了信笺边念边写――   “昨日状元娘被人敲了闷棍,周公子说这事她恐怕要算到我秦家头上,还会败坏我的名声,让我背上个嚣张跋扈的名头,铁定要我嫁不好。”   “周公子担心得不得了,姐姐似乎也很担心。她躲在门后偷听呢,我都听出她的脚步声了。但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姐姐和周宁都忘了,我可是订过亲的啊。”秦拖着下巴,吁出一口气,接着写道:“我将来也不选,也没什么好选的。订亲那家的娘爹都很喜欢本公子,也知道秦家的是什么性子,所以我才不担心自己嫁不出去呢。”   “对了,萧混账,这封信到的时候你应当已经看到本公子买的被褥了吧?北境大寒,我本来想给你们买些粮草的,但是我银子不够,便买了袄子和被褥,我买的多,你的便不要让给别人了,穿厚点,可不要病了,若是病了回来,把病气过给本公子了你可就仔细你的皮……”   写完,搁笔。   秦拿起被墨染得密密麻麻的两张信纸,呼呼吹了两下,装进信封里用蜡封好。   “知乐!!送信去!”   “来啦!”   ……   另一边,状元府上,于瑾卧在榻上,捂着肿起的猪头脸,颇不甘心地问道:“阁老,圣上当真没为我做主?”   “做什么主?你有证据指证是秦家动的手吗?”   于瑾:“可我当时刚好从秦家出来,还有谁知道我恰会从东街那条小巷过?”   陈阁老眯着眼:“依我看这件事不像是秦婧媛的手笔。你刚从秦家出来,她就把你堵了?只要她不是个傻子,就不会这么做。”   秦婧媛能在二十岁就爬上丞相之位,怎么可能会是个傻子。   “你是不是得罪人了?”陈阁老皱眉问她。   这个于瑾可真不让人省心。拢不住秦也就罢了,还四处树敌……   她有点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于瑾抿唇:“阁老,我初来乍到云京,怎么会得罪人呢?我仔细想了整整一日,怎么想也只觉得是那秦家做的事!”   秦不想嫁给她,才一拳碎了桌子,又找人把她打了一顿,意思是警告她掂量着自己的份量……   这么一想,怎么看都是秦家人做的事。   “阁老,咱们一口咬定就是秦家干的,再对着百姓卖个惨,便说秦家看不起我寒门子弟,你觉得如何?”   陈阁老眯眼:“你这要搞臭了秦家的名声。虽然此事可行,不过你可得掂量好了,若是惹恼了秦婧媛……”   于瑾捂着脸,眼中怨毒:“都把我打成这样了,我还要给她留什么脸面,只不过就是大家撕破脸皮。”   阁老一笑:“你说的也是,反正你与她也不会在一条船上。”   阁老又指点了她几句,便离开了状元府。   坐着轿子离开时,心腹问她:“状元娘可还好?”   她只面无表情地说道:“好,此时好,过些时候却未必了。”说完又面露嫌恶,“蚍蜉撼大树,本官真是眼拙了。”   她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又轻轻笑了:“也罢,一颗废弃的棋子,若是能给秦婧媛添点堵,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第7章 小狗儿   不仅阁老在等着于瑾作为,秦婧媛也在等着,不过两日,她的桌案上就已经摆好了一叠纸,上面写着于瑾的生平,其中随便挑一行字出来,都能说明她人品败坏。   当然,其中有真的,也有半真半假的。   而于瑾会怎么做呢?是索性去宫里告个御状呢?还是用先前的手段在坊间散播谣言?   秦并不在意。   他甚至有些单纯地快意:“也不知道那个套麻袋的是谁,现如今这样明事理的人可不多了。”   “公子您管那叫明事理么?”知乐哭笑不得,“我听人说于瑾好像真的被打得挺惨的,有人瞧见她那日被捕快救下的时候,脸都好似肿成一个猪头了。”   秦剥着小橘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她要是不招人恨,怎么能被打成那样?谁知道私底下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好像也对。”知乐替他倒上茶,“说起来,您最近似乎很频繁地往那边去寄信呢!”   秦闻言脸一绷:“知乐!”   “公子?”   “本公子只是去问问北境的情况,咱们能安然地住在云京,靠的也是北境的那些将士是不是?慰问一下怎么了?慰问将士频繁一点不好么?!”他义正辞严,有理有据。   知乐哑了一下,心说我就说了那么一句……公子怎么还突然较真了。而且话不是这么说,您一个没出阁的小公子,怎么还这么忧国忧民呢?   知乐挠了挠头:“公子说的是。”   “哼。”秦突然愤愤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小橘子,像是将那圆圆的果子看成了某人的脸,嗷呜一口。   吃掉!   ……   在府上休息了好几日,于瑾的伤终于好了许多,脸算是消了肿,不过人却看起来不大精神。   她想着,自己的伤好了,也该让害她的人受些苦了。   正想唤人来,一名侍从就冲了过来――   “大人!门口来了一对老妻夫,说是您的娘爹……说是从什么安民县来的。”   于瑾一怔,随后皱眉:“我娘爹怎么会来云京?”   她被授官之前是不打算把老两口接过来的,至少也要等她衣锦还乡,再风风光光地去接人。   可这种念头只停留一会儿,于瑾就收敛了心思往府外走,边走边吩咐道:“快去找几个人过来。最好是普通百姓。”   侍从愣了一下:“大人,找人来做什么?”   “让你去找就去找!”   她一会儿可要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孝女’的一幕,怎么能不让人看着?最好能传到圣上耳中去。   这么一想,于瑾从容地走了出去。   两个衣着朴素的老妻夫就站在门口,大包小包地推在门前,正与守门的护卫在说话。   “金豆儿!金豆儿!我是爹啊!”老头眼尖地瞧见了于瑾,过于高亢的喊声,竟直接吸引了路上的行人。   侍从:……这就嗓门儿,还要特意去找什么人。   于瑾被这声‘金豆儿’叫得心里一跳,连忙迎上去:“娘,爹爹!您们来了?”   行人们心里‘嚯’了一声,原来是状元娘的娘爹,看来状元娘出身寒门这事是真的啊,但是这小名,竟然是叫于金豆?!   “娘、爹,您们一路来辛苦了,孩儿正准备备着好车好马去家里接您们的!”   于家娘亲嗨了一声:“我们就是来看看你……要什么好车好马的。”   “可是娘,您们就这么过来,一路奔波的……孩儿于心不忍啊!”她言辞恳切,说着说着就要落泪。   “你这孩子……快让爹看看,受了苦没有?”于家爹爹伸手去够她的脸。   这话一出,于瑾的泪花一下子就落下来了,蹭进爹爹掌心:“爹,我在云京挺好的,等我做了官,便把你们都接过来,姐姐家也一起来云京,咱们再不过苦日子了!”   “好!好!”于爹连声道。   而远处,有一女一男并肩站着,她们仿佛不是一路人,一个穿得实华,一个浑身补丁。但她们站在一起,平静地望着那状元府门前的一幕幕‘父慈女孝’。   “看见了吗?她说把你们都接过来,连她姐姐家一起。这其中可没有你。”女人低声说。   穿着补丁衣裳抱着破旧包袱的青年男人白着脸摇头:“不会的,金豆不是这样的人。我给她生了幺儿,她不会……”   女人面无表情地说:“若是不会,她娘爹上云京为何不带上你?即便她想接你过来,可你是谁呢?你既不是她的正夫,也不算是她的侍君。充其量……只是生了孩子的‘陌生人’。你若不信,你上去与她招呼,看她是否会‘认识’你?”   青年男人咬着干裂得起了皮的唇,“她上回回来时说过的,她如今是状元娘了,我这样的身份上不得台面,于她的仕途也没有帮助,所以娶不得我。而且我现在穿得不好,若是上去与她相认,人家也要说她的。”   “那把孩子过继给她姐家,这又怎么说?”   青年男人这下连指甲都陷进了肉里,没有说话。   幺儿是他的命,是他身上掉下的肉。唯有这一个,唯有这一个,他理解不了。   为了当官,连孩子都要过继出去……这才是他孤身一人跑来云京的原因。   “也许,也许她不晓得这事,也许是娘和爹私自做的主。”青年男人垂下头来,泪光涌动。   “你说这句话,用了三个‘也许’,我想你心头也是知晓,这事到底是谁做的主。”女人背过手去,她颇高的身形很有压迫感,“你想想清楚,她姐家不富裕,原本也有了几个孩子,你的孩子在那处能不能过得好?”   “幺儿是她的亲骨肉,她不会不管的。”话是这么说,青年男人也知道,他的幺儿要受苦的。   过继给姐家,若姐家没有孩子也就罢了,偏生是有的。而且幺儿是个男孩儿,考不成科举,承不住家里的活儿。贫苦人家是不想多喂这么一口子人的。   青年男人满脸灰败,几乎已经看见了孩子的将来。   “她不要你这个夫,不要你生的孩子,她值得吗?”他身边的女人突然重了重语气,“你尚且能再嫁,你的孩子却要跟着她姐家过一辈子苦日子,认不得你这个亲爹,也认不得那个没心肺的亲娘,即便将来嫁了出去,没有母家照拂,也不过是换个地方过苦日子。”   “大人……大人……您不要说了。”青年男人蹲下,怀里抱着包袱捂面哭泣,“我该怎么做,我能怎么做?”   女人看了他一眼,年轻脸庞上的青涩被那浑厚庄重的气势拂去,她说――   “那便听我的吧。只要你信我,我定能给你个最好的结果。”   男人一顿,微微抬起脸来,红着眼问:“您为什么……您找到我,要帮助我,是为什么呢?”   正在这时,状元府门口又传来动静――   “娘、爹,阿冉呢?您们没把他带来么?我都有些想他了……”状元娘声音不小,像是刻意说给旁人听那样。   脸色苍白的男人猛地抬起头来。   想他了?   于家爹爹听了这话却皱紧了眉:“带他干什么?他之前为着小僮的事不太好呢,我们怕他来闹你。你如今都是要做官的人了,还理他干什么?”   于瑾干笑一声,连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爹,怎么说也是养了那么久的,总归是想的。”   “你啊就是心软!”于家爹爹嗔他。   于瑾笑了笑:“既然没来也就罢了,我们进去吧。”   一手搂着母亲,一手搂着爹亲,于瑾便要回府去。   正在这时,人群中忽地跳出一道女声:“阿冉是谁?”   于瑾莫名地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不过她等的就是这句话,顿时回头温和地笑了出来:“阿冉是我家里的小狗儿,遇见时受了伤,后来被我捡了回来,陪伴了我多年呢。”   百姓们闻声齐齐夸赞:“状元娘真有仁心!”   “不仅有孝心,人也向善!”   “还重情重义呢,那狗儿养了许多年了,来云京还都不忘了呢!”   听着这些吹捧,于瑾敛下得意,揽着娘爹就回了府。   “金豆儿啊,你怎么说阿冉……”于母皱着眉,有些不赞同地开了口。   “娘,阿冉怎么了,阿冉就是我的好狗儿啊!”她敷衍了一声,赶紧吩咐人关了门。   眼看着那漆红扇门缓缓关闭,看热闹的百姓们散了场。   抱着包袱的青年男人将惨白的脸埋进满是老茧的手心里,浑身打着哆嗦。   许久,许久。   他才笑出声来,语气凄厉:“那年你捡回来的小狗儿,你的好狗儿……给你生了崽的小狗儿啊!” 第8章 秦丞相断案   五日后,云京出了一桩大事!   “公子!状元娘被抓了!”知乐急匆匆地冲进小院。   “嗯?”秦正在打拳踢腿,被他这一嗓子喊得差点没收住,“被抓了?”   知乐嗯嗯点头,“应该说不是状元娘被抓了,是她娘爹被抓了!”   “在云京犯事了?”   “不是的公子,我听说是因为她爹以前是人贩子,专给红楼楚馆做皮条生意的!也不知道被谁给告上了公堂,辰时捕快就上她家拿人了!”   秦没想到会这样,乍一听‘人贩子’三个字他眉头就蹙了起来。   知乐叹气:“听说于瑾和她娘都不知道这件事呢。不过现如今也脱不了干系了,这一纸诉状还是她们家那名叫阿冉的童养夫递上去的。好像是为了自己那无端端被过继的孩儿,孤身一人上的云京,大抵是没谈好,最后便去了宫门口告了御状!”   秦诧异:“直接告的御状?”   “是啊,这于瑾也当真不是个东西。那日在状元府前好多人都听见她说的话了,她说阿冉是她捡回来的狗儿,公子你说这女人是不是该死的很?好好的大活人呢,再怎么不济也给她生了孩子,竟然说自己的夫郎是狗,她还算是个人嘛!”知乐忿忿不平。   秦点头,“真不是个东西!那后来呢?”   “不清楚呢,这事闹得挺大的。”知乐叹口气,“听说午时一过就升堂要审,公子,咱们也去看看么?”   “午时就开堂?这么快?”秦惊讶。   “公子,这还快么?”知乐疑惑道。   “快的。一般来说,捕快将人抓了进去,还要收集诉证,找相关的证人,这些来来往往向来要花不少时间。你想,于瑾娘爹都不是云京人士,要查这案子相关的人事,少不得要往乡下走,怎么可能这么这么快就开堂审人?”秦心想,这于瑾是真得罪人了。   不过想想也是,于瑾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她是阁老的人。云京官府能动作那么快直接上门抓人,恐怕早就拿到了相应的罪证。   于瑾这次,恐怕翻不了身了。   “那公子,咱们到底去不去看?”   秦接过他递来的锦帕,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眯着眼哼笑:“去!当然去!”   这等热闹,不看白不看!   ……   云国风气开放,男子比起女人来说,地位虽然不算高,但束缚也没有那么深。   未出阁的小男子们也是可以行走在外的,甚至好些男儿都是会武的。因为近年来男子地位渐渐变高,曾经的一妻多夫也渐渐消失,稍有家底身份的女人最多娶一夫一侍,平民家中常只一位夫郎。   故而,有时候在街头会瞧见牵着手走在一道的恩爱妻夫――只要是聘了亲的,大家非但不会指指点点,还会表示祝福和羡慕。   这也导致,云京最不缺的便是戏文话本子。   这状元娘今日弄得这一出,可不就是戏文里活生生的负心女么?   这不,来公堂外看热闹竟大多是男人。   秦还没挤进去呢,就听一位长相清秀的叔叔说:“这样的女人,还是死了算了!不知道男儿家生孩子有多苦吗?半只脚都踏进黄泉路,才能给妻主生下一个孩子。乡下地方,不给名分不入籍的也不是没有,可口口声声说自家的童养夫是狗的我还是头一回见,这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哦!真是随了她那个当人贩子的爹!”   虽然还没开堂,但大家却都已经给于瑾下了定论。   百姓们不需要证据,只听见这一出出的糟心事,对于瑾的印象便好不起来。   旁边有人应和道:“还不止呢,听说当了状元娘就把孩子给过继到了姐姐家,想干干净净地去娶咱们云京的好公子!”   “她想娶谁?哦……我突然想起来,先前不是说秦丞相家的小公子与她合适吗?我看咱们先前都是眼睛瞎了!”   “秦家的小公子每逢地方有难,都去给百姓施粥捐物,若真要许给了这个状元娘,可是白白糟蹋了小公子!我看不配,绝计不配!”   秦在其后听着,心里颇得意:对啊,就是不配,就是不配!   正在这时,捕快走了出来,举着鼓槌咚地敲响了县衙外的鸣冤鼓!   里头坐着的大人惊堂木啪地一拍――   “升堂――”   秦好不容易挤到前面,见到那位大人,顿时诧异――她姐姐怎么成了审犯人的钦差?   连阁老都一脸菜色的坐在旁边。   ……该不会连圣上都来了吧?   秦左右看了看,倒是没见皇帝表姐。   很快,随着师爷一声喊,于家三口就被带了上来。   “于张氏,你可认罪?据云国律法,贩卖人口按罪当斩!”秦婧媛可不来那一套,直接上了最唬人的。   于张氏一下子腿软就跪了下去:“大人,我,我没有,我不认罪!”   “大人,我夫郎不可能做那样的事的!”于娘也跟着跪下,连声说道。   于瑾不卑不亢:“丞相大人,我爹一介普通百姓,您可不要吓他,按云国律法,贩卖人口达到一定数量,才会判以死刑。”   秦婧媛瞥了她一眼:“堂下于瑾,公堂之上见本官,为何不跪?”   于瑾一愣,脸色青白。   ……最后还是跪了下去。这个时候切莫与秦婧媛对着干。   其实于瑾心里也发憷,怎么忽然间她爹就被人告成人贩子了,最滑稽的是这一切竟然是那个生性怯懦的阿冉做的……但想想从小住在穷乡县里,可家中却好似从未银钱,这么看来,她爹……   于瑾看了一眼在旁观的阁老,心里安了安。   不会出事的,阁老若要她做事,总会保住爹爹的。   “状元娘说得对,死刑可不容易判的。来人!上罪证!本官今日便让状元娘心服口服!”   于瑾心里一个咯噔。   紧接着,捕快捧着一本本册子呈了上来。   “云兴十二年,吴省江城‘云梦乡’从某处买下两人,张姓男子为担保人……”   “云兴十二年,吴省安县‘飘香院’从某处买下一人,张姓男子为担保人……”   “云兴十三年……”   捕快翻着册子一笔一笔有条不紊地念。好几本册子,不知道一共多少笔,但那厚度,恐怕是两个死刑都够了。   每多念一行,于瑾脸色就惨白一分,跪在地上的于娘瞠目结舌,仿佛难以置信枕边人竟做过这些事。   而于张氏更是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哆嗦着身体匍匐在地上。   那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云兴十二年,二十几年前的事,怎么会,这些东西怎么会被挖出来的……?   “够了!丞相大人,敢问这些罪证您是从何而来的?”于瑾咬死了不松口:“您确定这些都是真实的吗?”   秦婧媛一摆手,捕快就停了下来。   “状元娘不信?这些可不是本官一人收集的罪证。这些是由本朝异姓王,明静王爷随同刑部多年查探所得。其真实度连圣上都亲自过目了。状元娘还有什么要说?”   于瑾不信,什么多年,她爹即便做过这些事,也不可能引起什么王爷的重视。   于瑾抬头看向阁老,似乎在询问。   阁老沉了沉声:“秦相所言非虚,本官以为,于张氏罪当斩首!”   ……怎么会这样?!于瑾难以置信,“阁老,我爹大字不识,怎么会做这些勾当呢?这些罪证……怎么会和王爷有关系,刑部,刑部就更不可能了,我爹只是吴省安民县的一个百姓而已啊!”   阁老重重地看了她一眼,此时此刻并不想与这于瑾搭上半分关系。   今日早朝圣上收到那些罪证时龙颜大怒,险些将那些册子拍在礼部尚书的脸上,大骂道:“这就是你们给朕选出来的状元!人贩子养出来的亲女儿!啊!”   陈阁老觉得圣上其实是想把那些册子拍在自己脸上的……为此,陈阁老也很不愉快。   原以为是枚好棋子,谁知道一坨臭鸟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惹得一手腥!   “状元娘,不妨将最底下的那本册子翻到最后……你再看看,便知其中原因了。”   于瑾笃定了这么多罪证不可能全是真的,咬着牙去翻最底下那本。   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脸色骤然大变。   公堂外的人们好奇不已,支着脑袋往里看,这时秦婧媛将那行字缓缓背了出来:“云兴十八年,于张氏从同伙处交接一名三岁男孩,欲往吴省‘清风阁’送去,但恰逢‘清风阁’被查,那名男孩便也就此下落不明。于此同年,安民县于家多了一名‘捡回来’的男孩儿,名为阿冉。”   于瑾哆嗦着手,念叨:“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秦婧媛冷笑,接着说道:“而同年三月,明静王君回吴省探亲时,年仅三岁的明静王府的嫡公子在街头失踪,疑似被拐!”   她的话仿佛千斤顶,给了于瑾重重一击。   于瑾身子一颤,瘫软在地,口中怔怔呢喃:“明静王府的嫡公子……是阿冉……”   作者有话要说:  卡住!(因为字数太多了所以断章了,下章我努力试试看女主能不能放出来!) 第9章 隔壁的那个谁   秦婧媛见她瘫软,也没什么同情,只说:“明静王君半生只得一女一子,失子之痛莫若切肤,王府携刑部追查此事,可惜线索断在了清风阁……如今已过十几年之久,却没想到,王府公子会在状元娘家中,当了这么十几年没名没分的童养夫!”   那名青年她见过了,穿着满身打了补丁的衣裳,手上的茧比家中下人还要多,背脊也稍稍佝偻,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却仿佛平白老了十岁。   “你们若是对他好也就罢了,可那位公子却被你们逼的来了云京告御状。在你家做了十几年的苦活,拼着难产给你生了个孩子,最后没有名没有份,连孩子都被过继给了你姐家。好好的公子,让你们蹉跎了这么多年……于瑾啊于瑾,圣上对你也很失望。”   “什么人渣啊!爹是人贩子,女儿将人当做狗,你一家人就没个是好东西是不是?!”公堂外轰然闹了起来。   有人破口大骂:“人家王府公子,都被你们这些人贩子给祸害糟蹋的!”   “去死好了,大人判她们个斩立决吧!”   “人贩子绝不姑息,偷孩子都该死!”   “我这鸡蛋都不要了,全给你们这畜生做最后一餐!”不知道谁先抬手丢了个鸡蛋,大家像是找到了法子泄愤,什么菜叶子,什么小石头,拿起什么丢什么。   于瑾被砸了个正着,额角渗出点血来。   她急了,她是状元,犯罪也不是她,她的名声,她的名声!   连忙朝旁边面如死灰的于张氏看过去,大骂:“爹!这些是你做的吗?!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那是明静王的公子啊!人贩子……你竟是个人贩子!银子就那么重要吗?你怎么这样坏啊!”   那义正辞严的模样,仿佛她才是公堂上的钦差。而被她厉声声讨的,却是将生她养她的爹亲。   于张氏看见她一脸‘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爹’,气得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于金豆,这是你爹!”于娘忍不住站起来,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不善言辞的她气得面颊涨红:“她坏,她也是你爹!”   “是啊!他就是再坏,他也生了你养了你,若非什么坏事都是他干了,你能有银子求学,能到云京当上状元?当堂气昏亲爹,状元娘还真是让我等瞠目结舌!”秦忍不住怒斥。   这于瑾,是真的没救了!   人性薄凉,这一点还真是随了她人贩子的爹!   “是啊,你现在来说了,那日在状元府门口,你可是亲口说明静王家的小公子是你的狗,你这个女人,也太不要脸了吧!”   “不要脸!什么狗屁状元娘,滚出云京!滚出去!”   “滚出云京!!”   秦婧媛瞥见弟弟的身影,眉角忍不住抽了抽,真是哪儿有热闹都有这野小子。   心里重重一叹,拾起惊堂木哐当一拍:“肃静!”   “于张氏,按律法,判以游街示众、秋后处斩之刑!于家于娘,念在尚不知情的份上,此事作罢。”   于娘脸色惨白,没有说话。   秋后处斩……   如今初秋,还有几天可活?   “至于状元娘……”秦婧媛一顿。   就在这时,于瑾立刻跳了起来:“我也不知情,丞相大人,我是不知情的啊,我根本不知道我爹做过什么!阿冉的事……阿冉……我幼时对他也不错的!而且他还是我孩子的爹!”   秦婧媛摇头,“本官不是要判你的刑,只是告诉你,关于你,圣上亲自修了一封圣旨。”   旁边一直站着的宫内总管从善如流地碰着圣旨走了出来――   “皇恩本浩荡,恶鬼在人间。状元娘虽不知情,但品性不堪,不仁不孝,实难当我大云官吏。今撤去状元娘官邸,收回预授官印,礼部划除案底,终生再不得科考!再不许入京!”   总管的声音自堂上传了出去,犹如那县衙门鸣冤的鼓声,犹如那阿冉跪在宫门前的泣血声声,沉重而幽长不绝。   于瑾气急攻心,身子一倒,竟也昏了过去。   公堂外,一片欢呼,百姓直喊快意。   ……   离开了衙门,知乐问他:“公子,这状元娘一家是处置了,那阿冉呢?还有她的孩子……不还在那于家吗?这又怎么办?圣上也没给个章程?”   秦嘴一咧:“阿冉是明静王府的公子,你还怕他和孩子会有事吗?”   知乐猛地一拍手:“也对!听说明静王君这些年为了当年遗失的孩子一直郁郁寡欢,如今找到了孩子,也能宽心了。只是阿冉就可怜了……好好的王府公子,被磋磨得……”   明静王当年陪着太上皇定边疆、退外夷,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因为封无可封,便封了异姓王,她也是云国唯一一位异姓王,可想而知是何等殊荣。   生为明静王府的嫡公子,阿冉本该是一生荣华享之不尽,但……   真是世事难料。   “是啊……”秦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他会是静姨的孩子。”   阿冉比他还要大几岁,在吴省被拐走时他还没出生,所以对这件事不太清楚。   “公子对明静王府很熟悉么?”知乐听他叫姨,便不由地问。   秦一顿,扭头道:“不熟!”   “可是公子……”   “不是说了不熟嘛!”秦撇嘴,看他眼睛不错地盯着自己,又有点心虚,便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我家本就与皇室沾亲带故的……我喊一声静姨有什么错?”   知乐泫然欲泣:“公子是信不过知乐吧,也是,知乐也没跟在您身边几年……”   秦:???   “你干嘛啊,这大街上的……也不臊得慌!”秦最怕男儿哭了,总觉得男子都是柔柔弱弱的,欺负不得的。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告诉你还不成嘛!”   知乐立刻抬头,眼角甘润,没一点泪湿:“您说!”   秦无语地瞪他一眼,又嘴角一歪望向隔壁将军府,“喏,那家的小姐,就是静姨的徒弟。”   明静王武艺无双,说是云国第一人也不为过。但自从她卸下担子,一心只伴在正君身侧之后,便不再管什么打打杀杀的了。而府上独女不爱舞刀弄枪,只喜欢拨着算盘赚尽天下财。所以也鲜少有人知道,她收了个徒弟,便是萧将军府上的小姐,萧明珠。   知乐瞪眼,“将军府……那将军府里有人住的么?我跟在公子身边两年多了,从未见过隔壁有人出入。”   秦没答话,只是心里腹诽:你自然不知道了,因为萧家常年守在北境,本来在京城长大的萧混账三年前也走了,而且根本都不回京的!   “公子,那您见过隔壁那家的小姐吗?是不是与明静王一样威武厉害?”   “……”   “公子?”   “知乐,你话还真多!”秦怒瞪他一下,甩袖子走了。   “???”知乐满脸无辜,连忙追上去,公子这又是怎么了啊?   ……   等回到府上,却没想到秦婧媛比他们还回得早。   丞相见了他,便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秦心里正不高兴,于是嬉笑着讽她:“丞相大人招小狗呐?”   秦婧媛无奈,便自己走了过去,“又是谁惹了我们小铃铛?”   秦:“知乐。”   “哦?”   秦叹气:“没什么,姐姐有什么事?”   秦丞相笑眯眯地说:“你刚才去衙门看热闹了?”   秦点头,“于家活该,阿冉不容易……我也没想到会是静姨的儿子。”   “谁说不是呢,本该是与你一样无忧无虑长大的公子……所以说啊,小铃铛,记得姐姐的好,记得谁把你养这么大的,知道流落在外有多苦了吧?这些年我对你的好,你都记得吧?”   秦狐疑,“姐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秦丞相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明静王君早上送来的那几箱东西,分一半给我呗。”   秦:???   “什么东西?”   秦丞相呵呵一笑:“自然是感谢你替她们找回了孩子,点了名给秦家小公子的。这明静王君家不愧是吴省首富,出手相当阔绰啊!”   秦更不明白了,“感谢我替她们找回了孩子?我?”   “没错,是你。”秦丞相的笑容淡了下来:“明静王君为了答谢,送来了几箱金银,这个数。”她伸手,两食指交叉,比了个‘十’。   “这事……”秦皱眉。   阿冉被找回来,这事可跟他没半点关系。他连阿冉是个什么模样都没见过。但显然这件事静姨扣在了他头上。   姐姐也不反对……那么……   “……我能收?”   秦丞相迟疑,最后点头:“能。”   “那就请姐姐以我名义捐给北境将士。”   秦丞相一愣:“全部?”   秦点头:“全部。”   秦丞相:……   “你告诉我,这事是谁扣我头上的。”秦盯着她,大有逼问的架势。   他现在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   找回静姨孩子的怎么就成了他了?秦婧媛肯定知道点什么。   秦丞相后退两步:“这事啊……其实我也一知半解的……”   秦转身就走。   “诶!诶……小铃铛,你去哪儿?”   秦回头横她一眼:“我去隔壁,若是空的,我就去静姨府上问。”   秦丞相怔忪:“你觉得是萧明珠回来了?”   秦小眉头一蹙:“你真当我傻的不成?”   于瑾先是被人套麻袋,今日又被抓……她就是在京中就是得罪了人,也不可能被人直接往死里整。能把她爹二十几年前的事翻出来,光是能做到这个的人,秦能想到的就没几个。   再能把这‘好事’往自己头上扣的,要不是他亲姐亲娘爹,就肯定是隔壁那个混账!   他要是再猜不出一二,他秦笨死算了!   秦丞相只是笑笑:“我没见到萧明珠,不过我也好奇,你去看看之后记得回来告诉我啊!”   秦警惕,“姐姐你在说什么?萧明珠在北境,她当然不会回来的,我还是直接去明静王府问好了。”   说完,他跑了,步伐极快,匆匆忙忙。   秦婧媛笑着摇头,“就你和她是青梅竹马,难不成姐姐我不是和她一起长大的?”   还藏着掖着的。   即便萧明珠偷偷回云京,难不成她还会把这事捅到圣上那不成?   “对了,姐姐,那十万两银子你先不要动!”   “……”个败家弟弟,含辛茹苦地养大到底有什么用!胳膊肘尽往外拐!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还是没能出得来……下一章,再信我一回!!!! 第10章 她回来了   将军府大门还紧紧栓着,秦试着推了推,没推动。   故而另辟蹊径,来到两米高的院墙外,他纵身一跃,轻轻松松地来到了院子里。   将军府常年没人居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没人照料,荒凉一片,只还有几颗茁壮的大树常青着。   秦几乎没什么犹豫的就先去了萧明珠的住处,找了一圈没人,就去了将军府后头的练武场。   初秋的风从空无一人的练武场上刮了过来,凉凉地扑打脸上,指尖也带着一丝微凉。   秦叹了口气,颇有些气馁地坐在了场边:“不在……难道是我猜错了吗?”   回应他的,只有低低的回声。   也许是面前的风景太过熟悉,秦仿佛看见了以前总是站在武器架旁边高大的人,她一如既往地问自己:“秦,你要刀还是剑?”   那个人从来不叫自己‘小铃铛’或是‘’,总是连名带姓,秦秦的喊,好似她们不是一起长大,也不是住在隔壁,更没有那么深厚的情谊。   “本来就是你自己觉得她和你关系很好!”秦自言自语着,“要是真的与你关系好,怎么三年前说走就走呢?”   “所以我才讨厌她。”秦抱着膝盖,闷闷不乐。   萧明珠比他大三岁,今年已经十九了。因为两家爹爹关系很好,所以她们之间自小就认识。爹爹说他小时候后第一个叫的人是姐姐,却是揪着萧明珠的衣裳喊的。为此秦婧媛气了好几年。   后来渐渐大了,能跑能跳了,秦便是家里最皮的那一个。即便是小时候一把火烧了太傅娘大半个书房,秦家也没人舍得打他一顿。   可萧明珠不一样。她就像从来也不把他当成秦家的嫡公子,若是被她看见自己惹了事,手里有什么就用什么教训他。   她不是轻轻地打,是要秦痛到会记住教训的那种打。   虽然姐姐常说老秦家教养好,可秦没被养歪,大部分却是萧明珠的功劳。   因为挨揍多了,秦就很讨厌她,甚至在心里给她取了个小名,就叫混账!虽然讨厌,但是自己若是哭了,萧明珠又是第一个过来哄他的。若是被她打疼了,哭得赖在地上不肯走,她便蹲在自己面前,等他抽抽噎噎爬到她背上来。再把他从将军府背回隔壁去。   那时一路都能听见他因为哭得太凶,不停打嗝的声音,伴着夕阳的余晖,好似到隔壁的路长得看不见尽头。   后来秦渐渐大了,萧明珠便不再打她了。反而还护短的很,一些小事上,甚至比秦婧媛那个亲姐姐还要依着他。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秦也不知道对她还算不算是讨厌了。   ……上一回吵得天翻地覆还是三年前。   萧明珠固执地要去北境参军,秦说什么也不让她走,两人谁也不让谁,最后到底谁也没妥协。   可谁知隔天萧明珠就遣散了家仆悄无声息地去了北境。秦知道消息时哇地就哭了,哭完他就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追着她送去了――   依稀还记得那些笔墨被泪水模糊得根本看不清,但上头写满了骂她的话。   整整八页纸,全是骂她的话,可想而知那会儿的秦到底有多生气。   可白驹过隙,一晃的三年过去,知道她可能回云京了,最先跑来将军府的,还是他。   秦觉得委屈,想着想着,便想哭。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声响――   “秦,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秦猛地转头,被眼泪花花模糊的视线里出现那人穿着黑衣的样子,他手背在眼角一蹭:“要你管!臭混账!”   一身黑衣的女人就站在他身后,手上还提着食盒。人好像又瘦了点,头发比以前长了,扎着马尾飘在身后,英姿飒爽。   脸永远是绷着的,好似谁欠了她几十万两似的。   这会儿看着他,像饿狼见了肉,连目光都不错的。秦心里轻哼。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秦稚气地吸吸鼻子问,“你怎么跑回来了,北境军还没有班师回朝呢,你自己跑回来就算是逃兵了你知不知道?!”   萧明珠拉他胳膊,像拎小鸡仔似的把他拽起来,“地上凉,坐地上干什么?”   “我问你话呢!”   “我知道。”   “知道你还偷跑回来!若是被圣上知道了,是要被杀头的!”   萧明珠瞥他一眼。   秦发憷,“怎,怎么了啊?”   “没人知道我回京了,那我就还在北境。”她解释道。   “……”秦小声道:“那我现在不是知道了嘛……”   她没说话,不知道是笃定了秦不会去告密还是无所谓他去告密。   “刚才又在哭什么?”萧明珠忽然问,“若是受了委屈,你娘爹不在你该去找你姐姐。自己躲在这哭什么?遇事了只会哭鼻子,我这么教你的?”   秦两颊迅速鼓起,“谁要你教了?还有你教的都是什么,谁让我不高兴了就用拳头打人!我可是个小公子,又不是女人!”   萧明珠兀自揭开了食盒,“所以不听我的你就在这哭鼻子。”似嘲似笑,“出息。”   “你……!”   “吃了吗?”她问。   秦瘪嘴,“没吃,我今日去衙门口看热闹去了。”   “回来呢?”   听她问,秦顿时眉梢一挑:“回来就收到明静王府送来的十万两银子。”   萧明珠取了食盒盖子,拨给他小半的饭菜,就往地上一蹲,囫囵开始往嘴里刨食,说话含糊:“给你你就收下。那你到底哭什么?”   秦捏着竹筷,一瞬间脑子里还在想怎么会有两双筷子,“我是个小公子,不高兴了我哭哭还不行了?”   萧明珠抬头看他:“那谁惹得你不高兴了?”   秦不说话。   除了这个讨厌的萧混账,还能有谁惹他?   但人家给了他饭菜,吃人嘴软,秦决定还是不说了!   “于瑾的事……是你做的?”夹了两口热菜进嘴,秦耐不住地问,“你为什么要对付于瑾啊?”   他眼睛亮亮的,像是盼着她说点什么。   萧明珠又抬眸看了他一眼,平静道:“她骂你。”   “只这点?”   萧明珠点头。那日她走在街上,听见轿子里有个人骂骂咧咧,原本不想注意,可耳目聪明,不小心就听见了她在说秦。   打人只是临时起意,她是悄悄回京的,谨慎起见不能让于瑾看见她的模样,所以才在街边买了个麻袋。   “她爹的事,我只是随意查了查。”她干巴巴地补充道。   秦长长地哦了一声,“只是随意查了查?”   萧明珠:……   “你这随意查,把于瑾她爹弄进了牢里,还顺带找回了静姨的儿子……哎呀,我还当是谁要为了本公子冲冠一怒为蓝颜呢!”他笑得促狭。   “温柔贤淑你一样不占,容貌也就比普通人好看那么一点,谁会为了你对付圣上面前的大红人?”萧明珠说完,竟还笑了一下。   “你……”秦呲牙,“追求本公子的小姐多得是!”   “那都是冲着你的丞相姐姐去的。”   “萧明珠!”他大喊一声,从背后直接扑了过去,作势要压死她,“你会不会说话啊!夸我好看,夸我聪明,夸我夸我快夸我!”   萧明珠习武多年,下盘坚若磐石,他这点重量简直不够看。   闹了一阵,秦问她:“那十万两你准备干什么?”   “你用吧,给你的。”   秦惊了,“萧明珠,十万两诶!”   “嗯,给你用吧。”她刨完了食盒里最后一口饭,抹了把嘴,直接站了起来,秦被迫挂在了她背上。   “我拿那么多银子来做什么?”秦皱眉,“先前我还自己去赌坊赚了三万两,买了被子捐去北境了,哪儿知道你回来了……”   对此,萧明珠不太赞同,“以后不要去赌坊,十万两留着,慢慢花。”   “真给我?”   “嗯。”   “那我明天就去捐了!你不是说那边今年大寒吗?等腊冬来了,日子怕是不好过的。”   他蹙着小眉头,说得很认真。   萧明珠为此心里暖了暖:“随你。”话毕,她一顿,“留一些下来,自己傍身。”   “好!”   “那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啊?”秦好奇道。   萧明珠拖着他去洗食盒,听他问,就说:“不知道。”   “……是有要事才回来的?”秦小心翼翼地问。   “嗯。”   之后秦便没再问了,她们都大了,她如今在军营里,有很多事秦不能问。   萧明珠没听见他再说话,就说:“也不是那么忙。”   秦一下子就笑了,不过因为她瞧不见,所以肆无忌惮地哼气:“我也没关心你是不是那么忙呢!”   萧明珠:……   “对了,前几日我才给你写了信过去呢!这会儿怕都寄去北边了。”秦忽地想起这件事。   萧明珠:“嗯……写的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些琐碎事,你回来了我便不用写信了,我就天天来将军府烦你!”   微微偏头,萧明珠能看见他那神气活现的模样,活像山林里的小松鼠成了精。   “烦得像只小鸟,叽叽喳喳。”她毫不客气地说。   秦:???   “我就烦你,我烦死你!”他勒住她的脖子,一下一下晃。晃着晃着,自己又高兴地哈哈笑。   若是知乐在,恐怕会很震惊,小公子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而且,他是那么开心地在笑。   萧明珠任由他在自己背上笑闹,有点心不在焉。   其实秦前几日写的信被她截下来了,信中他说自己订亲了,那家娘爹都很喜欢他。   秦今年腊月该满十六了,也该要成亲了。   于是她赶着日子回来了。   可谁知道被人截了胡。   萧将军一脸冷漠。   到底是谁和秦订亲了,她的拳头有点痒了。 第11章 没有订亲   “主子,查到了。”   “说。”   “秦府这三年来并没有和任何人订亲。”   萧明珠奇怪,却皱起眉:“秦不会骗我。”   所以一定是订过亲的。   “可是这都是事实,主子,我已经把京城里的大小媒人全都找过了,小公子的画像他们虽然有,但是没有丞相的同意,媒人是轻易不敢拿出去的。可以确信,小公子三年来并没有订亲。”黑衣下属颇觉郁闷地说。   原本主子悄然回京第一个就找了她去办事,她还以为是要被委以重任,结果……   竟然是让她去找媒人!   萧明珠眉头皱得更紧了,“没订亲……秦和人私相授受?他皮痒了?”   黑衣下属:……   “主子,小公子已经十六岁了……”下属委婉道。   她心想,小公子今年就算成年了……您还这么像他娘似的管着他,这才不对劲吧喂!当然,这些她不敢说。   “十六岁?你觉得十六岁是能独立的年纪了?”她居高临下地睨着人,仿佛在说‘你最好不要跟我说是’。   十六岁不能独立??您十六岁的时候都在战场饮血了好吗?   心里这么想,但黑衣下属显然怂了,低声开口:“……不是。我的意思是,小公子已经十六岁了,即便是皮痒了,还是不好再打他的……”   “我知道。我不会打他。”萧明珠不太愉快地说,“查!秦这些年接触过什么人,女的男的都不能少。”   “……是。”   黑衣下属受令离开,心里无奈,想知道小公子到底是跟谁订亲,您直接去问不就是了?   她家主子,是个闷骚啊!   ……   “公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啊?”知乐见他手上拎着一只做工精细的盒子,又打扮妥帖,不像是要出去闲逛,反而像是要去哪家拜访似的,便忍不住问。   秦:“咱们去明静王府。”   “诶?”   “既然静姨找回了孩子,咱们也该去祝贺才是。知乐,去让人准备一辆马车!”   “好的公子。”   秦打算去拜访一下,明静王府虽然平日与丞相府走动不多,但他作为小辈,听说了这样的事,还平白得了十万两银子,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那名叫阿冉的男子,他也是想见见的。   ……   秦刚进王府,就如愿见到了阿冉。   “王君大人,你们能替我要回孩子这已是天大的恩惠了,阿冉不能再要你们的银钱了……更住不得这样好的大房子,阿冉穷苦惯了,这样的好日子真的过不惯。”他一直躬着腰身,不敢对面前的人有半分不敬。   而明静王君一直扶着他,不要他跪下去,听着他的话满目的难过:“爹爹好不容易将你找回来,你怎么就非要走!这是你家,这好日子本该就是你的!”   秦看他五官硬朗,颇有几分英气。眉宇间也没有男子那分柔美。与他面前的明静王君没有半分相像。   不过孩子不肖爹的也不是没有啦。   他大步走过去,喊道:“姨夫!”   王君朝他一看:“小铃铛,你来了……快来劝劝阿冉,他一定要回那什么安民县,不肯与我们住在一起!”   阿冉面露难色,他不认识秦,只觉得迎面走来的小公子风光霁月,有些不敢直面。   “这便是阿冉兄长么?”秦笑起来,“我是秦,我们年岁大抵差不多,要不要同我说说话,姨夫他大抵是急了些。”   阿冉被那笑容怔住,心里不自觉地松了松:“我……”   王君也似看懂了什么,松开他的手说:“你若是有哪里不方便,你就和小铃铛说,爹爹……爹爹不强迫你,不与你为难。”   阿冉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确是为难的。尤其是面对王君的热情与疼惜,人心都是肉做的,谁能不感动,只是却又……   不合适的。   总觉得自己配不上。   秦将他带去了王府花园里的小亭子,伺候的人也远远地待在一旁,像是瞧不见这两人。   “你叫阿冉是么?我约莫比你小两三岁,我叫秦,今年十六。”他眨眨眼道。   阿冉下意识道:“是四岁呢,我今岁二十了……”   “这样啊,果真是哥哥呢。”秦说,“我家中只有一个姐姐,倒没有什么哥哥,见到阿冉,有些亲切的。”   阿冉抿抿唇,“我当不起公子的这一声哥哥的……”   “可阿冉就是王府的公子,王君的亲子,怎么会当不起呢?”秦含笑问,“还是说阿冉兄长不喜欢秦这个外姓弟弟?”   阿冉赶紧摇头,捏着自己的衣角,局促道:“是我……是我配不上小公子的这一声哥哥。”   “哪有什么配不配呢?即便你不是静姨的亲子,可你比我大,这声哥哥秦便也没有叫错不是吗?”   阿冉脸色一白,不说话了。   秦不动声色,“阿冉哥哥为何想回安民县呢?”   “幺儿,幺儿还在那面。所以我想回去……”   “哥哥的孩子会被带过来的,这倒不用担心。”   “不是的……我……”阿冉似乎想说什么,看了一眼秦,又硬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   秦:“安民县有什么好?你的孩子在那边寄人篱下,吃不好穿不好,还要看于家姐姐的脸色。如今于家垮了,全因你去告御状这一遭,你若不将孩子带来云京,于瑾势必不会放过你和孩子的。”   他句句不离孩子,阿冉被他吓住,连声说:“我本来没想告御状……也不知道爹以前做过人贩子的活计……是她们逼着我的,是她们要给我幺儿吃苦……”   秦明白他的意思。   阿冉在于家生活那么多年,即便再苦,可若是和于家人一点感情都没有,那秦也不信。   他不由地心叹――   萧明珠做的这事,是逼着阿冉置之死地而后生,要他绝了与于家的关系啊!   可这事不管怎么说,秦觉得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便道:“阿冉哥哥,你信我吧,在京中住下才是你最好的归宿。你的孩子即便将来嫁个云京的普通人家,那也比安民县的县令更好。”   阿冉听他说着,末了咬咬唇:“我什么也没做过,我哪里好意思就在这里住下,还要带着幺儿……”   秦说:“怎么会什么都没做过呢?我便给你讲个事吧。府上的王君十几年前丢了孩子,便是被人贩子给拐了,之后一直就没找到,王君的身体也因为心疾每况愈下。近来你看他,是不是精神了很多?那都是你的缘故。”   阿冉一怔,“是这样吗?”   他瞧见的王君气色很好,只是太过关心自己了,有时候他也觉得,王君看着自己时除了热情和疼爱,还仿佛笼着一层哀痛。   原来是这样的原因么?   “那个人让你来这里,却没跟你说过这些?”秦忽然问。   阿冉心里一跳,顿时惊惧地看向他。   秦笑嘻嘻地说:“别怕,我们是一伙的。”他低头凑近他,小声说:“其实你不是真正的嫡公子对不对?王君也不是你的亲爹,你只是为了你的孩子,才迫不得已住到这里来了,是不是?”   阿冉顿时冷汗都下来了,抖着嘴唇看着他。为什么这个小公子满脸堆着笑,却精明得令他寒意顿生呢。   秦不以为意,“别怕,我真不是为了吓你。”   其实他只是炸一炸,看这反应,看来是他猜对了。   明静王君的孩子丢了十几年了,若是当年真能找到,依照明静王的权势不可能找不到人的。   当年那个清风阁不就是被查了吗?估计就是朝廷的手笔。可最后孩子没找回来,依秦猜测,静姨怕是早就知道孩子没了。   为了安慰夫郎,才说只是丢了,没找到。   可惜王君十几年来为此事郁结在心,身体也不大好了。静姨为了自己夫郎,与萧明珠一起演了这出戏也不奇怪。   可恨的是,臭混账连他也瞒着!起初他还真以为静姨的孩子找到了呢!还骗他说什么随便查查,这根本就是设了局故意搞于瑾!为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了……   秦心想,本公子果然魅力无双!   “你与王君的容貌一点也不像,更不像静姨。不过别担心,我即便猜到了,也不会说出去的。王君需要一个孩子才能解开心中的结,而你恰好能带着孩子在云京过上不错的日子,何乐不为呢?”他继续劝到。   “可我终究是什么也没做,就得了这些好处,我……”阿冉犹豫道。   秦暗自点头,这男子人品的确是不错的。大抵也是确认过,否则静姨也不会将他往自己夫郎身边放。   于是秦就说:“那你便当是做好事吧。孩子从身边失去的感受你大抵也能了解几分。十几年来,他便一直那么痛苦着。都是为人爹爹的,便当做好事,陪他在这王府住上些时候吧。等你孩子将来大了一些,你再离开也不迟。这偌大王府,怎么会连两个人都养不起呢?”   “若是觉得愧疚,便对王君孝顺一些,怎么样?”   阿冉抿了抿唇,“小公子……真是好口才。”   不得不说,他被说动了。   幺儿被于家人强行过继给别人的难过他此生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   此时再想想,却是能理解王君了。   “我……”   “其实你放心吧,这府上除了明静王,大抵谁也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也不用担心哪天被拆穿了。王君对你好,你也对他好,这样不就是皆大欢喜了么?”   阿冉捏着手指轻轻呢喃:“皆大欢喜么?”   秦冲他点头。   这轻轻地一点,仿佛击穿了阿冉心里最后的一道防线。   然后秦又调笑道:“不过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苦,不说京里的规矩,单就是这王府里的,就多得你数不完。”   阿冉终于露出笑颜,“我吃得苦。”   别说只是当王府公子,就是做下人,他也可以。   秦顺势拍拍他的肩膀,又恢复那副亲和的笑脸:“那以后阿冉哥哥便拿我当弟弟吧,咱们不说王府的事了,聊聊孩子吧,小名叫幺儿么?待他来了云京一定要让我来看看啊,我给他当师傅,教他打拳好不好啊?”   “好!好!”阿冉连声说着话,又笑容满面地说起孩子的趣事来。 第12章 明珠姐姐帮帮忙   明静王府另一边,两人对坐于棋盘之前,听着暗卫的汇报,明静王微微舒展了眉头,说道:“明珠,秦家的这只小铃铛非凡啊。”   “他很聪明。”她语气谦虚,但无不自豪。   “我是怕你管不住他。”明静王瞥她一眼,“倘若秦不是生而为男,若走仕途,只怕如今与他姐姐的地位也相差不远。秦云露做了半辈子太傅,读了半辈子死书,没想到运气却不错,有这么一双聪慧的儿女。”   “如今圣上似乎有意向将男子也作为科考的人选。”明静王意有所指地说,“朝廷上陈阁老虎视眈眈,把持着礼部,她想用人,一个秦婧媛也还不够。”   圣上想文武两抓,可文官这一面的确薄弱。   男官制度怕是势在必行了。   萧明珠点头,“秦不想做官,我也不愿意让他做官。事事算计,活得累。”   明静王一笑:“你说的是。只是明珠,人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   “只要我还在,他就身可由己。”萧明珠轻声道。   “但你没想过,他会是怎么选。我说了,那孩子很聪明。就像三年前的事,你的做法我并不认同。”   萧明珠点头:“我还没告诉他。”   三年前她突然去参军,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   “他不让我去北境,我第二日就收拾包袱不告而别了。”萧明珠生硬道,“他以为我只是满心抱负想参军,哭了,还写了信骂我。可车马太慢,一个月后我才瞧见那封信。”   她说,“那时候恨不得立刻回去,但刀剑已经吻过人的脖颈,我便回不去了。”   “你现在回来了,也不迟。”   萧明珠低头看着黑白棋局,轻轻嗯了一声,“也不是不迟。秦说,他订过亲了。”   明静王愕然,“我不曾听说……”   萧明珠固执地说:“秦是不会骗我的。至于是谁跟他订了亲,我还在查。”   秦小时候被她打怕了,不敢骗她的。   “我觉得你还是仔细问问比较好,虽然不知为何,但我觉得,你大抵是哪里想差了。”明静王无奈。   “师傅,这事您不要管了。”萧明珠绷着嘴唇说。   明静王摇摇头,她这个徒弟,武功学得很好,人也不笨。但偏生对于秦家的那个孩子,总有些死心眼。   “师傅,这棋我们能不能不下了,我也看不懂这个棋是什么意思,赢了输了我也不懂。您若是想找弈友,就叫人去前头叫秦。他会下。”萧明珠瞪着那黑白棋子,看半天也看不懂这些是什么意思。   就两个颜色,怎么就能下来下去的?这些文人的东西,她不大懂。   明静王郁闷,很想踹她一脚:“你当我懂?你师爹说我早年杀戮太重,要我在府上修身养性。”   萧明珠:“一物降一物。”   明静王这下没忍住,真的一脚踹了过去。   萧明珠拍案而起,躲开那凌厉一脚,平静道:“师傅,您是不是懈怠了,我师爹连练武场都不许你去了?”   好啊!这是说她宝刀不练,老了!   明静王眯起眼来,要教训萧明珠。   两人一对眼,就打了起来。   “你说我呢,你师爹管我管得多,可你师爹比较笨,可不像你家的那个。等你三年前的事曝光了,希望你不要求到我府上来避难!”   萧明珠心里一跳,没躲开那来势汹汹地一招,硬是挨了一掌,咳了两声道:“师傅,什么意思?”   “秋猎马上就开始了,等秋猎结束,便是圣上的二十岁生辰,届时大赦天下,那被发配去善和寺休养的锦风侯自然也会被放回来了。”   萧明珠顿时冷下脸:“回来就回来,若她还想对秦做什么……上一次我能废了她的双腿,这一次我就能再废了她的双手!”   明静王笑了笑,“你心里有主意就是。话说回来,秦家那孩子也报名了今年的‘猎苑’,听秦婧媛谈笑说,他还立志要拿头名。”   萧明珠一顿,“拿就拿吧。我既然在,无论几头熊,只要他想,自然都能猎到。”   听听这话。   明静王好似被腻味着了,嫌弃地摆了摆手说:“问题是那个吗?问题是,今年陈殷那个老娘们不仅推选了一名文状元,还推举了一名武生,信誓旦旦地说要在这次秋猎夺魁。陈殷如今视秦婧媛为眼中钉,你说这次秋猎,你的小公子会不会被针对?”   萧明珠认真地问:“那人叫什么?”   “赵晗。”   “记下了。”   “赵晗武艺的确不错。”   萧明珠挑眉:“见过血?”   明静王一笑:“书院派。”   随后,萧明珠只轻嗤了一声,聊表不屑。   ……   “萧明珠!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秦从明静王府回来,立刻就去了将军府,一脸严肃地蹙着眉,非常凶。   “解释什么?”萧明珠也刚回来。   “你是不是疯了?阿冉是明静王的公子……这弥天大谎你也敢撒,等圣上那边给他正式入了籍,你这就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秦的脸色不见好,在王府时他只是没表现出来。   “杀了我谁给她打仗?”萧明珠不以为然。   “你……”秦一噎,他是知道她是最厉害的,却又忍不住小声埋怨:“可你也不能……不能这样。我又不可能真嫁给那于瑾,而且她也没把我怎么样……你犯不着为了这个给自己埋个隐患。”   萧明珠想,若是真把你怎么样了,那于瑾连云京城门都出不去。想罢,伸手轻轻捏住他的脸颊,软乎乎的。   她说:“谁是为了你?秦你这脸皮,挺厚的。”   秦轻哼:“本公子魅力无双,你敢说不是为了我?”   “那就算是为了你吧。”   “啧!”秦心里得意满满,却还是警告她说:“下回不要这样了,要真是因为我阴差阳错地把你弄出事了,以后我怎么办啊!”   萧明珠眯眼:“什么怎么办?”   秦恍觉自己话中歧义,立刻红着脸否认:“我是说……那样我岂不是要欠你很多人情了……”   “你从小到大欠的也不少。”说着,她竟然还如数家珍起来:“你五岁时被狗追,爬到树上不下来,说要我救你,就欠一个人情。你七岁时想吃糖葫芦可你没银子,说要我请你,再欠我一个人情。还有……”   “你你!别说了!”秦脸都涨红,“你一个大女人,怎么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记得这么清楚!”   萧明珠淡淡地瞥他一眼:“我这是告诉你,你秦的人情有多不值钱。”   秦瞪他:“谁说不值钱的,求着……求着我姐姐办事的人多得是!”   “可我又不求你姐姐办事。”   “……”秦哑口无言。   那只大手又捏了捏他的脸,“小公子虽然脸皮厚,但姿色尚可,给笑一个吧。”   秦:???   “萧明珠!!”他一声骂喝,往她后背一扑!   “诶……不笑便不笑吧!”   “哼……你背着我,我走累了!”   萧明珠托住夹在腰间的一双腿,颇有些无可奈何:“秦,我真是太惯着你了。”   秦警惕,“我可十六岁了,你要是打我,我就回去告状了啊……!”   “告给谁听?秦婧媛在我眼里,还没你厉害。”   秦小下巴一翘,“那是!我自然比她厉害!啊不对!你真要打我啊?”   萧明珠反手往那小屁股墩上一拍,不重不轻。   秦:……   他张着小嘴,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萧明珠这是干什么……拍他的屁股……问题是打得不重,比起像是要教训他,更像是,更像是……   想着想着,秦又脸红了。   背上的人突然安静下来,让萧明珠浅浅笑了一下。   十六岁,果然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我听说你要去‘猎苑’。”调笑够了,便她说起正事。   “是啊,我去把那玉令夺回来!”秦又想,一枚玉令怎么够,一枚可就只能免一次罪,萧明珠这个惹祸精,怕要好多玉令才可以呢!   “小心赵晗。”   “赵晗?”秦眨眼。   “陈殷的人。”   秦徒然阴阳怪气起来:“陈阁老啊……她又想玩阴的么?”   想想也是,于瑾的事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听说还被圣上迁怒了,若他是陈殷,怕也会彻底恼了秦府这一家子。   “越老越输不起了。”秦抱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行啊,我秦还会怕她不成?!”   “别意气用事。”   “诶,你说这个陈殷怎么这么烦呢?官场上的成败,总是要算计到我头上来。”   “你想怎么做?”她深深地看他一眼。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秦心里一凛,“可别想着去打陈殷一顿,她那身子骨禁不起你一拳的。”   陈殷在朝堂倾轧多年,萧明珠这个莽妇可不要想不开!   “……我只是问你,想怎么做?”她冷了半分脸,试图掩饰心思被戳破的尴尬。   秦一歪嘴笑了:“虽然用拳头能解决大部分的事情,但我秦可是有脑子的!怎么对付她?那当然是光明正大地夺魁了!我要用玉令狠狠打她的脸!一想到陈殷那面如菜色的老脸,我就开心!”   “你打不过赵晗。骑射也不如她。”男女有别,自始至终身体是存在差异的。   秦并不急,反而他支着脑袋去蹭萧明珠的脸,笑得狡黠:“明珠姐姐,帮帮忙吗?你帮了我,我再欠你一个人情怎么样?”   有萧明珠帮忙,他夺魁岂不是如探囊取物般轻松?   萧明珠嗤一声,“不值钱的人情。”   秦笑脸一下子没了,掐她脖子,威胁道:“你帮不帮?”   萧明珠:……   “快说!帮不帮!你帮不帮我!”   “……帮。”萧明珠叹口气,还能怎么样呢,一声明珠姐姐,真是叫得她这颗冷心都热乎起来。 第13章 秦的算计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地如愿。还没等到秋猎开始,秦便被人袭击了。   原本是和周宁一道出门,谁知道迎面撞来一辆无人马车,秦身手不错,只是拉开周宁时太急,不小心把脚给崴了。   “张御医怎么给你包成这样?小铃铛,你这是崴了脚还是断了腿啊?”匆匆赶来的秦丞相见到秦活活粗了一大圈的右腿,有些啼笑皆非地问。   “丞相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包的严实点好得快。难道丞相作为亲姐姐,还不希望早日好了么?”一道男声没好气地说。   秦婧媛回头望去,周家公子端着水盆走来,脸色不太好。   “呃……”秦婧媛没想到他也在,这会儿才想起来,秦是为了救周宁才崴了脚的。   “我也不想包成这样啊?”秦伸了伸腿,明明扭伤的脚踝,他此刻却被包扎得连膝盖都弯不下去。   “包成这样好得快!”周宁不容置喙道。   秦婧媛向弟弟投去爱莫能助地一眼。   秦耸耸肩,“姐姐过来做什么?查到是谁家的马车了吗?”   马儿受惊发狂,没往人堆里横冲直撞,偏只往他和周宁身上撞,这里头没点猫腻也说不过去。   秦婧媛摇头,“没有。暗三跟在你们身后倒是抓住了人,只是那人也问不出什么来,怎么审问都咬定了是意外。”   “其实也没必要非要查。”秦咬了半口橘子,吧唧吧唧,“这一出想对付的是我,周宁是被累及的。而我大约是被你拖累的,所以都是姐姐你的错。”   秦婧媛:???   “你怀疑是陈阁老……?”她忍不住问。   “不是她还能有谁?”周宁道,“上回于瑾的事她大抵记恨着我们呢!”周宁显然也同意秦的说法,一切都是秦婧媛的错。   秦婧媛被两人的视线注视着忍不住后退一步,打着哈哈笑道:“这……谁能想到陈殷这么阴险呢?朝堂上赢不过我,就从小铃铛下手哈……”   秦幽幽道:“不止呢姐姐。如果不是你把我要参加‘猎苑’的消息放出去了,那陈殷大概也不会闹这一出的。”   “呃……”   “现在好了,我连‘猎苑’都参加不成了。”秦气馁地坐回床上,轻轻拍着小胸脯,仿佛真气到了似的。   周宁瞥了丞相一眼,目光也很是复杂。   秦丞相:反正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小铃铛啊,那什么……秋猎也没什么好玩的不是。那头名的玉令你若是真想要,姐姐去圣上那里给你要。”   秦猛地直起身子:“你去要,要来我就原谅你了。”   秦婧媛:……   “哎哟哎哟哎哟,我的腿好疼……”秦突然捂住腿,叫唤起来。   周宁:……   嘿,秦,连他都看不下去了,你是崴了脚,不是断了腿好吗?   秦婧媛揉了揉眉心:“行,行,你等我消息的。”说完,竟摇头晃脑地走了出去。   周宁见她出去后真的唤来人备马车进宫,顿时有些不可思议:“你姐姐还真去了?”   秦扶着床边站了起来,往外探了一眼,笑道:“她去了也不成,圣上的玉令怎么可能说给就给。”   “她知道你利用她吗?还帮你做事。”看到这周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秦这是要秦婧媛去宫里走一趟,最好两日内,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伤了腿,去不得‘猎苑’了。   “这事本就是她传出去的,否则我也不会受这伤对不对?”秦甩了甩‘粗壮’的腿,笑嘻嘻道:“这陈阁老不要我去猎苑,那我就不去呗。但她想要把我撞个半身不遂,这仇我也该报对不对?”   若他没点身手,那发狂的马儿撞他一下,那后果……   “这次啊,我要她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周宁眼睛眯了起来:“,你近来遇到什么事了?”   “嗯?怎么这么问我啊?”   周宁有些疑惑,“你以前也不会想这么多,更别提算计人了。”   秦无辜地笑:“是她陈殷先不放过我的。。”   还因为隔壁家那个小姐,是个惹祸精嘛!要不是玉令能免罪,秦心想,他也不乐意去想那么多事呢。   但谁要跟他秦抢东西,也是不容易的!   周宁没想太多,只说:“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了。”   周宁一直觉得秦不想太多,容易被人欺负。可现在看来,他只是懒而已。但这突然‘勤奋’起来的原因,他虽然还没找到,不过他看着呢,秦肯定会露马脚的!   “嗯嗯。”   ……   周宁等秦午觉睡下,自己也打了个哈欠,走了出去。   还没过拐角,一道声音就突兀地冒了出来:“周公子……”   周宁吓了一跳,抬头看去,躲在墙角的不是方才已经出去了的秦婧媛又是谁?   他皱起眉:“丞相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是在偷听?还是说可以在这‘埋伏’他呢?   秦婧媛轻轻一笑:“我在等周公子,有没有一盏茶的功夫,聊个天?”   周宁呵呵:“丞相大人相邀,周宁自然要赏脸的。”   “那就移步吧。”   周宁点头,忽地,想到什么,他抬眸问:“方才我们说的话丞相都听见了?倒不是真想利用你……”   听见他替秦解释,秦婧媛有些失笑:“我知道。这事的确是我的错,秦家小公子意外受伤不能参加‘猎苑’的消息我会替他放出去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的打算?”   秦婧媛手指碾了一下垂在腰间的一缕长发,笑说:“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   周宁哑口。   这秦婧媛……果真是丞相之才,内里精得很。   “周公子也不用想太多,我在这等你,其实小铃铛也知道。”   “嗯?”   秦婧媛叹息:“我弟弟从小习武,耳目聪明,我到底走没走他是晓得的。”   周宁顿时不高兴起来:“那你们方才那一出是专门演给我看的?”   秦婧媛连连摆手,“没有恶意,没有恶意,只是习惯如此了。”   秦家两姐弟一个看起来温和有礼,一个看起来单纯无害,但都聪明过了头,互相之间的相处,经常都是不言而喻的。   周宁脸色稍缓,“那丞相大人找我是有何事?”   秦婧媛又碾了一下发梢,笑说:“想和周公子谈一下……圣上属意的男官制一事。”   周宁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才道:“我……”   “周公子,移步吧?”   周宁回头望了望,点头:“好。”   ……两人的脚步声远去,躺在床上的秦睁开眼,又忍不住撅起了嘴:“干嘛就走了!姐姐真讨厌啊!”   “她那是不想让你知道官场上的事。这是保护你。”房梁上,女声幽幽传来。   “现如今看来我也已经掺和进来了。”秦叹气,“可男官制度,为什么姐姐选中的是周宁呢?入朝为官,今后谁还敢娶他?我的周公子诶,每日跟我念叨着要贤良淑德,今后才好嫁人,可也不想想自己。”   周宁的聪慧他从不怀疑,可秦就是怕,他还能不能在二十岁之前当上好友孩子的干爹爹啊!   萧明珠从梁上一跃而下,不客气地端起秦喝过的茶水一饮而尽,“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谁把他拉进的火坑谁负责他的终身大事。”   秦眼睛一亮:“有道理!”   他家周公子若是嫁不出去,就自产自销,干脆做他姐夫好了!   萧明珠睨他一眼,“腿不痛了?”   秦脸色一变,捂住他的腿:“哎哟哎哟……”   “别叫了!”萧明珠一把打开他的手,冷漠又无情地出拆穿:“你伤得是脚踝。”   秦收敛了,瑟缩着吐了吐舌。   萧明珠替他解开那夸张的包扎,露出洁白细瘦的小腿,眼神微暗。   秦见她蹲在自己床边,嬉笑着拿另一只脚丫子踹她的肩膀:“你可别给我弄疼了啊?”   她动作熟练地撕下了多余的白布,轻巧地在脚踝上方打了个小小的结,“疼?”   “不疼。”秦抿唇,心里突然又有点不是滋味了。   得是受了多少回伤,才能这么熟练。   也不敢问她受过怎样的伤,秦垂下了眼帘。   “不疼,那是怎么了?”她蹲着,能看见他所有表情。   秦只是抬了抬眼皮,就能对她对上视线。   沉默了一会儿,秦问她:“萧明珠,在北境过得难吗?”   “不难。”   也对,她娘就是镇北大将军。   只是……   “受过伤吗?”   萧明珠点头:“受过。”她一顿又说:“战场不是一对一的切磋,即便武艺卓绝,也有一拳难敌四手的时候。”   “那时疼吗?”   萧明珠僵住,突然有些不敢看他,只说:“忘了。”   疼吗?其实好像也不是很疼。刀剑划在身上,至多留一个血口。远不如那时从军一个月,收到那封墨迹模糊的信时来得疼。   “疼的吧。”秦叹气,“你听我的有什么不好,当年你就是不听我的。觉得我年纪小,说什么都不对。固执又讨厌。我都怕什么时候收不到信了。”   三个月一封的来信,字不多,却是一份安心。三年来,几乎没断过。   “怕什么?”萧明珠终于抬起头来,“没了我,还有你姐姐,你娘爹。疼你的人只是少了一个而已。”   秦顿时绷起脸:“不行,疼我的一个也不能少!”   “……”这时候难道不应该说‘你是不一样的’吗?萧明珠陷入疑惑。   见她发呆,秦就拿脚轻轻踹她:“起来啊,还蹲着干嘛?”   萧明珠回神,看见他受伤的脚踝,这时才想起来皱了皱眉:“你说你特意去学了几年功夫,却连一个马儿都躲不过。”   秦笑嘻嘻:“我故意的。”   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能让陈殷相信他是真的去不了‘猎苑’呢?   “秦!”她声音骤冷。   秦心里一跳。   糟了!   “那个……”话音未落,清脆的‘啪’在耳边响起。   秦屁股蛋一痛,他又羞又恼:“萧明珠!你干什么啊你!!”   作者有话要说:  默哀。愿天堂只有鲜花,没有痛苦。 第14章 放狠话谁不会   “秦家的那个公子伤了腿?很严重?”赵晗擦了擦额间的汗,将弓箭放回武器架,有些奇怪地说:“再过三日就是‘猎苑’了。”   恰好这个节骨眼伤了么?   其实赵晗是有些好奇的,一个深居闺阁的大家公子,竟然敢放话说要拿头名,实在是令人忍俊不禁。   而且听说那位小公子还不是无的放矢,他确实是练过武的。   “是啊大人,这下少了一个秦公子,您也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了。阁老很高兴,特让我来传话,请您务必全力以赴!”   “我知道了。”赵晗点头,忽地笑道:“其实阁老担心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别说他如今参加不了,就是能参加,这魁首之名,也会是我赵晗的。”   “您说的是。”   赵晗怕被这人看轻,便忍不住说道:“别说是一个秦,就是萧明珠来了,我也不惧。”   ‘猎苑’的排名中曾有人三年蝉联第一,几乎是皇家秋猎的传说,那人便是萧将军府上的小姐萧明珠了。可惜那人已经去了北境从军,恐怕没有对上的机会了。   陈府管事脸色一僵,连忙道:“赵大人,有些话不该说的还是不要……这萧家满门忠烈,如今镇守边疆,于大云功不可没,若是让有心人听去,对您可不算太好。”   赵晗连连点头,“多谢管事提醒。”   陈管事没多说什么,报了信就离开了。但她心里却隐约有些不安,她瞧这赵晗虽然话说的谦虚,可内里早就怕是自大的。   有道是日中则昃,月满则亏……这赵晗,恐怕顶多算个半罐水,摇起来叮当响。   目送陈管事离开,赵晗心里的想法她其实猜的不错,对于萧明珠,她是不屑的。   就算武功不及生在名将世家的萧明珠又怎样?打不过她又怎样?   萧明珠再厉害,也没留在御前,去了北境那不毛之地,前途人脉全都没了,孑然一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在战场上,引人唏嘘。   而她只要能拿到这一次的头名,在圣上面前露了脸,有了武状元之名,还有陈阁老的提携,前途无量。   赵晗自然也不傻,既然成败在此一举,她便早早地做足了准备。   秦意外受伤这件事,赵晗也压根没往陈阁老身上去想,毕竟她心里虽然欣赏会武的男子,但平心而论,她还是觉得男子就该留在闺阁里待嫁的。   当然,信心满满的赵晗还不知道,秦给她准备了怎样一个惊喜。   ……   三日后,秋猎到了。   云京特有的桑云花也开了。雪白的花瓣拖着淡黄的小花心,带着飘扬的清香从院外的树上飘了进来,芳香四溢。   有一朵落在了秦发顶,又被人捻起:“准备好了?”   秦扭了扭手腕,跃跃欲试:“我可是一直准备着。”   准备什么,自然是迫不及待要看看陈殷那张憋气的老脸咯。   “自己小心。”萧明珠将捻下的花放到他手心,然后原地一跃,消失在墙头。   秦看着手心的花,愣了半晌。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桑云花用来赠人是什么意思?   忽地,他狡黠一笑,低头将小黄花抵在唇间轻轻贴了一下,动作轻柔着,还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   这花瓣,可是在她手指间捏过的。   “……咚。”突然,沉闷的坠落声从院墙的另一边响起,秦促狭地高声问:“明珠姐姐,摔了?”   “……”那边没出声,只是又一声闷响……某人踹了墙一脚。   秦笑嘻嘻,谁让这人没事就拍他屁股,哼,活该!   一看就知道这混账没开过荤的!只这样就禁不住啦?   哼。女人。   哦~她呀,没开过荤呢。   秦双手往身后一背,握着那朵小花,欢欢喜喜地走了。   ……   待出了府门,秦婧媛已经坐在马车上等他了。   见人出来,她便放下手中书案,挑眉笑他:“小铃铛啊,你怎么花了这么久?难道是院子里的猫儿舍不得你走不成?”   秦扶住马车架轻轻一跳,钻进车里,笑意融融道:“哪里是猫儿,明明是粘人的大老虎!”   秦婧媛嗤笑:“这么高兴啊?瞧你这几日,美成什么样了?”   秦摸了把自己的小脸蛋,好不得意:“我秦不是一直这样美么?哪有什么别的原因?”   “我还以为那管北境来的‘美容膏’这么有效呢。”   秦哪里听不出她的打趣,顿时怒嗔:“要你管!”   秦婧媛摊摊手。   好无奈啊,养个弟弟,就喜欢把胳膊肘往外拐。美容膏一回来,眼里都看不到亲姐姐了!   坐在车夫旁边的知乐迷迷糊糊:小公子什么时候得了北境送来的美容膏了?   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很快,马车使出城,皇家猎场就设在云京城外的盘龙山上。   刚到山脚,秦就听到不少官场寒暄的话,然后就有人来了马车跟前请安。   秦婧媛不得已,便自己走了出去,下了马车。   秦坐在车里握着那朵小花,来回把玩,爱不释手。   “公子,山上有桑云树林,好大一片啊!感觉香气都飘过来了!”知乐惊呼出声。   秦自然知道,每年的秋猎在这里举行,萧明珠在这里夺了三年的头名,他也跟着看了三年的桑云花。   盘龙山一如其名,龙盘于山,护着桑云,而那些入侵者,必以弓矢诛之。这便是猎场的由来。   但桑云二字,不仅仅代表着大云国,更代表着情人间真挚的心意。等到秋末的时候云京会有一个桑云节,在民风开放的大云,这个节日便是只属于情人的。   而男子们,都会收到追求者或者妻主的一朵桑云花。   秦每年都会收到很多,有时只是去街上一走,都会有人向他抛来花。   含蓄的书生会磕磕巴巴说:“小公子心地善良,多谢你前些时候给书院捐书!那些孤本,令人受益匪浅!”然后羞羞答答把花塞到他手里跑走。   比较聪明的雅士则会将花递到面前,问他愿不愿意赏脸共游。   所以,其实秦真的没有说谎,他是真的有很多人追求。   只是萧混账不以为意。   而他自己,每年秋末也在想着北境会不会又是隆冬大雪,哪有心思过什么桑云节。   秦脑海中闪过回忆无数,只是怏怏地答了一声:“去了山上会更好看的。”   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公子……”   “怎么了?”   “敢问车里坐的可是秦相府上的小公子?我是赵晗,相请不如偶遇,这山路漫长,小公子要不要人作陪?”车外,女声张狂道。   秦眉头一皱。   “你这人胡说什么呢!既然知道我们公子的身份,还敢说这些孟浪话?!”知乐气得大骂,什么叫山路漫长要不要人作陪?   他们公子年纪尚小,还未嫁人呢!大云民风再开放,两个人一个未嫁一个未娶,一路上山这不是惹人非议?!况且这会儿丞相也与他们分开了!   秦倒是不怕,暗三应该就在后头跟着,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满的。   武生说话不如书生好听,也不够细腻,照顾不到男儿心思,这一点在萧明珠身上可见一斑。可这么堂而皇之地调戏他的,秦还是头一回见。   他清了清嗓子,隔着车帘轻笑道:“赵小姐多虑了,我不用你陪。”   赵晗笑了一声,声音浑厚:“多个说话的人有什么不好的?”   她像是打定了主意,就站在马车前,也不让道。   秦这才撩开帘子,露出半张脸,朝她笑了一下:“难不成赵小姐也想步于状元娘的后尘?”   “什么?”赵晗先是被他的容貌惊艳了一下,没能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秦收起笑容:“于瑾可不就是把主意打在我身上了,所以陈阁老才赔了夫人又折兵。怎么,这个前车之鉴还不够,又将赵小姐给派过来了吗?虾兵小将,真是络绎不绝啊。”   赵晗脸色一黑,“什么虾兵小将?你这嘴可真够毒的!我也不是没打听过,于瑾那是她爹自己作孽,可我赵晗家世清白,可没有把柄给秦家抓,秦丞相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秦一阵沉默。   和武生说话的确就不用拐弯抹角,很是直来直往。   突然,秦抬头:“那你现在拦下我到底要做什么呢?赵小姐,若是没什么事,便请你让开,或者你想跟我打一架再让?”   赵晗脸色一僵。   其实她也就是看见了丞相府的马车才过来嘴花花两句。听秦这么问,反而有点骑虎难下。   “我不和男人打……”   “那就滚开。”秦毫不客气。   “你……”   秦哼气:“我什么我?你如今没个一官半职,说句不好听的,在这云京,只要我想,你连这盘龙山都下不去,你信是不信?”   他微微一招手,暗三就从身后的林子里飘了出来,浑身血煞气地盯紧赵晗。   赵晗原本没有察觉到暗三的存在,这一下瞪直了眼,“你……”   “你什么你?”秦嘲讽地望着她,“你到底多单纯啊,以为本公子出城不在身边配个暗卫什么的?”   秦家一家子都是书生,也就秦有点身手,秦婧媛这个丞相是一点儿也不会的。   暗三是暗十二卫中最优秀的,就这一个保护秦,而别的都在秦婧媛周围。   这事圣上也知道,非但不反对,反而很赞同。   赵晗一咬牙:“你别得意,狩猎的时候有你好看的!”   狩猎是不允许暗卫帮忙的,统一由皇家派出的卫兵保护她们的安全。到时候她定要这秦好看!   秦不以为意地歪嘴一乐,放狠话谁不会啊!   “行啊,这话我也送给你。狩猎的时候,赵小姐可要小心一点,若是一只兔子都猎不到可就丢人了。”   赵晗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最后气得甩袖离去。   秦幽幽地退回马车里,抬手一挥:“知乐,走了。”   “是,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咦,你们都还有在看吗? 第15章 当小虾米遇上大魔王   盘龙山上特意搭了简易行宫,今年的秋猎,圣上还是携了诸位臣子到场。   然后一拂龙袍便说:“每年我大云的秋猎是最为精彩的,因为大云有着最优秀的将士与武生。今年亦是如此,朕希望诸位都能有不错的表现,头名者,赏皇家玉令一枚!提名武状元,授预备官印!”   底下一片附和。   秦坐在秦婧媛身后,听着这些话心里颇不是滋味。   最优秀的将士都在边疆为大云舍生忘死呢。却把武状元和官印给这些京中的米虫!   秦丞相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便压低声音道:“你的大老虎班师回朝之时便是授将军印之际。如今各地已定,唯北夷善战而久拿不下,北境军的出生入死圣上都看在眼里。”   秦眼一亮:“几品的将军?”   秦相撩起衣袖,竖起一只食指。   一品!   但随即秦眼里就只剩下震惊了。   她从军三年,就从无名小卒做到了一品大将?军功可不那么好立,萧明珠到底是砍了多少敌人的首级?   秦婧媛明白他的心情,哪怕是她,从陛下嘴里听到这消息时也是非常惊骇。   而圣上却只给了她一句话:“大云有明珠者,势如破竹,收复疆土夷地,指日可待。”   太上皇时,有明静王相助,如虎添翼。   而今时今日,我皇亦有战神所驱。盛世大云,恐不远矣。   所以秦婧媛对朝堂上这些蚂蚱其实并不怎么在意。陈阁老已经年迈,新皇虽幼,却谦善贤明,再者明静王虽已不问朝事,却也不会任她陈殷作为。   秦婧媛原本也愿意让陈阁老安享晚年,可她偏偏将主意打到她唯一的弟弟身上,这让秦婧媛很生气。   所以才放任了秦所作所为,秦古灵精怪,主意层出不穷,气不死陈殷也恶心死她。   秦丞相心里微笑,满意得很。   “请诸位参加狩猎的武生往这边来。”大内总管沉着声音喊了一句,“待午时之后,到日落西山,每人有一位大内高手作为陪同,狩猎期间,不可作弊,不可抢夺他人猎物。每人箭矢上刻有不同记号标识,若多人共同击杀猎物,则以致命伤来分配猎物归属……”   秦扭着手腕朝那边走了过去。   闯进皇上视线时便被叫住:“小铃铛,你不是受了伤么?还要参加?”   秦点头一笑:“虽然伤了脚,但无大碍,我既然来啦,若是不猎上几只,晚些我姐姐可要饿肚子啦!”   引来众人一片笑。   秦丞相不会武这可是众人皆知的事。   皇上:“你啊……就不怕秦相担心啊!”   秦撅了撅嘴:“秦婧媛是姐姐,陛下也是姐姐呢,按理说陛下也要担心我,那不如多赐秦一位大内高手吧!”   “哈哈哈,朕也担心你啊,若是小铃铛伤了,父君怕是要怪罪朕了。”言罢,抬手一挥,“给秦家的小铃铛安排两个内卫,可不要让莽物伤了他!”   秦笑眯眯地说:“秦谢过陛下!这下我可不怕有人抢我的猎物啦!”   他这话一出,一旁的赵晗就黑了脸。   虽然没指名道姓,怎么这毒嘴小公子好似就是在说她呢?   抢他的猎物?哼,她也不屑!   “朕看着呢,没人会抢你的猎物,不过小铃铛作为其中唯一一个男子,可千万要拿个好名次回来才行啊!”   “陛下放心!”   言罢,秦便领了武器,骑着马去了山里。   ……   他身体轻盈,猫着步子过去,正在吃草的兔子毫无所觉。   秦屏息,手中的弓箭拉开。   咻――   噗嗤!   蜡银的箭光一闪而逝,箭头穿透兔子的小腿,死死地钉在地上,可见这一箭是极有力度的。   这一手看得跟在身后的大内侍卫面面相觑――   秦家这位小公子还真有点本事的。   秦取回兔子,看见她们的脸色只但笑不语。   他这点身手算什么。   当年他亲眼见过萧明珠狩猎,只一把匕首就弄死一头大熊,身法诡异而招招致命,那匕首仿佛重若千钧,挥动间血腥而暴烈,但不知怎得,轻轻松松就能勾起心中的万丈豪情。甚至会让人不由地想,若是杀熊的是自己就好了!   但秦不行,他没有那个力量。   曾经那震惊到瞳孔都紧缩的场面,已经太过久远了。秦收起心中想法,又就地取材做了几个陷阱。   一来二去,两个时辰过去了,秦没有再四处跑动,虽然也有猎物,但并不多。   他身后的两个大内卫兵等得有些意兴阑珊,便问:“小公子不再四处转转了吗?盘龙山很大的。”   秦甜甜一笑:“我脚疼,不能走太远呢。”   大内卫兵心中顿时恍然,她们竟是都忘了小公子三日前受伤了。   秦:其实我也想到处跑啊!   盘龙山是很大,可他来了三年了,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好嘛!他甚至都知道哪里能猎到什么动物。   只是……   秦托着下巴叹气。   某只大老虎不让他到处跑。   倏地,秦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两位侍卫姐姐,我觉得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再四处转转吧!”   他猛地站起身来,萧明珠让他不许乱跑,可没说不让他去找她啊!   萧明珠在哪?   赵晗在哪她就在哪咯!   ……   秦在找赵晗,赵晗也在找他。   赵晗琢磨着要抢秦的猎物,她虽然不敢对秦动手,但却能够让他空手而归。   不知天高地厚说要夺头名的小公子,最后什么都猎不到……秦势必会成为旁人的笑柄。   只不过盘龙山太大,赵晗又是第一次来,难免有些不认路。反而越走越偏了。   “分明见他是从这个方向来的,怎么不见了人影……”   赵晗的计划落空了一半,一两个时辰都过去了,还没找到秦,反而自己手里的箭还一支都没有射出去过。   于是仔细想了想,赵晗还是决定先不找秦了。   她开始寻找猎物。   但是一切仿佛都如同与她所计划的背道而驰。   赵晗蹿进了林子,深处见鹿低头饮溪。她伺机而动,刚将箭拔出搭上弓――   小鹿突然一声惊鸣,撒了蹄子跑了。   “……”怎么回事?   赵晗拿着弓和箭呆了一瞬,回头看向身后的卫兵。   卫兵也一脸面无表情,表示不知道。   ……只好将这当做意外。   这还是第一回 。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里,几乎每一只被赵晗盯上的猎物,都会在她出箭之前惊走,像是已经察觉到什么危险似的。   十分邪乎。   忙活了这么久,赵晗愣是连只兔子都没得手过。   这是……撞了邪了?赵晗突然就想到了秦先前放出的狠话。   难道一切都是那小子搞的鬼?   可不对啊,秦又不在这,他怎么会知道……   猛地,赵晗回头,盯住了那名一直跟在她身后,却连一句话都不与她多说的卫兵!   “这位……怎么称呼?”她有些犹疑,难道秦把卫兵给收买了?可刚才她也注意过,这个卫兵并没有什么异动。   卫兵看她一眼:“卫一。”末了,还补上一句:“大内卫兵只有代号。”   “你是一?这么说你难道是最厉害的么?”   “不知道。”   赵晗见卫一实在话少,便更想和她聊天,只是搭了几句,对方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让人憋闷。   她想到卫兵每年都会来盘龙山,便道:“你们卫兵都很熟悉盘龙山吧?”   卫一点头。她的确很熟悉。   赵晗喜形于色:“那你知不知道秦家那个秦走的是哪边?”   卫一:……   “你该打猎。”卫一皱了皱眉。   “我觉得我今日有些邪乎,不知道怎么的老是惊着那些小畜生。也许是手感不好,可能是用惯了自家的弓箭。”赵晗眼珠一转说,“我与秦公子很熟,我去找他一道……他是个公子,我不太放心。”   周围的温度仿佛在她说出‘很熟’之后降了两度。   卫一说:“很熟?”   赵晗毫无所觉,大大咧咧地笑道:“刚才还邀请他一起上山呢!”   “你以前就认识秦?”   赵晗仍憨笑点头:“认识认识。”秦家的小公子,没见过也听过名字。   其实赵晗也蛮累的,为了让卫一相信她和秦真的很熟,真是脸都要笑僵了。   卫一扫了他一眼:“哦。”   套交情失败的赵晗:???   卫一这时又说:“找不到秦,但我会帮你。”   赵晗一怔,“帮我什么?”   “打猎。”   赵晗闻言直接拒绝:“这就不用了,打猎我在行……”   话音未毕,倏地一道箭光擦着她耳边刮了过去!   耳朵一痛,赵晗大怒要恼,卫一神情淡漠地抢先一句:“看你后面。”   赵晗转头,方才她放出的那支箭正恰好扎在一只在草丛里觅食的鸟身上,不偏不倚,当胸穿过。   赵晗不由吸一口凉气。   鸟儿低头觅食,箭尖怎么会扎过胸前?!   只有一种可能,鸟感觉到了危险,所以在扇起翅膀的那一瞬间,被人一箭穿胸!   “你……”   这是何等的准头?   赵晗发现自己被她刚才那一手震住了,捂着耳朵的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这便是,大内侍卫吗?   不顾赵晗的震惊,卫一还是冷着一张脸,道:“秦有两名卫兵,你若是想输,大可不让我帮忙。”   赵晗还能说什么,只能呐呐地问她:“你会帮我赢……”   卫一平静点头:“嗯。”   “行,那赵晗就仰仗卫姐了!”   卫一还是点头,径直走过去捡起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小鸟,轻轻扫了一眼箭尾那并不明显的记号。   若赵晗再机警一些,就会发现,那枚记号与自己箭上的并不一样。 第16章 霸道明珠   随卫一走了一路,赵晗眼中的佩服更盛。   此人不仅箭法卓绝,恐怕武功也非常高。由她出手的猎物,几乎没有一个能逃过那支飞出的利箭。   赵晗几乎没有出手的机会,就被她全数拿下。偶尔发现一只,刚搭上箭就已经被卫一弄死了。   赵晗有些懊恼,这样让她觉得自己太无能,想与对方说让一只给她,却又开不了这个口。   说让的话,岂不是真承认自己不如她了?   “我是在帮你。”卫一瞥她一眼,“陈阁老没与你说过吗?”   赵晗一怔,“你其实是陈阁老的人?”   卫一只是望着她,不答是与否。   赵晗见她默认,心下也松了不少:“这番多谢你了。等我拿了这武状元,回头定去阁老面前美言你几句。”   她甚至在想,阁老请来的帮手也太厉害了。   卫一点了点头,于是两人继续走。   ……   日头将落的时候,秦终于找到了赵晗和卫一。   她们两人正在与一头野猪搏斗。   应该说是赵晗在前面与野猪斗得不可开交,而卫一远远地站在身后,手里拿着弓箭,却半晌没有动静。   赵晗在前头喊:“卫一!”   她死死扒住野猪的长牙,有些吃力地被拱退了几步,“卫一!射箭啊!”   卫一站在原处,慢悠悠地搭上箭来,问她:“射到你怎么办?”   赵晗满脸涨红,“别磨蹭了,我不怕你射到,我信你的箭法,快射,这家伙力气太大了!”   秦看见她拉开了弓。   背脊与持长弓的形成一个漂亮笔直的弧度,手臂间的肌肉微微鼓起,像是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夕阳将影子拉长,让秦看傻了眼。   就是这样……当年杀完熊的她也是这样,盛气凌人,让他不敢直视。   她提着熊掌迎面走来,背着光,像阴影里的走出的浴血修罗。   然后修罗将熊掌递到他面前:“傻了?回去,给你炖汤。”   ……   秦屏息看着。   只见她眯起眼,扣着箭尾的手一松!   唰啦!   利箭破空而去――   “嗷呼!!”野猪右眼剧痛,顿时发起狂来,猛地拱翻了眼前的赵晗。   赵晗还没反应过来,腹部就已经被连撞了几下,一口血喷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秦倒吸一口气。   再看卫一,说时迟那时快,她已经迅速抽出随身的匕首,脚下几个轻点,冲到野猪面前。   她的力气很大,用上内力之后一拳就能轰飞一个人。   野猪身体庞大,被她一拳砸在头上,顿时也晕了一刹。   而就在这瞬间,她的匕首已经从野猪喉咙处斩下!   鲜血四溅!   “嗷!!”凄厉的叫声几乎传遍这片山林,惊飞无数林鸟。   接下来便是她徒手虐猪的一幕了。   秦不自禁地捂住眼睛。   片刻后,听见她出声:“还躲着干什么?”   秦这才从树后蹿出来,发现卫一没受什么伤,就连血也没沾到多少,便笑说:“明珠姐姐果然厉害!”   卫一……萧明珠从胸前掏出帕子,轻轻擦了擦匕首上的血,“我不是叫你不要乱跑?”   秦咧嘴笑:“我没有乱跑啊,我来找你算是乱跑吗?”   萧明珠不答,就问他:“你身边那两个人侍卫呢?”   “被我甩开了。”秦颇为得意,这片林子他很熟悉呢。   萧明珠蹙眉:“秦,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你没有遵守承诺。”   说好的,她来解决赵晗,秦只需要等着就行。   “你别这样看我!”秦说,“是你先不守诺的,你看你,把赵晗弄成什么样了?”   “死不了。”萧明珠眉头皱得更紧,“你怪我把赵晗弄成这样?”   “啊?”他是怕圣上追究起来出事好不好?   “她说与你相熟,怎么回事?”萧明珠不太高兴地问。她近来一直在查秦这三年的踪迹,但订亲之事仿佛虚无缥缈,他身边出现最多的女人除了秦婧媛也没有别人了。   秦倏地瞪大眼:“谁和她相熟了?这家伙说的?”   “她说与你相熟,还邀你一同上山。”   “什么?”秦气上心头,跑过去踹了那‘尸体’两下,“你坏我名声!敢坏我名声!”   萧明珠将他拉回来,“再踢就死了。”   “喂?萧混……萧明珠,你信她都不信我啊?我秦是与人私相授受的人吗?正大光明地本公子想跟谁在一起不行?我还要背着人和她一起上山?!”秦气呼呼的,抬手戳她的胸口:“啊?你竟然不信我!”   萧明珠:……   “说话啊!”   萧明珠垂眸:“你说你订过亲了,那家娘爹喜欢你。但我打听了,你没说亲。”   言下之意是,这不算私相授受吗?   秦瞠目结舌。   第一反应是,这人看了他写的信了?   不对,她跑去打听他是不是说亲了?   等等,她竟然以为自己和别人私底下瞒着娘爹订了婚约?!   “萧明珠……你是个傻子吧!”秦摇头晃脑,“不,不对,你根本没有脑子……”   萧明珠:?   秦说完,脸颊一鼓,伸手就往她脖子摸。   萧明珠没反抗:“干什么?”   话间,秦已经在她颈间抓出一个小小的小布包,一用力,给拽了出来。   “本公子的东西,不送给你了!还我!”   “……”   那小布包缝的奇丑无比,期间爆了无数次线,但又被萧明珠一针一针地缝了回去。   那是秦小公子给缝的护身符。   几岁送的来着,忘了。   秦看着手里针脚已经不太相同甚至微微被洗得发白的小布包,突然有些发怔。   “你还戴着呐……”   萧明珠不明白:“你不知道我戴着,你往我脖子里捞什么?”   秦一咬唇:“你管我!”   “嗤!”萧明珠从他手里抢回来,线头打个结,又挂了回去,“送我了就是我的东西,要回去也不是不行,打得过我再说。”   秦:???   “走了。去叫你那两个侍卫把赵晗带回去。”   “啊……”   “萧明珠!”   “怎么了?”   秦眼神复杂:“我现在很生气。”   “嗯。”   “你竟然觉得我会和人……”   “我知道。”她猛地打断,“我知道你不会。”   “那你还……!”   萧明珠不说话,半垂了眼帘想――   若是能控制,她也不想的。   毕竟,三年不见了。   秦长大了,身边会有更多优秀的女人供他挑选。   好像不再是那个跟在她身后撒欢的小男孩了。   她不是不信秦,而是不信自己。   如果,秦有了比她还要亲近的女人呢?届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你想什么呢?”   “没有。”   秦忽地又笑起来:“说起来,你想知道我和谁订亲了你干嘛不直接问我?哼……就算咱们关系不好,可好歹是一起长大的,那我说不定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啊?”   他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扇了扇,又小心地觑了她一眼。   萧明珠动作一滞:“不问。”   秦愣了:“为什么?”   她淡淡地对他道:“你若是敢与人私下相许,或是做什么逾越之举,我便替你姐姐打断你的腿。”她伸手,微微捏住秦的下巴尖,“秦,把我的话听进去。”   秦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从小到大,萧明珠只有在非常认真的时候才会这样和他说话,她会说秦,你要听进去我的话。   秦用无数次挨打印证了这句话的真实性以及萧明珠的确是他不能随便忤逆的存在这件事。   小时候但凡听见萧明珠这么说,他就怕了,怂得比什么都快。   但现在,秦觉得自己不怕了。   便顺势仰起头来,笑说:“明珠姐姐,首先姐姐可不会打断我的腿。还有,我今年十六了。我喜欢谁,嫁给谁,不是你说了算的哦?”   “……秦。”   “在呢!”   “你最好相信,”她斜睨他一眼,“我阻不了你喜欢谁,但你要嫁给谁,我说了算。”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该立刻反驳她的,但是,秦的上下两瓣唇都像是僵住了似的,轻轻颤了颤。   只心里跳得砰砰快。   想问,那你说我要嫁给谁比较好呢?   可嘴巴就是张不开。   秦最后咬了咬唇,眼睛都憋得快红了,才憋出一个轻轻地鼻音:“……哼,霸道!”   “走吧。”她站到他身前蹲下。   “干嘛呀!”   “我背你回去。”   秦这才想起来自己崴了的脚,又心情复杂地按了按胸口,“我的脚已经不疼了。”   那人不动。   秦抿抿唇靠了过去,然后被她轻松地背起来。   迎着夕阳余晖,慢慢地往山下走。   好了一会儿,秦才平静下来问她:“对了,你方才那一箭其实能救下赵晗的吧?可你偏要往野猪眼睛那里射。”   “嗯。”   “那你们猎到多少猎物啊?”   “很多。”   “够不够我得头名的?”   “够。”   “耶!明珠姐姐可真厉害!不愧是皇家秋猎的传说!”   “……别扭,想掉下去吗?”   秦笑嘻嘻地抱紧她的脖子。   萧明珠则轻轻弯了弯嘴角。   又瞧见她脖子里破破旧旧的小挂包,秦说:“因为我好像欠了你很多人情,所以我决定先还一个!”   “怎么还?”   “我再给你缝个小包吧,要不要给你塞点花进去,香香的!”   萧明珠说:“好。”   “那你喜欢什么花?”   “桑云吧。”   秦:!   “你喜欢桑云花啊?”秦试探地说。   萧明珠:“喜欢。”   秦忽然就高兴起来,“那我就给你塞这个花好了!”   萧明珠也淡淡一笑。   桑云花,寓意多好。   云京每年都有桑云节,她知道的。 第17章 授封武状元   秦是最早回到了行宫的,回时手里拎着三只兔子。   皇上见他便问:“小铃铛,收获如何?”   秦笑眯眯:“陛下放心,收获尚可!”   皇上原本是心里一喜,可左看右看,也只看见秦手上的兔子,有些发怔道:“就这兔子?”   “还有呢!不过要等等!打猎的时候瞧见有人受伤了,便差了侍卫姐姐去帮忙,猎物届时她们拿回来呢!”   皇上这才稍稍安心,叫了他来身前,又低声问他:“小铃铛可有信心夺魁?”   秦脸色变得为难:“这……”   皇上心里也沉了下来,刚要说话,就听秦同她小声说起:“信心是有,可表姐要答应我无论怎样也不怪罪我……”   “你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她笑了笑,听见秦喊表姐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将他当做一个弟弟来看。   皇上今年二十,虽然有异父弟弟,可却不如秦来得亲近。   “哪儿能啊,只是请了个帮手。”秦无所谓地说道。   皇上轻笑,她原本给秦两个卫兵的意思就是让她们帮忙,若是秦能夺魁,自然是最好的。   但……   “会不会穿帮?”   秦小手一挥,“您放心!”   “那朕不怪罪,去吧。”   秦点头,举起手里的死兔子,乐呵呵道:“表姐,要吃肉吗?”   ……   很快,秦生了火,把兔肉烤喷香。   这肉香可把一众官员给馋坏了。   眼看着日头降下,也该宣布结果的时候,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而这个时候,秦的两名卫兵也推着小推车把小山一样的猎物尸体推了过来。   众人大惊:“这些是……?!”   “怎么会有这么多?这都是谁打来的?”   有人定睛看,那推车上竟然还有一头身长两米的大野猪!   席间的陈阁老忍不住挺直了腰板。   不用想,这些自然该是赵晗的收获!   一想到事成,陈阁老红光满面,说道:“比赛的都在场了,只赵晗不在,应当是赵晗的吧!这武状元实至名归了!”   有官员听这声连忙附和:“早闻这位赵武生很是厉害,如今看来真是名副其实!”   “那大野猪身上的伤口干净凌厉,赵武生下手又狠又准啊!”甚至有些会武的也看出些门道来。   陈阁老笑呵呵,看向对面默默吃肉喝茶的秦婧媛姐弟俩:“秦相,真是可惜了,这武状元怕是与小公子无缘了。”   她这一句话,忽地让众人恍然――之前小公子似乎的确说过要拿头名这件事……   随即,大家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   秦的猎物,好像只有那三只兔子啊。   而且,还当即就吃上了,馋了她们小半个时辰了!   秦婧媛喝口茶润润嗓子,才不疾不徐地说:“陈阁老还不知道呢?方才我听说这赵武生被卫兵送了回来,好像是在打野猪的时候受了重伤,这会儿没有到场,其实是因为没醒过来。”   陈阁老一怔,又赶紧道:“赵武生既然受了伤,休息是应该的。可今日陛下在这里,想来也会公道的,这武状元,怎么也落不到小公子身上了!”   秦咂巴咂巴嘴:“你怎么就知道落不到我身上?”   正在这时,清点完猎物的大内总管走到了皇上面前――   “陛下,猎物清点完了……”   “哦?头名谓谁?”   “头名应是小公子。”   这两句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而陈阁老尤其震惊,仿佛一道惊雷劈下,把她砸得外焦里嫩,她突兀的声音冒了出来:“哪个小公子?!”   大赛可只有一位男子参加,所以‘小公子’是谁根本不言而喻吧。   大内总管淡淡解释:“是秦相的嫡弟,秦府的小公子。”   “不可能!”陈殷拍案而起,“他就三只兔子,总管是当我们这一众人瞎了吗?!”   “陈卿!”皇上不高兴地喊了一声。   陈殷一顿,深吸一口气:“陛下,是臣太激动了。但臣不能信服,他明明只猎了三只兔子!”   皇上歪了歪嘴,对总管道:“解释给大家听听,秦是如何凭三只兔子夺魁的!”   总管点头,上前一步,声音足够在场所有人听清:“秦小公子的收获不止那三只兔子,大家瞧那边,那两车……都是小公子一人猎得!每一头猎物身上的致命伤皆是由小公子的箭造成。”   说着,总管走向那边,从鸟尸身上徒然拔出一支箭来,将箭尾的标记给所有人展示:“所以,这头名应当是小公子无误。”   所有人皆是难以置信。   “不可能!”陈阁老尤其不信,她抬手一指那野猪:“秦相方才说赵晗与野猪搏斗时受了伤,秦是不是趁着赵晗重伤,抢了这猎物?”   总管蹙眉,“我不知其中过程,只知道,这猎物右眼的箭是小公子所有,而造成它身上伤口的匕首也与小公子那枚吻合。赵武生是否与其搏斗尚不知,但这野猪身上的致命伤,皆是小公子所为。”   众人闻言大骇:秦自己杀了一头野猪?!   秦的两个卫兵此时也站了出来:“我们当时与小公子走散,这野猪的确是小公子一人所猎。至于赵武生,是被小公子所救。我们赶去将重伤的赵武生带了回来,搬运猎物才晚了一些。”   还真是他自己杀的?!   大家倒吸一口气。他那样瘦的小身板,竟然能猎杀这头野猪?!   “那赵晗呢?赵晗的猎物比他的少?”陈阁老大声问。   这下大家都开始窃窃私语了――   “既然小公子是头名,那肯定就是小公子的猎物更多啊。”   “阁老是怎么了?”   总管眉头一皱,翻看手中册子,半晌没找到关于赵晗的,便问那群大内卫兵:“你们谁跟着赵晗的?可知她有多少猎物?”   大家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有一人率先说道:“总管大人,方才那赵晗没要卫兵。她自己去的。随后她被野猪重伤,我们救她时也没瞧见有什么猎物……”   “怎么可能没猎物!肯定是秦抢了她的!”陈阁老怒目。   秦弯了弯唇,“阁老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你没听总管说吗?我那两车猎物致命伤可都是我的箭我的匕首,难不成赵晗拿了我的箭去帮我杀得猎物?”   “你……”陈阁老还想强词夺理,却被皇上截去了话头:“够了!”   “众卿也不必吃惊,小铃铛自小便喜欢往静王姨家去,学点功夫有什么奇怪的?”   !!!   秦竟然还与明静王有关系,这可从来没听过啊!   不仅是众官员,就连陈阁老都吃了一惊。明静王武功独步天下,在坊间都成传说了,当年替太上皇打了天下,这可是铁骨铮铮的事实。   可这秦家……怎么会和明静王攀上关系?!   陈阁老脸色一变,死死地盯着对面悠哉的秦,他被马车撞伤的事根本就是装的!有明静王亲授的武功,怎么会连个失控的马车都躲不过去!   好你个秦!竟然使计炸她!   秦其实也对皇上这番话有些诧异的,竟然连明静王都被拉出来当了托儿。   “陛下这手段使得……”   秦婧媛听见他的声音,笑了笑说:“她可是在你身上压了赌,你要是今日成了,武状元和预授官印都到手,虽然武状元暂时没有品级,但男官制的这条路,也就算打开一半了。”   秦握了握手心,轻轻嗯了一声。   他知道皇上表姐的意思,她是利用他,男官制的推行如果依靠科举,那将是遥遥无期。而他如果夺魁,成了武状元,那男官制就算开了先河。   陛下算准了他参加‘猎苑’这件事没有人会不同意,毕竟百官也不信他这个男人真的会夺魁。   而现在他凭‘实力’得到了,百官即便想反对,也来不及了。何况,他是秦家的公子,秦丞相的弟弟。   说到底,秦和皇上,就是在互相利用而已。   萧明珠私下回京的消息恐怕不能瞒得太久,于是他便在此一搏,借此机会让皇上知道她回了京,但不能拆穿!更不能加罪于她!   而这次报复陈殷,打压赵晗,不过是秦计划里的幌子!   索性,一切到目前为止,都很是成功!   “小铃铛,在想什么呢?还不来拿你的官印?”   秦收起眼中算计,抬眸得意地扫了一眼对面脸色发青的陈阁老,笑嘻嘻地迎了上去:“来啦!” 第18章 就他不行!   临到夜晚,圆月当空之际,赵晗才终于醒了过来。   她捂着腹部起了身,见天色晚了,心里有些着急,也不知是不是错过了状元封赏。   连忙喊来了人,询问:“大比结束了吗?”   一名卫兵说:“傍晚的时候就结束了。”   赵晗一怔,急忙问:“那我的官印呢?”   卫兵奇怪地看她一眼:“官印?你是说武状元的封赏?头名是秦小公子。”   赵晗:!!   “你说头名是谁?!”   “秦小公子啊。”卫兵看出点什么,面露不渝:“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倒是你一个大女人,不求你比得过跟明静王学过武的小公子,但你竟然一个猎物也没打到,也太丢人了吧!”   卫兵说话也直,直得差点让赵晗气得吐血,她忍不住道:“我怎么一个猎物都没打到?你知道我打了多少东西吗?要不是那野猪突然受伤发狂,我怎么会……”   “行啦,别说了,受伤了就好好休息吧。”卫兵白她一眼。   赵晗咬着牙:“不对,一定是弄错了,你去把卫一找来,她能给我作证!”   卫兵感慨这人事真多,皱眉便问:“卫一是谁?”   “你们大内侍卫排第一的那个,卫一啊!”赵晗没好气道。   卫兵冷冷朝她一笑:“我们大内侍卫排第一的是总管,这会儿守在陛下寝殿外头呢,你确定要让我把人给你叫来?”   赵晗一个哆嗦,突然意识到什么,不敢相信地望着她:“那卫一呢?”   “你是不是被野猪撞傻了脑袋,哪儿来的卫一?!我还卫二呢!”   “你们大内侍卫不是按代号……”说了半句,赵晗猛地收住了话头。   怎么会呢?   陈阁老怎么会害她?卫一不是卫一,那卫一是谁?   赵晗仔细想想,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腾而起。   如果不是陈阁老放弃了她,那就是所谓的‘卫一’,根本就不是大内侍卫!   赵晗细想,她是第一个去山里的,当时卫一走过来跟着她,又穿着大内侍卫的衣裳,她自然而然地就认为这人是被分配过来跟着她的!   还有她屡次惊跑了猎物……如果是卫一的话,也许能做到杀气收放自如!   动物的对危险的直觉比人要敏锐得多。   如果是卫一……   赵晗总算是想明白了!   该死的,她着了道了!   头名成了秦,那卫一肯定是秦的人!   赵晗一激动,疼得嘶了一声,但她固执地抬起头说:“我要见陈阁老!”   她是被秦算计了!那个毒嘴的小公子,心思何其深沉!   卫兵闻言,淡漠一笑:“陈阁老刚才差人来过了,说你要是醒了,就让你自行下山去吧。哦对,还加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赵晗顿时脸色刷白。   赵晗不是想不过来,只是想明白的时候,已经迟了。   赵晗双眼变得通红,狠毒在黑瞳里一闪而过,秦……!   随即,却又灰败下来。   她的大好前途……   没了!!   ……   “陛下,有人来报,赵武生醒了。”   “哦?然后呢?”   总管笑了笑,“这人让陈阁老颜面尽失,恐怕没什么用了。”   皇上坐在龙床上同样也笑了笑:“其实赵武生还是有些本事的,只可惜脑子有时候不堪大用。”说罢,她又一声轻叹:“要是人人都有小铃铛的脑子,朕该省下多少事啊。”   总管听了这话,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陛下……有一件事,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怎么了?有话就说。”   “今日那些猎物身上的伤口,入肉极深,招招致命,不像是小公子的力气能造成的。”   “嗯,他说自己请了个帮手。”皇上说完这一句,脸色也跟着变得复杂,“你想说什么?”   大内总管垂下头,低声道:“那招式,我看着真像出自明静王之手。”   大内总管也是跟着太上皇一路过来的,明静王那个时候,她已经在大内当差了,也有幸见过那位的身手。   皇上顿时沉了脸色:“你肯定没看错?”   总管迟疑了些,“我不能确定,但……总觉得有些像。也许是臣眼拙了。”   “不,你不是眼拙。”皇上气得笑了一下,“好你个秦,连朕都敢算计!找了个帮手,把朕的战神都给从北境找回来了!”   “陛下说的是……北境萧家的……”   “不是她还有谁?明静王姨一生戎马,如今安居府中,也就只收过那么一个徒弟!秦啊秦,可真是……不,不对,这事儿朕的秦相肯定也知道!”   总管见她又气又笑,连声道:“陛下息怒……”   哪知接着皇上就大手一挥,“也罢,回来就回来吧!”   “陛下?”   “萧明珠心里有数,若是北境告急,她不会私自回京。”可随即,皇上又揉了揉额头,“这个萧明珠竟然现身坑赵晗,乱来啊!”   总管:“这……也许是萧将军知道您的意思,在替您扫除障碍呢?”   皇上冷哼一声,“我宁可相信她是想帮她的青梅竹马争第一!”说着,皇上又眉头紧锁起来,“不行……秦该嫁人了。”   总管一愣,皇上这两句话说得怎么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是在说萧将军吗,怎么一下子跳到秦小公子嫁人的事了?   皇上沉着脸又重复了一句:“对,秦也不小了,该嫁人了。”   “他还小,现在不嫁。”一道突兀的回答从龙床后响起。   总管大骇,谁!?   脑子里只剩下‘护驾’二字,立刻要冲上去,那人却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露出面貌后让总管骤然顿住:“萧将军?”   萧明珠来到皇上面前,也没多礼,就说:“陛下,我来请罪了。”   皇上气得差点把手边的枕头扔过去:“请罪?哪个罪?是私自回京还是夜闯朕的寝宫!”   萧明珠一本正经:“不怪我,是总管没察觉。”   总管:???   虚惊一场后,总管仍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她真的没有察觉到有人躲在龙床后头……萧明珠,明静王的徒弟,如今是否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谁让你私自回京的!”皇上咬牙切齿,心里却不是很怒,面前这人是她大云的战将,在战场上浴血杀敌,才保着云京的繁华平静。   可面上又不得不恼,简直是没规没矩!   “你想把秦嫁了,我就回来了。”萧明珠死皮赖脸地说。   皇上:???   “他都十六了,他还不嫁?!”皇上暴躁,“朕嫁朕的小表弟,跟你有什么关系!”   萧明珠:“你把他嫁给谁?”   “要你管!”   “你别学秦,我起鸡皮疙瘩。”萧明珠垂眸,一个大女人,说什么‘要你管’,又不是秦,一点也不可爱。   皇上气得胸口起起伏伏,而后深吸一口气:“朕明日就把秦嫁出去!不,现在就起旨!总管!”   总管:……   陛下,萧将军看着我呢,我不敢说话!   萧明珠不说话,站在那,像山似的,沉默却有力量。   半晌,皇上恢复气色,郁闷地说:“萧明珠,他不行。谁都可以,哪怕是朕的皇弟,都能给你,但秦不行!”   萧明珠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皇上揉着额头,“真不行。”   萧明珠抿唇不语,沉默抵抗。   “他是秦相的弟弟,你是朕的将军,你们两家结了亲,你们是要逼宫吗?!”皇上终究没忍住,枕头扔了过去!   萧明珠稳稳接住,垂眸:“不会。”   “不会?!秦让你抢朕的皇位,你抢不抢?!”皇上怒声反问。   萧明珠一顿,犹豫。   “你你你,你这个……!”皇上气得啊,犹豫,她竟然犹豫!   随后萧明珠轻轻笑了一下:“秦不会。我也不会。”   “还是不行。”皇上摇了摇头,无力地叹了口气:“你别为难朕,别说朕不能同意,你即便是求到父后那里去,他也不会同意。所有人都能和秦成亲,唯独你不行。”   萧明珠眼中没了戏谑,沉声道:“我可以不当将军。”   她当年去参军,是被逼无奈。谁逼得?就是眼前这个皇帝。可当年她没得选,所以她去了。   将军之名,与她来说没有秦来得重要。   “你说不当就不当?你在军中一句话,比朕的虎符有用吧?萧明珠啊萧明珠,你拿着北境军的兵权,还想娶朕的小表弟,人可不能太贪心!”   皇上见她又不说话,便轻轻叹了口气:“你和秦相,朕一个也不想舍。所以秦你真不能娶。别的再选一个吧……两三个都行。朕给你找个也会武的,长得也好看的,还古灵精怪的,肯定配得上你。”   萧明珠摇头。   皇上一拍床几,“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不给我赐婚,我就自己去提亲。你若是趁我班师回朝之前提前把秦嫁了,我就去杀了那人。”   “朕娶他你是不是还要杀了朕!”   萧明珠又不说话,只说:“你不会。”   皇帝贤明,她其实也明白,如果真让秦进了宫,即便萧明珠不杀她,怕也会真寒了萧明珠的心。   能怎么样呢,便只能耗着。   皇上想来想去,最终却是没了办法,等到萧明珠离开了,她也没想出个结果来,只失神地坐在龙床上。   总管被两人大吵的阵仗吓得不轻,简直不敢吱声,这会儿才敢小声问道:“陛下……您还好吧?”   “好什么好!”皇上没好气道,“你说她看上谁不好,就喜欢秦家的小铃铛,那小铃铛有什么好的?!长得也就那样,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会点三脚猫的功夫!性子里调皮捣蛋的,哪里好了!啊?哪里好了!”   总管:……   不您刚才还夸秦家小公子脑子好呢,主要是长得好看,人还聪明,还会功夫,这还不够么……   “算了算了,朕头疼!”   总管轻声说:“您息怒,这事儿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什么意思?”   总管:“您看,这不是萧将军单方面的喜欢秦家的小公子吗?这小公子才十六岁,多半也不懂什么情爱,比萧将军相貌好的京中也不是没有……只要小公子不愿意嫁给将军,那将军也不能强迫不是……”   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至于萧将军可能会伤心这件事……咳,管不了那么多了。   皇上眼睛一亮:“有道理啊。朕记得小时候萧明珠没事就打小铃铛,谁都拉不住。小铃铛也说了,最讨厌这萧家女了……”   诶?怎么越想越觉得,这事能行呢?   要不,给小铃铛选个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看了一眼同榜的大家,都才4万字出头,我这边已经5万多了,我觉得问题很大,你们说以后每章一千五百字怎么样?(上一章0评论,过渡章好歹也打个卡不是) 第19章 逼婚就浪迹天涯去   秦正坐在屋顶上看星星,皓月当空,星夜璀璨。   突然瞧见萧明珠从外头走进了,便问:“你去干嘛了?”   “去见了陛下。”她一个轻跃,轻松来到房顶。   秦连忙蹭到她旁边,“她怪罪你了么?”   萧明珠摇头:“没有。”   “你得感谢本公子!”秦一歪头,月光映着瞳孔,熠熠生辉,“若不是本公子自觉给陛下利用,拿了这武状元,等你被发现私自回京可就完啦!”   萧明珠瞥他一眼,“不是我,你能拿到武状元?”   秦一滞,轻哼:“你只是帮了那么一点……一丁点的小忙而已!”   说完,他忽地想到什么,取出一枚玉制令牌放在她掌心:“这个给你,你老是惹麻烦,虽然你们萧家有北境的兵权,你武功也厉害,可陛下那人焉坏,拿着这个,只要你不谋反,这个玉令还是挺有用的……”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萧明珠则看向掌心的玉令,突然觉得这东西很烫……明明是冷玉。   “秦。你可以自己留着。”玉令可以免罪,其实给秦更好,若是放在三年前,她是真的很需要这枚玉令,但如今,她已变得足够强大,玉令于她来说,便可有可无了。   “给你的,你就收着!”秦小公子大手一挥,特别豪爽。   萧明珠正欲开口,秦又说:“你就收着吧,我怕你什么时候又和三年前一样,突然什么时候就不告而别了。”   “……”萧明珠一顿:“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秦也不勉强:“听不懂就算咯。”   没人能拿固执的她怎么办,她不愿意说的事,被人问起就会沉默。他都知道,可萧明珠越是隐瞒,那事大概就越不是什么好事。   秦都懂。   萧明珠只是说:“以后不会突然不告而别。秦,这枚玉令我收下了,但以后别再这么做。”   她坐了下来,仰头望月,“我不想你做官。云京虽然很繁华,但云国很大,等以后你也许会想去看看外面是怎样的。做官不好,束缚太多。不用因为我,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我即便做,也是我心甘情愿,没人能勉强。”   “……”萧明珠一噎。   其实心里是有些暖的。她的事,秦总是勉强着也要去办,只是这样她难免舍不得。   “北境是怎么样的?”秦歪了歪头,“和云京有什么不一样?”   萧明珠斟酌了一下,说:“那里有大片的草原,广袤的蓝天。策马狂奔的感觉很好,你也能坐在篝火前与人大口吃肉、把酒而欢。北方那边的民族,很豪爽……没有京中那么多规矩。”   “我也想去见识见识。”秦眼巴巴地望着她。   下一刻便被萧明珠摸了摸脑袋,秦听见她说:“有机会带你去。”   “肯定有机会,我又不做官,这武状元我迟早找借口辞了去。”秦托着腮,难得乖巧地笑了下:“做官多累啊,看我姐姐就知道了。而且我舅舅是太君,我们秦家也算是外戚,可不能再多一个重臣了,皇上表姐要忌惮的。”   “重臣?你?”她似笑非笑地开口问   秦横她一眼,“即便不是重臣,那我也不能做官,姐姐选好人了,大抵是我们周宁公子。尚书家背景不大,在朝堂的根扎得也不深。”他老气横秋地叹口气:“势大了,就怕皇上惦记啊。”   怕皇上惦记吗……萧明珠的眼中明明灭灭的,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那如果皇上怕你秦家势大,要你嫁给一个无名小卒呢?”   秦小公子一拍身边瓦楞,高声道:“我喜欢的,无名小卒我也嫁!我不喜欢的……逼我成亲我就卷着包袱,浪迹天涯去!”   萧明珠:???   “浪迹天涯?”   “是啊!走过万里山川,尝遍天下美食,看尽天下美人!”秦小胸脯一挺,壮志凌云!   “……秦。”萧明珠蹙眉,秦小公子这想法很危险啊。   秦回眸一笑:“或者我还能带着我将来的妻主跟我一起跑路!我秦,能文能武,还怕养不活一个女人吗!”   秦是真有这个想法的。   不过当然了,他心里的打算和表面说的可不一样,谁要逼他成亲,他就跑路,他就去北境!   萧明珠突然看他一眼,神情肃穆:“记住,若是她们逼你,你来北境找我。”   听她的语气,秦心里一跳,刚想张口说点什么,倏地,一声狼嚎突然划破静谧夜空――   “嗷呜!!”   是狼!   萧明珠和秦对视一眼,两人都倏地站了起来。   “秦,回屋!”   秦抿唇,“我不怕。”   啪!她直接伸手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你……!只是狼袭而已,又不是第一回 遇见,皇家卫兵那么多,有什么好怕的,你还打我屁股!”秦气愤。   萧明珠直接提着他纵身一跃,下了房顶。   “萧明珠,你……”   “我想打就打了。”她翘了翘嘴角,“多吃点肉。”   秦:???   “你这是轻薄本公子你知不知道!”秦小脸涨红,“你屁股上才没肉,你才多吃点肉吧你!”   萧明珠勾唇,但到底没同他继续纠缠,“我去前面看看,早点歇息。”   “哼,知道了。”秦瞪她。   “我跟你说的记住了没有?”   “我要是被逼着成亲,那我也不去北境找你!我要去浪迹天涯!”秦恶狠狠地说。   萧明珠知道他故意这么说,反正秦记下她的话就是了。   捏了他的一把脸,走了。   ……   后来秦听知乐来报,说狼群解决了,这才放心。而夜深一些的时候,他迷迷糊糊间也瞧见了外屋那个熟悉的身影,也就这么睡了过去。   被人守着,这一夜无梦,酣睡至天亮。   秦起来时,屋子里就多了一只小灰狼崽。   它趴在地上,身下掂着一件外衣,四肢短小无力,大眼睛黑又亮,朝着秦嗷嗷地叫,没有一丝攻击力不说,还可爱得紧。   秦眨了眨眼,蹲下问它:“小家伙,你是谁?”   “嗷?”   “我猜你从今日开始,就是本公子的小跟班了,是不是?”秦笑着,扯了地上那件外衣,将它裹了起来,抱在怀里。   狼崽,从哪里来的不言而喻。   那人昨夜说去看看,却还给他带回一只小家伙。哼~   “走吧,小跟班,饿了不?我也饿啦!知乐!有吃的嘛?!”   ……   秋猎结束之后,大家就下了山。   每年这个时候,朝臣都是闲不下来的,最忙的是礼部,因为皇上的生辰临近了。   今年恰好是陛下二十岁的生辰,整十岁算是大寿,二十岁更是女子的成人礼,自是马虎不得。届时四方来使,各方面都得稳妥。   但对于百姓们来说,真正的热闹也要到了。   桑云节。   当代表着秋色的桑云花香铺满整个云京的时候,桑云节也就来了。   丞相府的院子里也栽了几株桑云树,秦摘了些花晒了,这几日也不出门,躲在院子里绣他的小香包。   秦婧媛见他折腾,就问:“这几日不舞刀弄剑了,整日里又是花又是针线的,我家的小铃铛转了性子了?”   “要你管!”   “你这晾干了是要干什么用?”秦婧媛捻起几片花瓣,轻轻嗅了一下。   秦虎着脸瞪她:“去去去,别乱摸我的花!”   “云京最不稀罕的就是这桑云花,就你当成宝贝呢。”   秦拍开她的手,问:“你来我院子里到底做什么的?”   秦婧媛干笑道:“这不是桑云节要到了么?我这里准备了点画像,给秦小公子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若是有,咱们便抽空出去见一见?”   她说着,一招手,身后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两个暗卫,手里抱着一堆小山似的卷起的画像。   秦诧异:“见一见?见什么?你要给我说亲?”   “诶,不是说亲,就是让你先见见,满意了咱们再请媒人,不满意咱们再换换就是。”   秦一脸‘你中邪了’的表情望着姐姐:“我不看,我不说亲,我还小呢!”   “腊月就十六了,还小!”   “娘爹都没来信催我亲事,你着什么急?”秦不乐意地说:“姐姐你比我大好几岁呢,你怎么不说亲?”   他说着话,心里却是一凛。还真如先前萧明珠说的那般,有人开始逼他成亲了。   只是……为什么呢?   秦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他即便要说亲,也要过了十六岁生辰之后,然后定下亲事,行各项礼,准备个几个月,才会堂堂正正从秦府被接出去。   可姐姐怎么突然这般着急?先前几个月也没见她急成这样。   “小铃铛啊,你看看吧,这其中说不定会有你喜欢的呢?”秦婧媛试探道,“云京各家的适龄小姐都在。”   秦敷衍道:“喔,那你放下吧,我有空了我就看看。”   秦婧媛弯唇一笑:“那你紧着日子选吧。”   “嗯。”   画像被放下,暗卫跟着秦婧媛优哉游哉地走了,回头时还同情地瞥了一眼小公子。   秦随意拉开一卷,寥寥几笔画着一个女人的面相,一旁还用小字写着家世年岁等等。   随意看了两张,秦就放下了画卷。   他若有所思地敲了两下石桌,仿佛在对比这画像上的哪个女人更好。但心里想的其实是――   他的丞相姐姐啊,这葫芦里到底又在卖什么药? 第20章 对峙   周宁知道他夺魁前来道喜的时候,秦还在缝他的小香包,针脚不太好看,但勉强缝好了。   周宁见了,立刻揶揄道:“你转性子了?”   秦咬断线头,乐了一下:“你怎么和我姐姐说一样的话,绣个小荷包就是转性子了?”   周宁围着他转了两圈,“架势还有模有样的。看来你是真要嫁人了啊。原先以为丞相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竟是真的。”   “我姐姐说什么了?”秦打个哈欠,懒洋洋道:“她近来也奇奇怪怪的,昨日莫名其妙地抱了一堆女人的画像过来,要我选了去见见那人。”   “你也确实该去见见的,长这么大了,还没见你和哪个女人走得近一些。”说起这个,周宁说着,视线在他手里的小香包上一扫,微眯着眼说:“,你这小包……是送人的吧?”   秦并不否认,只是神态不自然道:“啊……礼尚往来。”   那人送了他一只小灰狼崽,他这是回礼和还人情!对!   “和谁礼尚往来?女人?”周宁问。   秦抿了抿唇,“幼时一起长大的,一个姐姐。”   周宁想都不用想,便道:“隔壁那家的?”   秦轻轻点了点头。   周宁与他认识的早,但却是在萧明珠去了北境之后的事了。两人很合得来,秦也没少同他提起过萧明珠,只是大多时候是抱怨和数落。   周宁心思多,哪能注意不到?秦虽然总是气汹汹地说萧明珠不好,但眼中流露出的不同他也看在眼里。虽然嘴上说着讨厌,但只要他附和一句,秦就不高兴地撅起嘴说‘其实也不是那么不好’,急急忙忙地又和他说那个人怎样怎样好。   只要不是个傻的,都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秦的那点小心思周宁早就知晓,但他不曾见过萧明珠,所以不知道那人对秦如何。   他眼珠一转,就说:“丞相是不是也知道隔壁那家的偷偷回来了?”   秦立刻撅嘴:“不是偷偷,都见过圣上了。”   你瞧,他是见不得旁人说那个人一句怎样的。周宁暗自无奈,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你能不能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一遇到隔壁那人的事,你的脑子就没有用了是么?”   秦捂着额头,又不敢凶周宁,鼓了鼓脸颊说:“想什么啊,姐姐知道萧明珠回来了,这事怎么了?”   周宁恨铁不成钢,索性道破其中关键:“丞相知不知道你喜欢萧明珠?恰巧她回来了,而你年纪也快到了,你说她怕不怕你们俩……”周宁朝他眨眨眼。   秦脸颊骤然红透,“什么喜欢啊,谁喜欢她,我才不喜欢!”   周宁捂嘴轻笑,“行吧,你不喜欢。”   秦瞪他,“你在笑话我!”   周宁无辜地眨眼。   “不过姐姐为什么要怕我和萧明珠……”秦说着,突然顿住,脑袋瓜子也仿佛重新运作了起来,他一惊道:“姐姐是怕,秦萧两家联姻,圣上会……”   所以,才拿了那么多女人的画像过来,要他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若是有,便去见见,嫁了人,也许假以时日,便能忘了萧明珠。   秦想透之后怔愣片刻,突然呢喃起来:“是了,萧家拿着北境军的兵权。”   “不止如此。”周宁一沉眸,道:“我听说,下一回她回来,怕就是那位小姐封将之时了。”   这话秦也听姐姐说过,顿时喉咙一阵干涩。   封将……   萧明珠成了一品武官,姐姐秦婧媛又权倾朝野。   难怪,难怪萧明珠那日在山上问他若是有人逼亲怎么办,若是碍着秦家权势太大要他嫁个无名小卒怎么办。   “这事我从未考虑过。”秦的小脸上多了一丝烦躁,“我都忘了!萧家太久不在云京露脸,我都忘了!”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周宁却说,“丞相给你画像选人的意思,就是尊重你的决定。否则她直接越俎代庖给你定一门亲事,你就是不嫁也不行的。”   “可是……”   周宁牵住好友的手,“别慌,这事还没个定数呢,何况……你又不喜欢隔壁那位,不是吗?”这最后一句,却是在打趣他了。   秦皱着小脸,“周公子,你好烦人!”   周宁乐不可支,“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何况你尚未满十六,有些人即便逼你成亲,也不可能今天过媒,明天就把你嫁出去。安心吧!”   秦摇头,“我才不担心这个呢。”   他担心的是,姐姐心里通透,若是知道从他这面讨不找好,恐怕会从萧明珠那里下手。   ……萧明珠喜欢他么?   若是姐姐跑去问她,是不是喜欢秦家的呢?她又会如何回答。两家结亲本就异常艰难,为此对抗圣上,萧明珠会怯懦吗?   秦脑海里几乎没有犹豫地浮现出三个字:不可能。   可是,她喜欢他吗?   好像是,却又好像不是。   秦深吸一口气,“先拖着吧,我先应付着姐姐。也许圣上也和姐姐一样想的,有些事,只能我做给她们看。明日我就去选两张画像出去见见。”   等桑云节过了,圣上过寿辰迎接来使,姐姐也得不了闲,届时就想不到他了,若是能淡忘这事就更好了。   “拖着?”周宁咀嚼这两个字,犹疑地问他:“,隔壁家的小姐……值得?你若是打着说亲的名头去见各家小姐,时间长了,你的名声可就……”   说不定还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说秦‘八面玲珑’、‘面面俱到’。   “,你在等什么?”   秦抿了抿唇,眼睛微亮:“等北境军过了冬班师回朝。”   “你就信她?若是到时候她……”   秦:“她怎么?她敢不娶!”   随后他又没了底气:“你以前不是说过吗?男儿家的地位再高,将来嫁的人也未必是自己喜欢的。她就算不喜欢我,可好歹与我一起长大……念着这点情分,她会娶我的……”   “怎么这样没自信?”周宁忽地有些心疼好友,便说:“秦家的是最好的小公子,偌大云京也再找不出一个,她凭什么不喜欢?”   “是啊,秦家的是最好的小公子!”秦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周家的宁宁也是最好的小公子!”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看着他,周宁觉得自己和秦是不一样的。   他没有喜欢的人,将来若是当真做了官,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成亲呢。   也罢,反正孑然一身也没什么不好。   “,我可能要参加明年的科考了。”周宁同他说,“丞相借了我许多书,接下来的时间,我便要读书了,丞相府我来得也许就少了,若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差人去我府上说,知道吗?”   秦点头:“安心读书吧,我等着周公子考个状元郎回来,秦与有荣焉!”   “放心,绝不堕了秦小公子好友的身份!”   两人弯弯唇,心里都暗自为对方祈愿。   接下来的日子里,秦便很少往将军府跑了。   一有空便是取了画像去找秦婧媛。   一开始秦婧媛还很欣喜,难道小铃铛真的找到了看得顺眼的女人了?   第一场见面便安排在酒楼的天字阁。   只是一席吃下来,平时在府里叽叽喳喳不动着就浑身难受的小公子,俨然成了温良贤淑安安静静半晌蹦不出一个字来的‘小哑巴’。   文人若是问他:“小公子喜欢什么?”   秦就说:“喜欢看《猎兽十八招》。”   文人:……   若是会些武的问他,秦就说喜欢看佛经、诗集。   他总是和人期待的方向完全相反。   而见面这几家小姐身份都不算顶好,但尚且过得去。碍于秦丞相,其实她们都不想娶个祖宗回家供着,遑论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兴趣爱好相投,终是委婉拒绝。   最后听见暗卫和下人汇报的秦婧媛气得不行:“你真是去与人会面的?”   秦无辜极了,睁着大大的眼睛问姐姐:“我怎么了?”   秦婧媛把几张画像扔在她面前:“小铃铛,这可都是你自己选出来的人,你去了又那副做派?”   秦瞥了一眼画中的人像,嘴角扬起淡淡地笑容:“会面是始于容貌,最后不能志趣相投,那能怪我吗?”   秦婧媛狐疑,“你真不是在搞事?”   秦弯眸,“姐姐,你把我秦想成什么人啦!”他慢悠悠地收起画卷,“而且见面也只是看看罢了,我秦就是再会看人,也不能一蹴而就吧。总要把这些贵女们挨个看一遍了,才能选出个最好的吧。这才看了几个?三人还是四人?”   “你还想全看一遍?”秦婧媛眉头一挑,“也不是不行,只是小铃铛啊……你可千万别看来看去,选了个最不合适的就行。”   秦心里一个咯噔,表面轻笑:“哪个是最不合适的?”   秦婧媛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沉默,秦也安静下来。气氛蓦地有些僵直。   片刻后秦婧媛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小铃铛,有些人,无论于公于私,对你来说,都并非良人。”   对于秦婧媛来说,弟弟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秦家子息单薄,这个比她略小一些的弟弟从小便是她的心头宝。圣上的威胁算什么,她身为丞相,连弟弟的亲事都做不了主,她还当什么姐姐!   只是……   不仅仅是因为圣上。   战场上刀剑无眼,那个人是很厉害,可是她还是不放心将弟弟交过去。   秦听完,平静地笑了笑:“姐姐说什么?我听不懂。”   仿佛真的听不懂那般。   秦婧媛脸上没了笑意,首次在秦面前展示出自己的气势,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带着肃穆和冷静,说:“秦,除非萧明珠从此定居云京,远离战场,否则你这辈子想都别想着嫁去萧家!”   秦垂眸:“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萧明珠?姐姐在说什么笑话呢?”   “你自己知道。”   秦抬眸,对上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他心里不可遏制地慌了起来。   但很快,秦沉下心来,毫不畏惧地反问:“你才是,秦婧媛!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姐夫?爹爹上次来信催了,问你什么时候能让他抱上小孙女!”   秦婧媛瞪他一眼:“我说你呢,你别给我扯这个!”   秦才不怕她:“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   秦冲她做了个鬼脸,跑了。   瞧那方向,怕是又是要翻墙去到隔壁将军府。   秦婧媛头疼地望着他的背影,揉了揉额心:“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她这辈子脑瓜子没这么蠢过,竟一直以为那两人之间是姐弟之情。   若不是圣上找了她,她还没往那边去想。   可陛下啊,您竟然以为只是萧明珠单方面喜欢她家的小铃铛……怎么也不想想,只要是个正常男儿,谁能不为萧明珠动心。   大云的战神,惊天的将才,绝世的武功……说是无双也的确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了。何况,还有她十几年如一日的陪伴和相护。   萧明珠对于她家的小铃铛来说,本就亦师亦友啊。   喜欢,从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大人,这事很麻烦吗?”暗卫忍不住出声问道。   秦婧媛呵呵一笑:“岂止麻烦?”   她家的小铃铛又不傻,没瞧见吗?这一出出的相亲,便是在敷衍她呢。   “那怎么办?明日是睿亲王家的世女……还要让小公子去吗?”   “让他去。”   “可是……”   “成不成无关紧要,他敷衍我,我便敷衍圣上。”秦婧媛眯着眼笑起来,“反正圣上的寿宴要到了,各方来使会在云京停留两个月。圣上也没空再管小铃铛,再说了,到时候萧明珠也该回北境了。”   暗卫遵从地点了点头。   看着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折扇,摇晃着走了。   哪儿还看得出一丝惆怅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儿收藏暴涨(把我高兴惨了),结果今天就全掉了(说是网站bug),好难啊我!!   (今天的这一章4千字啊!!!我要评论!要夸我!!) 第21章 疯狂暗示   秦去了隔壁。   翻墙对他来说驾轻就熟。   秦在将军府里转了转,没见到萧明珠。   也罢,她虽然回了京,但也没有什么空闲,行踪成谜。   于是秦就去了后院。   他的小狼崽养在后头呢!   ……   不一会儿萧明珠就回来了。   她这几日被圣上抓去部署寿辰期间京中的防卫事宜,还要去师傅那里当陪练,实在脱不开身。这不,刚回来,没见到秦,反而是手下迎了上来。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萧明珠见这黑衣人,轻轻挑了挑眉,“说。”   这人是她之前安排去查秦订亲之事的,后来她信了秦,也没再过问,这人怎么这时候突然跳出来了?   “主子,小公子的画像在京中各大媒人那里传开了。是丞相大人下的令……属下拦不了。”   原来是这事。   萧明珠并不意外,大抵是圣上那边与秦婧媛通了气,果真开始逼秦了。   只是……萧明珠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她还在京中呢,就开始逼人了。   “去把秦的生辰八字和画像全拦下来!”   听见她沉而有力的声音,黑衣下属点了点头,然后表情又立刻纠结了一下,迟疑地说:“可是主子,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   黑衣下属对上她凌厉的目光,硬着头皮道:“小公子的生辰八字已经和京中不少适龄小姐都对过了……而且这两日您没有回府,小公子已经和丞相一起去见过那些人了。”   萧明珠周身气压猛降,声音发飘:“秦婧媛……”   “这两日……已经见了四位小姐了。不过她们对小公子似乎都不甚满意,亲事也就作罢了。”黑衣下属赶紧说。   “她们对秦不满意?”萧明珠声音也跟着沉下来,“她们对秦哪里不满意?!”   黑衣下属:……   那咱也不知道啊!   “秦很好。”萧明珠瞥了一眼下属:“你说呢?”   下属:……   “是的,小公子自然是最好的!云京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下属急急忙忙道。   “嗯,是她们眼拙。”萧明珠认真说完,还点了点头。   黑衣下属心里无奈,只能继续汇报:“主子,小公子这事,咱们不管吗?这两日京中都传了些流言蜚语……说小公子怕是有什么隐疾,故而着急地相看妻家。”   “管?”萧明珠冷下脸:“他的亲姐姐都不拿他的名声当回事,我怎么管?”   黑衣下属:不敢说话。   “也就这两日的事了。”等桑云节过了,谁也没那闲功夫去嚼舌根了,“把人盯好了,相看可以,谁敢对秦动手动脚,拖进暗巷废了。”   她轻描淡写:“那些秦相看过的人,你也去告诉她们,不该说的闲话不要乱说,否则就割了舌头。”   黑衣下属肃穆点头:“是。”   萧明珠说着又是一顿,道:“去查查是谁传秦有隐疾的。”她眼中狠意乍现,“她怎么传的秦,你就让她变成什么样。”   “是。”   下属不敢不应。   她来汇报时就做好了准备,这些话传进主子耳朵里,必然有一些人是要见血的。   她家主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也只有在小公子面前,才会收敛煞气,露出少有的笑容。   待黑衣人退下,萧明珠心里的躁郁更甚。   相看了四个女人,最终结果都不甚满意。   那些人不喜秦,那么秦呢?满意那些人吗?   萧明珠攥了攥拳头。   “萧明珠!你干嘛呢?”秦的声音突然从后头传了出来,“我听见说话声了,你回来了?”   不知怎的,紧握的拳头突然就松开了。   萧明珠迈步过去,拐角之后果真见到了蹲在地上的秦,“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过来我的小跟班都要饿死了!”   “呃……”萧明珠这才看见秦怀里饿得像小猫儿似的狼崽子,正可怜巴巴地嗷嗷叫,她抽了抽眉头:“我出去了两日。”   突然,她想到什么,又沉着脸说:“你也两日没过来。”   秦白她一眼,“我每日都来了啊,要不小跟班早饿死了。”   他摸出随身的水囊,揭开盖子,便流出一股奶香味。   小狼崽似乎嗅到食物的味道,立刻激动地一颤,半撑着眼皮凑过去喝奶。   看它吧唧吧唧喝得香了,秦舒出一口气。   “既然怕它死了,为何不带回去养?”她问。   秦:“家里没地方养。”   萧明珠还不明白,“秦府也不小……”   “我说没地方就是没地方!”他怒嗔一句,“本公子想养在哪儿就养在哪儿!”   萧明珠:“……谁又惹着你了。”   “你!”秦瞪她,“还有秦婧媛!都不是什么好人!”   萧明珠:……   她怎么了她?   她还想找人撒气呢!萧明珠眯了眯眼。   秦见她心情似乎不是太好,立刻怂怂地缩回了脖子。   紧接着,就听萧明珠冷冰冰地问:“是那几个女人相看看得不顺么?”   “嗯?”秦倏地抬头一惊,“你怎么知道?”   “云京传开了。”   “喔……”秦咂巴咂巴嘴,没趣道:“传开就传开吧,”   他抱着小狼崽嘀咕:“这云京就是太小,有些什么事就传得极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唉。”   听着他那忧国忧民的语气,让萧明珠心里没来由地一松,低声问道:“她们不好?”   秦小声说:“不知道好不好,反正我看不上。”   “你看,我自小在秦府长大,亲姐姐二十岁就官拜丞相,若论脑子和学识,没有比之更甚的人了。而你又是本公子的青梅竹马,一身武功傲然天下,入军三年取敌人首级无数,等回来就能拜将……论文论武,都没有比你们更优秀的了。那我若是看上那些人了,才怪了不是?”   听他吹捧,萧明珠乐了:“你去相看的那些人里,就没有文武双全的么?”   秦歪头,“文武双全?如果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和读过几年私塾,就算是文武双全的话,那倒也不是没有。”   萧明珠笑意渐深:“你小时候说,将来要嫁个举世无双的女人。”   “你记这个干什么啊!那都是小时候胡说的!”秦脸色涨红。   她又一种缓慢又促狭的语气,捧读道:“我秦将来的妻主不说官拜几品,但一定得是举世无双!”   “!”   “你这话可是说到了十二岁。”连她临走之前,他也仍然这么坚持的。   秦差点扑过去咬她,恨得牙痒痒:“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   “现如今又是怎么想的?”   秦小手一挥:“我喜欢的,即是无双。”   他喜欢的,即是无双。这句话在萧明珠脑海里又过了一遍,她有些按捺不住地问:“那你喜欢的,是谁?”   秦愣愣地望着她。   萧明珠也看着他,等着答案。   两两相对,似乎在风声都静止。   半晌,树上的叶子落了下来,从眼前晃了过去,秦才弯了弯唇说:“要你管?”   那尾音像是一只小勾子,轻轻刮弄着人心。   “虽然我们关系不好,但好歹是一起长大的,连这个都不说?”萧明珠问。   “你干嘛学我说话?”秦羞恼,“我们本来就关系不好,就算是一起长大的,这个也不能随便告诉你!”   “那要怎么样才能告诉我?”萧明珠突然就不那么执着答案了,反而一本正经地同他说:“你欠了我那么多人情,用来换这个秘密,你不亏的。”   秦摇头:“不说,你的人情我是要欠一辈子的!”   一辈子……   萧明珠怔住,随后无声地笑了一下。   秦得欠她一辈子,她们还有足足几十年的纠缠吗?   她喜欢这三个字。   秦悄悄睨她一眼:“怎么感觉你忽地就很高兴?”   “有吗?”   秦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感觉错了。”   “喔?”他狐疑地盯着她,又说:“你很想知道我喜欢谁?嗯……还有先前我在信里和你说的,我订了亲,那家娘爹喜欢本公子的事……你很好奇?”   “你要告诉我?”   “才不!”   看着他古灵精怪的模样,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撅起的嘴巴,红润润的,软弹弹的。   “你干嘛啊,我喂小跟班呢。”   “它吃饱了。倒是我饿了。”她盯着他的唇,低声说。   秦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她动作好亲昵,让他觉得有些羞。   腾地站起身,秦干巴巴地说:“你没用过饭吗?我回家给你带些过来吧!”   说完,将小跟班往她怀里一塞,跑了!   萧明珠:……   “萧明珠!”他还没跑几步远,突然回头喊。   她抬起头,与小公子亮晶晶的眸子对个正着。   小公子微红着脸,站在树下叉着小腰大声说:“等桑云节的时候,若是她送我花了,或是要来我府上提亲了,我就告诉你那人是谁!在此之前,不许再问我了!”   好半晌,萧明珠才从那笑容里回神。   “秦,你真有喜欢的人。”那封信里说的是真的。   她眼里一片黑沉。   等了好一会儿,却也没有等到秦的回答,再抬起头来时,秦已经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疯狂暗示。   萧明珠:我想杀人。 第22章 世女云星腾   翌日,秦随便拾掇了一下,就去见那个什么睿亲王家的世女了。   “公子,这位睿亲王的世女,似乎有一些不一样的传闻。”知乐跟他一起坐上马车,小声地说。   “什么传闻?”秦只当这睿亲王世女与先前那些人一样。说起这个睿亲王,算是陛下的王姨,但是因为她与太上皇并不是一父所出,所以睿亲王手里没什么实权,也就是一个闲散王爷。   而睿亲王也只有一个独女,便是她要去见的这一位,云星腾。   “坊间有传闻说,这云星腾是个不喜欢男人的……大家都说她好女人。”   秦一震:“真的?”   知乐努了努嘴:“她今年都二十了,却还没有娶亲,听说身边连个男人都没有过……而且吧,这位世女还颇有经商之才,咱们云京最大的歌舞坊和绣坊都是她的,整日混迹在男儿堆里,却一个都没有过……这不是有隐疾么?”   秦却不以为意,反而笑说:“那岂不是和我一样?”   两个都有‘隐疾’,身份看起来也门当户对,难怪会被安排着见一面。   大概睿亲王家里也催得紧吧。   “公子你又没隐疾,诶……这么一想,果真是传闻信不得。”   “是信不得。”秦凶巴巴地看他一眼:“到时候去了云世女面前可不要这么大大咧咧的,今日的这位身份不比之前那些,若是得罪了她,以后你那些小绣品都卖不出去了!”   知乐被他吓得一慌,随即反应过来又连忙说:“您知道我背着您偷偷去卖绣品啊……”   秦白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能机灵点,公子我就省心了。”   知乐干巴巴地咳了两声,讨好地笑了笑。   秦也没有怪罪,知乐家里难,所以他才卖身来秦府做下人的。只是性子乖傻,才被派到了秦身边。   至于不够聪明……秦已经够聪明了。   傻人有傻福。知乐挺好的。   ……   很快,马车停在了江岸边那名为‘望江亭’的茶馆外。   望江亭在云京颇具盛名,今日却不见他客,大抵被云星腾那个有钱人包了下来,就为了招待秦家这位小公子。   “小公子,我们世女已经在楼上等您了。”下人见了他,连忙迎了上来。   秦也不怯场,带着知乐就上去了。   踩着雕着花的实木楼梯往上走,不一会儿,便见到了那位睿亲王世女。   云星腾靠窗站着,身形修长,瘦而不弱,一身蓝衫直裾,连衣襟袖口都绣着精细的花纹。   她手边的茶炉上还煮着茶水。   听见秦的脚步声,她就拿起了茶壶,给秦斟了半杯。   秦走过去,她也恰好转过头来,相貌比画像上还要好看几分,对着秦淡淡一笑:“秦小公子。”   秦端庄回笑:“云世女。”   “我叫云星腾,虚长小公子几岁,叫一声星腾姐也可。”她笑得温雅,连自来熟都令人感觉不到唐突,“小时候也见过几面,但也许小公子不记得了。”   秦却仿佛没听见,干巴巴地说:“云世女今日选的真是个好地方。听说包下望江亭这一日的价钱可不便宜。”   “小公子喜欢就好。钱财乃身外之物。”   秦弯唇,“我练武之人,欣赏不来这些美景,你叫我在这坐上两个时辰就为了吃茶,我肯定是不能的。”   “没关系。”云星腾笑了笑说:“除了望江亭,云京能去的地方还很多。小公子喜欢武,那我们也可以去‘尚武堂’看一看。”   尚武堂。   明面上是武馆,却是云京最大的地下比武场。乍看是比武切磋,其实是下注赌武,是云京暗地里最大的销金窟之一。   秦有些心动。他一直很想去看看。但萧明珠是不许他去那里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不了,我一个男儿,去尚武堂有些不成体统。”   云星腾诧异地看向他:“我还以为小公子敢易容去我家的赌坊圈钱,便不怕去尚武堂呢。”   那哪儿一样?去赌坊的时候萧明珠没回来啊!秦想完,突然愕然:“什么去你家的赌坊圈钱?”   云星腾含笑看着他:“丰运赌坊,恰好是家母的。”   丰运赌坊是睿亲王的?难怪啊……   秦暗自咋舌,这人竟然查到了他的身份,说起来有点理亏,之前还在人家赌坊里圈走了三万多两,这会儿却被人给查出来了。   “怎么能说是圈钱呢?”秦眉头微蹙,“本公子凭本事赢的钱!既没出千又没骗人!”   “是,”云星腾一笑,“不过云京赌坊传说中的那位小公子竟是秦家的嫡子,这事传出去,对小公子不好吧?”   秦不以为意,“你想传就传好了。”   云星腾惊讶,“小公子当真豁达。”   秦眨了眨眼:“主要是就算那些被我赢过钱的赌坊知道我的身份又怎么样?你若是说我是秦丞相的弟弟,那些人更加不敢动我,不是么?”   云星腾莞尔:“这倒是。”   别的男子若是被传出去混迹赌坊,还成了传说,怕是会担心自己的名声受影响。这位倒是别具一格……也是,他都敢自己去圈钱,最后还能脱身,是个不拘小节又聪慧的人儿。   “你应该查了我不少事,云世女这一遭是想怎么样呢?我的确是赢了你家银子,不过银子是不可能还回去的了。”秦突然也就懒得装了,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她一怔,笑着摇头:“我不缺钱。”   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啧啧啧,他可要仇富啦!秦想罢,疑惑问道:“那你也是被家里逼着来相看的?”   “传闻说我喜欢女人,前些日子陈阁老往家里走了一趟,送了几个男子,我没碰,家母便有些担忧传闻成真,非要我娶一位正君回家。”云星腾叹息,“秦小公子算是第一个,你的好友周宁公子便是第二个……家里的画像还有不少。”   秦咋舌:“那你比我还惨啊。”   他家里只是秦婧媛假模假样地逼他,只要他敷衍应付过去也就罢了,但这个云星腾却是真的要被逼着娶亲的。   云星腾的笑容带着一丝阴霾:“是啊,都多亏了陈阁老。”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秦随即一笑:“我也不喜欢她,老爱算计我。”   “秋猎之事,云某略有耳闻,小公子武艺高强,勇夺武状元,很厉害。”   秦厚着脸皮接下这吹捧,还扬了扬眉:“自然自然。”   说起陈阁老,两人竟挺有话聊,颇有些一见如故。一转眼,竟已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最后云星腾看了看天色,就说:“今日尚武堂有好戏看。”   “什么好戏?”   “尚武堂背地里的勾当应该是让上头查出来了,这个时候差不多也就是去抓人了。”云星腾抿唇一笑,“原本还愁着这场戏一个人看太无趣,小公子要不要一起去?”   秦没答应,只问:“你说明白些。”   “尚武堂是陈阁老暗中扶持的势力,那猎场上与小公子博弈的赵晗便是从尚武堂选出去的人。上面应该是顺着赵晗这条线查到了些什么,这会儿大抵已经有官兵赶去尚武堂了。”   秦诧异:“今日要端了尚武堂?办了陈阁老?”这么突然?他什么消息都没收到呢。   云星腾颔首,正欲说她猜测这事其实是秦丞相的手笔,秦就已经拍案而起:“去!我得亲眼看见把那老婆子给抓进牢去!”   云星腾一愣,这位小公子还真是个妙人儿。   “那这便走吧?”   “走!”   ……   尚武堂面上非常气派,建在云京最繁华的街上,一家武馆却比其他什么铺子都要热闹。   秦被云星腾领进去了,进了门才发现其中不同。   秦被这武馆的设计惊住。   面前的大阶梯直面向下,最底下的中央处是一方擂台,周围是排满的座椅,二楼还有一层,大抵是厢房之类的。   这个时候擂台上正有两个长相魁梧的女人在相互搏斗,你来我往,好不激烈。而周遭的喊声震天,秦在一片哄杂中只听见――   ‘打死她!快打啊!老子的一百两可全压在你身上了!’   “靠,赔钱货!”   “躲什么躲啊!”   “啊!快揍她,揍她!”   这时,云星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每把椅子上的暗格里都有一张纸,若是要掺赌下注的,就以此为径。”   秦侧头看去,云星腾手里已经捏着那张纸,甚至拿着石墨笔问他:“小公子觉得这两人谁能赢?”   秦又看了擂台一眼,说:“蓝衣裳的女人。”他一顿,“不出三十招。”   云星腾从善而流地用笔在纸上的‘蓝’字处画了一个小圈,然后交给了身边伺候的下人,让她拿去武馆掌柜处。   果不其然,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那蓝衣裳的女人抓住破绽一拳重重打在另一方的腹部,直将她打得口吐鲜血。   秦弯唇:“恭喜云世女又赢了一笔。”   云星腾缓缓笑:“多亏小公子,不过你说错了,似乎不止三十招呢。”   秦瘪嘴:“那是她无能。”   若是那蓝衣裳的是隔壁那人,岂止会用到三十招?哪怕十招都嫌多了。   不过说起来……   “你看得懂?你会武?”秦突然问她。   云星腾平静一笑:“云京的女人,怎能不会一些武呢?”   “喔。”秦没什么兴趣地瘪了瘪嘴。是啊,会武不奇怪,除非是能打得过萧明珠的。   云星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朝擂台的方向望了望,皱了皱眉:“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尚武堂的规矩是点到即止,在明面上她们不会弄出人命来的。”   秦闻言朝擂台那方看去,他顿时瞪大眼:“那怎么还在打?”   蓝衣裳的女人像是突然发了狂,一下一下猛锤在另一人身上。那被她压着打的人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之力,七窍都已经出血。   而旁边观看的人一个个都红着眼,甚至为她摇旗呐喊:“弄死她!弄死她!”   赌输的人就更是激动:“杀了她,反正钱都输了,这个赔钱货,弄死她!”   秦小脸一皱,就想冲上去。   再任由她那么打下去,那个人真的会死的!   他正要运功上前,却被云星腾一把拽了回来:“你干什么?!”   “这个武馆平时就是这样的吗?”秦眼神充溢愤怒:“这是草菅人命!”   难怪这里要被查!这样的武馆就该封了才对!   云星腾摇头:“不对,这事有些奇怪。”   她话音刚落,那边的尚武堂掌柜已经很快赶了过来,“干什么!快去把那个人拉下来,她是不是疯了?!”   显然,这件事的突然发生,连掌柜都非常茫然和震怒。   可是很快事情惊变,突然有一个伙计从门外跑了进来,大呼道:“掌柜的!不好了!外头来了好多官兵,把咱们这包围了!”   掌柜的沉声叱骂:“慌什么!你没告诉她们这里背后的人是谁吗?”   伙计被吼得一颤,连声说:“我说了,可是……可是那些人好像一点也不怕,带着人就要硬闯!”   掌柜急急忙忙冲了出去。   场面非常混乱。   秦拨开云星腾的手就朝擂台那面冲了过去!   “你给我住手!”秦一声怒喝,脚下一踏,飞身上台,一个飞腿甩过去,就要踢开那蓝衣女人。   蓝衣女人愣了一下,轻盈地往后跳跃,就躲开了秦的这一脚。   秦看了看地上那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气恼:“比武切磋,点到即止!你若是还想打,本公子陪你!”   周遭一片寂静。   所有人面面相觑,这是谁家的小公子跑来这里闹事?   还不等众人反应,秦又是飞起一脚过去。   动作间凌厉非常。   蓝衣女人又是一愣,哑着声说:“你想干什么!”   秦理也不理会,见一脚不中,一个扫堂腿扫去。   蓝衣女人的身影飘忽,一个半空轻翻,退开数步:“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你现在回去,我便饶了你。”   秦笑了:“你不再打她了,我就下去。”   蓝衣女人黑眸一沉,直接朝秦迎面冲了过来,那气势竟然骤然变得十分可怕!   ……这会儿秦才有些惊惧,他也许是打不过这女人的。   可恶的蓝衣人,刚才竟然藏拙!   秦看她冲天而起的气势,自己的战意也如熊熊烈火开始燃烧。他不会服输的!   早知道打不过……他才不上来!这下受了伤回去要挨骂了!   不过转念一想,萧明珠若是知道他被人揍了,肯定会帮他找回来的!秦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心里顿时安稳,随即一拳轰出――   啪!   拳头被卸去劲道,被人稳稳地抓在掌心。   秦心里一跳,糟了!   “秦,回去了我再收拾你!”蓝衣人冷喝。   秦听见那突然改变的熟悉的声腔,他惊愕地瞪大了眼。   这个声音……   心里的战火,就像被人用一根手指头啪叽一下就给摁灭了,连也烟灰都没起。   完了。   这个人怎么会……   是萧明珠啊!! 第23章   秦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刹那间脑袋里思绪转得飞快。   云星腾说尚武堂要被查,今日陈阁老怕是逃不了。   可尚武堂在云京开了这么久,也没被逮着把柄, 恐怕这事不好办。   但这会儿外头的官兵已经来了,里头还差点打死了人, 还有一群被抓现行的癫狂赌徒――证据确凿。   云国虽然民风开放,大大小小的赌坊也都有, 但律法是绝不容许有什么闹出人命的事的。   赌坊哪怕是收拾人, 也不敢搬到明面上来。   萧明珠缩骨易容成了这蓝衣打手, 恐怕这将要打死人的戏码,也是为了给陈殷下套。   秦张了张嘴。   心说他哪里知道啊!   他好冤枉!早知道萧明珠在这事上掺和了一脚,他绝对不会来的!说什么都不会来的!哪怕在望江亭坐一整天他也不会来的!   秦正悔恨地想着,这时台上突然飘来一抹身影,云星腾直接挡在了他身前,面对萧明珠喊道:“这人你不可伤。”   她边说着,啪嚓打开了手里的折扇。   扇尖锐利,在光照下有寒芒闪过。   蓝衣女人脸色一沉:“你又是谁?”   云星腾摇头:“我是谁你不必管, 小公子是我带来的人,我这就将他带走,你可以继续……”她意味不明地将话说了一半。   秦瞠目,这云星腾竟然比他先看出这猫腻。   “小公子, 走吧,这事我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云星腾说着就要拉他下台。   秦没注意,被她捏住了手腕。   下一瞬, 他的心里一寒,有人的目光像是针似的扎在他手腕上。   秦干笑一声,赶紧挥开云星腾的手,跨开一大步,“那……那什么,云世女,我先回去了啊!”   说着,竟然要跑。   秦心慌,他感觉再不走他要挨打了。   云星腾一怔,不解地问他:“小公子?是不耐烦这出戏了?不然我再带你去其他地方逛逛?”   “逛逛?”萧明珠的声音又响了一次。   秦一个激灵,一刻也不敢耽搁,拔腿就跑。   云星腾眉头一蹙,跟了上去。   蓝衣女人见状,脸色也不好,喊道:“站住!”   秦下一刻要迈出去的腿倏地软了,重心不稳地直接朝前头倒了过去。   他瞧见云星腾要伸手来接他,顿时大惊,你可别来啊,你走开啊!   云星腾终究不够快。   她甚至有些惊愕地看着蓝衣女人眨眼间就从自己身后闪身过去接住了将摔的秦。   ……好厉害的身手。   难怪会被选为这一出戏的‘主角’。   “慌什么?”蓝衣女人语气没那么冷了,将秦扶着站稳,她再次开口。   秦埋着小脑袋,悄悄地舒了口气,“嗯?我没慌啊……”   萧明珠几乎用只有秦能听见的气声说道:“你放心,回去才收拾你。”   “……”秦小脸垮了下来,声音小得像苍蝇嗡嗡:“我十六了……”   萧明珠不语。   秦:……完了。   云星腾见萧明珠还不放开秦,眉头微皱:“小公子,你过来。”   “不准!”身后的女人又道。   秦张了张口,一脸无辜。   “小公子?”   “……”秦不敢过去,埋着脑袋,假装听不见。   这会儿过去云星腾那里,这不是摆明了不听话吗?他私自跑来尚武堂,还冲上擂台去打架,只这两点,回去他就得被一顿打。   云星腾是带他来的人,是同罪!   萧明珠不打云星腾,可不代表不打他!   秦这么一想,理直气壮地站在了萧明珠身边,好像坚决拥护萧明珠的小卫兵!   这三人僵持着,擂台上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周围的人更是满脸愕然――这是哪一出?怎么突然不打了?   就在这时,外头的官兵冲了进来。   带头的是皇城侍卫长,身后跟着一群统一劲装的官兵,尚武堂掌柜和那伙计已经被扣押了起来。   侍卫长大手一挥:“全部抓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走!”   一众官兵随声而动。   所有的赌徒都愣了,很快就被扣住了胳膊。   被抓住的人挣扎起来:“你们抓我干什么!”   “放开我!放开我!我没犯事,凭什么抓我!”   “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江家的小姐!”   侍卫长冷笑:“哪个江家?”   那名江家小姐被吓得瑟缩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勉强硬气道:“我娘是礼部侍郎!”   “我等奉圣上之命,前来正一正这尚武堂的风气。没想到会遇到江侍郎的千金……”   江家小姐闻言,又张狂起来:“既然只是正风气,那快把我放了,否则等我娘去牢里保我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要掉乌纱帽了!”   侍卫长笑了一声:“那就请江侍郎到牢里去保你吧!来人!带走!”   “你……不能!你不能抓我!”江小姐还不死心,她扫了一眼人群,像是在寻找什么,突然她大声喊了起来:“云世女!睿亲王府的云世女也在!”   侍卫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见到云星腾,愣了。   怎么……不止云世女在,连丞相大人家的小公子也在?!   “看见了吧!你敢抓我,你敢抓云世女吗?我亲眼看见她的下人也去送了赌条,她也赌了!”江小姐怒道。   云星腾闻言轻笑:“但请侍卫长检查,我并没有送过什么赌条。我来这里只是带秦家的小公子来见识一番,谁知道……”   “带秦家的小公子?”侍卫长诧异地转向秦,“小公子你……和云世女来玩的?”   秦刚要说话,云星腾又道:“我们关系尚可。”   秦:???   萧明珠的视线都快把他人给扎个对穿啦!   秦回头,立刻小声说:“我可以解释。”   “我知道,你和她在相看。”萧明珠直接抢过他的话,不大高兴。   秦一怔,顿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高兴。伸手戳了戳她的腰说:“你在想什么?突然好酸。”   萧明珠横他一眼。   秦更不怕了,他歪头问:“是不是觉得好生气?”   “……”   “你生气什么?是不是因为我和云星腾一起来尚武堂?”   “……”   “你干嘛不说话?”秦笑眯眯地问。   萧明珠突然低头,在他耳边低声道:“秦,你等着我回去的。你的屁股,今日我非打烂了不可。”   “???”秦正心颤,侍卫长那边已经招了人过来,将一身蓝衣的萧明珠抓了过去。   萧明珠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走了。   至于他和云星腾,侍卫长没有查到她们的赌条,自然不可能抓人的。   倒是那江小姐的声音老远都还能听见――   “等我娘来保我时,我要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赔礼道歉,统统掉乌纱帽!!”   传响不绝。   秦:“还真是一个纨绔女。”   “小公子的相看名册里有江小姐吗?”   “怎么可能?跟我相看的人,姐姐都已经查过了,至少人品是好的。”   云星腾一笑:“我不信查出来的,只喜欢用自己的眼睛来看。”   秦敷衍地轻嗯一声。   “我倒是觉得,小公子很有趣,我颇有些中意呢。”不知为何,她这句话似乎刻意说得大声了点。   门口的人脚步微微一顿。   寒气隔着人群,精准无误地扫了过来。云星腾仿佛没有感觉,继续笑道:“在小公子眼里呢?对我是否满意?”   秦同样微笑:“不满意。”   那人停住了没动。   云星腾笑脸一僵:“……为何?是哪里不满意?”   这还用说嘛!因为他回去要挨打了啊!   秦悔啊,如果不是听信云星腾的花言巧语……他就不会来这尚武堂,就不会不小心冲动地上了擂台,就不会被萧明珠抓了个现行!   哪里不满意?哪里都不满意好嘛!   昨日才和萧明珠说了对谁都看不上,这会儿又跟着云星腾跑来尚武堂……   秦心里不可抑制地慌着――   她会不会以为他是个‘水性杨花’的男子啊!   想着,秦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云星腾:“我不满意你,今日结束以后,别再见了!”   云星腾摇着扇子笑:“恐怕不能如小公子的愿呢。”   “什么意思?”   “附耳过来。”   秦不肯,“爱说不说。”   云星腾叹了口气,兀自低了头靠过去,轻轻说了一句话。   也不知秦听见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来,满面惊愕:“真的?你是因为这个,所以今日才招待我的?”   云星腾耳尖微红,像是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这事,还请小公子帮我一帮。”   秦咋舌,半晌后才神情古怪地说:“帮你也不是不行,只是……成不成我就不知道了。”   “多谢小公子。”   门口――   “喂,你走不走啊?再不走我打人了啊!”官兵怎么拖怎么拽都把这蓝衣女人拉不动,顿时拿起鞭子愤然道,“别以为练过武的就了不起,你今日差点打死人,去了牢里有的你罪受!”   萧明珠面如沉水,待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那里头的两人了,她才缓缓迈开了步子。   ……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很快,秦甚至不知道背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以陈阁老为首的朝中那一派,很快就接连犯事……树倒猢狲散不过如是。   倒是说要打烂他屁股的萧明珠,已经接连两日不见人了。大概是在处理那些后续。   秦其实也不明白,她一个偷偷回京的将军,怎么就能这么折腾……果然不该告诉圣上她回京的,自打从盘龙山回来,萧明珠就没歇下来过。   好在是很快陈殷就锒铛入狱了,而同时,桑云节也如期而至。   街上张灯结彩,来来往往地几乎能看见许多女人携眷走过,卖花的小摊上热闹不少,男儿们被牵着手,大都是笑得一脸羞赧。   秦也缝好了他的小香包,塞了干花,清香飘散而出,让人不禁心旷神怡。   桑云节到了呢。   他的小香包也要送出去了。   “公子,咱们能不能不在街上晃了?”知乐惨兮兮地跟在他身后,手里抱了不少把桑云花,苦哈哈地问。   “再等等,我们去铺子里买条绳链,就回去!”   “买绳链?”知乐不懂,“您要做什么?”   秦嘴巴一弯:“没什么。”   他要买条软些的绸绳,好让那人可以把小香包挂在脖子上啊!   秦领着知乐进了云京一家不错的布庄。   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这日同行的大都是一对,秦这样带着小厮出来的小公子自然有些与众不同,何况他还长得不错。   这下就引了不少注目。   秦还没走到掌柜跟前呢,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冒了出来:“我还以为是谁,这不是秦嘛?哟,抱着那么多花呢?谁送你的啊?”   秦抬头望去,来人带着四五个小厮,端的一脸傲气,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模样倒是熟悉――四皇子。   皇家子息也不多,如今还活着的,就剩下圣上和她的几个异父弟弟,这几个皇子年纪都不大,和秦也就差不多。   但因为秦的舅舅是当今皇太君,他又受宠,难免招了这几个皇子的嫉恨。   四皇子算是最没脑子的,但他最会来事。   秦眯了眯眼:“秦见过四皇子。”   他声音小,在嘈杂的铺子里也没多少人听得见。   四皇子眼珠一瞪:“你说什么?我没听见,你姐姐就是这样教你行礼的?”   秦呵呵一笑:“这又不是在宫里。再说了,我在这里大喊大嚷你四皇子在这里,你猜你今日还能不能出得了这布庄?”   “你……”四皇子脸色一变,这要是身份喊破了,估计这些人都会拿他当猴看了!   “我这会儿还有事呢,就不陪你了,云景然,你自便啊!”秦摆了摆手,带着知乐转身就朝摆柜走去。   “殿下,咱们怎么办?”小厮怯懦道。   这秦可不是好惹的,当今的武状元呐,能杀熊的!最主要的是,就是面前的主子是皇子,可比起实权来说,还是秦丞相的弟弟更不好惹。   四皇子一咬牙,冷哼:“跟着他!本殿……我倒要看看他要买什么东西!”   ……   秦最后挑了一条结实又耐用的绳链,看起来朴实无华,但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它是朱红色的。   “小公子喜欢这条?朱红喜庆,若是用来送给心上人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了。”掌柜笑嘻嘻地说道。   秦脸一红,想说不是,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本来是觉得红色喜庆,说不定能保佑人,才选的这条……   可怎么在掌柜的嘴里就好像变成什么定情信[]物了似的!   秦绷着小脸:“我就要这条,多少银子?”   掌柜的笑了下:“这绳子花样不简单,小公子面善,若是诚心要就三百文吧。”   秦刚要付账,四皇子又跳了出来:“掌柜的,他手上这条绳子我要了!”   只见秦脸色唰啦一下子冷了下来,把四皇子身后的小厮吓得心惊胆战。   捏着手里的绳链,秦问他:“云景然,你今日是要诚心找事吗?”   云景然哼笑一声:“这偌大的店,难不成只许你秦买东西?”   “秦?”掌柜一愣,“您是丞相府的……”   “掌柜的,他是丞相府的公子没错,但本……我姓云,你该知道这绳子卖给谁了吧?”云景然一脸狂傲。云可是国姓!   谁知掌柜的听了却不以为意,“秦公子,这绳子三百文,您买走吧。”   “你听不懂吗?我姓云!我出一两!就要他这根!”云景然从荷包里摸出一两碎银,啪地拍在柜前。   掌柜的蹙了蹙眉。   秦轻呵一声:“云景然,出手可真大方,看来近来过得滋润,明日我进宫一趟,去我舅舅那问问,是不是拨给你们的月用多了些?”   “你……!”   秦的话还真不假。皇太君宠他的很,若是被秦吹了什么风,说不定真要被扣月用。   云景然脑子一转,突然笑呵呵地说:“行啊,我不跟你抢。不过秦,桑云节你竟然就送根红绳子,未免也太寒酸了,你以为我表姐能看得上你这根破绳子?你可别忘了,她可是咱们云京的大财主!”   他表姐?云星腾?   秦更奇怪了:“云星腾关我什么事?桑云节我干嘛要送她东西?云景然,你是不是有毛病?”   四皇子大怒:“你骂我!你以为攀上我表姐了我就不敢拿你怎么办了是么秦!”   “说得好像你什么时候能拿我怎么办似的。”秦觉得好笑,“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没了下个月的月用,你还敢来惹我?”   云景然咬牙,“你别得意!我不会让表姐娶你的,我明日就去睿王府!”说着,他一笑:“你扣我的月用,我坏你的姻缘,你怕不怕?”   “……你是个傻子吧?”秦一脸难言,“是日子过得太好了?怎么在深宫还能把你养成这么蠢的性子?每日跟在云景安身边,连他半点心机都没学到么?”   “你……”云景然气得发抖。   连身边的小厮都看不过去了,连忙拉拉四皇子:“殿下,不宜与秦公子起冲突啊!”   打也打不过,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说不得回宫还要被扣月用,何必呢这是?   “你若是没事,就别来找我晦气。要不打得你满地找牙!”秦凶狠地瞪了一眼过去,随手挥了挥小拳头。   云景然被吓退一步,又怨愤又恼怒地看着秦付账走了。   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也不能做。   他气得咬牙,“我们走!”   “殿下……咱们去哪啊?”   “去睿王府,我不能让表姐娶秦!他休想嫁给我表姐!”云景然领着人愤愤走了。   人群里的黑衣女人挠了挠头――   小公子什么时候要嫁去睿王府了?   可是看那四皇子的样子,好像……不是作假啊!   算了,还是回去禀报主子吧。   嘿,这个云星腾,竟敢撬她主子的墙角,怕是活腻味了吧!   ……   秦回了府,满心欢喜地要去把小香包系上红绳,结果经过大堂时却耳尖地听见了周宁的声音。   周公子不是说在温书吗?怎么有空上秦府来了?   秦想起云星腾那日的话,他转了转眸子,欲去找周宁。   刚走到拐角处,谈话声就让秦停了脚步――   “丞相这一次,有些急了。”周宁不太赞同地说,“陈殷毕竟在朝堂驻扎了几十年,这一次恐怕没办法把她的势力全部清理,而且做得太绝,这些人都不能收归我用。”   “嗯,有些道理。”   “那为什么还这样做?陈殷虽然入狱,可区区一个尚武堂却不足以让她再难翻身,百足虫死而不僵,我无法理解丞相的意思。”   秦婧媛对此只笑了笑:“周宁你与我有些像,打蛇打七寸,只要动手,必是雷霆相击!这也是为什么我选了你的原因。”   “只是周宁啊……人有逆鳞,即便是我,也会发怒的。陈殷三番五次对我弟弟下手,难道我就没点脾气么?百足虫的确死而不僵,但陈殷老了,一个警告也就够了。我能拿捏她一次,铲除她的党羽一次,就能捏住她一百次,一万次。什么时候死,死不死,那都是随我心意的。”   周宁闻言久久不语,最后才说:“我原本以为丞相与陈阁老势均力敌,朝堂两分天下,没想到……”他轻轻笑了一下,最后化作一声感慨:“陈阁老真的老了。”   “大概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是你的手笔。”周宁说,“连我都有些惊讶。”   毕竟陈殷再怎么算计秦,除了那次崴脚,也没有别的成功了。谁能想到丞相的报复会来得这样快这样狠?   只是一个下套诬陷,尚武堂就背上了草菅人命、以赌为恶的罪名,陈阁老就因此入狱了。   仔细想想,丞相果然可怕。   她坐上丞相之位才多久?也难怪,圣上如此重用她。秦婧媛入主朝堂,当真如鱼得水。   “我家的小铃铛啊……”秦丞相笑着摇头叹气,“原本是很聪明的,可遇上一些人一些事,他便不会去想那么多。”   “这样有什么不好?”周宁微笑,“心思深的人,活得累。”   “也是。”   “不过说起来,丞相是去哪里找来的帮手?听说要去尚武堂登台比武,可不是一般人能行的。这计划如此万无一失,难道是请了隔壁那位帮忙?”周宁猜测。   秦婧媛含笑点头:“只要是帮我家小铃铛报仇的事,隔壁那个人就会很听话。而那个人听话的时候,大抵这个计划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周宁奇怪:“还有先例?”   “三年前也有那么一遭事。说起来她会去参军,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小铃铛。”   “喔?”   “这事以后你就知道了,恐怕也瞒不了太久了。”秦婧媛摸了摸下巴,“等陛下寿宴之后吧,大赦天下后,总有些不长眼的会出来的。”   周宁见她不再多说,也就没继续问。   两人继续说起了别的事。   秦在门口瞪着暗卫,眼神犀利,用口型无声地说:“不许说我来过!”   暗卫乖巧地点了点头。   秦便猫着步子走了。   心里却不平静极了。   陈殷怎么样他才不关心,至多是闲来无事时的谈资。但是姐姐口中说的……萧明珠三年前离京的事与他有关系?   这件事他一直在心里暗猜,可是一没头绪,二没线索。   他也着实记不太清萧明珠走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了。他的印象里,那一年都过得很平和,不该会发生什么大事造成萧明珠不得不离京参军。   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内心满是困惑和迷茫,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萧明珠已经早早地在桑云树下的小凉亭里等他了。   她已经卸下了易容的那些手段,身形也恢复到了他熟悉的样子。   秦从茫然中回神,眼睛里有了一丝神采:“你来了?事情做完了么?”   萧明珠点头,“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她盯着他,仿佛来讨债似的,还伸手摸出了一根鞭子。   鞭子?   鞭子!!   秦猛然想起两日前的事,连连后退两步,磕巴地后退道:“呃……明珠姐姐,有话我们好好说……”   “不想。”   “别啊……”秦耍无赖:“我可以解释的!”   萧明珠睨他一眼。   秦深吸一口气,“事情是这样的我本来是去望江亭见云星腾的谁知道她非要带我去尚武堂结果我就去了然后就看见你把那人往死里打我耐不住我就跳上去了接下来就……”   萧明珠听着这丝毫不带歇气的话,眉头一蹙。   秦立刻缓下语气:“就……被你撞见了。”   “我不是把人往死里打,那人是牢里的死刑犯,有悔过之心,就给了她这个机会。这出戏成了,便放她自由。”萧明珠木然解释。   “嗯!”秦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小声嘀咕:“所以我其实不是故意去尚武堂的,都是云星腾的错!”   他掷地有声,重重点头:“对!都是她的错!”   “……”   “而且明珠姐姐不是说过吗?”秦脸上浮现讨好的笑容:“学武者,拥有比普通人更强的力量,所以要正心!武力真正的意义在于我将它用在正途,保护弱小之人,锄强扶弱!”   “你还记得……”这是他说要学武的时候,她告诫他的。   “当然记得了!”秦眉飞色舞地说,“那时候你还凶我呢,说若是我敢借着一身武力去逞凶斗狠,就要打断我的腿,我当时被你吓怕了,只能乖乖地记着你的话了。”   萧明珠闻言只说:“那你是否对我失……我如今的武功,也没有用在保护普通人身上。甚至,沾满了血煞气。”   她杀过的人她数不清。甚至有很多都是普通百姓。   任务所需,令行禁止。对于为兵者来说,将令高于一切。   秦突然不笑了,“你在胡说什么?你可是保护着大云这么多的百姓!”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说:“是因为大云有明珠,云京才能这么安稳啊!我秦才可以在云京‘横行霸道’,过着最好的日子啊!”   萧明珠被他的话说得心里一暖,伸手落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揉,“云京会这么安稳一辈子。”   只要大云需要,她会守着北境一辈子。   因为……云京有秦。   秦嘻嘻笑:“嗯!”   这下应该不打他了吧!   但是……   “秦……”萧明珠默默收紧了手里的鞭子,“以前的规矩还记得吗?”   秦吓得小脸一白:“别啊!我觉得我还可以解释!”   “不用解释了。”萧明珠睨他,“其一,我让你学武,要你打抱不平,但没有要你不知敌人深浅就去莽,该打。”   秦小脸都垮了,听着说教,乖乖点头。   “其二,你上去时没想过那人若不是我,以她打红了眼的架势,你可能会受伤,会死。”萧明珠呼吸一顿,“没有念及疼你爱你之人,该打。”   秦不敢说话,小嘴抿了起来。   “其三,云星腾到底有害无害,你敢跟着她走?!”萧明珠的眼神徒然锐利,“这一点,你最该打!”   秦乖乖点头,点过了才猛地反应过来,抬起头来问:“云星腾是个祸害?”   “你知道她不会害你?”萧明珠拧眉。   “我没喝她煮的茶。”他垂着头小声辩驳,紧接着抿唇:“对不起。”   但其实秦不懂,他已经足够警惕了,而事实证明云星腾也没有对他做什么……他不明白萧明珠会为什么这么生气。   十岁之后,萧明珠便没有对他动过手了。今日却拿了鞭子过来,像真的气得要抽他一顿似的。   秦有些委屈。   小嘴撅了起来。   想哭。   “我还没动手,你哭什么?”萧明珠无奈地看着他,眼睛里的小泪花都在晃荡了,她连碰都还没碰到他吧。   秦吸了吸鼻子:“我委屈。”   “委屈什么?”   “我没喝她煮的茶,也没吃她给的糕点。”秦望着她控诉道,好像眼睛一眨,眼泪就要掉出来。   “……知道了。但秦,你不该跟她去尚武堂。”   “我知道错了!可你还不依不饶的,还要打我!我都十六了,我过了腊月就能嫁人了!哪有你这样的……我这样怎么嫁人啊,我是要人管教的孩子吗?!”   “你在我这,永远都是孩子。”给他最好的教育,也给他最好的宠爱。萧明珠不认为自己哪里错了,如果要一顿打才能让秦长教训,她不怕他皮开肉绽,只怕他将来出事。   秦红着眼眶瞪他:“你才是孩子呢,没准过两年我都能生孩子了!”   “你年纪太小,不能生。”   “你……”秦不知道该哭还是该脸红,“你管我生不生啊,谁要跟你说这些了!”   萧明珠也面无表情地说:“那我们来说你该不该打的事。”   “萧明珠,你是个混账吧!”秦一抹自己脸上的泪,“我都哭了!都哭了还要打我,你是什么恶鬼啊!”   恶鬼萧明珠叹了口气,“你过来。”   “我不!你要打我!”   “我不打你。”   秦立马不哭了,狐疑道:“真不打我了?”   “嗯。”   这才,磨磨蹭蹭地靠了过去。   眼圈还是红的,鼻尖也微微发红。秦长得又白又嫩,一哭就上脸,泪没掉几滴,却可怜得跟个什么似的。   萧明珠心里摇头,罢了。   带着厚茧的手替他擦了擦眼角,她说:“你就是个孩子,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哭鼻子。”   秦撅嘴:“我十六了。”边说着,还抢了她手里的鞭子,顿时神气起来:“这下你不能打我了!”   萧明珠啪地拍在他屁股上。   拿着鞭子的秦:???   “你,你……!”秦满脸涨红:“萧明珠! 你怎么又打我屁股!”   萧明珠一脸正直:“我只是告诉你,我如果想打你,用不着使用武器。”   “混账混账!”秦丢开鞭子,朝人扑了过去。   原本要打成一团的一幕并未出现。   萧明珠直接将他的手脚紧箍住,整个小人都塞在怀里,服服帖帖,好像是将秦抱在怀里了一样。   秦不懂她要干什么,本能地想挣扎,但抱着自己的铁臂又紧了紧,挣不脱!   “秦……”   “啊?”   “寻常家的男子,若是被人打了屁股,就是没了贞洁了。”   “???”   “所以,你就只能嫁给我了。”   “……你说什么?”秦满脸错愕,这个人在说什么?   萧明珠把他松开,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然后说:“我说,你嫁给我。”说着,还从怀里掏了掏,摸出几朵小小的黄花。   是桑云花。   大云象征着情意的小花。   别人都送一大把,她只有几小朵,还被压得扁扁的。   秦看见放在自己掌心的小花,嘴巴一瘪:“你……”秦舔了舔干涩的唇,小声说:“我就像个孩子,没有人疼着宠着就不行的。”   “嗯。”   “也不温良贤淑,只有脸还算过得去。”   “嗯。”   秦眨了眨眼:“不过我很聪明的。”   “嗯。”   秦突然凶恶:“你‘嗯’什么啊!”   “……我知道了。”   秦把小花猛地背到身后,警惕地看着她:“花已经送了,不能反悔了喔!”   萧明珠失笑,说:“不反悔。”   秦这才觉得方才那动作太不要脸,顿时羞恼道:“是你先喜欢我的!我本来是不那么喜欢你的喔!”   “嗯。”   “想要娶本公子的话,不能打我,不能娶侍君……还有很多很多不能!”秦试探地觑她一眼。   萧明珠点头:“好。”   秦咧开嘴,笑得眉眼弯弯。   萧明珠捏捏他的小脸,说:“我可能要年后才能来娶你。”   “嗯哼。”因为北境军还没班师回朝嘛。   “我杀过人,也不是好人。”   “嗯哼。”她是大云的战神嘛!   “长得……也一般。”   “嗯哼。”他喜欢就行啦。   萧明珠叹气:“还有……”   “哎呀你怎么这么多事!”秦怒嗔一眼,猛地踮起脚在她脸颊上重重亲了一下!   “行啦,礼成!”   萧明珠:??   算了。   就这样就很好。   就这样,就很好。   她低下头,亲在他额头上。   而秦在她怀里,笑得开怀,两排的小白牙藏也藏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到不了一万了,九千三将就看。小是甜了,我是彻底虚了。(被掏空.jpg) 第24章   “姐姐, 这些画像还给你!”秦急匆匆和知乐两人抱着画像全扔在了秦婧媛的桌案上。   “这是怎么了?”秦婧媛挑眉问:“一个都看不上?”   秦急忙摇头,眼中笑意满溢:“不是啊,我有喜欢的了!”   “谁?”秦婧媛眯眼, 她突然想起,最近好像在传她家弟弟和睿亲王家的世女……   说是那天去尚武堂拿人时就有不少人见着两人在一起。   “是云星腾?”秦婧媛问他, “云星腾此人不入仕途,身份也尚可, 家底富裕, 又是独女……你嫁过去倒是不会受委屈的。”   秦闻言一愣:“你们怎么都喜欢把我和云星腾凑在一起?”   “不是云星腾?”秦婧媛也茫然了, “不是她还有谁?之前你相看的不是都不喜欢么?”   “是萧明珠啊!”秦咧开嘴角露出大大的笑脸,小手往前一摊:“喏,她送我的桑云花!”   秦婧媛怎么会不知道今日是桑云节,只是……   “小铃铛,你到底没把姐姐的话听进去!我说了,萧明珠并非你良人,你怎么就被这几朵小花给骗了!”秦婧媛痛心疾首。   秦轻哼一声:“反正是不是良人都那样了,我的屁股都……”他脸一红, “反正没贞洁了,就只能嫁给她啦!”   秦婧媛拍案而起:“什么!?”   “好你个萧明珠,我弟弟的贞洁,贞洁……小铃铛啊小铃铛, 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们一没过媒而没定亲,你怎么就敢让她胡来!”   秦古怪地看她:“你恼什么?我又打不过她, 我也想逃的啊,可是她武功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啪’秦婧媛一掌打在桌面。   ……没碎。   她气得哆嗦:“她……她个萧明珠,还敢用强的?!”   秦白她一眼,“你想差了。”   “什么我想差了?”   “就是说,我和她还没那个嗯嗯啊!”秦郁闷地说,“你和萧明珠也是一起长大的,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啊!不过我亲过她了,还送了她小香包,不能反悔了的。”   “你这是私相授受,说不出为人不耻的!”   秦歪头:“所以我只告诉了你啊。”   秦婧媛一阵语塞,沉默好一会儿,才说:“小铃铛啊……不是萧明珠不成吗?”   秦也认认真真地应道:“不成。”   “换一个不成吗?云星腾家底殷实,身份也不差,读过书也练过武,哪里比萧明珠差了?”   秦想了想,说:“不知道。”   “那……”   “可是我就喜欢她,只喜欢她。”末了,秦补上一句,“非她不可。”   秦婧媛满脸惊讶。   这话若是别人家公子说的,她信。可小铃铛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你忘了她小时候老打你……你不是说最讨厌她了么?怎么就成了非她不可了?”   秦撅嘴,“要你管。”   “……”   “反正姐姐,我已经决定了。你要是逼我嫁给别人,我就离家出走去北境。”秦这话说得是有些任性的,可唯独这件事上,他不愿意和姐姐绕弯子。   嫁给谁,和谁过后来的一辈子,这应该由他自己决定。姐姐选的人,哪怕是真的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也不是他喜欢的。   秦是没法和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的。   秦婧媛握了握拳,试图挽救最后一下:“小铃铛啊……圣上看着呢,她不会让你嫁到萧家去的。”   秦听了,果然不说话了。   是的,圣上的忌惮,是秦萧两家结亲最大的威胁。   “那又怎样?”女声从门外传来,萧明珠走了进来,步伐稳健,她看了秦婧媛一眼,道:“待打下北夷,我就会辞官。此事我会去和圣上商量。”   “萧明珠!”秦眼睛一亮,朝她跑了过去。   她捏了捏秦的脸。   秦对她甜滋滋地笑。   那场景看得秦婧媛一阵牙酸,忍不住问,“谁让你进来的?暗卫都死了啊?”   暗卫悄无声息地从萧明珠背后走进来,低声道:“大人……我们拦不住她。”   秦婧媛这才看向萧明珠:“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找秦,总不能是找你。”萧明珠淡淡地说。   “你……”秦婧媛一噎,“我答应把弟弟嫁给你了?”   萧明珠皱眉,“那要不我两打一架?”   “????”   听听!听听这个人说的是什么话!   好意思吗!欺负她不会武功是不是!   “你又不是我对手,秦婧媛你真是从小到大都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我……”秦婧媛脸上什么笑都没了,只剩下憋屈!   什么叫没有自知之明?本朝最优秀的丞相大人,要什么自知之明啊!   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发笑。   大狐狸被大老虎掐住了脖子啦。   “圣上那边不会为难,只要明年我能把北夷打下来。我回京之日,就是娶秦之时。在此之前,你不能把秦嫁出去。我帮你端了尚武堂,这是你欠我的人情。”   秦婧媛咬牙冷笑:“一个人情就想跟我换弟弟?”   “那你想怎样?”   “哎呀,天色晚了!”还不等姐姐说话,秦连忙打断,拉着萧明珠往外走,“桑云节的灯会要开始了,我们去看花灯会!”   “姐姐!我们走啦!”秦对她挥手,拽着萧明珠飞快地跑了。   秦婧媛:……   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账小铃铛!   秦跑出去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一声大喊:“对啦!姐姐!你别扯我和云星腾了,她喜欢的是周宁宁!!你喜不喜欢周公子啊,不喜欢的话,我就要把周宁嫁到睿亲王府去了啊!”   秦婧媛气得破音:“你是周宁他爹啊!小铃铛你管好你自己吧!萧明珠,你敢对我弟弟胡来的话,你就给本小姐等着!”   萧明珠连个音都没回给她。   气得秦婧媛鼻子都快歪了。   重重地坐回她的太师椅上,怒拍一把扶手!   云星腾喜欢的是周宁?   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娶就娶吧!周宁只是她的下属而已!   一个聪明的,值得重用的下属!至于周宁是女是男,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一点儿都没有!   ……   “云星腾喜欢的是周宁?”萧明珠问。   秦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云星腾同我说,想与周宁见一面,要我帮忙撮合。她也是被家里逼得紧了,大抵看了一圈,只有周公子最好了吧。”   萧明珠一想,也赞同点头:“周尚书家的嫡子,的确不凡。”   秦与有荣焉地笑起来:“那是!周宁可聪明了,下一回的科考他十有八九要当状元郎啦!”   “圣上动作很快,三年一期的科考可能要改制,男官制也许年后就会施行。”   “是的。”秦点头,拍了拍小胸脯:“以后周公子是文状元郎,秦公子就是武状元郎!”   “嗯。”萧明珠摸了摸他的头。   “等收复了北夷,你真的要辞官吗?”秦眨了眨眼,“一品大将哦?”   “且看圣上怎么想吧。”萧明珠说,“总不能为了做官,就不娶夫了吧。”   秦小脸红润,“有道理!”   两人上了街,秦见别人都是手牵着手的,他也眼馋,小手往萧明珠面前一摊。   “怎么?”   “牵着!”秦小声说:“我也要牵着!”   萧明珠:……   行,牵。   伸手裹住那只软软的小手,萧明珠竟然有些心猿意马。   她到底是没有与人这般亲密过。   对象还是秦,不是七八岁的秦小,他已经大了。   深吸一口气,拉着他往前走。   秦笑眯了眼,“明珠姐姐,我想吃糖人儿!”   “会坏牙。”萧明珠扫了一眼路边的小摊子,架子上插着的小糖人一个个惟妙惟肖。   “就吃一个!”   “秦,你十六了。”萧明珠淡淡提醒。   秦:……   “别人都有!”秦努了努嘴,看,那摊子周围有那么多小公子都拿着糖人呢,“我也想要。”   萧明珠:“他们坏牙,你不坏。”   秦气呼呼,这个人就是不给他买。   “他们以后笑起来都是一口烂牙,只有秦的又白又好看。”她补上一句。   秦想到那场面一下子就噗笑出声,歪着脑袋问她:“你怎么这样说?别的小公子会过来打你的!”   “谁让他们馋你。”   秦乐不可支,“对!谁让他们馋我啊!走走走,我们去看花灯!”   秦拉着她往前走,正和萧明珠说话呢,一个人埋头就撞了过来,萧明珠反应极快,将他一把拉到旁边。   那人没撞上秦,反而自己摔了一跤。   不过她又快速爬了起来,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快速低下头跑了。   秦皱眉,戳了戳萧明珠的腰:“你看见没?”   “嗯。”   “她的长相……”   “是异域人。”萧明珠沉声。虽然穿着她们大云特有的直裾,打扮也与旁人无异,但五官轮廓更为凹陷,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不同来。   她继续说:“走路轻盈,那人会武。”   “陛下的寿宴还没开始,外夷虽然与我们大云通商,但若是没有通关文书是不能进京的。”秦皱眉说。   会武,那身打扮,这怎么想也不可能是意外。   “萧明珠,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你回府。”   索性这里离秦府不远。   秦没闹着要跟着她,不清楚那异域人的实力,他怕拖累萧明珠,于是便点了点头,“那你去,小心点,我先回府。”   萧明珠点头,没再犹豫,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秦看见她眨眼间就不见了,还撇了撇嘴:“说什么辞官……”他突然笑起来:“你心里除了我秦,这不是还有大云吗?”   这样的萧明珠,才是他秦要嫁的举世无双。   秦转身要回府,身边又多出一个尖讽的男声:“秦,刚才那个是谁啊?你在和女人私会?”   秦一听这声音,心里微恼。   云景然!   怎么最近老是遇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写女尊好难啊= =收藏都是假的,我就快为爱发不起电了。 第25章   “秦, 你还没跟我表姐订亲呢,就这么水性杨花的!桑云节竟然敢这么偷偷摸摸地跑出来与人私会!你倒是好大的胆子!”云景然抬手就指着秦的鼻子大声骂道。   许多人转头看了过来,秦脸色也跟着不好看起来:“你再拿手指着我, 我就捏断它。”   云景然抖了一下,缩回手来, 又雄赳赳道:“你少威胁我,你要是敢拿我怎么样, 你就等着被杀头!”   他再不济, 也是大云皇室的皇子。   秦:“那你别把收回去, 你继续指着我骂,看我能不能让你血溅当场?”   “你……”云景然重重哼了一口气:“本……我不与你计较,但是你竟然敢出来与人幽会!”   他一脸抓到了秦把柄的样子,让秦觉得很好笑,反问一句:“我和谁一起,关你屁事啊?还有啊,我跟你表姐没有半点关系,你再胡言乱语毁我名声, 我就让我舅舅把你嫁去夷地!”   不就是拼身份,谁怕谁啊!   根本用不着跟云景然这没脑子的笨蛋讲道理。   云景然瞪大了眼:“秦!你敢!”   秦白他一眼,“我告诉你啊云景然,你可别惹我, 我秦说到做到的啊!”   “你!”   “我?怎样?”秦抱着小胳膊,看着他心里只觉得奇怪。这云景然吧,打也打不过他, 说也说不过他,可偏偏就喜欢来找他的事。   真是怪得很。   云景然的脸色一阵扭曲,立刻就道:“你现在要去哪?!”   秦皱眉:“要你管?”   “你是不是还要去找那个女人?”云景然紧紧盯着他,他方才可看见了,那女人牵着秦的手,秦那张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   肯定有猫腻。   云景然正待出来捉奸,谁知道那女人却一眨眼就不见了,他这才笃定了秦心里有鬼!   “关你屁事。”秦也管不了自己是不是语气粗俗了,这云景然是真的有毛病吧?   他和云星腾真没半点关系好吗?   说罢,秦转身就走,不想理会云景然。   云景然一咬唇,抬步就招了小厮一起跟上去。   俨然是不放过秦的架势。   而他们谁都没注意到,渐渐散开的人群里,有一人垂头掩着面容,直直地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良久后,他转头离开,往一阁楼上去。   ……   “大人,程宵办事不力,没能抓住秦。”   阁楼上,名叫程宵的青年垂下头,不敢直视那坐在轮椅上的锦袍人。   “你怎么搞得!”锦袍人一阵暴怒,“刚才那是多好的机会?他就一个人而已!连暗卫都不在,那是多好的机会!”   下属低眉:“大人……四皇子追着他去了,还带了不少小厮,桑云节街上人多眼杂,贸然行事恐怕……”   锦衣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废物!”随后感慨道:“罢了……秦……我们来日方长。”   她轻轻摩挲着轮椅扶手,眼睛里尽是怨毒:“秦……萧明珠……当年你们怎么对我的,以后我会一笔一笔还回来的!!”   他听见她这话,神情不自然地瞥过她软塌塌搭在椅子上那双无力的双腿,沉默了下来。   大人的双腿是被人打断的。   那是他跟在大人身边之前的事。   听别人说,大人自从腿断了之后就成了这样。易怒,疯狂,眼睛里的深暗仿佛像漩涡能够把人吸进去。   回到云京之后,大人第一个要查的人就是秦,秦丞相府上的公子。第二个则是萧明珠,萧家的庶出小姐。   得知萧明珠已经离京三年之后,大人便安排了他守在秦府外准备对秦下手。   程宵想,那个秦公子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年纪也很小,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大人。   总不能是那个小公子把大人的腿给打断了吧?   程宵无趣地想。   虽然,这些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程宵,你可是最出色的杀手,绑个人而已,下一次不会再失误了吧?”轮椅上的女人再一次阴沉开口。   程宵敛神,轻笑一下:“大人放心。”   同作为男儿,程宵也想和武状元秦小打一次,这个念头,一旦生起,就跃跃欲试。   ……   “云景然,你跟着我干嘛?”秦都走到了府门口,回头一看,这人竟然还跟着他呢?   云景然扬了扬下巴,趾高气扬道:“我这是帮我表姐看着你这个水性杨花的男人!”   秦好笑:“可是我现在已经到家了!”   “那……”云景然一时哑然,最后撇了撇嘴:“算你识相!”   “哦。”秦扭头往府里走。   “诶!”云景然连忙喊了一声,“秦你站住!”   “干嘛?”   “你怎么也不请我去你府里坐一坐?”   秦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我为什么要请你进去坐一坐?”   云景然怒瞪:“好歹我与你秦家也有点亲戚!”   秦好整以暇地问他:“我姓云吗?”   “那当然不……”   “那哪来的亲戚?我舅舅是你皇爹爹?又不是亲生的,你好意思认这门亲戚?”   “秦……你!”云景然被秦的话气得跳脚,什么叫不好意思认这门亲戚,多少人想攀上云姓他知道吗!   两人正在府门口吵,这时秦丞相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小铃铛?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婧媛看了一圈,竟然没瞧见萧明珠的身影。顿时诧异,难道吵架了?但很快,她没来得及多想,就看见旁边站着的云景然,当即道:“这不是四皇子殿下吗?殿下怎么会在这?”   秦瘪了瘪嘴:“可不是。”   “我……我和来贵府玩。”云景然磕磕巴巴地说着话,全然没了在秦面前那盛气凌人的样子。   这句话惊得秦一身鸡皮疙瘩,“你叫我什么?!”   云景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随后满脸娇羞地望向秦婧媛道:“在街上恰巧碰见了,就一起过来了。倒是好久没有见过婧媛堂姐了。”   婧媛堂姐?!   秦猛地回头看向他姐姐,眼角抽搐:喂姐姐,你什么时候和云景然这么熟了?   秦婧媛也内心茫然,只笑了笑说:“既然这样,就过府玩吧。我恰好有些事要出去,便不能招待殿下了。”   云景然一怔,“什么事?桑云节……你们不是都休沐吗?”   秦婧媛道:“想走一趟‘大云书苑’,找几本书。”   大云书苑是秦家娘亲捐助建成,算是云京学子必去之地,里面有许多珍贵藏书。   这时,府里紧跟着走出一个人来,相貌很好,眉宇微曲,雪白的小脸上挂着一丝迷茫,只听他说:“丞相,是回来了么?”   秦见了来人,更惊愕:“周宁宁!你又来了?”   周宁闻言眉目含怒:“什么叫我又来了,我不许来么?”   “不是……”秦脑子蓦地转不过来。   今日是桑云节啊!   周宁怎么会来丞相府?秦倏地想到什么,目光锐利地盯向姐姐:你你你!   目光中的谴责不言而喻。   竟然背着他勾搭他的好友!   秦婧媛可就冤枉了,“你想什么呢?周宁有些地方不懂,便来问我。我这不是要带他去书苑找书去……”   周宁点头:“的确如此。”他视线一转,这才看见秦身边的一脸呆滞的云景然,奇怪道:“四皇子殿下?”   什么时候和云景然交好了?   云景然呆呆愣愣地嗯了一声。   随后打过招呼,秦婧媛便带着周宁坐上马车走了,秦好整以暇地看了看云景然,眉头一挑问:“云景然,你还去我府上么?”   云景然恼羞成怒:“关你屁事!”   “诶,你还学我。”秦像个小老头似的幽幽叹一口气:“真没想到,你竟然喜欢我姐姐。只是我越发不明白你了,你的脑子没问题吧,喜欢我姐姐,还见天的来找我的事?”   云景然咬牙:“你不喜欢我,又不会帮我,我凭什么要讨好你!我们云家人,生来不会讨好别人!”   秦嗤笑:“云家人。”   云景然恼气:“怎么,你想亵渎皇室吗?”   “你可别给我安这个大罪名啦!我就是觉得你有点可笑。生在皇室,人人过得如履薄冰。你以为若不是你年纪小,又早年丧父,你以为你能这样安然?你怎么不想想云景安在宫里是如何低眉顺眼的?云景然你啊,还是收敛点吧,没有爹君护着,就别活得那么张扬。”   秦总是觉得,傻的人他不一定是好人,但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于是秦才好心提醒他。   “别什么都听别人的话,傻不傻你?云景安说我不喜欢你,你便日日来挑我的事?你喜欢我姐姐你就去告诉她,你同我纠缠这么多年你不累么?”   云景然一呆,“你怎么知道是云景安……”   秦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四皇子啊,你能活到现在,真的不容易。”   其实秦还真不在意将来姐姐娶一个什么样的人,只要别没事来挑他的刺,秦都可以接受。   云景然抿了抿唇:“我回去问问云景安……问他是不是刻意挑拨……”   秦揉了揉额角,转身就走:“你还是继续傻着吧。”   云景然:……   要是他打得过秦,他一定会揍他的!   秦打着哈欠,心里有点没意思。   就云景然这脑子,如果能被秦婧媛看上,那才是六月飞雪,晴天降雷――奇了怪了!   倒是周宁宁……   将来要是做了男官,整日在朝堂上和一群女人混在一起,怕也是没什么名声了。   姐姐也是……接见周公子也从不避嫌。   她一个女人倒不怕,他的周公子可怎么办喔!   秦晃晃脑袋,又想起萧明珠。   也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了……   异域人,还真是不死心啊。   看来这一次圣上寿宴不会那么平定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更新拖半天,晚点补上 第26章   晚些, 月上树梢头的时候,萧明珠就回来了。   秦抱着小跟班在喂水,瞧萧明珠皱着眉头翻墙进来, 就问:“抓住了么?”   萧明珠摇头,“她去了云京城一里外的山郊别庄, 人很多,我怕打草惊蛇。”   派了人盯着之后, 她就回来了。   “嗯, 那你回来的还挺快的。”   “今日毕竟是桑云节。”萧明珠也跟着蹲了下来, 揉了一把小狼崽,如愿得到一声软趴趴的嗷呜之后,她说:“我想和你一起过。”   月下空寂,将军府不燃灯,就这月光也看不清秦面颊绯红,他弯了弯眉:“怎么过?现在花灯会都结束了喔。”   虽然他也不是很想去看花灯啦!   萧明珠闻言,站了起来,跃上楼顶, 又下来。   紧接着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了一盏小花灯,两个巴掌那么大。   六面的灯,做工比不上铺子里卖的精细,灯纸上也没有纹什么好看的花样, 只用漂亮的笔墨勾勒出几个字――   秦的灯。   秦接着月光看清了字,那凌厉的笔锋仿佛透着一股霸道,这是他的灯, 谁也抢不走。   “这是……你做的?”秦问。   萧明珠木然点头。   她是头一回做。   小时候她们不过桑云节,虽然看过很多场灯会,但亲手做还是第一次。   “你一个大女人,手怎么这么巧。”秦嗔怪。   说是这么说,秦将它抱在怀里,舍不得放开。   他记得以前萧明珠就老给他做一些小玩意儿,她会编促织,会做风筝,还会做永远不会倒的小木头人。   秦有一个小箱子,里头装的全是一些小玩意儿,几乎都是萧明珠亲手做的。   “到底没有铺子里卖的漂亮。”她说。   秦一挑眉,“要漂亮还不简单呐?有笔墨没有?”   萧明珠似乎知道他要干什么,就道:“我屋里有。”   等她取来笔墨,秦一副要伺候的少爷模样,“给本公子拉着袖子!”   萧明珠一手磨墨,一手撩起他的右手长袖,露出一截藕白的手臂,她不小心碰到了手肘的滑腻,指腹忍不住又摩挲了一下,顿时暧昧弥漫。   秦瑟缩了一下,“你可别乱碰啊!姐姐说了,没过媒之前不许的!”   萧明珠:“……”   秦得意地看她一眼,随即猛地凑近她的脸,啾了一下。   “你才说了不许。”她眼色暗沉,颇有控诉的意味。   秦捏着笔,笑嘻嘻道:“这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说着,他拿还没有蘸墨的毛笔尖在她鼻尖上点了两点,俏皮道:“本公子是官,你是小老百姓,民不与官斗,你知不知道?”   “秦……”   “哎呀,我要画画了,你不许凑过来!”   萧明珠扫了一眼那红润的嘴唇,闷声道:“你等着,我迟早成官夫人……届时收拾你。”   秦噗嗤一笑:“是武状元夫人!”   “画你的。”萧明珠神情郁郁。   秦却开心得很。   喜欢是情难自禁,所以他亲她一下,再亲她一下。爱是克制尊重,所以她放过他一次,一次又一次。   姐姐说的是,若是萧明珠仗着他的喜欢就对他动手动脚,那她也就不配上他秦的喜欢了。   可这个人,仿佛都是按着自己心里最喜欢的样子长得。   哎呀,他怎么能这么喜欢这个人啊?   秦脸上的笑意根本停不下来,分明黑夜暗沉,他眼中却仿佛流光溢彩。   手中的笔随心而动,借着月光,水墨在灯纸上游走,不消片刻,六面的花灯已经有五面被他画上了小画。   两个小童在放风筝,从第一面到第六面,从小童到青年,时光荏苒,风筝越飞越高,男孩的手却一直被女孩牢牢握在手中。   这是秦的灯。   “比铺子里的更漂亮了。”萧明珠赞赏一句。   秦放下笔,嘿嘿一笑:“那是,也不瞧瞧我是谁?”   秦家娘亲不仅书读得多,琴棋书画,这些文人爱的,她样样精通。作画更是其中翘楚,秦自然也学了不少。   “只是可惜了,这灯不能在这里点燃。”   花灯是要放到江里去的,乘着江水,带着小姐公子们的情意,送到彼岸。   如若有神,也许就能成人之美,许其眷属。   “为何不能燃?”萧明珠问。   “将军府里可‘没人’,这要是在这燃灯,岂不是大家都知道你回来了?”   萧明珠却摇头:“万家灯火,没人会注意。”况且,这花灯这样小一盏。   “可是……”   秦还没说完,她已经掏出火折子探进灯罩,噗嗤一下,点燃了灯芯。   那五幅小画像走马灯似的展现在眼前,透着灯光,明明灭灭。   秦咧开嘴笑:“点燃了,那要去放花灯吗?这个时候,江岸边大抵没人了。”   萧明珠却摇头:“这盏灯不放。”   “嗯?”   “我们,不将情意寄托给神。”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只抓在自己手里。”   秦怔怔地看她一眼。   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再亲她一下好了?   真奇怪呐。   明明是个武将,有时候说的话却能让他心里不停地发颤悸动。   “夜深了,你该回去了。”萧明珠看了看天色,很晚了,连小狼崽都睡着了。   而面前的秦,似乎还兴奋得很。   秦轻哼一声:“你才刚回来呢。”他捏着手指,“我再留了一会儿,就一会儿。”   萧明珠摇了摇头。   “萧明珠!”   “……”   她不说话,秦就知道自己拗不过了,顿时气恼:“那你把我送回去,我自己走不回去了。”   萧明珠也不说话,径直在秦面前躬下身:“上来吧。”语气无奈,又好似甘之如饴。   秦立刻笑开,扑上她的背,手里提着灯。   “今日是本公子过得最开心的桑云节。给你记一大功!”   “以后会更开心。”   “为什么啊?”   萧明珠一本正经地说:“以后我会给你买大红衣裳。”   秦无声地翘起嘴角,抱着她脖子的手紧了紧。   小时候也有那么一则事。   他瞧见别人家成亲的小公子穿着大红的衣裳好看,便闹着要买。可在大云,大红色是喜服,唯有成亲时才能穿的。   “明珠姐姐,我穿大红衣裳给你跳舞吧,你给我买行不行?”当时秦想要的不得了,便央着萧明珠闹。   最后被秦婧媛抓了回去,好好地给他解释了一顿。   秦呼呼地吐出两口气,眼眶微湿,趴在萧明珠背上说她:“你别闹我了,我现在就想穿你买的大红衣裳了。”   萧明珠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笑了笑。   ……   桑云节之后,又连着过了几日,圣上的寿宴临近了。   一连几日,秦都没再见到萧明珠。   他也知道,是因为异族人进京了的原因,这些日子,在府中也几乎看不到姐姐秦婧媛的身影。   这也不奇怪。   大云之外,有南疆北地,其中有诸多附属国。   北夷尚未收复,南疆则有许多个部族,她们自立为王,盘山筑屋,以族落群居。   而几十年前,南疆各部族因为大云出兵而不得不强行统一,南疆有了真正的王,同时也在大云的兵力之下战屈,成为了大云的附属国之一。   这一次大云皇帝的生辰,附属诸国齐齐来贺。彰显大云强国风范的同时,危机也在暗处诡谲发酵。   那一日萧明珠和秦在街上遇见的那人看容貌便是南疆人,故而朝廷也不得不防。   最近就不一样了,有了通关文书的异族人,堂而皇之地走进了云京城。   就连街上,也因为这些异族面孔而热闹了不少。   终于,圣上的生辰到了。   百官朝圣,普天同庆。   不过意外的是,这日清晨,秦收到了宫里来的圣旨。   “要我进宫?”秦皱眉,“我是男眷,怎么能……”   往年有这规矩吗?   来宣旨的厮人笑着叹了口气:“小公子,您可是武状元,您忘了?”   秦蹙眉,“可我到底没有官衔的。”他突然想到什么,凑近了那人,暗自塞过去一锭元宝:“还请您提点。”   那厮人笑眯了眼,她运气可真好,被选来了秦府宣旨。宫里的厮人们都知道,小公子最是玲珑的。   于是,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咱这也不清楚,只晓得这一次官贵家的公子,全都得入宫……而且,这年纪也都是不大的,都是十几岁出头的小公子。”   秦闻言心跳都停了半拍。   官家公子大批入宫,要么是后宫中的哪位贵君宴请,要么是皇帝选秀……圣上寿辰,却要他们入宫……   秦抿唇,“多谢您了。秦晓得了。”   厮人笑了笑离开了。   秦立刻回房准备。   知乐将话听完,半知不解地跟上自家公子,问:“公子,为什么要您进宫啊?”   秦沉眉猜测:“南疆太女今岁十九,怕是要在云京选夫了。”   知乐顿时瞪大眼:“那……那您……”   秦嗤笑:“谅她不敢将主意打到我身上,只是……”   他担心的是周宁。   而且,如果南疆太女真的看中了周公子,为了抵制陛下的男官制,朝臣说不定会大举赞同,倒戈相向。   周宁在丞相身边成了幕僚的事,在云京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愿……圣上愿意保下周宁。   可是,真的会吗?   秦深吸一口气,他成为武状元之后,就已经开了男官制的先河,明年科考的人选,也不是非周宁不可。   他握了握拳,镇定,秦,现在还不是慌的时候。且行且看。   船到桥头自然直。   作者有话要说:  甜!不!甜!   小可爱们帮忙收藏一下接档预收文啊!点开作者专栏就能看到了!谢谢么么哒!   现代女尊那篇可能要到300收藏我才敢开文了(现在女尊不景气,实在不行咱就缓缓) 第27章   秦随各家公子一起走进大殿, 四处张望的时候发现周宁早早就已经到了。   拜见陛下之后,秦就来到他身边。   “周公子,你怎么来的这么早!上赶着嫁人呐!”秦又怒又小声地质问。   周宁莞尔一笑:“你又贿赂宣旨的厮人了是不是?”   秦点头:“难道你没有?”   “自然是有, 不然也不会来得这么快不是?”周宁端坐在矮几前,微微扭了头朝对面看了过去, “你看,那就是南疆太女。”   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微微蹙了蹙眉。   南疆太女相貌不凡, 如果正襟危坐倒也端的器宇轩昂, 只是她现在身边坐了三四个莺莺燕燕,正与他们谈笑调情。   “还是个风流的?”   “这可不一定。”周宁一语道破,叹了口气:“南疆不比北地,百姓都不算骁勇善战,当年南疆王便是打不过明静王的,可依然与大云周旋了数十年,你说,这样的南疆王的亲女儿, 会是什么池中之物?”   秦心一凛,是装的啊,但是……   “周公子,要是让你把嫁过去, 你怎么办?”秦问他。   周宁轻轻笑了笑,眼里带着漠然:“没有那容易的,我姐姐与娘亲都在朝中任职。要是皇命难违, 我也有心能把南疆搅得天翻地覆。只要她太女不后悔,我将来捡个南疆后君当当也不差。”   秦:???   秦觉得,周公子吧,不装的时候是真的有当后君的气魄。   那他是白担心了?   但事实上,圣上很快就证明了,秦的担忧不是假的。   “太女觉得我朝官家贵子如何?”龙椅上的那位还真的说了。   南疆太女在秦和周宁那边晃过一眼,直言不讳道:“敢问大云陛下,那两位是谁呢?”   满朝皆惊,她这么说,是真有中意的了?再看一眼她说的那两位,顿时更惊愕了!   这不是周尚书和秦丞相家的……   官员惊是惊的,其他家的公子却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南疆若是能不去最好是不去,不毛之地,谁愿意嫁过去?   “那是我朝周尚书与秦相家公子,秦小公子更是我朝皇太君的嫡亲外甥,身份尊贵。”周宁的姐姐忍不住站出来说道。   南疆太女却笑了一下:“是很尊贵,不过大云陛下说了,皇子都能给我,再尊贵能尊贵得过皇子吗?”   周家姐姐脸色一冷。   这人是说她弟弟和秦小公子比不上皇子?   她家弟弟和秦小公子随便拿一个出来,都能将大云皇室这些皇子比下去好吗!   “我就看他们两人长得好看,大云陛下,能不能两个都许给我呢?”   她这话一出,大家都都惊愕得瞪大了眼。   这人是不是疯了?娶一个还不一定能成呢,他还想娶两个?!   皇上也有几分犹豫。   秦自然是不可能给她的,要是把秦嫁去了南疆,父君能扒了她的皮。至于周宁……皇上蹙了蹙眉。   一时间也有些舍不得。   秦婧媛说了,周宁是明年科考的人选,不出意外必然能将众女斩于马下揽下状元之位。   那个狐狸似的秦相可鲜少这样推崇人,周宁必然有他的聪明厉害。   这一番犹豫,就让南疆太女不高兴道:“怎么,大云陛下,这样不行吗?”   “自然不行!”秦站了起来,直视她道:“我大云崇尚忠贞,两子不侍一妻,太女这要求,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太女想说话,又被秦直接抢过:“我秦虽然是一介男儿,不过也知道,南疆民风开放。只是望太女知晓,这里是大云的国都,天子脚下。既然要娶云京的儿郎,还请遵从大云的规矩!”   他一席话说的掷地有声,却把南疆太女堵了个没话。   想娶云京公子,你这个太女就终生只得一夫,别管你是不是太女,将来会不会继承南疆大统!这是我们云京的规矩,不遵从?那就别想娶公子。若以后你这个太女又娶别人,那就别怪我大云兵戈相向!   席间,有人悄悄看向秦婧媛,用眼神道:秦相的弟弟,好口才啊。   秦婧媛无奈地摇了摇头,但眼里仍有自豪闪过。   南疆太女太会挑人,挑来挑去选了两个最惹不得的。   这话可大可小,南疆太女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去,最后僵持了一会儿:“我来自南疆,不清楚大云的规矩,还请大云陛下见谅。”   皇上给了秦一个赞赏的眼神,轻轻笑了笑说:“怪不得太女。不过小铃铛这话也没有说错,在我们大云,甚少有一妻多夫的。云京的小公子若是听见这话,都是要怒的。太女这话的确是说错了。”   太女有了台阶,就点了点头:“是我唐突了。那么我就在这两位之中选一位即可。秦公子身份尊贵,想来很得大云陛下和太君的喜欢,就不请陛下割爱了,那就旁边这位公子吧。”   她抬手一指,朝周宁的方向点了点。   朝臣有人惊愕。   周宁可是秦相的幕僚!这太女真的大胆,真的要从虎口夺食吗?   亦有人欢喜。   不出意外的话,周宁明年便是科考的人选,他家母亲和姐姐都在朝中任职,周宁又有秦相帮扶,若是让他进入朝堂,她们的地位就更加岌岌可危。   可是这会儿……太女这个意外就来了!怎能让人不喜?   这时,一道女声轻飘飘的传了出来:“陛下,南疆之地我也有幸去过,听闻太女年纪轻轻就已有侍室,按照咱们云京的规矩,周公子不能嫁。”   周家姐姐没来得及说话,看向她。顿时满脸疑惑……这人不是睿亲王府的云世女吗?   云京的大财主啊……不过她是皇室中人,出现在陛下的寿宴也不奇怪了。   坊间一直传说秦小公子与云世女之间有些情愫,没想到竟是真的?从不问朝事的云世女竟然站出来帮小公子的好友说话?!   只有秦看着这些人的震惊,有些默默无语。   云星腾可不是为了他。   秦看了一眼身边的周宁,小声道:“她是为了你。先前跟我打听过,可能想娶你。”秦说完,眉梢一挑:“周公子,觉得太女好还是云世女好?”   周宁呵呵笑:“半斤八两。”   秦缄默。   倒也是。   两人身份都不低,但太女有侍夫,云星腾也常年混迹歌舞坊,实在是比不出个什么来。   “她若是因喜欢而娶我,便会自己来同我说,答不答应索性一句话的事。睿王爷逼着女儿相亲的事在云京算什么秘密?我周宁于她而言,是一块应付长辈的端庄美玉,不是心尖上的朱砂痣。”   秦听了这话,一顿,桌下他伸手悄悄握住了好友的,然后笑眯眯道:“那便不要这云星腾。来做我的朱砂痣,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了我们周公子去!”   周宁看他一眼,温柔笑道:“,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云星腾的家世在京中不算低了,她许是我将来婚配最好的人选。”   所以秦,才承了云星腾这份打听,来同周宁说了这事。   周宁以前也认为,若是年岁到了不得不嫁的时候,他不求妻主真心相待,只要一个相敬如宾。   但也许是真的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看见秦来往将军府时欢快的笑容,他心里却又有些羡慕了。   但也只是羡慕罢了。   “,我若是能做官……”周宁沉吟片刻,眼光灼灼:“届时,我便不求女人来选我,我亦可娶妻。”   他语出惊人,秦愣了一会儿,捂嘴笑出来,甚至赞同地点点头:“好!!”   周宁也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孟浪话,顿时垂了眼帘,耳尖微红。   在一旁听着的秦婧媛:……   他们在说什么东西?为什么她一点儿也听不懂?娶妻????   周宁的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不过话说回来,小铃铛说的竟然是真的……云星腾是真的打着娶周宁的主意的。   “大云陛下,我如今已经知道你们大云的规矩了。既然我提出了要娶这位公子,那我自然会回去休了我的侍夫。”大云太女不高兴地说,“我只是想娶个公子回去,你们大云的朝臣却一而再地不让我娶,这是看不起我们南疆吗?”   你们南蛮只是我们大云的附属小国,看不起你不是应该的吗?大家在心里默默道。   但有一些人却说:“太女误会了,既然你愿意休侍夫,自然就能娶周家的公子。”   周家姐姐恼声道:“你说什么?!她愿意娶我家弟弟还不愿意嫁呢!什么叫愿意娶就能娶,你当是做买卖吗!”   “周卿!”皇上皱眉。   周家姐姐往后一退,绷着脸不说话了。   周尚书脸色也不好看,说道:“陛下,请三思。”   这明显是不愿意嫁孩子了。   去了南疆,天高皇帝远,谁还能护住她的宁儿。   “陛下,周公子自小身体病弱,恐怕难以坚持到南疆,这一路奔波劳苦,他与秦公子不同,没有武功傍身,怕是不妥……”云星腾也开口。   南疆的领地在山里,群山环绕,让周宁去那些地方奔波,怕是还没到,人就不好了。   据她所知,周宁的身体的确是不好的。   周宁是早产儿,从小身体弱,所以能做的事情比旁人少得多,一个人待着的时日长了,心思才会重,当然,慧极也必伤。   皇上奇怪地看着她这位表妹,“云世女,你怎这么了解周卿家的公子?”   秦听见这句话心里一个咯噔。   不等他反应,云星腾已经面颊浮现薄红,郑重开口道:“其实臣一直很中意周公子。若是可以,今日便在此请求陛下赐婚。”   众人:!!   传闻不是说云世女喜欢的是秦家小公子吗?怎么会是周家小公子?   秦此时大怒,这和云星腾同他说的话可不一样,说好的要先问问周宁,这算什么?一个两个的都当他家周公子的意见不重要吗?!   云星腾想的是什么他还能不知道?   周宁是明年的状元,圣上舍不得贤才不太情愿把周宁嫁去南疆,这个时候云星腾以皇上表妹的身份求娶周宁,圣上肯定会答应她!   秦好气,萧明珠说得没错,云星腾真的是个祸害!   周宁赶紧拉住他,“!”   秦着急地盯着陛下,就怕她上下唇一碰就答应了。   ……其实最为难的是皇上。   一边是南疆太女,一边是亲表妹,还有一边是周尚书那一家子。   眼下就连秦也死死地把她看着。   皇上皱了皱眉,这话怎么说可都不漂亮。   就在这时,有人又走了出来,拱手说:“恐怕要让云世女和太女失望了,周家于秦家已经在商量过媒之事了。”   众人举眉看去……说话的,竟然是秦相!?   周家母女俩:什么时候过媒了?   秦婧媛叹息:“最近云京传的沸沸扬扬,我还当诸位已经都知道了。没想到你们却拿周宁当我幕僚……”   众人:??难道你们不是这样单纯的关系吗?!   连皇上也被她这突然甩出来的一记重锤击晕了,“秦相你……”   兔子不吃窝边草,你怎么吃得这么理所当然?!   秦婧媛一拱手:“陛下,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说罢,她与云星腾对上眼,其中带着一丝决不让人的凛冽。   皇上:……   这个时候,她的秦相竟然还来掺一脚。这是嫌这麻烦不够乱的吗?   但紧接着,令人惊讶的是,周尚书也从人群中跨出一步,不卑不亢道:“多谢太女与世女厚爱,小儿的亲事在几日前就已经与秦府定下。”   秦也没反应过来,转头去看周宁。   周宁也是面如菜色,显然他对这事完全不知情。   秦咋舌……天啊,姐姐可真敢说,周尚书可真敢应承。不知道为什么秦觉得,他姐姐要倒霉了。   周宁从始至终都端坐在那,哪怕后来皇上摆了摆手,回绝了太女和世女,周宁也还是没有动。   他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像事不关己。   有时候人是身不由己的。   秦婧媛的话的确是帮他解了当前的困境,能让他有了做官的可能,让他没有走到被逼亲的地步。   可是,他周宁可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丞相。   周宁静静垂下眼帘,握了握拳。   说到底,嫁给丞相,和嫁给云世女,又有什么区别?   他终究没得选择。   可周宁此时,心里对秦婧媛却多了一股失望。   他信服这个人,欣赏这个人,但她一语既出,就轻描淡写地定下了他的婚事。   周宁去秦府一直是以秦好友的身份过去的,虽然他大多时候是在请教丞相,可他自己知道,他与秦相之间清白的很。   现在秦相当着文武百官说和他定了亲,那他以前找秦的行径会被传成什么样呢?   周宁闭了闭眼。   私相授受,不够矜持……这些词恐怕这辈子都跟他脱不了干系了。   即便将来做了官,他也终要被名声所累。   这时,秦婧媛突然高声道:“陛下,既然太女和世女都请陛下赐婚,那臣也斗胆请陛下赐婚!”   “周宁年少与我弟弟交好,时常出入秦府,臣对周宁日久生情,花了好大力气才让人点头同意了亲事,奔走周家,终成眷属。若再得陛下赐婚成其良缘,那就最好不过了!”   她的话让大家不由地跟着一笑:“秦相果真深情人。”   周宁听见这话却是怔了怔。   他和丞相之间没有什么深情他清楚得很。可是她这会儿却这样说……   秦拿手指戳了戳周宁的脸颊,自己托着腮笑呵呵地:“日久生情,奔走周家,嘿嘿嘿。”   周宁脸色微红:“!”   他明知道是假的,还打趣他!   秦露出一口小白牙,“以后就是姐夫了?”   周宁立刻正色,摇头:“未必。”   果然,秦抬头一看,陛下并没有答应赐婚,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将这事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秦皱眉,似想通了什么,周宁此时也轻声说:“秦周两家的亲事,也不容易。”   秦抿了抿唇。   他想到了自己和萧明珠。   作者有话要说:  周宁宁和姐姐大概是先婚后爱那一款!成亲肯定比秦要早!   有个小bug,云星腾是皇上的表妹,是云景然(四皇子)的表姐,之前一直写的堂姐!问题不大!我去改改前面的! 第28章   秦周宁一个也不能嫁, 最后皇上没办法,只得笑笑说让南疆太女自己挑选,届时必然给她做主。   南疆太女冷着脸, 最后只得同意了。   散宴之后,各家马车从宫门使出, 该送各家的小公子们回去了。而秦婧媛她们还要留下来,主持皇家祭天大典。   秦和周宁也打算离开, 随着别家的公子谈笑着走到宫门口。   远处, 云景然带着小厮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 见到秦和周宁立刻大声喝道:“秦!周宁!你们两给我站住!”   周宁见着人,微微躬身行了个礼:“四皇子殿下日安。”   秦连样子都懒得做,敷衍道:“四皇子殿下日安啊。”   “秦!我听说周家和秦家在议亲?!这是怎么回事?”云景然捏着拳头,怒声问:“周宁,你不是秦丞相的幕僚吗?!”   桑云节那天看见周宁从秦府出来,他就觉得不对了!   周宁被他吼得一愣,随后微微蹙眉:“我与丞相是什么关系,似乎与四皇子殿下无关。”   秦则直接把周宁挡在身后, 冷着脸道:“云景然,我姐姐和谁议亲跟你可没半点关系!”   云景然顿时眼睛里就沁出泪来了:“你……秦,你就是因为我得罪过你,你才不在秦姐姐面说我的好话!那都是云景安害我!但是我现在不跟你折腾了, 你让秦姐姐娶我成不成!”   “……你……你哭什么啊!”秦忍不住骂了一声。“你有病吧!”   周宁拉拉他的衣袖:“,这是在宫里。”   秦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收敛了一些, 宫门口,的确人多眼杂。   周宁淡淡道:“殿下,周宁自认还算容人,若你能说服丞相,周宁并不在意与你做兄弟。”   这个兄弟的意思是,自然是秦家大房的正君和侍夫的意思了。   “周宁宁……”秦想说,他姐姐才不会娶两个。   秦家可没有那传统,秦婧媛要是敢娶两个,只等爹爹回来打她一顿。   问题在于,周宁真的这么想么?他不在意多一个‘兄弟’?秦突然很想替姐姐点根蜡。   他若是和周宁一样的想法,恐怕萧明珠要打烂他屁股的。   “你说的是真的么?”云景然闻言立刻不难过了,认真地问着周宁,“只要我能说服堂姐,我就也能嫁给她?”   周宁颔首。   “那……”云景然转了转眼珠,“既然你这么能容人,那你就把秦家主君之位让给我,你嫁给别人怎么样?我星腾表姐也很不错的……”   秦无言以对。   连周宁都一脸惊异。   这位四皇子,给他个台阶下,他怎么还蹬鼻子上脸,干脆让他把位子让出去?   云景然也觉得颇不好意思,就说:“我堂堂四皇子,怎么能和人共侍一妻呢……”   秦:好想打人。   周宁这下也没什么好脸了,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么讨厌这皇子了。   不得不说,真是一位极品。   周宁:“殿下,我们先告辞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云景然一瞪眼,问秦:“他这是什么意思?”   秦歪头:“就是不想理你的意思呀。”   云景然:???   周宁坐上马车,弯身朝他一笑:“四皇子殿下,且听周宁一句实话,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倘若今日你不是四皇子……呵呵,人在拥有什么的时候,总该担忧它什么时候会失去。一切尚不能高枕无忧,便不要这般张扬行事。”   云景然被他绕得云里雾里:“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宁微笑:“没什么,,我们走吧。”   秦点头,一跃跳上马车,车夫得令扬鞭,马车一骑绝尘,将宫门口的云景然甩在了身后。   瞧不见但能猜得到云景然跳脚的样子,秦乐呵呵地问:“周宁宁,你真的那么容人吗?他来跟你抢姐姐,你也不怕吗?”   周宁伸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我担心什么啊,他若是能被你姐姐看得上,也就不会找来我面前了。再者说了,我与你姐姐其实也没什么关系,若是丞相要娶四皇子,那我便换一个云世女嫁,也没什么大碍。”   “不行!”秦可劲摇头,“你得嫁到我秦家来,我疼你!”   周宁噗笑一声,“承蒙秦小公子看得上。”   秦嘻嘻笑:“不过云景然那么蠢,除非我姐姐眼瞎了,否则不可能看得上他。”   说起这个,周宁也纳闷:“生在皇宫里的皇子,怎么会长成他那样?”   “还不是捧杀。”秦摇了摇头,“云景然徘行老四,上头还有一个老三云景安。云景安此子心机深沉,在皇宫里混得如鱼得水,连我舅舅都挑不出他什么错来。云景安从小就对云景然很好,胡乱教他,把好好的皇子,教得刁蛮任性。这些年云景然大一些了,渐渐也能察觉到一些不对劲,只是太晚了,脾性已经养成那样了,谁也没办法了。”   “云景安是想要个挡箭牌?”   “差不多吧。”秦耸了耸肩,“这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就是了。云景安再厉害,将来也是要嫁人的,就是不知道他未来的妻主会是什么样了。”   周宁闻言,眉头一拧:“皇宫中的将要加冠的是不是就这两位皇子了?”   秦点头。   片刻后,秦诧异:“你觉得南疆太女会在这两人之中选人?”   周宁轻嗯。   “那必然是云景安了,云景然……有女人看得上他我才觉得奇怪。”秦咂巴咂巴嘴,乐了。   周宁轻笑,握着秦的手说:“怎么我看着……把云景安嫁去南疆,你反而更开心?其实也口是心非了吧。”   秦笑嘻嘻地捏了一把他的脸:“周宁宁啊,你怎么这么聪明啊!”   “唔……”周宁嗔怪,“这有什么难猜的。若是我,我也喜欢傻一点的。相处起来,虽然时而啼笑皆非,但至少不用防备。”   秦点头,然后似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沉甸甸的:“云景安……不好。”   秦仍记得,年幼时,云景安差人想把他推进池塘,那时秦已经学了一些武功,这才没有中招。   后来虽然查出来可能是云景安所为,但也没有证据。   此事最后便不了了之。   不过后来在有一次在江上船宴,萧明珠一脚就把云景安给踹进了江里,险些把云景安给淹死。自那之后,云景安才不敢随意找他麻烦了。   但云景安此人,却在秦的年少记忆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比起云景安,云景然那个笨蛋虽然会找事,但并不会阴着来。   “他好也罢,坏也罢,与我们都没有关系。”周宁淡淡道:“只要他不犯到我们头上,随他怎样。若是犯了,区区一个没有实权的又没有爹家的皇子,无论是云景安还是云景然,都有的是法子收拾。”   “周公子威武!”秦伸出一个大拇指,在他脸上印了一下,“你现在越发像我姐姐了。不过姐姐一般说这话的时候,都笑得像只狐狸。”   周宁顿时没好气:“秦,不许胡说!你就不能坐好!仪态摆正些!”   秦无辜地埋下头,小媳妇似的乖巧正坐:“都听姐夫的。”   周宁:???   “秦!”   “诶!哈哈哈哈哈别挠我痒痒……”   “叫你胡乱说!”   ……   却说云景然失魂落魄极了,回宫的路上竟然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绊着石头人就朝地面直愣愣地倒了过去。   再重重地砸在地上,疼得他哎哟哎哟叫。   “哪来的石头,你们怎么都不帮我看着点路!”云景然捂着摔疼的膝盖,坐在地上怒骂身边那群人。   一群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惊惶地看看他伤得重不重。   云景然看着厮人小心翼翼地对着他的膝盖呼气,他又忍不住皱了皱眉:“扶我起来。本皇子只是摔了一下,我又不是玉,摔一下就碎了?”   云景然娇气是娇气,这会儿又不那么是滋味了。   周宁若是摔了,一定不会这样大吼大叫的吧。   云景然对上周宁其实心里没什么底气……   周宁在官家公子中名声非常好,又广结善缘。连秦那样讨厌的性子的人,都那么向着他。   他还听说周宁明年就要去考男官了。   相貌生得好,人还有学问,脾气也好(比起他和秦来说),云景然满脸黯然。   细想之下,他好像真的比不过周宁。   最重要的是,方才他与周宁对了几句话,周宁竟然隐隐给他一种面对婧媛堂姐的感觉,让他没来由地心头发毛。   云景然喃喃道:“可是,我也是真心喜欢表姐的啊。”   云景然的情愫开始在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时他刚丧父,便被当时还是后君的秦家舅舅带了一段时日。那会儿的云景然很乖,很听话,远远还不是现如今的性子。   有一日恰逢后君出宫回去探亲,便把他给带上了。   云景然当时也和秦玩不在一起,秦捉蛐蛐,他就在旁边跟着。   秦把蛐蛐给他,就能把云景然吓得小脸发白。   但除了和秦待在一起,云景然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后来有一回秦去了盘龙山,云景然也跟着去了,依稀记得自己脚下一滑,滚进了猎洞,摔得满身湿泥。   小皇子吓得哇哇大哭。   那时候有个女孩子就从天而降,把他抱了起来,脚下几个轻跃把他带了上去。   那副场景小皇子还记得清楚――   “秦,你既然带了人过来,就要负责保护他。男儿家不是个个都如你这样,没有下次,若再欺负人,把人弄哭,你且等着我收拾你!”她板着脸教训秦,那模样好像为他讨公道的天神。   “啊……我,我……”神气活现的秦被骂了一顿,然后也撅起了嘴,“我知道了,我以后不惹男孩哭了嘛。”   “你去洞里扎一个时辰的马步。”   “明……”   “叫姐姐也没用,你自己去,还是我丢你下去?”   云景然就这么看着秦这个混世小魔王竟然真的乖乖地去了洞里。   他身边这个人……就,像神一样!云景然当时这么想着,肃然起敬。   不过当时他们没有走开,他和秦的姐姐一起,看着秦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   从此,云景然就记住了她,那个像神一样的……秦的姐姐……秦婧媛!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写到最后的时候我笑了。突然觉得,云景然真的好笨啊!哈哈哈哈嗝,他虽然是个极品,但是真的不坏,还很傻hhhh 第29章   云景然拍了拍自己的衣摆, 从地上爬起来,心里下了决心。   等大典结束,他就去问问婧媛堂姐要不要娶他好了!   想罢, 云景然一瘸一拐的往自己寝宫的方向走。   走到御花园,他突然听见里头有对话声传来。   “这次南疆太女怕是会从皇子里选人了。”   云景然眨了眨眼, 这不是星腾表姐的声音吗?   “怎么说?”   “在秦周宁那头吃了亏,总要找点面子回来。”   另一个陌生的女声轻笑一声:“其实她眼光不错, 一挑就挑到了两个不凡的, 大云的男官双状元。”   紧接着云景然就听见星腾表姐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你还笑, 周宁被秦相截了胡,我现在才是头大,要如何应付我娘?”   “怕什么,你又不是真的喜欢女人。”   云景然听见这话耐不住了,垫着脚几大步冲过去,“表姐!你去把周宁抢过来啊!”   说着话,脚下又是一绊,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这一下要是摔实了, 云景然得破相!   云星腾愣了一下,还好她身边的女人反应快,一把拉住云景然的腰,把人抓了回来。   “景然……你在干什么?”   云景然不好意思地稳住身体, 挠了挠头:“就是……表姐,你把周宁抢回来吧,我想嫁给婧媛堂姐啊!”   云星腾嘴角一抽。   倒是她身边的好友笑了一下:“这位是四皇子?”   云星腾点头, 又忍不住看向这个小表弟,问:“景然,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头发散乱,衣摆上还沾了灰土,眼睛还有点发红,狼狈极了。这是他骄矜的皇子表弟吗?   云景然胡乱抹了抹脸:“我没事。表姐,你娶周宁吧好不好!”   “这事……”云星腾也想娶啊,可是一个太女也就罢了,秦相可不好想与,她一个经商的,说实在话不想与官斗,而且秦婧媛还是大云最大的官。   “她恐怕难消美人恩。”云星腾的好友一展折扇,轻轻打趣道:“星腾贵则贵,却也不够贵。娶是娶不了咯。”   云景然这才看了过去,顿时眉眼一瞪:“为什么娶不了啊,我表姐也不比婧媛堂姐差啊!”   云景然最不喜欢有人说她们云家人不好了。   这个人是谁啊!   不对!这个人刚才好像救了他!   顿时,云景然有些气弱,“谢谢你刚救了我,但是……你是谁啊……”   那人收扇拱手:“在下只是一名商人,攀上了星腾这高枝,有幸做成了皇商。”   云星腾一怔,“什么叫攀上了我这高枝,你……”   那人微微一笑,不做解释。   云景然没有听懂两人话里的意思:“喔……”他知道表姐是娶不了周宁了,于是皱了皱眉:“算了,那本皇子就和周宁勉强共侍一妻吧。”   说完,他垫着脚,一瘸一拐地又走了。   云星腾及其好友均是一愣。   和周宁共侍一妻?这云景然,真是好有意思。   “我都说了我是皇商,他都不知道我是谁?”女人觉得有点好笑,“这四殿下,是不是还有点不认人?我记得年少时我也见过他几次的。”   云星腾含笑道:“景然的确有些不认人,记不住人脸。只熟悉的在意的,才记得下。也是他不清楚,若是清楚,知道你明静王世女的身份,恐怕要让你去娶周宁了。”   方正晴一乐:“我可不想娶周宁,男人太聪明的我可不喜欢,我倒是喜欢笨一点的。”   云星腾眼珠一转:“那不如把景然嫁给你?”   方正晴愕然,“你倒是不怕他听见,你身为人家的表姐,怎么这么堂而皇之说人傻?”   云星腾摇头叹气:“我这个表弟,是真的傻。”   “话又说回来,这次太女为何一定要在云京娶亲?”   “南疆的形势不太好,南疆王子嗣成群,太女腹背受敌,枕边人自然信不过,与其被强塞一个正君,倒不如自己来云京选一个。”   “原来是这样……你说,你这个表弟,会不会被选上?”   云星腾但笑不语。   景然要是去做了南疆太女正君,那南疆太女是真的不想要王位了。   方正晴显然也这么想,两人相视一眼,都淡淡笑了起来。   “还没恭喜你,听说你弟弟找回来了?”云星腾问方正晴。   “嗯,找回来了。”方正晴笑了笑,并不隐瞒,“我还当了大姑,等有空去府上坐坐,见见我的小侄儿。过几日家母在府上举宴,你记得来。”   “定去。”   方正晴突然想起什么,对她说:“对了,星腾……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   “嗯?”   方正晴叹气:“若是再把小铃铛带去尚武堂,下一次被查封的,就是你的歌舞坊。”   云星腾一怔。   方正晴拍了拍她的肩膀:“虎口夺食,姐妹,我很佩服你。”   云星腾苦笑一声:“看来你说的对,云星腾贵则贵,却还不够贵。”   ……   一切都仿佛意料之中的,被南疆太女选中的大云三皇子,云景安。   秦听见这个消息,也不觉得意外。   抱着小跟班坐在萧明珠身边,他轻声哼:“其实云景安做南疆太女正君很合适。”   萧明珠说:“南疆太女心机不浅,若有云景安相助,南疆内斗恐怕会结束得更快。”   “那是不是不能让云景安嫁过去啊?南疆结束内斗之后会举兵大云吗?那岂不是你又要去打仗了?”秦突然担心起来。   萧明珠摇头:“南疆不敢。”   如今大云和几十年前的大云早已天差地别。大云兵强马壮,连骁勇善战的北夷都快打下来了,还怕什么人丁稀薄的南蛮。   秦这才松一口气,拍拍小胸脯:“那我就放心啦!”   萧明珠看着他可爱的动作,没舍得移开视线,灼灼地望着他,“我听说……秦婧媛要娶周宁?”   秦顺势把脑袋靠在她肩上,平静地说:“是吧,不过秦周两家结亲不容易,我姐姐近来在磨陛下呢,还忙着准备请媒人定亲,我看她是准备先斩后奏了。”   “不是先斩后奏,周家虽然母女俩都在朝为官,但周家并无什么背景势力,比起我萧家要单纯得多。”   萧家世代为将,守着北境无数年,对北境军权的掌握比圣上的虎符还管用。而这一代军权落在萧明珠手中,北境军打北夷都势如破竹。   皇上怎能不忌惮她呢?   只是,陛下贤明,又念着两人年幼时的情谊。   秦婧媛娶周宁,可比她娶秦容易。   秦闻言撅嘴,“所以姐姐能娶到美人,你就娶不到美人啦!”   “你是美人吗?”   “我怎么不是美人了?”秦轻轻戳了戳自己光滑水嫩的小脸蛋,“喏,不美?”   他近来闲着没事,从周宁宁那里拿了不少好用的敷脸之物来用呢!   萧明珠:“厚脸皮。”   ”大混账!“秦嘟囔:“夸我美又不掉块肉,小心本公子不喜欢你了!”   “你什么时候‘喜欢’过我?从小到大,谁张口闭口‘我最讨厌你’的。”   秦哑口,片刻后恶声恶气:“我现在也最讨厌你!”   “嗷呜!”怀里的小狼崽也冲萧明珠吼了一声。   小短腿也非常凶!   萧明珠抓过小狼崽的脖子,淡淡地扫了一眼。你再叫唤?   小狼崽:……   “嗷呜!”它挣扎着,想往秦怀里扑!   秦见状赶紧抱回自己的小跟班,冲萧明珠呲牙:“你是恶鬼吧?吓我的小跟班做什么?!”   萧明珠:“别老抱在怀里,它是狼,不是犬。”   “可它还小!”   萧明珠眯了眯眼:“它是母的。”母狼长大,就是头狼。   秦:……   “明珠姐姐,您这是连一只狼崽的醋都要吃吗?”秦一下子高兴起来,眯着眼笑,像一只狡黠又可爱的小狐狸。   萧明珠扯过小狼崽,往后一丢。   原以为小狼崽会摔,但它轻盈地一扭身,竟然稳稳地站住了。   “嗷呜!”小狼崽委屈。   大魔头它打不过!   秦瞬间瞪大眼,他一直以为小跟班还站不稳呢!   “我说了它是狼。”萧明珠说完,把秦拉了过来,圈住腰抱住,坐在台阶上说,“好了,别动。”   秦心里甜蜜蜜地哼了一声,顺势就倒在她胸口。   “过几日师傅要在府上办宴,届时你要过去一趟。”   “我知道的,我已经收到阿冉给的请柬了。听说幺儿也接过来了,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孩子呢。”   萧明珠一顿,“以后我们的孩子,我来管。”   秦听见这话,又羞又恼:“为什么我不能管?”   萧明珠面无表情:“秦,你该有点自知之明。”   “我……”秦语塞,鼓起脸颊,“那我不给你生!”   萧明珠低下头,在他颈间轻轻蹭了一下:“我不急。”   “你,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说的好像本公子很急似的……”秦退开一些,嗷呜一口咬在她耳朵上,含糊道:“叫你胡说!”   萧明珠眼神一暗,“秦,松开。”   秦笑嘻嘻,还轻轻舔了一下,“我不松!”   “哎呀!你干嘛挠我哈哈哈痒痒肉!萧明珠哈哈哈你不许哈……我松!我不咬了!”   萧明珠把人拽了下来,秦四肢都被他箍在怀里,她下巴就搁在秦脑袋顶,声音暗哑:“秦,我迟早收拾你。”   秦就是完全不怕呀。   他小声一哼,笑着把小跟班抱了过来。   她抱他,他抱它。   一家三口,就是要整整齐齐呀! 第30章   几日之后, 明静王府便派人来接了。   坐上马车后秦婧媛就感慨:“我今日是沾了我家小铃铛的光了,竟然能坐上明静王府的马车。”   秦和周宁坐在对面,秦听见这话就告状道:“周公子你是不知道, 秦婧媛可抠门了!我家的马车就这么大!”   秦掐着食指,比给周宁看。   “我那是抠吗?你知道你多费钱, 为了养活你,姐姐我有多不容易?!”秦婧媛痛心疾首, 这是什么亲弟弟啊!   秦轻呵一声, “我们周公子的聘礼下好了吗?”   “这还用你担心?”   “我是怕你亏待了我家周公子!”   秦婧媛:“你是周家的小铃铛是吧。”   秦蹭蹭周宁的肩膀, 笑眯眯地说:“我是周宁宁的。”   “……你们俩别贫了。”周宁忍不住开口,“我与你们坐一辆马车去,当真没关系么?”   明静王宴请百官,也可以带家眷。可周宁到底还没嫁过去,他在想是不是会不太妥当。   “你是跟我一起去的,又不是跟姐姐一起去的,有什么关系?实在不行,等到了府门口, 把秦婧媛扔下去就好了嘛。”秦直言道。   秦婧媛:……亲弟弟?   “你不要想那么多,日子都订好了,过了秋你就嫁过来。定了亲的,没有谁敢说什么。”秦婧媛轻声安慰周宁。   周公子有时候吧, 就是思虑太多,容易成疾。   “嗯。”周宁低下头,面颊薄红。   他就是再沉稳, 但到底是要嫁人了。   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乐滋滋的,打趣道:“姐姐,要不我这里让给你坐,你来和周公子坐一边?”   秦婧媛微笑:“好啊。”   秦:“你想得美!”   “……”果真是亲弟弟。   只周宁,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头羞恼,这两姐弟,也太烦人了!   秦婧媛笑呵呵地,时不时看一眼周宁。   其实她们相处的日子不算少了。   周宁,怎么说呢?在人前,是个大家公子,挑不出错的那种。或许有人觉得这样的人看起来很无趣,但在小铃铛面前他又有着男孩子该有的活泼,像是此时,同样会脸红,会害羞。   秦婧媛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也许是不错的。   当初在大殿上向陛下撒谎,是想护着他。一是因为他将来是自己的下属幕僚,二是因为他是小铃铛的好友。   现在想想,若是周宁少了半分相貌,半分才智,她也不会去当那个出头鸟的。   始于才情……终于……她还没想到。   不过,周宁这样的人,也没有谁会讨厌吧。   马车晃晃悠悠地就到了明静王府。   秦婧媛率先下了马车,就有人大步迎了过来:“丞相大人,您到了,快请。”   见她出现,许多官员都想往这边凑。   不过秦婧媛只是笑着敷衍:“我今日可是小辈,明静王姨在何处,带我先去拜访一下。”   明静王府的管家从善如流,带着秦婧媛就往府里走。   “咱们去找王君和阿冉,阿冉有个孩子叫幺儿,这会儿大抵也在府里了。我们去看看。”   “好。”   秦正要和周宁一起下马车,对面迎面也过来了一辆,周宁凝眸一看,“是睿亲王府的马车。”   果不其然,云星腾从那走了下来。   见了他们,云星腾还诧异了一下,随即笑道:“真是好巧,这不是秦小公子和周小公子吗?”   周宁礼貌点头:“云世女。”   说完,撞了撞假装看不见人的秦。   秦不乐意招呼这个云星腾,她在大殿上请求赐婚的事秦还记着呢。   云星腾正欲说点什么,那头秦婧媛的声音传了过来:“小铃铛,宁宁,你们怎么还在那边?”   ……宁宁,周宁眉眼一阵抽搐,却看秦捂着嘴偷笑。   秦!   秦被他一瞪,乖巧地抿住嘴,回了姐姐一句:“我们在和云世女打招呼呢!”   秦婧媛离得又不远,她自然看得到,否则也不会出声了。   当即,她走了过来。   云星腾正想遁去,秦婧媛却已经笑着逼近,无奈之下,她只能心里叹了口气,面上道:“秦相。”   秦婧媛笑眯眯地,“云世女啊,也来参加明静王府的喜宴吗?素闻云世女与明静王世女关系不错,看来确实如此。”   云星腾眉头一皱,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呢?   两个女人,关系不凡,明明是很普通的话,怎么从秦相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别扭?   秦也跟着一笑:“云世女和明静王世女好像一直走得很近呢,说起来,先前听说明静王府有了喜事,我还以为是明静王世女娶夫了。说起来明静王世女都二十二了,还没有娶夫呢。”   秦这话说得可就半露白了,明静王世女没娶亲,而云世女在坊间的传闻可是喜欢女人的!   这两人该不会是有什么关系吧!?在一旁支着耳朵听着的众官心里暗自揣测。   云星腾这么一听,才知道丞相这两姐弟是在坑她,当即苦笑不已:“秦小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秦歪头疑惑:“我说什么了吗?”   云星腾:……   这个小公子,果然惹不得。   改天被方正晴知道自己和她传了断袖之闻,恐怕要恼了。   就在这时,方正晴也出来了,见他们这边好不热闹,就走了过来道:“为何大家都在这站着?府中已经摆好宴席,入座吧。”   众官蜂拥而入,经过她时却都留下了一抹若有似无的试探眼神。   方正晴奇怪,都看她做什么?   “婧媛,小铃铛,怎么不进去?”方正晴比秦婧媛和萧明珠都要大那么一两岁,但都是自小在云京长大的,故而关系也亲昵。   “恰好碰见了云世女,在这多说了几句。”   秦抱着手臂,笑嘻嘻地问她:“方姐姐,你和云世女是什么关系啊?”   方正晴总觉得他这笑里有些不怀好意,“什么什么关系?”   秦拉着周宁走了,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还笑着叹气:“没想到方姐姐好这口呢。我真是没想到啊,你说是吧宁宁?”   周宁附和地点了点头:“当真没想到。”   方正晴:????   秦婧媛也跟着一笑,“那我也先进去了。”   云星腾:……   “星腾?他们在说什么?”   云星腾没好气:“以后叫我云世女!”   方正晴一头雾水,她是招谁惹谁了?   “说起来,你那傻弟弟呢?没和你一道来?”方正晴随口一问。   “前些日子说是硬要跟着来的,不过今日好像是云景安出宫的日子,云景然送他去了。”   “南疆太女今日娶亲?”   “嗯。”   方正晴咋舌,“那还真是撞了日子。”   云星腾笑了笑:“谁敢跟你明静王府撞日子,这日子也是那南疆太女自己选的,只能说她倒霉,王府这边门庭若市,她那边大抵凄凉的很。”   “也罢,我们进去吧。”   秦在前头隐约听见他们说什么,眉头皱了皱。   云景然去送云景安出嫁?   不会出什么事吧。   ……   此时,宫中,宫里的老阿麽在给云景安打扮,云景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翘着腿。   云景安长相并不是那么好看。他的父君只是当初与太上皇有过一夜露水的宫人,在宫里说不上什么话。   因为早些年太上皇铲除异己的时候,云景安父子两听话得没作妖,才活了下来。   云景然却是实打实的矜贵子,爹爹是大云一附属国的王子,只是来大云和亲之后思虑过重,剩下云景然没几年就过世了。   两人身份不同,可云景然从小丧父,云景安又待他不错,他便喜欢跟着这个三哥哥。   但渐渐长大之后,他慢慢也有了察觉。   一直以来待他很好的这个三哥哥,似乎没有表面上那么好。   秦的数次提醒让傻乎乎的云景然也终于有了一点警惕心。但他不善防备别人,这回更是听说云景安要远嫁南疆,以后恐怕都不能再见了,云景然念旧情,所以还是来了这里。   本来今日他该跟着表姐去明静王府的,他还想去问问婧媛堂姐愿不愿意娶他呢。   “小四,你怎么一直看着我?”三皇子温和笑了,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是哪里不妥吗?”   云景然摇了摇头:“没有啊,挺好看的。”   嫁人啊,嫁人这事,离他好远啊。   虽然总是嚷嚷着要嫁给婧媛堂姐,可是想到要离宫,要住去秦家,他心里就好没底哦。   “小四,你有心仪的人吗?”   “有啊。”   云景安:“是秦相?”   “嗯。”云景然坐在椅子上来回晃腿,“婧媛表姐是最好的,武功高强,还是丞相,还管得住秦!”   云景安听到秦这两个字就心头抽疼,当年落水险些死亡的恐惧感仍笼罩着他。   他变得有些雪白的脸色不自然起来:“你在说什么?据我所知,秦相她并不会武功啊?”   “谁说的?”云景然得意一笑,“那只是装给你们看的啦,婧媛表姐的武功很厉害的!”   云景安:……   “小四你还真是喜欢她。”   “是啊!”   云景安叹气:“可我听说她要娶周尚书的公子了……”   云景然闻言点头,“嗯,我打算和周宁做兄弟了!”   云景安:……   这个傻子!一天到晚的在想什么呢!   “小四,你是皇子,怎么能和区区一个尚书公子做兄弟?而且倘若周宁先嫁,你就是侍夫,连个正君都算不上……你堂堂大云皇子,怎么能给人做侍夫呢?”云景安颇为愤慨。   云景然愣了一下,点头说道:“可是我没有周宁有才华,也考不了官。怎么看,都是他比较适合做婧媛堂姐的正君。不过周宁说了,他比较大方,虽然是侍夫,但他应该不会欺负我的。”   “小四……你是铁了心要嫁去秦府了?你不是最讨厌秦了吗?”   云景然听见他的声音变得不对劲起来,疑惑地抬起头:“我嫁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去当你的南疆正君不就好了!还有,我哪里讨厌秦了?是你说他在背后说我坏话,我才讨厌他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秦说他没有说过我坏话,是不是你挑拨我们啊?”   云景然觉得自己突然聪明起来,狐疑地看向云景安:“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嫁去秦府啊?”   “小四……”云景安握了握拳,朝他走了过来,弯唇笑了笑说:“我是你哥哥,怎么会不想让你嫁得好呢。”   云景然皱着鼻子:“可我不知道你们谁在说谎。”   “我是希望你嫁得好。你看,南疆正君这个位置,不错吧?若是你嫁过去,将来就是南疆后君呢。”   云景然一呆,“你在说什么?嫁去南疆的不是你吗?”   云景安对他轻轻一笑,眼中的恶意一闪而逝:“我是你哥哥,这样好的亲事自然要让给你了。你也别担心,反正都是皇子,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南疆太女也没得选。”   云景然察觉到不对,想站起来跑,谁知云景安一抬手朝他砍来。   云景然只觉得后颈一痛,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可恶的云景安,竟然一直骗他!他偷偷学了武!   哇!   等他醒了要去秦府和秦道歉!这么多年都误会他了!   坏蛋是云景安啊!   云景然迷迷糊糊地想完这么多,彻底昏了过去。   云景安看着倒在地上的云景然,冷笑:“来人,给‘三皇子’好好打扮一番,该送出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叹气。这傻孩子。   我每天更那么多,却还是有人养肥,我太难了。 第31章   而这个时候, 明静王府已经开了宴。   收到宫里来的消息时,云星腾的脸色变了几变,素来温文尔雅的她也没忍住叱骂出声:“云景安真的敢?!”   附近的人被她的声音引了过去。   云星腾寒着脸, 对这宫人道:“我现在离开,若是明静王世女问起, 便同她说一声,家弟出了事。”   云星腾没有亲弟弟, 她爹去得早, 母亲也没有再娶, 睿亲王闲散,与宫里来往不多。整个宫里与睿亲王府还算亲近的,就只有傻傻的云景然。   ……那个只要是云家人,他都护短得不得了的笨蛋弟弟。   云星腾自然知道云景安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才在云景然身边安排了人。   只是没想到……那个笨蛋,竟然真的一点防范都没有!   只希望还来得及吧。   云星腾离了席,匆匆走了。   秦见此,心里有了些什么猜测。他皱着眉同周宁说:“宁宁, 云景然怕是出事了,我也去看看。”   周宁一惊:“真出事了?”   “嗯。”他耳朵灵,那宫人和云星腾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云景然这个笨蛋!   周宁蹙眉:“你要去?还是跟你姐姐知会一声……”   秦想都没想地说:“她一点武功都不会,说出来白让她担心, 你帮我瞒着,我去去就回!”   秦说完,利落地去找方正晴了。   为什么找方正晴?   明静王姨的亲女儿, 即便再不爱武,她的武功在云京也鲜有敌手。   秦是怕那南疆太女身边高手太多,他和云星腾不够看的。   于是,他找到方正晴,将话说了一遍。   “方姐姐,就帮小铃铛这个忙吧!”秦双手合十,奉承道:“我知道你今日是主家,宴席离不得,可萧明珠不在,我认识的最厉害的就是你了,方姐姐,就帮小铃铛这个忙吧!”   方正晴先是诧异,随后说:“你和四皇子关系不是不好吗?”   秦满脸正气:“可我和三皇子关系更不好啊,而且云景然又不坏。”   方正晴笑了下:“她把你教得很好。”   ‘她’是谁不言而喻。   “那我们就去走一趟。”她也见过那个笨蛋皇子,若是就此远嫁南疆,恐怕凶多吉少。   方正晴答应之后,与秦一起追上了云星腾。   云星腾见到两人还颇觉愕然,“你们……”   “别说了,救人要紧。”   ……   等三人赶到南疆太女落脚的别馆时,宫里的花轿已经到了,轿子里没人,大概已经把人送了进去。   秦心头一凛,想冲进去。   方正晴一把拉过他,同守门的卫兵说了几句,几人就堂而皇之地进去了。   卫兵还奇怪――   今日不是说明静王府办宴吗?怎么方世女还来这里参加南疆太女的喜宴了?   别馆四处挂着红绸,本该是喜气洋洋的场景,却冷清得不行。   别馆不太大,秦挨间挨间地找过去。   ……最后在一间书房里找到了南疆太女。   “你们……这是干什么?”她坐在桌案前看着什么,见有人闯进来急忙收起了手中的信函,待看清来人,她不自觉一怒:“秦家的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秦:“四皇子在哪?”   秦心里有些疑惑,南疆太女在这,说明云景然应该没出什么事才对……   “四皇子,什么四皇子?”   “就是三皇子……宫里来的花轿里的人,他在哪?”   “你们找我的正君有事?那可是大云陛下赐的婚!怎么,你们大云又要反悔了不成?”   “行了你别装了!把云景然交出来!”既然花轿早就送来了,那这女人肯定知道花轿里的不是云景安。   可是她在这里,那云景然又在哪里呢?   南疆太女一脸阴沉:“怎么,你们还想硬闯?”她振臂一呼,当即喊道:“来人!”   方正晴几人严阵以待。   但很快,气氛诡异地安静了起来。   因为……没有人冲进来。   额。   “人呢!”太女怒道,“来人啊!”   “……”安静如鸡。   太女:!!   她的手下都去哪了!   秦想了想,她们进别馆之后,似乎真的没见到太女的什么手下。   云星腾也不管那么多,抽出剑来往太女脖子上一横:“带我去找景然,若是我弟弟有什么事,你就别想出这云京城。”   太女愕然:“你们敢对我动手,我可是南疆太女……”   方正晴微笑:“区区一个南疆罢了。”她手中摩挲着剑柄,说道:“南疆王子嗣众多,少了一个触怒大云的太女,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们……”   “快说!人在哪!你把云景然怎么了?”   南疆太女僵着脸,脖子上的剑已经划破了皮肉,流出一丝鲜红,她也不装了,沉静下来道:“在柴房……可不是我把他搞成那样的,花轿送来的时候,人就成那样了。”   什么那样?   那样是什么样?   秦皱眉,问了柴房的方向后匆匆而去。   ……   等到了柴房外,又是一片死寂。   南疆太女数十个手下全像叠小山似的倒成一堆,柴房里传来阵阵嚎哭声,大抵是哭得太久,声音哑了。   云星腾脸色一变,那是景然的声音!   秦冲得最快,这云景然别是被人给糟蹋了吧!   结果一冲进柴房。   呃……   秦瞪大了眼,看着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的女人,惊呆了:“萧明珠!你怎么在这?!”   萧明珠看见他立刻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哇呜――你真的不是婧媛堂姐!”云景然的哭嚎声突然拔高,小脸花了一片,“你怎么不是婧媛堂姐啊!”   萧明珠:……   秦:呃,什么情况?   萧明珠显然也是一头雾水。   方正晴和云星腾此刻也冲了进来,狭窄的柴房由于人多而显得更加逼仄。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景然,你没事吧……”云星腾想去扶弟弟,突然萧明珠一声沉喝:“别碰他!”   云星腾:???   “他中了春/药。现在脑子不太清醒。”   云星腾半空中的手像被烫了似的猛地收了回来。   秦像一只敏锐的小狐狸,看了看两人衣衫还算完整,悄悄松了一口气。   “秦,过来。”   秦连忙朝她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啊?”   萧明珠捏了一把他的脸,“我查南疆的事过来的。”   秦这才想起,异域人在云京外有间别庄的事。果然和南疆有关。   云景然看见两人亲昵,顿时哭得更大声了:“我脑子才没有不清醒呢,呜哇……你怎么不是婧媛堂姐啊!你怎么和秦在一起啊!我才不想和秦共侍一妻呢!”   秦眼睛眯了起来:“……云景然,你是不是欠揍了?”   萧明珠摸摸他的脑袋:“放心,我看不上他。”   “哇――”云景然哭得更凶。   他好惨啊。   喜欢错了人,还被人嫌弃,还要被秦揍!   云星腾抚了抚额,搞不懂现在的状况,只说:“秦小公子,能否麻烦你将景然给……”   “不能。”秦断然拒绝,小脸绷紧,站在萧明珠身前像一只发怒的小豹子:“我怕现在忍不住打他一顿。”   神志不清了不起吗?神志不清就可以觊觎他的妻主了吗?秦心里没脸没皮的想。   早知道不来救他了,这个笨蛋云景然!   方正晴站在一边也是一脸茫然:“中了春药,怎么是这反应?”   萧明珠面无表情:“南疆的春情散,你碰他一下就知道了。”   方正晴蹙眉,“真的有那么神奇?”   看起来云景然并无异样,脸色也如常,不像是真的中了药。可萧明珠不是会说谎的人……   方正晴想了想,还是没去扶。   “可总要有个人把他带出去,此地不宜久留。”云星腾踌躇地说,“我们来这是硬闯,何况萧……萧小姐还打伤了南疆太女那么多手下。”   说完,她看了看几人,最后落到唯一在场的男儿,秦身上。   秦其实也不好拒绝,正要说话,却被萧明珠捂住了嘴:“秦不行,你们随便。”   说罢,萧明珠拉着人就走了出去。   方正晴看了看云星腾,温和道:“星腾,这是你弟弟。”   云星腾微笑:“是我弟弟,可正因为是弟弟,这要是传出去,更不好听了。”   方正晴:……   “你们不用谦让了。我自己走回去。我什么事也没有。”云景然哭丧着一张小脸,整个人如丧考妣。   近七八年的喜欢,只一天全成了笑话。   当年在盘龙山上的人不是秦的姐姐,而是秦的未来妻主。   云景然苦中作乐的想,所以他全都搞错了,唯有怼秦这个情敌怼了七八年这件事好像没错。   情敌是真的情敌。   可是云景然突然又觉得迷茫。   他喜欢的,到底是当年盘龙山上连脸都记不清的萧明珠,还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武功高强又聪明的婧媛堂姐呢?   云景然也不知道,只能浑噩地跌撞着往前走。   “景然,有人打你了?”云星腾看见弟弟一瘸一拐,顿时有点生气。   云景然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摇头:“不是,表姐,我就是哭得太凶了,现在没什么力气,腿有点软。”   云星腾:……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哭啊!   云景然抽噎着,晃晃悠悠地要走出去。   方正晴两人相视一眼,都颇于心不忍。   就在这时!   云景然突然就没站稳,直挺挺地往柴垛上跌了过去。   云星腾:!   武功更好的方正晴反应最快,一把抓着人的腰拉了回来。   糟了……方正晴后知后觉,她好像碰到……   “哼~”云景然的脸上快速涌起血色,两颊变得酡红如醉,他软软地倒在方正晴身上,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方正晴:……   云星腾见状,大惊道:“萧小姐说的没错,这春情散真是邪门。”   说话间,云景然的双手已经环上方正晴的脖子,灼烫的呼吸在她胸口蹭来蹭去。   方正晴:……   “咳,正晴,我弟弟就拜托你了。”说完,她脚底抹油,跑了。   方正晴看了一眼挂在自己身上的云景然,轻轻叹了口气,“你这个姐姐,可真是……”   “哼~”   这样把人放着不管也的确不可,方正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人抱了起来,走出柴房。   秦和萧明珠还没走。   见到她们,方正晴苦笑一声:“误交损友,人生不幸。”   秦捂着嘴笑:“方姐姐这难道不是艳福不浅?”   萧明珠没什么表情,但眼中还是有一抹笑意:“春情散,在房里待一个时辰就能解。这一个时辰,你要辛苦了。”   方正晴努力扒拉着胸前瞎蹭的云景然,满脸惆怅:“还能换个人吗?”   秦闻言,怪异地说:“虽然云景然笨是笨,但身段还是很好的,模样也算云京出挑的,你又不吃亏,你怎么还这么嫌弃他啊?”   方正晴叹气:“不是……”   罢了。   她也不是负不起责的人。   只希望这云景然醒过来瞧见她,不会又是一场大哭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肉,没有! 第32章   一个时辰后, 还是惊动了宫里的那位。   皇宫大殿上,皇上怒不可遏,“南疆太女为何说嫁错了人!把老四都当成老三嫁了?!”   负责送亲的宫人们唰唰跪了一地,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怒拍一把桌子,“朕亲自下的圣旨你们也敢阳奉阴违, 脑袋都不想要了是吧?!”   宫人们吓得裤裆都湿透。   有一个还能说话的连忙伏地磕头:“陛下,不是我们, 不是我们……是三皇子逼我们的, 是他逼我们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陛下!”   “老三?”皇上眼睛一眯, “当时朕问他愿不愿意嫁去南疆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跟朕说的。”   南疆太女在一旁脸色不好看道:“大云陛下,要是你们大云不愿意嫁公子就算了,何必演这一出戏?”   皇上沉了沉脸,说道:“太女放心,此事定然给太女一个公道。”说罢,她摆了摆手,唤来总管:“叫人去把老三给朕叫来!”   “对了, 那老四在何处?”皇上突然想起这个,“老四回宫了吗?”   南疆太女脸更僵,“四皇子还在别馆。”   “他还在别馆?”皇上愕然,“那为何不回来?”   太女不说话。   得知了消息的总管低声在皇上耳边说了两句, 皇上一脸难以置信:“老四被下了药?南疆的春情散?”   太女听见春情散这三个字之后眉头一皱:“大云陛下,我可没有给四皇子下药。”   “确定是春情散?”皇上只凝神问总管。她当然知道不是太女,若是太女干的, 她还敢来宫里告状?   总管点头,“萧……那位是如是说的。”   皇上紧紧皱起了眉。   春情散他听过,是南疆王宫里常用的催情之物,而且是专用来讨好帝王的助兴药。   “老四可有事?”   总管叹气:“中了春情散,恐怕不太好过。”   皇上捏了捏拳,“把老四给……的,是谁?”   皇上的心情真的很差,原本嫁的是老三,可谁知出宫的是老四,还中了药,此刻恐怕……老四这一遭之后……   “这个……”总管犹豫了一下,“是明静王世女。”   “???”皇上一愣,“今日不是明静王府设宴,她怎么会去南疆别馆?”   太女没将她们几人持剑闯进别馆的事说出去,只说:“她们几人似乎与四皇子关系亲厚。”   “太女此行可将春情散带上了?”   南疆太女摇头:“我可以向大云陛下发誓,此行出来并未带上春情散。”   “那……”   云京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南疆王宫中的药,这事可就奇怪了……   总管紧接着答道:“那位说,此事恐怕要请三皇子谈谈。”   皇上:“这跟老三有什么……”   话过半,戛然而止。   老三……和南疆王室有勾结?!   皇上的脸瞬间就变得青紫,气得深吸了两口气才说:“去!去把三皇子给朕绑过来!”   总管心里叹了口气,称:“是。”   ……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南疆别馆里一间偏静的厢房中传来一阵小小声的抽泣声。   整整一刻钟了。   方正晴坐在床边,只穿着里衣的她无奈地看着蜷缩在床角哭得跟猫儿叫似的小人儿,不由地抚了抚额:“四皇子殿下……”   “呜呜呜呜呜……嗝。”云景然缩在被子里,里头藏着他不着寸缕的身子,这会儿用几乎喊不出的声音小声哭,哭得直打嗝。   他不想理这个女人。   呜呜呜,畜生。   小景然好疼。   练武的人都是畜生!   “四皇子殿下,再哭嗓子就废了。”方正晴提醒道。   怎么就哭得这么可怜呢,方正晴想了想,也不是不能理解。云景然喜欢的毕竟是婧媛,却稀里糊涂地被绑出了宫,还失了清白。   虽然她是会负责。可是他一直哭,自己也毫无办法啊。   从未和男子相处过的方正晴有点着急。   “那个……我也是情急之下,所以……说是为了救你未免趁人之危,但做我也做了,方正晴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她道,“你别哭了,若是气恼,你打我我也受着。”   “四皇子殿下……”方正晴不敢走,她怕离开半步转头这小皇子就跑去跳江可怎么办。   “干嘛啊……”云景然嗓子哑得不成型,他今日哭得太多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别堵着,实在气不过你打我一顿就是了。”   “畜生!”云景然抹了抹小脸,骄矜的小公子没了高高在上,软趴趴地道:“呜呜,好疼啊……”   “呃……哪里疼?”   “浑身都疼。”   “浑身……那我去叫大夫来?”   “你去啊,你去叫大夫,本皇子现在就去死!”云景然愤怒的脸上带着一丝薄红,他的小景然能随随便便给大夫看吗!   “那……”方正晴彻底没了办法。   “本皇子要回宫!”云景然突然裹着被子艰难地翻了个身,“你别以为本皇子的清白给你了,你就能娶到本皇子!不许有那种遐想!”   方正晴张了张嘴,原来白吃了这位小皇子可以不用负责的吗?她轻轻笑了笑:“好。”   云景然看她淡定样子更不满意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难道不该很认真的求娶他吗?   云景然皱了皱眉,他的清白都给这个人了,不嫁好像也不可以,可是她一直在笑,到底是想不想娶他?   “殿下要我是什么态度呢?”方正晴尔雅地笑,“我可以送殿下回宫,也能不纠缠你,甚至能假作今日之事从未发生过。”   云景然脸都皱起来了:“这不对啊!”   “哪里不对?”   云景然扬了扬下巴,“本皇子可是皇子,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你是当今陛下的弟弟,四皇子云景然。”   “那你为什么……”云景然满脸奇怪,“你不想娶皇子吗?我身份很高的。”   明静王世女没忍住笑了笑:“是的我知道。但是……你我之间这一场露水本就是为了救殿下的命,你我之间本没有情意……还是说,殿下想让我娶你呢?”   云景然倏地瞪大眼:“我?我堂堂大云皇子,难道除了你还没人能嫁了?”   方正晴微笑:“有是有,不过今日那么多人看见殿下委身给我了,恐怕……”   云景然一下子愣了。   对!秦也在呢!可是……秦以前也没有害过他,他不知道秦会不会把这件事传出去……   云景然满脸茫然,“那我该怎么办啊?”   看他傻乎乎地问自己该怎么办,方正晴心里乐得不行:“看来殿下只能嫁给我了。”   云景然捏了捏手指头,“可是我是皇子……”   “在下家中稍有薄产,养个皇子没问题的。”   云景然眼一亮,抬眸说:“我每个月的月用可是很多的,还要买好看的首饰衣裳、敷脸之物,很……不好养的。”   方正晴说:“这个你放心。我是皇商,一年可以赚很多。家中也没有养什么侍夫,赚的钱都给你花。”   云景然尚还不满意,就说:“那你读过书吗?你是不是文武双全?秦的妻主很厉害的,武功很厉害的,秦的姐姐又很会读书,你呢?”   果然传闻不假,四皇子与小铃铛果真是针尖对麦芒啊。   方正晴想了想说,“以前倒还打得过萧明珠,现在怕是不行了。至于读书,不说满腹诗文,但识文断字还是可以的。”   “哦……”四皇子不是很满意。   堂堂明静王世女,身份可不比宫里任何一位皇子差了,何况她可是皇商,云京最大的财主。在这个笨蛋跟前,却跟挑大白菜似的,嫌这嫌那。方正晴心里苦笑。   可没办法不是,要了人家的身子,再笨再蠢也得忍着。遑论,他还有些可爱。   “你换一个方向想,我比她们都有钱。你嫁到方家,衣食无忧,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届时你穿金戴银地去小……去秦面前晃荡,他肯定羡慕你。”   云景然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方正晴点头:“真的。”   “那你现在就跟我回宫,我明天就嫁到你家!然后你给我买衣裳,我要去秦面前晃悠。”   “……”方正晴叹了口气:“好。”   云景然小下巴一扬,“给本皇子更衣!”   方正晴看他那肿起来的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神气,便道:“遵小殿下的命。”   她将人裹吧裹吧想抱过来。   “哎我疼!”   “哪里疼?”   云景然摸了摸后脖子,“这疼。”   方正晴撩开他头发一看,顿时脸黑。   整个雪白雪白的脖子除了她印下的红痕,此时有一道刺目的紫肿的砍印烙着。   “这是怎么弄的?那些宫人把你拉去柴房时弄伤的?”   先前没有变成这么可怕的颜色,她还没怎么注意到。   云景然看有人心疼他,就小声告状:“是云景安弄得,练武的都是畜生。”   “改日收拾他。你想怎么对付他?”   云景然想了一下,很严肃地说:“你是皇商对不对?以后进到宫里的东西,都把云景安的那份扣掉行不行?”   “……只是这样?”   云景然认真点头,又说:“扣不掉没关系,分最差的给他!”   “好。”方正晴差点笑出来。如若是她被人害得毁了清白,她得以十倍还之。   这个笨蛋却……   不,倒也不能叫他笨蛋。   他只是矜娇之下,有些小迷糊和真善良罢了。   “你也是。”   他突然冒出这三个字让方正晴一怔,“我是什么?”   云景然怒瞪:“畜生!”   “???”   他指了指被子,“我小景然疼!”   方正晴一愣,小景然?   “那……我给你含含?”   云景然的脸刷地红透,“本皇子要回宫!立刻马上!”   “是,都听殿下吩咐。”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那个,不小心这一对就有点甜了嘻嘻嘻。 第33章   很快, 三皇子被禁在了宫里,严查所有宫人,竟然还真的被查出了些什么来。   云京城外那间庄子里住的南疆人竟然是与三皇子有联系的。这让众人诧异不已。   甚至在三皇子寝宫床下的暗格里, 还找到了几封和南疆那边来往的书函。   一番审问,费了不少功夫, 最终确定云景安在暗地里联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南疆的二皇女, 南疆太女的妹妹。   而这住在那别庄里的南疆人全是二皇女派来的杀手, 能够进入云京城也是因为三皇子的通融。   南疆太女知道此事之后大怒。   根本不用想, 老二派来的杀手必然是想取她的性命。   而这个大云三皇子也是帮凶!   南疆太女什么也没说,只道:“此事说出去两方都难堪,南疆给大云陛下面子,此事我一行不会透露,但希望陛下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是自然要给的。   南疆太女出使大云,却险些遭了埋伏,虽然原因来自与南疆的暗涌,可三皇子做出这些事, 大云终究难辞其咎。   “所以准备拿三皇子怎么样?”秦拖着腮,嘴里嚼着果子,随意地问道,“要把云景安斩首示众吗?”   “哪可能。”周宁一边剥着瓜子一边说:“这事既然不会透露出去, 要么就是把云景安给幽禁在宫,要么就是赐一杯毒酒。云景安虽然勾结南疆,但太女没事, 说到底还是罪不至死。且看明静王府和睿亲王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吧。”   秦差点噎着,“方姐姐什么时候娶云景然?”   周宁也不吃剥好的瓜子,只是将它们拢在干净的小碟子里,“大概就这几日了。”   “这么快吗?”   周宁乐呵呵:“是啊,四皇子……也算是有福气的。明静王府,多少云京的贵子们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也没找到机会。”   秦:“我家周公子也是吗?”   周宁瞪他一眼,“明静王府这门庭,我还真没想过。”   云京最出色的那几位小姐,无非就那几位。   权倾朝野、其智近妖的秦相,家财万贯、文武双全的明静王世女,如今还要加上一个即将封将的大云战神……   睿亲王世女云星腾其实也算在其中,只是他混迹歌舞坊,不如前三者更为洁身自好,自然也就劝退了不少人。   云京的小公子们翘首以盼,却不知道要嫁这三人其实简单的很。   秦婧媛稀里糊涂地就和周宁定了亲,方正晴更是一夜露水喜获夫郎一位,而萧明珠就更简单了――   只要你是秦。   周宁好没意思地想了想。   两人正说着话,秦婧媛走了进来,见他俩在吃东西,还蹭了过来,瞧见桌上的瓜子碟儿,眼睛一亮:“今日小铃铛这么好心,给姐姐剥瓜子了?”   秦嘻嘻笑,“哪能呢?要剥我也是给萧明珠剥啊。”   秦婧媛拍他后脑勺一下:“你可真是亲弟弟!”   “这是周宁宁剥的,想吃啊?问你夫郎要去!”   秦婧媛错愕了一下,回头看周宁。   周宁被秦那打趣的一声‘你夫郎’喊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儿秦婧媛又盯着他,他只好无奈地笑了一下:“要吃就吃吧,并不是为谁剥的。”   秦故作诧异地往外头探了一眼,仿佛很是惊讶地说道:“哎呀都这个天色了,差不多是下朝的时候了哦?”   “诶嘿嘿,下朝了姐姐就回来了,恰好这瓜子也剥了那么一小碟了。”他言下之意可是很明显了。   在场三个人都不是笨蛋,还能听不出秦意有所指?   周宁:……   臭!   秦婧媛更是亲和一笑,没动那瓜子,伸手摸了摸周宁的头发:“谢谢。”   周宁恨不得把头埋进臂弯!   “我这瓜子并不是……”他还欲狡辩,秦婧媛已经捏过小碟子,指腹掐起一粒丢进嘴里。   嚼得很慢。   仿佛这样就能慢慢品尝尽别人的心意。   秦笑嘻嘻地看着他们,捂着自己的眼睛小声道:“你们如果要玩亲亲的话,你们就大方的玩,假装秦不在就好了。”   “秦!”周宁愤愤地瞪过去!说什么呢!   “我走啦!不留在这,省得你们都不敢亲热了!”说着,秦就要出门去。   这下秦婧媛才突然想起什么来说:“等等!四皇子还在府门口等你,我来这也是要说这个的!”   秦一愣,回头:“云景然?他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秦不赞同地蹙了蹙眉:“姐姐,就算你很想吃周宁宁剥的瓜子仁,你也应该先把正事说了,让云景然在外面等这么久,可不是待客之道。”   说完,秦走了。   秦婧媛满脸愕然,低头看坐着的周宁:“小铃铛和四皇子关系这么要好了吗?”   周宁摇头:“四皇子若是等久了,又要挑的刺。”   闻言秦婧媛倒是放心笑了,“这个倒不用担心了。”   周宁不解,“为何?”   “没什么,他去了就知道了。”秦婧媛说着,捏着一粒瓜子仁递到周宁嘴边,“尝尝?”   “我自己剥的,尝过的。”   “我手里的,你尝过?”   周宁见她一脸咄咄逼人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就是。”   “张嘴。”   “……”周宁仍不动。   “周宁,我可是丞相,我的话你不听了?”秦婧媛笑意更深。   周宁:……   是丞相了不起吗?平时对他发号施令惯了么?周宁突然有些气恼,是啊,他当了官还是这人的下属。   在朝堂上要听这个女人的,回府来还要听她的。   周宁不高兴了,把碟子从她手中抢了过来。   “诶……你不吃就不吃,怎么还不让我吃了?”   周宁彻底恼了,把碟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我就不让你吃,怎么了?”   好凶。   秦婧媛满脸错愕,半晌才回神,“这是怎么了?”   周宁张了张嘴,自己被自己愣住了。   他刚才在干什么啊!   “我,我我府上还有事,我先回去……”话还没说完,被秦婧媛握住手腕拉了回来。   按着他的双肩要他坐下。   然后顺势来到他面前蹲下,“不让我吃我就不吃,听你的便是,怎么还恼我呢?我给你剥,你来吃,好不好?”   周宁满脸通红,“丞相……你,你起来。”   堂堂丞相,蹲在他面前温声软语,这像什么话。   秦婧媛摇头:“以后在府里就别叫我丞相了。”   “那……叫什么?”   秦婧媛别有深意地问他:“你想让我来决定?那就叫妻主好了。”   周宁:!!   “别怕,咱们就随便叫叫,现在还不能吃了你呢。”   周宁:!!!   知道周宁害羞,秦婧媛就厚着脸皮,自己端了个矮凳子来他面前坐着,还真的认认真真给他剥起瓜子来。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安静,让周宁意外地觉得有些温馨。   也许是见着她笑的时候多了,这个时候正安静地跟手里的瓜子壳较劲的女人,周宁觉得有些陌生,陌生得让他心头悸动。   ……   秦出门去,远远地听着屋里的声音,他抿唇一笑,找云景然去了。   云景然倒也不算傻透,没有站在门口傻傻地等。秦进去的时候他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大堂的椅子上小口喝着茶水。   见秦来了,云景然立刻扬了扬下巴:“秦,本皇子在这呢!”   秦心说,我又不瞎。   “给四皇子殿下请安,什么事啊,还特意跑到秦府来找我?”他看着云景然气色不错,这是被方姐姐滋润的好?   云景然见四下无人,拘谨地小声道:“我是来和你道歉的。”   秦:??   “以前是云景安那坏蛋骗我……反正……对不起。”   小皇子乖乖道歉的样子有些可爱又令人意外,秦淡定地一笑:“你以后别那么傻就好了。”   云景然到底也没真的伤到过秦,但凡他真的做出格一件事,云景然此刻也不可能好好地进秦家的门,还能在这喝上茶。   见过云景安来秦府吗?不是三皇子殿下不屑,而是他不敢。   “我给你道歉你还说我傻……”云景然立刻愤愤起来,“果然我就是不喜欢你!秦你真讨厌!”   秦举着小拳头,凶神恶煞地走近他:“嗯?什么?你大点声,我没听清?”   “你,你……你别……”云景然赶紧后退一步,自打被云景然一手刀敲昏,又被方正晴狠狠‘疼爱’过之后,他就有点发憷,会武功的都很可怕!   秦还是武状元呢!   “看来来知道收敛了,很不错啊。”秦抱着双臂,笑道:“不错,有进步。以后行事别那么张扬就好了,可没人能护……”   话还没说完,秦噎了一下。   也不是,等云景然嫁到明静王府可就是真的在云京横着走了。   大事就他那脑子也犯不了,小事也没人敢犯他。   秦顿时惊觉不好,只希望方姐姐管得住这笨蛋吧……   “是本皇子行事张扬的原因么?”云景然苦恼,“其实后来我想了好久,我还是不明白云景安为什么害我?嫁给南疆太女做正君还不好吗?将来可是一国后君!”   秦凉凉地应了一句:“南疆王子嗣很多,只太女能不能成功坐上王位还尚且不知,他孤身一人嫁到人生地不熟的南疆,处处都得看人脸色,如履薄冰,一个弄不好就得客死异乡。你管这叫好?”   云景然眨了眨眼,尴尬道:“我没想那么多。”   “你是根本想不到那么多。”秦也不是不能理解。云景然身份超凡,小时候爹君尚在的时候,就被保护得天真单纯,后来又在舅舅膝下养了半年,云景然在宫里更是没人能欺负。待长大了,云景安又目的不纯地护着他,把他护得刁蛮任性。   这些弯弯绕绕,从不在云景然的脑子里。他能想到的,只有吃吃睡睡用用,打扮得好看一些,闲来无事的时候想想自己将来要嫁给谁。   现在好了,想都不用想了,下半辈子无忧无虑就好了。   虽然有时候秦不认同这种无知,但却也不能否认,云景然算是皇宫里最干净的那一个了。   “秦,你就不能不说我吗!”   秦满脸无辜:“习惯了。”   云景然正要恼,忽然想起什么,往秦面前一站,“你看!”   秦:?   “看什么?”   云景然秀眉一蹙:“你看啊,看我!”   秦:……   “云景然你又犯什么毛病?”   云景然气得不行,这个秦怎么就这么笨呢!   他把长长的衣袖往秦面前一摊,“喏,南边最好的绸子,还有表姐秀坊里最好的绣工给我绣的花样!”   秦定睛一看,看不太出来。   他对这些还真不怎么在意。   云景然一直都比他活得精致,应该说活得像个小公子?   “嗯……挺好看的?”   云景然:……   方正晴说的不对,秦这个人,怎么可能看得出他衣裳的不凡!根本不可能!   “话又说回来,你今日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云景然这才记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连忙问道:“你说就算嫁去南疆不好,可为什么云景安要害我?他不想嫁可以随便让一个宫人代替,为什么非要是我?”   “因为嫉恨。”秦突然认真地说。   云景然皱眉。   好半天,他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迟疑道:“他嫉恨我比他长得好看?”   “……”秦满头黑线。   秦啊秦,你跟个笨蛋认什么真。   “没什么,你记住他是个坏蛋就完事了。”秦叹气。   “哦……”云景然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今日来找你,是想让你陪我一起去看看云景安。”   带上秦的话,他就不怕云景安再砍他脖子了。   “看他?”秦不明白,“看他做什么?”   云景然眼中精芒闪过:“他现在被皇姐关了禁闭,我们当然是去落井下石啊!”   落……   井……   下……   石……!   这四个字在秦脑海里滚了一圈,秦突然笑起来,眉眼弯弯:“这个,或许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秦:小兄(伙)弟(伴)+1   云景然理理自己的漂亮衣裳:“我看好多评论都嫌我笨,虽然我笨是笨,可是我有妻主啊。你们就不一样了,单、身、狗:)” 第34章   秦自然不会傻傻的自己就跟云景然出门, 他虽然会武功,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的身手对付对付普通人还可以, 一旦练家子,秦就没有把握了。   比如萧明珠, 如果真的对秦动手的话,秦也许连一招都扛不下。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萧明珠。   秦原本说是带着暗卫, 但萧明珠却不知怎得非要跟着他。   “我跟你一起去。”   “为什么啊?我只是去一趟宫里?还有, 你啊, 几时把本公子的暗卫都给笼络过去了?”   萧明珠不语,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秦轻哼:“算啦,要跟着就跟着吧,今日本公子也感受一下用大将军当护卫是什么滋味。”   云景然见到一起出来的两人,嘴巴不高兴地抿起:“秦,我们是去看云景安,你把你妻主带上干什么?”   妻主萧明珠:……这个四皇子偶尔也很讨喜。   秦难得红了红脸,拳头在他脑顶一敲:“笨蛋, 她是咱们今日的护卫,知不知道!什么妻主,没羞没躁!”   云景然被敲疼了,又怕秦打他, 闷声哼哼道:“你的妻主在当护卫?在哪里当差啊?”   “你管她在哪当差!”秦扫视地盯着云景然,他可没忘记这个笨蛋觊觎过他的萧明珠的!   云景然:“我……”   “走吧。”萧明珠扫了两人一眼,两个人同时噤声。   两人坐上了马车, 而萧明珠的身影也紧跟着消失了。   但若是仔细看,能够看到马车旁边或近或远的地方,一直有一个人身形鬼魅,如影随形。   ……   三皇子的寝宫已经变得很冷清了,周遭几乎见不到什么伺候的宫人。   云景然想起那天被打昏过去的事,心有戚戚地跟在秦身后,问他:“云景安是不是还犯了别的事?就因为替嫁的事,皇姐就把他关在这里,连个伺候的人也不给么?”   秦勾了勾唇,“勾结南疆二皇女,意图刺杀南疆太女,这罪名仔细说起来,也能与通敌卖国沾边了。你说他犯的事大不大?”   云景然吓了一跳:“当真?”   “嗯。”   “云景安……”云景然轻轻喃了一句,却没再说话了。   终于,两人来到了三皇子寝殿。   云景安并没有什么落魄的,他的罪名还没有定下,皇室也不会大咧咧地张扬出去,所以云景安除了被禁足,手下也没有能够传递消息的人之外,过得还是和以往一样。   “秦?真是稀客。”云景安坐在檐下的贵君椅上,整个人半躺着,见了秦倒是有些稀奇,待见到秦身后跟着的云景然,他不屑一笑:“云景然,你还敢来?”   云景然听他这样喊自己,心里其实还是有些难过的。但随即又晃了晃头,这才是云景安的真面目,而不是那个总是好像很温柔的喊着他小四的三皇兄。   “我怎么不敢来,本皇子又没犯错!”   云景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注意到什么,他说:“云景然,看来这一次皇姐真的觉得对你很愧疚,竟然把流云锦都赐给你了。倒是我,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才是。”秦拉过云景然,“还有,你说错了,云景然还得感谢你,给他找了这么门好亲事。”   云景然:?   “瞧见了吗?这衣裳,就是你口中的流云锦。你知道是从哪来的吗?”秦神秘一笑,忽地凑近了云景安的身边,轻声道:“是你心心念念要嫁的明静王世女赠的。你还不知道吧,过几日云景然就要嫁去明静王府了。”   云景安浑身一颤,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明静王曾经在战场上风光无限,又娶了吴省首富家的公子。女儿就这么一个,虽不入仕途却揽尽了天下之财。多好的门楣,若是嫁过去的不是云景然,而是你云景安,那该多好啊,是吧?”   “云景安啊,你千算万算,没算到春情散最后成就了云景然和明静王世女。现在心里难受吗?”秦退开些许,含笑地问道。   云景安只觉得那笑容扎眼的很。   秦……   他哪里是难受?简直要吐血了。   不想嫁去南疆,不惜和二皇女勾结,想让云景安被人糟蹋,再顷刻成为寡夫,他算计了多少?   可没有人知道,他也想有一门好亲事,甚至自小就有了人选。   如秦所说,明静王世女,是他看好的女人。   云景安气得呼吸短促,声音猛地拔高:“秦,你在说谎,方正晴怎么可能看得上云景然!”   一旁的云景然不乐意了,“我哪里不好了?我长得比你好看!”   云景安:……   “红颜枯骨,皮囊而已。云景然,你的脑子里装得都是草,你连这点自我认知都没有吗?方正晴看上你?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大的笑话!”云景安咬着牙嘲讽道。   他不相信!   可秦既然敢说,恐怕这事不会有假。   但是……   他云景安得不到的,凭什么一个云景然能得到?他自小求而不得的,都是云景然唾手可得的,皇太君的喜爱,睿亲王府的亲近,出生高贵的爹君……一切一切,云景然都有,可是他呢?什么都没有!   他明明比云景然聪明,比他有脑子,比他懂事。可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云景然的?!   嫁去南疆的为什么不是云景然?   凭什么他就要牺牲自己?   他想嫁的明明是明静王府,他不甘,他不甘!   可到最后,他一番算计全部落空,还把云景然送到了方正晴身边?!   云景安咬牙切齿:“秦,是不是你?!”   云景然怎么可能巴得上方正晴,只有秦,只有秦!   秦和明静王府的关系别人不清楚,他却暗自查到了一些。秦小时候常去明静王府。   甚至幼时他还亲耳听见过方正晴亲昵地喊秦为小铃铛。   “我?”秦弯唇一笑,“是啊,就是因为我,你开不开心?本来我只是想请方姐姐帮我去救人,哪知道遇上了云景然中了春情散。”   闻言,云景安狰狞的面容上有瞬间的呆滞:“不对……怎么会……你不是喜欢方正晴吗?”   云景然皱眉:“你在胡说什么啊,秦有自己的妻主,方正晴是本皇子的!”   秦回头横了他一眼,“你别说话!”   云景然捂嘴。   好吧,毕竟秦的战斗力要高一些,不知道凑在云景安耳边说了什么,这么快就引得人脸色大变。   果然这一趟让秦跟着来是不错的决定呐。   “怎么会……”云景安像是魔怔了,喃喃出几个字来,“那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做了那么多事……”   秦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弯了弯唇:“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陛下会怎么收拾你。春情散可是南疆王室秘药,残害兄弟,勾结外邦。为了给南疆太女一个交代,你可是自身难保了呢。”   云景安听见这话,却并无波动。   在突然被关了起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几年筹划,付诸东流,还要搭上自己。秦说的也对,的确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他只是不明白――   “秦,若是我当年不曾推你下水,你是否愿意帮我嫁去明静王府?”   秦蹙眉,“其实我当年也很疑惑,为什么想杀了我?那一年我才多大?我有哪里妨碍到你三皇子了吗?后来长大了,我想来想去,最后才隐隐了个猜测。你想嫁给方正晴,而我与她家来往甚密,那时甚至云京坊间都传过,说是秦家将来是要和方家结亲的。”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才想杀了我吧。”秦沉声道。也得亏那年已经学了点武功傍身。   云景安阖上眼来:“没错。”   明静王府,是所有云京公子的向往的归宿。即便他是皇子,也不能免俗。秦婧媛虽然也不差,但为官者,伴君如伴虎,所有云景安不想嫁。   他本想着,害了秦,就能除掉一个心腹大患。   可谁也没想到,他失败了。   秦家自然能查到蛛丝马迹,从那之后,秦家与三皇子连表面谦和都不剩了。   甚至因为这个,连明静王府、睿亲王府都疏远了他很多。   打那之后,云景安就彻底恨上了秦。   “你问我,若是没当年的事,我是不是会助你嫁去方家,那我便回答你,不会。”秦眉目一瞪,“我是得多傻,才把蛇蝎往方姐姐房里送?你也别跟我说什么如果若是,你云景安就是这样的人,你自己清楚。”   “呵呵。”云景安不屑地冷笑几声,“你说的是没错。其实我最嫉恨的是你,秦。云景然那傻子,根本兴不起我的斗志。但是你……你……我的时运际遇终究不如你,输了便是输了,我云景安有什么输不起的?”   “是啊,输了也就是输一条命罢了。”秦颇为戏谑地说。   “命?我不过是给南疆那些杀手开了道入京的门,云景然最后也没出事。你以为皇姐会因此杀了我?我是没有爹君,杀了我也的确不算什么大事,可你别忘了,我再不济也是皇子,大云经得起这皇室丑闻的抨击吗?”   秦一顿。   云景安的话说的没错,周宁也同他说过。皇室大抵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甚至极有可能草草结案。   云景安会受点苦,但极有可能不会死。   可他看见这云景安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死皮赖脸样,秦就气得不行:“陛下不收拾你,明静王府和睿亲王府也不会放过你,你信不信?”   “怎么不放过我?”云景安嘲讽道:“派个杀手来杀我?要我提醒你吗?云京的杀手楼里的人啊,三年前就死光了。”   秦:……   这倒是没错。   云景然这事跳出来问:“杀手楼?为什么会死光了啊?”   秦被他这一问带偏了去,就说:“当年云京发生了一件事,锦风侯在府中豢养娈童,手段残暴得令人发指,发现此事的钦差刚将此事报上去,就被杀手在家中刺杀身亡。陛下一怒之下,差人剿灭了云京所有杀手楼。”   云景然瞪大眼,惊呼:“这个锦风候是个畜生啊!”   “嗯。”秦也点头。   云景安看着两人笑:“所以秦,你只能看着我活着,在这深宫里活得好好的。”   秦被云景然打岔后就冷静了下来,倒是平淡地看了他一眼:“那你也看着吧,看着云景然如何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又或者,你再多活一段日子,也能看见本公子是如何风光大嫁的。”   云景然重重点头,“风光大嫁!”   “……云景然,走了!”   “喔,喔!”云景然连忙迈着小碎步跟上。   云景安看着两人走了出去,死死地咬着下唇。血色弥漫,他眼中怨毒更盛。   秦……我要杀了你!!   “你在想什么?”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出一道女声。   云景安被吓得一颤,回过头,面无表情的女人站在他身后,像看死人似的看着他。   “你,你是……萧……”这张脸他永远不可能忘记!   云景安的脑海里猛地浮现出的,是那年在船上,这个女人也是这样问了他一句,一脚便将他踹下了船板。   滚落进江水里,那全身被水流包裹,不断下沉的溺窒感觉,他永远也忘不了!   “不记得我的名字了?”萧明珠顺势靠在檐下的柱子边,问他。   云景安狠狠吞了吞口水,“我记得……你,你不是去了北境吗?怎么会?”   他内心真的很想惊恐地尖叫!   他被萧明珠曾经揣进江里差点死掉之后,他就去学了武功。可就在刚才,他根本没有发现身后有人!甚至根本捕捉不到这个女人的脚步声!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明珠看他瞳孔都紧紧地缩着,便冷声道:“既然怕我怕成这样,为何还要去挑衅秦呢?”   “挑衅……秦?”云景安愣了。   萧明珠垂眸,仿佛不屑与他说话:“不然,你以为当年你为什么会‘不小心’掉进江里?”   云景安满目愕然,“你和秦……是……”   萧明珠:“他会是我将来的夫郎。秦幼时出入明静王府,是因为我是明静王的徒弟。”   这句话里包含的东西太多,云景安只剩下满脸震惊。   可紧接着,他背脊一凉,忍不住往后缩着身子,“你,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一般知道秘密太多的人,都得死。”萧明珠快而准地捏住云景安的脖子,手一收紧,直接截住了他所有的呼吸。   云景安又一次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和窒息的痛苦,他抖着身子,惊恐地摇头,“不,不……”   “对了,还有一件事。”   云景安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只能听见萧明珠继续说:“三年前,锦风候的腿是我打断的,血洗杀手楼的,也是我。”   “说这个,只是要你明白。想伤害秦的,在我这里,都得死。”   直到呼吸停止,云景安倒在那张宽大的躺椅上,衣袍扑散,像极了断了生息的蝴蝶。   甚至那发散的瞳孔里倒映着那日并不怎么清朗的天。   仿佛直到最后,还剩了满心的不甘。   作者有话要说:  论妻夫档怎样合作小剧场:   秦:我带着小兄弟先嘴炮一波。   萧明珠:我来收人头。(真・收人头) 第35章   三皇子死了, 这件事几乎没有人知道。   秦从姐姐含糊的话里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血腥味,有了几分猜测,却不能断定是谁真的弄死了三皇子。   知情的或是猜出几分的, 都惊觉几分骇然。   皇上更是又气又怒,老三的确做错了事, 可毕竟是她的弟弟。萧明珠这番行为太狠太绝,可这个人偏偏杀完人还跑来她的寝宫负荆请罪。   把这个人拖出去砍了吧?她舍不得。   不砍了吧, 又还是生气。   最后只能抖着手指着她, “萧明珠啊萧明珠, 朕不就是没同意你和秦的亲事,你犯得着把朕的弟弟都给杀了吗?!”   萧明珠面无表情:“杀了他岂不正好,对南疆太女有了交代。云景安本来也只是一枚棋子,没有任何价值。”   “你这话说得朕不寒而栗。”   萧明珠:“留着他也是祸害,既然他和南疆二皇女有勾结,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反咬一口?”   “那你就杀了?!”   萧明珠很淡定,反问:“您不是把代替的人准备好了吗?”   “你……”皇上一怔。   的确,在总管传来三皇子的死讯之时, 她立刻就下令了封锁消息,并且找好了替代之人。   大云的三皇子得活着,就算不是云景安,也能是别人。   而南疆的二皇女……皇上也不会放过, 三皇子的存在,也许可以引出那些外邦人。   “你是知道了朕的打算才直接了当的杀了他吗?”如果宫里有两个三皇子,就很有可能会露出马脚。   这么说着, 皇上突然有点感动。   她麾下两个贤臣,婧媛就不说了,连武将都这么懂她!虽然萧明珠这番行径颇狠辣了些,但这确实是消出后顾之忧的最好办法。   不是她狠,是云景安自己作孽。   萧明珠垂下眼帘:“陛下不要误会,我是为了秦。”   “……”   “那……您还要罚臣吗?”萧明珠问。   皇上狠狠瞪了她一眼,“罚你干什么?罚你娶秦?”   “请陛下惩罚。”   “做梦!”皇上抬手丢给她一个枕头,看见她又稳稳接住,又问:“萧卿,你是不是该回北境了?你回来也有不少日子了。”   “嗯。”萧明珠点头。   “打算什么时候走?”   萧明珠:“我回去问问秦。”末了,她说:“我答应过秦,不会不辞而别。”   皇上叹了口气:“你们已经……”   “班师回朝时,我就来娶他。”   “朕拦不下了?”   萧明珠点头:“将军可以不做,秦必须要娶。”   “秦家的小铃铛,真的这么讨你欢喜?非他不可吗?”   “嗯。非他不可。”   “那就去吧。”陛下拍了拍她的肩膀,“朕希望北地能尽早收复,等你回来,朕就给你赐婚。”   萧明珠抬头,目光犀利:“为什么突然变了主意?”   “不是突然变了主意。”皇上叹了口气,“你们一个个都来逼朕,丞相那娶周宁也好,你娶秦也罢。你们都是朕的贤臣良将,朕就是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你们。朕也想通了,要娶便娶吧,能阻止一时,还能让你们永远不娶亲不成?”   她像是有些感慨地背过了身去,“等朕老了的那一天,会胡思乱想怀疑你们结党营私要谋反的时候,你记得先一步把虎符和辞官的折子递上来。”   “好。”   “去吧。”   萧明珠转身离开,与陛下背道渐远。可她心里清楚,无论做不做官,萧家和萧明珠都会永远守着大云,守着这片疆土。   也许有一日,外邦卷土重来,而她不再是官,也不妨碍她披甲上阵。   萧家人,比旁人更深爱大云这片土地,如同她们对战争的敏锐直觉一般,融入骨血。   而在萧明珠心中,大云和秦,从来不是对立面。   ……   三皇子的事落幕之后,秦就过起了吃吃喝喝的日子,云景然整日往秦府跑,周宁自然也在。   三个小兄弟整日聚在一起,云景然笨是笨,现在却也不怕秦了。   秦一举起拳头要威胁他,他利索地就往周宁身后钻。   周宁这是夹在中间满脸无奈。   为什么云景然老被揍呢?因为他炫妻。   哎呀今日方正晴又带着他干嘛干嘛去了,哎呀今日方正晴又给他买什么买什么了,哎呀原来方正晴武功超级厉害的,哎呀……   秦不揍他,周宁都有点忍不住了。   “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了我姐姐和萧明珠七八年,转头把自己妻主宝贝得很什么似的,云景然啊云景然,男儿善变,在你身上可见一斑啊。”   云景然轻哼一声:“秦你又嫉妒我了!”   秦给他一个白眼,“本公子是想说,你一个还没嫁出去的男子,不要这么没羞没躁的行不行?”   云景然完全就是听不进去。   周宁在旁边剥橘子,闻言低声一笑:“明静王世女本就优秀非凡,四皇子喜欢也无可厚非的。”   云景然重重点头:“是啊!”说完,他眼神瞬间警惕起来:“周宁你……可不许打我妻主的主意!”   周宁:??   丞相也不比明静王世女差好吗?   可不知怎得,周宁就是想逗逗他,便说:“先前你还闹着要跟我共侍一妻,怎么,你现在就没有容人的肚量了?我若是也想跟你要个平夫当一当呢?”   “这……”云景然刚想拒绝,门口秦婧媛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家的周公子想嫁去明静王府?”   周宁一怔,回头,果然见他走进小院:“今日下朝这样早么?”   “不是,从陛下那处领了任务,明日要带异域来使去逛逛云京城。想着你们几人在府里也没事,便来问问要不要一起去……”秦婧媛笑了一声,“哪想到一进来就听见我未婚夫要改嫁去明静王府了。”   周宁眨了眨眼:“改嫁倒也还没有,还在询问四皇子愿不愿意分我一个平夫当一当。”   云景然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我本来就比不过你,你要是和我一起嫁,说不定方正晴就要更喜欢你了!”   秦给他一个脑瓜崩:“你傻啊,周公子都要嫁给我姐姐了,怎么会跟你抢方姐姐?!”   他还真当真了。   秦婧媛和周宁也在旁边含笑。   云景然愣愣地点了点头,“喔……嗯,方正晴也说了,不娶侍夫的。”   周宁闻言,笑意勉强了一些。   方正晴说不娶侍夫,萧明珠也只要一个,那么她呢……周宁垂了垂眸,徒然安静了下来。   “又在想什么了?”秦婧媛牵过他的手,微笑:“明日跟我一道去吧,陛下在江上包了船,用来招待外邦来使。你幼时身体不好,去江上玩过了么?”   周宁:“这倒没有。”   秦婧媛替他把垂在胸前的发拢到身后去,“那明日随我一起去。”   “嗯。”   秦看着两人越来越自然的亲昵,心里很是高兴。   两个人都不是特别激烈的性子,相处起来,有一些细水流长的感觉呢。   秦看看凉亭外的天。   秋快过去了,天气也有些凉了呢,不过今年的年尾,一定比往常更加热闹吧。   ……   没一会儿,周宁跟着秦婧媛去了书房,云景然也被送回了宫,秦便翻墙去了隔壁。   小跟班长得很快,如今已经能在府里撒欢了。   见了秦过来,它嗷嗷地就扑了过来,把秦都扑地一晃。   腰间被身后的人墙扶住,才稳稳地站住。   “萧明珠,你今日在府里?陛下没要你去做事吗?”秦打趣道。   萧明珠看他一眼,直言道:“秦,我要回北境了。”   空气瞬间凝住。   秦怀里的小跟班都跳了出去,他也没反应。   啊……是啊,算算日子,她也该回去了。   秦抿抿唇:“嗯。”   “我答应了你,不会不辞而别。”   “嗯。”他埋着头,应了声。   “秦……?”   秦抬起头,眼睛里有泪花花在打转,“啊?”   “你哭什么?舍不得吗?”萧明珠抬手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挂他湿润的眼角。   秦退后一步,重重哼声:“我才不会舍不得你呢!要去就赶紧去,不把北地打下来,不许说是我秦的未来妻主!”   说完,他又可怜巴巴地问了一句:“就是……什么时候走啊……”   又要走了,又要分开了。   “你说了算。”   “真的?”   萧明珠也认真道:“真的。”   “那……”秦捏了捏手指头,想说那别走了吧,你把北地交给别人去打,就住在云京,哪里也不去……   可他说不出口。   她离开军中时肯定是决定了几时归的,若是回去晚了,只怕以这人的强硬性子,只会连夜不要命的赶路。   于是秦就说:“那就等姐姐成了亲之后,好不好?大抵再过十日……”   “好。”   “嗯!”秦忽地又笑起来。   萧明珠轻轻抱着他,听见他闷声说:“有时候,我也好羡慕云景然那笨蛋啊。”   “羡慕?”萧明珠喉头微震,“天下第一好看又聪明的秦,也会羡慕别人?”   秦怒瞪她一眼,一口咬在她脸颊上,“你又埋汰我,本公子本来就是天下第一好看又聪明!可我还是羡慕那笨蛋,你若是明静王世女就好了。”   萧明珠:?   秦扳着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数:“一是那样你就不用去北境了,二不用上战场,三要名望有名望,要银子有银子,养得活本公子,还不怕有人以权欺人。”   萧明珠凉凉回应:“那你为什么不选方正晴?”   方正晴比秦也大不了几岁。   秦歪头蹭她脖子,像小猫儿似的乖乖笑:“因为方姐姐不喜欢我嘛。”   “没有人会不喜欢秦家的小铃铛的。”萧明珠轻轻摩挲他的腰身:“你那样会卖乖,又会讨人喜欢。”   “对啊,我是不是亏了,看上你这个大混账!”秦突然神气起来,坐在她怀里叉起腰来“我亏了!”   见萧明珠突然不说话了,秦又趴了回去,“哎呀……我不喜欢方姐姐,人人都想嫁去明静王府,我就不想。我难得往那处跑一跑,即便是去,也是去看你这个大混账。现如今想想,我小时候是不是就被你给下了蛊啊?”   萧明珠脸色稍缓,“嗯。”   “人和人之间有那么多缘分。有时候喜欢便是喜欢,很不可理喻。”秦说,“所以即便你姓萧,要打仗,要远行,我也还是喜欢。方姐姐有数不完的银票,可我秦喜欢的人,是大云的战神!”   他坐在她怀里,小手一挥,豪情万丈地扬了扬下巴:“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   秦说着说着声音又带上了哭腔,“只这次,你不能再三年才回来了。哪儿有人会丢着夫郎那么多年不管不顾的,整个云京可就本公子了……”   “秦,不哭。”   “见我哭也不知哄哄我!”   “怎么哄?”   秦吸吸鼻子:“那我今日要吃糖人儿!”   “好。”   “还要吃别的!”   “好。”   “明日你要陪我去江上玩。云景然那笨蛋日日在我面前说方姐姐,我也要带你去!”   “好。”   “嗯!这样我就不哭了!”秦胡乱蹭她一胸口的眼泪道:“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   “你有一点比方姐姐厉害!”   “哪里?”   秦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指着自己鼻子道:“我啊!有天下第一好看又聪明的秦小公子喜欢你啊!不说别的,我比云景然聪明多了吧!”   萧明珠险些失笑。   跟云景然比什么聪明,秦,你可真是出息。   “你是不是想笑我?”秦敏锐地戳了戳她的嘴角,“快说,我最聪明!”   “我最聪明。”   秦:???   秦的小拳头刚要送出去,腰就被人猛地收紧了。   “秦,今日州官可以放个火吗?”她低着嗓子,问。   秦反应过来,脸颊羞红一下,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吧唧亲在她唇角。   “好了啊,不许了!今日份的火没有了!”   “明日的挪到今日?”   “不行不行!”   “……”   将军府里,两人的笑闹声久久不绝。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字数本来还要更多一点,怕你们说我水,愣是删减了。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啊!我家和他家明珠话就有这么多啊!)   害,走剧情走剧情!明天走剧情!(一个被剧情耽误的日常小甜饼写手的悲愤!) 第36章   “明日圣上在江上摆宴, 秦家人都会去,程宵,你的机会来了。”   “是大人。”   轮椅上的女人坐在窗前, 目光森冷:“如果这一次,再失败的话……你知道的, 本侯身边不留废物。”   “……是。”   女人冷笑着摩挲手中的扳指,“秦长大了, 抓过来也没什么意思了, 本侯没了玩弄的兴致。但那是秦啊……本侯得不到的, 怎么能给别人?”   “抓不住也没关系,废了他。程宵,你说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痛苦的是什么?”   程宵顿了顿:“属下不出生在平常人家,不清楚。”   “也是。那就随便废吧,踩烂他的肚皮,挖掉他的下/体吧。”   程宵皱了皱眉:“大人……”   这是不是太残暴了一些,还不如直接杀了。   “怎么?你犹豫了?”锦风侯猛地一拍扶手:“你别忘了,你是个杀手!你想找到杀害你师傅的人就只能听本侯的!只要替本侯报了仇, 我就告诉你当年血刹楼被灭门的真相!”   程宵一握拳,“大人放心,我会助您。只不过……如果圣上亲临,大内护卫身手不凡, 我可能无法做到您说的……”   锦风侯嘲讽地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为什么你只能做个三流杀手。”   她可是亲眼见过,萧明珠一个进入血刹楼的总坛, 手中还拎着残废的自己,像只知屠戮的魔神,轻而易举地收割人头。   斩落的人头鲜血迸溅,滚落在脚下,眼睛还瞪得大大的,瞳孔中投放出的,是自己的影子。   那样的恐怖,回想起来与噩梦别无二致。   程宵被她讥讽,只是收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这时,锦风侯又掏出一包药粉,朝他扔了过去。   程宵伸手利落地接住,打开一看,是磨得极细的白色粉末,没什么特殊气味。   “无色无味,下在他喝的茶水里。”锦风侯只这么说。   程宵揣进怀里,点头:“是。”   程宵转身离开。   女人轻轻抚着自己的轮椅,最后在扶手处紧紧握住,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秦,你毁了本侯的双腿,本侯就要你痛苦一辈子。   你以后就会知道,这只是开始。   锦风侯冷冷地朝后瞥了一眼,“去,把赵晗叫来。他不是一直想找秦报仇吗?告诉他,时机到了。”   “是。”一道暗影闪过,悄然无息地出了侯府。   ……   程宵离开侯府之后,就闲来无事的逛了出去。   不知不觉,拐进了巷子里一家偏近的茶馆。   “就说这武林中吧,三分割据,有南盟北派麒麟堡。而咱们今日说得,就是游走在咱们大云各地的杀手组织――血刹楼!”   茶馆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说书人的声音响彻整个堂间,明明没有人捧和,她却说得津津有味。   程宵寻了个位置坐下,叫来了茶,听起那说书人的故事。   “血刹楼是在几十年前,大云最乱最飘摇之际从乱世之中腾空而出的!传说这个血刹楼什么活儿都接,杀人放火,只要给够了银子,别说是杀人,那可是无恶不作!”   “而且这个血刹楼极其嚣张,他们的总坛就建在云京,却在其中潜伏几十年之久。朝廷想收拾她们啊,可到底是找不到地方。这血刹楼有多厉害,这就可见一斑了。”   “她们杀过的人啊……那可真不少,且听我一一道来!”   程宵听着,望着手里的茶水发起了怔。   大概说书人也不清楚,血刹楼的总坛其实就是她站的这片土地。   几十年前的血刹楼的确‘红’极一时。   大云战乱不断,朝廷也无暇顾及这些江湖门派,血刹楼建在云京,那也只是朝廷没缓得过劲来排查收拾罢了。   血刹楼也的确无恶不作。只要给钱,亡命之徒一拥而上,没有什么杀不死的目标。   程宵的师傅就是其中的一员。   他年幼时被师傅救下,被师傅养大,亦师亦母。   然而,就在三年前,血刹楼一夜之间尸横满地。云京总坛,也就是这座茶馆的前身,当时没有一个人逃出去。   连个活口都不剩,血从楼上坠滴到楼下,汇成血泊,仿佛人间炼狱。   血刹楼的楼主,还有一众杀手,包括他的师傅,全都死在了那一夜。   那时程宵因为年纪尚小还没开始接任务,他住在师傅的好友家中,故而逃过一劫。   有人猜测是朝廷动了手,就连师傅的好友也说,大抵是血刹楼接了不该接的任务,杀了不该杀的人。   随后便是深深地叹息,再也无言了。   程宵后来查过,那一年有一名钦差大人的确死在了血刹楼杀手的剑下。那其他的……更多的,便再也查不到了。   后来他长大了,知道得更多之后,他找到了当年雇人去杀那名钦差的雇主――锦风侯。   只可惜锦风侯一直住在龙佛山上静养,不能下山,更别提回到云京了。   陛下寿辰大赦天下之后,锦风侯才得以回到云京。而这些日子以来,程宵也没有嫌着,他顺着锦风侯和秦萧明珠这三人查了查,倒真的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可他却有些不能相信。   锦风侯被打断双腿之事不详,但看她如此仇恨那两个人,恐怕双腿废掉这事与两人脱不了干系。   秦是新晋武状元,而萧明珠是萧家之女,三年前去了北境。   有没有可能,就是这两个人灭了血刹楼呢?   程宵这么想过,但在他亲眼见过秦之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秦身上很干净,没有血腥味,眼神里也没有能够杀人不眨眼的狠厉。   这样的人,造不出人间血狱。   所以,程宵的一切线索就断在了这里。   不是秦,难道会是皇家大内高手?   师傅养他长大,无论如何,他会把这件事查清楚。   程宵端起茶,轻抿了一口。   就在这时,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程宵不着痕迹地抬头望去,随即他心里一震――怎么是他?   来人正是秦。   他来到程宵身边,笑问:“我可以坐你这边么?周遭都是些女人,没有座了。”   程宵一怔,这茶馆根本没什么人,怎么可能没座?   不过他扫了一眼周围,这才发现,原来在自己出神之际,周围的桌上零零散散都坐了人。   “你随意。”   秦从善如流地坐下,朝他笑笑:“在下秦,看公子有点面熟,不知是否在哪里见过?”   程宵冷淡道:“不曾。”   但心里却是猛地一惊。他曾在暗处观察过秦一回,但却离得很远,难道秦那时就对他有印象了?   “你很紧张么?”秦弯了弯唇,指着他的手指说:“你一直在摸杯子,很不安吗?”   程宵抬头看着他,手里停下了动作,反问:“我为什么要不安?”   秦拖着腮似笑非笑:“那就当我猜错了吧。”   程宵:……   “公子怎么会跑来这么偏的巷子里喝茶?还是和我一样是来听说书的?”秦又问。   程宵不由地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这个秦,怎么感觉每一句话都在套他?程宵蹙眉说:“路过。进来歇脚。”   秦厚着脸皮道:“喏,其实这个说书的说得不对。其实这个地方,就咱们坐的这个地方,就是血刹楼以前的总坛。”   程宵心里已经很诧异了,但面上却平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秦小公子叹了口气,愁着脸道:“我其实也是没事闲着来逛逛,想着说不定能打听到一些我想知道的事,结果啊,这说书的!尽胡编乱造!”   “人家也只是讨口饭吃。”程宵一顿,“你想打听什么?”   秦小公子压低声音凑近他耳边说道:“你说血刹楼当年被灭是怎么回事?传说说的可离谱了,听说是杀了钦差,被陛下下令,一夜灭了门,你信么?”   程宵垂眸:“大内高手如果全部出动,倒也不是不可能。”   秦淡笑:“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忽地,秦像是注意到什么,笑道:“公子,你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呢?”   程宵把手垂下桌,“给家中弟弟买的糖霜。”   “公子也是云京人士么?”   “算是。”   “这样啊……最近的糖铺子离这里要转小半个云京城呢。公子若是再不回去,这糖霜恐怕化在手里了。”秦笑眯眯地说,“虽然天气开始凉了,可是我看公子的掌心很暖和的样子。”   程宵点头,“我先走了。”   秦朝他摆了摆手:“去吧,茶钱我替你付!”   程宵差点一个趔趄。   秦弯着唇看着他故作平静的脚步,眼里有寒芒一闪而逝。   等程宵走了,暗三从暗处走出来,低声道:“小公子您可真大胆,那人武功可不俗,恐怕是杀过人的。”   “我知道。”秦眼一眯,狡黠道:“杀手,武功不俗,想对我下手。”   暗三一愣,“他要对您下手?”   秦无趣地撇了撇嘴,“他手上有茧,很厚。看见我的那一瞬间,他明显愣了一下。他是认识我的。与我说话的时候,他内心不平静。我方才喝茶之时,他也在轻轻摩挲自己手里的东西,那可不是什么糖霜,说是砒/霜我倒还信。”   暗三咋舌:“您也就跟他说了几句话……”   秦一歪头:“你想不想知道更多?”   暗三坐下,洗耳恭听:“您说。”   “这个人,不是云京人士。我怀疑他是血刹楼的杀手。”   “血刹楼?!这怎么说?”   秦摸摸自己的茶杯,笑了:“离这里最近的糖铺子,你知道在哪么?”   暗三一怔,“刚才在门口……”   “嗯,门口就有。可我说糖铺子离这里有小半个城那么远,他便慌了。他不知道糖铺子在哪,手里那个东西,也不像糖霜的包装。”   “那为何说他是血刹楼的杀手?若是只是经过这里呢?或是跟着您来的呢?”   秦一声哎呀,“你怎么这么笨,我方才都说了,他见着我时眼神有一瞬间的震惊,大抵是没想到会在这碰上我。既然不可能是跟着我来的,便是他自己来的。加之这里地方偏近又特殊,所以我便随口一猜,是血刹楼的杀手了。”   “竟然是这样……”暗三一阵苦恼,“现在追也来不及了。”   “不用追。”秦微笑,“要对我下手,时机那么多。他会再出现的,只不过下一次,想对我下手,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不是的小公子,即便您有了防备,可这易容之术真假难辨……”   秦闻言突然怒了:“说是能辨就是能辨,除非他会缩骨!最好连手背上、后颈的痣也一起遮了去!”   当谁都萧明珠呢!   暗三:……   干嘛就突然生气了啊……暗三好委屈。   秦叹了口气道:“卖弄聪明我也不开心,这一趟白来了。血刹楼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三年前血刹楼被灭,会和萧明珠当年远走北境有关系么?   秦陷入沉思。 第37章   翌日, 江宴将开,该登船了。   船边搭着梯子,秦率先在梯子上轻点一下, 借力就飞上了船,看得周遭人一阵拍手叫好。   秦婧媛则扶着周宁慢慢走上去, 这场景看得秦眉头一皱:“姐姐,叫你不学点武功, 真要遇了事, 还不知道是周宁宁保护你还是你保护他!”   主要是, 周公子也不会武功啊!这两个人,脑子倒是好使,但确实是手无缚鸡之力。   秦婧媛笑了一下,“周宁都不嫌我,你这小铃铛倒还管的宽。”   周宁也跟着笑:“我可没说不嫌。”   秦婧媛摸了下鼻子,“这就是想学,也来不及了啊。”学武得从小练,她年幼时不喜打杀, 只爱看书。   秦托着腮帮子,揶揄地看着她:“不得了啦,秦丞相要弃文从武了么?”   “,你别倚在边上, 小心落下去了。”周宁有些担心,这船边又没什么护栏,若是一个不小心栽下去了, 那江水可是很深。   秦笑嘻嘻:“没事,我会游水!”   “秦。”   闻声,秦一颤,默默地回头,心里一个激灵,赶紧退后两步,远离船沿:“啊……”   萧明珠站在他身后,“想掉下去吗?”   秦一撅嘴,这人明知道他不会掉下去的!   “这位就是……?”周宁还是第一回 见到萧明珠。   萧明珠颔首轻点,“秦的护卫,卫一。”   周宁笑了一下:“我是周宁。”   秦婧媛笑了笑道:“怎么?圣上把你也带来了?”萧明珠的身份可是秘密,尽管她与三年前已经大变了模样,但也不是不可能被人认出来。   秦在一旁答道:“没听她说么,今日是本公子的护卫。”   “那你倒是不要那么怂她。”秦婧媛打趣道。   秦立马挺了挺小胸脯,朝萧明珠一招手:“你过来!”   萧明珠朝他刚走两步,秦又道:“行了,你退回去!”   萧明珠:……   “看见没有,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秦小脸满是得意。   萧明珠瞥他一眼。   秦立刻垮了脸,抬头觑了觑,却发现她眼中全是纵容和暖意。秦乐了,更加率性道:“看见了吧!我的护卫!”   秦婧媛笑着摇了摇头,周宁也跟着笑了。   大抵秦和萧明珠没有发现,他们两人之间仿佛自成气场,哪里像是护卫和主子的关系。   秦这时却说:“周宁宁如今笑得是越来越像姐姐了。”   周宁一噎,秦婧媛却看了看他,好似真在打量是不是笑得一样。   “你……别看我。”周宁别开头,退让秦婧媛的目光。   秦婧媛嘴角翘得更高,没说话臊他,只是默默牵过了未婚小夫郎的手。   秦捂着嘴偷笑两声。   而这时,其他官员也登船了。   就在这艘皇家一号的大船之上,江宴要办一日一夜,大云的歌舞、美食、文物、武学……一切的一切,都会展示在外邦人的眼中,以昭示泱泱大云的强盛。   秦对于这种方式感到很惊奇。   陛下怎么会想到这种形式?   往年可没有这样过。   秦趁别人在登船,自己就带着萧明珠往里走。   不期然听见一道声音:“方正晴!你又在看什么呢?那些跳舞的有本皇子好看吗?”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自然是你更好看。”方正晴心里却是感慨,自己这是将要娶个什么小醋缸子,她不过是看了那舞伶一眼啊……   “那你怎么刚才一直盯着那人看!”   “我只是觉得有些面熟,却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他了。”方正晴蹙着眉想了想,而后笑道:“大抵只是在路上的惊鸿一瞥吧。”   “你还在想!”云景然恼气地瞪着,“哪有你这样的,本皇子还没有过门,你就想着要娶侍夫了!”   “这哪儿跟哪儿。”方正晴笑了,伸手捏他的脸,“有了一个你还不够,我再娶回来也养不起了。”   云景然闻言,重重点头:“那你不许看了!”   “好。”   秦看完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萧明珠:“方姐姐这脾气还真是好啊,若是你,怕是我这样胡闹又要打我屁股。”   萧明珠蹙眉:“我不会看别人。”   秦一乐。   这倒是真的。   萧明珠虽然爱管着他,可绝不会做这种会让他吃醋难受的事出来,秦开心了,眼睛都笑得弯弯的。   她们的对话自然也被方正晴听见了,顿时无奈:“小铃铛,怎么连你也不信了,不过是人群中匆匆瞥了一眼,觉得有些面熟,怎么在你们那里,就成了禽兽行径。”   秦轻咳一声,拉着萧明珠的胳膊昂首挺胸:“可我家萧……卫一就不会随意去看别人。”   云景然这下急急忙忙道:“方正晴才不会娶侍夫呢!”   秦白他一眼,回头问萧明珠:“你会娶侍夫吗?”   “不会。”   秦小下巴扬得高高的!   不就是炫妻么!谁不会似的!   云景然有些气恼,狠狠瞪了方正晴一眼,不说话了。   方正晴:……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又成了这两个小男儿之间的博弈品不说,还输了!这下好了,怕是要被云景然踹下床了。   但问题不大,云景然这小笨蛋好哄。   方正晴摇了摇头,“卫一怎么也跟着来了?”   “陪秦来看看。”萧明珠道。   “陛下同意了?”方正晴诧异,皇上不赞同萧秦两家的亲事她知道一些,怎么这么快就同意了?   “我也觉得奇怪。”萧明珠也说,“近来陛下身边有什么异样?”   方正晴摇头。   “我倒是知道一些。”舱外,秦婧媛带着周宁走进来,屏退众人后道:“陛下今年二十了,明年起便该选秀了。不过前些日子,听说陛下看上了南疆太女的弟弟。”   秦一怔,“我们的事和这南疆皇子有关系?”   可能吗?贤明的陛下听了一个男人的话?重点是,南疆皇子又为什么要帮他们?   “不可知。”秦婧媛笑了笑,“若我所料不错,陛下是打算把这位南疆皇子长留云京了。”   “嗯,不管他做什么,无害可留,有害……”萧明珠颇为冷酷地留了白,但大家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有害就怎么?”云景然从方正晴身后探出脑袋,一脸茫然地问,“你们在说什么?我皇姐要立后君了?”   方正晴摸摸他的头:“没得事。”   云景然小脸皱着,“算了,反正我也听不明白,周宁周宁,我们去外头看看吧,这船好大,我都没有仔细看过!”   他几步上前,挽住了周宁的胳膊。   周宁如今就拿当个弟弟看待,于是也道:“好。”   秦一见小兄弟们都要走了,顿时跟上:“你们等我啊!”   周宁左右各拉着一个,颇有些哭笑不得:“这舱门小,得一个个过。”   云景然瞪了秦一眼:“你放开。”   秦举起拳头,“谁放?”   云景然:……   哼,他放就他放!   蓦地,云景然突然想起身后的三个女人,立刻回头,怒道:“方正晴,秦欺负我你也不管!”   方正晴又被点名,只好无奈地喊了声:“小铃铛……”   秦顿时瞪大眼,“云景然你还告状!”   云景然:q(s^t)r   秦也回头:“卫一姐姐,你管不管?”   萧明珠:“管。”随即她拍了拍方正晴的肩膀:“师姐,练练?”   方正晴:……   反正遭罪的就是她得了。   “不许欺负方正晴!臭秦!”云景然说。   秦一眯笑眼:“可不光欺负方姐姐,我还要欺负你呢!”   “你……”   周宁在中间头一疼,举起双手,左右都敲一下:“你们还去不去了?”   秦和云景然同时捂住脑门,异口同声:“去。”   见三人出去了,方正晴才叹息道:“婧媛家有贤夫,我心羡慕。”   秦婧媛微笑:“承让承让。”   萧明珠冷脸:“该打还是要打。”末了,她还补上一句:“秦也很贤惠,而且,聪明。”   最后两个字大家都知道,你就不要说了吧。方正晴叹了口气,又觉得好笑:“打吧,我也许久未曾和你切磋了。”   ……   于是,就这样,当船顺着江开始行使,盛宴也拉开了序幕。   不过轮到武学展示之时,切磋的两人却换成了秦家的护卫卫一和明静王世女。   皇上闻言有瞬间诧异:“怎么回事?”   总管在其耳边低语一阵后,皇上淡淡笑了,摆手道:“这样也好,明静王曾亲手打下南疆,今日由明静王世女亲自向她们表现我大云武学,甚好。”   南疆人则满脸奇怪地站到了甲板上,“不是说要比武切磋吗?把我们叫来这里,是要开始了吗?”   其实南疆人心里很是不屑。   大云的确兵强势盛,但武功?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有吗?可不要是唬人的吧。   秦相揣袖淡笑:“请使者往江上一看!”   这一转头,南疆人就呆住了。   江面上有两道残影在水面上你来我往,脚下空无一物,仿佛是踩在水上一般。   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便是我大云武学之一,轻功。”秦婧媛其实也不懂,但瞎说谁不会,这点事怎么可能难得到秦丞相?   “正在切磋的那两位,一位是我秦府护卫,一位是我大云明静王之女。”   明静王之女?!   明静王这三个字,在南疆可比大云皇帝的名字还如雷贯耳。   使臣中有年纪稍大的心里大惊――   明静王的女儿,果然继承了她娘的武力!   “敢问大云丞相大人,明静王世女也是军中之将么?”南疆使臣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心惊。   这样年轻……就这样厉害了。   明静王该不会又养出一个战神,这大云若是要强行破国,立南疆为省,她们可真没有把握!   就连南疆太女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使臣的意思她懂。此时问这话的确堕了南疆的气势,可明静王……无法,那是南疆几十年前的噩梦。   秦婧媛只含笑以对:“明静王世女从商,乃云京皇商。虽习得武功,却并未从军。”   她看了众人一眼,发现她们脸色都好了一些。   秦婧媛忍不住在心里又笑了一下。   明静王的女儿的确没有从军,可明静王的徒弟却即将把北地打下来了,希望届时消息传到南疆,你们还能仍像这般从容吧。   想罢,秦婧媛不再说话。   她毕竟是看不懂那两残影在水上是怎么切磋的,也没法给南疆人解释更多,国威已经立了,她转头便去看自家的周公子了。   周宁三人就站在旁边,秦站在中间护着这两个不会武功的,时不时地也看一眼江上的打斗。   周宁发现她的视线,朝她一笑:“丞相,怎么了?”   秦婧媛微笑:“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自己不会武功,倒有些比不过这二人了。”   周宁:“丞相谦虚了。”   “你觉得呢,我是不是也该去学点武?”   周宁皱眉,她如今到了年龄,这个时候去学武,恐怕是要遭罪的,于是就说:“丞相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学武一事,还是罢了吧。”   秦婧媛心里微暖。   她听出了周宁的担忧,刚要说话,亲弟弟秦就笑出了声:“我姐姐根本没有学武的天赋,你当她为什么不学武呢?教武的师傅第一日就把她给劝退啦!”   秦婧媛:“……”   亲弟弟!   周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唇角微微勾了起来,朝秦婧媛那边走了一步,低声道:“丞相如此,就足够好了。”   如今他已是惶恐,若她再好一些,周宁便不敢再想了。   两人相视一笑。   而人群中,亦有人死死地盯着水面上的两道人影,目露惊恐。   此人正是赵晗。   她借着锦风侯的东风上了这艘船。   可是……   为,为什么‘卫一’也来了?   赵晗再一眼确认了那人容貌,急急忙忙离开了甲板。   不行,不行……   卫一在,今日的计划,恐怕不能硬莽。 第38章   船上客舱之中, 程宵坐在小床上,手边是歌舞坊统一分发的舞衣,他该换上的, 但此刻心头却有些恍惚。   方才那锦衣女人一直紧盯着他,让程宵差点以为自己露了破绽。   还好有个长相精致的小公子替他解了围。   程宵心里把不准, 今日这艘船上有不少大内护卫,以他的本事不可能瞒天过海对秦下手, 即便成功了, 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该怎么办呢?   “叩叩。叩叩。”小舱门突然被人敲响。   程宵:“谁?”   “是我, 云星腾。程宵,我听人说你不舒服,回了住处,如今怎样了?难道是晕船?”   她并未让程宵给她开门,而是就站在门外问道。   程宵说:“我没事,一会儿就出去了。”   “若是实在不好,我去请御医来给你看看。”   “不必了……”程宵握了握拳,道:“小姐, 我已经无碍了。”   “好吧。那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云星腾顿了顿脚步,到底是转身走了。   程宵随即不再耽搁,换起衣裳来。   可等他换上衣裳,门却又被叩响了, “叩叩。”   “是我。”那人压低声音,“我赵晗。”   程宵蹙眉,走了过去将门打开。   赵晗左右张望一番, 才走了进去,谨慎地关起了门。   “不太妙,今日秦把那个护卫带来了!就是在盘龙山猎场害我的那家伙!”赵晗脸色沉重,盘龙山上被卫一支配的恐惧仍在心头。   她知道卫一武功很高,却没想到能和明静王世女打成平手,想起曾经被卫一一箭射穿的那只小鸟,赵晗心中不寒而栗,不安也随之浮现。   有卫一在,她们真的能得手吗?   “我这边可能没办法了,除非你能拖住卫一,我才有机会对秦下手。何况今日还有个明静王世女在场。”赵晗说着,又有些愤懑:“素闻这明静王世女不爱混迹朝堂,怎么会跑来江宴的?”   “难道……她们已经知道我们打算对秦动手?”赵晗喃喃道。   程宵看她慌里慌张地的样子不似作假,面上发沉:“如果她们真如你所说的厉害,那我最多只能拖住一个。”   得知秦是如何获得武状元的事之后,程宵心里便没了什么跃跃欲试,只想着能顺利完成任务。   但看赵晗那副忌惮的样子,恐怕这个卫一是真的不好对付。   “借机行事,趁混乱的时候动手。”程宵冷着脸道,“大人说过了,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赵晗听见这话,心里一怔。   她能说自己在看见卫一也在船上的时候就怂了么?她现在就想坐上备用的小船离开。   可她已经答应了锦风侯,如果她临阵逃跑了,恐怕锦风侯也不会放过她。   赵晗一抿唇,道:“这样……你跳舞的时候尽量引起混乱,届时我趁人多,带走秦。你自己脱身……你看能不能行?”   “好。”程宵应下,对自己的实力他也有信心,“我先去准备了。”   “我也出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舱房。   ……   “打得累不?”秦见萧明珠和方正晴回到船上,连忙递上茶水,“看了好半天,我也没瞧见是谁赢了。”   萧明珠一饮而尽,“只是切磋。”   她上了战场之后,习得都是杀招,自然不能在切磋里用。和方正晴一通打,也不过是松松筋骨。   方正晴也收到了云景然的一杯茶水,此刻拿着杯子摇头叹息:“她这武功一日千里,原以为至多就是个输,这一打下来,才知道完全不是对手。恐怕我娘也不是你对手了吧?”   萧明珠摇头,“不知。”   就在这时,舱内突然响起一阵悦耳的筝声,秦一愣,笑道:“开始歌舞啦。你们这一架打得可真久。”   云景然赶紧拉住方正晴,“我们不去看那劳什子的歌舞,秦你要去自己去!”   方正晴哭笑不得:“我的四皇子殿下,还记着方才的事呢?”   云景然瞪她一眼,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既然如此,我们便不进去了,你们过去吧。”方正晴也不为难,“我带景然四处走走。”   于是,两拨人分道扬镳。   秦拉着萧明珠去了堂舱内。   整个船里最大的地方,此时周遭坐满了南疆使臣,秦和萧明珠也跟着坐了下来,身边是姐姐和周宁。   不一会儿,云星腾也过来了,笑着对他们道:“秦相,可否拼个座?”   秦婧媛:“世女请。”   台上琳琅满目身体柔软的男人们,飞舞的长袖各色各样都快晃花了秦的眼。   秦看不懂,就打了个小呵欠问:“云星腾,今日这歌舞大戏都是你的歌舞坊里出人是不是?”   “是的,今日来的,都是舞坊中最出色的舞者。”   难怪那云景然不高兴,这一个个,都是在云京排得上号的大美人啊。   秦朝身侧看了看,当下心里一跳。萧明珠没有看那些美人,反而专心致志地盯着他。   两人视线相对,萧明珠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怎么了?   秦猛地转回头,没什么没什么!   萧明珠伸手,戳了一下秦的脖子。   “干嘛啊!”   “脖子红了,你在想什么?”   “我……我没有!”秦才不会说呢,他心里甜滋滋的,这人真的不会去看别人。   萧明珠与他认识多少年,秦动一动手指她都知道这小公子在想什么,于是就道:“他们不如你好看。”   “那是!”秦天下第一!   秦婧媛瞧着两人笑着打趣:“腻歪。”   几人笑闹着,这时,琴声骤变,一名舞者抖着长袖朝秦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众人觉得奇怪,这突然怎么了?   秦微笑着盯着。   看那舞者走近,云星腾都皱了皱眉。   这是哪一出?   程宵拾起杯子,倒上酒水,竟是朝秦婧媛的方向盈盈一拜:“在下虽出于歌舞坊,但仰慕秦丞相已久,可否敬丞相大人一杯?”   他面带薄红,手举酒杯悬在空中。   美人敬酒,岂有不喝之理?   周宁心里一顿,连一旁的云星腾都惊讶了许多。   程宵是她们歌舞坊新来的,本来她看他也不像是为了糊口才跳舞的,还觉得入她们歌舞坊实在奇怪,谁知道……   难道是为了秦相?   秦婧媛却没接,只是含笑道:“多谢公子,只是这酒我不能喝。”   “为什么?”程宵一顿,视线瞟向她身边的周宁,“是因为他吗?”   周宁皱眉。   “可我……我即便是跟在秦相身边做个侍夫,我也愿的,不会与周公子抢什么……”程宵相貌很好,此时眼中盈出泪光,颇有些楚楚可怜。   梨花带雨。周宁在心里暗衬了一下,甚至有些好笑。   不与他抢什么,想做侍夫,不就是要抢他的妻主吗?周宁垂了垂头,并不说话。   秦婧媛眉头一皱:“这位公子厚爱了。秦某没有打算过要娶侍夫,还请公子回去跳舞吧,此事不要再提。”   “秦相……”   “请公子回去。”秦婧媛难得没有笑。   云星腾见状不好,想上前说什么,谁知就在这刹那间!   异变突起!   “既然不能如我的愿,我就是毁了你,也不让旁人得了去!”说罢,程宵不知从哪里摸了剑出来,一举刺向秦婧媛!   他计划得很好,柔弱的舞者不会引起旁人的警惕,当众求爱一事反而会引来大家的兴趣,等到所有人放松了警惕,便是他刺杀丞相制造混乱之际!   全云京都知道,秦相不会武!   秦身边的那个护卫十有□□会冲出来……   程宵等的就是这一刻!   但是最快的并不是秦的护卫,他的剑刺过来时,秦婧媛身边一直默默无言的周宁却率先上前一步,把秦婧媛挡在了身后。   “周宁!”秦急了,周公子也不会武功啊!   随后,一抹身影从秦身边一闪而过,挡在秦婧媛和周宁身前,直接抬腿一扫,将程宵击退半步。   程宵感受到那强劲的力道,心中一凛。   这个人!果然很强!   周遭的人看这一幕愣了,反应过来时尖叫声已经此起彼伏!   程宵不惧战,举剑迎面和萧明珠打了起来。   他处处杀招,但一次也没能命中萧明珠的要害,反而自己受了些轻伤。   程宵拖住萧明珠的时候,人群中的赵晗也伺机而动。   陛下不在这里,舱里只有几个身手较轻的护卫。   程宵拖住了卫一,现在是她下手的最好时机。   赵晗手中握着被药润过的帕子,一个纵身跃过人群,拉过秦就捂住了他的口鼻。   秦妄图挣扎,但只觉得一股甜腻的气味钻进了肺腑,脑子发沉,就这么倒了下去。   “!!”周宁眼尖地看见那一幕,立刻大喊了出声。   赵晗见卫一的眼神已经扫了过来,她立刻扛起秦,几步轻跃,从窗边跳了出去。   萧明珠的眼睛闪过一抹狠辣。   她不再留手,程宵的剑再一次刺来时,她徒手夹住剑尖,轻松折断,飞起一脚,砸向程宵。   程宵没能避开,这一脚正中腹部,踢得他飞出几米远,重重砸在跳舞的台子上。   “打昏绑起来!”秦婧媛正色道。   而此时,萧明珠已经追了出去。   但江面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唯有十几米的距离外,有一叶小舟,很快地驶了出去。因为是顺着江水行舟,不一会,那小舟便离大船越来越远了。   那小舟上人不少,几个人拼命地划着船,赵晗站在舟头,一脸挑衅地看着她。   “大人,追不上了。”迟来的卫兵见这场面,忍不住提醒萧明珠。   “拿弓来。”   卫兵迟疑了一下,难道大人还要射?这么远,还有风啊,这能行吗?这样想着,她还是很快递上了弓箭。   萧明珠站上甲板,搭箭,拉弓。   所有人不自觉地屏息看着。   当弓满时,她呼吸一沉,咻地一声!   箭羽飞射而出。   “啊――!”一声惨叫从那小舟上传来,众人愕然。   竟然……真的射中了?   这是箭法?这未免太可怕了,百步穿杨……也不过如此了吧。   “卫一啊啊啊啊……我迟早要杀了你,我迟早要杀了你!”被射中了右眼的赵晗怒吼一声,捂着鲜血淋漓的右眼,痛不欲生。   萧明珠不屑地收起了弓。   卫兵奇怪,这又不继续射了?   “大人,不射了吗?若是继续射,说不定能截下那小舟……”   “不必了。”萧明珠摇头。   但凡那背后的人看得懂她那一箭,就不敢动秦。   萧明珠冷声道:“给我准备小舟,我要回去。”   一群人不敢忤逆她,连声答道:“是。” 第39章   天牢里, 被捆在刑架上的男人披散着长发,脑袋耷拉着,仍昏迷不醒。   “你出去, 水桶给我。”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哗啦!冰寒刺骨的凉水从头上泼下,击打在单薄的身体上, 也彻底让程宵醒了过来。   “程宵,为何要刺杀秦丞相?助人掳走秦家小公子?”   程宵抬眸, 问话的人竟是云星腾。此时已经不见了温和的小姐满脸冷漠。   “我是个杀手, 完成任务高于一切。”   “谁给你的任务?”   程宵:“云小姐, 问这个问题不觉得可笑?你觉得我可会告诉你?”   云星腾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也这样想,所以,我得试试严刑逼供了?”她伸手夹过烙铁,那被烧的通红的铁块上氤氲着热气。   这要是落在程宵的细皮嫩肉上,恐怕要遭罪了。   程宵却眼皮都不眨一下,冷声道:“呵。”   这时,萧明珠开门走了进来,牢门发出嘎吱响。   云星腾回头, 低声喊了一声:“萧将军。”   萧明珠面无表情地走近,“程宵?”   程宵抬头朝她看去,这个女人的武功很可怕。而且……绝对杀过无数的人,那股血煞气, 在动怒时尤为明显,仿佛能凝成实质。   萧明珠扫了旁边的烙铁一眼,“不怕这个吗?”   程宵:“皮肉之苦罢了。”   “那你怕死吗?”   “……”程宵不能说话, 因为萧明珠的手已经掐上了他的脖子。   她指间泛了白,程宵却是满脸涨红。   “我本想留你一命,但你似乎不太配合。军中逼供的法子很多,但我觉得太慢。掐死你,我也能找到秦。”她的手指渐渐收紧。   程宵额上的血管都因此而暴起,可他被捆着手脚,挣不脱那铁臂。   “你觉得死亡是什么?”萧明珠冷酷地说。   程宵努力地想喘气,可是萧明珠一点机会也不给他,仿佛真要把他活活掐死,让他在一步步体会死的可怕。   “你很幸运,当年没有待在血刹楼里。”   程宵倏地瞳孔一缩,“你……”他只能发出一个气音。   “血刹楼那群废物东西,教出来的徒弟,也还是一样废物。”萧明珠无波的声音在天牢里回响,“你想报仇吗?就凭你吗?”   “是你……”杀了师傅的,屠了血刹楼的……程宵徒然没再尝试反抗,这只掐着他脖子的手,就像在告诉他,无论自己再怎么厉害,可永远不是她的对手。   在船上也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这个女人起先是对他留了手的。   后来是因为秦被掳……   罢了。   他触了这人的逆鳞。今日恐怕必死无疑了。   不过他还是不怕,在成为杀手的那一日起,程宵就想过自己会死。   虽然不曾想过,自己会死的如此平静,如此得不壮烈。   可打不过,也就是这个结局吧。   看着他生志消失,瞳孔渐渐发散,萧明珠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咳――”   “你在云京还有一个养父吧。”   正在猛咳的程宵倏地抬起头来,满脸强装淡定:“你……你要做什么?!”   养父,师傅的好友,那个真正把他养大的男人!   萧明珠:“杀了他。”   “不行!不行!”程宵再也绷不住,当即大声喊道,“你可以杀了我,为什么要殃及无辜!”   萧明珠讽刺地勾了勾唇:“秦不无辜?血刹楼杀手弄死的人,哪个不无辜?”   程宵哑口:“我……”   “想让他活,你知道该怎么做?”萧明珠冷声道。   感受到她的威胁,明明杀师之仇不共戴天,可是……程宵咬了咬牙:“我都听你的。”   萧明珠抬刀在刑架上一划,捆着程宵的四肢的铁索应声断裂,程宵浑身无力地跌在地上。   她说:“我不喜欢阳奉阴违的。”   “程宵,都听您的。”程宵松开腮帮子,垂下头。   萧明珠:“我也不需要你的效忠,但秦受多少伤,就会十倍落在你养父身上。”   程宵一颤:“是。”   一旁围观的云星腾看见这一幕,心里忍不住战栗。   刚才萧明珠是真的打算掐死他的。   此时此刻,程宵脖子上都青紫了一大圈。手指印清晰地留在了皮肤上,看起来很可怕。   明明什么刑都没有动,却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将人给……   “明珠,不能杀……”这时,方正晴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看着站在一边好整以暇的云星腾和萧明珠,再看看跪在地上大口呼吸的程宵,愣了一下:“这是……”   萧明珠扫了她一眼:“不能杀?”   方正晴看得出她心情不渝,只好认真说:“明珠,你看他,是不是很眼熟?”   萧明珠:“那又怎样。”   “我是说,他会不会是……”   萧明珠猛地打断她:“即便是,又如何?”   萧明珠话落,径直走了出去,“程宵,该去完成你的任务了。”   程宵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凝声道:“是,大人。”   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方正晴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正晴?怎么回事?”云星腾。   方正晴看着好友叹了口气:“星腾,你收程宵进歌舞坊的时候,就不觉得他很面熟吗?”   云星腾一愣。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蹙了蹙眉:“是有些,只是想不起到底是和谁相像了。”   方正晴揉了揉额:“你想想我爹和我娘。”   云星腾猛地一颤,“你是说……可是,你的弟弟不是已经找回来了吗?”   方正晴闻言又是重重一声叹息,没再答话。   只是心里却沉重。   程宵,为什么偏偏算计了秦,惹上了萧明珠。   而且……杀手,怎么就成了杀手!   方正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回府一趟,你替我看着程宵,若是明珠要对他下手,星腾……你一定要拦一拦。”   云星腾苦笑:“放心。大抵不会再下死手了,不过要拦……你还是去请明静王来吧。”   正晴也真是高看她了,拦萧明珠?那可是大云的杀神。   ……   而这时,秦也被关了起来。不过不是关在牢里,而是关在笼子里。   巨大的铁笼子,被放在一间不知是谁的寝卧里,铁笼门上扣着着胳膊粗的大铁索,上面挂着精密的钥匙锁,纵秦有三头六臂他也跑不出去。   秦随遇而安,打了个小哈欠,就靠着铁笼子睡着了。   锦风侯被人推进来的时候,见着这副安详的画面心里的暴烈压也压不住:“把鞭子给我拿来!”   属下很快给她拿来了鞭子。   “啪!”重重一声击打在地面,惊醒了笼子里的秦。   秦醒来见到她拿着鞭子也不怕,反而笑道:“我当是我哪个仇家,原来是锦风侯大人啊。”   “秦……你笑什么?不怕我吗?”锦风侯古怪又狐疑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怕?因为你双腿断了?那我反而觉得你有些可怜,没觉得可怕。”   “你没听过我的传闻……”   秦乐了:“大人说的是养娈童和残虐的传闻?”秦眨了眨眼,“可我听说锦风侯大人喜欢的是小孩子,我又不是孩子,大人难不成绑我过来是要我给你当娈童?”   锦风侯脸色一僵:“我……”   锦风侯以为自己真能残暴得打断秦的双腿,踩烂他的肚皮,甚至划花他的那张脸。   可是,等真正见到长大后的秦,她心里竟然不可思议地软了一些下来。   “秦,你似乎还和小时候一样。”   秦闻言奇怪,“我们小时候见过吗?”   锦风侯如今三十出头,比他大了一轮。   “见过的……”她初见秦的时候,那孩子才十岁出头,穿着漂亮的衣裳,活泼又开朗的笑着。   从那时候起,她就深深爱着秦,无法克制的迷恋着,那个小小的少年!   秦看清她眼里的疯狂和欲望,心里忍不住呕了一下,像云景然说的,这锦风侯还真像个畜生。   克制了好久,秦才仰着脸笑起来,“我不记得了。”   锦风侯:“那时候你还小……”   “我现在长大了,十六了。”秦忍不住强调自己的年纪。   锦风侯呼吸一滞,似叹似恼道:“你长大了。”   秦不想接她这话茬,只说:“你为什么绑我来这里呢?”   锦风侯自己推着轮椅轱辘,来到秦身边,一脸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说道:“秦,你看我这双腿,是被人打断的。”   秦故作诧异,“这和你绑我来这里有关系吗?”   “你说打断它的人是谁?那个人你很熟悉的,她姓萧。你从小最喜欢跟在她身边了不是么?萧明珠待你也有情有义。哈哈哈哈……当初我养了一批孩子,个个都学着你的打扮在这府中跑来跑去……”   “有一日我按捺不住啊,我就抱着最像你的那个孩子出门去了。结果路上遇见了萧明珠,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   锦风侯努力回忆着三年前的那一日,哈哈地大笑起来:“她说秦只有一个。我猜她一定不知道我养那些孩子是要做什么的?不过她说的没错,秦的确只有一个。”   “再也找不到和你一样有灵气的孩子了,你就像老天赐给我的宝物……”锦风侯的视线痴迷地在秦的脸上流连,从饱满的额头到嘴唇,这让秦觉得自己快要吐出来了。   三年前,他才多大,十三岁不到,连个少年都还称不上。   “所以萧明珠打断了你的腿?”秦抿了抿唇,脸上也没了圆滑的笑容。   任谁被这种人意淫,都会作呕吧。   锦风侯冷哼一声,“都怪那个钦差。查谁不好,查到了本侯头上,还敢去宫里告御状……”   秦心中一冷。   是了。   传闻中,就是有一位钦差爆出了关于锦风侯癖爱小童,手段残虐的事,那位钦差翌日就被杀手杀死在了家中。也因此,才有了血刹楼被屠门的骇闻。   “那钦差将此事爆了出去不说,我最恨的是,她竟然带着人强行闯进我的侯府,将那十个最像你的孩子给全部抱走了!我好恨啊,所以……呵呵,我雇了杀手把她的头切了下来,挂在了她府门的匾额前。五百两,那颗人头,五百两呢。”锦风侯摩挲着手里的扳指,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芝麻小事。   听着她的话,秦脑海中浮现的,正是那位钦差大人死不瞑目的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那锦风侯你这双腿断得还真是值了,一条公正不阿的人命,才换来你一双断腿。”   “秦,你生气了。生什么气呢?一个死了三年的人而已。”锦风侯阴鸷地笑了笑,“只是我没想到,萧明珠竟然没把这件事告诉你。”   秦轻轻一笑:“因为这事太脏,听了会让人觉得想吐。”   锦风侯被他几句话刺了刺,心情也不太好了:“你看不起我?因为这个?可那个萧明珠比我还脏,断我腿的那日,她一个人杀光了血刹楼所有的杀手。你知道那楼里有多少人吗?血都流成河了,她那身黑衣都染成了深红色……她那时候才多少岁?整个大云恐怕都找不出那样残暴的人来了吧。你不恶心她么?”   秦波澜不惊,反而笑道:“我没觉得她做得不对。血刹楼的那些人……不,她们还能叫人吗?清正廉明的钦差,她们为了几百两银子就能割下她的头。那叫人?一群畜生,死了也是为世间除祸害。”   “那她萧明珠从军这三年,就没杀过一个普通人?我可不信。”锦风侯满脸嘲讽,“秦啊,你还是如当年那么天真……”   “我不许你说她!”秦一声大喝,抽出头上的木簪当作暗器朝锦风侯扎了过去,“萧明珠在北境为了百姓厮杀,你知道她几度生死?你算个什么恶心东西,你也配说她?!”   锦风侯双腿不便,簪子划过手臂,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她举起手舔了舔血,“秦,你知道你从小到大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秦冷着脸,连看也懒得看她。   “呵……就是护着萧明珠。明知道她不会被人欺负,可你就是护着她,那女人有什么好?”   秦:“关你屁事!萧明珠到底有什么好不需要你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在本公子面前恶心得就像茅坑里出来的一坨粪便,说你是畜生都抬举你了!”   秦想到那些饱受残害的孩子,和当年被杀手抹去性命的钦差,他就当真恨不得把这个锦风侯埋在茅坑里,让他吃一辈子的屎!   这样的人……哈?锦风侯,有什么资格当大云的锦风侯,是了……是了……秦突然想起,这个锦风侯正是长皇子的亲女儿!   她是当今圣上的堂姐!   长皇子仍在人世,若以强权相压……难怪……难怪当年萧明珠断她一双腿,会被迫远走北境!   三年前圣上登基不久,根基不稳,也不好将锦风侯的这段丑闻暴露出去,所以……所以这锦风侯才被关去了龙佛山静养,而萧明珠……也远走她方。   秦气得胸脯起伏不断,看着锦风侯那阴晴不定的神色,他毅然怒道:“所以你抓我过来是想报复当年你被打断腿的事吗?”   锦风侯舔了舔唇,“当年我以为这事萧明珠告诉了你,你是知情的。所以我一直恨着你啊秦……”   “不过现在……”她嗤嗤一笑,捂着胸口道:“秦,我突然发现,我还是爱着你的。”   “可本公子被你恶心透了!”   “没关系,反正你现在到了我的手里,我们还有很多日子还慢慢化解你对我的误会。”   秦闻言,一阵好笑:“很多日子?你确定?你既然来看我了,就不知道赵晗的眼睛已经瞎了?那个杀手这会儿也没了消息吧。”   锦风侯脸一僵,心里有种不安浮现。   “赵晗的眼睛是怎么瞎的你知道么?”秦歪着头笑,“其实我也没亲眼瞧见,听那几个船夫说的,那个人啊,隔着老远的江面,拉开了长弓,咻地一箭就稳稳扎穿了他的眼珠。你说,云京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箭法?”   锦风侯呼吸乱了:“不可能!秦你别骗我!她还在北境,她不可能会出现在云京!”   秦见她眼底的骇然,无所谓道:“那你去查啊。”   他压低声音,悄声笑了:“说不定下一次,被血洗的就是你锦风侯府,上一次废了双腿,这一次,会变成什么样呢?”   锦风侯狠狠吞了吞口水,“秦,你在危言耸听!”   “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哇我真是棒棒的,今天8千多啦! 第40章   锦风侯没敢动秦。   她陷入了迷茫。   她还爱着秦, 秦对她双腿被断的事毫不知情……似乎怎么报复也不该落在秦身上。   而且她害怕萧明珠。   锦风侯是打心眼里畏惧萧明珠的。   三年前那个女人打断了她的腿,又拎着痛到发昏的自己亲眼去血刹楼见证了那一场屠杀。   最后把她像破布一样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可她还记得,那个阴冷又充满了血腥味的无月之夜与那人离开之前那令人遍体生寒的目光。   但转念一想, 即便当年的事和秦无关,可秦是萧明珠唯一的弱点, 只有伤害秦, 她才能实现对萧明珠真正的报复。   锦风侯咬了咬牙, 眼中的挣扎最后被仇恨所取代。   但她却不知道,这场报复的尽头,等待着她的不是快意,而是恶鬼的低语。   ……   而此时,关押秦的地方,也有人悄无声息地探了进去。   嘎吱。   门轻轻被打开,又被关上,人影悄然出现。   秦注意到有人过来, 便睁开了眼,看清了面前的人,正是那日江宴上的杀手,也是茶馆中那人。   “我来救你。”程宵说。   秦:“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程宵朝他走过去, 利落地从腰间掏出一个小香包――   这是……   包着桑云花的小护身符。   他送给萧明珠的。   秦直接伸手抢了过来,又说:“要不是你,我可不会被关在这, 所以我不会谢你的。”   程宵漠然,“只要你没事,我爹爹就不会有事。”   秦嗤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们杀手都是无情无义,饮人血如蜜茶的呢。”   他的嘲讽让程宵脸色一白。   程宵不再说话,静默着不动了。   看得秦一阵奇怪,“你不是来救我的么?为何不开锁?”   程宵抿了抿唇:“我没有钥匙。”见秦眼色愕然,他补上一句:“这铁索我斩不开,外头有人把手,会打草惊蛇。”   “那你来这到底是做什么的?”秦哭笑不得,他还以为能出去了呢。   “……不让任何人动你。”   “她是不是说了,若是我受了伤,就要报复你爹爹?”   “你……”   “不用那么惊讶,这又不难猜。”反正出不去,秦盘腿坐下,打着小呵欠道:“你怎么会成为杀手的?你先前去茶馆打听血刹楼的事,难道是想给那些畜生报仇?”   程宵听见‘畜生’两字,眉头一皱:“我师傅在那一夜被杀。”   “活该!”   “你……”   “血刹楼为什么被灭,你不知道原因么?还好意思想报仇。”   “……”   “白长这么大,反而是非不分了是么?”   “你……”   “那位钦差大人被割下了头颅,挂在了府门口。她家中十八口人,连最小的三岁孩子也没被放过。”   程宵彻底沉默。   “你是怎么被师傅带回去的?还做上了杀手?”秦突然问他。   “年纪太小,记不清了。”程宵抿了抿唇。   “没想过找你的亲生娘爹?”   程宵微抬眸:“去哪找……你怎么知道我爹爹不是生养我的爹爹?”   “猜的。”秦没说实话。难不成要跟他说,因为自己十有八/九见过他娘爹么?   那日在茶馆觉得程宵面熟,但一时间没能想起来。后来在船上见到方姐姐,脑海中才突然顿悟。   程宵和明静王君长得至少有四分像。   可明静王君已经认了阿冉,程宵的出现,无疑是不合时宜的。而且阿冉的名籍已经定了下来,如果说搞错了人,那就是欺君之罪。   “你们是不是认识我?”程宵忍不住开口,“你们对我的态度都很奇怪。她……没有杀我,也是因为这个?”   秦一乐,“你别会错意,她若是真想杀谁,不会因为你是谁就改变。她若是觉得你罪不至死,那恐怕阎王也带不走你。”   程宵张了张口,想起那女人的冷酷,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你也别在这里待着了,既然来了,便去帮我做件事吧。”秦突然说。   “什么事,我要护你周全。”   “我用不着你护,我既然敢被绑来这里,自然不惧锦风侯对我做什么,你去便是。”   程宵闻言,诧异道:“什么意思?”   秦嘻嘻一笑:“赵晗那身手也不怎么样,我若是不愿,她怎么可能轻轻松松把我绑来?”   程宵仔细一想,也惊觉不对,的确,那日在江上绑到秦,果然是太顺利了。   可是……   “她知道么?你是自愿来的……”程宵忍不住问。   秦笑脸一僵,干笑道:“这事……等我出去了再说。”   不,不就是被打烂屁股吗?   问题不大QAQ!   “那你要我做什么?”   秦垂眸,神秘轻笑:“就去府外,从一名叫暗三的黑衣人手里帮我拿一件东西。”   “好。”   程宵走了。   秦摸了摸自己尚还完好的屁股,脸上没了古灵精怪,只满目愁容。   跟萧混账解释自己其实早就做了防备,不知道明日还能不能下得来床(屁股被打肿)。   不一会儿,程宵就回来了。   手里提着一个朴素的小包袱,看他的眼神变得多了些忌惮。   “你竟然敢……”   秦接过那包袱,打开后是一方正正齐齐的大印,通体玉制,底下刻的字令人不敢直视,印身上刻着一条龙。   秦莞尔轻笑:“做的还真像。行了,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知道锦风侯的寝卧在哪吧?把这东西放到她的床下,这对你来说很容易吧?”   程宵:“你原本就打算算计锦风侯?!”   这是嫁祸,而且……若是被人知道锦风侯床下藏着假玉玺……这是要灭族的大罪。   “怎么会呢?”秦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玉玺,微微笑着:“我本来没有打算将它拿出来的,只是不时之需……可谁料锦风侯与我有仇,自然也就怪不得我了,对不对?”   程宵只觉得指尖发凉,“你和锦风侯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小公子,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无害。   秦瘪了瘪嘴:“她误了我的姻缘呐。”   “……”   “你帮了我,你爹爹就会无恙,你自己想想,是替本公子送个东西,还是你爹爹的命更重要。”秦说。   程宵拿过他手里的包袱,颇有些咬牙切齿:“你和那个女人真是一丘之貉。”   秦歪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程宵又一次离开了,秦却沉静了下来。   只是一个玉玺,恐怕还不够呢。   罢了,且行且看好了。   ……   程宵刚出秦的屋子,就看见萧明珠从隔壁赵晗的屋子里出来,而原本在附近巡逻的护卫全都不知所踪了。   萧明珠衣角沾着血,夜色下不太明朗。   赵晗……恐怕凶多吉少了。   程宵呼吸一滞:“大人,小公子没事。我去替他送东西。”   “送什么?”   程宵将方才的一切如实说了。   萧明珠点头,“送完将锦风侯抓过来。”话落,她径直往秦那屋子走。   “是。”程宵也飞掠而去。   ……   “秦。”   “嗯?”秦闻声抬眸,笑眯眯地:“你们怎么一个个地进锦风侯府就像是进自家院子似的?这门口就没个守卫么?”   “打晕了。”   秦从铁笼子里探出手,故作惊慌地喊:“明珠姐姐,快救我出去啊!那个锦风侯可恶心了!”   萧明珠动也不动,抱着剑看着他装怪,只目光幽幽的,仿佛能看透一切。   秦被那视线扎了一下,心虚道:“你怎么都不配合一下本公子!”   萧明珠从旁边取了凳子在笼子前坐下,看着他演,“你自愿进去的,想必自己能出来。”   秦倏地瞪大眼:“那个杀手也太没义气了,这就把本公子给卖啦?”   萧明珠:“还用得着谁说?”   秦焉啦吧唧地蹲下,又慢慢蹭到笼子边最靠近她的地方,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我下一回肯定不以身犯险了。”   萧明珠脸色刚缓一些,秦就戳着自己的手指头说:“那不是怪你么,三年前的事我怎么问你你都不说,你越不说我越好奇,所以我就……”   他就猜啊猜,猜啊猜。   “也怪我自己太聪明了,要不怎么一猜一个准,就是这锦风侯把你逼得去北境的吧!”   “她没那个能耐。”萧明珠面无表情,“给锦风侯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动我。”   萧家掌着北境虎符多年,虽然久不在京,但萧家这一代的独女也不是任何人能欺负的。   长皇子当年的确逼着圣上处置她,可圣上仍也抗住了压力。只是作为交换条件,要萧明珠去北境参军。   那蛮夷之地,是时候收归大云了。   秦托着下巴,发出灵魂质问:“所以当年你是自己决定要把本公子自己丢在云京的咯?”   “……”萧明珠:糟了。   “好你个萧明珠!原来是你自己要去的,根本没人逼着你!”秦怒了,站起来指着她鼻子道:“你知道三年前本公子哭了多久啊,你真是个混账不成!那你瞒着我干什么!你就说你是自愿去从军的,本公子不但不哭,还送你一个字!”   “……什么字?”   “滚啊!”   “那是两个字。”萧明珠心里惴惴,她记得当年和秦说过,她是自愿去的,不过……罢了。   “……”秦一噎,一口气怎么也不顺,只瞪圆了眼睛,气自己。   萧明珠也没有刚才气定神闲的模样了,站起来举剑直接划开了那铁笼子上的铁索。   门开了,秦也不出来,嘴巴噘着,像是能挂茶壶。   “秦,出来。”   “我不!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执意给你报仇的本公子像个笨蛋!”他总是想着萧明珠三年前被逼着远走,怕对付不了背后那人,故而让人刻了玉玺,折腾了好多东西,想等查清楚了就给她报仇。   像个笨蛋!   是了,他秦这么笨,以为人家萧小姐在云京举目无亲才遭了欺负。   秦委屈。   是啊,他还矫情,不出去,就不出去,就住在这铁笼子里好了!   “秦……当年瞒着你这件事,是因为你那时小。锦风侯此人败絮其中,而且她对你……”萧明珠尝试解释。   “我知道!但我还是不开心。”   “不开心又如何?”   秦瞪她:“不开心就不出这铁笼子!”   “那就关着吧。”说罢,她还捡了那被斩断的铁索,又给门上挂好。   秦:???   萧明珠又坐回她的凳子上,平静道:“我不想你知道那么多。你有时候很聪明,即便什么线索都没有,你也能将事情猜个七七八八。如若你与那四皇子一般,我倒还省心。”   秦寒着小脸笑了:“那你去娶四皇子吧,正巧这时方姐姐还没正式迎娶,萧小姐还尚有机会……”   “可那不是秦。”   秦正气着,突然听见她低语这句,那一肚子的气都停滞了,没往脑门上冲。   “你要猜便猜,可你不该以身试探。有时,我也不知该说你是自信大胆还是鲁莽。三脚猫的功夫,带着点小聪明……便天下无敌了?那锦风侯身边多少护卫,要拿捏你,你真就有法子脱身么?”她语气很沉,秦就知道她也在生气。   “我有法子脱身的……”秦低着脑袋,他矫情,可也怕萧明珠教训他。   “单就这笼子,你能破?”萧明珠凝视他,秦有几斤几两,她心里有数。   秦轻哼一声,拉开那被斩断过的铁索,挺胸抬头走了出去。   站在她面前,秦仰着下巴问:“你看,我出来了!”   “秦……”她皱了皱眉。   “你教训我干什么?”秦乖了下来,双手往她脖子上挂,“若是你不在云京,我还不敢闯这锦风侯府呢。”   “若是我来不及呢?”   秦埋头在她胸前,摇头道:“不会的。若是连你也来不及,那大抵连神仙也救不了我的。”   “你只仗着……”   “对,我就是仗着你喜欢我!”秦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我脱身的法子,就是知道萧明珠会来救我的啊。”他小手一挥,“本公子的女人,天下无敌!”   萧明珠:“……秦,我本在教训你。”但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一番甜言蜜语给打得措手不及。   他对你乖,对你讨喜的时候,才是真的天下无敌。   秦笑出一口小白牙:“我们商量一下,若是你不打我屁股,我就许百姓点一回灯,怎么样?”   萧明珠心里一痒,像小猫儿挠了一爪子。弯身在他右颈上咬了一口:“一回不够,五回。”   “哪有这样的,最多两回!”   “四回。”她的眼神不容置喙。   秦才不怕,“不行不行,最多三回!”   她应得极快:“好。”   秦:???   这时,门口传来响动。   程宵拖着被打昏的锦风候来了。   他刚走近,就见秦还挂在萧明珠身上,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垂头:“大人,人带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等把坏人都收拾了,秦家就该办喜事啦~ 第41章   也许是程宵下手重了点, 锦风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天色渐亮的时候。   身体上的疼痛让她有一瞬间想要再次昏过去的冲动。   而眼前的一切的都已经骤变,秦已经不知所踪, 被关在笼子里的成了她自己。   那笼子上的铁链已经被人斩断,切口平整, 一看便是武功高深之人所为。   不过她此时此刻已经没办法再去想那么多了。   因为……   好疼!   锦风侯怔怔地看着耷拉在腿上的无力支撑起来的双手,目呲欲裂。   她的双手的手腕都被割开, 血肉模糊间仿佛能看见其中被挑断的手筋, 三年前双腿被废, 现如今这双手也……   “秦……!”   咬着牙死死叫出这个名字,锦风侯努力想爬出铁笼外。   可手脚皆动不得,她就像一只断了足的臭虫,在地上艰难地磨蹭着。   “来人!!来人!!”锦风侯狂怒地大喊。   她要杀了秦,要杀了他!!!   “嘎吱。”门应声开了。   她抬起头来,充满希望地看过去,“快把本侯扶起来,秦呢?快去……”   “一次两次的教训, 还不够?”沉稳的女声从门口飘了进来,来人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锦风侯错愕,“萧明珠……”   “嗯。”萧明珠抽出剑来, 不偏不倚落在她脖子上。   “你……不,不,你要干什么?!”   “以其人之道, 还治其人之身。”   刺啦一声,没有任何犹豫。那能够斩断精铁的剑,轻而易举地割下了她的头,连瞳孔里的惊惧也全都被定格。   ……   一刻钟之后,衙门收到报案,侯府大门口挂了个人头。   很快,丞相亲自带人搜查侯府,没找到锦风侯被杀的证据,反而是搜到了床底下的玉玺。   圣上因此震怒,撤去锦风侯爵位,甚至把锦风侯的爹爹,长皇子殿下也被关了禁闭,严查搜捕。   “长皇子这一次,怕是翻不了身了。这些朝廷蛀虫啊,圣上这次肯定要逮着机会清理干净。”终究还是被打肿屁股的秦躺在床上,张着小口吃周宁喂来的小零嘴,吧唧吧唧,不亦乐乎。   “纵女作恶,咎由自取。”   秦:“不说她们不说她们,说说周宁宁你和我家姐姐吧。那日江上你多勇敢,一点武功也不会,也敢把姐姐挡在身后,我当时差点魂都被你吓掉!”   秦婧媛再不济,她是个女人,身板要强些。可周宁宁呢,程宵那一剑再快一点,真刺中了要害那恐怕就是神仙难救,   周宁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当时没想那么多。”   “喜欢姐姐么?敢冲上去挡剑,你们都生死相许了么?”秦皱着小眉头逼问,“我整日都和你们在一起,怎么不知道你们进展这样快?”   周宁摇头,“哪有那样矫情的说法。”他半垂着头,露出半张侧颜,微微一笑:“当时真来不及想太多,也就是觉得,大云少了周宁可以,少了秦相却是不行。若是只能活一个,她活着不是更能造福百姓吗?”   秦闻言,乐了:“我怎么不知道周公子这么心怀大义?”他伸手戳一戳周宁的小脸,“你喜欢姐姐就喜欢嘛,秦又不笑你。”   周宁嗔怪地瞪他:“你少编排我的。”   其实那会儿情急,根本想不到什么家国百姓,只是见她要受伤,下意识地便冲上去了。   索性没事吧。   周宁轻轻笑了一下。   没事就好了。   然后周宁又问他:“你又是怎么回事?屁股肿得都下不了床,那锦风侯打你屁股了?”   “她连我一个毫毛都碰到。”   “那你这屁股……”周宁欲言又止,似乎知道了什么,扫了一眼他似乎也微肿的嘴巴,笑了出声:“你这一遭被拐,可真是艳福不浅。”   秦:???   但他到底不敢和周宁说,这被拐其中有一部分是他是将计就计自愿去的,若是说出来让周宁知道他以身犯险,怕又是要挨一顿说。   秦当即轻哼,连忙道:“我看周宁宁你才是艳福不浅,姐姐到门口了,许是来找你的,快出去出去!我这会儿不舒服呢,不许让她进我屋子!”   刚走到门口的秦婧媛:???   “小铃铛,你就不想听听圣上给你的批语么?”   秦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听不听。”   “蓝颜祸水。”   秦把自己缩进被子里,趴在枕头上轻哼:“说错了吧,祸水明明是那萧混账。”   若不是为了查她当年的事,他才不会被抓去呢。   秦婧媛:“你倒是活泼乱跳的很。”   对于这件事,秦婧媛心里也很不高兴。锦风侯是个什么渣滓,她心里有数。一想到锦风侯觊觎自家的宝贝疙瘩弟弟,倒是真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   但秦这没脸没皮的跳脱样子,真是越看越让人牙痒痒。   感觉到姐姐渐渐变得严肃的眼神,秦暗叫不好,连忙把周宁推出去:“姐姐!再过几日是不是该成亲啦!聘礼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么?”   周宁横他一眼:臭,又拿我做挡箭牌。   秦:诶嘿嘿。   “说起聘礼……”秦婧媛搓了搓手,眯着眼笑起来:“小铃铛,借我点银子?我记得上回的十万两,你捐出去之后,还剩了不少吧?”   秦:……   秦绷着小脸:“姐姐你说什么呐?秦没有银子的,很穷的。”   秦婧媛不信,“全花完了?”   秦见糊弄不过去,立刻扬着嗓子嚎道:“周宁宁,这个女人不要嫁啦,连你的聘礼都拿不出!”   周宁好笑:“我可以不要聘礼,娘和姐姐都给我准备了不少陪嫁。”   周家也算是大门庭,嫁儿子也不会寒酸的。   秦婧媛站到他身边,低声打趣道:“即便不要聘礼也要嫁给我?”   周宁:???   “丞相言重了,若是不想娶,未结亲之前,都能撤礼。”   秦婧媛:“……不我什么都没说。”   周宁小小声地哼了一下。   秦婧媛见他娇哼,莞尔笑了。   周宁替她挡剑的事,她一字不提,但都记在心里。   秦婧媛当时其实并不怕,萧明珠在旁边,总不能看着自己死。但即便镇定,那剑刺来的时候瞳孔还是忍不住缩了一缩。   但下一刻,那个单薄的人就上前一步,把她挡在了身后。   明明不会武功,怎么就能这样‘莽撞’?   但说时迟那时快,萧明珠把她们救下之后,她仍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只此一生,有几个人会在危难时刻替你挡剑?别说挡剑,哪怕雪中送炭也少之又少。   秦婧媛有些发笑地想――   其实小铃铛也不算白养,养一个弟弟,套回来一个夫郎。   周宁如此待她,秦婧媛一生必不能负,也不想负。   ……   几日后,秦府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匾上挂满红绸,喜字贴窗,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恭喜声听得人心神舒畅。   秦家的喜事办得很大,上到文武百官,下到百姓群众。只要愿意来秦府喝一杯喜酒的,谁都可以来。   用秦的话来说,就是抠门的姐姐终于大方了一把。还从攒了不知多少年的家底里掏了一万两出来,给云京城边地段的老弱妇孺新修缮了屋子。   百姓称其大善,秦婧媛被问起却笑了笑道:“我夫郎身子不好,散财行善,给他祈福。”   周宁自然感动万分,也从自己的嫁妆里拿了银子做了善事。   为此秦笑他:“姐姐是为了她的夫郎,那姐夫又是为了谁呐?”   周宁忍着羞臊道:“积德行善,非得是为了谁么?”   秦:“老天听着呐!不说实话可不是好公子!”   周宁信以为真,望了望天,竟郑重道:“那……我希望丞相无病无痛,无愁无忧。”   秦摇头叹息。   她姐姐是积了八辈子的福,才娶得到周家的宁宁啊。   秦给萧明珠说起这事的时候,她只淡淡道:“照这样说,我能活五百岁了。”   “啊?”   萧明珠就亲亲他的发顶,“你每年都在替我积福。”   秦在云京的名声很好,他每年都会捐钱捐物,是名满云京的善公子。   她想,以前在战场上好几次在敌人围剿下死里逃生,也许就是因为这个。   “那是!”秦翘着下巴,自豪道:“要好好感谢本公子晓不晓得?”   “嗯。”   头一回不信神佛的萧将军觉得,单就为了怀里的这个玲珑人,信神也不是什么难事。   吹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秦一个激灵,从萧明珠怀里跳出来,兴奋地远眺:“花轿好像来了!”   踢轿门,背夫郎,过火盆。   秦看着姐姐背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周宁,捂着嘴噗噗地笑:“秦丞相你可不要摔啦!”   秦婧媛心情很好,今日一直是扬着嘴角的,和平日里的总是想着怎么算计别人的丞相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此时听见弟弟调笑,她也不在意,只是稳重地背着人过了火盆。   再不济,她也是个女人,周宁那么轻,这要是摔了……她就是顾忌周宁也必须稳一些啊。   “新人迎进府啦――”一声高亢的司仪声响起。   秦婧媛背着人,听见趴在背上的周宁轻声说:“丞相,放下来吧,我能走的。”   秦婧媛没理会。   “丞相……”   “别怕,我背着你进去,以后大家都晓得,丞相家的正君管得住妻主。谁都能得罪,唯独秦家的周宁宁不能得罪。”   “……嗯。”周宁无比庆幸这会儿脑袋上还盖着朱红盖头,能将所有情绪都盖了过去。   “周宁,嫁给了我,我便不会让你失望的。”   周宁抿唇问:“失望什么?”   “无论什么。”   “……嗯。”   “说来,你怎么还叫我丞相?是不是该改口了?”   周宁一阵羞赧,“还……不曾拜堂。”   “好好好,克己复礼克己复礼。”   这时,秦那闹腾的声音又出现了,在人群里大喊一声:“丞相大人怎么和正君说起来悄悄话,可不许啊,背着人走快点,吉时到啦,该拜堂啦!”   “丞相深情人呐。”   “秦相耐不住啦,还没入洞房就想和夫郎多说说话啦!”   “秦周这门亲,结得可真好。门当户对,金童玉女。”   周宁听着周遭的附和声,也不管是不是恭维,心里仍然是很开心。   ……他也觉得,这门亲结得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亲啦!!我那什么,我在隔壁(专栏里)换了一本双开,是本百合!应该挺有意思的惹!甜文!看百合的可以收藏一下啦!(诶嘿)我想要求几个收藏!   悄咪咪放个文案――   《全民游戏gl》   在夏欣然心脏移植手术成功后,她来到了捐赠者的墓前,却意外发现墓碑上没有名字。   紧接着她去寻找那个女孩活着时留下的踪迹,但无一例外,这个人曾经活过,却被所有人遗忘了姓名。   夏欣然想要接着查下去时,就被拉进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人类世界的幸运儿,你被选中了哦。”   你想找的那个没有名字的灵魂吗?   这是一个,不能说出名字的游戏。   作者:这简介看起来挺悬疑的,但其实是个温暖又温柔的故事。   快穿甜文,求收藏QAQ 第42章   吉时到了, 便是三拜礼,二拜高堂的时候秦家的主位上没人。   对此有不少人疑惑,就连萧明珠都不解:“你娘爹不回么?”亲女儿成亲都不回来看看?仔细一想, 秦家娘爹真的离开云京很久了。   秦却不以为然,“我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我娘读了半辈子的书, 做了半辈子太傅,好不容易辞官啦, 她便不想在这京城里住着, 宁可和我爹爹游山玩水去了。”   “本来姐姐当官我娘爹都不同意的, 做官不好,官衔低了,总免不了曲意逢迎,左右逢源。官衔高了,伴君如伴虎。”秦小老头似的背着小手叹了口气:“可是姐姐非要去考科举,还一拿就是个状元,这下陛下说什么也不可能放她走了啊。娘和爹也就不管她了。”   说是不管,每年隔些日子就还是会寄信来, 车马虽然跑得慢,却从未影响秦家四口的感情。   哦不对,现在是五口人啦。   “原本娘爹是要带着我一起走的,但姐姐不同意, 我最后也就留下来了。”   秦的娘爹是在三四年前离开的。   萧明珠低声问:“你留下来,可是因为我?”   秦瞬间脸红,“明珠姐姐, 可真不要脸。我娘爹离开那会儿,我才不喜欢你呢!”   萧明珠浅淡地笑了一下:“你现在也最讨厌我了不是?”   “恚∈前∽钐盅崮悖∫蛭你是个混账嘛!”   萧明珠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席间有人不经意扫到这两人的举动,有些震惊――   那个小公子,不正是秦相的弟弟吗?   前些日子听说在相看……看这架势,小公子也要嫁了么?   只是他旁边这人……又是哪家的小姐呢?   有许多人同这个人有着一样的想法,但今日是秦丞相的好日子,终究是没问,只是暗暗猜测着。   等拜完了堂,周宁便被送去了洞房。   秦怕好友自己寂寞,便想去新房里瞧瞧,正要同萧明珠说,却见她朝另一边走了过去。   顺着那方向看,秦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那一身锦衣玉袍打扮的女人,不是陛下吗?穿着便服来参加秦府的喜宴?那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又是……?   许是感受到秦的视线,那容貌姣好的男人朝他这边偏了偏头,而后温和一笑:“原来是秦小公子在看我。”   秦发现他的容貌与大云人不同,轮廓深陷得恰到好处,心里一想,猜出来这人是谁了――那个传说中被皇帝表姐看上的南疆皇子。   ……竟然微服出巡的时候把他带上,难不成皇帝表姐真动了心?秦心里一转,还是迈步走了过去,笑容满面道:“表姐来啦!”   皇帝见了他便立刻没好气道:“好你个小铃铛啊!还嬉皮笑脸的,蓝颜祸水!”   可知她为了锦风侯死在府中的事在宫里焦头烂额?!   秦知道她在说什么,顿时幽幽叹气,一副好冤枉的样子:“我给您除了那么大一祸害,表姐不给嘉奖也就算了,还说我是祸水!”   “哼。”皇帝不屑地哼气。装,可劲装!你秦要真有心报效大云,倒是去考科举啊!皇帝同旁边那美人公子介绍道:“你瞧,这便是我那小表弟,顽劣的很。”   “小公子很是伶俐。”美人公子……也就是南疆皇子微微一笑。   秦这便问:“表姐,这位是……”   秦问的自然不是他的皇子身份,皇帝竟也不装,秦家来的人很多,文武百官,甚至百姓也有。她不便暴露身份,于是就说:“我未过门的夫郎,延意。”   夫郎么?这是要娶为后君的意思啊。   可南疆皇子,能娶为后君?这若哪日外戚乱政,可就是南疆和大云的战事了。   秦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延公子生得好漂亮,和表姐看起来可般配了!”他腆着脸问:“什么时候能吃到喜宴啊?”   他记得,等这年冬去春来,皇帝表姐就要选秀了吧。大云皇帝要娶南疆皇子为后君?这朝廷,怕又是得闹起来了。   延意轻轻点头,“秦公子过誉了。”   他似乎话很少,但与秦说话时并没有身为皇子的矜傲,仿佛只是一个邻家哥哥,与他们大云的小四儿云景然殿下可算是天差地别。   不过显然,有善意归有善意,这个男人的城府恐怕也不低。   “延意初来乍到,表姐将这未婚夫郎交给你,小铃铛可不要辜负,得闲时带他多走动走动。”皇帝表姐这样说。   秦听闻这话还愣了一下。多走动?去哪多走动?   正在这时,秦府门口传来一阵喊――   “皇太君到――!”   文武百官,众多百姓,唰啦跪了一片。   “吉时过了么?去把秦婧媛和小铃铛给本宫叫来。”皇太君在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看也没看面前跪的人,急急忙忙喊道。   秦不敢耽搁,赶紧迎上去,见皇太君脸色不好,秦心里一个咯噔,赶紧笑容满脸道:“舅舅!小铃铛在这呢!”   皇太君见了他,脸色稍缓,“你个小铃铛!你姐姐成亲这样的大事,你娘爹不在,你们就敢肆意而为了?!”   秦挽过他的胳膊,卖乖道:“哪有啊,我给娘爹去了信,她们都同意了的,再者说啦,有舅舅就够了么,娘爹在不在都可以啦!”   皇太君伸手弹他个脑瓜崩:“你这个小铃铛,尽会说好话哄舅舅。”   “不过舅舅现下来晚了,吉时都过了……堂都拜了。还以为是宫人没通报到,想着舅舅是不是不来了呢。”   “哪能不来。”皇太君摇了摇头,顿时又气:“本宫正都打算出宫了,可谁想得到,这礼部负责选秀的郎君来了本宫那里,多说了几句,”说起这个,皇太君的脸色蓦地又沉了下来:“我听着宫里有些风言风语,说陛下有了后君的人选……”   可哪一任后君,不是千挑万选,万里挑一?   草率得令人生气。   “这一耽搁了,便误了吉时。”皇太君那个气啊。   秦赶紧拉着他的手晃了晃,笑得眉眼弯弯,“舅舅莫气,实在不行咱让姐姐和姐夫出来,再拜一回堂?”   皇太君听他胡乱说,没好意思地嗔怪了一句:“胡说!”言罢,脸色却好了很多,“周尚书家的那孩子本宫也见过,是个不错的。”   那是!周公子的名声特别好。秦笑嘻嘻道:“那舅舅,我们一道去新房里瞧瞧我姐夫吧,他一个人呢,定是寂寞呢。”   “也好,本宫在这,这些人也拘束。”皇太君只扫了一眼众人,便和秦一起走了。   “恭送皇太君――!”众人齐声。   秦伴着皇太君,说笑间回头瞥了一眼皇帝:表姐啊表姐,还不赶紧回宫!   人群中,轻装的皇帝看了看身边的人儿,笑道:“看见了么?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和小铃铛相识。”   皇帝摇头笑叹:小铃铛哄她爹啊,是真的有一套,极有一套。   延意点头:“我明白了。”   “小铃铛最看重他的姻缘,谁若是坏了,他要恼。可如今,朕答应了秦萧两家结亲,小铃铛也该投桃报李,帮一帮朕的姻缘才是。你说是不是?萧卿。”   萧秦两家结亲不易,皇帝要娶南疆皇子为后更难。   当年太上皇突然重病,难理朝政,若不是皇太君同明静王摄政把持,大云的江山早就塌下一半了。   皇太君虽然看起来好说话,但却是个绝不能小觑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他是陛下的亲爹爹。   萧明珠凉凉道:“陛下,不要在我面前算计秦。”   皇帝轻轻一笑:“怎么能叫算计?”   其实皇帝自己也很无奈,要娶延意,前程艰难,只能场外求助秦家。   萧明珠闻言,淡淡瞥了一眼安静的南疆皇子,道:“帮你不难,但若是真的惹恼了皇太君,秦也不会给什么好脸的。”   这话说得直白。   皇帝和延意却也都懂。她说的都是肺腑真言。   秦可以帮忙,但若是这两人真的做了什么害得皇太君伤心的事,秦绝对会发怒的。   皇帝甚至轻笑:“没办法,小铃铛至情至性,我爹对他好,他心里清楚。咱们啊,徐徐图之吧。”   “话又说回来,萧卿,你怎么还在云京?”   “……秦婧媛成亲后,我就走。”   皇帝眉梢一挑:“几日?”   萧明珠一顿,“明日。”   北境无她坐镇的确不可,隆冬将至,北夷兵尽粮绝之时,定会举兵侵/犯大云边境。云京山高皇帝远自然没事,可北境那些百姓却是要受苦的。   “你心里有数即可。”皇帝叹了口气:“朕是真的担心,有一日你为了秦,真就什么都不要了。”   萧明珠冷讽:“皇太君也担心,有一日陛下为了美人,也什么都不要了。”   皇帝没想到她会反驳,有些愕然:“萧明珠!你变了,你这个闷葫芦竟然学了小铃铛的牙尖嘴利?!”   萧明珠收敛神色,面无表情道:“我不是说了,不要在我面前说秦。”   “朕那是说秦吗,那是说你!”皇帝顾忌着周围,她还是压低了声音喝道:“什么‘我’不‘我’的,给朕自称‘臣’!”   萧明珠:“哦。”   皇帝:???   延意轻轻弯了弯唇:“陛下,我们还是先回宫吧。”   “走走走,回宫。看见这两人朕就气得脑仁疼。”   说着,带着延意走了。   萧明珠把人送进马车,又派了人手护送,才又回了。   抬头望了望挂着红绸的秦府匾额,萧明珠此时也有些愁闷。   一晃日子过得飞快,明日就得离京,秦……又要哭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评论,没有更新的动力! 第43章   萧明珠到底是要离开了, 秦也不是不难过,但总归他想通了,分别只是一时。   悄悄揉了揉眼睛, 秦把人送到江边渡口。   “坐船要好受一些,总比风餐露宿好, 水路也更快些。你在路上不要赶,你就是紧赶慢赶回了那边, 累着了也是得不偿失。”秦把自己准备的干粮小包袱给她, 小声碎碎念道:“我想过了, 水路走过二十来日,就到北府省了,这些吃的肯定够的,到了府省你再买些在路上带着,可不要饿着自己。”   “我还放了两身衣裳……不是我做的,我做的针脚不好看。”秦小小声解释道,“总之,你路上小心。”   萧明珠没说话, 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然后嗯了一声。   见客船快走了,秦才慌不择路地跳下船去。   看他身形不稳地手舞足蹈,萧明珠复又跃下, 把人扶住,“你慢点。”   秦点点头,见船开走, 又急急忙忙地喊:“船!船!”   萧明珠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急。”   秦推了推她,“快去。”   “嗯。我很快就回来。”萧明珠说完,转身踏水飞身上了船。   不少人见她武艺高强,都纷纷诧异地议论起来。   “秦,回府。”她摆了摆手,让他回去。   秦抿了抿唇,狠了狠心,转身走了。   江面上夕阳映水,霞光衬着晚阳,客船乘着江流,越飘越远。   人大抵都是不喜别离的,就算知道不久后会重逢,但心里却做不到那么洒脱。   秦怏怏不乐地回了府。   看见府上仍挂着的红绸,秦揉了揉脸颊,深吸一口气,又满面笑容地跨进门槛。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知乐见到他,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秦奇怪,“怎么了?”   知乐赶紧道:“皇太君来了,身子好似不太舒坦,御医说是气病了。丞相和正君两人正应付着,但也不知该怎么劝。”   秦加快脚步,问道:“气病了?宫里出了什么事?”   “听说……是皇太君昨夜去了陛下的卧寝,大抵是要说选秀的事,谁知道……”知乐支支吾吾,“谁知道撞见了在陛下寝宫里正在喝茶的南疆皇子。好似是吵起来了……”   “夜间?大半夜的去陛下寝宫喝什么茶?!”秦忍不住怒道。   “这……”知乐也不太清楚。   秦急匆匆道:“那我舅舅没事吧?”   知乐:“已经请御医来看过了,是气急攻心,听说昨夜就已是气过去了,今日大抵是彻底恼了,皇太君便回了府上。”   秦闻言,直接跑了起来。   没一会儿他就到了。   秦太君年轻时住的房院还一直在,后来太傅府翻新改成了丞相府,也一直没动过,还时常会有人打扫。   平日里冷清的院子这时候热闹的很。   皇太君半倚在床上,脸色苍白,正烦闷地摆手:“这药味只是闻着,就难受,哪里还喝得下去。”   周宁端着碗站在一旁,想劝又欲言又止。   “来,药给我。”秦从他身后冒出头来,拿过了药碗。   周宁点了点头。   皇太君见他来了,心里的烦闷少了许多:“小铃铛……来了啊。”   秦端着药,来到床边蹲下,朝他笑意融融地说:“舅舅怎么不喝药,这不喝药可不行的。”   皇太君摆手:“本宫有没有病,心里清楚的。只是被皇帝气着了,不是喝药能好的。”   “可亏得是自己的身子,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这算什么?”秦问他。   “哪里是不相干的……”皇太君笑了笑说,“皇帝执意要娶他,娶了回来,那便是相干了。”   秦一边划拉着手里的汤药,一边吹凉,问:“舅舅不喜欢那南疆皇子么?”   “那南疆皇子城府深,宫里这样的人也数见不鲜。”周宁这时也说,“其实舅舅本也无须为这事伤怀,他到底是南疆的皇子,在大云举目无亲,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皇太君看着两个孩子,摇头说:“那南疆皇子可不简单,只见了一面本宫便知道,他野心很大。陛下自小喜欢什么,便是一心一意的喜欢,谁说什么都无用。这一次他非要娶这个南疆皇子,本宫大抵也是拦不住的。”   “昨夜她也与我挑明了,说非他不娶。”皇太君气得笑了:“但凡那时这延意表个态,本宫也不至于气成这样。他那沉默不言的模样,仿佛只是我女儿一厢情愿,而他是被逼无奈。大云的后君有多少人想做,又有多少人不配做?在本宫眼里,他是上不得台面的。”   “他这样的心思,本宫看得透。既不许我儿深情,又想要后君之位。”他嘲讽一笑,“做着不讨喜的事,又想要别人喜欢。可这样的人,谁又会喜欢他呢?”   秦和周宁皆是哑口。   皇太君一手拉着秦,一手牵着周宁,见两人都是迷茫的样子,便说:“你们还小,阅历不多。咱们且看吧,这个南疆皇子,绝非省油的灯。”   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让秦忍不住和周宁对视了一眼。   皇太君不会无的放矢。   难道……这延意真的对大云有什么企图不成?而且和陛下之间……还是陛下一厢情愿?   “舅舅,皇帝表姐也不是傻子,她应当不会……”话说到一半,秦又兀自闭了嘴。   让南疆皇子当大云后君,这可是要顶住群臣和民心的压力的大事。他那个皇帝表姐,都执意如此了,好像是挺傻的。   但表姐真的不知道南疆皇子可能怀着不良企图?   秦也说不上来。   反而皇太君说道:“云家人,一个个都是情种,我儿虽贤明,但……我也是真怕她栽在这一道上。这关乎整个大云,我岂能让她胡来?”   “这……”   “罢了,我与你们说这些干什么,反而让你们跟着我杞人忧天了。”皇太君笑了笑,“我啊,还是回宫去问问太上皇吧,兴许她能给我些答案的。”   听他提及太上皇,秦便没有再说延意的事,反而笑着舀了药汤,递到他嘴边:“那舅舅可要快些喝药,带着一身郁气去见太上皇舅母的话,可是要挨骂的喔!”   皇太君伸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就你顽皮,太上皇若是真的能起来骂我,我倒也欢心了。这女儿的事,大云的事,我可一件都不想管了。”   可他却又无法真的放下,唯恐女儿不贤,将那人亲手打下的天下,拱手送了人。   “舅舅怎么知道太上皇瞧不见?说不定她一直都看着您呢,见您气色不好,那可就不行了!为悦己者容,您可不要忘啦!”秦急忙说:“喝了药,才能快些好呢。太上皇见您气色好,那心里也欢喜啊!”   皇太君瞧着这递到嘴边的汤勺,笑了笑,还是张口喝了下去。“就你会说话。”   总算是劝着喝了药,秦心里的焦躁也散去一些。   舅舅对他很好。娘爹不在云京,舅舅予他的照拂是最多的。秦在宫里横着走,也正是因为皇太君舅舅的疼爱。   秦心里,一直是记着的,舅舅一直将他当做亲儿子疼爱,他都晓得。   也正因为如此,秦心里对延意的印象便差了许多。   大半夜去陛下寝宫喝茶?说是喝茶,倒不如说是刻意等着皇太君过去吧。而陛下许了延意进出她的寝宫,便是默许了这种做法。   她们想在一起,便一定要这样犹如当头棒喝地坦白给舅舅知道?伤了真心疼爱着她的爹亲,陛下心里便没有半分不忍么?秦不懂,但心底对这两人却忿忿起来。   后来大约是被秦念及太上皇,皇太君便待不住了,急切道:“本宫要回宫了。”   秦见他心情愉悦起来不似作假,便笑着打趣:“舅舅可真是归心似箭……知乐,去让人备好马车,送皇太君回宫。”   知乐应声去了。   秦与周宁一起目送马车往皇宫的方向驶去,两人才一起转身回府。   周宁有些好奇,“皇太君……看起来与传闻并不一样。”   “什么皇太君啊,周公子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嫁来我们家了,如今是秦家的宁宁了,要叫舅舅晓不晓得?”秦一戳他的腰,目光促狭,低声问他:“诶,快告诉我,姐姐昨夜有好好疼爱你么?”   “……”周宁被他闹了个大红脸,当即抬手就捏他的软肉:“秦!你……大门口的你说什么呢!”   “诶嘿嘿。”秦上下打量他一眼,“我看周公子气色不错,看来是……嘿嘿。”   “秦!”   “在呢姐夫!”   “你……不害臊啊,你是个小公子,说话怎么这样混不吝……女流氓堆里混出来的不成?!”周宁没好气地敲他脑袋。   秦捂着脑袋不服气:“你都嫁为人夫了,怎么还这么害羞!还没我一个未出阁的放得开嘞。”   “那是你不要脸皮!”   “哼。”秦瞥他一眼,小声嘟囔:“本来就是一副被疼爱过的模样啊。”   走路都有些不稳呢。   “云景然上回床都下不来,他说小景然疼得不行,你怎么好像动静也不大啊,难道是姐姐太弱了?”   周宁不想和他闹,可一听这话,也忍不住应了:“景然那回是吃了药……我这里……幸得丞相怜惜,你懂不懂!”周宁一捏他的脸颊,“不许瞎说,丞相虽然不会武功,却也……却也不弱的。”   “行行行。这才刚成亲一日呢,就护上啦!现在的周宁宁,真是嫁出去的公子泼出去的水哟!”   “秦!”   “诶!好好,我不说啦!”   两人闹了一阵,周宁才问起他正事:“话说回来,我一直听说……皇太君不好相与,性子也强,早年与太上皇关系便不好……甚至有些大逆不道的传闻还说……”   周宁一顿,悄没声息地嘀咕:“还说太上皇那失魂症就是被皇太君下了药给……就是为了扶陛下登基。怎么今日一瞧,这传闻都不太像。”   秦显然也听过这传闻,不怒反笑道:“传闻还有说舅舅和明静王姨有什么苟且,两人一起害了太上皇,然后扶着表姐登了基。一个垂帘听政,一个摄政天下。”   周宁点了点头。   明面上人们不敢说出来,但许多小话本里,却隐隐约约地写着这么一笔。到底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野传,也没人仔细去查。   “可太上皇舅母那失魂症都多少年了,明静王姨如今早就退了朝堂,舅舅也不管朝事了,只看着那清闲的后宫,朝佛拜圣,修心修身了。”秦说着也不由地感慨:“若是我舅母还在,那南疆皇子还敢这么嚣张,把我舅舅生生气病?”   周宁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方才见两人谈起太上皇,皇太君的眼中几乎是满溢出来的情意。岁岁年年,容颜易逝而情意永存。   感慨地同时,也不由地赞同秦的话。若是有太上皇在,皇太君也不会被气得出了宫,回了秦府吧。   “这……太上皇的这失魂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周宁如今嫁来秦家,便忍不住打听了。   上一辈那些人的爱恨情仇,光是野传他都看了不少呢。   秦也茫然地摇了摇头:“就是……突然有一日就睡了过去,便再也没醒来。”   “连御医也束手无策吗?”   “嗯。我也是听我娘说的。那时大云正直盛世刚起,百废待兴,而南疆的战事也快到了尾声。太上皇舅母突然就得了失魂症,人便醒不过来了。那时我皇帝表姐年纪尚小,舅舅便垂帘听政,稳定了云京局势,前方明静王也将南疆打了下来,后来大云的情况也才慢慢好转。”   秦亦有所感道:“我娘说,若是太上皇没有突然……那样,也许如今北地也早早收复了。舅舅当年也是被逼无奈,曾几何时,他也是秦家唯一的小公子呢,也是掌上明珠呢,后来嫁去了宫里,也是万人之上,舅母待他极好,哪里会为了朝事烦心?”   后来还落下了头疼胸闷的毛病。   周宁点头,“秦家珏公子,当年的确名满云京。皇太君当年进宫为后,几乎是众望所归的。只是后世所传的他与太上皇,却没有那么厚的深情。”   秦跟着他眨眨眼:“若是没有深情,我怎么会名‘’?”   周宁恍然。   秦的名字是太上皇所取,名中有玉,原来是寄情所托。   因为太过疼爱其夫,便将其小外甥的名字,也写作了玉。秦珏是太上皇的珍宝,而秦,会是大云的珍宝。   “唉……也不知道太上皇舅母还能不能醒过来……”秦叹气,又暴躁地挥了挥小拳头:“等舅母醒了,我定要请她好好教训教训皇帝表姐!”   作者有话要说:  太上皇一直就没死,细心的小可爱会发现,我从没有用过‘先皇’这两个字!   秦珏(jue,二声),皇太君不老哈,皇帝才刚满20,皇太君才30多岁!是美男子!!!(超大声吼)   有人问萧明珠什么时候回来,别担心,虽然咱也不知道她啥时候回来,但是她的存在感不会低的!!毕竟秦是个恋爱脑! 第44章   “延意!”   得知皇太君气病还出了宫, 皇上也忍不住找到了住在别宫的南疆皇子,心想与他谈谈。   本来心里是有些不悦的,可来到他的住处, 却看这人正慢条斯理地在斟茶,仿佛早就知道她会来一般。   心里又松了松, 语气也不由地软了下来:“你……你在喝茶?”   延意微微抬眸,点头:“泡些能清火的茶, 给皇太君送过去。”   “我父后出宫了, 你这茶, 恐怕是用不上了。”皇上苦笑一声。   “那便不送。”延意微笑,“我倒也也怕皇太君给我摔了这茶盏。”   “你……昨夜……”皇上叹口气,“我们说好的徐徐图之,你怎么……”   “徐徐图之?靠谁?你的那位表弟么?他几日见一回皇太君?即便见了,又能替我说几句好话?”延意浑不在意地坐下,伸手递给她一杯茶,“陛下,您不想伤皇太君的心我清楚, 可事到如今,倒不如狠下心来。”   “等太上皇真的醒了,那对皇太君来说,才是真正的好事不是么。”延意几乎不留余地地说:“我们之间的交易里, 可没有要顾忌皇太君这件事。说来很好笑,陛下娶后君,还要看父后是否同意, 以前在南疆就听说大云的皇太君很是厉害,去得朝堂也把得住后宫,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皇上脸色蓦地铁青:“延意,朕是不是太纵容你了,让你什么话都敢说!”   延意不以为然,只呵呵地笑。   “朕娶后君,自然要看父后的意思。若没有父后便没有如今的朕……”   “陛下优柔寡断,所以我替陛下做了决定。”   “可你把我父后气病了!”   延意平静地抬眸,问道:“把皇太君气病的,不是陛下您吗?若不是您非要娶我这个南疆皇子,皇太君也不会气急攻心的。”   皇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延意,朕在父后面前说非你不娶并非作假。既然你想要这个后君之位,朕可以给你,但朕也要你的感情与忠贞。”   当皇上还是太女的时候,她心中期待着的有两件事。一是定要照看好母皇打下来的江山,二是就像母皇娶了父后那样,自己也要娶一个喜欢的男人,举案齐眉。   “忠贞?”延意的神情一刹那变得古怪无比,然后像以往那样,又一次重复道:“陛下,我希望我们只是交易。”   “朕不急,你的心,朕迟早会得到。父后那边你别再做什么,若是被朕知道……”她矮身凑近延意,“朕能答应和你的交易,也能反悔,这深宫之中,拘下一个南疆皇子,不也是很简单的事么?”   延意的脸色变得不好看,稍稍朝后仰身,眼中复杂:“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皇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们之间,是延意先找上她的。他说能唤醒得了失魂症的母皇,且十分笃定。皇上本也不太信,只是听说南疆有不少秘术……   便想着,那就让他试试。   延意要的,是她的后君之位。   这个男人不知道她的后君意味着什么,不单单只是大云的后君,更是她大云皇帝的夫郎。延意以为他只是向她要了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却不知道,那仿佛在讨要她的心。   母皇当年同她说过,身为皇帝,许多事情身不由己。可至少,你那颗心必须是干净的,无论是待大云也好,还是待自己的夫郎也罢。   她年幼时不太明白,甚至天真的问母皇:“既然您说心要干净,人若一生只爱一人,为何还有那么多的贵君,而儿臣还有那样多的弟弟?”   母皇当时听了,只是哈哈大笑,反而问她:“你看清了吗?他们可与朕有半分相像?”   “不像?那是因为他们肖父不肖母?父后说儿臣就很像母皇。”   “是啊,你像朕多一些。朕倒是想有个像珏儿的孩子,可惜他不肯给朕再生一个了。”   “那小铃铛呢?儿臣觉得他有些像父后。母皇疼爱小铃铛,便是因为这个么?”   “哈哈哈……”   后来待她长大,她才渐渐明白,母皇所谓的‘不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也许只有她们一家三口才知道,这后宫之中,那么多的贵君和皇子,与母皇是一点儿干系都没有的。   只是母皇高明,堵了旁人的嘴,也能正大光明地将父后护得很好。   她想想自己也能够把夫郎护的很好,但是,如今看来,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但若说她对延意有多深的情,那也不至于。只是她想要啊,想要像母皇和父后那样,能找到一个愿意那样陪着她的男子。   皇帝叹了口气,望了望天。   母皇,若是您醒过来,瞧见我这没出息的模样,定要生气的吧。   罢了,即便没有情又如何?   只要延意真能将母皇救回来,许他一个后君之位又如何。   “以后不要做多余的事,过了春朕定立你为后。”皇帝沉声道,“届时希望你也记得答应了朕的事,若是太上皇因此出了什么意外,那个后果……朕就只能拿你们南疆陪葬了。”   延意点了点头,神情冷淡道:“我知道。”   说完,延意想到什么,又道:“陛下不用把一腔热情付诸到我身上,延意没有那个心思,只怕要负了陛下。”   “那是朕的事。”   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最后不欢而散。   延意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杯子,不去看皇上离开的背影,   喜欢?   不,他迟早要离开这里的。他延意怎么可能居于这深宫之中,又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必然会夫侍成群的女人……   ……   皇太君从秦府回来之后,心中的郁气就散了许多。   他往太华宫走去。   那是太上皇当年的居所,现如今她也依然待在那里。   “参见皇太君――”有几名当值的御医赶紧跪下。   皇太君摆了摆手,问她们:“太上皇今日如何了?”   “禀太君,太上皇今日还是一如既往。”御医们纷纷低着头,心中有愧。   殿里那位,已经昏睡了5年了。而她们这些被称为国医圣手的御医大夫,却没有一个能将太上皇唤醒。   皇太君不悲不喜地点了点头,“今日不用当值了,本宫来照料。只把要喝的药放下吧。”   “是。”   秦珏走进太华宫,又继续往里走。   太华宫是以前的东宫,本来是太女的住处,不过那个人说一家人自然要住在一起,便抗着群臣的压力,厚着脸皮地搬来了这里。   闹得那时候还是太女的皇帝很不开心,说母皇占着她的宫殿。   ……后来那个人睡过去了,女儿登了基,秦珏自己也搬出了太华宫。   无论在人前有多坚强,一旦走进了这里,那些黯然和伤神的事就会缱绻袭来。他也怕,若是哪一日醒来,那个人便驾崩了,他大抵也是受不住的。   便搬去了隔壁的宫殿。   等到大云安稳了下来,他才有空每日都来看看这个睡不醒的人。   吃斋念佛,希望真有神佑。   “云鸢……你又瘦了些了。”秦珏端着药,来到那龙榻边,床上的人安静地沉睡着,好像什么事都闹不醒一般。   云鸢有一张很英气的面庞,曾经在云京也是迷了各家公子的女人。   文武双全,又身份尊贵。那些公子大抵也不知道,这个女人还异常的痴情。   早个二十年来说,那时的大云很乱,国土也小,是一个经不起蹉跎的小国家。   但这个女人年少登基后,大云就仿佛一头坚韧的幼狮,开始努力地站稳了身形,寻着机会吞并和收复土地。   秦珏的母亲当年也在朝中为官,虽然官衔不大,但秦珏却在京中很出名。   他读书不少,又是云京美人,当时是很多贵女踏破门槛都想求得的对象。不是因为多喜欢秦珏,而是单单只觉得能娶到秦珏就是一种排面。   后来秦珏入了宫,旁人就歇了心思,甚至酸着说:“秦珏也不过如此,聘礼给再多都没用,人家一早就是奔着宫里那位置去的。”   秦珏对此只是淡淡一笑。   他为了什么,他自己知道。   秦珏坐在床沿,看着那消瘦得几乎不成人形的女人,心里痛得麻木,却还是记得秦那句为悦己者容,便轻轻笑了:“外头日头不错,我让人把你带出去看看好不好?”   他在女儿那里受的气,此时都忘了干净。   五年了,早都不指望她还能醒了。可心底里又总有那么一丝念想。   万一醒了呢?   “女儿的事你想不想知道?我怕将你气醒过来。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今日来说与你听听,你凡事都知道怎么主张,这事肯定也难不倒你的。”   “云鸢……”   秦珏正说着话,外头有御医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秦珏赶紧抹去眼角泪花,忍不住严厉道:“本宫不是说了本宫来照料吗?”   那御医吓得噗通一声跪下了,“皇太君……微臣,微臣来是有事要禀!”   “什么事?”   御医抖着身体磕磕巴巴地说:“禀太君,太上皇她……恐怕,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秦珏眼前蓦地一黑。   “你说……什么?” 第45章   当秦和周宁接到消息时满脸难以置信, 这不是才好好地回了宫,怎么又有宫人来说太君病重了?   于是秦周宁赶紧入宫。   “原本急火攻心就还没有缓过来,又乍听太上皇时日无多, 这一气就……”皇太君身边的伺候的N麽痛心解释道。   “本宫没事,你又把小铃铛和周宁唤来宫里做什么……”皇太君白着脸横了皇帝一眼。   皇帝叹气:“朕是想着, 有他们陪着,您也不会再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什么?”皇太君像是徒然没了力气, 无神地低头看着自己冷汗不断的双手, 苍白地笑了笑:“这一日是迟早的, 我晓得。”   “舅舅……”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有办法能救回舅母。   “御医说至多还能活一个月。”皇太君凄凉地笑了笑说:“本宫也没有办法了,谁都没有办法了。就这般吧。”   皇帝不忍见自己父后那心如死灰的模样,咬了咬牙道:“父后,朕倒是有一法,但需要您同意。”   皇太君像是没听到似的,恍恍惚惚的。   “表姐你快说啊,既然有法子, 你还卖什么关子!”秦忍不住喊道。   “……延意有法子救母皇!”   皇太君这下回了神,对她惨笑:“你当真是被那男人迷昏了头了?竟拿你母皇来说笑?”   “不是的父后……”皇帝握了握拳,认真道:“朕怎会拿母皇的事还欺骗您,南疆擅巫术, 这失魂症,也不是治不了。”   其实她也不确信延意能不能把母皇唤醒,因而没有把握告诉父后, 可事到如今,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   皇太君猛地从床上坐起:“当真?”   也许是起得急了,他脑子一阵发昏,等冷静下来,他才道:“你们是不是一早就计划好了,但为何……”皇太君凝神,“你非他不娶就是这个原因?”   皇帝苦笑:“到底瞒不过父后。”   皇太君此时脸上却没了焦急,反问她:“你答应了?”   “是,延意要大云后君之位,而朕要母皇醒过来。”皇帝沉声道。   “糊涂!”皇太君面庞薄怒:“他连你母皇到底是什么情况都不知晓,就敢对你说能救,你可想过把后君之位许给他代表什么?”   皇帝垂下眼帘:“父后放心,朕不会让他乱来的,大云的安危永远是第一位。”   秦珏气得恨不得给她一当头棒喝,“本宫说的是这个?你的后君之位给了他,将来一辈子都得守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你是个傻子不成!”   秦一听,嚯,舅舅这是动了真火了,大庭广众地这么不给皇帝表姐面子。   皇帝被骂得讪讪摸了摸鼻子,“那……我这不还是挺喜欢他的么……若是真能救回母皇,也算是两全其美。”   “倘若救不回呢?”秦珏冷声问。   皇帝叹了口气:“父后,咱们总得试试。”   “云鸢那女人活不了就算了,再搭上你的后半辈子?是本宫疯了,还是皇帝你疯了?”秦珏寒着一张脸说道。   皇帝无奈地看着父后,只好说:“母皇听见您这话可要伤心了。”   “呵,伤心,她有什么资格伤心,她再不济还有本宫陪着。行了,别说了,这事本宫不同意,延意不能娶。”   “父后……”   秦在一旁听着不说做声,看看周宁,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开口。   “太上皇我能救,且只有我能救。”这时,从外面走来一人,正是南疆皇子延意!   他缓缓朝一众人走来,“我既然答应了陛下,只要我成为后君,太上皇我必然会救醒。我人既然在大云,若是骗了你们,你们再将我处置了也不迟。”   “我也不在乎你们信不信,但太上皇可等不起了。”   “是啊父后。”皇帝也应和,“御医的话您也都听到了……”   秦珏头疼,脑子里一片混乱。   一边是女儿,这个南疆皇子一心想当后君,放在女儿身边根本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一边是昏睡五年的妻主,御医断言恐怕时日无多。   他该怎么办,该怎么选?   这时秦蹿了出来,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舅舅,不若就让他试试吧。反正舅母如今的情况再坏也没有更坏了。若是他救不回我舅母,那他人还在大云,想拿捏他还不容易么?至于这后君之位,虽然大云史上没有,但也不代表咱们一定要遵循祖制,大不了就是废后……这笔交易咱们可一点儿都不亏。”   皇太君眼一亮,“是了……还有这一说……倒是本宫一叶障目了。”   秦笑眯眯地,“这若是真将舅母唤醒了,舅舅可要开怀些。你看你老是生病,把我都吓坏了。”   皇太君眼神一柔:“本宫晓得。”   “父后可同意了?”   “就……试试吧。但他救太上皇时要有人守着。”皇太君还是唯恐这延意做什么歹事的。   “这没……”皇上正要答话,却被延意蓦地打断,“不行,我南疆祖上有训,秘术施展期间绝不许旁人观看。若是你们非要看着,那我只好当做与陛下的交易从未存在过。”   “这……”大家都面面相觑。   “这不行,”皇上却率先站了出来,“我母皇身份尊贵,岂能儿戏。”   延意眉头一皱。   紧接着皇上又改了语气,“不过你南疆祖训亦要遵从,这样吧,两方各退一步,你施术期间,秦来看着。”   秦:???   怎么突然就扯上他啦?   “不行!陛下,南疆秘术在传闻中极其诡异,一个人……秦家不放心。”周宁这时走了出来,严肃道。   他说的是秦家,秦可是秦家的宝贝疙瘩,万一这延意真有歹心,那怎么办?   秦则是转了转眼珠,问那南疆皇子:“延殿下觉得我能不能在一旁看着?”   本以为延意不会同意,但奇怪的是他点了点头,“但只你一人,其他人必须待在太华宫外。”   “那就我吧。”秦拍了拍周宁的肩膀,“别担心,我会武功的。再者说了,在皇宫这么大,人都在太华宫外待着,我能出什么事?”   “可是……”周宁还是不同意,这南疆的巫术他就是没见识过也听过传闻,怎么能让秦以身犯险?   “父后觉得如何?”皇上倒是问起皇太君来。   秦珏理也没理她,只是朝秦招了招手:“小铃铛,你当真觉得可行?”   秦重重点头:“可行。”   皇太君深吸一口气,而后朝那延意道:“殿里睡着的是本宫的妻主,小铃铛是本宫唯一的外甥,你可以救不醒殿里那个,但若是本宫的小铃铛出了事,你万死难辞其就。”   “但也同样的,只要你能救活太上皇,本宫可以力排众议让你当这大云的后君!”   力排众议,这四个字分量可不低了。   延意眼中闪过一抹喜意,“您放心。”   “明日午夜,请秦小公子来太华宫。”   ……   这事就这般敲定了下来。回府途中,秦免不了又是被周宁一顿骂。   “那南疆皇子是什么来头你可知道,你就这样胡来!”周宁一路上都冷着脸,气得不想理他。   “什么来头?”秦瘪了瘪嘴,“什么来头我不知道,但我就知道,若是我这一遭事做好了,就能求着舅舅请他给我和萧明珠赐婚了。”   “你……”周宁忍不住用力地在秦眉心上戳了两下:“你这脑子里只有那萧明珠是不是?若那南疆皇子真要对你下什么巫术降头,你可怎么办?!”   秦咧开嘴笑道:“南疆真有巫术么?”   “怎么没有?若是真是无稽之谈,陛下怎么可能会同意和他做这么大的交易?”周宁认真道,“延意是南疆大巫师的徒弟,身份十分高贵,即便是南疆太女在他面前,也得礼让三分。”   “这么厉害?”秦诧异,“那时接待南疆太女的时候,倒是没见到他。”   “原本我也觉得奇怪,这延意为何随着太女出使大云,现下想来,他的目的就是大云的后君。”周宁叹了口气,“不过也不奇怪了,他没得大巫师庇佑之前,似乎在王宫里的日子过得很难。后来又有传闻说他是恶鬼转世,并非南疆王的孩子。反正这个延意身上谜团重重!”   “这又是哪出?恶鬼转世?周宁宁你小话本看多了吧!”   周宁轻哼:“说来你还不信!听说他小时候被人推下水池,救上来时险些都断气了,后来被大巫师施了秘术给救了回来,那之后心性就大变了。做事也变得相当有城府,手段也很是狠辣。”   “南疆那王宫里,鱼龙混杂,这些腌H事的确也不少。我要是他,小时候被这么蹉跎,心性肯定也变。”秦奇怪:“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周宁:“丞相从陛下那里探来的口风。”   “啧啧,转头就全告诉你了。”   周宁不好意思地瞪他一眼,“我是丞相的正君,跟我说说有什么奇怪的。”   “没事没事!咱周公子知道了,就等于本公子也知道了,挺好!”秦乐呵呵的。周宁好奇心重,喜欢看话本和野传,这事估计是他磨着自己丞相姐姐去问的。   “等我明日去宫里看过了,我再回来跟你说,这南疆巫术是怎么把我舅母给救回来的,啊!”秦哄他道。   周宁却蹙了蹙眉:“没和你笑闹呢。”   他明明在告诫秦要小心那个延意!   “知道啦知道啦!”   秦其实也很好奇,延意准备怎样唤醒这失魂之人?   且看明日吧。 第46章   翌日, 秦早早地便到了宫里,延意已经净好手在等。   按照他的吩咐,宫人们准备了满满一车的贡品, 而延意也拿了自带的许多物什,大抵是南疆特有的祭器, 一个个古物摆满了太华宫的八卦四方。   “看起来倒像那么回事啊!”皇上看着延意在忙前忙后,忍不住和旁边的秦聊了起来。   秦在心里白她一眼, 小声嘟囔道:“他要是一点准备没有, 让舅舅看了岂不是又要闹心。”   “说的也是。”皇上叹了口气, 突然怪异道:“小铃铛,朕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待见延意?”   秦微笑:“没有啊。”   皇上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朕是你的表姐,怎么表姐面前也不能说实话了?”   秦瘪了瘪嘴,“那你圣旨都拟好了,就要娶他当后君了,我这个弟弟哪敢乱说他的坏话?”   “你小铃铛还有怕的?”   秦古灵精怪地眨了眨眼:“其实我一直很想问皇帝表姐,你为什么会看上这位延殿下啊?依我看来,延殿下似乎对表姐并不……”   “嗯。”皇上一笑, 却还是说道:“朕……以前与他见过。算是年幼时的情谊吧,只是后来,南疆与大云开战,便没再往来了。”   看着那抹忙碌的身影, 皇上颇为唏嘘道:“朕也没想到,人是会变的,朕初见他时, 他不是这般性格,没有那么多心思,朕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拿母皇的安危来和朕做交易。”   如果还是那年在南疆王宫里遇见的那个胆小可爱的少年……也没有如果。   南疆王宫中本就复杂诡谲,若没有点城府,是不可能在那里活下去的。   “时不待你。”秦叹了口气,“陛下当年就和延殿下‘私相授受’了吗?”   皇上板起脸,“怎么叫私相授受,朕只是……只是收了他一枚玉佩罢了。你瞧,便是这个。”说起这个,她伸手勾了勾腰间的玉佩,“朕一直随身带着。”   说完,她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其实朕当年答应延意以后去娶他,只是世事无常,后来阴差阳错,朕也没有做到。”   “母皇突然一病不起,父后为了大云劳心劳力,你也知道,那时朕还小,便迫于无奈登了基。原本悠哉地当个太女的日子也就一去不复返了。”   那年答应延意的心意,先失约的是她。   所以延意见到他也假装不认识,也无可厚非。   “登基之后朕也给他去过信,只也许是没到他手里吧。白驹过隙,如今的延意也不需要朕的庇佑了。”他已经是南疆大巫师的徒弟,想要后君之位也用不着她给,他已经敢直接来说与她做交易了。   时光匆匆,不等行人。   当年在南疆王宫御花园中见到的那个羞怯少年,就和当年做太女的那些悠闲日子一起,全都化成了尘埃,被落在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秦若有所思地看向正冷静地给宫人们安排诸事的延意,有些难以想象。   这样的延意,真的曾经有过懵懂怯生的时期吗?   “陛下,已经安排好了。”紧接着,延意走了过来,身板很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不掩其中欢喜。   见他高兴,皇上心里一顿,然后笑着说:“那好,总管,将拟好的圣旨交给延殿下。”   “是。”总管双手奉上圣旨。   秦看着,原以为延意会很开心,结果他只打开了圣旨,轻轻扫了一眼后便点了点头:“嗯,多谢陛下,秦公子随我进太华宫吧。”   秦突然被点了名,也就跟着走了上去。   他心里有些意外。   “延殿下,成了大云后君不欢喜么?”秦小跑两步追上他,见周围没了别人,便问道。   延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为何要欢喜?”   “可你不是一直想要那圣旨吗?”   延意一顿,对他说起来:“我想要的是离开这里。”   离开……?秦呆滞一瞬,眨了眨眼:“离开哪里?”   延意:“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秦只好按捺下心中所想,随他进了里殿。   ……   里殿里冷清一片,只有仿佛一具尸体般沉睡的太上皇。龙床周围点上了烛火,明明灭灭,晃得秦都有些眼花。   延意并不多说,直接开始。   “古时,有人传说南疆王室一脉中有人继承了上古巫族血脉,可招阴兵现世为其效力。”他边说,边朝龙床走过去,从袖间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把匕首。   “而在南疆的历史记载中,的确存在过巫族,南疆巫族的人寿命比一般人要长一些,但巫族人丁稀少,能够真正继承血脉的人少之又少。经历朝代变迁之后,巫族便只存在传说和历史之中了。”延意毫不犹豫地划开自己的手臂。   一抹鲜血飞溅而出。   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了龙床周围。   明明没有风,数十根蜡烛却突然被扑灭。气氛骤然安静下来,里殿里只剩月光,诡谲又充斥着神秘。   秦盯紧那一幕,屏着呼吸听他继续说下去。   “当年南疆大云交战,南疆节节败退,就在这个时候,太上皇恰好就一睡不起,你不觉得这很蹊跷吗?”   “南疆巫族虽然大隐于市,但并非灭绝。”言尽于此,延意想,秦应该明白了。   秦忍不住问:“你是说,我舅母会突然变成这样……都是南疆巫族搞的鬼吗?”   延意:“南疆巫族自来各分几派,我不清楚是谁做的。我只能告诉你,延意的父君正好是巫族血脉。而延意,也拥有这样的一份特殊。”   秦蹙眉,“你……”   “我不是延意。”他突然说,“应该说,身体是延意的,而我不是延意。我只是意外成了他。”   秦:??   “你不用那么惊讶。”延意的血一滴滴从手腕上滚落,在龙床周围蔓延开来,“延意的姑姑是南疆的大巫师,当年延意被人害着跌下水潭,根本就救不活了。大巫师为了救他,强行勾魂,可惜引错了魂,于是,我成了延意。”   “那……”秦那一瞬间没有怀疑,他想的竟然是……那皇帝表姐喜欢的那个延意,不是这个啊!   “你知道延意年幼时为什么在宫中过得不好吗?”   “这……”话题换的太快,秦一下子没跟上。   “延意是凤命。年幼时大巫师曾给他测命,结果是涅而生。凤在大云代表着后位,在南疆也同样如此。若延意只是普通人家的公子,那将是别人盼也盼不来的殊荣。可延意是皇子,既是皇子,又是凤命,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秦咋舌。   延意是凤命,要么他成为南疆的后君,那代表王朝倾覆,另姓登基。要么他成为别国后君……南疆皇子成为别国后君,一般来说,和亲皇子是不可能成为一国后君的,除非……那样的话,其中曲折就更引人深思了。   “只是碍于大巫师的颜面,所以当年南疆王才没有对小延意下手。”   秦接话道:“可延意最后还是差点死于落水……等等,这落水莫非背后的人……”   “十之□□,是南疆王。”延意赞赏地看他一眼,随后又道:“换了魂之后,我成了延意。被大巫师威胁,我答应了她两个条件。”   “……什么?”   “我想要回家,一是让延意成就凤命,他成了大云的后君,将来一世荣华,命途再无坎坷。”   “二呢?”   延意微抬了抬下巴,“大云的太上皇,只有她,知道我该怎么样回家。”   秦张了张口:“我舅母怎么会知道……”   延意摇头,他其实也不清楚。   “等她醒了便知。”   秦只好深吸一口气,安静下来,静静等着。   ……   很快,窗帘无风而动。   秦心里紧张地注意着周围,还时不时地要注意延意,整个人就像一只仓皇的小松鼠,看看这又看看那。   勾魂啊,这样厉害的事,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真的能找回舅母的魂魄吗?   方才竟也忘了替皇帝表姐问问,若是这个延意回了‘家’,那以前那个延意会不会回来呢?   秦梗了梗喉咙,眼看着延意蹲下身,用自己的血画起复杂又难懂的图案。   南疆秘术么?   他不是延意本人,却把南疆的秘术学得很透。秦看着,情不自禁地想。   ……   殿外,香烛一点点的燃过,化成青烟消失在半空。   午夜的晦暗渐渐消退,天空泛起鱼肚白。   秦扶着脸色苍白的延意,看着他染着鲜血的手指在图腾的尾巴上画下最后一笔――   忽地,阴风乍起。   ……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站在太华宫外守了一夜的宫人们也是被大风吹得精神一振。   太华宫……好像有点不对劲。   秦珏也忽地清醒过来。   那一阵阴风呼啸,全往殿里卷去,骇人得有些过分了。   “这……”   “这是怎么了……?”皇太君忍不住问道。   宫人连忙跪下,“奴婢们也不知道!您看是否要派人去里殿看看?”   皇太君握了握拳,“……不,再等等。”   这时,秦的声音从殿里传了出来――   “舅舅!醒了!舅母醒了!”   醒了!   秦珏浑身一震,连忙从榻上起来,因为起得太猛,顾不得那一瞬间的昏沉,连鞋也未着,直奔里殿!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了,唉――我要是一小时能写十万字多好。 第47章   “朕……”太上皇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鼻间一股摄人的血腥味,让她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   而围在龙床身边的两个男人她更是一个也不认识。   “舅母……还认得我吗?”秦先是扶着失血过多的延意坐下,赶紧跑到太上皇面前送上水, 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我是小铃铛啊!”   云鸢一阵错愕, 眼前看起来有十几岁的少年,是秦家的小铃铛?   “小铃铛……”她太久没有开口说话, 声音变得又哑又涩, 甚至不能大声说话, “你,这么大……了。”   秦点点头,“我今年十六了。”   “十六……那朕……”云鸢重重地咳了两声。五年吗?她,睡了五年?也难怪,这身子一点力气都没有,捏捏手指,瘦骨嶙峋,“秦珏……他……朕, 想见……”   听见她要见舅舅,秦连忙道:“舅母,我这就去喊!”   “慢着!”延意在旁边突然出声,“大云陛下, 我想知道让我回去未来的办法!”   “未来……”云鸢闻言,呼吸一顿,“你是……”   “陌生人。”延意说, “师傅说了,只有你能让我回去,以将你唤醒作为条件,你必须送我回去!”   延意眼中的执念几乎满溢出来,秦下意识地挡在云鸢身前。   ……其实太上皇的武功比他厉害多了!可这会儿不是什么也做不到么!秦挺着小胸脯想。   云鸢倒不怕延意,只是有些好奇:“你师傅是……”   “南疆的大巫师。”   “原来你就是当年被引错了魂的孩子。”   “我可不是孩子。”延意有些不满地说,“我在这个鬼地方可待够了!请您告诉我,回去的办法。”   鬼地方……秦抽了抽嘴角。   云鸢定睛看了他一眼,“你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什么意……”思字还没说出口,延意突然眼前发黑,直直地倒回了那软榻上,整个人陷入昏迷。   秦眨了眨眼,半天没反应过来。   云鸢看他茫然,就道:“南疆巫族血脉……咳一旦濒死,魂魄就会不稳。”   “啊……那他……”秦咋舌,失血过多了啊。   “小铃铛……叫太医。”   “喔喔喔!”秦反应过来,凝着内力对外喊了一声,然后快速给延意的手腕包扎起来。   宫外立刻有了动静。   秦想了想,还是问:“舅母,这些事,小铃铛是不是不能问啊?”   云鸢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笑了笑:“想问什么?”   “以前的延意还会回来吗?”   “会。”云鸢又咳一声,“这是南疆的换魂之法,是他们保命的秘诀。”   灵魂互换,等于再活一次的机会。那是很古老的巫术了,只是代价也是很大的,南疆巫族再怎样逆天,她们也只是凡人,身体遭得住几次换魂?   当年延意的事,也是大巫师情急之下迫于无奈做出的选择。   “会就好了,我皇帝表姐喜欢他呢!”秦对舅母眨了眨眼。   “是么……启儿也大了。”   “云鸢!”一道异常熟悉的声音急促地传了过来。   两人回头,那人除了秦珏也不做他想。   “你真醒了……!”秦珏跌撞着跑过来,连忙捧住她枯瘦的脸我,泪如雨下:“还好吗?还认得我么?”   “秦珏……”   秦看着舅母神色蓦地变得柔软,心里一叹,悄悄地退了出去,把这地方让给他们。   他想,两人一定有许多话要说的。   当然,他也没忘了把昏迷的延意搬走。得让太医看看才行。   今日发生的事,秦一件也不能往外说。   延意同意让他来看,大概也是知道他不会说出去。   ……其实也说了也没什么,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这世间真的存在所谓的灵魂互换。   而且太上皇似乎知道很多关于南疆巫族的事,甚至关于延意口中的回到‘未来’,秦是真的挺好奇的。   但是他也不会去问。   天底下这些秘密啊,知道得越多,就越容易出事。   秦要明哲保身,等他拿到了赐婚的圣旨,这些事就跟他没关系啦!   赐婚,嘿嘿嘿,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啦!   “小铃铛,做什么一脸傻笑?”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赶来太华宫的皇上恰好见到秦走出来,便问,“母皇当真醒了么?”   “醒啦。”秦没想到想什么来什么,立马搓了搓小手,试探道:“表姐啊……”   “嗯?你又打什么歪主意呢?”   “你看,延意我给你找回来了,舅母也醒了,我立了这么大的功,你是不是该给我赐个婚什么的……”   皇帝:???   “赐赐赐!”皇上臊他:“你一个小公子,还生怕她不娶你了不是?”   “唉,这不是……那什么嘛。”秦小声道:“还不是皇帝表姐你想棒打鸳鸯,要不本公子担心个什么?”   “嗯?你说什么?”   秦心虚地摆手:“没有没有。对啦表姐,舅舅和舅母在一起呢,延意被我放在了太医那边,失血有些多,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你快进去看看吧。”   “嗯,朕去看看。”   与皇上分道扬镳之后,秦正准备出宫回府睡个觉,打着哈欠往宫外走,结果又迎面撞上了赶过来的明静王一家人。   “诶!秦!”云景然眼尖,最先看见他,噔噔噔地跑过来:“我母皇醒了吗?”   “醒啦。”秦应了一句,然后给明静王问好。   明静王姨与太上皇年少姐妹果然传闻非虚,这天还没亮呢,就带着一家人赶来了。   “醒了就好,本王去看看。”明静王像是终于卸下了一口气,领着正君先走了。   “娘爹!等等我!我也要去看母皇!”云景然噔噔噔地跟上,依然不改那咋咋呼呼的性子。   三人急匆匆地走了。   反而是世女和阿冉慢了几步,她们也不急,急了也没用,这会儿去了也不一定见得到人。   于是秦便问:“诶!阿冉,你与云景然处得来么?”   阿冉温婉笑道:“劳费心了,景然姐夫对我很好。”   说是姐夫,其实阿冉比云景然要大得多,依两人的性子看来,约莫也是阿冉让着云景然比较多。   “他性子不坏,就是有时候不讨喜。他若是有什么待你不好的,你与我说,我教训他!”秦挺挺小胸脯,告诫道。   “没有的事。”阿冉点头,笑了一下。   秦觉得他的变化真的是很大,在明静王府住了一段日子后,人也精神了,气色好了许多,隐隐约约地能感觉到,阿冉是越来越大气了,乍看到真有了几分公子气质啦。   将来不知道会不会再嫁呢。定然会的吧,不过有了明静王府在,阿冉也不会被欺负了。   “小铃铛,再不济这府上还有我呢,你可别担心。”方正晴说,“倒是你,前些日子我和景然成亲你也没来,这一顿喜酒,是不是也该补上?”   “谁让你们恰好去了吴省,连喜宴都在那边办了,那时候萧明珠还没走呢,那我也不能千里迢迢地赶过去不是?”   方正晴闻言叹气:“说起这个,我才真是想好好说一顿明珠,我这个师妹……走时竟去了我娘耳边告状,说……程宵长歪了,让我娘把人送去军营里正正骨。”   秦瞬间瞪大眼,“认回来了?”话刚出口,秦又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阿冉。   阿冉明白他的顾虑,轻轻笑了笑,表示他没事。   “阿冉已经登了名册,怕也是改不了了。程宵自己也不在意王府公子这个名头……母亲不想让爹亲乱了心思,所以只我和娘亲认了他。我爹……待日后……再说吧。”   程宵毕竟做过杀手,又有自小养他长大的义父,对明静王府实在不亲厚,认亲的事也就这般搁置了。   “那程宵真被送去军营了?”秦诧异,“他不是没认回来么,王姨让他去参军他就去了?”   那程宵是杀手,自由惯了,去了军营那样令行禁止的地方待得住吗?   方正晴闻言干笑一声:“他不同意的,只是他不想去也没办法,他打不过我娘……被强押着去的。参的北境军,有师妹看着,大抵也不会出什么事。”   毕竟打不过不是。   非暴力不合作,那就只能强硬一些了。   秦呲了呲牙,突然酸了吧唧地说:“你们这是在给萧明珠送桃花不成?”   方正晴反而笑了:“他俩若是能看对眼,景然都能过目不忘了。”   秦:……   方姐姐诶,云景然那不是你夫郎么!你这样说真的好吗?!   “随便啦,反正皇帝表姐答应了给我赐婚,我现在什么都不担心咯。”秦笑嘻嘻地说,“等圣旨下来我就去北境找她去!”   方正晴:“那你顺便也替我看望下程宵,任由师妹安排的话,我当真怕程宵出什么问题。”   秦眨了眨眼:“好!”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秦实在困得受不住,便先行回府了。   阿冉看着他离开,若有所思道:“小公子真是世间少有的玲珑人。”   “是啊。可惜秦家没有再一个小公子了。”   阿冉捂嘴笑了笑:“姐姐可不要让景然姐夫听见这话。”   方正晴摆首轻笑:“让那小笨蛋闹去!他要是哪日不闹了,我才寂寞。”   阿冉微笑。   也是,个人有个人的欢喜,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女主快要上线了!北境副本要开啦! 第48章   云京陷入一片哗然。太上皇醒了, 这事简直不可思议。谁都没想到,昏迷了五年的人,还能再一次的……那样的失魂症还能再一次醒过来。   “公子, 大家都在传呢,说太上皇醒了会不会来争陛下的皇位?”知乐给秦整理晾干的衣裳, 随口说道。   秦翘着腿儿乐:“咱们府里的下人就是太闲咯!”   大云周边的小国怕是要人心惶惶起来了。毕竟他舅母可不是表姐,太上皇虽然爱民, 但对于征服敌国却一直是热衷的。   一手把大云扩张至此的女人, 可不容小觑。   不过太上皇和明静王这两人会不会重新披挂上阵……秦想, 这倒是不太可能。若是他是太上皇,昏迷了五年再幸而醒来,心里眷恋的,珍惜的,绝不会是这大云领土。   人生哪得再几个五年,陪陪夫郎不好么。   知乐赶紧说:“公子,知乐可没有闲,都是在忙事的时候听旁人瞎叨叨, 知乐可是在认认真真地忙事呢!”   “知道了知道了,你最认真。”   “可公子,我其实也挺好奇的,大家都说您当时在场, 亲眼见到了太上皇醒了过来,那南疆的秘术真的这样神奇么?”   秦:“知乐啊知乐,有时候好奇可不是一件好事。你只要知道, 这世间啊,没什么是平白无故得来的。越是神秘的力量,背后也许是你连想都不敢想的代价。”   知乐一愣,然后挠了挠头,“公子,我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就快收拾衣裳,老看着我干什么!”秦呲牙,“你个知乐,本来就笨笨的了,还不勤快些!”   “勤快呢!”知乐立刻谄媚地笑起来:“公子,这月没寄信出去啊?我看您桌案上的信笺都没少呢,还寻思着要不要给您买点去!”   “信笺啊……”秦拖长了话音,眼眸转了转,嘴角微翘:“用不着信笺了。”   “不用往那边送信去了麽?”   “你家公子我啊,等圣旨到了,就要去北边啦!”   “诶?!”   “那地方苦,你就不要跟着我去了,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地在这小院儿里做绣品了,开心么知乐?”   知乐被他的话吓得脸都白了,“公子,为、为什么啊……您去哪儿也把知乐带上啊,哪怕,哪怕就是闯荡江湖,知乐也能给您挡挡剑啊!”   啵当!   秦给他一个脑瓜崩,“本公子是去北境军当送粮使监军的,你一个小男子的,跟着我去做什么?”   “啊?”   秦一脸‘你听得没错’,“本公子的武状元官衔要下来了,北境监军!圣旨也就约莫这几日就下来了。”   “公子你好厉害!”   秦嘿嘿一笑。   监军什么他才不稀罕呢,但是北境军的监军啊,他可稀罕了。这监军其实就是个名头,他去皇帝表姐那里求来的。   这一年的冬日,他要去北境过了。   再待上赐婚的圣旨,他都可以直接嫁过去了,哼哼哼。   萧明珠大混账,见到他会不会欢喜呢?   秦捧着小脸,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明明才分别啊,就已经忍不住在想啦。   ……   而另一边,皇宫之中,太上皇和明静王也坐在榻上,相顾无言。   “想说什么你就说,你看着我干什么?”明静王没好气道。   太上皇一乐,随后又一叹:“我这不是在感慨,咱俩没什么这儿女亲家缘嘛。”   明静王嗤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没有,景然就嫁过来了。”   “景然啊……行吧,也算。”就算不是亲生的,但好歹叫她母皇不是。   “我看你是睡得太久脑子锈了,如今是想这事的时候吗?”   “那该想什么?皇位有启儿看着,我听秦珏说现在大云也混得不错,留给我的,不就是吃喝玩乐吗?”   明静王突然哑口,“……那,巫族害你的事,就这么算了?”   “算了?”太上皇冷笑,“怎么可能算了,”她摸了摸自己的枯瘦的手,笑道:“得把身子养好才行。到时候一个一个与她们清算。”   “就知道你不甘心。”   “其实,也没什么不甘心的。只是这些年苦了秦珏,只想到这个,我心里就不是滋味。”她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下去。   起初听好姐妹讲起这些年来那人的辛苦,她心里就跟针扎似的疼。   明静王深知姐妹是个深情人,只好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仇咱们一个个报就是。当年是谁害了你,你心里有数吗?”   “有!”太上皇沉声道,“巫族虽在表面上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仔细想想,我这宫中来历不明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当年景安是如何怀上的,你还记得?”   明静王内心一凛:“那个宫人想爬你的床,还给你下了药,不过最后被你识破,倒是他稀里糊涂地与侍卫……”   “对,那时我以为他只是想在这宫里某个君位,可现在细想起来,若他是南疆巫族人,这接近便显得颇有心计了。”   “可云景安的父君已经死了。”   太上皇呵呵一笑:“是不是真的死了谁知道呢?巫族人的命,长啊。”   明静王抵唇沉吟,“的确,假死出宫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他就这么出了宫,自己生的孩子都不管了吗?”   云景安都已经死了。   太上皇语气凉凉:“你怎么知道他没管,景安如果延续了巫族的血脉,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换了个壳子还活着?”   明静王:……   “等着吧,南疆的这些祸害,迟早一个个剿灭干净。”太上皇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云鸢,你怎么又起来了!”秦珏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见太上皇坐在榻上,不赞同地问。   “呃……总是躺着,累了。便坐起来与明静说说话。”   秦珏嗔怒道:“你嗓子还没好透呢,还这么耐不住!”   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太上皇此刻摸了摸鼻子,手肘撞了一下身边的姐妹,“你看你,没事来找我说什么话!”   明静王:???   姐姐,您这……   “明静,你也是,有什么事不能以后说吗?”   “姐夫……我……”明静王揉了揉额角,“成,我先回府了,我以后再来。”说罢,还瞪了云鸢一眼。   她也正好回去给徒弟修书一封。   这云景安和小铃铛不对付,最后又死在徒弟手里,她得给徒弟提个醒,这云景安可能是巫族血脉……   希望不是吧。   但不知为什么,明静王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些不安。   ……   而此时,在北方边境洛伽城外的兵营营帐中,北境军将领齐聚一堂,神情都有些凝重。   “大家还记得将军离开前给北府省送去的求援信吗?”为首的女人沉声道,“咱们打了北地这么多年,今年大抵是最寒最冻的时候了,京城那边路途遥远,向北府省那边求助是最好的办法。”   “原来是这事,我们自然记得。难道有了回信?”   “有。”女人咬了咬牙,掏出怀中的信笺,“诸位自己看吧。”   大家看副统领这模样,便知这回信情况恐怕不太好,于是连忙接了过来。   待几人看完,其中一人猛地拍了把桌案:“这是什么意思?!最多只能出一万   民兵?”   “让民兵过来干什么?烧火做饭吗?还是让她们上战场送死?!”   “北府省的那些官儿们就这样干事的?”   “咱们找萧大将军去!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若是北境军兵力再强一些,明年咱们就能直取北夷老巢,每年驻守在这里和北夷打什么攻守战,有什么意思!”   “可上头不帮忙,咱们也没办法。”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沉默下来。   是啊,上头不帮忙。   陛下贤明爱民,这几年文官发展势头很猛,对武将少了许多重视,各项政令上也有了偏颇。北境又是不毛之地,没人愿意来,自然也就发展不起来。每年强制征来的兵只能暂时缓解北境的压力。   每年的寒冬,是北夷进犯最频繁的时候,因为北方大寒,颗粒不收,夷人没了粮食,自然要来抢。   洛伽城就是大云最北边的城池。   若是能够出更多的兵……北夷是能打下来的。可京城太远,心有余力不足。北境军只能守着洛伽,攻也攻不得。   “咱们去找萧大将军,萧家出面,陛下肯定要给面子的!”   “胡闹!”副统领一声暴喝:“陛下不给兵你们不知道是为什么吗?就是因为忌惮萧大将军,如今北境军十万兵权都在萧将军手中,现如今再向陛下要兵,你若是陛下你会给?!”   “这……那咱们怎么办!”   “这一万民兵先要过来!蚊子再小也是肉,其他的……等将军回来,再说吧。”副统领握了握拳,“算算日子,将军也快回来了。不管北府省助不助咱们,反正这个冬天咱们肯定是过得去的。”   “对,咱们今年多了这么多棉被和袄子,还有朝廷的冬粮也快运来了。”   “咱们不惧怕北夷,只是攻不下老巢,老是看见北夷军到处蹦Q,有点恼火。”   “本来就不怕,要打就打好了!”   “打!”   “行了行了,这事儿我还没说完呢。”副统领赶紧喝止一声,“我想说的是,北府省的民兵已经在路上了,恐怕就要到了。而且……有部分是男兵,所以,姐们几个,安排下去,腾些营帐出来吧。”   “啥?还真是来烧火做饭的啊?陛下颁布了给分配夫郎的政令了麽?”   “嘿,男兵,有福了啊!”   “真来男兵啊?我听说南境那边都有男兵,还一直想着咱们北境军没有呢,嘿嘿,这会儿还真有了。”   副统领冷笑一声:“北境军是什么地方,是谁在统领,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到时候人家男兵来支援了,你们要是胡乱做出点什么,别怪老子不救你们,惹恼了将军,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众人蓦地想起来被将军支配的恐惧,顿时浑身一个抖。   “那……咱们都安分点。”   副统领见她们怂了,哼笑一声:“没种的,还不快去安排营帐!就算不能做什么,咱看看也成啊!到时候好好招待着!”   “是!” 第49章   远在洛伽的那群将军还不知道, 萧明珠到了北府省,还专程去省吏那处走了一遭,她这一去, 北府省又战战兢兢地多给了两万精兵。   虽然背地里都嚎哭北境军是土匪,明面上却没有人敢忤逆萧明珠的, 甚至说了不少吉利话。   意外地是,北府省的精兵们倒也愿意跟着萧明珠走。   “我早就不想在省里待着了, 每年回乡都不好意思跟人吹嘘我又去守城门了。”   “这下不一样了, 咱们去帮北境军打夷人, 咱们就是英雄!”   “还英雄,到时候可别吓怕了,就是整个一狗熊了啊!”   “恚。    萧明珠咬着干馍馍,听着她们互相调侃,心情竟也愉悦。   十三万的军队,趁他病要他命,北夷的土地,她一定要拿下来。   就这样, 萧明珠带着两万精兵浩浩荡荡地回了北境。   谁料想,又在途中遇上了从北府省出去的那一万民兵……   这两方人马都出自北府省,且许多人是相识的,这一下更是结伴同行。   民兵中的几个领头也很有眼力劲, 赶紧来到了萧明珠面前混眼熟。   萧明珠沉默着一一点头,倒是男兵队伍里那个领头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将军,这是我们头儿, 唐云,嘿嘿,我们头儿好看吧,将军都不错眼了喔!”男兵比女兵就更大胆一些,面对萧明珠也不是那么拘束,竟然直接打趣起来。   唐云蓦地红了脸,喝了那人一声,“瞎说什么!还有以后去了北境军,可不能再喊头儿了,以后将军才是我们的头儿!”   萧明珠看见他脸红,又顿了一下。   “将军,还看呐?”身边的女兵也有起哄的,还不带怕地撞了撞萧明珠的胳膊。   萧明珠于是收回目光。   唐云小心地觑了她一眼,见这位将军这样盯着他,心里也难免悸动。可看她面对众人调侃依然面无表情,又觉得有些失落。   萧明珠的名字,在云京也许不够响亮,众人想一想,也许会突然记起她是萧家庶女。   可在北方,她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   那是北境的战神,是北方百姓心里的神,北府省离北境不太远,她的事迹旁人自然也听过。她上战场百步之外取敌首级的事都快能写成一本传记了。   男儿们崇拜英雄,喜欢优秀的女人,谁都无可厚非。更何况,这个人才二十出头,且容貌也俊。   唐云被这番‘特殊’注视,又听旁人起哄,心里难免起了一些不能为人知的心思。   紧接着,萧明珠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对着唐云就坦言道:“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众人闻言,赶紧瞅了瞅唐云的面颊。   “将军,像谁啊?”有人问。   “该不会是像将军的未来夫郎吧?哈哈哈哈!”   萧明珠:“……你们怎么知道。”   没想到她会真的应了这句调侃,众人一愣,之后就是一阵捂嘴笑。   “咱们虽然是当兵的,不像那些公子那样含蓄,可将军这话,也太臊人了。”   “喜欢我们头儿可要好生追求,可不许这样匪言匪语的啊!”   “对啊!我们头儿以前是云京的小公子,最重规矩啦!将军你这样是娶不到夫郎的!”   萧明珠:……   若不是真的和秦相像,她真不会去多看半眼。   萧明珠懒得解释,垂眸就去一边了。   倒是唐云,脸色羞红,又和男兵们闹在了一起。对于萧明珠说他像她未来夫郎的事,他自然也觉得将军在逗他,以为将军真的看上他了。   萧明珠坐到一边,没再去看唐云,脑子里想的,都是秦的笑颜。   她的秦,才是云京的小公子,最守规矩,也最可爱。   唐云和他长得是有三分像,鼻子和嘴巴很像,但眼睛却不同了,秦的眼睛很大,疑惑的时候像只懵懵的小鹿,笑起来的时候像夜里的月牙,连眉梢都跟着弯起弧度。   乍一看,两人是不像的。   可她对秦何其熟悉,所以那一眼,才看着唐云出了神。   萧明珠也不屑去解释什么。   她的夫郎长什么样,终有一日她们都会知道的。   秦在她心中,是最好的。   唐云么……好不好不知道,反正与她无关。   她想秦了。   打北夷王城的事,等回了洛伽,就得快些部署了。   ……   浩浩荡荡的三万军队朝北方而去,进入下一个城池时,少不得要在城外搭营歇息。   男兵们勤快一些,就被唐云主张去了城镇里采买,而女兵们开始搭营。   等一切准备就绪,天色也暗了下来。   围坐在篝火旁,萧明珠手脚熟练地烤好一只兔子。   喷香的肉味让人不由地食指大动。   唐云见了这一幕,小声问旁边的人:“将军哪来的兔子?”   她们采买的时候可没有买兔肉。   “自己捉的。”先前看见那一幕的男兵赶紧道,“打猎的手法也太厉害了,我们都还没看见兔子,将军一箭过去就扎穿了兔腿。”   唐云点了点头,心里不知怎得,竟觉得有些自豪,捧过水囊朝那边走了过去。   “将军,喝些水吗?兔肉有些柴吧。”唐云在她身边坐下,递去水囊。   萧明珠见是他,非但没有接下,反而生硬道:“我有水囊。”   唐云笑脸一僵,“……喔。”很快,他又笑起来:“大家都在喝酒,将军不去吗?”   萧明珠突然沉声:“军中不许饮酒,除非大寒暖腹,或是军医帐中可使。以后采买一事交给男兵,你记下。”   唐云这下脸上是真的挂不住了,他磕磕巴巴道:“我,只是……想着这一去都是上战场,也许生死不知,便买了酒让大家痛饮,以后……以后定不会了。”   “让你记下,只需答是。”萧明珠漠然,“你们这一去是上战场,可我北境军一直都在战场上!我不知北府省是如何练兵的,但既归属了我北境军,需做到行令禁止,做不到的话,趁现在赶回北府省,还来得及。”   她声音不大,但以内力凝出,几乎响彻整片临时营地。那些笑闹声顷刻间夏然而止。   “北境军不要混子。”萧明珠既有压迫性地扫了一眼唐云,道:“明日一早拔营北上。有谁醉了起不来的,明日滚回北府省!”   营地一片死寂。   萧明珠厉声一喝:“听见了吗!”   “是!!”众人下意识地齐呼。   唐云怔在原地,面上浮现一丝委屈:“将军……我……”   萧明珠为将的日子虽然不长,但着实见不惯军中有这样优柔寡断的人,“要说什么便说。等正式进了洛伽城,规矩就没这么宽松了。”   在北境军中,军令如山,萧明珠更是大忙人,若无要事,像唐云这样等阶的杂兵要拦住她说闲话,是不被允许的。   唐云咽了咽口水,“没什么。”   “对了,有一事我要提前告知你。男兵中会新添一员……”萧明珠还没说完,唐云就连忙道:“是!我会好好照料的。”   萧明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是说,他会代替你现在的位置,今后除了采买后勤之外,男兵训练诸事,都会交给他。”   唐云满脸错愕,“……什么?”   唐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背后的树林里走出一个暗影,他说:“大人,我不想训练人。”   语气充满了不情愿,可还是喊她大人。   萧明珠给程宵的威胁和阴影,足够他铭记一辈子。   唐云朝程宵看过去,有点难以反应,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程宵发现他的眼神,眉头微皱。   看吧,一点武功都没有的人,只是身手比普通人好一点的人,这有什么好训练的。若是像秦小公子一样,有点武功底子,花个几年功夫,说不定还能行。   这些人就算了吧。   “不想训练,就去伙夫营。”萧明珠眼神一冷,他以为他到了自己手下,还有的选吗?   “你……”程宵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屈服。   唐云握了握拳,“将军,这位是……?”   “程宵。”程宵酷酷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唐云抿了抿唇,“将军要用程宵换掉我,是否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呢?”   萧明珠沉声,“在我这里,没有女男之分,一视同仁。你打不过程宵,没杀过人,所以换掉你。还没到军中所以这次就罢了,无论是你还是程宵,都听清楚,我也不喜欢有人质疑我的决定,或者你比我更强了,那么你再来尝试说服我。”   程宵敛神,“是,大人。”   唐云却不那么想屈服,他应该是不一样的。他抿了抿唇说:“我和程宵都没打过,将军怎么知道我打不过。还是说,将军是偏心呢……”   程宵诧异地看过去,这个男人,这话说得怎么这么暧昧?甚至隐约透露着一些醋意?   “大人,你背着秦公子在外面养了小的?”程宵直接问道。   萧明珠:……   “胡言乱语。”   程宵啧啧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倒是唐云满脸错愕,“秦公子……将军,已经成亲了吗?”   这时候萧明珠倒是神情缓和了许多,她从不吝惜在旁人面前显摆秦,于是点头道:“快了。他很好。”   她突然看向北方,掷地有声地说:“等我打下北夷,就回去娶他。”   唐云心里一跳。   凯旋之日,娶你之时。   唐云竟然忍不住,为了这句话心动起来。   可很快,心里的黯然又瞬间湮没了自己。先前的在心里的遐想,转瞬成了泡影。   原来,她真的有未来夫郎了。 第50章   翌日, 三万军队继续北上,有几个喝醉的,也直接被扔在了原地。有想胡搅蛮缠的, 被萧明珠一脚就踹得飞了出去。   至此,比起第一日, 将士们对这位声名远扬的萧小将军更加发憷,之前还敢调侃几句, 现在连她从面前走过去都不敢抬头。   程宵同样讪讪, 萧明珠其实只是惩治了该被惩治的人, 威慑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强悍。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她们离洛伽更近了。   ……   在程宵眼里,是没什么人命概念的。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怜悯是最大的破绽。   但现在,明静王那一家以强硬的手段想把他从杀手这条线上拽下来。   程宵也不懂,来军营……上了战场,不也是每日面对着生生死死吗?   虽然程宵不明白,但他甚少反抗, 好吧,主要是打不过。   他也不是没想过逃的。可明静王的眼线遍布天下,他除了杀人,也没有别的谋生手段……怎么想都会被捉到的样子。   既然不能反抗, 不如学着享受。   程宵看着眼前那一片片巍峨的高山,心里的情绪有些复杂,怎么样算是对的, 怎么样又算是错的。他知道,自己和师傅其实也没有什么分别,他们是坏人,手上沾着无数无辜人的血。   有时候去看望义父,他甚至不敢伸手碰他。   义父是普通人,而他怕自己刚杀完人的手上还带着血。   那个自称是他娘的女人告诉他,如果你只会杀人,那就让它变得拥有意义。   也许,他也能成为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士,那个时候,对面义父,是不是也能更理直气壮一些。   来之前想了许多,最后他还是来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   “以后,你就带着男兵去照顾安抚洛伽周边地区受灾的百姓。”萧明珠一声令下之后,程宵满脸呆滞。   “我?照顾安抚?”程宵以为自己听错了,指着唐云道:“这些事不应该他做吗?”   他的武功再不济,也能给萧明珠当个副将暗卫什么的吧。   唐云尴尬又生气:“程宵,我不比你差多少!”   程宵朝他招了招手:“那咱们比划比划?”   唐云咬牙,“比就比。”   “够了吗?”   萧明珠冷眼一扫,两个人瞬间安静。   “聒噪。不想做事就滚回去。”   程宵抱着手臂心中不屑这个唐云,却也不敢说话。   唐云则是满脸委屈,他可是男兵的头儿,在北府省也是军中一只草,怎么到了这里,一个两个都这么嫌弃他。   ……   到了洛伽城外的北境军驻扎地,迎出来的北境军将领们也看见自家将军竟然也一起回来了,顿时大喜。   “将军,您回来了!”副统领连忙道。   “嗯。”   “这些日子的记录末将都做好了,都放在您营帐呢!”   “去看看。”萧明珠说完,一顿:“召集人,各大营副将以上都来帅帐,我有事部署。”   副统领一怔,“全部?”   萧明珠看了她一眼,副统领立马绷直身体沉声道:“是!”   见萧明珠往军营里走,程宵也跟着,唐云见程宵跟着,自己竟也不甘落后。   副统领看自家将军身后这两尾巴,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   唐云脸蛋清秀,一双眼睛温婉大气,若不是那身戎装软甲,她必然会以为是哪家的公子。   而程宵的长相就很英气,他肖母又肖父,长相不俗,眉宇间带着些生人勿近的冷淡。重要的是,他那浑身的气势,一看就是沾过人血的。大概是个狠角色。   犹豫片刻后,副统领小声问:“将军啊,这两位是……”   “程宵,我师傅的儿子,以后男兵的训练归他。”   副统领咋舌,“您师傅的儿子……那岂不是……”   将军的师傅,可是大云的明静王啊!这位就是明静王丢了多年的儿子吗?那一身的气势,可真是让人不敢直视!   萧明珠点头,“程宵直属我营部下。”   副统领哪敢不遵从,明静王丢了多年的儿子,给他们十个胆子都不敢去管他:“这事我会通报全军。必然不会有不长眼的来找公子麻烦。”   “通报就不必了,若是程宵在军中不按规矩行事,打伤或是打死了谁,直接报上来就是。”   副统领:诶?   程宵闻言眉头紧皱:“大人,我……”   “闭嘴。不想待就回王府关一辈子。”   “……”程宵咬牙,“是。”   一旁的唐云这下笃定了萧明珠偏心,原来是她师傅的儿子,唐云抿着唇,一脸地委屈:“将军,您是不是也该向这位将士介绍介绍我?”   听听!   这语气酸的!   程宵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   副统领闻言也是一愣,这位……公子额,这话说的,怎么好像跟她们将军有什么不得了的关系似的?   萧明珠一脸淡定:“唐云,男兵的头儿,以后军中后勤采买的事交给他。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军中人手会紧缺,着重军医大夫那块,这三万将士中若是有会医术的,全都找出来,填充医营。”   副统领一听,心里一个咯噔。   找大夫?   医营缺人手?这是……要打仗了?   副统领长了个心眼,到底没在大庭广众下问出来。   “那将军,这位唐小将,需要特殊关照吗?”副统领谨慎地问。   她们可没忘了,将军这一遭回去是干什么的。   萧明珠满脸奇怪,“关照?你与唐云认识?”   副统领赶紧摇头:“不,不是。”   这时,不知哪个不开眼地突然从人群中蹿了出来,大喊道:“将军!你回来啦!眩』拱呀惴蚨即来了麽!”   “……”程宵默默后退一步。   唐云则是一脸羞红,悄悄捏了捏手指,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   “陈凌扬!出来!”萧明珠一声冷喝。   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个迈着小碎步的女人,她一脸艰涩:“将、将军……刚才的话不是我说的。”   “晚些去看你营下的兵。”   “我、我我……”陈凌扬掩面大哭。啊啊啊她太惨了,她不就是在人群中多喊了那么一句吗?将军耳朵也太尖了。   什么叫晚些去看兵,明明是一个兵不合格就要罚两个时辰的加练,是一个月每天多两个时辰!连她也得跟着练的那种!   不过……   陈凌扬看了看程宵又看了看唐云,斟酌了一下,指着程宵道:“将军,我猜是这个,这个是姐夫吧,看起来就很飒!”   程宵:……飒你大娘。   “秦公子此行没有过来。”程宵提醒道。他可不想给唐云当挡箭牌,萧明珠那两口子,他一个都不想惹。   陈凌扬大惊,“那你们两都不是我们将军的夫郎啊?可是将军不是说她回去娶夫了吗?哇将军你该不会是背着咱们回云京去玩了吧?”   “骑兵营加练三个时辰,即日执行。”萧明珠寒声道。   “诶诶诶?将军,不要啊!!!”陈凌扬直接朝萧明珠扑了过来,想抱个大腿卖个惨。   谁知萧明珠毫不客气一脚踹了过去。   程宵在一旁看着,觉得这嘴碎的女人要被吃苦头了,结果哪知陈凌扬反应极快,半空中一闪身,竟然躲开了。   程宵眯了眯眼。   这个女人,武功不弱。   陈凌扬锲而不舍,还要来扑萧明珠,萧明珠仿佛烦了,也抬掌迎了上去。   两人打了起来,招招狠厉,那身法快得让人眼花。   但很快,对萧明珠对了个几十招之后,略居下风的陈凌扬还是退了,连声嚷道:“不打了不打了,将军果然不是我等能胜之人!”   “拍马屁也要加练两个时辰。”   陈凌扬原地痛哭:“将军!!”   “两个半。”   “不!!!!!”   陈凌扬骚扰完了萧明珠,又自来熟地跑到程宵面前,嘿嘿笑道:“这位小公子,贵姓啊?怎么会来咱北境军的?像你这样长得好看还身手不错的小公子不应该来战场啊?”   程宵也冷了脸:“关你屁事。”   陈凌扬撅嘴,“说说嘛,大家以后都是北境军了不是。”   副统领在旁边赶紧拉过陈凌扬:“我的陈小将军诶,这位可是将军师傅的儿子,你可悠着点。”   深知骑兵营这位陈小将军是个武痴,见到谁都要上去切磋一番,可这一位可真不是他们能惹的。   陈凌扬的脑袋瓜子没反应过来,“啊?将军的师弟?那更好了啊,武功不俗了吧,来来来,咱打一场吧!”   程宵:“滚开。”个二皮脸。   说完,高贵冷艳地走了。   倒是萧明珠沉吟片刻,道:“你若得闲,倒可去找程宵切磋。”   在萧明珠看来,这两人挺互补的。   陈凌扬出自武学世家,武学功底很强,但出招过于正派。程宵则通晓人体要害,杀人无形。   陈凌扬闻言惊喜:“他果然是很厉害的吧!”   萧明珠轻嗯点头,“小心别被杀掉了。”   陈凌扬开心地快蹦起来,“我努力不被杀掉!”   副统领:……   武功高强的人,总是有点别人看不懂的行为。   而唐云站在一旁,久久没有言语。   被冷落的滋味不好过,但他此时却又有一些欣喜。   这位陈将军都可能打不过程宵吗?他竟厉害成这样吗?   将军不让他和程宵切磋,是否也是在护着自己呢?她知道程宵厉害,所以才护着他吗?   唐云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却又忍不住地心头发颤。   若是真的呢?   她是定了未来夫郎,可大云也不是没有娶侍夫的先例。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争取一下,万一就能挤掉那个秦公子,成为将军的正君呢?   唐云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这个想法一旦冒头,便如藤蔓止不住地疯长。   且同时,他心里对程宵也有了一丝危机感。   程宵,原来是将军的师弟。   可他打不过他,也许……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第51章   “陈凌扬, 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程宵冷怒地朝后吼了[]一声。   这都第几日了,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好的耐心,每天定时定点的来堵他。   “你答应每日都跟我切磋, 我就不会每天都来烦你了啊。”陈凌扬幽魂似的在程宵周围转圈圈。   “没空。”   “你除了每日训练那些人,还有去安置一些百姓, 也没什么活儿啊。”陈凌扬不解道,“每日分一个时辰给我就可以了。”   “滚。”   “那半个时辰?”陈凌扬试探道, “你就跟我比一比嘛?”她一脸委屈。   将军让她来找程宵切磋的时候可没说这个男人这么难搞啊。   程宵见她这个模样, 就忍不住怼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磨磨唧唧, 男儿气!”   “磨磨唧唧的是你啊,你跟我打了,那什么事都没了。”说着说着,陈凌扬更委屈了,“还骂我男儿气……”   “滚开,没空。”   “怎么没空了,有什么事让那个唐云去做就好了,你不是将军的师弟吗?帅营下的人怎么老去后勤那边转。”   说起这个, 程宵也烦,“你去跟大人说啊,我也不想去!”   前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了战,最近要负责疏散前方战场周边的百姓, 程宵从未跟那些那些老弱妇孺打过交道,他本就是不太善言的性子,杀又不能杀, 已经快耗尽了他的耐心。   “唐云呢?”陈凌扬蹙眉,“他不是闲着吗?我昨儿还看他在将军的寝帐外头晃。”   “哪只是昨日,”程宵一脸嘲讽,“他不是日日都去吗?端茶送水的,生怕别人不知他思慕大人。”   陈凌扬一脸错愕:“诶?原来唐云喜欢我们将军?”   “……”   “我说呢,最近大家都在传,说唐云和将军好事将近。”陈凌扬紧接着满脸疑惑,“我还奇怪,将军不是有夫郎了吗?”   “你知道什么,你脑子里就只有打架。闪开,别碍着小爷的路。”   “诶!程宵,程公子,程小爷!你就和我打一架吧……”   ……   日子一晃,又是半月有余。   “小公子,这一路从云京而来,长途跋涉,着实辛苦,喝些水吧?”同行的北府省钦差给他递上水囊,谄媚地道。   眼前这位可丞相的嫡亲弟弟,又有武状元之称,若是能巴结上他,自己升迁的事还不是这位小公子往丞相跟前提那么一句话的事?   秦摇了摇头,还是接过了水囊,问:“不累,前方战事如何?”   起初听见北境军已经开战的消息秦是有些错愕的,这个萧明珠,大混账!这才刚回北境吧,这么快就打上去了?   ……也不知道好好休整一番。   敛下心中小小的抱怨,秦听这个钦差说起――   “是的,几日前传来的消息,我军势如破竹,已经拿下了夷地两座城。估计北夷人也没想到,这寒冬将至她们还没找准时机对大云发难,反而是咱们大云这边先开战了。”钦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北境军和圣上是怎么想的,真要一口气拿下北夷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秦闻言皱了皱眉:“北夷很难打吗?我军没有胜算吗?你不是说短短半个月,已经拿下了两座城吗?”   钦差尴尬一笑,“倒不是难打,咱们北境军里还是有好几位厉害的将军的,大抵小公子也没听说过,北境军中如今带头的那位萧将军,在咱们北面算是名声赫赫。”   秦点头,他的女人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过嘛……那些传闻大多也都是虚虚实实,哪能当真?数百步之外取敌方首级,还是从城楼上直接这么一箭过去……这传闻,谁敢信?所以我认为,这位将军是很厉害,不过到底实力如何有待商榷了。”   没注意到秦蓦地沉下去的脸色,钦差自顾自道:“而且听说她才二十出头,这一次贸然和北夷开战,我看也是月满则亏,骄傲托大了。”   “也不想想,这北地比南疆更难打,就是因为夷人比南蛮更骁勇善战,听说连一个小孩子都能轻轻松松一掌击碎一块大石。我看这战啊,不好打,这位将军肯定要吃亏。”   “张大人。”   正待继续侃侃而谈的张大人被打断也不恼,反而探身问:“小公子?”   秦面色不好地道:“张大人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是大云的战事,不是那位萧将军自己的私事,您这番话,传出去不太好听吧。”   秦这话说得可就不留面子了。   “这……哈哈哈,我这不是,就和小公子私下随意聊聊,也是自己的猜测,难登大堂难登大堂……”张大人干笑两声,但心里却不明白,是怎么惹了这位小公子。   秦却不给她留余地,直问道:“和北夷开战可是陛下做的决定,将军按圣旨行事,怎么在大人这里就成了骄傲托大,月满则亏了?大人也说了,将军如今才二十出头,将来应当是前途无量才是。”   “……呵呵,小公子说的是。”   “我倒也不懂,萧将军在前方浴血奋战,为大云舍生忘死,而在背后,却还有像张大人这样的言论,着实令人心寒又心惊。”秦毫不掩饰眼中的嘲讽,“到底能不能百步穿扬暂且不说,只想问问张大人,举得起萧将军的弓箭吗?拉得开满弓吗?”   张大人哑口。她已经确信,自己已经惹恼了这位小公子了。   “看我这张嘴,实在不会说话,大云此番必然拿下北夷,将军定凯旋而归才是。”   秦漠然:“文官只生的一张巧言善辩的嘴,大人却连话都不会说吗?”   张大人眼睛一瞪。   这言下之意,竟然是想罢他的官了?   “秦小公子,你虽是丞相的弟弟,但也不可这样欺压我!”   秦闻言盈盈一笑,伸手把怀中的圣旨掏了出来,“我看张大人不止嘴巴不好使,连记性也不太好。本官如今是北境军监察使,负责沟通北境军与朝廷,位列外派官正四品!”   “若我想施这官威,张大人您也要跪下来唤我一声‘大人’呢!”他掷地有声道。   张大人脸色一白。   接过那圣旨一看,脸色更白了,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动不得了。   “张大人?”秦喊了一句,心头疑惑,难不成他正四品的官把这人给吓住了?这么厉害吗?   张大人张了张口,却什么音都发不出来,只是死死地盯着手里的圣旨。   秦察觉不对,探头去看。   “奉天承运……敕封萧家之女萧明珠为大云第一战将,正一品护国大将军!”圣旨上写着这么一行字。   秦猛地拍了拍脑袋,把圣旨抢回来,笑眯眯地说:“不好意思啊,拿错圣旨了,这个是封给萧明珠的。”   秦从怀里掏了掏,又摸出一封圣旨,递给她:“喏,这个才是我的。”   张大人面如菜色,怔怔地问:“秦公子,萧将军要封一品……”   “是的,为了保证她在北境军中拥有绝对的统领权,陛下就说不用等凯旋,让我带着圣旨来了。”   “这样吗……”刚才还说人家骄傲托大,现在这圣旨真是啪啪打脸。陛下能封一品,别说能不能百步穿杨,就是个四肢不勤的,她也得跪下巴结。   “小公子,我方才说的话都是胡言乱语,可千万不要传到将军耳中啊,咱们这些监察使,可不能坏了北境军与朝廷之间的关系。”张大人意有所指,翻开了圣旨,还没看就说:“至于您这监察使的四品官衔,我自然是信的。”   秦好整以暇地微笑:“张大人还是看看圣旨吧,”他眨眨眼,“我这可是陛下承认的四品官。”   张大人叹了口气,还是翻开了圣旨,但心里却是一团乱麻。背后说了一品将军的坏话,还得罪了丞相家的宝贝弟弟,她如今已经不想着升官发财了,能把这位小公子的怒气消下去就好了。   都怪自己嘴碎!   但事实上,张大人又不能否认,自己心里是有些不屑的。男人做什么官,这四品官是怎么来的跟谁不知道似的,有丞相把持朝野,要什么官还不是一两句话的事。   何况这秦还是陛下的亲表弟。   害,只怪自己投胎没别人投的好!   这样想着,张大人翻开圣旨。   脸色又一次刷白。   秦站在旁边乐道:“张大人,看清楚了吗?”   圣旨上赫然写着――   奉天承运……秦家嫡公子秦温婉贤良……朕感念秦与萧家明珠自小青梅竹马,特成其美事,赐下良缘……择日成亲。   张大人苦着脸抬眸:“秦小公子,我现在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还来得及么?”   她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当着人家夫郎的面一个劲的瞎叭叭呢。   秦微笑着拿过她手里的圣旨,卷吧卷吧跟宝贝似的又揣回了怀里,小老头似的幽幽叹气:“在朝为官的嘛,十之八/九都想巴结我的。但是,想巴结我还在我面前骂萧明珠的,张大人您可真是头一个。”   张大人都快哭了:“京中传的,您最讨厌她了啊!”   秦当即嗔怪道:“我本来就最讨厌她了呀!云京的这些百姓,怎么都这么嘴碎呐!”   张大人:呜呜呜。   既然是这个‘讨厌’,您早说啊!傲娇害了多少人呐!   “哦对,这个圣旨也拿错了,我被封四品官的圣旨张大人还想看吗?”秦歪头问她。   张大人赶紧摆手摇头,“我信!我信!不用看了。”   圣旨。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怎么在他这,一捞怀里全是圣旨,还一张比一张吓人呢?   张大人看圣旨都快看出心疾来了,这会儿只求秦赶快忘掉这件事!   秦噘嘴:“行叭。”   抱着他的宝贝圣旨,乐呵去啦。   再有两日,就能见到萧大混账啦! 第52章   两日后, 前方战场打得如火如荼,喊杀声震天,大云北境军势如破竹。   “报……!”小兵骑马赶来, “将军,骑兵营已拿下夷人先行部队, 我方损伤过半,敌方全灭!!”   一声全灭, 众人欢呼。   小兵喘了口气又道:“敌方将领已被陈将军斩杀!”   站在城楼上观战的萧明珠也露出一丝喜色, “嗯, 军医营做好准备,其他人随我一起去迎接我军胜利之师!”   “是!!”   唐云看准机会跟上刚走下城楼的萧明珠,露出笑来说:“恭喜将军大胜!”   跟在身后的一群将领脸色揶揄,都纷纷起哄道:“哦……”   萧明珠冷眼扫去。   “……”全部噤声,连跟都不敢跟上去了。   等到萧明珠走了,大家才回头看看唐云,“唐云,没事吧?”   唐云站在后头, 强颜欢笑地抿了抿唇:“我没事。我去照顾受伤的人。”   众人见他如此,更是同情:“要我说啊,唐云你也别一片芳心错负了,将军就是根木头, 她不懂这些的。”   “是啊,和将军在军营里待了三年,还没见她身边有哪个男人, 我偶尔都怀疑将军是不是没那方面的需求……”   “将军就是这样的人,我们都习惯了。”   唐云咬了咬唇,“将军这三年都没有……吗?可我听说,将军已经定了亲的,诸位都没有见过她的夫郎吗?”   女人们叹了口气:“将军把她的夫郎藏得可深了,不过这三年来,倒真没有见他来看过将军。也许只是将军单相思吧。”   “将军单相思?这……不能吧。”   “哈哈,我也想象不出来。”   “不过女人嘛,功成名就的女人,没一两个侍夫也说不过去。”   女人们互看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唐云安静地听完,动了心思。   原来她三年间都没有过男人……这样的话,也许自己能从这方面下手。   “唐云,你也别灰心。我听说将军那个未来夫郎,是多年前订下的,如今长成什么样还真没人知道,你的模样是不错的,又这样痴恋将军,滴水穿石,将军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有人竟如此劝道。   唐云正要笑着回应,那边一直没开口的副统领忍不住冷喝了一声:“将军的事几时轮到你们在这胡咧咧了!那面战场还打着呢,都给我滚过去,看看自家的兵!”   “诶诶,您别踹,这不走着呢嘛!”一群人赶紧跑了。   副统领见她们笑着跑了,才回头对唐云道:“你看,她们开心吗?”   唐云不解:“打了胜仗,自然开心的。副统领这话的意思是……?”   副统领摇了摇头,“她们不开心。”   她负手叹息道:“战争意味着结束。这一场伤亡过半,就代表着,北境军此次出战的将士少了一半。其中的每一个兵,都是她们亲手带起来的,有一些甚至是跟在身边四五年的老兵。可打了胜仗,她们依然要笑。”   唐云顿了顿,“是将悲痛都藏在了心中吗?”   “嗯,我想告诉你的便是这个。将军也是如此,她也许心中有事,但不会表现出来。你也不要听这些人胡言乱语。我们没人知道将军要娶的那位公子长得什么样,但不代表将军不喜欢。”   “副统领是劝我不要再纠缠将军了吗?”   副统领回头,淡淡一笑:“及时止损不好吗?”   唐云的脸上带着不甘,“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因为你喜欢的,不是将军这个人。”   “我……”   副统领蓦地打断,“用不着辩解。我只是好意提醒你,你听也罢不听也罢。只是到头来不要自讨苦吃就好了。”   她以前不小心见过将军缝那个挂在脖子上的小小布包。   拿刀拿剑的女人,连杀人也不眨一下眼睛的将军,捏着那枚小小的缝衣针,小心翼翼地缝着那小布包。   她好奇地问过:“将军,您在做什么?”   将军只是平静道:“他亲手缝的,爆线了,我连一连。”   随身佩戴,连上战场也不愿意解下的珍贵物件……一个小布包,仅仅是因为那个人亲手缝制。   那个时候起,她就知道,将军一定喜欢极了那个少年。   同样的,她也知道,军中每年会都收到好几封厚厚的信,全是给将军的。有时候大家闹着要去抢来看,却被将军直接护进了怀里,且认真道:“家书。”   若不是与她情深,怎么会三年书信不断。   所以当副统领看见唐云这副模样,就忍不住有些如鲠在喉了。   将军早就坦言自己有了未来夫郎,这样纠缠着,反倒不美了。   虽然,这事也算是她多管闲事吧。   唐云愿意听进去就听进去,听不进去……也与她没什么干系。   “副统领!!营地那方传来消息了,送粮使到了!您快去看看吧!”远处,匆匆跑来一个大嗓门的小兵,面带喜色地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战事已经打响,却没想到朝廷的支援来得这样快!   后备充足,他们这仗才能打得稳啊!   副统领闻言也是大喜,不再管沉默的唐云,连忙道:“走,我们去迎接送粮使!”   小兵跟在她身后乐滋滋道:“这次不止送粮使呢,朝廷还派了监军来。”   副统领脚步一顿,“监军?”   “是啊,说是咱们北境军有什么需要都可以从这位监军大人这面直接通报圣上!朝廷对咱们打下北夷很是看好的!”   副统领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还敲了敲那小兵的脑袋:“你小子难怪只能当个报信兵。”   报信兵满脸茫然。   副统领怎么看起来不太舒心的样子?   她当然不舒心。   监军。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每次来都说得天花乱坠,都是为她们北境军好云云……事实上呢,不过是圣上派来的眼线,监察北境军的动向,防备着萧家罢了。   本身监军这个官儿没什么差错的,但偏生以前来的,一个个都想对战事指手画脚,她们碍于圣上的面子,才没有对那些监军出手。   最后那监军受不了这北境冬寒疾苦,自己跑回了云京。   在如今这个当口……陛下派个监军过来,难不成又要插手战事吗?   副统领沉了沉心,大刀阔斧地往营地走,“备马,咱们赶回去看看,这位监军是何许人物!”   ……   “秦大人,军中的人来了。”同行的张大人喊了一声,“咱们也出去见见。”   “好。”秦连忙放下自己的小木杯子,站起来迎出帐外。   副统领一进来,没看到别人,只见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公子和张大人一起走了出来,是个生面孔不说,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那模样,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白面小公子。原以为唐云已经算是男兵中的翘楚了,可没想到,果然容貌这事得看老天赏不赏脸。   她赶紧道:“张大人,老熟人了,这礼我就不行了啊!”   送粮使张大人哈哈大笑,也寒暄道:“副统领的礼我拿敢承。”   张大人官衔不高,但因为是送粮使,所以北境军副统领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两人各自虚伪,秦在旁边耐不住地朝她身后探头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恭喜张大人升迁啊,如今都成了监军了。我想想,这可是四品官啊!实在是恭喜恭喜。”   张大人脸色发苦,连忙摆手:“不不,这名头我可不敢胡乱认。给副统领介绍一下,这位便是云京派来的监军大人,今年的武状元秦秦大人。”   “秦大人,这位是北境军李副统领。”   秦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萧明珠没来,那她在哪?   副统领愕然了一瞬,连忙笑了起来:“原来是秦大人,如此年轻便成了监军,今后前途无量啊!”   她心里可不如表面平静。   这一回的监军,怎么是个男人!而且,他还是云京的武状元,这么说是会武的咯?会武的男人……可不好对付啊。军营里有了一个程宵,现在还要多个监军了吗!   副统领顿感头大。   秦对这些虚情假意地吹捧阿谀没什么反应,只是直言问道:“我此行带了圣旨来的,你们将军在哪里呢?得让她来接旨。”   “将军还在前方战场,刚结束一场战事,在那处原地扎营,这一路就要打进北夷去了,这圣旨……您看我是否能代接?”   秦摇头:“不能代接的。”   他这里可不止一封圣旨呢。   张大人深知其中曲折,也连忙道:“还是请副统领带我们去找萧将军吧,这圣旨不止一封……”她别有深意道。   副统领一听懂了,这圣旨是必然要将军亲自接的了。可是……战事当急,到底什么圣旨要将军亲自来接呢。   三人并行出了营帐,副统领稍稍落后两步,悄声问张大人:“张大人,咱们来往多年,你先给我透露透露,这圣上又要做什么打算了?不会是临时要咱们撤兵吧?”   张大人苦笑一声:“这倒不是,对于你们将军来说,是好事。”   岂止好事。   人生两大登科,将军这是一下子全到位了。   等封了一品将军,再娶了秦家的小公子,这个大云啊,还有谁敢不敬她半分。   投胎啊,真是一门技术活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见面了,别急!!! 第53章   三人赶往前方营地, 也幸而这两座城并不远,近半日奔波之后,天色已近昏黑, 秦从马上一跃而下,那营地已经近在眼前。   他难以抑制心里的雀跃, 急声问:“将军的营帐在哪里?”   李副统领:“就在前头,还要直走个数百步, 最大的那间便是了。”   话是这么说, 副统领心里却惴惴, 这位监军大人怎么好像和以往来的不一样?骑了半日的马,秦脸上非但没有半分疲色,甚至精神奕奕的。   这喜形于色的模样……实在是让人难以琢磨啊。   张大人也赶紧跟上,她是怕秦在萧明珠面前告状啊。   可秦才没那个心思呢。   他现在只想狠狠扑到那个大混账的身上,以慰藉相思之情。   想着,秦猛地一刹住脚,回头问:“张大人,你看, 我这发冠没乱吧?”   张大人连忙说:“小公子放心,发冠没乱。”   “那脸上有灰土吗?”秦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可不要灰扑扑地去见人啊。   “没有没有,小公子天姿国色, 将军见了自是心喜。”   秦被恭维地轻哼一声,“真不愧是文官的嘴。”   张大人听懂这深意,心下一松, “哪能呢,不信问问李副统领……”   “不问啦,我与你们在这多说什么,我要先去了。”说完,笑容满面的秦欢欢喜喜地朝前跑去。   这倒是很符合他年纪了。   只是……怎么这么像要去私会情人的小公子呢。   李副统领满脸茫然地看了看张大人:“张大人……这是何情况……不是,怎么秦监军他,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张大人没答,反而问:“李副统领还没成亲吧。”   “成了。”   “那你怎么看不出来?”   她不是看不出来!她是难以置信好吗!   李副统领指了指前头已经快瞧不见的秦,“秦监军他……喜欢我们将军?”   张大人心想,总算有人和她当时一样了。她乐呵呵地道:“何止喜欢。云京秦丞相家的公子你知不知道?圣上的亲表弟,就是这位了,月前封了武状元,这才多久,就给封了监军。不过副统领不必担心,秦公子来这洛伽之地,可不是为了为难你们北境军。”   李副统领心里想问的实在太多了,“他还真喜欢我们将军啊……真不为难?我们将军可是定了亲的,这位小公子背后有秦家和圣上,恐怕不好相与吧。”   “你不知道么?”   “嗯?”   “小公子与萧将军是青梅竹马,此番是带着赐婚的圣旨来的。”   这一句话落在李副统领耳朵里如同轰雷炸响。   青梅竹马……   他亲手缝的,爆线了,我连一连……   这个圣旨,不能代接的。   就像无数条溪流融汇,她终于豁然开朗,一拳轻敲在自己掌心:“这位秦监军,便是我们将军的未来夫郎?!”   张大人见她眼中震惊,也欣慰地点头:“我原也没有想到的。”   她大娘的,将军也太会找夫郎了吧,秦丞相唯一的弟弟,圣上的亲表弟,还是武状元,四品监军!这是何等背景啊!   而且……!还长得那么……!   将军这眼光可真是绝了!   李副统领心里愤愤了两声,又忍不住笑起来。   因为她看得出来,那个少年,如同她曾经想象的那样,优秀,好看,且认真地喜欢着将军。   唐云没希望了啊。   唐云……   “糟了!”李副统领猛地一拍腿。   张大人迷茫:“怎么了副统领,是有什么要事吗?”   唐云可是每日这个时辰都要去将军帐外转悠的,不是送这个就是送那个,虽然将军也没收过就是了。   李副统领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虚汗,低声问:“依张大人觉得,秦监军若是见将军账外常有男兵伺候……您觉得,问题大吗?”   张大人瞳孔一缩,艰涩道:“我觉得……问题很大。”   虽然没见识过小公子吃醋的场面,但没来由地,心里就觉得,怕是要完。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张大人,我先去看看……”   “我,我也去吧。”   ……   事情并不如李副统领想的那般。毕竟秦不是看见个男人就会当做情敌的。   再说了,秦觉得,他家女人那么厉害,会有男人喜欢也不奇怪啊。秦对自家的萧混账有十二分信心!   但是!   秦还是没想到,自己会在她的营帐里看见一个男人。   而且是在……榻上!   秦站在床前,唐云窝在被子里,棉被盖着他光洁的身子,露出不着寸缕的肩头。   这燃着炭火的营帐里,秦若是个女人,那气氛必然是火热的。   可现在,只有秦和唐云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你是谁?!”唐云又怒又连忙把自己缩进被子里,恨不得把整个人都藏起来,“这里是将军的营帐,谁许你进来的!”   营帐里没有点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看不清秦的脸,可看那身形,也不像个女人!   “果真是将军的营帐么?我还当我走错了呢。”秦愕然了一瞬,就平静了下来,反而抱着双臂看着他,笑眯眯地说:“将军可真是好兴致啊,白日里提剑上阵,夜里还有温香软玉在怀。”   唐云听出他笑中带着寒意,心里察觉出不对,这会儿听见秦的声音,更是不觉得耳熟。   他试探地问:“你不是男兵,你是谁……刺客?”   “刺客?”秦差点没笑出声,“我若是刺客,我还能留着你的性命等你喊人呀?”   他语气随意,像是并不把唐云放在眼里。   唐云咬了咬牙,他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才支走了将军守营帐的卫兵,却会有人趁着这时机闯进将军的营帐。而且还是个他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如今骑虎难下,他是立刻起身穿衣也不好,继续缩在被子里也不好。该怎么办?唐云心里着急。   秦取出随身带着的火折子,将夜灯点亮,还坐在了床榻前的矮凳子上,托着下巴瞧他,“你还不想起来么?将军的床榻好睡么?”   秦心里是恼的。   萧明珠的床让个男人睡了,这其实也没什么,但这个男人脱得光溜溜的,明显的意图不轨,这就让他打心眼里觉得恶心了。   “你若是再不起来,我可要亲自动手了。”   唐云咬唇,“你出去。我自然就起来了。”   “你起不起?不起我现在就大喊一声,让这兵营里的女人们都冲进来看看你如今这副媚相好了……”   “别!我起,你别喊!”唐云见秦完全不为所动,心里暗恨,却又没有办法,只好直起身体,在被窝里摸索着亵衣亵裤。   他不能不起啊,他唐云尚算爱惜羽毛。若不是受了副统领那番话的刺激,他也不会这么上赶着倒贴……   哪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   “你到底是谁……我在军中,不曾见过你。”唐云穿好亵衣亵裤,看起来蔽体了,这才急急忙忙起身,“擅闯帅帐是重罪,你不要将今日看见的事说出去,我便也替你瞒着。”   秦瞥了他一声,“那倒也不必的。”   但就是这一眼,让秦顿时傻了。   这相貌……   他猛地站起来,闪身来到唐云面前,捏住他的下巴一抬高。就着烛光,能清晰地看清他那与秦有几分相似的五官面貌。   “你干什么!”唐云被吓一跳,连忙想拍开秦的手,哪知秦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往后一扭。   嘎吱一声。   竟然脱臼了!唐云疼得一个趔趄,“你……”他会武功!   而秦脸色骤然阴沉。   因为这个唐云的相貌……是有几分像他的!   原本心里坚如磐石的信任此刻仿佛受到了冲击,秦松开他,后退一步,复又坐了下来。   唐云则惨兮兮地倒在床上。   “装什么装,你既在军营里混着,不可能连个脱臼的手都扭不回来吧。”秦很气,却还保持微笑,“是不是觉得装了可怜,等萧明珠来了就能同情你几分?”   唐云被他戳穿心思,咬牙道:“你竟然敢直呼将军姓名……”   “她今日若是给我解释不清楚,我明日还能将她扫地出门,你信是不信?!”秦捏了捏手指,深吸口气道:“我即便现如今把你打死在这,也没人敢拿本公子怎么样,你信还是不信?”   “你……”被他连声问句吓到,唐云完全是茫然的。这个突然出现长相异常好看的男人是谁?怎么越听这话越觉得……   唐云似乎猜到了什么,他急急忙忙拿起自己的衣服想往外走。   若真恰好是将军的未来夫郎,那将军绝不可能站在自己这边的,等快点离开!再晚一点,可就来不及了!   唐云边防范着秦边往前走,但秦却意外地没有拦他。   心里的疑惑一闪而逝,走到门口,以为能逃掉了,结果两个女人往他身前一拦。   “副统领……”唐云咬了咬唇,她怎么会刚好出现在这里!   是了,一定是帐里那个男人……   “唐云,敢闯将军的营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这可与通敌卖国同罪论处你可知!”副统领脸色也不好看。   唐云如今也算是她们北境军的一员。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让人没有想到。如今不管唐云对将军是什么心思,仅仅是擅闯帅帐这一条,就足够唐云吃不了兜着走的了!   而且这营帐外的卫兵去哪了!?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唐云买通了人!岂有此理,军中怎会如此不规矩!   这个唐云,这回是犯了大事了!   “副统领,我不是……我只是来给将军送茶……”唐云勉强解释道。   张大人在一旁搭腔,“送茶?衣裳都脱光了送么?李副统领,北境军这管制可不怎么严啊?”说罢,她补上一句,“这话我是替秦监军说的。”   “这……”李副统领也是哑口无言。秦必然要炸,这事,恐怕不好善了了。随即,狠狠瞪了一眼衣衫不整的唐云。   早都提醒过了,却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下好了,自己犯事还要连累将军!将军的大小登科,可别全都犯在这男人身上!   “诸位也都别在外头站着了,都进来吧。”秦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谁敢随便进将军的寝帐啊。   李副统领尴尬道:“秦大人,我们就在这外头候着就是了。”   “你们不都已经去命人去找将军了麽,等她回来我们再说道。你们这北境军军营里的规矩啊,真是不够严格,也不知道只这一例,还是说整个北境军都是如此。本大人身为监军,对此情此景深感失望啊。”   李副统领一边心叹他耳朵真尖,一边连声道:“秦大人,这是个意外……”   唐云听见秦的话,顿时心里一阵发颤,求救地望向李副统领:“他是谁……”   李副统领连个白眼都不想给他。   倒是张大人笑眯眯地,两手揣在广袖里,接话道:“里头那位是北境军新上任的监军大人,由圣上亲命的秦大人。多嘴提一句,秦大人还是萧将军的未婚夫郎。”   唐云瞠目结舌。他不是个男人吗?为什么……监军?而且,还是萧将军的……   他不太相信地看向李副统领。   只见李副统领没好气地点了点头。   她是觉得唐云会自讨苦吃,却没有想到,这一语成谶来得这么快。   倒是有些同情她们将军了。   小公子……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努力过了,虽然男女主没有见面,但好歹,情敌见面了不是……(弱弱的语气) 第54章   这时, 萧明珠正在同各营将领交代接下来的部署,她指着桌上的北夷地图轻轻敲着,“此战过后, 我军与北夷必有一场恶战,华罗城作为北夷的三大主城之一, 其兵力非但不弱,还很强。所有人都得做好十二分准备。”   “将军, 一鼓作气强攻华罗城如何?”有人提议。   “不行。”萧明珠摇头, “我军虽然出其不备连拿下两座城池, 但这时夷人已回过神来,而且华罗兵力强盛,强攻之下,必是两败俱伤。”   这仗不好打,所有人都知道。大家都说北夷人骁勇善战,但只有她们北境军才能深刻地体会到那种艰难,在占着先机的情况下,北境军也只是小胜夷人军队, 而以人海战术硬拼……实乃下策。   “不过打华罗不是没有办法,华罗临河而居,我们大可从这条河下手。”   她这一句话让众人恍然大悟。   是了,华罗的河养大了这一城的人, 军队也饮河水……   “届时我派几个会武功的好手,悄没声息地就……”陈凌扬笑了一下,紧接着她又觉得不对, “不过将军,咱们毒药够吗?这要把一整条河都给祸害了得费多少药啊!”   程宵站在旁边冷哼:“你是个傻子吗?”   如此直言不讳,陈凌扬竟然还不生气,反而还不解:“你今日才知道我傻啊?”   程宵白她一眼,“将军的意思是,华罗城的百姓和军队饮的都是河水,必然有人负责运输这些河水,咱们可以在这些送去军营的水里动点手脚。”   萧明珠点头,“这一次,程宵带几个男兵过去。”   程宵闻言一皱眉,“我这边的人?他们身手都不太行。”   “就是要不太行的啊,要是武功太好的,被看出破绽,岂不就是被瓮中捉鳖了?”陈凌扬在一旁搭腔。   “你还会用成语?”   “嘿嘿。”   萧明珠淡淡地瞥了两人一眼。闭嘴。   程宵&陈凌扬:……   “军中身手不错的,在战场上都立过不少军功,面孔也不算生。女人对男人的防备相对较弱,这事就由程宵你带人去。”她如此决定。   程宵点头,“是。”   “届时你去军医营……”   萧明珠话还没说完,帐外突然传来声音:“报――!将军,副统领差人过来有事同您说。”   萧明珠眉头一皱:“进来。”   一个小兵拘谨地跑了进来,看着满营帐的将领,说话都快磕巴了:“将军!副统领说,请您立刻去帅帐。”   “去帅帐?老李有事不会来找将军吗?到底什么事?”有位小将领忍不住问道。   她们这会儿在商议怎么打华罗呢!   小兵紧张地点头:“副统领没说是什么事,但是……副统领和送粮使张大人都在,云京来的监军大人也在。”   萧明珠一怔,回头:“监军?”   “是。属下听副统领和张大人说好像有什么圣旨要您来接,她们都去您的寝帐了。”   圣旨?   萧明珠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让她们等着。”   小兵一听这回复,连忙说:“将军,副统领好像很急,要您马上过去。”   “是不是真有什么要紧事啊?将军要不您先去看看?”   “药我去找军医营拿就是。”程宵也道。   萧明珠蹙眉,“既如此,我先去一步,你们继续商议,务必把华罗拿下之后的部署计划也拿出来。”   说完,她走了。   大家面面相觑后皆是满脸震惊,将军这么有把握拿下华罗吗?这么快就要后续部署了?   ……   回寝帐的路上,萧明珠问那小兵:“那个监军为难副统领了?”   小兵磕磕巴巴地,“也,也不是。”   “怎么回事?”   看起来倒还像是有隐情?   小兵犹豫了一下,道:“您的寝帐被人闯进去了,听那声音,像唐云的,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也是个男子,好像是监军大人。许是监军大人看见唐云在您的营帐里不知道干什么……所以副统领让属下赶紧来请您过去。”   萧明珠这下脸色是彻底寒了下来。   唐云……   ……   萧明珠走到营帐门口,率先看见的就是一脸气不过的副统领和看好戏的张大人,还有一个满脸苍白且衣衫不整的唐云。   “站在这做什么?进去说。”萧明珠冷声道。   副统领赶紧拔高声音道:“将军,您来了。”   “……喊什么?”   副统领揉了揉嗓子:“没,没什么,我吊嗓子呢将军。”   “我在议事,你将我叫过来,最好是有事要说。”萧明珠寒着脸,不和她嬉皮笑脸。   副统领顿时垮下脸,“我……”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就在这时,一道阴阳怪气的男声从营帐里传了出来:“没有要事就叫不得将军大人啦?”   萧明珠听见这声音,瞬间顿在原地。   她像是不能相信,缓缓回头看向营帐,此时夜幕已至,油灯在营帐里轻晃,有人影在帐上轻轻晃动。   他该是下巴枕着两个手心,又怨又气。   萧明珠,没有要事,就叫不得你啦?   “秦……”萧明珠下意识地喊出声,然后径直掀了帘子走进去。   果不其然,帐子里秦正坐在小凳子上,托着腮盯着门口,小嘴噘着,像是受了欺负,眼中隐含幽怨和忿忿。   而他身后,是她凌乱的床铺和被扯了一地的被子枕头,肯定是秦的杰作自不必说。   “你怎么在这……”她大步走过去,伸手捏了那白嫩的小脸一把。   许久不见,他瘦了一些,是因为这一路北上,路途奔波?   秦掏出一纸圣旨,朝她扔了过去。   这显然是不高兴了。   只是……为什么?   萧明珠打开圣旨,是秦的四品监军任命数。   “你成了监军,北境军的。”她沉着声,心情复杂。   他想她了,所以来了吗?   结果秦没意思地挑了挑右边嘴角:“是啊,是不是不高兴我来这里?门口那个我可瞧见了,将军这日子过得好舒坦,白日里上战场,夜里回来还有美人暖榻?”   萧明珠先是一愣,什么美人暖榻?   随后想到门口站的唐云,她心里一动,戳了一下他的小鼻子。   “不信我?”   说着话,又觉得他闹脾气的这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想把人抱在怀里一顿揉捏。这样想着,手已经朝他伸过去。   “不信不信!”秦板着脸拍开她的手,“本公子这会儿生气呢!别动手动脚的!”   “嗯。”霸道将军才不管他,将人搂过,像抱小孩那样抱住,“瘦了。”   屁股上的肉都没有那么多了。   秦被她捏了一把屁股,小脸一红,恼气道:“我还生气呢!”   “我与他没关系。”萧明珠捏捏他的胳膊,又捏捏脖颈。秦竟真的跑到北境来了。   她的小玉瓷娃娃长了腿儿,从云京奔到了洛伽。   “臭混账!放开放开!本公子最讨厌你了!”秦怒瞪她,外面还有人呢,她们要是冲进来怎么办!   被人看见他像个小孩儿似的被她抱在臂弯里,他还要不要见人了!   “好。”   “说好你倒是放开啊,放我下去!我不要给你抱!”秦挣扎着,声音却压得很低。   萧明珠又拍拍他的屁股,“她们走了。你气什么?气成这样?”   秦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外头果然没声了,顿时板起脸来,小胸脯一挺,感觉自己有了底气,恼道:“说!好啊,咱们就说道说道!你竟敢找个与本公子几分像的人伺候你,还叫他爬到你床榻上去!”   秦忍不住大声骂她,“混账!臭混账!整个大云都找不出你这么混账的女人啦!”   萧明珠恍然。   难怪……她总算明白她这凌乱的床铺是怎么回事了。   “本公子要是晚来一步,你就失身了你知不知道!”秦痛心疾首,“我方才都瞧见了,那被面下面光溜溜的!”   萧明珠没想到唐云会这样,但她并不为所动,反而问:“他和我没关系。即便没有被面,不着寸缕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想对他做什么。”   起初在人群中多看了唐云一眼,也不过是因为那有几分肖似秦的容貌。   之后她并未对他有过任何不同。   对于萧明珠来说,秦只此一个,再像也不成。   “……反正就是你的错!”秦语塞,最后只能愤愤一句,“反正你招蜂引蝶!你的错!”   萧明珠面无表情,与他对视,“秦,你这是无理取闹。”   “我……”秦吸吸鼻子,假哭着说:“我还没嫁到你们萧家呢,你就嫌弃我啦!”   萧明珠:“……”   她明白了,秦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找她麻烦。   “你想怎样?”她心里叹了口气,秦的那点小心思,她看不出来么?   秦突然眼一亮,凑近她耳边小口呼气:“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生气。”   “嗯?”耳朵痒痒的。   “我今夜要睡在你帐里,要让大家都知道,你是秦盖了戳的。”秦抱着她脖子轻轻晃动:“怎、么、样!”   萧明珠下意识地道:“于你的名声不好。”   秦立刻又从怀里摸出一封圣旨,颇有气势地抖开纸张,清了清嗓子念道:“萧卿,该你接旨了。”   萧明珠很配合,“臣接旨。”   “萧卿为我大云立下汗马功劳,今有秦家最最最好看的小公子秦,朕决定把小公子嫁给你,你娶不娶呀?”   萧明珠一听就知道他根本没看圣旨在胡乱念,顿时嘴角微扬:“娶。”   “好!喏,圣旨给你了,你现在接了圣旨,就是秦的人了!”   萧明珠两手都抱着他,哪有手再去拿他手里的那张黄纸,但还是点头说:“嗯。”   “所以你今夜要和我一起睡觉!”   “不行。于你的名声不好。”在这件事上,她并不退让。   秦瞬间睁大眼,弹了弹手里的圣旨,“我皇帝表姐都答应了,咱们这是有名有份的好吧!”   见他又拿圣旨说话,萧明珠愣了愣,把人放了下来,接过那张黄纸一看。   圣旨上自然不是和秦说的那样写的,但的的确确是赐婚文书,落款处还盖着陛下的玉玺印。   萧明珠几乎僵住。是真的。   这是她和秦的赐婚书!   气氛好像突然就沉静了下来。烛火的微光和身边人的气息,暖的让人心头发烫。   “看见了吧?本公子没骗你吧?”秦探着小脑袋往她胳膊上一靠,说:“你走了之后我不小心立了个大功,就给皇帝表姐求到了这个。秦是不是大云最棒的小公子?”   “是。”萧明珠哑声应了,将那张看似脆弱的黄纸收进了怀里。   “所以啊,今夜和我一起睡觉吧!”   萧明珠这下彻底回过神来,但却又不解:“秦,你想做什么?”   她虽然也很想要拥有秦,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秦想的,绝不是和她想的是一个意思。   秦大眼睛眨了眨:“啊?我什么也不做的。”   想做什么?   当然是……惩罚你啊!   你个臭混账!真当本公子没脾气了不是!   那个叫唐云的男人的事,不算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催更,不要催! 第55章   秦执意要跟萧明珠住一个帐, 还亲自给她换了被褥,可不谓不勤快。   待清洗之后睡下,两人并排睡在一起, 秦便不放过她了。   一会儿捏捏这,一会儿戳戳那, 害得萧明珠浑身僵直。   秦虽然穿了亵衣亵裤,但那薄薄一层, 反而更叫人心猿意马了。   “秦……”待萧明珠被他撩得起火, 狠狠地拍了一把怀中人的屁股, 带着点欲/火中烧的味道,秦才连忙停了下来。   “不许打我!这是本公子在惩罚你让人随便进你的营帐!”秦理直气壮。   “我不曾让他进。唐云时常在附近转悠,与守帐的卫兵交情很好。”   “这两个卫兵可要不得,若唐云馋得不是你的身子,而是个奸细的话,这可就太危险了。”秦一皱眉,突然认真地说。   “嗯。”   “擅闯帅帐是大罪,唐云会被怎么样?”   “严查, 如果只是图爬我的床,可从轻发落。”   秦眯了眯眼,“怎么个从轻发落?”   萧明珠侧身将他圈住,“削除军籍, 流放贫瘠之地。”   “这么严重?”秦没想到,顿时瞠目。   “买通卫兵擅闯帅帐,这是死罪, 按罪当斩,就地处决。”她淡淡道:“军中的规矩。”   秦扬了扬下巴,问:“我现在也算不算擅闯将军营帐?”   “不算。”   “昂?”   “你是监军,例行检查。”话毕,她微微低头,咬了一口秦的唇瓣。   秦也没拒绝,迎着便也吻了过去。烛火晃得他有些昏昏欲睡,此刻又安静温馨。   唇舌轻轻纠缠在一起,在这个开始大寒的北地里,也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温度,真实且温热。   总算见到了。   奔波飘摇的心啊,好像终于找到了归处。   “萧混账,我好想你啊。”他索性趴在她身上,看见她脖子上挂的小香包,开心地笑着说。   秦的发梢还有些湿,她就拿着帕子轻轻地擦,“我也想。”   只是没想到,想着想着,就看见了真的人。   “大抵天上是有神的。”   否则不会听见了诉求,便把心爱的人儿送了过来。   秦歪了歪头,听明白她的话,他轻哼一声:“天上才没有神呢。”   “若是有神,怎么我还没嫁出去呢。”秦小声嘀咕。   “很快的。”   “别!”秦连忙说,“你不要急,慢慢打,若是因为我出了什么差错,我万死都难辞其咎。”   她是将军,身上担着的不仅仅是秦的一份情,更是北境的十三万将士的性命。   “我有分寸。”萧明珠目光灼灼,“三个月,北夷王城必破!”   秦听见这话,心里也是一震,抬眸望着她:“好厉害啊。”   “什么?”   “没什么。”秦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嘿嘿地笑。   就是,她好厉害啊。   两人就这么躺了一会儿,北方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边,寒意令人忍不住夜里相拥。   秦迷迷糊糊地耷拉着眼皮,该是入眠的时候了。   但却好似和她有说不完的话:“萧明珠,我啊就是来看看你,不在前方战场久待的。你安心地打仗,不要担心我。”   “嗯。”   “我要回洛伽去,你娘和爹爹我都许久没有见过了,既然来了北境,我得去拜访才是……还要把圣旨也带过去。”   “好。”   “我就住到你萧家去啦,反正我也算半个萧家人了……小时候你爹爹可喜欢我了,好多好多年没见了……唔,你手累了不用给我擦头发了,一会儿就干……了……”秦说到最后,含糊了两句,便彻底睡了过去。   萧明珠没停下给他擦头发的手,轻轻在他额头吻了一下。   睡吧。   再和神明许个愿,希望你无梦安眠。   ……   而这个时候,唐云和那两个卫兵也被抓了起来,分别关押着。   唐云不知道整个北境军是不是都传遍了他爬上将军榻上却被将军的夫郎捉个正着的事。但显然,副统领命人把他关押在了这里,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   他想到方才将军在账外那一瞬间的怔愣,还有几乎能透露出无限喜悦的轻快脚步,她朝帐里走,迫不及待地见到那位监军公子。   如副统领说的,她是真的喜欢那个人。   只怕这一遭,不会放过自己了。   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但事到如今,也不是想那些的时候了。   唐云坐在床上,身体和手脚都被绑住了,心里很焦急,只怕自己会出事。   等到月色渐深,也没有谁来看他,更没有谁要来审问他。   唐云默默等了好久,实在忍不住了,他抬声喊道:“外面有人吗?能不能给我送点水?”   既然是看押,外头自然不可能没人。   只是这会儿,却安安静静一片。   唐云觉得奇怪。   送水也没人应?   就在这时,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唐云看清他的脸,顿时一怔:“齐安,你怎么来了?”   齐安是他们男兵中比较特殊的一位,他年纪不大,但因为在来北境之前军营发生了火灾,齐安当时人就在里面,最后好悬捡回一条命,但原本清秀的脸蛋却因为烧伤而变得面目全非。   这也导致齐安整个人性情大变,几乎不与人交流。   唐云其实也不太想理会齐安的,但他的男兵的头儿,有时候也不得不与齐安多说两句。   毕竟他那张被火舌扭曲过的脸皮……实在让人看了舒服不起来。   但唐云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最先来找他的,竟然是齐安。   “你怎么进来的?门口的守卫呢?”唐云问,“外面是不是传开了,说我……说我……”   齐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唐云被他突兀的这一句说愣了,“谁?你是说将军的那位……”   “嗯,他不是别人,你该认识的,秦丞相家的公子,秦。”   最后两个字像一颗炸弹,瞬间轰开了唐云的心脏。   丞相家的小公子,秦。   这个名字对于唐云来说,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想起来了吗?锦风侯当年抓了你们,是因为谁呢?就是因为秦,仅仅是因为你们有着和秦差不多的五官,或是脸颊,或是眉眼,抑或只是颈边的一颗痣。”   齐安的话像是恶魔的引诱,让唐云瞬间掉进了回忆的深渊。   那一年,他才十二岁出头。   唐云原本也是云京人,唐家娘亲经着几家小店铺,虽然没什么权势,但生活算是富足。   可在十二岁那年,锦风侯在路上的惊鸿一瞥,让唐云开始了年少时的噩梦。   长皇子的亲女儿,皇家人,不是小小的商人可以对抗的。   唐云的母亲把孩子送了过去。   于是,唐云成了锦风侯痴迷秦家小公子的替代品之一。   锦风侯性格残虐,一不顺心就会鞭打他们,要他们学着秦家小公子笑,唐云的嘴巴是最像秦的,所以他也为此受了不知多少打。   “为什么学不像!你和他年纪一样,嘴巴也像,笑一个都不会吗!”   “废物!别拿那双眼睛盯着我,要不把你的眼睛挖了,只剩下嘴巴好了!”   一声声暴怒和抽打落在单薄的唐云身上,更落在心头。   秦,这两个字,便是他噩梦的开始。   但唐云也知道,这怪不得秦,那时秦比他还小,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只是与他不同的是,秦生在了丞相家,故而受到了保护罢了。   后来唐云被救了出去,娘亲和爹爹抱着他泣不成声,最后举家搬迁,去了北府省。   这几年他去了军营,也学了身手,仿佛有了铠甲,便不再回想那些梦里的恶鬼。   但唐云不知道,这些事情,他谁也没告诉过,齐安是怎么知道的呢?   “如果不是他,你本该在云京嫁个好人家,不用背井离乡举家来到北府省,更不会现如今被关在这里。唐云,你不恨他吗?”齐安再次开口。   唐云抿了抿唇,“我更好奇的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是谁?”   唐云觉得自己好像总算聪明了一回。   齐安因为烧伤性情大变这不奇怪,可齐安原本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而且他不是云京人,他在云京的过去,齐安不可能知道的。   果不其然,当他问出这一句话,齐安本就狰狞的脸颊更是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我是谁?”   “我当然……是齐安啊!”   “不过,你也不用管我是谁,因为你只要知道,只有我能把你从这里带出去。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办,就军中的规矩来说,她们可以将你原地处决。你也许连回家都做不到了。”他循循善诱。   唐云被她吓白了脸,却还是辩驳:“我虽然擅闯了将军的营帐,但并没有盗走任何东西,我不是奸细,凭什么处决我?”   齐安:“真的没有吗?”   唐云愤愤:“没有!”   齐安冷静一笑,伸手摸出一本小册子,啪叽扔到他面前:“看看?”   唐云不敢伸手去碰,只是冷汗直流:“这是什么?”   齐安:“这是你从将军营帐里盗走的战事部署图。”   “我没有!”唐云心里一个咯噔,连忙翻看了两页,猛地抬头:“你……”   齐安又露出那丑陋的笑容,扭曲的嘴角微微咧开,“现在,你还听不听我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你们不催更我就更咸鱼了,今天竟然拖到最后几十分钟才写完……(我果然是个扶不起来的胖阿斗) 第56章   清晨天还未亮, 看守唐云的两个卫兵尸体被发现,紧接着唐云失踪,连萧明珠营帐里的部署图也跟着丢失了。   “这是一个局。”萧明珠召集将领, 伸手敲了敲自己的桌子,“营地所有人整合, 昨夜还有谁不见了。”   秦是亲眼瞧见唐云光溜溜地穿好衣服离开的,可以确信唐云离开将军营帐时并没有捎带任何东西。   而他来到萧明珠的住处后便没有离开过, 也就是说, 那张部署图册应该是在唐云进入将军营帐之前就失踪了的。   那么是谁, 趁着一干将士在前方拼杀时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将军营帐?   很快,清点人数之后,发现男兵之中还少了一个齐安。   很快就有人把齐安的生平报了上来,包括他之前的遭遇火灾以及之后的性情大变。   “这个齐安是被人冒充了?”秦诧异地抬头问萧明珠:“易容术能做到扭曲面皮吗?”   萧明珠摇头,“易容术能以假乱真是因为它本是一种障眼法,能惑人一时。但齐安在这里待了很久,与人同住一帐,不可能是易容术。”   “那……”难道齐安本就是奸细?   “当务之急战事要紧, 派一队人在附近搜寻,尽力找到唐云的下落。”   “是!”   将领们领命离开,萧明珠回头看见秦蹙着小眉头在沉思,于是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在想什么?”   秦抿了抿唇,“唐云恐怕凶多吉少。”   “怎么说?”   “假设齐安是奸细,那么他为什么不对你下手, 不对军中饮食下手,偏偏偷一本几乎没什么实用的部署图册,还带走了唐云?”   “没什么实用的部署图册?”萧明珠挑了挑眉。她亲手所绘的图册,也只有秦敢如此大放厥词。   秦却不以为意,“难道不是么?若是重要的,你总是随身带着,会留在住处的,总是无关紧要的。”   “你倒是了解我。”   “所以啊,三年前你把我丢在云京的事,我可记着呢!”   萧明珠:……   这旧账是翻不过去了。   “那时不同。”秦是个例外。当初她替秦做了选择,虽然一走三年,却不代表他不重要。   秦自然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方才也不过是那么顺口一提罢了,当下还是话说回来:“所以嘛,奸细拿走了部署图册,可以算做是他认为那个东西很重要。那么唐云呢?唐云对于他来说有什么价值?”   秦轻轻晃着小脑袋,振振有词道:“我先前问了男兵营帐里的人,齐安和唐云之间的关系也就是泛泛之交吧,怎么就非要把唐云给掳走?”   “因为他有价值。”萧明珠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交到秦手里。   秦接过抖开信纸。   来信人是明静王姨,上面写了一些巫族的事,以及她猜测云景安也许是巫族血脉的事。   “云景安可能没死?”秦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那日在太华宫中自己亲眼见过的巫族秘术的神奇,不由地暗自咋舌。   “没死也最后一条命了。”萧明珠几近冷酷地说道。   信上说,巫族人命长,只要愿意活,她们可以在自己的身体濒死之际与别人进行换魂,而这个‘别人’,需得与自身生辰八字相符。   不过巫族血脉延自于第一个身体,所以巫族人一生只能进行一次换魂。   像延意那样来回换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云景安若真是巫族,那他原本的身体已经被萧明珠杀死,他便再不可能有第二次可活了。   这种诡谲又令人觉得有些恶寒的长生术,放在云景安身上,倒也不觉得哪里奇怪。   “那你说唐云有价值是什么意思?”   “唐云的生辰八字和齐安一样。”得到师傅的这封信之后,萧明珠就派人去查过了,果不其然,齐安带走唐云的目的,也许就在于这个。   “你是说……”秦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齐安是云景安?   抓唐云是……他还想换一次魂?   “可是齐安的身体并不是巫族血脉,这要怎么换魂?”   “不清楚,也许他背后还有什么人也难说。”   秦看她眉头深锁,轻轻戳了一下那个‘八’,“既然不清楚便不要想了,咱们防备着便是。云景安如今已经不是大云皇子,他就是再换一个身躯,也拿我没办法不是?”   萧明珠握住他的手指,轻轻捏了一下,随后点头,“嗯。”   两人在营帐中低声厮磨了一阵,秦把封将的圣旨交给了她,随后便准备回洛伽了。   他要去萧家拜访一下。   萧明珠没说什么,给他准备了马和吃食,又取了军用的大裘给他裹得胖嘟嘟的,确定不会受了凉,才要送他离开。   秦望着高高的马背,叉了叉自己被裹得厚重的小腰,徐徐叹了口气:“萧将军,你这让本监军怎么上马啊?”   萧明珠捏捏他的脸,有些冰凉,便用掌心给他焐热,“上得去。”   秦有些不好意思,周围还有别人呢,副统领她们都在,“那你快去忙事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不急。”她说。   旁边的将领们也一个个地笑着说:“不急不急,等将军送完了夫郎,咱再说事!”   大家都是头一回见秦,许多人听见将军夫郎的消息就赶紧跑了过来,可谁知秦才待了那么一小会儿就要离开,大家都很是恨不得扒开人群一睹芳容。   那些曾经猜测秦可能长得不好看,或是说她们两人关系不好的,这会儿皆是被打了脸。   谁说将军和小夫郎关系不好的?   你瞅瞅这难舍难分的劲儿!   你瞅瞅这白面小公子有多好看?   有的人甚至在心里想,怕是连她们老家最漂亮的财主家的小哥儿,都比不上眼前这一位。   才十六岁不到啊,已是四品监军了,还是武状元,人家长得好看不说,更是丞相家的掌上明珠。   她们将军娶小夫郎啊,是真的上辈子修了福,不然就她性子,跟隆冬的大木头桩子似的,又冷又硬,能有人喜欢就不错了!   “小公子虽然不在军营,但是别怕,将军老实得很,男兵她从来不多看一眼的!”   “就是就是,将军从来都只念叨自己的夫郎,每年来的‘家书’可都仔仔细细地放着呢。”   “我们帮小公子看着,以后谁也不许轻易接近咱们将军!”   “对对对!”   一群豪爽的女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生怕小公子不要她们将军了似的。   秦脸颊微红,凑近萧明珠身边小声道:“大家好像都很喜欢我哦?”   萧明珠大手包着他的小手:“没有谁会不喜欢你的。”   秦乍听这一句,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你最喜欢我了。”   “是,我最喜欢你。”   秦忍不住踮脚在她脸上吧唧一下。   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起哄声已经铺天盖地。   “哦哦哦哦哦……”   秦羞得哎呀了一声,急急忙忙要上马:“我,我走啦!我在萧府等你凯旋啊!”   萧明珠怕他掉下来,伸手托了托他的屁屁。   明明知道他一拳能打碎一张桌子,武功也不算弱了!秦小脸上白里透红,骑上马后回头瞪了她一眼,“我真走啦!你们快都回去吧!”   等秦真的驾马走了,萧明珠才回头,“派几个人跟过去,等看着他进了萧府再回来。”   “是。”   得知云景安可能没死,萧明珠怎么可能让秦一个人赶回洛伽,这途中还要赶半日多的路。   将领们见萧明珠方才面对秦时的温柔霎时消失,心里也是讪讪。   什么将军又冷又硬,那明明是对她们好么!对待自家的小夫郎,简直如二月春风,那个温和!   萧明珠点头,“回去吧,部署图被偷,接下来的计划全都要变。”   大家并不意外,“是。”   事实上,只有萧明珠的这几位心腹才知道,将军为了这一次打下北夷,设计过无数种方略,而部署图被偷这件事,其实也在将军的意料之中。   北夷若是真的不做点什么,那才奇怪。   只是没想到,偷走部署图的,会是他们大云的人。   不过,这并不足以动摇军心。   北境军只要有萧明珠,就是有了定海神针。   战场上,总是瞬息万变的。现在不过是丢失了区区一本部署图册。   一个萧明珠,就等于无数张部署图!   ……   而秦,也在路上回忆关于萧家的事。   萧家娘亲也是当年跟着太上皇征战四方的女人,虽然名声不如明静王那样可怕,却也是大云当之无愧的猛将之一。   而萧家娘亲在立下赫赫战功之后没有住在云京,而是举家住到了北境洛伽,是有缘由的。   萧家娘亲早年也因着父母之命成过一次亲,但成亲后便参军打仗,顾及不到家里,那位夫郎身子骨也不算好,没个两年便在家中病故了。   而萧明珠的爹爹,便是那位夫郎的陪嫁小厮。   两人也是后来大云安定下来之后,才渐渐日久生情的。可中间始终隔着那位已故夫郎,所以萧家爹爹不愿意要这个正君的名头,这十多年来,一直都只算萧家的侍夫。   那时人人都说他傻,先前那位都死了,还顾念着做什么?现在不要这个正君之位,以后总要被别人压一头。   但其实萧家人都是情种。   萧爹爹固执,萧家娘亲便为他悬了十几年的正君之位。后来大家也都明白了,萧家虽然没有正君,但却也没有谁能去肖想那个位置。   秦小时候也听自家爹爹提过,说人啊经历了风风雨雨,对名头也就不那么在意了,日子毕竟是她们两人在过,正君侍君也就无所谓了。   也就因此,萧明珠并不算是萧府的嫡女,大家说起她,也只会说她是萧家庶女。可萧明珠又是独女,萧将军唯一的女儿。   倒是还有个弟弟,叫萧明尘。   今年,倒也十五岁了。   也不知道,出落得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听这名儿就是个光风霁月的主儿啊! 第57章   洛伽城很大, 作为大云领土最北边的城市,它犹如一座巨人,死死地卡住了夷人进入大云的通道。   因为前方战事, 所以洛伽城门口驻扎了不少卫兵,戒备森严地扫视着来往的行人。   秦到了城门口就下了马。   卫兵见他面生, 还特意拦下问了一问,秦自然拿出自己的官令。   “原来是云京来的大人!属下失礼了!”卫兵一拱手, 给他让了位。   “不用多礼, 是你们辛苦了。”秦也没摆什么官架子, 笑了一下问:“这萧府在哪里,能给我指一指路吗?”   北方人大都长得高大粗犷,即便是公子哥,个头也不小,乍见秦这么个精致清秀的本就稀奇,还对她们笑,几个卫兵不好意思地腆着脸笑:“大人是要去萧将军府上吗?就在城东,直走那座大府邸就是。”   “多谢啦。”   秦牵着自己的马儿告辞。   洛伽城人口不少, 只是入冬的天气寒凉,街上便没什么行人。   秦看着身边来来去去的三两行人,缓缓吐出一口白雾,“冬来了啊。”   没什么热闹看, 他就牵着马,直接往萧府而去。   倒是萧府近在眼前的时候,秦突然听见旁边的街巷里传出一声喊:“是你说要我忘了, 如今你又还找来我府中作甚?!”   是个男子的声音,语气虽冷,但听起来嗓音稚嫩,年纪不大。   “我没说过!那是我二……”语气一顿,女人道:“那封信是我二妹写给你的,与我无关!”   “让开,这里是洛伽,你不想死的话最好快点离开。”   “明尘……”   “让开!”   “你相信我,否则我不走!”   “你……”   秦还在诧异‘明尘’这个名字,巷子里的人突然冲了出来,一前一后。   走在前头的那位公子浑身散发着冷意,衣裳精致,步伐微微匆忙,但气质斐然,一看就是出自大家。   而跟在他身后的急忙追出来的女人,面孔略微深邃,一看就不像是大云人。   两人迎面撞上牵着马的秦,互相都愣了一刹。   秦心里尴尬,表面一脸无辜,“那个,吃饭了吗?”   “……”   夷族女人没想到会撞上人,看秦那模样也是在这站了挺久了,顿时眼中闪过狠意,就要朝秦走过去。   萧明尘没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单纯觉得秦有些眼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秦刚想打个招呼,哪曾想那夷人直接朝他打了过来。   直击要害的招式!   秦脚下一点,拳风从鼻尖险险擦过,疼得他一个抽气。   “等等!”   “慢着!”   两个少年齐声喊。   那夷人愣了一下,回头问:“明尘?”   萧明尘并不搭理他,反而快步走向秦:“没事吧?”   秦捂住鼻尖尖,泪眼婆娑,“完了完了,我毁容啦!”   “……毁容了姐姐也会娶你的。”   “咦,你认出我啦?”秦蓦地抬头,望着萧明尘,又忍不住眨了眨眼,“小混账?”   他们都好多年没见过啦。   小时候萧家在云京住过一段日子,两家就在隔壁,秦与萧明珠青梅竹马,与萧明尘自然也是竹马竹马。   萧家姐弟俩都是一样的冷冰冰,秦小时候被萧明珠管怕了,便给她取了个‘混账’的小名儿,私下里就偷偷地喊。   而萧明尘年纪小,人也安静,经常就是绷着小脸看旁边看着姐姐教训秦,时不时看见秦灰头土脸吃瘪的样子,就会偷偷笑。   哇这可不得了,萧家的姐弟俩,都是混账!   于是秦就给他取了个小名儿,叫小混账。   萧明珠不在的时候,他就可喜欢欺负萧明尘啦!   这个称呼如今叫来恍如隔世,却异常的亲切,仿佛让人有一瞬间好似又回到了过去懵懂的童年……秦是这么觉得的。   萧明尘却显然不是,冷着脸道:“你若是再叫我小混账,我今日便不让你进门。”   话说着,却拿开他的手,仔细看了看他的鼻子,只是擦破了点皮,倒没出什么事,于是了松下一口气。   “哇好凶。”秦不甘示弱,“我要去告状,就说你这个小混账欺负我!”   萧明尘冷眼:“你再叫我小混账!”   “小混账!”   萧明尘:……   他从来都没有姐姐那样的威慑力。   “秦,你幼稚!”   “那你混账!”   “你……”   两人竟旁若无人地斗起了嘴。把一旁的那女人看得目瞪口呆。   她的明尘冷若冰霜,就像天山上的雪,怎么会……   这个看起来这么小只的男人,是谁?   “唉,我这还没进你家的门,就被你的……那个谁给打了鼻子,我好可怜喔!”秦哀怨道。   “你可以打回来……我又没拦你。”萧明尘一顿,“……谁让你在这偷听?”   “我分明是路过!你们俩人那嗓门,整条街都能听见啦。”秦说完,小腰一叉:“小混账,你猜我今日来洛伽作甚?”   萧明尘凉凉道,“迫不及待嫁进我家?”   “嘿嘿嘿。”秦被戳破了心思,反而开心地捧着自己的小脸,“以后要叫姐夫了知不知道?”   萧明尘:“……秦,你脸皮好厚。”   堂堂丞相家的公子,怎么就能这么厚脸皮呢。   秦噘嘴,“小混账,你不喜欢我啦!”   “还贫,随我进去,你这鼻子得抹些药。”说着,萧明尘转身就走。   秦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女人,歪了歪头:“你刚才想杀我啊?”   女人哑口,张了张嘴,摇头:“我……不知道你是明尘的……”   秦摇头,“我不听,我要去看看我的鼻子是不是还那么小巧可爱有灵性,若是毁了容,我得找小混账赔我!”   “关我什么事。”萧明尘冷冰冰道,“谁打的你去找谁。”   “那我就去告诉萧明珠,你纵妻行凶!还包庇她……”   萧明尘猛地一怔,忙说道:“我没有包庇……什么纵妻行凶!秦,你的鼻子不要了麽!”   秦笑眯眯地说,“哎呀,当然要呀,咱们进府去吧,我都好久不曾见过萧爹爹了。”   说完,秦便拉着萧明尘走了。   徒留那夷人站在原地。   远远地听着,还能听见两人说话的声音。   “去见了我娘爹,不要提起她的事……那个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知道知道。她是夷人嘛!”   “不是纵妻行凶。”   “知道知道。小混账也会春心萌动嘛!”   “……臭秦!不许叫我那个名字!”   “小混账!小混账!小混账!”   “你……”   “别动手啊,你打不过我的,知道吧,我学过武的!”   “……”过分!   直到两人一起回了萧府,女人才收回视线,脑子里有什么恍然大悟。   方才没想到,这会儿突然想起,明尘的姐姐,不就是北境军的将军,萧明珠那个恐怖的女人吗?   那个公子,是萧明珠的夫郎?!   她情不自禁看向了自己的右拳,就是这只手,把萧明珠的夫郎给打了。   燕琦怔怔地站在原地:“我是不是,娶不到明尘了?”   “不对,或许,我可以把这只手切给他。”   夫郎是一定要娶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是一个短小君!大家原谅我! 第58章   “你怎么会认识那个夷人的啊?”秦拉着萧明尘, 眼珠子乌溜溜地转,“我看她衣着不凡,在北夷身份不低吧?”   萧明尘冷声:“我不知道。不过有过几面之缘。”   秦方才听她们说话就觉得有些猫腻, 如今看萧明尘这骤然变冷的语气,心中更是笃定了几分, “我都是你姐夫啦,有什么不能说的嘛!”   秦说着, 掏出自己赐婚的圣旨拍到萧明尘手里, “喏, 你看!”   萧明尘仔细一看,倒还真不假,秦真要嫁过来了。   萧明尘:“得偿所愿了?我们两家可以成婚吗?”   萧家势大,萧明尘也不是不清楚,就像在这洛伽,他的身份就比什么大云皇子都要管用。   秦家就更不说了。   就连秦婧媛成亲时送来请柬,娘都不让他去云京道喜,唯恐萧秦两家来往过密, 引起皇帝忌惮。   但现在秦今日拿到了赐婚的圣旨……   小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天天闹腾说最讨厌姐姐,如今得了圣旨,瞧那高高扬起的小下巴,这是和他显摆呢。   “这圣旨的来由就说来话长了, 反正能成婚。”秦也没忘了自己的好奇心,压低声音问:“你和那夷人是怎么回事?”   萧明尘原本就觉得秦会问。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甚至他还有些庆幸, 今日撞见的是秦,而不是别人。   但和燕琦的事从哪里说起呢……   “去铺子里买物什时见到了,以为她是北夷那面来往的行商,便……”   秦一听,脑海里很快浮现出什么,他抬着胳膊撞了撞萧明尘,“一见钟情么?那夷女的确长得不差。”   萧明尘眼中闪逝一抹黯然,“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   不过是第一眼瞧见时,发现那人傻傻地把自己盯着,便觉得有些好笑。   他的相貌不算是非常出众,至少就眼前的秦他便比不过。   他比寻常男子更高一些,还算拿得出手的,许就是这一身气质了。   却是第一回 把人看傻了眼。   夷人民风彪悍,追起人来也从不拐弯抹角。   许是那时候的燕琦捧着真心送到他面前的模样太真挚,便因此被俘获。   可是……   “她是夷国的太女。”萧明尘语出惊人,别说秦被吓了一跳,就是萧明尘自己,当初听见她坦言的身份时,也是满脸错愕。   是的,燕是国姓。   “太女……”秦瞠目,“那你们……”   萧明尘冷着脸:“对,我们之间毫无可能。”   就算北夷和大云没有打起来,也不可能。   萧家是北境军的首领,他的娘亲的手上染着无数北夷人的血,而他的姐姐,同样也是。   单就说燕琦的姐妹兄弟,也许都有曾死在北境军手里的。   作为萧家的男儿,萧明尘怎么可能嫁去北燕去当什么君后。遑论如今大云和北燕已经正式开战了。   萧家人果敢而坚强,既然没有可能,就断了罢。   “那我听你们先前在巷子里说的,什么信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妹妹……怕我耽误了她将来继承王位吧。”   “你早就知道信不是她写的。”   “嗯。”   秦哑口。   萧明尘是真的打定了主意要与那燕琦做个了断的。   “可是她在这当口跑来洛伽了。她对你倒也真心。”秦嘟囔了一声。前方战场北燕连失两城,太女估计压力也不小,还在这个时候跑来洛伽。   若是真的在洛伽被抓,对北燕来说可不谓是晴天霹雳。   “若是我去告密,今日她连这洛伽城都不出去,就会被北境军截杀。若是消息传回北燕,她们军心一乱,对于北境军来说便是件天大的好事。”秦沉吟片刻道。   萧明尘心里一跳,“秦……你……”   秦莞尔笑了笑:“不过好像用不着我去告密,忘了与你说了,方才我身后跟着好几个北境军士兵,这会儿大抵已经去萧明珠那里报信了。”   萧明尘脸色刷地一白,立即回身去看,但那女人已经不在那小巷口了。   “好啦,骗你的。”秦连忙拉住他,“你的那女人武功不弱,依我看,这洛伽城还没有谁能拦得住她的。萧明珠这会儿忙着打仗,才没有闲工夫赶半日的路回洛伽来抓你的女人呢!再说了,北境军士兵也不可能认得北夷太女的,放心吧。”   萧明尘的脸色这才恢复了红润,气得不想理他:“秦,你还是别进我家的门了!”   秦笑眯眯地,“哎呀哎呀,我这不是试探一下咱们萧公子待那女人有几分真心嘛!”   “十分!”萧明尘绷着脸。   秦听见这两个字,便没了声。   有时候,在世间遇到一个相知相爱的人不容易,但想要一起走下去,一起白首到老,却是难上加难。   人世间有那么多不如意,或大或小。   而横在明尘和北夷太女之间的,是家国血仇的天堑。   “天无绝人之路,你瞧,我都能嫁给你姐姐了不是?”   萧明尘定定地看着他。秦的眼神带着安抚,明亮的眼睛似乎像夜里的星光,熠熠生辉。仿佛能给人无限希望。   “真的?”   秦对他弯眸笑笑:“真的!”   “走吧,快带我去见见萧爹爹,我都许久没见他啦!”   “嗯……爹近日心情不好,恰好你来,便哄哄他。”   “怎么啦?”   “我娘不忌酒,喝多了被送去了医馆,消息传到我爹耳中,便给气坏了。”   “……这样的么!”   ……   秦大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原本只是用来吓唬萧明尘的话会一语成谶。   那几名护送秦回洛伽的士兵的确没认出那是北夷太女,但却不妨碍她们认得出那是个夷人。何况她们此行的任务就是保护将军的小夫郎回萧府,哪知道突然巷子里那个女人就动了手。   好像还伤到了小公子!   她们三人是想跳出去的!   可是……诶?好像有点不对,那夷人和萧公子认识?   这可不得了,将军的弟弟怎么会和一个夷人来往?如今战事一起,洛伽城中已经不允许夷人进入走商,那这个突然出现的夷人会是谁?   一定是这个夷人欺骗了将军的弟弟!   那几个身手不错的士兵心下一凛,很快有了部署。   派一人赶紧回去给将军报信,剩下两人便紧跟着燕琦,一步也不敢离开。   燕琦能一招就伤到了秦,武功自然不弱。   先前是萧明尘等人在,便扰乱了心绪,这会儿沉静下来,要发现那尾随着自己的两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趁其不备钻进暗巷,引出那两人之后,燕琦便直直地朝她们打了过去!   两人与她战在一起。   她们都是北境军中一等一的好手,如今二对一,虽然谈不上赢,但打个平手与她缠斗个小半刻钟还是没问题的。   “夷人!接近萧公子有何目的?”其中一人喝道。   萧家娘亲现如今已经不再上战场,但对于她们来说,萧将军仍然是她们的将军!洛伽这片土地,她们的家人,都因为有萧家,才得以保全!   萧家就那么一个小儿子,她们自然要替将军护着,若是公子不知不觉被这夷人害了,她们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北境军’!   燕琦一怔,朝后退两步,躲开迎面而来的掌风,用流利的大云话道:“你们是谁?”   这两个人,认识明尘。   “北境军!”那两人异口同声道。   原来是北境军。   燕琦问:“北境军不在战场,怎么会出现在洛伽?”   “你这话说得好笑,洛伽本就是我们北境军的大本营,我们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对!”   燕琦突然想到什么,问:“你们是跟着他过来的。”   这个他,自然是方才撞见的秦。   “我……”燕琦突然紧张起来,“我对那个小公子并无恶意,我不是真的想打他……”   两个北境士兵一下子怒了,“说起这个,你且等着,我们的同伴已经回去报信了,将军绝不会放过你的!”   她们哪儿见过像秦那样看起来聪明机灵又好看得不得了的小公子啊,那是她们将军的小夫郎啊!将军都含在嘴里怕化了,连回洛伽都要派人一路保护的!结果就被这个女人一拳给打在鼻子上了!   要是毁容了怎么办啊!   男儿的小脸蛋是能随便打的吗啊!   粗鲁夷人,简直可恶!   燕琦:“报信?”   “没错,我们将军马上就来,你若是识相的,便束手就擒!”北境士兵随口叫嚣一句!   束手就擒肯定不会束手就擒的,这个夷人很厉害,若是长此已久消耗下去,怕是终究也会两败俱伤。   要抓住她,恐怕不容易。   就在这时,燕琦却突然停下了攻势,一本正经道:“好!”   两个士兵:???   燕琦:“你们抓我吧,打了明尘的姐夫,我应该去负荆请罪的。”   北境士兵:……   这个夷人,好像哪里有毛病。   燕琦说着,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正好,我也想见见姐姐。若是能请她同意我与明尘的亲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怒喝:“你这个不要脸的夷人,你再败坏萧公子的名声,我们姐妹二人,就是拼死也要抓了你送去将军面前受刑!”   燕琦点头,“两位误会了,我是真心要娶……”   “住嘴!”   “……抓吧两位。”   北境士兵怀疑地看着她真挚老实的神情,“你是不是想借机混入我们北境军营去!”   “不,我只是想去提亲。”   “住嘴!再败坏公子名声,割你的舌头!”   燕琦笑了笑,“别怕,北境军营里有大云战神萧明珠,我能做什么呢?”   请相信她!她真的只是想去提亲!   也许会被姐姐打一顿,但是为了明尘,打两顿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萧明珠:谁你姐姐   燕琦看起来傻,其实只是有点恋爱脑。 第59章   太阳东升西落, 一日就又过完了。   夜间,萧明珠坐在营帐里,手中握着水囊的手微微僵硬, “你说,你要娶谁?”   “只要姐姐肯把明尘嫁给我, 我坐上北燕王位之日,便是北燕归降之时。”燕琦坐在萧明珠对面, 非常郑重。   “明尘……”萧明珠蹙了蹙眉, “萧明尘不是筹码。”   拿弟弟去换一个北燕, 乍听起来不错。可在萧明珠的字典里,没有用弟弟换和平这种说法。   “明尘当然不是筹码,将军请放心,我对明尘是真心的!我这一趟来,既是为了求娶,也是为了北燕的百姓。”   “哦?”   燕琦拿出一丝太女气势,认真地道:“北燕民族虽然强悍,但我们人口远不如大云那么多, 如今大云早不是几十年前被北燕压着打的那个国家了,从萧将军一月之内连破两城便可见一斑,再打下去,北燕耗不起, 百姓们更耗不起,将士也是人命,虽然投降之事说出去不好听, 但我是太女,我得顾全大局。”   没有百姓不希望过平和的日子,即便北燕骁勇,但这也不是发动战争的理由。   “即便向我皇俯首称臣?”   “即便俯首称臣!”燕琦沉声。   萧明珠倒是高看她一眼,只是:“你倒是想的很透彻。不过你的姐妹似乎并不那么想,一日之前,恰好派人从我帐中偷走了部署图。此时也许正在计划着该如何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将军说的,应该是我的姐姐。她一直对这太女之位虎视眈眈,也许是想借助这一次打仗让母王立她为储。”   “我对北燕王室的争斗没有兴趣。你既有诚意,我便投桃报李做下承诺,大云会接受北燕的降书,投降之日,收兵之时。”   “那姐姐,明尘我是不是也可以娶……”   “你叫谁姐姐?”萧明珠扫她一眼,“虽然长姐如母,但我娘还活着。”   弟弟的亲事,怎么会轮到她做主。   燕琦啊了一声,挠了挠头,“我,我这不是逐个击破吗!”   萧明珠面无表情:“我娘对夷人并无什么好感,你最好等北燕归降之后再去萧府。而且,明尘的亲事,也要他自己同意。”   如同秦是秦家的宝贝疙瘩,明尘对于萧家来说,也是同样。   “多谢姐姐提点。”   说完话,萧明珠起身,往帐外走。   迎面撞见那几个一直等在外头的北境士兵。   “将军,如何?收拾那北夷人了吗?”   “是啊是啊,小公子的鼻子都给打破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都是咱们不好,没来得及拦下唉!”   萧明珠闻言眉头皱起,“明尘被她打了?”   这个燕琦,搞什么鬼?   北境士兵连忙摇头:“不是啊将军,是秦小公子啊!您的夫郎!”   “诶你怎么回事,叫你回来报信,你连这个都没和将军说吗!”   “我……我这不是一时情急给忘了。”   萧明珠语气阴森:“秦被她打了?”   几个人再去看将军脸色――嚯,好黑!   士兵们讪讪:“是的……”   萧明珠直接转头,回营帐。   不多时,几声惨叫从营帐里传出来。那凄厉的叫声让人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姐姐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个小公子是你的夫郎啊!”   “啊好痛,没打多重,就擦破了一点皮,一点,就一点!”   萧明珠看着被自己打趴在地上的燕琦,心中冷漠。   她的秦,那么讨喜又可爱的宝贝,怎么会有女人敢对他动手。   “你和明尘的亲事,我不同意。”说完,萧明珠直接掀帘离开。   不同意,不可能同意的。   北燕太女又如何。   打她的小夫郎,还想娶她的弟弟。   做梦!   肿着脸的燕琦伏地惨呼:“姐姐……我真的错了!!!你们大云人不是说,不知者不罪吗!!”   ……   燕琦终究是顶着自己的猪头脸回了北燕。   要让北燕归降,这事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王姐必然会阻挠她的,她还需要想点办法才是。   ……   而与此同时,北燕大王女也收到了消息。   “燕琦回来了?”   “是的殿下,太女回来了。”   “她这一趟去了哪里,可查到了?”大王女手指轻叩桌面,眼神发冷。   “太女武功很好,属下无能,只看见她进了洛伽。”   “知道了,下去吧。”   “是。”   洛伽?   她去了洛伽。   难道……三王妹说的是真的,燕琦真的看上了大云萧家那个小儿子?   大王女若有所思,回头用不太熟练的大云话问道:“齐安,她说燕琦去了洛伽,也许她真的喜欢上了萧明尘,你怎么看?”   坐在身后屏风后面的男人不满意地说:“叫我唐云!太女看上了萧明尘,那不是正好。抓一个萧明尘,既能掣肘太女,逼她交出储君的位置,还能威胁萧明珠。”唐云的眼中闪烁着狠辣,“到时候稍一运作,整个大云都会是你的。”   大王女沉眸,“真的可行?你确定燕琦会为了一个男人交出储君之位?”   “她不愿意交也由不得她。萧明珠总不会不在意弟弟的死活,一旦大云撤兵,你借此为由向燕王邀功,她那个储君之位,不撤也得撤!”   “这倒是有理。你拿来的部署图我已经呈上去了,我母王很高兴。”大王女点头,“这事多亏了你。”   “我们就是做个交易罢了,冠冕堂皇的话不用说了,你只要把萧明尘抓过来,我自然能许给你这个王位。”   大王女眼睛晶亮,看着屏风说道:“我一直不明白,你要的是什么?你如此帮我,似乎不图什么?巫族人向来矜贵不是吗?”   当年甚至有传闻说,得巫族者得天下……这个唐云,心思果真不凡。巫族的秘术,若是有机会,她倒也想见识见识。   唐云脸色阴冷,“我要什么?我要的只是报仇。总之,等王女成就大业之时,请不要忘了对我的承诺。”   “我知道,那个叫秦的男人我会帮你抓到,大云的萧明珠我也会帮你弄死。只是我不明白,那两个人到底对你做过什么事……”   她还没说完,被唐云蓦地打断:“王女,这不属于我们交易的范畴。”   他的仇恨,旁人岂会懂得。   年幼时被萧明珠踹进江里九死一生,又被秦插手姻缘,最后被萧明珠亲手掐死。若非巫族回天之术,他早就成了一抹孤魂。   可换魂之后,却得到了齐安那具丑陋的身体,浑身的烧伤,面目全非得那仿佛恶鬼似的脸,他甚至不敢照镜子!   如果不是后来爹爹帮他,把自己换到了唐云的身体,他还不知道要在齐安的身体里待多久!   唐云死死握着自己的手,这一切,都是拜他们所赐,秦……我要你失去一切!!   这时,一名宫人跑了进来,用唐云听不懂的北燕语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唐云只听见什么别院和男人。   唐云听不太懂北夷语,“她说什么?”   大王女道:“你的住处,那间别院里的丑男人,又在发疯了。说是因为不小心看见了茶水里的自己。这都什么跟什么,看自己的模样还会被吓到吗!我看那个男人真的疯了,你说他还有用,到底有什么用?”   “你且等着看吧,自然是有用的。”唐云一声冷笑。   至于齐安,应该说是真正的唐云,为什么会被自己吓到?那自然是因为那张恐怖的脸了。   他和唐云换了魂,如今得到了唐云的身体,而现在还留在齐安体内的,自然就是那个被他从北境军营里带出来的唐云了。   “那就这么让他疯下去?”   唐云听见这话笑了,“疯?你当他是真的疯吗?不用管他,把饭菜放到房门口,他会吃的。”   他不过是震惊于自己换了个壳子而已。但凡见过巫族换魂术的人,有哪个不觉得恐怖的呢?   再等等吧,等抓到了秦,他就让唐云试试秦的壳子。   秦的壳子多好啊,有当丞相的姐姐,身为将军的妻主,皇帝表姐……   等他把唐云嫁给萧明珠的时候,他非但不会继续疯了,说不定还会感谢他呢。   唐云心中满是迫不及待,甚至连手指都微微发颤。   秦啊秦,我真是迫不及待看见你换了身体的样子了,你会和唐云一样,因为齐安那张恐怖的脸而痛苦挣扎吗?   当你失去一切,再没了身份的光环,连容貌也被人弃之如履的时候,你又会是什么模样?   光是想想,我就激动得不能自已。   作者有话要说:  把最后这点剧情走完,咱就走甜甜日常,说起来20万字了,我家还没有成亲嘞! 第60章   燕琦回到了王宫, 与燕王彻夜会谈之后,成效似乎甚微。   一个月后,一切猝不及防, 太女燕琦突然一病不起。   原本维护太女的三王女临阵倒戈,成了大王女那边的人。   大王女揽了兵权, 不遗余力地开始扫除燕琦留下的党羽。   同时,大云军队势如破竹, 又打下北燕主城之一的华罗。燕王听说也被气得吐了血, 如今缠绵病榻, 政务上的事竟然由大王女全权代劳了。   才不过一个月罢了,北燕局势大变,而烽火未熄,战场仍就残尸满地。   而冬,似乎也悄然到了。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就覆了满山满城,洛伽银装素裹,抬眼望去, 尽是白皑皑一片。   秦抱着小手炉,朱红毛裘系在脖颈,拖曳到了脚踝。小脸被冻得微红,呼呼地热气从口中冒出来, 鼻尖尖上已经积了一小撮雪白。   他小跑过来,问道:“小双,你家公子怎么样了?”   站在房门外的小厮见了他, 连忙打开伞迎了上来,“秦公子您来了!我家公子还是吃的很少,米饭几乎没动过,只取了几片菜叶子吃了,这样下去恐怕要不好的了。”   “那安神的药呢?”   “那药汤闻着味苦,公子无论如何也说自己无碍,便不肯喝。”   秦听完也是忍不住道:“这小混账是不要命了么?”   小双苦兮兮地:“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啦,这都半个来月了,人也憔悴,都瘦了一大圈了!秦公子,你快去劝劝我家公子吧!”   萧明尘这是怎么了?秦自然知道缘由,可是……   他能怎么劝?那北燕传来的消息说燕琦中了毒,人都快死了,萧明尘听见那会儿差点就气急攻心昏了过去,除非他能给萧明尘变个完好无缺的燕琦回来,否则谁能劝得动他?   这样想着,秦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炭火烧的噗嗤作响,秦嗅着这呛人的味道,赶紧将窗户打开,朝床榻那面喝道:“你真不要命了?”   萧明尘听见他的声音,靠坐在床榻上掀了掀眼皮,“秦,你来了。”   “我真怕燕琦还没死,你倒是先没了。既然晓得不能在一起,怎么还要这样伤神?”   萧明尘苦笑一下,艰涩道:“若是这受苦的是姐姐,你也会像我这般的。”   “我不会!”秦气冲冲地跑过来,“我秦,要什么我就自己去争,自怜自哀是什么也做不成的!萧明珠要是被困在那地方,别说那是北燕王宫,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去看看!你要是是真不想要这条命了,那好,去北燕王宫,好歹能见她最后一面!”   萧明尘被他这一通呵斥,神情怔忪。   “我……其实已收拾好包袱了。”他看着秦,指了指藏在床铺里并不太显眼的小包袱。   秦:!!!   “我就是这么说说,你也别真的那么不惜命……三王女知道你是萧家人,也许燕琦中毒就是因为这一点,她们想要你来制衡萧明珠。”秦斟酌了一下说道:“其实,这事我们应该从长计议的。”   “放心吧,她们若是打着拿我制衡萧家的主意,那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姐姐不会因为我就停下对北燕的征伐。我既然决定去了,就没想过能活着回来。”萧明尘不傻,其实他心里都有数。   留在洛伽最为安全,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可若是燕琦真的就这样死了,他怕自己后悔一辈子。   他神情坚毅,看得秦晃了晃神。若是那北燕王宫中中毒的是萧明珠,他一定也会去吧。   只不过……   既然要入虎穴,便不能这么草率。   “我们在合计合计,你不会武功,若实在不行,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萧明尘立刻否决,“你若是去了,姐姐才是两难。”   “那就让萧明珠气红眼打上去好了,放心,我不会死的。”   秦敢肯定,如果云景安现在是大王女身边的人,他是绝不会让自己那么轻易去死的。   十有八/九,云景安想要报复他。   正好这一趟,他也要去亲自处理了这个云景安!巫族的祸害,可不能再留在世上为非作歹了!   看秦心意已决,萧明尘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萧明尘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被秦逼着用完膳,就命人快马送了信函去了战场,这事必然要知会姐姐。   他不清楚秦为何要和他一起去,但他也明白,他可以被抓,但秦不行。   ……   送去的信函很快有了回复。   ‘让他去吧,注意安全。’   萧明尘看着信上草草八个字,震惊又难以置信。   若不是认得姐姐的笔迹,他都快以为这是谁代笔写的了。   姐姐竟然就这么同意了?她不知道那北燕王宫是虎狼之地吗?秦可是秦家唯一的公子,若是他出了事,整个云京都会震动的!   若是秦家极力向圣上施压,这仗能不能打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可是……姐姐怎么会……   萧明尘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不对,秦和姐姐都这样决定,恐怕还有一些是他不清楚的内幕。   萧明尘想了想,也就听之任之了。   ……   五日之后,天色灰白之际,萧明尘和秦趁着萧家娘爹尚未醒来,两人提着小包袱就偷偷离开了府。   刚走出去百来步,秦就不动了。   “秦?怎么了?”萧明尘回头,不解问道。   秦眨了眨眼,“不用走了,有人带我们过去了。”   这话刚落,旁边巷子里的墙头上突然蹿出几抹黑影,直奔秦两人而来。   “这是……”萧明尘一怔。   “是杀手,在萧府附近徘徊了半月有余了。”秦从容淡定道。   “原来小公子早就发现我们了!”黑衣首领朝他们缓步走了过来,“既然早就发现了,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呢?”   “总有一日你们会趁其不备冲进府里抓我们,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要让长辈担忧,我们自己出来了不好么?”秦微笑。   黑衣首领闻言立刻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小公子这话我可不信。”   “那你看看,周围还有别人吗?我们可没有带什么尾巴,你若是不想抓我们,那我们就走了啊!”   黑衣首领犹豫。   秦明知道她们在附近,怎么会就这样大咧咧地走出来。她们在萧府外埋伏了半月有余,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萧府戒备森严,就在他们好不容易找到门路进萧府的时候,这两人竟然自己走出来了。   这不奇怪么?   她是怕秦故意如此,留着什么后手!   虽然来时唐公子就说过,这个姓秦的小公子诡计多端,可却也没告诉她们,这种情况抓不抓人?   “不抓么?那我们走啦。”秦牵过萧明尘,作势真要走。   “站住!”黑衣首领被他一激,倒真的冲了上去,拦住了两个人。   秦一副‘你们到底要怎么样’的小表情瞅着这群人。   “我们抓!”黑衣人喝了一声,一招手,她们就把两人围在了一起。   秦瘪了瘪嘴,“抓是可以,不过明尘不会武功,还请几位姐姐手下留情,皮肉之苦就不要了,蒙汗药有没有?”   所有黑衣人乃至萧明尘都被这一出讨价还价给震住了。   “连蒙汗药都没有么?”   他竟然一脸嫌弃!   这能忍?!   “蒙汗药自然有!”   “秦……”萧明尘拉了拉他的手,眼神犹豫。   秦安抚地拍了拍,“没事的。”   ……   很快,萧明尘便不省人事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萧明尘也醒过几次,但周遭的人一旦发现他醒了,就又会给他喂下药去。   这么一路昏昏沉沉地来到了北燕王宫。   等萧明尘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几天后了。   生在陌生的地方,萧明尘连桌上的水都不敢随便喝,原本就瘦了许多,这一路颠簸也没吃多少东西,看起来人都不大好了。   “醒了么?”伴随这道男声的出现,门也发出轻响。   “你是谁?”萧明尘用干哑的嗓音问道,“秦呢?”   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夷人长相,他身形笔直,是练过武的。长相其实也很好,只是那一身冷凝气质仿佛在说‘生人勿近’。   “你可以叫我程宵。秦不在这里。”说完,他回头喊了一声,“前辈,人已经醒了。”   “喔!我这就来!”   同样还是个男声,萧明尘觉得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是谁。   说话的男人很快走了进来。   他长得很好,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模样,与秦有几分相像,穿着月白长衫,走起路来翩然如仙。   见到他,萧明尘忍不住瞳孔一缩,“……您怎么会在这?”   钟雪寒,秦的爹爹。   秦爹爹朝他温柔一笑,“大云战事都交给小辈了,我们这些长辈也不是动不得了,便为你们出一份力。”   萧明尘忽地想到什么,连忙朝他问道:“您在北燕王宫,那燕琦……”   秦的爹爹比起他那个桃李满天下的娘亲便不那么出名了。   极少有人知道,秦爹爹有一手几乎妙手回春的医术!但他是大夫吗?他却又不是。   我不打算救死扶伤,救济天下,便不揽医者之名。这便是他说过的话。   钟雪寒,是个奇人!   但在世人眼中,他奇在把当朝太傅给拐走辞官,游历天下。   但萧明尘却是清楚的,若不是钟叔当年出手,爹爹生他的时候便会难产而去。他那一手医术,说是活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   “放心吧,她中的毒不深。”钟雪寒轻轻笑了笑:“她是个机灵的,那毒是慢性,她早就发现了,濒死只是我助她装出的表象。”   “您……什么时候来的北燕王宫?”萧明尘一怔,心中松下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不解。   钟雪寒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明尘的脸:“明珠送来信向我求助时,我与你秦姨正在北面雪山上雪莲。这才知道大云和北燕打起来了。索性离得不远,便就来了。”   “明珠要我来北燕王宫,我还道是为何,等我见到了明尘你喜欢的人,才晓得原来是要里应外合。”他目光含着揶揄,有着一分时常在秦眼中看见的狡黠。   萧明尘面颊倏地一红,“钟叔……”   “这里是太女宫,我已叫人去报信了,燕琦大抵很快就来。一路奔波,疲了吧。你这心疾也放一放,操心得多了,届时就是神仙也难救的,可知道?”   “是……”   “那钟叔,秦他……”萧明尘这才算明白了一些,“他和姐姐早就部署好了,才让我一起过来的吗?”   钟雪寒点头,“北燕王宫这几日怕是要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了。不过过了这一阵子,等燕琦拿下王位,也就好了。”   “明尘都出落得这样好看了,日子过得可真快。”他轻轻摸了摸明尘的发,“都要嫁人了。”   “秦比我还大一些,钟叔该操心秦的!”   钟雪寒摇头笑:“他哪里用得着我操心,嫁去你们萧家,便是最好的归宿了。”   当年萧家娘亲在门前苦苦求了一日,他才念在萧将军卫国有功又是个痴情人,出手救了她夫余乐。   却没想到,这一遭不仅让他和余乐结下了友缘,连儿女之缘也延了下来。   婧媛自小有自己的主张,自是不必担忧。便活泼了许多,让人忍不住担忧。原本还想着将来要嫁给谁,谁知道年纪小小,便出了一个明珠将他克得死死的。   那时便和余乐笑谈,他家的怕是只有明珠能嫁了。   谁知道一语成谶,时隔几年再见,竟连赐婚书都有了。   “钟叔,秦去了哪里?还安全吗?”   “他去了大王女王宫。”   明尘一惊,“他去那里干什么?”   钟雪寒微笑:“自然是被抓去的。你不用多心,他无碍的。”   明尘不知怎得,看出钟叔脸上的笑容有些冷。   然后听他说――   “巫族的孽障,自然要巫族人自己来除。秦他,只是去做他该做的事了。” 第61章   “唐云, 这就是你要的人?”大王女坐在首位,看着被无情地摔在地上的秦,又对身边的唐云道。   应该说是云景安了。   云景安看见秦的那一刹那, 风暴骤然就在眼中酝酿,他深吸一口气, 将激动压回心里,颤抖的手交握在一起, “没错, 他就是秦。”   “皮相倒是真的好。”大王女啧了一声, 然后笑道:“可惜在你手里怕是留不下一条命了。”   云景安没有忽视她眼中的邪欲,顿时冷笑:“我倒是可以让大王女殿下尝尝鲜,只不过就怕到时候你下不去口。”   等秦变成了齐安,又有谁会多看他一眼呢?   “呵呵,一个男人罢了,只要能让巫族使者满意,等我拿下大云,男人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大王女大笑道。   云景安心里冷哼, 表面却道:“不是要你抓两个人吗?怎么只有秦一个?萧明尘呢?”   大王女一怔,解释道:“在进宫途中,突然杀出几个人,把萧明尘劫走了。”   “还真是废物, 恐怕是你那个快要死的妹妹做的吧,说她痴恋萧明尘,还真是不假。”   “燕琦以往笼络了不少好手, 这方面的势力我还没完全铲除,不过只是劫走了一个萧明尘倒无所谓,总之萧明尘现在不在洛伽,我们依然可以按计划行事。”   云景安点了点头,“那就去吧。”   “那我就先离开了,我还得去找萧明珠谈判,这个秦就由你处置吧。”大王女迈着大步离开,经过秦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可惜。   这样一个小美人,落在唐云的手里,可真是蓝颜薄命。   罢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秦,你醒着的吧。”披着唐云躯壳的云景安走到他面前,抬声问。   秦不做声,依然双眼紧闭。   云景安突然把手里的杯子往地上一扔。   啪哗一声,碎裂满地。   “再醒不过来,我就划烂你这张脸。”他捏着茶杯碎片道。   秦这才幽幽地睁开眼睛,“身为一个男儿,你怎么就这么歹毒呢?”   云景安那张面孔都变得扭曲,“歹毒?你骂我?”   秦的手被绑在身后,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啊,就是骂你。我一直都搞不懂,你堂堂一个皇子,怎么就这么爱找我的茬呢?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十几年了。小时候你要把我推下水池,难道就真是因为我在皇太君舅舅面前受宠吗?也不尽然吧。”   “你到底要说什么?如今你已经在我手里了,还想说什么乱我心绪吗?别妄想了秦,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不,你听我说完。”秦摇头,“反正你也说了,我现在在你手里,怎么样都逃不出去,我也没必要费这点口舌来拖延时间不是么?”   云景安沉默,显然是被秦说动。   “你年幼时其实不是因为讨厌我,是因为你爹君吧。”   他一语中的,让云景安忍不住抬起头来,“你……”   “我原本也不知道,是我爹爹告诉我的。”秦叹气,“南疆曾有两位候选圣子,最终被选出的那位会继承巫族大统,成为巫族之主,学习巫族各种秘术。”   “你爹爹当年便是其中之一。两位圣子候选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非常好。但在最后巫族选比的之前,你爹爹对另一个人下了死手。那个人身死,你爹爹就成了唯一的圣子。”   云景安呼吸一滞。   “后来巫族内部分裂,主张入世派与主张隐世派闹得不可开交,你爹爹身为圣子,选择了入世派。他孤身犯险去了大云皇宫,装作宫人与陛下缠绵一夜,最终生下了你。更借机以引魂蛊入了太上皇的体,最后巫蛊爆发,太上皇陷入昏迷,而你爹爹假死离宫,留下年纪尚小的你。只是可惜,南疆最终还是被大云打了下来。”   云景安摇头,“爹君说,他是被人陷害入宫的,他是巫族的圣子,他怎么可能去孤身犯险?秦,你又在花言巧语骗我!”   秦平静地笑了笑:“我是不是骗你,你且听我说完。”   “他为何会孤身犯险呢?因为他当时不得不离开南疆。南疆大巫师发现另一位圣子的死非常蹊跷,这件事开始彻查之后,你爹爹几乎已经被软禁。不过最后还是被他逃掉,不得已之下,他去了大云。也许他是想着,等他搞垮了大云,南疆就会重新接纳他吧,真是非常可笑不是么?”   “堂堂南疆圣子,却连和自己一夜云雨的人是不是皇上也搞不清楚,最后生下一个孽种,所以他离宫的时候,根本不想把你带走!”   云景安心里一震,猛地尖声喊道:“你骗我!爹君没有抛弃我!他每年都会回来看我,我不是孽种!我是南疆圣子的孩子,我是下一任的南疆圣子!我会帮北夷打下大云!我会让所有人向我臣服!”   “打下大云?和你爹君一样故技重施?混到我皇帝表姐面前去再用一次引魂蛊?可是云景安,你换了身体,你现在已经不是巫族血脉了,你要拿什么蒙混过关?!”   “秦!”   “喊什么喊?”秦从容不迫,被绑着也比他凶,“你别以为我猜不到,你为什么能和唐云再换一次魂,就是因为你爹把全身的血都换给你了吧!”   云景安瞠目,沉默一瞬之后,他阴森地笑起来:“换给我?他换给我?”   秦皱了皱眉。   “不,秦,你猜的是对的,我的爹爹和你的不一样。我什么都输给你,从小除了那个皇子之位品衔比你高,我什么都比不过你。可皇子也是假的,我不过是个母不详的孩子……哈哈哈哈,我爹爹也是,他不想要我,如果不是因为我继承了巫族血脉,他甚至不会多看我一眼。”   他颇有些癫狂起来,“他要我推你下水,要钟雪寒痛苦一生……他多可悲啊,圣子之位抢不过钟雪寒,最后杀了他,后来他又要我杀了你。可我失败了,我被萧明珠踹下甲板,我差一点就死在了江里……”   “可他还骂我,骂我是个废物,骂我无能……”云景安摸了摸自己的脸,呓语道:“好疼啊秦,他那一巴掌,扇得我好疼啊。”   秦缄口不言。   没错,当年的两位巫族圣子,其中一个是云景安的爹君,还有一位便是他的爹爹钟雪寒。   钟雪寒当年被挚友所害,但因为巫族血脉濒死换魂,被大巫师救了回来,成了现在的钟雪寒。那时钟雪寒心灰意冷,离开了南疆,却在大云遇到了秦的娘亲,后来又生下了秦。   他或许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和南疆巫族有什么关联了。   可谁知道云景安的爹君因为事情败露而遁走大云,潜入皇宫,生下云景安后甚至谋害皇帝。   而云景安年幼时的针对,也是因为父辈之间的仇恨。   只是可笑至极的是,钟雪寒哪怕被被害死,也没想过要杀了曾经的挚友,反而是这曾经的挚友,千方百计地想要他孩子的命。   这最坏的,不是云景安,而是他那个爹君。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   云景安也不过是他那个爹爹阴谋下的棋子罢了。   秦正这么想着,云景安脸色骤变,“秦……你为什么当年不去死呢?你死了,爹君就不会打我的!”   秦:……   云景安果然还是个坏蛋!   “不过他现在也不能打我了。”云景安呵呵笑了出来,“你不是说他把全身的血都给了我么?不是的,血是我自己拿的。他是巫族圣子又怎样?能换魂又怎么样,他还是□□凡胎啊!”   他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我让人把他绑了起来,你知道吗,他浑身的血都被输进了我的身体里。”他的手轻拂胸膛,“巫族的血脉,我又有了,所以我和唐云又一次换魂了,你看,我的脸变好了,我不是那个丑陋又一无所有的齐安了。”   “但是秦,你才是,你才将会是那个丑陋的齐安!别担心,等你再次醒来,你就会感受到什么叫做绝望!”   他从腰间拿出糊着大抵是蒙汗药的手绢,就朝秦的口鼻捂来。   “绝望?咱们谁才会绝望呢?”秦抬手一拦,反手怼上了他的脸,速度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云景安瞠目,怎么可能?!秦的手不是被绑着吗?!   秦眨着眼睛笑,紧紧地用那方帕子捂住他的口鼻:“不好意思,一条绳子罢了,解开真是费了我不少功夫。倒是你啊,换了这么多身体,武功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你……”他再来不及多说,强烈的药效让他迅速昏迷过去。   秦甚至没有去扶那缓缓倒地的身体。   他眯着眼睛,笑容冷却。   “本公子就算变成了齐安,依然不会为容貌所累,秦就是秦,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秦!”   “不过你这么介意长相,还是把你和唐云换回来吧,好歹是一个好好的公子哥,虽然眼光太好看上了本公子的女人,但人家也没有大错呢。”   秦边嘟囔着,又重重一个手刀砍在了云景安脑后,“云景然一直记着你砍他的那一下,我这就算是替他报仇啦。”   说完,又踢了踢云景安的身体,确定人昏过去,他赶紧把人扛了起来,离开了大王女宫。 第62章   “爹爹, 我来了!”秦直咧咧地冲进了太女宫,替他带路的小宫人被他的喊声吓了一跳。   秦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啊, 我太久没有见到我爹爹了。”   小宫人赶紧摇头,“您进去吧, 他们都在里头。”   小宫人的话刚说完,钟雪寒等人就迎了出来, 见着秦, 他眉眼一柔:“。”   “爹爹!”秦像个孩子似的扔下云景安, 直扑爹爹怀抱。   他和爹爹已经好几年没见啦!   钟雪寒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脸,“你胖了。”   “在萧家被萧爹爹养得太好啦!轻功都快飞不动了。”秦眨眨眼,“我娘亲呢?她没和在一起啊?”   “你娘不会武功,我将她留在宫外了,恰好把搭救那个叫唐云的孩子的事交给她了。”   “交给我娘?娘又不会武功,她怎么救唐云啊?”   “你娘好歹学富五车,她脑子很好用的。”   秦歪了歪头,“好吧, 那云景安怎么办?”   钟雪寒一顿,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眼中复杂,“先把他带回去关起来, 等燕琦捉拿了大王女之后,我们再去给唐云换魂。”   “好。”   于是,带着云景安, 他们就去了太女宫落脚。   而原本说是缠绵病榻就快去了的燕琦这会儿也精神奕奕的站在萧明尘身边,眼巴巴地望着他,像一只看见了肉骨头的大犬,其模样真是令人忍俊不禁。   萧明尘的脸色也变得好了许多,只是身子还有些消瘦,料想两人已经谈过心,也彻底解开了心结。   秦见此,佯作惊异:“哇,这不是毁我容的那个女人吗!”   燕琦看见他就浑身一个激灵,立马绷直身体,大喊道:“秦姐夫好!!”   秦小脸一皱,“你怎么突然这么上道!”   “都是姐姐管教得好!”   秦歪头,“被萧明珠打啦?”   “打了!毒打!”说到最后两个字,她不自觉瞥向明尘,眼神中汪汪水色,好像很可怜的样子。   萧明尘面无表情的脸没控制住浮现了几丝笑意。   秦倒是煞有其事:“活该!本公子要是破了相,就不让你娶我家明尘了!”   钟雪寒在一旁听着,没好气捏了一把儿子的小脸:“,你自己还不曾嫁过去呢,管得着明尘?婧媛把你养得这么没脸没皮了么!”   秦一叉腰,“好啊你个燕琦,还笼络了我爹爹!”   燕琦惨呼,“姐夫我是冤枉的!”   “好了你们俩,该做正事了吧?”萧明尘打断两人。   “无碍,我已经派人拦截我王姐了,大王女宫的大部分人也被我暗中调换了,王宫里的一切都部署好了,都在掌控之中。”燕琦正色道。   秦点头,难怪他离开大王女宫的时候几乎没遇上什么人,而且一离开就有小宫人来找他带路到这里。   “这场硝烟,就从北燕王宫开始终结吧。”燕琦望了望天,那略带着一些灰暗的天色仿佛在昭示着这场风雨欲来。   而钟雪寒则是内心感慨。   现如今这些小辈,真的很优秀。无论是他的,还是明尘,都找到了很好的归宿。   ……   后来的事情便发展得很快,秦几乎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着这场宫变开始又结束,他只有一个感慨――   太快了。   短短两日,大王女被抓,大王女宫的一切党羽没有一个漏掉,全部被抓。没有想象中逼宫的尸横遍野,一切的血腥都被藏在了大王女宫那一隅。   燕琦说的没错,一切她都已经部署好了。从一个月前她发现自己中毒开始,这一切就在悄然进行,甚至连三王妹的倒戈,也是她一手策划。   只是大王女被眼前的权势迷了眼睛,以为万无一失,以为一切都是她囊中之物,自大故而败北。   她到底是小看了自己这个王妹。   缠绵病榻的北燕王得知这个消息也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她当年会立燕琦为储,就是因为燕琦比起大女儿,多了一丝仁心。对于百姓来说,燕琦更适合坐上这个位置。   也许是想通了,也许是被大女儿伤了心,北燕王当即退位,且宣布由燕琦摄政,与大云的战事结束后再行登基之礼。   在北燕王宣布燕琦代政之时,她立刻写了降书送去前方战场。   北燕在萧明珠带领的北境军攻势之下节节败退,必须快一点,再快一点结束这场战事。   而萧明珠收到那封盖着北燕玉玺的降书的同时,也履行了她的承诺,大云鸣金收兵!   众将士喋血狂欢。   北燕退了,今后大云便是最强的国!   至于北燕投降之后与大云之间的各种平衡,就需要陛下去斟酌了。   “将军,您怎么在发呆?不去吃点肉吗?”   萧明珠抬眸,来人是陈凌扬。   “不想吃,想点事。”   “喔,那我也想点事。”说完,陈凌扬竟然也在这个小山坡上蹲了下来,与萧明珠并排沉思。   “……你这是怎么了?”萧明珠奇怪,陈凌扬这个全军最咋呼的女人,也有安静下来的一天?   陈凌扬不答,反而问她:“将军是不是在想小夫郎啊?”   秦现如今可是出了名了。   萧明珠点头,“嗯,没想到这场战事会这么快结束,以这种兵不血刃的方式。我曾承诺过,凯旋时就会去娶他。”   “真好啊,将军你这是‘近乡情怯’?不知道该怎么求娶小夫郎?”   “不,只是感慨。他还没有满十六,也许我还得再等等。”   求娶秦要什么法子?更没有什么近乡情怯,她和秦早就互许,两家的父母也是自小熟识,圣上的赐婚书也已经有了,眼前一片坦荡,只需要她骑着大马去迎娶她的秦就好。   陈凌扬羡慕地看了她一眼,小眼神满溢渴望。   “……”萧明珠被她这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你怎么了?”   大大咧咧的陈小将,怎么今日怎么扭捏?   陈凌扬叹气,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头,小声问:“将军,你说……怎么样才能让明静王喜欢我啊……”   萧明珠:“……我师傅已有家世,且没有断袖之好。”   陈凌扬赶紧摇头:“不是的将军,就是那个……”   “你喜欢程宵?”   “啊……嗯,对。”   萧明珠挑眉,“他在这时可不见你这样。”整日和程宵斗来斗去,一张嘴永远不消停的是谁?   陈凌扬一张脸垮了下来:“我这不是……”她挠了挠脖子,“人突然走了,就有点想嘛。”   “你若是喜欢他,应该讨他的欢喜,而不是寻思如何讨好我师傅。”   程宵与明静王府并不亲近,他的婚事也不是师傅能做主的。   “啊……那我……”   萧明珠看着手下爱将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也不忍,“程宵在云京有一位养父,等班师回朝之后,便多去那里转悠吧,殷勤些,总没错的。”   陈凌扬眼睛一亮,“多谢将军!将军不愧是能娶到秦小公子的女人!”   她们可都听说啦,秦小公子身份可吓人啦。   萧明珠闻言,面无表情。   其实她不太懂这方面。真的。   她和秦,若不是自小长大……罢了,即便是现在,她也不清楚秦喜欢她什么。   也因此,她才格外珍惜。   ……   云景安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北燕王宫了。   他被捆在粗壮的木桩子上,四肢都被紧紧捆住,连一点挣扎都做不到。   他扭了扭头,脖子传来一阵剧痛。   这是哪里?   眼前是一座像是练武场的地方。   他这是睡了多久?   “你醒了啊。这里是洛伽,听见了吗?大云战胜北燕的号角声。”秦从远处走来,在他面前站定,笑眯眯地说。   云景安目呲欲裂。他最讨厌秦的这副面孔,永远都是笑着,永远都是在嘲笑他!   又输了吗?   千算万算,还是又输了!   “秦,你想怎么样?”   秦摇头,“我不想怎么样,只是你欠了别人的,总该还回去。”   云景安心中一凛,“什么意思?”   钟雪寒从暗处走了出来,还带着同样昏迷的齐安(唐云),“就是说,你如何和他换魂的,就如何把你换回去。”   “不!!”云景安猛地爆发出一声尖啸,“我不要,你还不如杀了我,你直接杀了我!”   秦抱臂望着他,“死亡对你来说太直接了断了,你这种坏蛋,还是用最痛苦的法子吧。”   虽然,他也不觉得有多痛苦就是了。   云景安的强烈挣扎没有任何用,他只是目睹着齐安的血流了满地,濒死之时,自己的灵魂却猛地震动起来。   秦是不会巫术的,一点儿也不会。但钟雪寒在,他就逃不掉了。   这个男人,曾经是和爹君一样的圣子,学过巫族大部分的巫术,甚至连医术都出神入化。   云景安突然感觉到一阵灵魂的拉扯,仿佛要把自己从身体里剥离出去,他疯狂摇头:“不,我不要做齐安,我是云景安,我是大云的皇子,你们怎么可以?你们不可以!不可以!!”   “啊――”一阵痛呼之后,云景安突然眼睛一闭,脑袋也耷拉下来。   整个人像是死过去了,一点呼吸声都没了。   秦看不懂,只见爹爹在地上画了一些诡异的符阵记号,就算完事了。   钟雪寒看见儿子探头探脑的模样不觉好笑,“这是引魂阵。”   秦摇头,脑袋搁在爹爹的肩头,笑道,“看不懂!”   “不要学。”钟雪寒知道儿子有些过目不忘的本事,怕他记下这些东西,就说:“巫族迟早要湮没在历史中的,这是邪术,不要学。”   秦乖乖点头,“那这就算完成了?”   钟雪寒等了一会儿,探了探唐云的鼻息,点头:“唐云的换回来了,只是……”   地上齐安的身体却没有一点动静。   “爹爹,怎么了?”   钟雪寒皱眉,“恶人自有恶人磨,云景安的灵魂,消失了。”   “会再附到别人身上去祸害别人吗?”   “不,古语有言,人有阴阳,活人阳气大盛,他一只阴鬼做不到附身,又没有修炼过,怕是熬不住多久就会消散的。”   秦瞪大眼睛,“修炼?天底下真的有那种法子么?不是小话本里写的么?”   钟雪寒捏了捏他的鼻子,溺爱地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事情,只是我们没见过罢了。”   “这样啊……”   钟雪寒仰头望了望天,笑道:“,咱们该回云京去了,许久不见,也不知你姐姐和姐夫好不好。”   “是哦,爹爹和娘亲都还没见过周宁宁,不过周宁宁啊,是云京最好的公子了哦!”   钟雪寒轻笑:“你还怕爹爹不喜欢周宁么?爹爹喜欢他还来不及,这是你姐姐送来的信,你且看看?”   说完,他拿出一封信递给秦。   秦抖开一看。   大眼睛迸发出无限喜悦,有些难以置信道:“真的?我要做舅舅啦?!”   钟雪寒含笑:“是啊,我们也该回云京了。”   “我们快回去吧!”   “这一趟回去,可有的忙了,你姐夫有了身子不说,还要张罗着把你这个调皮给嫁出去呢。”   秦脸红,“哼,爹爹恨不得把我嫁出去啦?”   “我看是你自己恨不得嫁出去了。”   秦:!   被爹爹发现了!   嘿嘿嘿。   (今天的作话一定要看,有免费的小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要结局啦~剧情到此就全部走完啦!下章再写一个成亲的后记,就结局啦。   这里补一个云景安的番外。   ――   且说云景安变成孤魂野鬼之后。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好像来到了一个既不属于大云又不属于北燕的地方。   这里有无数的大方盒子,穿着暴露地在街上走来走去的人,道路纵横交错,铁盒子在上面飞驰而过。   这就是云景安来到这里的第一印象。   他试图找办法回到大云,可是他毫无办法,没有人能看见他。他甚至惧怕阳光,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只鬼。   躲在阴暗处的日子很难熬,云景安发现自己能看到人身上的阳气。阳气盛的人,他连接近都没有办法。   而阴气越盛的人,他越能靠近。   也许……他可以夺走别人的身体,再活一次!   他不甘心就这样消散在人间,老天把以这种方式留下,一定是想帮助自己!云景安如此笃定着!   最终,他选定了一个人!   他是个少年,阴气不重,但阳气也不重,待在他身边云景安就会感觉到舒服,而令他下定决心夺魂的理由是……   这个男人长得非常漂亮!   云景安一路跟着他回了住处。   夜晚,少年躺上了床,云景安死死地盯着他,眼中闪过阴狠,一旦他陷入沉睡,他就会立刻夺走他的身体!   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就在云景安悄然靠近的时候,少年突然睁开了眼!   云景安几乎立刻停下了步伐。   怎么会这个时候突然醒过来!该死的!   正当他这样想,少年却睡眼朦胧地朝他看了过来,问道:“你想要我的身体?”   云景安呼吸一滞,试探地问:“你能看见我?”   少年点头,“能的。”   云景安:!   “我不仅能看到你,还能算出你身上有很多罪孽。”少年沉吟了一下,“隐彤前辈说过,遇到这样的鬼,如果收服的话,好像可以得到很多功德。”   云景安:???   少年从床边摸过来一个小罗盘,手指在上面轻轻点了点,突然一道精光蹦出,吓得云景安根本没法反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就被吸了过去!   “啊!!!!”撕裂身体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尖叫出声,烈火灼烧着伤口,让他恨不得立刻死去!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小罗盘,打了个哈欠,“收鬼我不太专业呢。”   “啊,好晚了,明天还要赶通告。”   少年放下罗盘,扯了扯自己的小被子,翻身睡去,呼呼又是一阵好梦。   ――完。   哈哈哈嗝,临时编的一个小番外,为了自荐下一本的女尊文,这个少年就是小七儿啦,《大佬家的小老公》里的男主,大家就……给个收藏呗! 第63章 大结局   萧明珠身为将军, 要留下来整合北境军,许是要年底才能班师回朝。而秦和秦家娘爹因为周宁怀孕,都先回了云京。   秦再见到自家周公子的时候, 周宁的肚子还没有很明显的突起,但周宁的步伐明显比以前更小心谨慎了些。   “周宁宁!”秦作势要熊抱他, 被旁边伸出一只大手给拦下,“小铃铛, 不许扑!”   秦轻哼, “我知道啦, 我就是看看你对我们家周公子上不上心。”   秦婧媛笑了一下,“我的夫郎,我的孩子,我岂敢不上心?”   秦不理她,拉着周宁问道:“我的小外甥几个月啦?有没有安安稳稳的啊?”   周宁轻轻抚了抚尚算平坦的肚子,“才三个月不到,你们回来的太急了,娘和爹爹一路还好麽?”   秦点头, “好呢,爹爹和娘都先回屋了,说要梳洗一番再来见你。”   周宁有些不好意思,“我才是……”   他嫁进秦家这么久, 还是第一回 见两位娘爹。   “就你这个小铃铛,风尘仆仆地就赶过来了。”秦婧媛含笑说他,“浑身都脏兮兮的, 你就这般去追你那木头妻主,她竟也不嫌弃你了?”   秦皱了皱鼻子,“她倒也不嫌弃我,只是姐姐啊,你干嘛老是针对我?你欲求不满么?”   秦只是随口一问,哪知那两个人竟然都同时安静了下来。   啊?   不会吧?   周宁瞧见他揶揄的眼神,没好气地捏了一把秦的脸:“你的脸上都一层灰了,还不去洗洗!”   秦嘿嘿一笑,拍了拍姐姐的肩膀,“姐姐,你太难啦。”   秦婧媛摸了摸鼻子,“这孩子,来得太早了。”   她和周宁才成亲几个月?还没和小夫郎黏糊够呢,这就要养孩子了。   哪知周宁闻言却脸色一变,小脸苍白着抿了抿唇,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秦只看了一眼,便知情况不妙。   不过他姐姐也不是个傻子,用不着他来提点,眼看着秦婧媛发现了异样,秦也就离开了她们的小院回了自己的屋子。   “你又在想什么了?”秦婧媛伸手把小夫郎抱进怀里,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肚子,“我说的孩子来早了,是说有了这个小家伙,你日后的目光怕都是落不到我身上了。”   周宁一怔,“是吗?”   “你还问我?”秦婧媛垂首咬了一下他的耳肉,“你可知道,这几日在书房待得有多苦?那御医说你前三个月受不得惊,还不能同房,所以我才夜夜宿在书房。”   “我还以为……”   “以为我不喜欢你了么?”   周宁埋下头,又试探地抬了抬眸:“那你……喜欢?”   看他温顺的样子,秦婧媛心里都快化了去,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再喜欢也没有了。”   周宁缓缓勾起嘴角,半倚在她怀里,抬头看了看天,说道:“丞相,冬来了,今年的云京,会下雪么?”   秦婧媛也顺势看了看天,笑道:“会下吧。今年的冬格外有些冷。”   “我在云京长大,却也没见过几次雪。”   “那等以后吧。等你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长大了,我也和娘一样,辞了官带你去游山玩水。”秦婧媛轻描淡写道。   周宁听得一惊,随后莞尔:“权倾朝野的丞相,将来有一日能放得下这些吗?权势名利,人之一生,所图就只有这些了。”   秦婧媛对他笑:“可这些东西,我从年少时便有。”   旁人蝇营狗苟一辈子的东西,她却并不在意。   “那也不行。”周宁说,“丞相是不是忘了,明年我也要考科举了?你要辞官,我还不愿意辞呢。”   他可是丞相正君,不在朝堂上做出点什么名堂来,怎么敢与她相提并论。   秦婧媛满脸错愕,反问道:“你肚子里这个,得明年秋才生的下来吧。你还考什么科举?”   到时候捧着个大肚子去和那些学子挤在考院里么?   放过她吧,她只是想想便觉得浑身寒毛都要立起来了。   周宁却不以为意,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道:“说不定我的孩子,是文曲星降世呢。”   秦婧媛:????   “宁宁,我们再商量一下……这事,我觉得需要从长计议!”   周宁眨了眨眼,“不用从长计议,若是丞相不放心的话,就亲自来陪考吧。”   秦婧媛:“不是,宁宁,我觉得此事……”   周宁抬手捂住她的嘴,一字一顿道:“明、年,我、一、定、要、考。”   他可是因为学习国策政论被眼前这个女人说教了好几个月,明年若是不考,岂不是白费了今年的心血?   秦婧媛:“……”   于是乎,在这个冬风飒飒的日子,堂堂丞相大人对自己有了新的认知。   这个世界上,有三个男人她是绝对敌不过的。   亲爹,亲弟,亲夫郎。   至于后来周宁宁到底是不是挺着大肚子去了考场,这又是后话了。不过,将来大云的朝堂上必然会出现又一员贤才良将,现在倒可见一斑了。   “说来,北燕归降,隔壁的那人,是不是也该来娶我们了?”周宁蹙了蹙眉道,“的生辰,也快到了吧。”   “是啊,快到了。还有几日。”   周宁轻轻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啊。”   彼时他和秦还是年少,十二、三的年纪,一晃眼,都要嫁人了。   “这话还是等着你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大了再说吧。”秦婧媛摸了摸他的脸颊,“有些凉了,进屋吧。”   周宁点头,蓦地想起什么,便问:“丞相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秦婧媛失笑。   “怎么了?”   “我想起爹爹曾经也问过我这个问题,问我喜欢弟弟还是妹妹。”秦婧媛摇头笑叹:“我说想要弟弟,结果小铃铛生下来可没少折腾。”   她又摸了摸夫郎的肚子,笑道:“这回你问我,我却也不说了。无论他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必然都是我最喜欢的。”   周宁心里甜滋滋的,手被她牵着,心想,他年幼的时候,也曾想过将来要嫁个什么人,却没想过,最后会嫁得这样好。   周宁弯唇笑了笑。   肚子里的小宝贝,无论是女还是男,爹爹和娘亲,都一样喜欢你喔。   嗯,你的舅舅也会最疼爱你的。   ……   秦回云京后才晓得,原来不仅是周宁宁怀上了宝宝,就连明静王府也喜事不断。   阿冉最终还是再嫁了,那女人身份不是很高,但人很踏实,秦去瞧过一次,那人待阿冉很好。   就在阿冉出嫁那日,云景然招待着宾客,哪晓得突然就昏倒了。   急得方姐姐差点心都跳出来。   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甚至是个大大的喜事――云景然也有喜了。   孕后的云景然特别不消停,有事没事就穿着他的漂亮衣服往丞相府里蹿,不过不是来显摆的,而是美名其曰来找周宁宁聊天的。   孕夫间的聊天秦插不进去,就跟个小厮似的跑前跑后,照顾这两个男人。   云景然叼着果肉,瞅见秦在一边剥皮,笑嘻嘻地说:“秦你怎么还没嫁出去啊!我和周宁的宝宝都要出生了,以后你家的孩子就要喊哥哥姐姐了!”   一想到在孩子方面领先秦一步,云景然就特别开心!   秦白他一眼,“那也不喊你家的,不沾亲不带故的,你又不是我们秦家的。”   “什么呀!哪不沾亲带故了,你家的将军可要叫我娘叫师傅的!”云景然瞬间瞪大了眼,“而且我当初是想嫁婧媛表姐的,是你们不让的!”   他以前多想嫁给婧媛表姐啊!   周宁也掩嘴笑:“谁不让了?我不是答应了可以和你做‘兄弟’的么?”   云景然哑口,“那,那……”随后撅嘴道:“那后来不是阴差阳错弄岔了么!本皇子现在也挺好的,婧媛表姐虽然好,但是方正晴也不差嘛!”   秦幽幽道:“我姐姐可是丞相。会读书。”   云景然:!!   他们家方正晴就是不太会读书!连科考都不去!   “那方正晴是皇商,会赚钱的!还会武功!婧媛表姐就不会武功!”云景然狡辩道。嗯!方正晴不差的!   周宁这下跟着做声了:“会武功也没什么了不得的,要嫁的可是将军,据我所知,方世女应当是打不过萧将军的。”   秦一抬小下巴:“没错!萧明珠天下无敌!”   云景然气得一叉腰:“反正方正晴是最好的!”   “喔……”   “秦!方正晴是最好的,你听到没有!”   “听不到听不到!”   “你……你欺负我,你欺负孕夫!”   秦满脸无辜:“我做什么欺负你啦?”   云景然咬了咬唇,好气哦,明明方正晴就是最好的嘛!   周宁也忍不住在一旁笑:“你们别闹了,方世女自然是顶好的。”   秦也点头,“的确。家境殷实,文武双全。”还是个专情人。   若不是顶好的,云景安当年怎么会早早地定下了方正晴,只是后来没能如愿罢了。   不过这事可不要告诉云景然了,这小醋缸子怕不是得把云景安的尸体拖出来鞭打一顿。   云景然乌溜溜地眸子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突然警惕起来:“你们为什么突然都夸我的妻主啊,我可不和你们做‘兄弟’的!”   秦和周宁对视一眼,同样满头黑线。   秦忍不住举起拳头,“云景然,你欠揍是吧?”   “我可是孕夫,你敢打我!”   “哎哟哎哟,不许捏我的脸,臭秦!!我和你不共戴天啦!”   ――全文完。 第64章 、这才是真的大结局   萧明珠班师回朝的那日, 圣上都去了云京城楼上亲自迎接。   说来也巧, 这天恰好是秦的十六生辰。   秦老早就站在城门口, 眼巴巴地等着。   萧明珠骑着大马率万军来到城下时,云京锣鼓喧天, 百姓们齐声恭贺。   北燕降了,大云又胜啦。   从此百年之后, 再无战争, 那是多好的事呢!   而行至城门口的将军利落地一跃下马, 大家才注意到她的容貌有些眼熟。   “这位将军, 是不是早年萧府家的那个……”   经人提点, 众人恍然大悟, 却谁都没有说出‘庶女’两个字。   眼前的, 是大云的将军, 是大云的战神!   秦与有荣焉地听着百姓们的议论,都说他家女人好, 每听一句, 秦的眉眼就更笑弯一分。   “萧卿,你且上楼来。”陛下在城楼上朝她招招手。   萧明珠看了一眼被乌压压一片人群挡住的石阶,无奈点头, 竟然平地踮脚, 纵身飞上城楼!   百姓们被吓得一愣, 随后是沸腾地呼喊声!   “将军厉害!”   “难怪我们北境军战无不胜!”   “我大云的战神,果然名不虚传!”   萧明珠面对这些呼喝,面色平静无波, 甚至从眼神中都找不出什么得意。   皇上看到这一幕,有些无言以对。   当初怕萧秦两家结盟,夜不能寐。如今一看,却是自嘲,萧明珠哪有那份心思。   这个女人啊,胜不骄败不馁,就算她身为皇帝,也不知道萧明珠到底想要什么。   无欲则刚,倒是古人诚不欺我。   皇帝拍了拍左右两边的女人,心中豪情万丈道:“给朕的百姓们认识一下,这位是朕的丞相,这位是朕的将军,朕的大云,有此二人,边境无忧、民丰物饶!”   “边境无忧!!”   “民丰物饶!!”百姓们也随之呼喊出声。   几乎没有谁不为那一宏大场面所动,连城楼上的锦旗也仿佛为之震动。   秦站在人群里,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边的人,一个是他的亲姐姐,一个是他将要嫁的妻主。   “朕的将军已经三年不曾回京了,这三年立下无数战功,也没来云京让朕好好赏她一回。朕的将军啊,是真的不慕名利。”皇上毫不吝惜地夸赞。   萧明珠却偏偏要拆台:“陛下,我还是有欲求的。”   皇上瞪她一眼,好半晌没出声,“说罢,让朕听听萧卿的欲求。”   萧明珠朝人群里看了一眼,仿佛就那一眼,秦与她对上视线。   她什么时候发现我的?秦眨了眨眼。   然后听见她说:“臣求娶秦府公子,秦。”   在场所有人为之一震。   秦?是他们知道的那个秦么?秦丞相家的……   秦婧媛当即眯了眯眼,玩笑道:“萧将军求娶我家的,不该是同我说么?”   嚯!!   还真是要娶秦家的公子啊!   陛下像是早就料到这一幕似的,笑了笑:“众所周知,朕的这个小表弟可是云京最矜贵的小公子,今年也恰好十六了,不过他嫁不嫁,不如将军自己去问?”   “秦小公子在哪?”   “今日也来了么?”   “在咱们之中?”百姓们面面相觑。   突然,一道高呼声出现:“秦小公子在这!!”   伴随这声音,秦被人给推了出去。   秦一个趔趄好险没绊倒,他满心哭笑不得,云京的百姓你们不要这么八卦啊!!个个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要成亲的是我啊!   “门当户对,再没有比这门当户对的了!”   “将军下来啊,与我们小公子站一起!”   “般配,般配!”   起哄声一波接着一波。   萧明珠竟也有些意动,又从城楼上跳了下去,来到秦面前。   秦见她一身戎装模样,竟难得脸红,原本憋了满肚子的话,当着这大半云京百姓的面,竟然一句也磕巴不出来了。   最后差点咬了舌头,说:“恭喜将军,凯旋而归。”   萧明珠抬手捏了一下他绯红的脸蛋,“什么将军?”   秦正要说话,她却抢过去说:“是你的萧明珠。”   啊啊啊,秦满脸涨红,小声斥她:“不害臊。”   “秦,我说过的,北境军凯旋的时候,我就去秦府提亲。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她明明是没有表情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场所有人都仿佛看见了将军眼里的那一丝光。   而站在她面前的,是秦。   皇帝突然恍然。   萧明珠什么都不想要,   但无论是从三年前还是现在,她都一直在努力表达一个诉求。   秦家的那个小公子,她想要。   是身为君主的自己刻意忽视了这一点,原来她的将军,真的至情至性。   秦鼓了鼓脸,怕眼泪就唰啦掉下来,他撅了撅嘴说:“你怎么在这个时候问我,若是以后不喜欢秦了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本公子的事,会有那么多云京百姓骂你的!”   “对!!将军以后若是对不起秦小公子,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到时候骂上将军府去!”   “就算是将军也不能欺负我们秦小公子!”   周围看戏的不嫌事大,声讨一声比一声激烈,秦顿时不乐意了,护住他女人回头道:“不行不行,不许你们骂她,这是我的将军!”   萧明珠见他这副可爱模样,忍不住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向众人道:“这是我的小夫郎。”   ……   秦和萧明珠成亲在一个月后。   这一次秦萧两家人全都到场,谁也没有缺席。   喜宴办得红红火火,比之秦婧媛成亲时也不遑多让了。   秦萧两家只一墙之隔,迎亲省了不少事,但秦出嫁依然是十里红妆,羡煞旁人。仿佛整个云京都染上了喜色。   将军城门前求亲一事已经在云京快速传开,这两人俨然已经被传成了一段佳话。   只有秦知道,成这个亲,到底有多么不容易。   这会儿他也没那么多心思去想那些,秦府红绸挂满,喜气洋洋,而秦的房里,周宁和云景然两个人却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他正满脸无措。   “周宁宁也就罢了,云景然你是怎么回事?你们俩都是孕夫啊,可别哭了。”秦手足无措,他爹爹竟然在一旁看热闹!   钟雪寒这个嫁儿子的亲爹非但不哭,反而笑意融融地安慰道:“不过就是嫁去了隔壁,北境安定之后,萧家也会搬来云京,你们可别哭了。”   周宁一愣,红着眼抬头:“不是嫁去洛伽吗?”   车马那么慢,他原想着,也许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好友几回了,这才急得哭了出来。   云景然也是哭得一声打嗝:“秦以后也还留在云京吗?”   秦叹气:“对啊,我还留在云京,开心吧?”   “才不开心,你这个人讨厌死了。”云景然怒道,“浪费本皇子几滴眼泪!”   秦乐了,“我叫你哭的?”   眼看这两个小家伙又要斗上嘴,秦爹爹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别闹了,吉时快到了。”   周宁点了点头,拉着云景然走了出去,把出嫁前的最后一点空闲留给这父子俩。   钟雪寒替秦梳好了发,又给他戴上了冠,笑着说:“我家的,竟也十六了。”   “爹爹……”   “好似就是一晃眼的时日,你就从那个调皮得烧了你娘书房的小胖墩一下子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秦没有说话,只安静地听着他说。   “不过你今日可瞧不见爹爹哭了,爹爹很高兴,我家的眼光很好,而且从一而终。明珠待你好,你去了萧府,也要待她好。”   “嗯。”   “巫族的一切,我曾与你说过的,你便都忘了吧。人的一生只活一次,爹爹不希望你有一天用到换魂之术,长生有时候也很可怕。”   秦抬眸,轻轻点了点头。   他没有想过换不换魂的,也许有一天他会变老,白发苍苍,容颜不再。但那个时候,萧明珠一定也和他一样,他的将军会陪着他变老,直到最后都牵着他的手,平静地一起走过一生。   这样的一生,是用无数的长生的换不来的。   秦吐了吐舌头:“爹爹放心,什么巫族的,我都不记得啦!”   钟雪寒敲了敲他的脑袋,“你这个性子,若不是嫁给明珠,我还真怕谁都管不住你。”   秦笑出一口小白牙,“就算嫁了人,秦也是爹爹的孩子,爹爹能管!”   “嘴可真甜!”他伸手替他摊开红盖头,小心地覆上发冠。   这时,外头的人也喊道――   “新郎官准备好了么!迎亲的到啦!”   钟雪寒将眼中含着的泪眨眼落去,复又笑起。   “,迎亲的来了,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来伤感(作者抹泪),20多万字了,我们终于嫁出去了。成亲就写到这里,再写下去就要和谐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