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穹》全集 作者:逐月沧阳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 第一章觉醒 天穹浮云轻飘,风和日丽,校区之中散发着一股幽幽的书香。那夏日里的知了在池塘边的榕树上,唧唧地鸣叫个不停,某班某级正在上课期间,讲台上的老师忽然叫起了一个名字:梵溟轩! 讲台下面,一个趴俯在课桌上的青年,轻微地颤了颤那细柔的睫毛,旋即缓缓睁眼帘从梦乡醒来。 青年晃了晃头,将眼底的朦胧甩掉后,接着朝四下瞥了瞥,顿时心中一紧,恍然初醒自已还正在上着历史课,但却无视了他人地自我饱睡,而更要命的是某个女老师正目不转睛注视着他,他感觉自已要被看穿了般,顿时心底涌起一阵心虚。 上历史的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全身散发着少女的朝气与**,梵溟轩的老师陆兰。 呃? 梵溟轩望着正注视着自已的女孩,或者说是老师,他有点不知所措,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嗯,上课认真点好么? 陆兰平和地说完便转身继续讲课,但她眼底闪过的一丝气恼,还是让得略微清醒过来的梵溟轩给察觉到了,当下他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哎,又让她难堪了呢!旋后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收起思绪不再乱想。 清风轻轻地吹拂着,校区后山的一潭小湖中,一座精致而古朴的六角亭静静地浮立在湖面上,湖边的柳条和着微风轻轻摇动,那弱柳的纤影倒映在湖水之中,随着清水在一波一波的荡漾,像是有了生命的律动。 此时一对青年男女正向这亭子漫步而来,这两人赫然便是梵溟轩与陆兰。当最后一节历史课上完后,两人就一起走出了校区,来到这校区后山的静缘湖畔。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一个裹着黑袍的瘦小老人也迈出了校区。 轩,我们交好有两年了呢!你还是一样没有变啊!两人走着走着,陆兰幽幽地打破了周围的静谧说道。 嗯,也许吧! 梵溟轩低低地回应了句,便把看风景的目光拉回在她身上,而后陆兰想了想,便说出了今天的不快:下午你又让人难堪了呢。 一听这话,梵溟轩心中就是一紧,而后直接委屈地说道:这个我也不想,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当我胸口上的那两条印痕一发热,我就忍不住会睡着的。 在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然步入了那湖面上的亭宇之畔。而这时陆兰收住脚步,转过身,凝视着那满脸写满了委屈的梵溟轩。 一米七七的身高,黑发黑眸,皮肤略白,整体骨瘦又如柴,如若置身于风中,定会与风共舞吧! 这是她和他交往两年下来,一直不变的感觉。而梵溟轩突然被陆兰这样看着,他直有一股芒刺在背的难受,旋即忍不住地低咳了一声,试图打破这样的僵持。 陆兰看着被自已看得不好意思的梵溟轩,转而轻轻一笑说道:嘻嘻……不管怎么样,反正你那样就是让人难堪了,所以你得补偿我点什么吧!说完便向他伸出手,似乎像是小孩子找妈妈要糖一般,姿态极尽自然。 梵溟轩目光一凝,他盯视着那伸在半空的手,突然感到鼻子有一点发酸,心底突然涌起一抹苦涩。 在那半空之中,陆兰的手,纤细,白皙,嫩鲜,有如瓷花瓶般,叫人不忍触摸。之后他抬眼看向陆兰,陆兰正一副嘻笑地看着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好东西。 他顿了顿,心中忽地腾起一股冲动,就在陆兰失望的要将手收回之际,一股温热从她手心传至心口。她像是触电般身体一颤,想要将手收回,却是动弹不了,因为梵溟轩正有力地抓住了她。 她向下看着自已的手,而后抬眼又看向梵溟轩,看着那张有些涨红的脸,她犹豫一下,便不再作挣扎。 梵溟轩紧紧地抓着陆兰那嫩滑的纤腕,此时他的心底已是一番心潮澎湃。那略微有些淡淡的冰凉,在这七月中,正冲击着他二十载不曾激荡的心弦。 他和陆兰虽然在两年前就交识了,但这两年下来,他却从没牵起过她的手,哪怕是一根手指,也没有过碰触的,实在是太纯了,而此时此刻,他感受着那淡淡的冰凉与及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淡淡幽香,他直有一种强烈的**,他要一直握着这只手,永远不放开。 这时,正当两人执手享受这份静美的愉悦时,突然,哗的一声如若水浪翻腾的声响凭空而起,旋即两人相握的手被一股恢弘的大力弹开。 正那时,梵溟轩只感到心口骤然一热,而后只说了句好困,便向一方倒下。 六角亭下,静平的湖面水浪骤然一涌,一条呈S形的气泡由湖底往上涌起。只见湖中原本散乱的红黑两色金鱼此时怪异的分成两群,以气泡所构成的S形线条为界,红黑两色金鱼逐渐成逆时针旋转。 倾刻间,一股恢弘的气势从湖中冲起,与此同时,已陷入昏睡的梵溟轩身体猛然一颤,接着一道红黑相旋的光丝从空中传来,没入他的心口。 他心口处的两条印线像是被激活了一般,由原本的平行线段转变成两个相反的半圆,而后两个半圆逐渐接合在一起,一时间,红黑两弧线竞相逐赶。 少倾,两弧线的两端点终于相接在了一起,与此同时,红黑两线又各从剩下的一端延伸而出,成同向发展,只见一个以两弧线的交接点为圆心的圆缓缓成形。 一阵轻风拂过,杨柳依依,破光粼粼,陆兰眼中早已经是布满了吃惊之色。 这时又一声如若水浪翻腾的声响再次凭空而起,交织的红黑两芒渐渐在空中消散,湖面也渐渐趋于平静。 唯一不同的是,不知何时,原本红黑两色相成的圆面的边界多了一圈赤金色,而赤色圆环中,以S形为界,一半是血的殷红,一半是墨的深黑,一切又如初来时般归于平静。 咳! 这时刚刚平静的静缘湖畔,突兀地响起一声轻咳,接着一个瘦骨嶙峋的黑袍老人静立在陆兰身后的不远处。老人目光温和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对青年男女,脑中却在想着刚刚那动静是什么? 他来的时候,刚好那异象消失,而陆兰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后。旋即一愣,发呆的目光恢复了些神彩,当即飞快的跑过去,搂着老人那看似随时有可能散架的身躯哭了起来:爷爷,呜…… 老人抬起有些干瘪的手,轻轻地在她的后背拍了拍,柔和地安抚着说:不哭,不哭了哈。 陆兰抽噎良久后,正哭得不亦乐乎的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当下猛地抬头,带着泪花四下寻找,最后目光落在身后亭宇下的一块草地上。 望着那静趟在草地上的青年,她有些后怕,显然刚刚那些异象对她冲击太大,而后她低低地咬了咬牙,下一刻,她还是快步向昏睡着的梵溟轩走了过去。 即使有些害怕,但那缕单薄的身影,还是让得她提起了些许的勇气。一旁的老人看着她的身影,眼底跳动着光芒,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让人费解的事。 而陆兰轻轻地在那草地上坐下,搂起昏睡的梵溟轩,将他的头轻轻地枕在自已的腿上,旋而释然地呼了口气,抬起纤细的玉指,轻柔地抚摸着那张让她等待了两年多的轮廓,碧波秋潭中,尽是温柔之色。 这小子,如若此时醒来,必然会欲血狂喷吧!嘿嘿…… 老人望着自已孙女的举动,一时也不想那什么破事是什么了,转而心头闪过一道戏谑的想法,之后也就默不出声,就那么静静地望着眼前这对看似相依的恋人。 …… …… 三年前,梵溟轩孤身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可谓是举目无亲。后来在一次去网吧时,不知怎么,反正就是没钱的说。 当时他对着吧台小姐,支支吾吾,半天没说清一句让人可以听懂的话。正尴尬无比时,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孩跟吧台小姐要了两张临时卡,而后对着他笑了笑道:你好,不介意的话,一起上吧! 说着她很自然地向他递上一张临时卡,而他很木讷地接过了手,却连句谢谢的话也没说,便转身找了个位置坐下。一会后,那女孩来到他的身旁向他点了点头,便在他身旁的一个坐位坐下,之后两人开始着各自的需求,只是不一会儿,网吧突然停电,他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身旁的女孩,一语不发,便欲转身离开。 这时女孩见状,便有些急促地喊住了他说道:你等一下! 他微微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像是在说你有什么事么?那女孩一时有些慌乱,不过还是镇静的说道:嗯,我叫陆兰,相遇是一种缘份,交个朋友好么?呃,你叫什么? 梵溟轩! 他略微犹豫一下,轻淡地说完便转身离开,当他走到网吧门口处时,却又突然停了下来,低低轻语了声说道:谢谢! 声音极微,也不知道是说给那个女孩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已听的,而后便消失在网吧门口。 好奇怪的人啊!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后,女孩才收回目光喃喃自语。 次日,他来到一间宽敞明亮的教室,他是来这座城市上学的,开学的几日都很平静,当然这些也只对他而言是这样的,直到有一天下午。 那天下午该轮到上历史课了,随着上课电铃的敲响,喧闹的教室很突兀的平静,静得有些异常。一位穿着白色T恤,下身是一条齐腿的短牛仔裤的女孩出现在教室中。 那孩子黑发黑眸,微挺的鼻尖下,长着一口淡红的小嘴,飘逸的青丝如流水般滑落在她肩旁,映称着那张精致的面容,而修长的双腿与纤细的腰支,则透露着一份性感。 女孩走上讲台,对着大家微微一笑,红唇轻启地说道:大家好,我叫陆兰,今后由我给你们让历史这科…… …… …… 一阵冷风乍起,老人看了看天色,不禁皱了皱眉,又看了看眼前的男女,不由得叹了口气:哎! 太阳已将西下,静缘湖畔仍是一片静谧。老人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小兰儿,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啊!爷爷? 陆兰抬起双眼看向老人,接着又朝天际望了望,而后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枕在自已的大腿上。看了眼睡得还分外甜蜜的梵溟轩,旋即再次看向老人说道:爷爷,可他? 老人一愣,便道:这小子别管他了,这么大个的人,扔在这不会有事的。 不可以! 陆兰一时不知哪来一股气,脱口而出地说道,说完她自已也是一怔,她一直与自已的爷爷成长相依,从未有过对他大声说话,而今,因为这个男人? 老人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已的孙女,旋即有些戏谑地道:哎呀,长大了哦!翅膀硬了是不是?你要,你扛他回去吧,我这身老骨头可经不起这番折腾!说完便嘿嘿地坏笑起来。 爷爷你…… 一听那话,当时陆兰心中的那个气啊!脸上那个羞啊!真差点没抓狂。 嘿嘿,小兰儿呀,别指望老头子我啦,如果不想这小子被野狼给叼走的话,就自已扛他回去吧!老头子我还有事,先走了。旋即那老人便消失在这静缘湖畔,只留下那**滚滚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第二章狼群 陆兰看着老人一眨眼就不见了,狠狠地咬了咬牙哼道:不帮就不帮,才不稀罕呢! 而后便低头看向枕睡在自已腿上的梵溟轩,指尖滑过那消瘦的脸盘,一时温柔之色流淌,喃喃低语着:快醒醒啊,天都要黑了。 乌鸟回巢,天色渐晚,夕阳也将落尽那最后的余辉,静缘湖畔的绿荫道上,一对残影徐徐而去。风轻轻地吹拂,静缘湖外的不远处,一个林羽间隙的山谷里面,幽幽地转响出几道谈笑的吵杂声。 透过微暗的光线,青葱的绿地上,十三个衣冠不一的青年围圈而坐,极像是一个聚会,近距而视听,只见一个挺着圆球般的肚皮的胖子,眯着双眼,正朝着身旁一个长像相当帅气的青年说道:哥们,最近面容红润了不少呢,又吊上哪些美女了啊?带来给兄弟们瞧瞧吧! 那青年横眉一竖,翻了翻白眼回道:去,去,哥要是有那能奈,也不会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说完,他眼底闪过一丝狡诈,旋即嘿嘿冷笑着说道:倒是胖子你,一脸圆融的富贵相,一定有不少的后房吧!嘿嘿,哥儿我要求不高,你随便腾出个三五就好! 另一边,一高壮男子正仰头猛灌着手中的酒壶狂喝,当他又大灌一口后,他拉唇边的酒壶,反即大起诗兴地开口吟咏道:举杯消愁愁更愁,此女不得心更愁。停顿了下,又喝了口酒,他正欲接着再舒心愁时,却被一个清朗声音打断:嘿,哥们,你想谁家妹妹了呢? 壮男依声瞥去,一个带着边花眼镜的男子正慢步朝自己走来,看上去,那像是个文房书生,但熟悉如他,却知晓这个家伙的那副眼镜下面,藏着一颗多么好色的心。 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嘛,看着男子靠近了过来,壮年淡淡地扔了句:一个老师而已。之后他便又是猛灌起手中的酒壶来,自顾地吟咏着那发人深思的词句。 那眼镜男自觉没趣,便转移目标找别人搭讪,一时谈笑声此伏彼长,好不热闹。 …… …… 你快醒醒啊,我要撑不住了。 小山谷的外围,陆兰有些无力的声音在空寂中响起,紧接着砰的一声落下,两人再次跌倒在地上,击起一片薄尘。 在老人走后,她便扶着昏睡中的梵溟轩,颤颤微微地从小湖向来时的路走回。一路到此,不过二三千米,却是已不知跌落几次,而原本干净亮洁的衣服,也早已被汗水给浸湿,那皙白的皮肤也已染上了尘土与血渍。 两人倒在地上,她强忍着疼痛不让自已哭出来,之后定了定神,缓缓地坐起身,坐在那睡得仿若死人般的梵溟轩旁边。 她向他伸出纤手,白皙的玉指上带有几根血线。见此,她不禁微微一愣,旋即迅速地将手收回,接着往自已身上擦了擦,直到尘土与血丝都不见了时,才再次将手伸出,转而轻柔地抚在梵溟轩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盘上。 她很认真,每一丝,每一点都轻轻的擦去,不一会,一张清秀的面容浮现。她看着这张脸,满足地笑了笑,而后俯下身,将梵溟轩从地上扶起。接着她向前望了望,再次迈开坚定的步伐。 哎!这丫头! 在陆兰扶着梵溟轩离开不久后,一道黑影突兀地出现在两人跌倒的位置。老人暗哑地声音叹了叹,而后又低低的自语道:这儿离校区已不远了,嗯,就让他们自个回去吧,也是时候向家主禀诉小姐已然初长成,嘿嘿。 一阵风刮过,黑影消失不见。 嗒嗒,嗒嗒嗒…… 空旷的山谷外转荡着轻颤脚步声,那声音显得有些凌乱,有些沉重。林木依依,只见两道斜影相交相错。 溟,你快醒醒啊!我…… 话没说完,便砰的一声,陆兰和梵溟轩再一次跌落在地上。此时,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小山谷的外面,过了这个山谷便是校区了。 林风微拂,隐约间,前方的谷中传来丝丝笑谈声。陆兰跌落在地上,正懊恼自已没用时,忽然听到空中传来的这些声音,当即朝梵溟轩说道:溟轩,你等我下,很快回来。 而后她缓缓爬起身,尽管身体已经没有力气,但她还是拼着一口气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说是跑,其实和缓步走没什么区别。 风冷呼呼地吹,树影婆莎作响,一伙青年壮男围圈而坐,正有声有色的聊得火热时,只听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嗒嗒,嗒嗒嗒……的脚步声响随风而来,伴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个头发凌乱,衣着破损女孩从林间跑出,眼见到众人时,才停下她那有些不着力的脚步站着,喘着快跟不上的呼吸。 听着声音就知道有人来,众人便齐刷刷地看去那个方向,等到见到来者是个女孩时,脑中同时浮现第一感觉:这女孩虽然狼狈了点,不过瞧那高挑的长腿,水蛇的细腰,定然是个不菲的尤物。 正在众人思想着如何如何时,陆兰轻开红唇问道:哪位大哥有空,来帮我一个忙好吗? 嗯,这妹妹不错,很有味道,谁认识吗? 那个挺着球肚皮的胖子吞了吞口水,润湿了下越发干燥的喉咙大声问道?这声落,另一边,眼带花边眼镜的男子两眼发光地接口道:管她谁,这四下无人的,这不正好美事? 这时砰的一声,突然响起一道碎裂的撞击之声。而此时众人都正**裸地盯着陆兰那傲人的娇躯,突然被打扰,心底都不由得升起一股火来,之后皆转头瞪视着撞击声传来的方向,瞧那样子的说,真是恨不得活剥了作俑者来解气。 当众人看去,只见那灌酒吟愁的壮年的手中已是空空,而在他的脚边,则是碎裂的成片的玻璃,但是壮年却像是看不到众人眼中的那股仿佛要杀人目光般,双眼死死的盯着陆兰,脸上尽是充满迷醉之色,而他的嘴里还正念念有词地叨念着什么? @#¥……&*……**&…… 他在嘀咕什么? 貌似在叫老师! 风吹过,像是吹醒了某人,只见陆兰在平息了自已身上的起伏后,也发现了异常。她看着那些男人都异样地看着自已,顿时微微一怔,旋即朝自身看去,不时惊呼出声。 衣衫破损,香汗淋淋,一时之间,她直有一股钻地的冲动。不过在心底纠结了下后,她没有忘记自已是来干什么的,于是低低咬了咬唇,再度迎向众人的目光说道:各位大哥,有时间的来帮一下好么? 嘿嘿,好啊!美女,陪陪哥哥我,什么都答应。 来哥哥我这,在我这里坐坐,什么忙都帮。 是呀!来吧!到我这来,哥保证技术一流,一定不会伤疼你的,之后只要是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一时间,类似的话语层出不穷。 你们..... 听出这些人的意图,陆兰惊恐地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自已这次碰上一群狼,一群**狼,旋即想也不想,便转身就想跑,这时却又忽然顿住,不为其它,只因道路被阻。立时她的耳边响起邪邪的坏笑声:老师,你是走不掉了的,嘿嘿! 挡着她回去的,正是那个吟诗壮年了,壮年见她不语,便接着说道:陆兰老师啊,我苦苦追求了你三年了,可你却未曾怜悯于我半分颜色,想不到今天……嘿嘿。 他顿了下,想是像起了什么,旋即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的说道:嗯,听说你至今还没有破身呢?哎!梵溟轩那废物真是,真是浪费呀! 原来这个壮年便是梵溟轩的同班同学,自三年前见陆兰来上课后,因其美貌,便一心苦追,只是一直被拒千里之外。 而更始料未及的是,在一年后,却得知她居然成了梵溟轩的女朋友,当时那个心伤欲绝啊!那个痛不欲生啊!就算是一个痴情种子也不过如此罢了。 在这番伤痛之中,他走上了一条极为不易道路,便是加入了眼前这个团伙,干起了残害少女的勾当。但即便如此,可对她的想法,仍然是念念不忘,以至于常常作酒相思,难以释怀。 你放我走好吗? 陆兰看着这个被自已推拒多次的壮年,弱弱地问道。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只不过是不甘心的挣扎。 壮年倒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眯起眼睛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个遍,接着又抬起头环瞥了一下已将自已和她包围住了的众狼,顿时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你看,就算我答应,他们也不会答应的。 说完便猛地朝她扑去,到了嘴边的羊,他可不想让别人先吃了这第一口啊,所以他等不急了,也没有时间再让他等下去,因为在这之前,不知道是谁先冲了上来,紧接着就是抢宝的壮观场面。 轩,救我! 危急之中,陆兰惊恐得眼泪都哭了出来,只呼救了一声,但也就这一声,时间像是在刹那定格。 …… …… 远山的峭峰上,一黑袍老人正快速向上飘行,忽然他那瘦小的身体猛烈一颤,旋即以更快之前的速度朝来时的方向飞掠而去…… 第三章诉说 …… …… 一片破古的空间里,梵溟轩的面前是一块墓碑。看着面前的墓碑,他下意识的发问:这是哪? 他真切的记得,自已明明是和陆兰在一起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握住陆兰的小手时,忽然被一股大力冲击,接着心口就是一热,比之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为强烈的睡意倾刻席卷而来,而后就沉沉地合上了眼,之后在隐隐约约中,好像是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呼唤着自已,所以自已就醒了,应该说是被吵醒了。 可是当睁开眼时,出现在自已眼前的,不是美丽的静缘湖畔的风景,也不是那让多少人倾慕的美人,而偏偏是一块墓碑,一块青石古碑。 神啊!这是怎么了啊! 起初他就想喷出这句话的,不过当他想这么做的时候,心底却忽然响起一个清吟的声音,让他愣是没有那么做:多久了,你终于知道进来这里了。 这声音极尽飘幽,一点也没有人话的温度。 梵溟轩惊忙地左右前后扫了个遍,可是整个看不到边际的天地中,就只有他一个人,一时心慌的情绪的在他心中蔓延开来,可以想象他是多么的迷惑不解。 听到那声音,他急忙地问道:谁?谁在说话? 我,我在说话。 有些**的声音算是回复了他,或者是在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在寂寞。 梵溟轩真是纳闷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对于现在的处境,他很是吃惊,但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的害怕,接着他又朝四下望了望,确定仍没有人。 这时,那悠扬的声音再次从他心底响起,像是看穿了他的意想法般:你不用找了,我只是依存在你**的一丝残魂。 一听那人藏在自已的身**,梵溟轩心中骤然一紧,微微禀然,当即脱口问道: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又怎么会到这地方来? 略微一阵沉默后,那声音回答道:美女,名唤吴丝,你的未婚妻子,而这地方,是一个私有空间,你的专属世界。 我妻子? 面对那机械式的回答,梵溟轩一脸愕然,而后撇着嘴立马叫道:别瞎说了,这不可能的!我才刚和女朋友有点感觉了,哪来的老婆?再说了,你所讲的那个什么空间,那个什么世界,我没什么文化,听不懂是什么东西? 说起妻子,想起女朋友,他眼前不禁浮起那个青春靓丽的女孩,一丝暧意从他心头滑过。 嗯! 沉默了一会,他又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怎么才能回去? 整个空间除了天上挂着一红一金的两个圆盘,和下面地上竖着的一块三寸高的青石墓碑外,就只有他,就只有他算是一个可见物。 哎! 那道声音发出一道失落地叹息,而后又接着说道:看来,你是真不记得我了啊! 梵溟轩听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以,只觉得在那声音向起之时,一抹哀伤的情绪从心底升起,当然那绝不是他本人的,而是因受感染所至。 沈寂了一小会后,幽幽的声响再次出现在他的心底,只道是:也许你早已不再记得我了,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能记住我,嗯,当然如果你想要离开这儿,很简单的,你只需要将左手的掌心按在你身前的,那块青石碑中的那个两仪图案上,至于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好事吧。 梵溟轩将信将疑地把目光投到那块青色石碑上,果然有个两仪图案,这个圆形的图案在那青色石碑上,是那么的韵雅自然。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隐隐觉得那块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吸引着自已,就有种想过去摸摸的念头,而现在听那女子一说:想要离开这里得去碰它,而且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顿时他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管了,狠然下定了决心。他目光坚毅地看着前端伸出了左手,左手缓缓向那青石碑临近,那青石碑就像亘古存在的般,充满了苍桑和古老的气息。 轰! 在梵溟轩的左手刚触及到那青石碑上两仪图案时,还没等他用力案下,便轰然一声响,紧接着一圈九彩琉璃的光华,从两仪图案中顺着他的左手,开始向他全身蔓延。几乎只是一瞬间的时光,他的全身上下,无一不在一层九彩光晕之内,而同时在他脚下,则突兀地亮起了一个直径十米的圆阵。 圆阵的周边也是缭绕着九彩琉璃的光华,但诡异的是,其圆内只有一种色彩,那是单一的赤血殷红,红艳得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悚震颤。 一条条血红的光线,纵横相错交织却又不失有序,一个个怪异的符号,从中腾腾跳动,像极精灵的舞步,一切的一切,都像在诉说着眼前这个神奇的圆阵,是一个真真切切的血阵。 所谓血阵,那是玄者阵法中最为顶级的存在,其它不用多说,就单是它聚阵的那基础条件,就足以让其被列入禁忌之中,那是以自已的精血为代介,以自已的灵魂为契约啊! 不过既然是禁忌,所以又岂是平常人所能窥晓得其中的奥妙呢。 此时,对于外面这番景像,梵溟轩可谓是全然不知道。在被那九彩流光所覆盖时,他只觉得脑中轰然一炸响,接着一幅幅画面在自已眼前跃然呈现,而后先前那个自呼为吴丝的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不再是在他的心底,而是在他的耳畔: 亿万年前,宇宙分为几大宙系,那时混沌动荡,各宙系之间,征战连绵。在死尽了无数强者之后,终于出现了三个最为强势的宙系,也就在这时,正当三大宙系准备吞噬彼此的时候,浩翰的天幕出现了无数巨大的金色天轮,接着三大宙系的强者都莫明的失踪,而所谓的吞噬,也就不了了之,但事情却并没有到此而结束。 在天轮出现后,各宙系逐渐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拉开,随着时间的推移,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各方再也寻不到彼此的踪迹时,天幕中的那些金轮才依依隐去,而我们,则是在这时诞生的…… 第四章痴嗔 呈现在梵溟轩眼前的画面一转,像是在伴随吴丝声音一般,出现在梵溟轩眼前的景象,倾刻由缥缈的宇宙星系转移到其中的一个星球上。 画面中只出现了一个熟睡在襁褓中的孩子,孩子的面容急速放大,忽然那张面容忽地睁开眼眸一笑,吓了梵溟轩一跳,待他想细究之时,画面转换成另一番图景。 这一次是在一片血迹的山崖上,一个执剑少年全身染红了血渍,少年缓缓抬起低垂的头向前看了眼。这时画面拉近要特写之时,少年纵然向后一跃,不知所踪,然后画面再次转换。 这是一个繁华的会城,星夜月明下,琴声飘响,只见波光滔滔上的一座古石桥上,亭亭玉立着一个绝美的白裙少女。 少女不看月好,不看星灿,不看江美,不看花色,她目光所向,正一负剑青年迈着轻稳的步代向她而来。 出现这幅画面时,吴丝那沈寂了的声音,突然再次转响起道:这是我们第一次相约月石桥。 画面像是被什么牵引了下,移到古石桥的正面处特写,果然浮雕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月石。 见此,梵溟轩吃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因为如果先前那些画面是他当作电影一样来看待的话,现在却不能了。 那两个字,明显不是现在的,或者说,对于现在人而言,那更像是不知明的符号。可就是这样不知明的符号,他却偏偏认识,可且还隐隐地感到无比的亲切。 晃悠中,他的心在燃烧,有一股热血在他胸膛里沸涌,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心口上的那个赤金圆正缓缓地转动,一条条通透的九彩光丝正疯狂地向其没入,而他脚下的那个不知名的禁忌血阵所焕发的红光,却溢加红亮。 而怪异无比的是,像是起着连索反应,眼前这里是惊艳无比,可是在外面世界的一条青绿的草地上也是毫不逊色。 只见在那草地之上的梵溟轩虽是一副狼狈的昏睡样,但这时他的身子却缓缓飘浮起来飘离地面一米之后,在那一米的空中缓缓旋转,而在他的身下,则是极其诡异地出现一个十米大的红黑圆阵。 随着那红黑之芒的不断转换,立时千丝万缕的自然能量被疯狂地吸引来,而后被那圆阵所吞噬,再化作纯静的能量注入到那飘浮着的身体之中。 回到那奇异的空间中,不由得大感美丽的画面总是不会停留太久,从来就不会为谁而停留。 只见星夜忽然暗了下来,接着是两道绝别的身影。恰时,吴丝那让鸟都羞涩禁音得声音带着一缕悲哀响道:我们先天就被诅咒,你是如火的光明,丝儿却是玄水的暗黑,如何能在一起,如何能在一起啊! 我们所处的那个时代,是一个以强者为尊的世界,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悲哀的,你我虽不在同一个地方出身,但却都成为了修玄者,而且还是双系,因此我们修行的速度比及同龄者快了很多。 在一次玄会上,我们偶然结识,之后,又在多次的机缘与邂逅后,我们都发觉自已心中有了对方的身影,接着我们便一起在宙系各地游历。 终于在无数的血与火的淬炼后,我们的力量达到一个强者的高度。这时,我们已无心追求更高的领域,便直接表达了自已对彼此的心意,其实不说,我们也知道彼此已经离不开对方了,只是你想把我们的结合告之天下。 但却始料未及的是,这件事让玄院得知后,他们极力反对。 玄院是个力量最强的组织,拥有号召修玄者的能力。而更没想到的是,因为这件事,沈寂多年的元老院也放出话来,要我们自断情愫,否则将对我们给予裁决。 虽然我们自问不怕玄院,但面对元老院的强势,却不得不暂时却步,只能无奈的分开,各随师傅潜心静修。 这一次,我们认识到了阻力的强大,所以都执念往更高的层次努力。至于为什么他们执意要将我们断分,则是因为一个传说,一个诅咒的传说。 传说两个拥有两种截然相反属性的双系玄者相结合,势必打开天幕之门,命运天轮将重现,将对总宙系进行全面的清牌。他们怕自已的命运被改写,或者被毁灭,但我们即便知道在爱情的萌芽之初,就遭受到诅咒,可是我们仍不舍放弃彼此,虽然被强行分开,但心中的思念却日益倍增,而我们的修行,也越发刻苦。 就这样,十年岁月后,让玄院,元老院恐慌的事出现了。 声音到此,画面重新放亮,那是一座高耸的殿堂,在殿堂的深处,一个青年盘膝端坐,看上去,极为平凡淡出,当然这只是一些没有眼光的人所看到的假像,如果是明眼的人,只怕是会瞪眼吃惊于他的周围,没有一丝气息流动,或者说是达到了融入自然的境界。 忽然青年强猛地睁开双眼,一瞬,只是简单的一瞬间,便失去了他的身影。 破古的空间内,一股火焰的气息顿然而生,梵溟轩的双眸怒睁,不由自主的沈浸在九彩光晕的画面里,他发现那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听着那丝丝凄伤的诉说,他感觉这声音是如此的真切,也因此而浑然不觉周身的景象,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此时那空间顶方,一红一金的两轮圆盘正快速的旋转,从中仿若有无尽的红光和金芒汹涌夺目。 而更为奇特的是,这两圆在那已经充斥满了的空间中,以不慢的速度相靠近,只一会儿,它们便接触在了一起,却并没有因为颜色不同而有所排斥,反而更像是分合多年的故友一般,相合得无比圆融,随之空间的颜色也变了,缓缓变融成赤金的色彩。 那赤金的圆盘就那么静悄悄的下飘,缩小,最后化作一颗指头大小的金珠,入定在梵溟轩心口上那个圆中的红色鱼目所在的位置,有点点睛的味道。 而同时那些千丝万缕的光线像是没有了源点一般,齐齐没入到了他的心口上后,就没有了后续。而他那短平的黑发,顿时如若游蛇般生长后,垂落于肩背。 外面他的肉身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只不过滑稽得很的是,他仍是一副昏睡的模样。 内里空间中,当画面里再次出现他的身影时,那已经是另一片天空了。远镜头中,明亮的天宇下,只见一白一黑两道相对的流光划破天际,接着触然融合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声,只有淡微的抽泣。 那是两个相拥恋人的十年思念,十年孤独,十年的日月星辰中,不舍的修行,倾刻凝化成泪水在两人的眸间流趟。适时再次响起那女子的诉说:当初我们的相合被公认为是禁忌,过了十载后,我们约定再相聚。这次相聚,我们不再分离,哪怕共赴黄泉,永坠阎罗,也不要再偿那相思苦果的滋味…… 第五章陨落 都说世间美好总是短暂的,果然是蔑世真理,只见片他们相拥片刻后,身边便多出了两道人影,两人的衣着一样,都是宽袖墨袍,而其袖口上所纹饰的图案,则是一串接连六颗的黑色六芒星,那是他们身份的象征,代表着元老院。 他们分别是你我各自的老师,两位老师来,并没有恶意。他们只是来给我们送行,并传达一句话:虎父不食犬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没有办法阻止元老院中的其它老家伙对你们的封杀,所以你们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除非你们中有那个境界的存在,否则永远也不要再回来。 梵溟轩盯着眼前的画面,果如她所说的一般,出现的这两人只停留了一小会,便消失了身影,不知道为何,现在的他很是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一切,都是自己曾经亲身经历过的,而在不知不觉中,脑袋里好像多了许多什么东西一般。 没由来得及他多想,呈现在面前的画面又变换了,就像有些女人的情绪一样多变。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顶,山尖直指苍穹,而在其中,则愣是隐着一个不易察觉的山洞。 镜头向那洞口探近,深入,同时响起吴丝声音:我们遵循老师的嘱咐,开始在宙系里飘流,过着逃亡的生涯,而在被我们抹杀了数十名低阶强者后,元老院终于再也难以安心坐视,他们动员全体玄者,对我们展开猎捕,接着又是一段血惺。 但这不是个长久的办法,只有达到那个层次,我们才有希望,所以选了这个地方隐世,你知道么?你是多么的固执啊!明知道如果被他们追寻到,我们连一点机会也不会有的,可你呢,说什么也不肯和我完成合体之交。 在隐世逃亡的我们已不知道岁月是何物时,忽然有一天,你无比兴奋地告诉我说,你将破入那个很久没有人达到过的那个境界。 你知道么?当时,我比你还要高兴,作为一个女人,那一天,我已不知道等待了多少岁月。你也许不知道:在已逝的那些年华里,我曾不知多少次想将你催欲,学学你们男人的霸王硬上弓,与你结下合体之缘,以绝了元老院的无尽追杀。 但每次都是见你不分昼夜的苦修,我明白那是你为了破阶而所做的努力。 因为依恋你,所以尊重了你,如今思来,只有悲悔,因为…… 梵溟轩眼前的景象就像是为了给吴丝所说的话提供真实性,她说到哪,那个画面就呈现出什么,在不断的日月星宿转换后,接着看到的影象也是她接下去要说的:在不舍昼夜的修行下,你的质跃期来得太快,快得我们一时不知道该做好什么样的准备,忽忙中,我们离开了隐世的山洞,另寻了一片深海,遁入深海后,你交待了下时期约为三十六天,不能被打扰,便史无前例地突然吻住了我微张的唇。 但却只有片刻,你就转身进入了破阶的状态,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吻,既是我们的初吻,却也成了我们最后的暧昧。 看到这,听到这,梵溟轩的双眸有些湿润。 三十天,平静的过去了,但一天比一天浓郁的阴阳气,却让我越发不安,果然让我恐惧的事发生了,那是在你进入破阶状态的第三十二天,浓郁的阴阳气终于引来了捕杀者。 画面里,原本是蓝色的瀚海已成了红黑两色,奔腾着的汹滔已失去往日的潮汐,它们以顺时针的方向不断旋转,组成了一个浩大的漩涡,而在海面上,或者说是天空,也被染上了那红黑的玄芒。 突然那漩涡面上和空间扭曲了下,接着六道穿着同一的墨袍人影出现,看其衣着,宽大的袖口齐齐地串联着六个闪着黑光的六芒星,这是在**裸地告诉人们,他们来自那个让人敬畏的元老院。 不过这六人中,显然没有吴丝的老师,只见他们只是在海面上顿了下,便逍失了踪影,等到再看到他们时,他们已经站在吴丝的周围,而看到她身后的那个闭目端坐的青年时,冷漠的脸上迅速地闪过一抹惊讶,而后眼睛中带起一丝凝重,便露出森寒的杀机。 没有言语的对话,也不需要,因为他们执行的是元老院的最高裁决令,传说这个令从未动用过,这次是首用。 丝丝血迹从吴丝的嘴角溢出,融在周边的水中。 梵溟轩看着画面里那个脸色发白的女子,双拳不自觉地紧握了起来,而在他的眉心,则隐隐闪现一抹红色的电纹。 在短暂的对碰,即便我拥有暗水双系世界,却仍然难以承受他们六个玄祭世界的挤压。就当我将以身为引,来造就一个世界血阵来为你争取时间时。一支沈稳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同时,耳畔响起你平淡的声音:剩下的交给我吧! 梵溟轩眼前的画面也正好是一支白皙的手从那女子的身后伸出,搭在她的肩上,接着缓缓抬起一张脸。 那是一双闪烁着无比妖异味光芒的眼睛,一条呈S形的界线将黑色眼瞳平分成红黑两色,即便只是画面中的一眼,却也能让人感到真切。 那是只一眼,就能让人感到寒冷与炽热这两种本不该同时存在的感觉顿然袭身。 六名玄祭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六个颜色各异的世界空间不再向前挤压,而是纷纷收合在三米大小,合接成六棱将女子,应该说是吴丝和那个男子围困起来。 看着画面的进展,不知道怎么的,忽突然梵溟轩的嘴角一上扬,不由自言主地开口冷声哼道:难道凭借这,就可以挡住我的步伐么?之后又大声对着画面中的那六个人咆哮道:我要你们全都给我陪葬。 倾刻,六个世界空间消失了,那六个玄祭消失了,那个男子也消失了,画面也暗了下来,只响起吴丝那悠悠的声音接续道:你说,丝儿,等我一下,一会回来……你没有食言,不一会,你便突兀地出现在我身边,那双妖异的瞳孔已不见,出现的是一双幽深的黑眸。 画面再次放亮,这一次,那个男人朝着那个女子挥了挥手,随后,相拥,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 那是感动,那是幸福,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泪。这时又响起吴丝那飘幽的声音说道:正当我沈浸在那美妙的愉悦之中时,忽地心头一冷。 因为你的体温正渐渐冰冷,身体也变得虚幻起来,这时我才番然醒悟道,修玄者在每一次质跃破境时,如果强行中断,将遭受到极为强烈的反噬,并且阶层越高,那反噬的的效果也越为恐怖,而你,明明还有四天才能完成蜕变,现在却…… 想到这,我只能紧紧地搂住你泪流,而心中则已然暗暗下了决心,等你消散之时,也将是我十魂尽破之时…… 第六章血咒 画面中的那个男子的身影越来越淡,梵溟轩的嘴唇微微抽动着,像是极为不愿看到接下来所发生的那一幕。 你知道你有多么混蛋吗?那种时候,竟然还说:丝儿,你已经知到了对吧!不过不要悲伤,我的离开并没有带走你的世界,虽然未能圆满地完成玄帝的进阶,但还是成就了帝王之名,这个宙系之中,除了二位老师外,玄院,元老院的其它玄尊玄祭都已给我陪葬,只是唯一的遗憾,是未能与你做一次真正的夫妻。 你成就了帝王之名,有什么用,抹杀了他们又有什么用?你的离开能不让我悲伤么?能够挽回你生命的流逝么? 说到后面,吴丝的声音显得十分激动起来,好像那件事就发生在眼前一样。 片刻终于难以成为永恒,怀抱已经空空,你消散之际,我毫无眷恋地破尽了十魂,只不过,破碎的灵魂碎片又马上聚集起来,回归本体,但却少了一魂,这时你悲切的叹息声在我心底响起:丝儿,为什么这么傻,随我而去,何苦呢?也罢了,与其双归双寂,还不如存留下一丝情缘,玄帝的诅咒已经开启,因为这个血咒,我只能复还你九魂,而还有一魂,则将留驻在我的身上,随我一同遭受时光的逐流!那一魂便是现在的我了。 画面里,随而一轮金灿的光芒划破天幕,接着转旋出一束血光,同时响起那残魂最后的声音。 我迷茫了,最后的感知是,我在你的世界里和你一起进入了一片九彩的光幕后,便陷入了沈睡。 梵溟轩眼前的画面也到此画上了一个句号,那像是一个传说,一个有声有影的传说。 破古的空间里,残破的世界中,充斥的红黑光芒已经褪尽,那九彩琉璃的乌光也不知踪影。 一块墓碑前,他静静地伫立,他抚着青石碑,白皙的手正微微的颤抖,淡淡的泪珠从他的双眸间溢出,滑落,滴击在墓碑前。 先前从一开始,他在旁观那部传说时起,便是开始了一个释放记忆的过程。他记起了从前,记起了自已的修玄之道,记起了刚成帝王却与世别离的悲哀,记起了那个因为自已而要破尽十魂的女子。 而他的灵魂体则进入了一个修复的过程,真实的**也在那个修复中,恢复着曾经的力量,不过为可能再是玄帝的力量,毕竟他只是成就帝名,而没有真实达到。 空间之中已经听不到残魂吴丝话语了,但却响起他那嘶哑得像是饱含着悲切的声音。 丝儿,想不到,亿万载的轮回后,陪伴我的,却只是你的一缕残魂,如今醒来,却不知…… 突然一缕声波击破了这个空间的宁静,打断了他的话语。 轩,救我! …… …… 林风沙沙,夕阳只弥留下天际的残辉,一个小山谷里,十三个青年围成了一个圈,而其中却只有一个女孩。女孩衣衫破损,香汗淋淋,流露出让男人欲狂的诱惑。 正当其中的一个壮年朝其猛扑过去,而其它十二匹狼也向她扑上时,女孩惊恐地闭上眼呼喊了一道求救声后,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只见一片红光横扫而来,其速度之快,直叫人眼前一花。 壮年顿住了,十二匹狼也顿住了。 嗒嗒,嗒嗒嗒……的脚步声徐徐而来,一个消瘦的青年,脸色淡漠地从林间里缓缓走出,低着头,显得很平静,只是怪异的是,他的双眼正发着淡淡的红光。 那是一双妖异的眼睛,豆腐色的眼白围绕着瞳孔,瞳孔中是以一条呈S形的曲线为界的红黑两色。此时若如双鱼戏水,缓缓旋动,伴随红黑两芒的交织,周围的景物逐渐变得虚幻起来。 这是一个破古的空间,红光是在这个空间出现时,便悄然消散,而同时消散的,还有那十三个青年。陆兰早已闭上了眼眸,所以对刚刚所发生的那些异象,倒是并不知道,不然恐怕会直接晕死过去吧。 梵溟轩向陆兰步进,语言有些生硬,但还是充满了温和地说道:没事了,兰儿。 随后他在她身前止步,当他正伸出手要去搭在她的肩膀上时,她忽地抬起头,接着突然串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杆,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呜咽起来。 呜…… 梵溟轩一愣,伸出的那只手顿时僵在半空,过了一会儿后,他的脸上微微浮上一抹温和的笑容,旋即另一只手轻轻揽上身前的细腰,而僵在半空的手也回收在她的秀发上。 他轻柔地抚着乌亮却散乱的秀发,双眸顿然紧闭,沈吟片刻后,陆兰的耳畔忽然响起他那带着暗伤的声音说道:兰儿,原谅我,原谅我不能陪你走完这段缘份了。 一丝水光从梵溟轩紧闭的双眸中溢出,滑落,浸湿在那随风飘扬的秀发中。 当恢复了以前的记忆,他了然了自已的一切,记得那个血一样的咒言:天地之阴阳,**之五行,以我帝血为引,破开那苍穹秩序。那时空之缝隙,愿为谁而开启。生之无尽,死之无穷,缘灭还再续。万世错与对,谁又能分清。挠是赤血千里,亦或枯骨万具,这一切,无悔。纵使等待需时千年,诅咒持续万载,为了那邂逅的相遇,仍亦无悔。 记得那个泪一样的誓言:如若有缘,终有一日,即便踏尽万古岁月,也会来寻。 辗转沈沦千百世,如今梦醒,再忆那守候的孤寂身影,断不让岁月再度摧残风华。 为见得那若千万年来,不曾淡忘的容颜,他决心归去,那怕仅有的巅峰玄祭之力,因为私乱时空而葬送,那怕再经万世劫难,迷身失于那永恒的遗迹,也要回去给她一个交待…… 第七章归宿 陆兰紧贴在梵溟轩身上的娇躯猛然一颤,怯怯地问道:为什么不能? 梵溟轩沈静着脸,面容微微向上扬起着回答道:我不属于这个时代,也没有资格去拥有你,而有一个女孩在亿万年前,便开始了孤寂的等待,守候着丈夫的归来,呵呵,忘了我吧,兰儿。 不,不可能。 陆兰一脸的不可置信地说着,但她马上就慌乱得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她忽然想起自已先前明明是被人围住,怎么现在就只有梵溟轩一个人了呢?她忍不住地抬起头往左转转,向右看看,却什么也没看到,最后眼圈一红,再次将头埋入他的怀中。 不,不要走啊,呜…… 梵溟轩缓缓地睁开眼帘,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终究还是没有停留地回答着说道:来不及了呵,时空的缝隙已经开启了,我将从这个时代消失,忘了我,兰儿。 他淡温的声音突然被一声喀的响声打断,只见临近的夜幕下,虚空迸出一道星光灿烂的裂缝,同时破古的空间除了那一块青色石碑外,其余皆是渐渐淡化,而梵溟轩的身体则覆上一层乌光,而后也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你要走可以,但是得带上我一起走!陆兰突然愤声说道。 不行! 梵溟轩冷冷地回道,他不知道自已能否真的回去,会不会迷失在时光的碎流之中,就算回去了,回到了那个强者为尊的时代,也不知道能否保护好她,毕竟干穿越时空这种事情的代价太高,还有就是它那不可预知的危险性。 冷风萧杀,夜空已经露出淡淡的星光,破古的空间已经不在,高空的星光裂缝也不在,一个小山谷里,弥漫着一股幽伤的味道。 小山谷中,蹲着一个女孩,女孩怀中抱着一块古老的青石碑,青石碑的碑身处印着一个两仪双鱼图案。 女孩侧低着头靠在石碑身上,眼泪顺着女孩的眼眸滑过脸盘,正向石碑身上的那个双鱼图案滴落。 一滴一滴晶莹的泪光在星夜下闪亮,一圈水银的光化正缓缓地从中溢出,但女孩并未察觉,依然是靠着它,静默地泪流不止。 呼! 一道破空的声音响起,旋即一个身着黑袍的瘦小老人突兀地出现在女孩的旁边。老人四下张望了一会,皱了皱眉然后问道:小兰儿,你怎么了,那小子呢? 陆兰头也没抬,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喃喃地回应道:走了。 呃,走了?去哪了啊? 老人一脸迷惑地又问,在他想来,那家伙明明是睡觉去了的,而且还正占着不小的便宜,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了呢?一时他心底没由得来个气愤啊,走就走嘛,干嘛害得自已孙女在这里哭的不可抑制。 不自觉间,他心中就燃烧起了那个怒火,他恨不得马上找到那个小子,狠狠暴揍一顿,算是给自已解气,再来一顿臭骂,当做是为孙女讨回点公道,他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着的,想着想着就有些迫不急待了搓着起来。 他说要回到亿万年前,去找老婆去。 陆然有些自嘲地说道,而后微微扬起头,抱着那块青色古石碑站立起来。两行清泪滑过她微扬的脸颊,在星夜下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旋而刚刚好滴落在古碑身上那个双鱼图案的鱼目之中。顿时,一圈银光骤然从中迸发,同时,一声怪叫由近而远飘去,而她的娇体则已覆盖上一层淡青色的银辉。 她芒然地四下望了望,已没有了黑袍老人的踪影,刚欲张口呼唤时,却发现自已已经不能动弹,连说话也不行。而这时,她心底忽地响起一个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帝之缘,血之咒,万载亦不可葬送,悲曲碑魂,泪晰归路,而今侍主,只为长歌相送! 在声音渐渐淡去时,陆兰那不能动弹的身体也渐渐淡去,而她周围的银光,也是静静的消失。 林风沙沙,一个小山谷里,伫立着一个黑袍老人。老人仰着头朝天空的繁星望去,满眼尽是迷茫与不解,许久,他摆了一下衣袖,而后便消失在这个山谷之中。 傍晚的风柔柔的轻拂,星夜依旧那么灿烂,一切和初来般那么平和。 这一夜,许多人只看到了在天际之中,出现过一瞬间的华美星炫,却是没有人知道有个小山谷里神秘地消失了十三个青年,接着又消失了一对恋人,最后,离开了一个黑袍老人。 …… …… 日升起的地方,万峰之巅,峭壁上的一个幽深的山同之中,一黑袍老人正向其内走去,举步唯轻却不失其速,不久便走到了尽头,这时老人身上亮起一束紫光,而后便不受阻隔地没入了山壁之内。 山壁之内,果然别有洞天。低沈的声音响起:棱儿,怎么才来呢,兰儿怎么样了? 黑袍老人置身在一个草屋前,叩首而答:家主,小姐她从这个时空消失了。 哦,为什么? 不清楚,只听小姐说她喜欢的那个小子好像是回去亿万年前找老婆去了,而小姐自已抱着块青石碑在那里哭,本来还好好的,可是突然有一股恢弘的能量将棱儿弹飞,等我棱儿再回去之时,只看到小姐消失在天星之中。 草屋中的人像是陷入某种思绪一般,许久不见答语。 真的过了好久,那破房中才幽幽地传出一道略显暗哑的声音说道:凌儿,你先退下吧。 是,家主。 黑袍老人作揖应了声,便旋然转身,也不知他怎么做的,就那么直白地消失在草屋前。 山壁之内,草屋之中,此时正端坐着一个白发中年男子,男子一袭古袍,却无半点纤尘。 他缓缓睁开双眼,顿时一道冷冽的寒光一闪而逝,遂足地而立,眉宇深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许久了罢,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雕饰品观看,接着释然一叹:哎! 旋即又喃喃自语地说道:当年我陆风与你以及你的弟子丝儿,一同三个巅峰玄祭强啊,却仍然难以抵抗那场倾世之争,只因为一个帝王的禁界么? 哈哈,哈哈哈,蓝月啊,想不到你破尽十魂,撕开时空缝隙让我与你爱徒逃离,可却未曾料及,因为轩儿的帝咒,丝儿是不能离开那个等待之约的地方,进而逃离之后,她便一轮一轮地进行着轮回之苦,而我陆风也因为私渡时空,修行强减,只有现在的玄主之力,终难再跃雷池。 呵呵,呵呵呵,万载的守候,尽然成了我陆风的宿命,因为天星的守护,所以有不老不死的无尽孤寂啊…… 大笑数声后,这男子忽然打住笑声,转而沉重地说道。 尔今,轩儿与丝儿都回去了,我一副残体,又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老伙计,我来啦!哈哈,哈哈哈…… …… …… 一个小山谷里,黑袍老人的身体猛然一颤,旋即两行浊泪从中流出。 当黑袍老人离开东方那群山之巅后,便又回到这个小山谷中,他将手往地上按着,从中透出一片紫光,曾经这里发生的一幕幕如同放电影一般在他脑中回放。 正当他看到十三个青年消失在一片红光之中,还没来得及惊讶时,心头突然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凌儿,我走了,丝儿,哦,也就是你所认识的兰儿已经脱离了轮回之苦,我已经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了。 不要为我的离开而难过,我本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数万载的孤寂啊,这应该是我最好的归宿。 我陆风一生飘逸,并无妻儿,更无后辈,而你是当初,我在寻找转世的丝儿时,偶然间受到一个刚被ling辱的难妇所托,我在接过你时,她,也就是你的生母便自杀了。 让你称呼我为家主,其实只不过是一句随意之言,在你十六岁那年,我强行将阴阳之气通入到你的**,为你换醒了你本属的小世界,现在的你已经是一名玄贤了,可是你也快老了,如果在你有生之年,能破入到玄主层次,那么界时你将可以焕发年青时的模样,同时你的生命也将得到延伸,只是我唯一担心的是怕你在日后,借用着这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力量,做了有违天轮的事,不过我更宁愿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当你收到这份札言的时候,我已从这个世界离开了,不要难过,凌儿,去寻找一份生存的意义吧! 老人眼眸里的浊泪滴击而下,没入大地的怀抱,旋即他的身子转向东方,接着瘦小的身子猛然跪伏而下,暗哑而无比哽咽地道:凌儿,一定不负您的养教之恩。 此后,凡是有不法之徒有过对女性进行强力侵害的,皆会神奇的失踪…… 第八章暗踪 史前之末,群英并起,枭雄割据,战乱连绵,其中以六大帝国为最,依次为:东方紫星帝国与月海帝国,西方媚诗帝国与孤云帝国,北方沧沦帝国,南方狂乱帝国。 而每个帝国境内都各有一方强悍势力,但他们一般不参与国家斗争,分别是:东北紫星辰霄宫,东南月海竹海林,西北媚诗听雨轩,西南孤云落玄殿,北方沧沦寒杀门,南方狂乱火炎谷。 在六国六霸之间,则是一片血湖,血湖方圆不过千里,但却极少人问津,原因是,进去的很难再出来,逐渐的,毫无一人的千里血湖成了这个宙系里公认的死域禁地。 …… …… 天空乏着淡淡的蔚蓝,一轮金日悬挂于高空深处,飞鸟在其底下翔游着,时时鸟叫声转响。 青绿的古道上,一个修长而单薄的倩影徐徐而行,步若莲花,在不经意间,总能流露出一股飘逸的美感,而在这倩影身后的不远处,则是隐隐约约的,似乎还有一个飘乎闪现的人影。 倩影突然止步,望着眼前就是一个幽谷,皱了皱细眉,旋即娇美的身姿缓缓转过身,目光平淡,声音带冷地说道:出来吧,你打算跟踪我到什么时候呢? 哈哈,不愧为竹海林主,墨宁小姐果然聪敏了得。伴随着声音,同时一道灰影闪现,整洁的灰袍下,一张中年男子的脸盘浮出。 见现来人,墨宁脸色一沈,轻吐兰芳的声音也变得沈暗了些地说道:呵,原来是落玄殿的外执事,任间玄主,不知你屈驾随我而行,有何干道? 那男子微微摆手一鞠躬,脸上堆起阳光般的笑容回道:嘿嘿,在下偶闻墨宁小姐身负伤患,想来聊表心意,护送一途。 目光一寒,墨宁冷声说道:不用了,不劳你挂记。 她又怎么会听不出,那他话语中的歹念呢?在她的所知所闻里面,这位任间玄主,简直就是一个好色狂人,早已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无辜女子,对于这样的牲口,自已最好敬而远之,若非他有一个落玄殿的外执事的身份,恐怕现在早已骨灰难寻了吧!她心底这般想着。 而任间则是神色悠然,不紧不慢地堆出一副笑脸说道:嘿嘿,不要这么冷淡吧。 墨宁眼底闪过一丝微怒,冷声问道: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早闻竹海林的幻竹千秋,乃是当世玄法中的一大上术,如若墨宁林主能退败于我,我自当离去,否则…… 任间若有隐喻的朝墨宁狞笑着,并没有一下子把话挑明的说。 否则如何?墨宁眉尖一挑,盯视着任间。而任间则毫不在意地眯起双眼看着墨宁,目光在后者身上不断游走。 纤细的腰支,垂肩的青丝,高挑的长腿,圆翘的臀部,丰盈的酥胸,清雅的雍容,无一不在他的扫视当中,尤其是在她那神秘的地方,他还刻意的停顿了几眼,然后才闲闲地说道:早闻墨宁小姐洁然一身,至今左右尚未有伴,不知在下可否有幸,与小姐你聊解漫漫长夜的寂寞呢? 墨宁脸色一白,目光中更是断闪着寒芒,而后又像是顾忌着什么,只好强压着恕气,冷着声音轻咦道:哦,不知道任执事是想占有我呢,还是想占有我身后的势力呢? 哈哈,尽善尽美,来者不拒,两样都要。任间朗声笑着,心里想着,这妮子真是好说话啊,莫不成她早就空房难奈了不成,一时心底在暗暗地偷着乐了。 哼,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墨宁寒声而言,她终于再也忍不住这个男子的不断挑衅,当即一层青光从她身上亮起,四周一下子似乎绿了许多,空气中,一条条青色的丝雾向她的身体汇集而去,而她的双手间,就那么平白无故地多出了一把青鞭。 见墨宁聚合属性元素,任间一改刚才的和颜,面色阴冷的道:哼,既然好言相劝你不听,那就将你纳入我的沈沦世界里,等待我的万千耕耘吧! 他知道自已刚才是异想天开了,不禁也是微微动怒。他并不清楚墨宁的真实伤势如何?只知道她刚被三名辰霄宫的内令算计围攻,虽然干掉了他们,但她也不好过,估计现在最多能发挥的实力,不过是其全盛时的十之一二,虽然同为玄主级别,但她七段末期和自已这刚进四段的差距,还是让他甚为心悸的,如果放在平时,他一定是有多远跑多远,哪敢这样公然地对她说出自已那踌躇的想法。 可是今天不同了,对他而言,今天绝对是个好日子。 一股灰色的芒华从他身上散发,而后在他的胸前凝成一柄三尺长剑,自然空气中,一圈圈灰色的粒子向他涌去,汇聚向那悬浮地半空中的灰色长剑。 不知何时,风已经变得无比狂暴的肆虐,一时尘沙飞扬,叶落飘零。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骤然而起,同时两道身影急速倒退。接着两人飘身落地,目指对方,空中的那道响声,回着音,久久不散去。 在刚刚,任间握着灰芒长剑,带着破空的嘶鸣前刺,而墨宁则挥弹出青竹鞭向前速冲,那时原本柔软的鞭体突然变得刚硬笔直。 在某一个瞬间,鞭刺与剑尖点在了一起,但没有过多的停留便带随着主人倒退。而墨宁在后退的同时,皙白的俏脸骤然变得苍白,身上的青色光晕也暗淡了不少,显然在刚才那试锋的碰撞中吃了不小的亏。 反观另一边,长剑斜指,正以不断加快的速度吸收着空气中的灰色元素,灰暗的剑体周围已渡上一层黑色的刃芒。 瞧得墨宁连十分之一的力量都用不出,任间的嘴角上扬,他笑了,笑得无比**…… 第九章绝望 任间看着挫落在对面的墨宁,只见他右手一振,长剑脱离了他的手心,转而飘浮在他的身前,一道道术印从他指间弹出,倾刻间,长剑周围的剑芒与剑体分开,而后双双化成一道道与剑体无二的剑刃横在半空。 落玄决.剑啸云林他适时大喝一声,伴随他的喝声落下,数百道剑刃如同箭雨般朝墨宁激射而去。另一边,墨宁纤影一转,青竹鞭在她的周围形成一个竹圈。 她的纤指不断点送,竹圈不断伸展出一条条青色的丝线,青丝纵横交织,最后形成了一个通体透明的青色竹蛹。当任间大喝的声音响起时,她也娇声喝道:月海术.守护蚕蛹 立时,她全身都被青光包裹得一丝不露。 叮叮,叮叮叮……啊嗯!数百道千出一色的击打声音爆响起后,直到那最后一声啊嗯的娇呼响起才停止。 剑刃消失了,青色的竹蛹也消失了,空旷的山谷边缘,依然还是一男一女。 墨宁滩倒在地上,一丝血痕从她和嘴角处蔓延而出。 任间望着那滩倒在地上的女子,吞了吞口水,得意地说道:嘿嘿,七段玄主又如何,还不是要沦为我的跨下之囚?墨宁啊墨宁,你能发挥的力量还不到十分之一,连自已的世办都开启不了,又怎么能和我抗衡呢?要是你早点识相,认作我的陪睡夫人,也不用遭受这剑刃刺经的疼痛了。 来吧,来我的世界里做个真正的女人吧!越说到后面,他越是兴奋,目光中的饥渴,甚至恨不得马上上前,抒发那心中的浪滔。接着无比狂暴的灰色能量从他身上汹涌而出,由于过大的密度,使灰色无限接近于黑色。 墨宁见任间四周的狂暴能量,知道那是他的世界释放的前兆,然而自已却被他所伤,尤其是他正控制着一柄气刃抵在自已私密处的内经之中,定封了力量与行动能力,身体再无法动弹,她不由得悲哀一叹。 哎!想不到我墨宁,六岁玄士,九岁玄师,十四岁玄贤,二十岁玄主,二十四岁达到七段玄主成为月海新任林主,活了二十四年,光彩非凡,今日却要遭受这等凌辱,哎!连自绝的机会都没有呢! 当她想到自已从未让男人碰触过的身体,即将被他纳入世界,从此成为他的宠物,顿时一股强烈的恐惧袭上她的心头,一抹苦涩的泪水从她的美目间涌出,流淌。 哈哈,出来吧,我的沈沦世界。 任间高声呼唤道,一抹亮晶的灰芒从他的心口释放,不断地吸收着周围那辉洪的暗色能量迅速变大。 墨宁望着那不断延伸,朝自已攀延而来的灰光,她挣扎了下,顿时下身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地蹙眉,而后她抬头再次看了下天空的绽蓝和那高挂的日轮,不由得喃喃叹婉道:多美的天空,但却只能成为永不可及的向往了!呵,连死的权力也没有了,哎! 旋即她无力地合上了凄美的眼帘,隔绝了那最后的一丝眷恋。 正在这时,天地之间像是横扫起了一阵狂风,只听一声: 啊! 不! 任间无比恐惧的惨叫声骤然响起,旋而墨宁猛地睁开双眼向天空望去,下身的那股压抑已是悄然消失。 就在墨宁绝望地闭上眼眸,等待沈沦的来临之际,而任间的世界就要吞噬她之时,忽地扫起一阵狂风,只见大地一下子暗了下来,绽蓝的天宇则突然出现一道裂缝,而后一团巨大的青光从中透射而出,笔直而降,事情发生就那么一瞬,快得让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咔咔的破碎声凭空而起,越响越大越密集,高峰之后,空旷的幽谷前才再次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墨宁睁开眼时,天空已无异样,依然如之前所见相同,泛着那美丽的绽蓝色,而后她定了定神,拉回目光,接着她的瞳孔迅速放大,像是看到什么极为振惊的东西。 此时,一座无比巨大的青色光碑赫然矗立在她的眼前,而其基座下之,则是已经毫无生气,身体正化为点点青光没入到基座中的任间,见此,她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这恶人总算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同时心想,这是什么人的宝物,这般厉害,尽然可以秒杀玄主,当下望着它打量起来。 嗯,高度约有十米,长约三米,厚度不知,通体流转着青色的光晕,给人一种充满生命的气息。 说到此,她不禁一怔,再次喃喃念叨了一遍,而后反呼道:生命的气息?怎么可能,那明明是一块墓碑,要有也应该是死亡的气息才对吧! 当下她不由自住地再仔细的观察一下,不过当她凝目指向时,却发生诡异的事情,只见青色光碑吸收掉了任间的残体后,接着又化为点点青芒朝其基座汇聚,这时墨宁才发现在这巨大的光碑中,竟然沈睡着一个女孩。 女孩青春靓丽,皮肤皙嫩,一层淡淡的青辉正在她身上流转,而让墨宁眼前一亮的是,一块青色的古石碑静静地趟在女孩的怀中,细细一看,竟然和先前的那座巨碑相差无二,当中只是缩小了十倍,但它却是实体的。 此时,她的第一想法就是要上前拜谢救命之恩,如果不是这个女孩,恐怕自已早已经万劫不复了吧。 嗯啊! 当她刚迈开步伐时,下身私密处传来的疼痛让她不能自禁地呼出声音,还好四周除了一个睡着的人之外,再没有其它人,不然肯定大濉 虽然任间的气刃没有伤及到她的体肤,但由于他的作为是强行的,而且那里又是女人最为敏感的地方,再者墨宁可是还从未被开垦过呢,所以即便没有硬物破处之实疼,但也不惶多让了。 顿时她在心中不禁大骂任间真是华丽丽的无耻,而后咬了咬牙,也不顾下身还在不断传来的痛感让得自已脸色一阵发白,还是毅然决定着要上前去看看那个救了自已女孩…… 第十章结义 墨宁颤颤微微地站起来,忍着身**内的不适,朝着那静趟女孩缓步行近。止步,她看着那睡得甜美的容颜,不禁有些晃悠地喃喃说道:如若不是你,我将永为那牲口的跨下之奴了吧!这份恩情,我如何才能报答你呢? 谢谢你,也许你的力量远在我之上,但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只要我墨宁还有一口气在,那怕是死,也决不皱下眉发。 她不知道的是,因为这句誓言,日后她负出了多大的代价。 嗯! 仿佛听到墨宁的声音,沈睡中的女孩呢喃了一声,差点没把她惊讶得给摔到地上去。她睁大着眼睛注视着这个女孩的苏醒,女孩的眉尖轻颤地抖了抖,而后眼帘缓缓拉开,当她睁开眼眸,出现在自已眼前的是一个雍容姿雅的美丽女子时,不禁带着茫然的目光朝四下望了望,而后怯怯地对着眼前的女子问道:请问这是哪儿? 墨宁一听,接着一愣,这时才注意到面前这个女子的穿著挺怪异的,而她的脸上,明显还残留着两条清晰的泪痕,见其开口说话却不懂她的言语,正郁闷时,女孩又开口问道:请问这是哪儿,你是谁? 墨宁还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心中有些发晕,而后突然她眼睛一亮,一道心绪滑过她的心头,当下自语起来:她该不会是来自别的宙系吧?如果是这样,那就难怪会不懂这里的语言,说的话让人听不懂,也很正常了。 想到这里,她的唇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旋即向女孩打入一道青色的光芒,同时又传达了自已的意愿:你刚说的我没听清,请再说一次好么? 看着女孩点点头,墨宁心中很是个高兴。 请问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呀,你又是谁?女孩依言而语,同时也坐起了身,之后又直站起来,比及墨宁,只是稍稍矮了那么一丁点,刚好到她的耳际。 我叫墨宁,这里是紫星帝国与月海帝国的边界处,哦对了,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姑娘芳名是什么? 女孩凝视着她,许久后才怔怔地说道:我叫陆兰,可是我不明白你所说的什么帝国,还有为什么你穿的是古裙啊,在拍戏么?不过你这样真的很好看哦。 墨宁听罢,再是一怔,而后摇了摇头,看着那如阳光般靓丽的女孩,略微思绪了一番,有些恍然地说道:你应该不是这个宙系的人吧,有没有兴趣听听这个世界的故事呢? 嗯,好啊。 陆兰想着梵溟轩都回去找妻子去了,而先前的青光缭绕,再看看怀里的青石古碑和面前的女子,不由得猜想自已兴许也穿越到了那个时代。 墨宁开始给她讲述这个宙系的故事,后面连自已因为她而获救的事也说了个遍,听得陆兰一阵一阵的惊呼赞叹。 两女间不失谈话投机,陆兰了解到自已真的回到了那个比几次冰河世纪还要遥远的史前时代。 墨宁看着眼前的陆兰,穿着无袖的衣服,齐腿的裤子,一条女性独有的性感曲线傲览无遗,她不禁发现女人的身体还真是蛮好看的,不知不觉中,暗暗地拿自已和她相较了一番,一丝得意涌上心间。 因为她发现自已的身材一点也不差,只不过是穿得保守了点而以,也许是她的自我感觉太好了吧,不过哪个女人会不希望自已好看呢,别说是女人,就是一些纯爷们儿,也免不了这个俗。 正在她陶醉在自已的芳容时,突然一丝冷觉让她硬生生的打了个寒噤。那是发自她内心深处的颤栗,为什么自已今天会有任间一难,不就是自已**太好了么,旋即联想到陆兰刚刚说的,她并不是什么玄者,没有任何玄力,她只是来自一个未来的时空。 当下心想,连自已这样的强者都还要受到别人的暗算,要是像她这样一个不是玄者,却是拥有这样的姿容,要是让歹人见到,天啊!她不敢想象之后会不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来,当即认真地问道:你打算去哪里呢? 不知道啊,我无亲无靠的,不如先跟着你吧,以后我叫你姐姐好不好?陆兰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回应,直叫人不由自主地萌生出疼爱之意。 其实对于陆兰,她并没有什么可牵挂,梵溟轩自已跑了,而那个天天神出鬼没的爷爷,她知道那是个不能用科学来理解的人类,也因如此,当初她才会洒然地要求要和梵溟轩一起走。 墨宁一听她叫姐姐,又是一怔,说实话的,她真想不到陆兰会如此直白的说,其实这本就是她会问出那句话的真实意图,就是想同她结为姐妹的。 她看着陆兰那一脸的期待之色,当下还是不太确信地问道:你真的愿意叫我姐姐么? 愿意,愿意,非常愿意,你这么漂亮,以后跟你走在一起,肯定风光无限啊!陆兰像小鸡啄米一般点头称赞,只是只有她自已才知道在那笑容深处,还隐着一丝外人所无法察觉到的落漠。 好,那我们就结义宁兰吧,以后我叫你兰儿,你唤我阿姐就好,怎么样?墨宁现在心中的那个高兴,简直比再进一步修为也不止呢。 好,阿姐陆兰收起心中的那抹伤然,换之以吟笑称呼。 空旷的幽谷前,一座一米高的青石古碑矗立,在古碑前,正跪着两名芳容姿美的女子,只见其中一个薄裙女子双手合在眉心,声音肃然呼道:皇天相鉴,后土相证,今,我墨宁与陆兰结为金兰之义。此后同福享,共患难……如违此誓,天地不葬,弃之永恒。 随后另一人道:青碑为引,时空为序,今,我陆兰与墨宁结为金兰之义,此后相扶助,不离弃……如违此誓,天地不葬,弃之永恒。 一时间,两道血光直入苍穹…… 第十一章迷离 幽幽的青谷里,一对气质不同,衣衫不同,却是极其美丽的两个女子徐徐而行,彼此笑谈,一时各色神情跌然浮面。 嗯啊!正笑谈中,下身的不适,让墨宁再一次忍不住地娇呼出声。 你怎么了,阿姐?陆兰笑咯咯地问道,在她看来,墨宁的一只小手正抚在小腹上,同为女人的她,多少能猜出点什么端倪。 墨宁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控诉道:呜!是下身那个地方啦,该死的任间,竟敢对我那里下手,搞得我现在走路还一阵发疼。 下身下手?啊,阿姐你不会是给人,给人给人那个破了吧?陆兰面上那是一副无比吃惊的表情,连说话的声音也带着颤抖。 破你个头,小丫头片子,我可还没被男人污染过呢。墨宁不满地嗔骂道,而在不知不觉中,两人相处得更为融恰。 人家不知道的嘛,嘿嘿,阿姐,要不,是不是你一个月一次的经期到了呀? 面对墨宁的嗔骂,陆兰并不在意,转而又问着,她心想这次总猜对了,俏脸上不由得渡上一层喜滋滋的笑意。 玄者改善了自已的身体,是不会有那个麻烦的。 说罢墨宁语锋一转,眼中带起一丝狡诈之色,只听她声色并貌地坏笑道:小丫头片子,你若再来取笑于我,我就去把你那梵溟轩哥哥抓来,**个一百遍,一百遍啊一百遍! 陆兰心中一紧,连连摆手说道:哎呀,不要,不要啦,阿姐你这么冰清玉洁,怎么能让那男人给污染了呢?而且就算你真的春思,也不能夺妹之所爱呀。 陆兰越说到后面,声音越来是小声,此时那个消瘦的身影再次浮上她的眼眸,一抹思念在她心海中飘远。 见陆兰沉默不语了,墨宁知道她肯定是因为自已刚刚那话,想起了那个男人,随即也不多言,忍着疼痛和着她,在阳光下走远…… 不久,月海帝国掀起一翻寻人风潮,这股浪潮很快就扩散到其余五国之中,寻找的是一名青年,名唤梵溟轩,身形消瘦,唯一特点就是胸口上有一个阴阳两鱼的图案。 三个月后,月海竹林深处。 兰儿,又想他了么? 墨宁看着独站亭台的人儿,转响起她那空谷幽兰般的声音。 陆兰回过头,发丝飘动,红唇轻开道:嗯,阿姐你来了。 她顿了下,接着又幽幽一叹,说道:你说兰儿会不会永远也见不到他了啊! 不会的! 墨宁想也没想便急声回道,说实在,她并没有把握,可是却又不得不这样说。 当初她带着陆兰回到竹海林,便动员所有可以调动的力量来寻找那个人,为此就连月海皇室也加入到了寻人的队伍之中,只是三个月下来,一点收获也没有,哪怕是个冒充的,也没见着。 不过这也是在常理之中了,先不说竹海林是什么地方,单是那皇室,就够让人望而却步,试想谁会抱着那种能在那些强大势力面前和那些强者的审核之中,做到满天过海的侥幸心理。 只是那个不知道在哪鬼混的梵溟轩,还不知道自已已经成为了这个宙系里,比较知名的人物之一,想来日后他的好事,只怕是少不了的。 阿姐,陪兰儿走走好么?陆兰对着墨宁轻声呼语,来到史前三个月了,但她也只有和这位姐姐说得上话。 嗯!墨宁点点头。 幽幽的青色竹林里,两道倩影徐徐而行,只有那时不时飘落的竹叶,像是在诉说着一段相思苦肠。 …… …… 天依旧是绽绽的发蓝,当青石碑破开苍穹之际,天幕的另一方,同是闪现一抹诡异,只见一团乌光在天穹之中一闪,随而消失,紧接着,在六国之间,一片如镜般平静的湖面突然涌动,血红千米的圆湖中心,突兀地出现一个小小的漩涡。 小漩涡跳动着频率,越转越大,慢慢的,不知过了多久,从高空望下,一个直径千米的巨大漩涡骇然地出现。 看着那翻腾的红波,就像是能吞噬万物的血盆大口,望着那漩涡的中心,就像是能通向九幽炼狱的所在。 呵!差点就回不来了呢。 一声喃喃的低语从漩涡的中心传出,与此同时,六个方位的边角,同时响起一道轻咦的惊呼声,数十道目光同时望向一个地方,那里,便是六国的中心,被称之为死域禁地的地方。 哎,力量全失了么? 声音落下,湖面沈寂了一会,接着突然又爆响起一声呐喊:天啊,我这代价也太沉重了点吧! 当第三句话语落下时,高速翻涌的千米漩涡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竟然硬生生地停止了流转,漩涡了却,奔腾消散,尽是无法道言的诡异至极。 随着湖面的再次平静,一切如初时般静谧。而那三声语气不同的言语,则自然是出自回归而来的梵溟轩之口,此时,他正被一层奇异的能量所包裹着悬浮在红色的湖水之中,接着他的感觉就像是进入了一个世界空间。 没等他思想过来,一道欣喜的声音打断了他心中的疑问:哥,你终于回来了么?皙儿等得好苦啊! 声音落下,旋即一个美艳妖娆的女子在他身边出现…… 第十二章界灵 梵溟轩正望着一片的血红,突然面前出现这样一个女子,本是应该大惊心疑的吓一跳,不过他却没有,只是目光呆了呆,而后两条血丝从他的鼻孔中奔淌而出,旋即也顾不得女子后面说的是什么,便自顾地背过身,仰着头,一时只听他那个呼吸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 那女子见他如此,不明所以地问道:哥,你怎么了? 梵溟轩看似好点后,回过头,只是这一回头,刚好撞上那女子迎上而来的身子,肌肤碰触,两人都是猛然地颤抖,随即他赶紧别过头,一边拼力沈抚着心中的澎湃,一边发着干涩的声音说道:姑娘,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哦!女子轻声应语了下,纤指一划,一件妖红的长裙将她裹在了里面,而后说道:好了! 梵溟轩这才缓缓转回头,见其如言,不由得轻松地呼出一口气,这才开始了他心中的疑惑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还管我叫哥呢? 女子一点也不为刚刚那风情无限而感到尴尬,至少现在看不出她有一丝羞涩之态,只见她轻启贝齿回答道:姓梵,名皙,自诞生之始便一直在这里,而对你的称呼,则是丝儿姐姐让我这样叫的。 梵溟轩一听,接着又是顿发疑惑地问道:丝儿? 嗯嗯,是啊,是丝儿姐姐要我这么叫你的。说完这一句,她的声音马上变低了,给人一股沉重的感觉,接着她低着声音说道:只是她早在多年前就离开了。 什么,离开了,她离开了? 梵溟轩心中骤然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顿然袭上他的心头,当即脱口问道:那,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梵皙摇了摇头,而后像是陷入某种回忆,嘴里喃喃叙说道:哥,其实皙儿并不是人,还记得你当初下的那个血咒么,那个血咒其实是一个世界空间,而皙儿便是那个空间的界灵,当你开启了血界之时,我便拥有了灵识,只是我还来不及守护,你便消失于苍穹,而后我的守护则成了等待。 在你不在的岁月中,皙儿与丝儿姐姐进行着沟通,她不认可我称你们为父母,可是我就是那么诞生的,这点皙儿与她争执了数万岁月。 直到后来,这个宙系发生了一次倾世之争,那些可恶的人想抡夺这个血界,因为传说得到血界便有可能成为玄帝。 那时,经过数万岁月的休养,宙系内的强者已远非你在的那个时代可以比拟,当强者尽数来袭,在没有人的引动下,皙儿的能力是无法尽数施展的,而在他们那些强者的不间断的围攻下,这个血界由原本的万米大海减缩成现在的千米之湖。当时,丝儿姐姐与你的两位两老师一起抵抗,你知道有多惨烈么?可是就算这样了,丝儿姐姐她都不愿意引动血界的力量。 说道这儿,梵皙停顿了下,像是在平息心中的那一缕感伤,而后才接着说道:因为如果血界开启,只要是有血的地方,皙儿便是主宰,不过在一百天之后就会自行消失。丝儿姐姐并不是怕我会肆意屠杀生灵,而是不愿意看到我的消亡。 最终,由她的老师蓝月破尽十魂,在极短的时间内,一人扛住所有敌手的攻击,撕破天幕,将她和那个陆风送走了,之后她抹杀尽了那些来攻的强者,但她也魂毁身消,而这里就只剩下皙儿了。 在丝儿姐姐被送走时,她嘱咐皙儿说:如若姐姐未能回来,而他回来了,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他。而之后,这个宙系又经过无数岁月的洗礼,现在终于让皙儿等到了你。 哥,请不要难过,好么? 梵皙的声音渐渐淡散,但却留下一丝凄伤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在这片血红之中飘絮流转。 呵,不难过。 呵呵,不难过。 哈哈,哈哈哈……我怎么能不难过? 一抹苦涩浮现的梵溟轩的唇角上,他的双眸瞬间转化成为阴阳分明的世界之瞳,其中闪烁着妖异的红黑之芒,两行血泪从中迸出。 听得吴丝的遭遇,他先是低低呢喃自语,而后便是高昂的悲笑,说不尽的凄伤,浩惋。沈笑过后,他低低地唤道:皙儿,送我出去吧。 不,不行,我皙儿能感受到哥心中的绝意,哥一出去,肯定有会事的,皙儿绝不能让哥有事,皙儿不。 梵皙倔嘴道,脸目上的那丝坚定像是谁也无法撼动分毫般。 见此,梵溟轩忽然洒脱色地笑道:呵呵,也不骗你,丝儿她不再,亿万载的缘也该到它结束的时候了,你明白么,现在消亡对我来说,会是一种很好的解脱。 送我出去吧,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消失的场景。 梵皙猛然抱住梵溟轩,面上梨花带雨地带着哭腔诉道:不,不要,哥,皙儿也是你的亲人啊,为何刚见面就要决别呢?不,皙儿不要。 梵溟轩一时愣了下,他没想到这个刚见面的女子会这样哭诉衷肠,更没想到她会这样深情地抱住自已,但是即使这样,他还是做了让人鄙视的抉择。 他轻轻地拍了拍梵溟轩的香肩,而后淡淡地说道:皙儿,这是我的选择,无怨无悔,下世再见。 伴随着语落,他那闪烁着妖异的双鱼瞳眸顿时呈逆时针旋转,而他眼中的精芒也渐渐淡暗下去,到后面,双眸已然闭合,斜倒在皙儿身上。 梵皙抱着生命气息正在不断流逝的梵溟轩,自诞生之始,第二次流下了泪水。 第一次也是为梵溟轩而流下的,只是那一次她还刚刚诞生,虽然未能及时护住他,但他留下了希望──将来有一天,即便踏尽万古,也势必回来,然而这一次,他死意已决,还会再回来么? 第十三章不死 梵皙趴俯在梵溟轩平趟的身上,香肩不时微耸,晶莹的泪滴从她那白皙的脸颊上滑落,抽泣着,只听她呢喃着淡伤的声音,像是要把那珍藏了亿万年的衷肠全给哭诉出来。 走了,都走了么? 为什么,为什么呢?哥,就算你不能为皙儿驻足停留,难到也不能让皙儿陪你一起走么? 你可知道,自皙儿诞生之始,你便是皙儿的唯一,皙儿这样依恋你,可你为什么却没有半分的眷恋。 呜呜…… 呜咽声不断,血湖外的日光也似乎变得有些灰暗,也许她快晕过去了吧。 她没有自杀的能力,只要血界还有一丝力量,她便无法死去,这即让她拥有强悍的生命,却也成了她最大的悲哀。 …… …… 你真的不怨无悔么? 浓浓的血红之中,梵溟轩的心海之上,一道幽幽的叹息声转响而起,旋即一缕淡虚的白色身影浮现,竟然是吴丝的那缕残魂。 惊讶我的出现吧,其实我更很惊讶啊,你没有了一丝力量,却还能有玄帝的阴阳之瞳,并且还能逆转它来自绝,真是想不到啊,而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做法竟然牵动了隐藏在你心口处的另一个世界空间──内血界 不知道是替你高兴,还是悲哀,想死却是活了过来。 丝儿?在那茫茫的血红之中,梵溟轩凝视着那缕白色的虚影,几乎下意识地开口呼唤道。 那虚影缓缓地摇了摇头,依然是淡着幽幽地口吻说道:我并不是完整的吴丝,我只不过是驻留在你世界里的一缕残魂,没想到啊,那时你不惜一切代价,执意要回来,之后在你的力量输出得连空间也被破碎之时,我以为我也会随着你世界的消失而消失。 但是让人惊叹的是,当你的世界成为莹光消失在时空的洪流之中时,我竟然被一层血红的能量所包裹,而后才明白,在你的**,竟然还有一个红色的世界空间与你原有的世界空间相平行。 梵溟轩眼中闪烁着苦涩的目光,有些艰难地道!呵,这又如何呢?丝儿不在,我怎么可能让自已苟活于世? 如若还在呢?残魂直接无视他的悲意,只是平淡着她独有的声音,像是在说着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梵溟轩想也没想,近乎脱口而出地说道:当然好好活着,生命何其精彩。 说完后,他自已一愣,旋即悲意更甚。残魂看着他,仍是摇了摇那看不分明的面容,而后转响起她那变得柔和的声音说道:其实主魂她并没有归寂,只是当初你没来得及听我说完,便破开天幕跑回来了。 梵溟轩沈在心海之中,仰着头,目视着那飘浮在半空的虚影,眼底尽是迷茫。 残魂略微思绪了下,而后接着说道:还记得那个向你呼救的女孩么? 梵溟轩眼中露出狐疑的目光,带着不解的神色问道:陆兰?她和丝儿有什么关系么? 残魂点点头,随后悠悠一叹:因为那次苏醒,我感受到最亲密的人的存在,那是主魂的召唤,是十魂同胞的感应,而她便是那九魂的吴丝,只是那时的她好像是经过一轮一轮的轮回清洗,对于以前的所有并不记得了,不过对你的依恋,却是没有改变呢。 哈哈,哈哈哈……梵溟轩听罢忽然苦笑数声,而后脸色冷寒,像是打真不想活了一般地喃喃自语道:我回来了,她却没有,若再修个巅峰,那时在茫茫苍宇,又如何能寻到她,缘尽如此,罢了。 听此,残魂抗奋地脱口而出道:不,她也回来了,也在这个时空之中,十魂同胞的感应是不会有错的。 梵溟轩难以置信地道:你说陆兰也来回来了?不,这不可能。 可是这种灵魂的感应能有错么?残魂仍是抗奋地道,显然不满他的质疑的说。 那她在哪?这会,梵溟轩的那个激动来得比什么都快。 不知道,我只能感应到她的存在,却并没有探寻的能力。她顿了下,接着语锋一转,戏谑的说道:倒是你,现在还想死了么? 不想! 他想也没想,毫不犹豫的摇头答道。残魂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说道:想也死不了了的,看看你的心口吧。 他朝心口看去,一怔,旋即不可思议地呼出声:怎么可能,我明明是逆转散阴阳的,怎么会是凝气的顺转呢? 残魂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回道:还不明白么吗?那是内血界的自行作用,不然你以为你那无耻的自杀,现在你还能活说根我说话么? 梵溟轩一时哑然,不知作何语。 好啦,内血界成了你现在撑控的世界空间,这是个无与伦比的美事,不过,外面可是有人正伤心痛怀不止,嘻嘻,去吧。 梵溟轩仍是无语,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喉咙哽塞了。 不和你扯了,上次出来喊话的消耗都还没有恢复呢,我得沈睡很长的一段时间了,不过你最好还是赶紧找到我的主魂,完成夫妻之实好让我回归啊,现在送你出去喽。 残魂有懒庸的声音渐渐淡去,梵溟轩只觉得眼着一花,顿是迷茫一片。 …… …… 咦,哥你醒了? 感觉到怀里的梵溟轩动了动,梵皙惊呼出声。 略微清醒过来的梵溟轩看着面前的泪人儿,无比意外地问道:呃!你怎么哭了,嗯,还流眼泪呢? 一听这话,梵皙先是一怔,而后眨着还残留着晶莹泪光的月眸回道:有眼泪不行么? 而后又小心翼翼地问:咦,哥你不是死了的么? 梵溟轩突然被她这样一问,他差点没有晕死过去,旋后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郁闷地回道:怎么,你很希望哥死么? 一听他这话,梵皙慌张地摇着头说道:不,不是的,只是哥若下次再想死的时候,让皙儿陪你一起好么?皙儿不要孤独的存活着,真的! 第十四章贪心 梵溟轩缓缓地从她的怀中起来,带着无比坚定的声音说道:不会,不会再想死了,生命那么美好,绝不放弃。 咦?为什么哦,你刚不是很悲很悲的么,现在怎么不会了呢?梵皙眨动着眼睛奇怪地发问,问到最后,成了小声的嘀咕:难道哥不想丝儿姐姐了么,还是怕死了哦? 哥长得像是那种人吗? 梵溟轩心里那是一个郁闷啊,旋即苦笑着说道:丝儿也回这来了,走,送我出去吧,哥得去找她呢。 梵皙若有所思地回应道:哦!不急啊,皙儿好像感觉到你的心口处似乎也有一个血界哦。 梵溟轩不以为然地回答道:嗯,是有一个内血界,怎么呢? 咦,似乎没有诞生出界灵呀。梵皙惊疑一声,旋即面容上堆起了笑容说道:嘻嘻,哥你不是要去寻找丝儿姐姐吗,带上皙儿吧。 梵溟轩先是一愣,而后眯起笑容说道:好啊,不过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不能脱离血界吧。 哼,谁说要离开血界啦,哥你**不是有个内血界么,反正那里没有界灵,皙儿只不过是委身充当一下,可以吧。梵皙撇着小嘴,鬼鬼地说着,叫梵溟轩不感叹不行,只见他沈吟了一会,而后坏坏地笑着:嗯,你跑到我的世界中,那外面这个若大的千米血界就丢在这么,太浪费了吧,所以呢,你呆在这里帮我看着不是很好么? 不要,才不要,都在这破地方呆了亿万年了,真呆不下去了,至于那东西,丢了就丢了,反正皙儿是不要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梵溟轩看着她那一脸倔强,面色转换不断,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再来一次苦口婆心地劝道:这东西丢这,真的很浪费啊,你以为玄帝是可以随随便便就能扔个血界出来么,当初我拼尽全力,也只能扔出一个啊,虽然现在它远没有当初的那么大,但也决不能这样丢弃的。 他越说,好像那颗心就越疼,双眼都想挤出泪来表示他的不舍之情会是多么的浓厚,但是梵皙却是撇了撇嘴,仍是一副铁石心肠般地回道:皙儿就是不要呆这里了,也不要这个破东西。 接着她语锋一转,继续说道:嘻嘻,在你的世界里多好,既可以云游四方找寻丝儿姐姐,又可以陪着哥哥,还不会对皙儿有损害。 梵溟轩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嫩白的脸,回思着她刚说的话,想着想着,他不禁自问自已怎么能忍心让这样的姑娘,再孤独地等待自已呢?旋后他闭了闭眼,又开了开眼,又此反复数次,像是在忍受着某种割肉的疼痛,最后还是重重地垂下了头,败落的一叹:哎,好吧。 正这时,梵皙转溜着眼珠在想他还会有什么想不开的时候,突然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问道:哥那么不舍得它,它对哥真的那么有用吗? 梵溟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又低下,暗然地道:不知道,反正就是舍不得。说完他自已都郁闷了,为什么自已就会舍不得呢? 贪心的哥!梵皙小声嘀咕了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旋即抓住他的手兴奋地说道:皙儿没猜错的话,哥你现在应该还没有随身的兵甲吧。 梵溟轩再次抬起头,正好对上梵皙的笑容,心神一阵晃悠,而后干咳了声:呃,是还没有,怎么? 旋而心头转念一想,便有些了然了她的意图,接着无比郁闷地说道:不过这若大的千米血界,你要是让我去用它作为兵甲,还不如直接拿它砸扁我算了。 梵皙扑哧一笑道:嘻嘻,没事的,皙儿将化凝化成一件你喜欢的兵甲不就行了。 真的可以么?梵溟轩面色狐疑地问道。 看着他那一脸的狐疑之色,梵皙拍拍自已高耸的胸峰,一副不置可否地说道:皙儿从不骗哥,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可你没说现在不会啊! 梵溟轩很想说出这句话,不过他还是忍了下来,脸上一改狐疑之态,换之让人看着肉麻的笑容说道:嘿嘿,皙儿,哥发觉你真的好可爱啊。 梵皙笑嘻嘻地回笑着,说了句让他差点喷血的话来:别这么说,哥,其实其实,你更可爱。 随后两人便展开对兵甲的种类,造型等问题的讨论,期间不时有激昂的爆笑转响,浓浓的红色世界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和谐。 如若此时让得那些分隐于世的强者,退一步说,如若让得一些稍有玄行的人听到两人的笑谈,竟然是要将玄者公认的死域禁界打造成兵刃,恐怕无不扯破桑子也要大喊,瞪出眼珠也要大骂:真是暴殓天物,暴殓天物啊。 只可惜这方圆千米之中,除了中心处的一对男女之外,便再无他人。 不知不觉中,夕阳将西落于西山,一阵暖风从湖面斜刮而起,血湖中心处的争讨声,不知道在何时已然停止,只留下那一片波光粼粼的静谧。 不过诡异的是,那千米宽外的血红色正不断地朝中心聚减,顺目而观,一个直径一米的血球半浮在湖面上,正不断地自转,可以看到它正在吸收着四周汇聚而来的血色,而在这个过程中,它也由最先的鲜红渐变得深红,接着转向紫红,再是黑红,直到最后一缕汇聚而来的血色殆尽时,它已然染上了深邃的墨芒。 第十五章墨巨 梵溟轩望着那半浮在湖面上的黑色血球,吞了吞口水,有些艰难的感叹道:我的天,怎么说也有千米方圆啊,怎么就这么点了呢? 开始喽! 梵皙娇呼一声,她没有理会梵溟轩的呆滞,便徒自探出莹玉般的双手,而后空中那半浮的黑色血球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上托,缓缓浮起,再是与湖水脱离,直到它飘离水面三米了,才稳然停住,接着她也飘入半空与血球平行相对。 当激烈的争论过后,两人终于达成了共识,决定就用血界造就一把重型兵刃,并命名为:帝殇! 梵溟轩在下方紧盯着那飘浮在头顶三米高的黑色血球,此时它在梵皙的控制下,已经开始逐渐变形,无棱的地方生棱,有棱的地方去棱,忽舒忽收,忽缩忽张,印纹游间,气血相绕,在这墨黑之中,却是不尽华彩缤纷。 这将是一个有点漫长的过程,但不论是他还是她,都不敢有一丝的疏忽大意。 当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梵皙的一声急促的娇喝声响起时,愣是硬生生地打断了梵溟轩的吃迷:快弹入你的精血! 接着一滴色彩鲜红的血滴划破夜空的清明,朝着空中那团墨芒激射而去,只留下一道玄幻般美丽的弧线。而后嗡鸣之声骤响,万千血光爆放一闪,接着瞬息内敛,只见一柄通体墨黑的巨剑竖直在空中,而后一抹乌光在其脊首中央一滑溜,随而隐入剑体,接着赫然呈现两个凹陷的大字──帝殇。 帝殇,全长四尺,宽五寸,中脊厚六分,两侧厚两分,无锋刃,剑体总为八边棱,与剑尾九十度垂直。其重量随撑控者的能力,由界灵调控,最沈是血界本身的重量,至轻则可以有如发丝,当你达到玄贤的层次后,可以与剑完成真正的血契,界时‘帝殇’将血气缭绕,之后会如何,以后你会知道。 梵皙几乎是一口气将这些说完,而后飘身落下,向梵溟轩递上那把沈黑如墨的巨剑说道:现在哥你握握,试试如何? 嗯! 梵溟轩低应了声,便伸手抓握起面前的剑把,旋后,没等他有感觉,便哇的一声惊呼,接着整个人都趴了下去。 见此,梵皙先是一惊,而后便嘻嘻笑道:哦!哥你没事吧,不好意思哈,皙儿刚刚忘了减重了呵。 随后见他慢慢爬起来,便接着说道:呃,哥你现在能撑控多大的重量啊? 而梵溟轩瞪了眼平趟在脚前的巨剑,没好气的回道:不知道! 当下梵皙对着他眨了眨灵动的双眼,旋后悠悠然地说道:嗯,那先从五十公斤吧。 抓不起! 四十? 不行! 三十? 再少点! 二十? 再少点嘛! 十? 梵溟轩眸里闪着波光,一副可怜姿态,低低地问:可以再少点么? 哼,不行,哥你可真得好好练练了,这十公斤,恐怕你连自已都会不好意思哦。 梵皙佯怒地哼道,而后语峰一转,打趣地说着:如果这样的话,你可是连丝儿姐姐都抱不起,更别说和她那个那个了,呵呵。 被一个女的说那个不行,梵溟轩他窝不住了,当下挑了挑眉眼,嘿嘿地作笑道:嗯,你要不要来试试? 虽然梵皙的这句话是玩笑之语,但男人的自尊又怎么可以拿来玩笑的呢?当然这并不就是说梵溟轩会生她的气,相反他更多的感觉是她的关心,自从回来这个时空,才不过一天的时间,但他却发现自已真的很是喜爱这个叫哥不停的界灵,那是一种相识亿万载的亲人般的感觉。 而梵皙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顿时心里一阵鹿跳的惊呼:啊!哥你? 梵溟轩收起笑吟,转之洒然而言道:咦,皙儿脸红了哈哈,哈哈哈,说说玩的,不当真啊。 哦! 后者低低应了一句,一抹失望之色从其脸上闪过消失。察觉到她的异样,梵溟轩先是一怔,旋即像是猜到了点什么,而后摇摇头,上前将她靠进怀里,柔声说道:皙儿,现在哥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没有可以保护你的力量,况且丝儿还没有找到,我不能那样对她。 梵皙将头往梵溟轩的怀里钻了钻,也柔声回道:哥,皙儿知道,但皙儿不要你的力量保护,皙儿不要托累你,只要你和丝儿姐姐好了,不会忘记皙儿,皙儿就满足了。 梵溟轩松开手,梵皙的长发在他的指缝间滑畅,扫起一阵香风,让得他不禁一阵心旷神怡,遂后轻语道:皙儿,我们走吧,让哥带你出去兜兜风去。 嗯,但皙儿要先睡一会,凝化帝殇,皙儿好累。 她说完便虚成一缕红光没入他的的心口,而后她的声音从梵溟轩的心底响起:哥,现在帝殇只有十五公斤的重量,这离岸边也只有五百米,你带它游过去哦,皙儿睡喽,嘻嘻。 睡吧! 梵溟轩无奈地摇了摇头,低语了句,而后便把目光落在了墨如黑漆的巨剑上,接着他蹲俯而下,扛起了它,嘴角一歪,嘿嘿一笑,朝湖岸游去。 当他游过了五十米时,他身上的红色能量诡异地退失得无影无踪,而千米的湖水,已然是澄清无比。 此刻,星月夜下,若从高空俯观,只见一个男子在湖面上翻腾拨浪,而其背上竟是怪异地趟着一把墨黑的无锋巨剑。 终于游上了岸,梵溟轩拖着巨剑,砰的一声趟卧在绿盈的草地上后,不禁畅快地呼出声响。 啊,舒服啊! 明星莹莹,波光粼粼,时不时一阵暧风从澄清的湖面拂来。望着星夜下的深遂,他微微闭合了下眼眸,喃喃低唤了声丝儿,而后猛地睁开双眼,直立而起,而后将帝殇扛在肩上,向西跨步而去…… 第十六章俘虏 黎明咬破夜的唇,清晨第一缕阳光从东方徐徐绽放,随后最先照亮了西方的大地。一片葱荫的绿林间,人影错乱,嘶杀声与**和着新泥的芳香在空气中流转,而在这片林羽的另一边,一个身形略显消瘦的青年正拖着把巨大的阔剑履步前行,赫然便是奔途一夜的梵溟轩。 又一阵腥风迎面拂来,貌似察觉到前方的异样,他微微一怔,旋即立马调转方向,直向西北而行,不过当他还没有迈出十个脚步时,便停下了那行进的步伐。 就在他前行地要跨出第十步时,他忽然感觉空间似乎被扭曲了下,接着便是一个一副轻甲戎装的背影横立在身前。 他冷视着挡在身前的人,眉心微皱,自然地流露出警惕的目光,同时心头升起一丝疑惑,当下心底不禁郁闷地骂道:寒死了,我没招谁惹谁,你突然鬼跑出来,这不吓人么? 当然心里是骂得爽了,但表面的礼仪还是要的,随即他双手一抱,顿首称呼道:兄台,借道一行吧。 咯咯,咯咯咯……兄台? 一道婉如百媚妖女的笑声转响,接着,那背影缓缓转过身,竟然是一个年约二十三四出头的年轻女子。 见此直叫梵溟轩一时傻了眼,心底那个郁闷差点没有狂呼出来: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呃,我刚称呼她什么来着? 嗯,兄台?我竟然管一个女子叫兄台? 女子全身上下都覆隐在外面的一层轻甲之下,轻甲极其精致地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而其**的护心镜,则只在其双峰半底托着,使得正视而观,一条淡深的沟壑两边,各自呈现一片与黑色轻甲相反衬的白皙。 那两片白皙随着她呼吸的频率,不断颤动,在她诗意般的尖眉下,一对丹珠凤目间,仿佛永远脉涵着春涌般的诱惑,那纤细得有如水蛇般的腰肢更是有如柳絮依人,一时之间,动美静美,皆然呈现。 呃,抱歉。 看久了,一时发呆后,梵溟轩他也觉得自已失态,旋即连忙顿说道,像是想掩饰自已的逄,而后也不管那么多,脚底一滑,错开原先的位置向前跨去。 在他看来,美女是遇到过不少,不过眼前的这种艳遇,显然还是不沾而溜为好。而正当他的肩膀要与那个女子擦肩而过之时,时间空间都仿佛在刹那间顿住,只见那女子冷眉一横,未见其动作,下一刻便轰然响起一道砰的坠地的声音,同时还响起了女子那充满了玩味的冷笑声:还要再试试么? 她指目凝望前方,梵溟轩正在纤尘中缓缓地从草地上爬起来,不过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气,有的却只是淡漠着神色,像是刚才那个突然被无声无息地弹飞,而后坠地拥吻大地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 见此,那横着冷眉的女子的眼底闪过一丝别人不易察觉的色彩,接下来她淡红的红唇轻开,传出婉若可以摄人心神的声音,那声音听着,是如此的不同,让人直感慨悠悠凡世之中,那一个苦字是那么的万般无奈:遇上了我,又何必自找苦吃呢! 梵溟轩凝目直视着女子,心中一阵发苦,同时他不禁暗暗后悔,甚至怀疑起是不是刚刚自已太过友好礼貌了?还是说自已真的长着一张讨扁的面容。 当然这些也只是在他心里嘀咕几句,外面则要转眼烟消云散,因为有更严重的事在等着他,所以他漠然。 就在刚刚,他否决了自已的一个错误的认识,她并不是普通的女将,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名修玄女将,而从她那瞬间所爆发出来的气息,凭着曾经那不菲的经验价值,他敢断定这个修玄者的修为绝对不会低。 而且还有就是,他也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不管那女子如何?至少眼下的自已是难以对抗的,当下拖起巨剑,决然地回转过身,没有言语。 呼! 一道风声,旋即梵溟轩他的双脚再难行走寸步,这时那悠悠自然的声音再次响起:你难道打算就这么走了么? 梵溟轩没有回头,只是暗哑了下声音回答道:这条路你爱守着就守着吧,我走别的路还不行么? 沉默,一时一阵冰冷的沉默,他们就这样僵持了许久,最后还是那个女子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你定力很好啊,只是你为什么直欲向西而行,所去又是何处呢? 梵溟轩头也没回地说道:嗯,好吧,我承认你很强,但我没有必要回告诉你为什么? 那女子眉尖顿然轻轻一挑,声音骤然降下了几个温度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过路人!梵溟轩淡淡地回了三个字,随后索幸退回一步,身上的压力顿消,便将帝殇扛在了那并不如何宽阔的肩上。 女子望着梵溟轩那略有怪异的形姿,不时眼底闪过一抹戏谑之色,只见她将纤指甩了甩,忽然焉语而发:跟我走吧,这里不适合你呆着。 梵溟轩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阻拦自已的女子,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不由得顿生疑惑,当下回过头,试探着问道:去哪? 第十七章废物 那女子红唇轻开地说道:你若继续这样游走,我不保证下一刻你不会被抹杀。 她看着梵溟轩的面容,仍是那一脸的淡漠,当下眼角眼角不由得收缩了下,而后目光从他脸上转落向他身后的绿绿葱林,又悠然地说了句:当然,我是不会对你下手的。 接着她又捕捉到梵溟轩眼底的那一缕疑惑,旋即继续说道:虽然我不想对你有恶意,不过并不是谁见到你都会这般好说话,尤其是北城和西南城的人。 说完这些,她自已都不禁一愣,心想:这是怎么了,我应该第一时间将他抹杀才是啊,怎么会和他这如此废话,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遇见他,总觉得他有种不平凡的味道呢? 听完女子的话,梵溟轩缓缓转过身,正视着那张让男人无不心生向往的娇容月貌,心里的顿时那个郁闷啊,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音色:那这么说来,你挡我去道,我还得感谢你喽? 嗯,对的,就是这样,再说了,跟我在一块很让你吃亏么?那女子一听,竟然重重地点着头说道,接着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旋即接口说道:呃,对了,我叫姬茹,还没问称呼呢? 梵溟轩地凝视着她,唇角轻轻动了动,像是十分痛苦的挤出三个字:梵溟轩! 咦,有人来了。她突然低语一声,还没等梵溟轩反应过来,后者便觉一股香风送鼻,旋后一支纤柔的手将自已揽起。 几番起落,再次临地立足时,两人已站在一座城墙之上,目光同时放向他们刚刚所处过的那片林羽。 而在他们离去不到三秒间隙时,那已空旷的林羽中,诡异地浮现出五个人影,五人皆是一席灰袍着就,他们一字横排而立,除了居中的是一个老者外,其余四人皆是俊美的两男两女。 怎么没有人? 一道清悦的疑问声从老者身旁的一个女子发出,看她样子,美貌的花容下,像是隐藏着一颗毒蛇的心,而那俏尖的姿样,就直让人可以勾画出某些东西来,至于愿不愿意品偿,就仁者见仁了,毕竟素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传说。 女子的旁边,也就左边最末尾的位置,那是一个英俊男子,男子正嘿嘿地笑着说道:也许本来就没有人,老师你说对吧! 老者微微转过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不过心里却道是:你滚吧,混蛋,还让我说对,要是我说对,那我还带你们过来干什么,难道是吃饱了撑着,想起了山水之乐不成。 见到老者转头,老者右边的一男一女也跟着转过头,一时三双眼睛就那么看着他不说话,这让英俊男子脸上的笑容一时僵在那儿,比哭还难看,最后他在尴尬之中低下了头,如果现在地上有个洞的话,兴许他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在他低头的同时,老者也回过头来,接着朝西北的方向望了眼,便皱着眉发沈思,过了一会,他又抬头看了眼天际,而后才说出他自始自终的两个字:走吧。 之后老者的身影开始消淡,而同时那四人也像是明白了什么,身影也迅速地消淡而去,这期间除了三句对话之外,便只有那随时都在舞动的风儿所发出的呼呼声。 站在厚实的城墙上,梵溟轩的双眼泛着淡淡的红光,微风吹起他的发丝飘荡着,当那五人消失在视野之中时,他闭合了下眼瞳,红光立散,只听他那变得平淡的声音悠悠然地转响:嗯,看得出你实力不弱,可为什么要躲开呢? 他曾经达到过这个宙系里中,力量金字塔上的最巅峰,虽然说那些辉煌都已经成为过去,也早已被历史的尘埃所埋尽了,但是他还是明白一个永恒不变的主题,那便是这个世界永远都离不开斗争,所以骄傲如他,面对斗争,又怎么会愿意还没见到对手,就先单方面的逃离呢? 姬茹也收回了眺视的目光,而后落在他身上,等他说完了才回答道:不想染上没有必要的麻烦,不行么? 嗯,那我呢,一个陌生的男人,难道不是没有必要的麻烦吗?梵溟轩迎上她的目光,沈吟着说道。 你?嗯,是我所俘获的俘虏,而且还给我一种不可捉摸的感觉,所以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杀你,而是要留下你了吧。 姬茹说完,对他展颜一笑,而后错开与他对视的双眼,转向别处又接着说道:呆在这座城市里,你不会有危险的。 听了那话,梵溟轩蹙眉说道:俘虏?别开玩笑了,我什么也不会干,抓我没用,只会浪费你的精力,而且还会糟蹋你的粮食。更糟糕的是,你那么飘亮,带着我这样的一个没有宽厚的肩膀,没有广阔的胸襟,没有英俊的面容,没有魁梧的身材,没有动人的声音,没有眯人的眼神,没有王霸的气质,没有高贵的血统,没有拉风的动作,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的一个‘悲剧帝’在身边,会大煞你身边的那些美轮美奂的风景的。 梵溟轩就把自已说得一无是处,本来他还以为自已这样可以让姬茹沫弃,但却没想到她只是微微一笑,回了一句差点没让他直喷冷汗的话来:你口才真不错,挺好的。 这样一句话直叫梵溟轩他那个自作自受,当真哑巴吃黄连,苦不堪言。 他转着眸子,憋着郁闷,而后想来想去,还是没有想到要怎么才能不用玄力,便能从这个女强的手上得到自由,最后只好在心底暗叹一声,以后从长计议,当下转移话题的说道:嗯,我一直很想问,我的剑,你给我扔到哪里去了? 姬茹看出他心中的那个澹眨了眨月眸,微微一笑,接着平静地说道:见你扛着累,先替你收起来了,放心吧,日后会还你的。 日后?不,不行,绝对不行。梵溟轩当即一脸的抗议,只可惜被前者直接给无视了。 为什么不行?姬茹带着偷笑的神色狐疑地道,说得是那么的义正言辞的说。 就是不行?最后梵溟轩那脸上的神色似乎在说,咱求求你,快还给咱吧。 第十八章逛集 姬茹转过身,将目光落向城里,旋而不以为然地说道:随我走吧,带你下去转转,到处看看,哦对了,别一脸的受谑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我谑待了你,其实我很善良的。 说完她便迈开步子,沿着城楼的石阶,身影在梵溟轩的视野中越来越低。而梵溟轩则是一时有些举步难定的犹豫,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乘着这机会,应该是去跳城,然后迅速远遁,还是老老实实的先窝在这里,陪着这个初见的女子。 哎,命衰吧! 他在心底叹息一声,为了拿回帝殇,算是下了决定先留在这个女人身边吧,当下望向那个已经抵达城楼脚下的姬茹,高喊了声道:喂,等等我啊。 接着他就向城脚下冲去,也在这时,城楼脚下,姬茹那渐渐寒起的眉心舒展了,娇容也换上了一抹浅浅的笑容,当然这些梵溟轩并没有看到,而且他还不知道的是,如果他刚才的选择是遁逃,只怕她会毫不犹豫的果决了他。 只见姬茹带着淡淡的笑意,瞥了一眼已到身旁的梵溟轩,装作可惜的说道:你刚才可以走的,为什么不走呢? 梵溟轩回目以视,反问了句:你很想我走么? 姬茹带着深意看了看他,而后缓缓地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便继续迈开莲步向着前方大街步履而去,这之中,当然还有她心底的一阵小嘀咕是梵溟轩不知道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看不透呢? 说是大街,其实是个繁华的集市,梵溟轩指目而望,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而且还能听见很多各种各样的叫卖声。 贱卖芝麻香蕉,一铜币一斤!贱卖烟火果,十铜币三斤! 卖棒子了,新鲜的玉米棒子,一铜币一个,一块五两个,早买有得挑,晚买便宜了,大家快来买啊! 一铜币一件,一铜币商品,一铜币一件,随便挑,随便捡,统统都是一铜币了 哎,大姐姐不用愁,想买好货俺这里有。这里的香油是现磨现做的,用的是纯净北山黑芝麻,经常食用黑芝麻,可以健脑补肾,延年益寿…… 哎,正宗的南河西瓜了,吃一口不想走啊! 这些扑面而来的叫卖声,有的雄浑、宽厚,有的柔和、温婉,有的高亢、清透……听着这样丰富有趣的叫卖声,梵溟轩总是觉得是那样的熟悉,心里是无比的舒畅!当下也不顾姬茹那异样的目光,便像饥渴之人寻水,或者说是久在沙漠之中突然遇到绿洲般,那是一股无法言传的狂热。 他东瞅瞅,西瞄瞄,把自己融合在这些叫卖声中,看得姬茹那是一番郁闷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梵溟轩在那个二十一世纪时,记得曾经读过一篇文章,说得是叫卖声里都含着一种哭声,在那一声一声的叫卖里,是饥寒冻馁的凄苦,是风吹日晒的无奈,是深深的疲惫,是推销不出去的失望,可能还有哀怜自己命运的绝望。 是啊,作为菜农、小贩,他们风里来雨里去的,确实不容易,而且有时候一车菜还卖不上百八十块钱,家里头还有老有小等着吃饭。 他还记得去年的大蒜在腊月初八超市搞活动的时候是一毛钱一斤,他就想超市把大蒜在恒温仓库贮藏了半年多,拿出来卖才一毛钱一斤,那菜农能挣到几分钱呢?够不够水电费呢?答案是肯定的!所以,他在到集市上卖菜的时候,他是不会和他们讲价的。 不过他每次听到的叫卖声却没有那么悲凉,他所听到的,是对顾客的热情,是对职业的歌颂,是对生活的满足,是对明天的希望。所以现在他会觉得如此的熟悉,这是他那亿万年前的记忆里所没有的。 顾客就是上帝,他们就是主角,在他们这种风里来雨里去,起早贪黑四处奔波的营生,并不是苦的,而是他们赖以展示和表现自己的舞台,那些被他们吸引过来的眼光、笑脸和挑选物品的手,就是他们在生活中赢得的掌声。 因此,买的人和卖的人,都是快乐的。 职业无所谓好坏,要看你怎样去看待;命运无所谓贵贱,要看你如何去把握;人生不会让人一眼看到最后的结局,要看你怎样去经营。他只相信,对自己充满自信,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他们的路肯定容易走。 他喜欢集市上这些欢快的叫卖声。 姬茹看着他那欢快的样子,那全然是变了个人似的,再没有先前那种给人敌意,给人冷漠的感觉,这时的他,只有简单的给人以欣和的温笑,透射着一股迷人的魅力。 她没有去阻止他,她突然觉得这个男子变得迷人了,那是他心中激起的热血,脸上洋溢的笑容。 就这样,她跟着他走,走了一个上午加半个下午,他到哪疯狂,她也跟着到了哪,好像这里他才是主人,她是跟班,不过她现在就是很享受这种感觉。 不知不觉中,太阳的温度渐渐变低了,一天也将迎来他的夜晚。也在不知不觉中,梵溟轩和姬茹的相处也变得更加谐和了。 他们这一天之中,说了好多欢呼,走访了近千卖台,不过最终他们什么也没买下,不为其它,只因梵溟轩身上跟本没有货币,而姬茹则从不带货币这种东西。 嘿,美丽的姬茹,你这里有没有夜市啊?两人在大街上溜荡,看着好些商贩在收拾物品了,梵溟轩赞美地向身边的姬茹说道。 有,怎么,难道你还没逛够啊?姬茹瞥了眼他,眼神故意流露出一股哀怨,旋后追加道:今天累了,改天吧。 说实在的,她长这么大,还真是少有像今天这么跑腿的,当然修为都到了她那个层次,这点体力不算什么,主要是她还得赶回去见师傅。 第十九章鄙视 我们这是要去哪?走着走着,梵溟轩忍不住的发问道。 此时两人已经离街市越来越远了,按他的想法,这夜幕降临之际,应该是找个地方住下来,如果她家在这附近,要去也应该早就到了才是。但是眼看着星辰之光渐渐露出,而姬茹却只带着他往一条通向幽林的小路走着,心底着实不解得很。 姬茹迈着轻盈的步伐,平和的动了动唇回道:去我的住所,听雨轩阁。 后者了然似的点了点头,接着便是沉默。走着走着,当浩月挂于天穹,洒下银辉万千时,两人终于到达了所行的目的地。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小小的牌面,它屹立在过道的旁侧,虽经无数风雨侵蚀,但上面那苍劲有力的笔力,所勾勒出来的三个大字却依然无比醒目──听雨轩。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见梵溟轩对着那块竖冕愣神,姬茹向他提醒了下,便再次跨开步伐,向那牌面的身后迈去,而梵溟轩在他的提醒下,也跟了上去。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渐渐的有几座楼阁步入了他们的眼帘之中,也这时,前方隐隐约约晃动着几道人影。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等看清他们时,只见那是三个女子。而那三个女子见到两人,都齐刷刷的把目光扔在梵溟轩身上,看得梵溟轩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他感觉自已好像就是宠物一般,正在接受主人的俯视。 其中一个高挑不凡的盘发女子盯着梵溟轩扫来扫去,最后她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便转向姬茹说道:茹妹妹,他是谁啊,貌似不是咱们轩阁的,你可不会忘记规则了吧,本轩阁之人,不得随意带领陌生人来此,难道你想做大不违的事出来么。 而其它两名长像也不俗的女子,则仍是一脸好奇的盯着梵溟轩观赏,那目光中的狂热,像是有什么珍宝就要在她们眼前出世了一般,面容之上则尽是期待之色。 在她们的记忆之中,这位姬茹妹妹平实可是洁净而又低调得很,现在却突然搞个这么大的男人在身边,也着实想不让她们费解都难。 我的事,不用你管。姬茹寒着面容,冷着声音着回道,看得出她对这位高挑不凡的女子是很没有好感的。而那女子吃了闭门羹,像是习以为常了般,也不生气,转而招呼起另外两名正把梵溟轩看得高兴的女子来说道:姐妹们,我们是不是应该把此事速速通报轩主呢,不能让茹妹妹犯了错误啊,你们说是不是? 不过让她惊讶的是,那俩人却跟吃了**似的,竟然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齐齐地摇着头表示反对。而姬茹那渐渐发寒的娇容也是不禁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三人明明是天天混在一块的,这会怎么会背驰意见呢,想到这,她不禁转目看向身旁的梵溟轩,正好瞧见后者那一脸的郁闷之色。 当下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涌起一股极为不舒服的感觉,而后也不理那三个女子的诧异,便伸出葱玉般的纤指握上梵溟轩的手,接着拉起他就径直地往前走。 这一幕看得三女都没忍住的惊呼出声,好像看到了这一生中最最最不可思议的事。而这当中,当事人梵溟轩则是心里抖然一颤,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绕转心头,一时之间,他就那么被拉着走,神绪已经飘远。 嗯,到了,这会算是摆脱她们了。 …… 梵溟轩低着头,无言以对。姬茹说完,心里也算好过了点,但是却发现梵溟轩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自已说话一般,不然怎么会不回话呢,旋即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双目专注地看着另一个方向。 那里,呃,正是两人相握在一起的手。姬茹这才发觉自已做得太冒冒失失了,而后几乎不用任何思考,便赶紧将手松开抽回,背过身,一时一抹淡红擦过她那俏嫩的脸颊,而她的心海则涨击起一番浪潮。 两人就那么相对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梵溟轩释然地呼出了口,憋了很久的闷气问道:这是哪,带我来这干什么? 我住的地方,听雨轩阁。 平静了那么一小段时间,姬茹也好了许多,轻开贝齿答道。现在她发现自已还真难把他当做俘虏,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没这么打算过,也许那因应该算是一个借口吧。 你住的,难道让我也住这?看着面前那一扇小巧玲珑的木制门,梵溟轩有些不解的问道。虽然他不是思想保守者,但也不好和一个初见面的女子同为一室吧。 当然他绝不是说她不配自已,相比之下,要说配不上,也应该是自已配不上她才对的。 你不和我住在一起,那你住哪?再说你现在是我的人,我可不想别人说我谑待了你,更不希望你借此跑出去和人说我坏话。 再说了,在听雨轩阁中,男子也不少的,要是你让他们欺负了,我这个做主人的不是很没有面子么? 说完这些话,姬茹心底就先窃喜了一番,不禁有些得意起自已竟然说得这么有才。而梵溟轩对此,则是喷之以鼻地说道:山夫哪里都能住,你把剑还我,我远走高飞便是,绝对可以少了你的麻烦。 死木头,别人想接近我我还不要呢,我就是想挖掘一下,你带给我的神秘感会是什么,要是让你走了,我还找谁去? 姬茹在心底暗骂了一下,而后脸上挂起一丝笑意,接着对梵溟轩摆出一脸的无奈说道:那你走吧,等你有实力之时,再回来拿那把破剑好了。 不行! 梵溟轩想都没想,便冲口回道,而后他才回过神来,接着在心里暗暗鄙视了下。 破剑?帝之血咒所化的血界空间经界灵高度凝化而成,再加之我本命精血注契,这样的东西是用破可以形容的么,汗,狂汗,瀑布汗,奔腾海汗,汗如雨下…… 第二十章平凡 不行?那你还那么多废话,走吧,跟我进去。姬茹翻了翻白眼,故作不耐烦的样子冷哼道,接着便摔先迈开步伐,朝着那扇关合的木制门行近。 ……梵溟轩又是一阵无语,心底不禁暗呼:女儿当道,变了,这个世道变了。而后只好无奈地遥了摇垂下的头,也跟上前去。 这里,呃……姬茹正行动时,忽然止步,想是应该有什么话要说,却是不得已中断,因为跟在她身后的梵溟轩只是低着头闷跟,尚未料及她会突然不走了,以至于他就那么冷不丁的撞了上去,而他的某个部位则刚好撞击到了一点她的某个部位。 接着又由于本能的缩手反应,梵溟轩的双手竟然搭上了姬茹那纤细的腰肢上,一时之间,姬茹的身体忍不住的一阵轻微颤抖,此情此景,尽是无法道言的暧t。 其实她们也就是一触即闪,只是分开了后,都尴尬不语,面对这种情况,也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沉默了一会,望着姬茹别过去的脸,只听梵溟轩轻咳了一声,接着打破沈寂地吱唔道:刚,刚刚不是故意的,你,你别在意啊。 姬茹一听,心里就一是阵纠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而后平抚了下心境才回复道:嗯,对了,我刚要说的是,这里除了是我的住所之外,也是我老师的住所,也就是现任听雨轩的轩主──姬薇。老师待人很好的,进去后,如果她在的话,你就先上前问个好,之后我再带你去洗个澡。 哦,会的。梵溟轩唯诺是依地点头应道,刚刚干了那种事,他心里正不上不下的,他真怕这女的一恕之下,将自已抹杀而后快。 吱── 姬茹轻轻地推开门,随着门的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顿时从里边飘转而来,闻着这股兰香,梵溟轩终于知道为什么姬茹身上的味道那么好闻,当下忍不住抬头想多看一眼,但他却突然愣愕在那里。 门前已不见她的身影,只有那一片看不清明的白雾,不过当他正思索着什么时,里面却传来一道微嗔的声音:你到底进不进来,一个大男人家的,怎么能婆婆妈妈的呢? 汗──梵溟轩心头顿然郁闷,让一个女的这样说,还真打击人啊,旋即也不再犹豫,大步跨开,向那一片看不清明的地方迈进。 过了低矮的门槛,进了门户后,梵溟轩只感视野顿然一亮,明月的浩辉像是变得更加银白,立时一潭清澈的小湖赫然呈现在他眼前。 小湖的左侧是一片参差不平的石笋半环着,而小湖的中央处,则是一座精致灵巧的楼阁位在其上,楼阁的碧瓦之间,流淌着水珠滑动,而后从瓦缘边脱离,竟似一串串晶莹的挂珠般眩目。 而更让人惊叹的是,水珠滴打在楼阁下的湖面上,在那平静之中泛起一圈圈涟漪的波纹,极像是落雨之景观,如果从小楼窗边向外观看,恐怕感受会更加贴近吧。 看到这里,梵溟轩心底不禁暗暗称赞,这听雨轩还真有几分味道,而后他又接着往下看。 湖面依依稀稀地露出几许小荷包,时不时三两碧青色的荷叶给小湖染上生命的气息,让人一看,胸中不禁自然地感受到生命的美丽。而在湖面的右侧,则是奇怪地出现一片大小约为十米方圆的白雾,看不清其内里,不过看那丝丝缠绵而又缭绕不散的水雾,想来应该是与小湖隔绝而自成一片天地的宝地了。 在这小湖的右岸一侧,则皆植着青一色的兰花,这下他也算是知道那幽幽兰花之香是从何而来。只是他奇怪的是,这样的一片天地,为什么从外面却看不到呢?他很清楚的记得,在那扇门没有打开之前,他没有闻到过这样浓厚的兰香,就算是姬茹身上,闻到的也只不过是淡淡的一点。 没由得他再乱想,姬茹突兀地出现在他身旁,看了一眼他那一脸的陶醉之色,有些得意的说道:还不错吧! 嗯,很让人舒心的地方。梵溟轩由衷地回答道,不过若是让姬茹知晓他此间的想法,怕恐不会愤郁吐血也得惊奇了。 在他见到这番景致之后,便置身在自已的意想之中:以后,一定要带丝儿来这里过日子,好好的过日子,天天数数星星,看看月亮,聆听那雨声轻吟,观赏那花开花落,不在乎几多春秋,不问却世道沈浮。 姬茹再次转头看着他,美丽的月眸之中不断闪着一抹犹豫的目光,而在几番收张之后,终于像是痛下了某种决心一般,只听她红唇轻启,兰语飘芳着说道:嗯,老师不在,我先带你去洗个澡吧。 说完她也不管梵溟轩那张面容是有多么吃惊,只是向他探出纤玉秀的手,揽着他的腰,旋后焉然一笑,便踏着莲花般的步伐向小湖而去。 而梵溟轩在哪吃惊之中,却又是心血澎涌,只因他顿见两片嫩白在行止间,大开弹晃,不禁一阵目眩神晕,待得他神志稍清之际,两人已然没入了一片白雾之中。 白雾之中,两人分开,梵溟轩不敢多看姬茹,转而凝神目扫,只一会儿便将周围看了个究竟,这果然和猜想中的一样,是一个湖中之池。 只是区别外湖不同,这里的兰香是更为清淡的幽转,波动的池面散发着丝丝袅袅的热气,热气升腾而后又接着诡异的凝化,周而复始,形成无数的小气旋在空中旋转。 因为这些小气旋的存在,池内的影像总是被它们所折射或反射着,所以从外面无法窥清这池内之奥妙。 了然了这些之后,他最终把目光落在了池之水上,还不待他发问,姬茹像是早知道他要有这么一问,便先开口说道:这是一口天然孕育的温泉之眼,在全宙系也是极为少有的。 顿了下,或者说是犹豫了下,而后又释然地吸了口气说道:把衣服褪去,下去泡泡吧。 听得姬茹的话,梵溟轩心中一阵暗喜,他自然知道这天地之泉,对他这种平凡之躯会有多大的好处,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并不足以让他高兴,而让他高兴的,就是因为它还有一种功效,就是对修玄者而言,只要是玄师级别以下的,呆在这泉水之中修行,其速度可谓一日千里,想不惊人都不行,当下赶紧点头应道:好的! 不过接着他又憋红着脸问道:呃,那个你? 虽然此时他恨不得立马就跃入小池,但因人家姬茹一个女子待在旁边,才强忍下来,他可不想因为自已的不客气,而让得这到手的好事飞走了。 我?姬茹呆了下,旋后像是了然了什么似的接着说道:哦,我呆会得先去见一下老师,你安心泡着吧,这里一般不会有人进来的。 嗯,你快去吧。梵溟轩回复道,其实他是恨不得她赶快消失,越快越好。 那你自已洗吧,我先离开一会。姬茹说完便转过身,接着飘身而起,消失在梵溟轩的视野之中。而梵溟轩在几番确认附近没有人后,眼睛一眯,心中顿时乐开了花。 衣带一宽,纵身一跃,响起扑咚一声,击起一朵水花。 …… …… 楼阁之台的虚空之处,一道清艳的身影静静地飘浮在那儿,好像一直就在那的般,一动不动的,她闭着凤眸,像是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突然她缓缓睁开眼眸,只听一道呼声前至:老师! 接着闪现一个艳姿丝毫不比她差的女子,细看之下,竟然便是先前飘身离开小温池的姬茹。 茹儿,他就是你找来说服他们的那个人么?那被姬茹唤作老师的清艳女子目光索定在下边的一片白雾之中的问道,显然那里就是梵溟轩现在享乐的地方了。 姬茹静静的飘浮在清艳女子的身旁,也就是她的老师──姬薇。 嗯,是的,就选他吧。 姬薇的眉尖颤了颤,眉心忽然皱起,她沈吟了一会,而后发出和她一样淡雅的声音道:茹儿,你要想清楚,选择他,值得么? 顿了会她又接着发出一声叹息:虽然这次寒杀摆明了要么联姻,要么决战。但是这并不是说一定要牺牲你的,其实你可以离开听雨轩。 不,不会的,老师,茹儿不会离开您的。他们不是说过了么,只要三年后在霄城,在年青一辈的较量之中,我们能找到一个打败他们的年青人,就不再为难于听雨。 呵呵,傻孩子,你以为如果他们没有绝胜的把握,会对我们开出这样的条件么? 姬茹一下无言以对,接着忍不住的望向梵溟轩所在的那一片白茫,心里也是一片茫然得不知道方向。 这时姬薇收回落在小池方向的目光,转而落在姬茹身上,她看着自已这个最得意,又最美丽的弟子,眼帘之中涌现一抹怜意。 虽然她贵为现任听雨轩之主,但轩阁内的那些长老们却是她不得不顾忌的,他们都是由上几任轩主所退下来,其实力连她也不知道有多深有多厚,只是这些骨灰级的家伙很怕有麻烦上身。 说实话,听雨轩真正的撑权还是在那群老头子身上,虽然平时他们从不问世事,不过这一次却是积极得让人惊叹。 哎,也许只有威胁到轩阁的存亡时,他们才会出来吧,以牺牲茹儿来平息事端,还真能忍啊,如果真若和寒杀干起来,我听雨轩也不会让其好过吧! 她心里一时百念汇集,在鄙视一番那些老头之后,突然对姬茹问道:茹儿,我怎么没有看出他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不就是一个平凡之人,而你却偏偏要选择他,应该会有一些原因吧? 嗯,他像一个平凡之人,不过总给我一种不平凡的感觉。姬茹应声回道,同时她心里也在打滚,也在思索着那不平凡的感觉是什么? 姬薇无奈地摇摇头,旋后说道:茹儿,很多时候不能只凭感觉做事啊。顿了下,她忽然又说了句很矛盾的话:不过,有的时候,感觉比表面现象又更为准确。 姬茹听着她这话,直把她搞得一阵云里来雾里去的,最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即说道:对了,老师,我把那家伙的剑给抢来了,你要不要看看,挺大气的说完她嘻嘻地笑着,像是在为自已的行为称赞。 抢? 姬薇差点没气呛着自已,白了眼姬茹后,没好气地说道:拿来 姬茹素手一伸,一缕蓝光从她胸口一闪,接着她手上便多了一把剑。剑墨黑如漆,又似苍穹之遂尽。 姬薇从她手上接过剑,粗粗一看也没多大在意,心想这也就是大块了点嘛,没啥特别;嗯,和块黑砖差不了多少,这平凡之人,又能有什么好东西呢?再说这重量,这么轻,打不准内里还是空心的。 正当她想着要把手上这块黑砖扔还给姬茹时,眼中突然飞快地闪过一道惊芒,旋即迅速地收回手,双眼死死地盯着剑脊端上的两个暗红的字眼──帝殇。 再三审视那两个字后,她眼底又闪过一抹失望,因为她不但什么也看不出来,反而有些像姬茹的那个样子了,只是姬茹对人,而她却是对剑感到不凡。 再之后她又仔细的打量起这块黑砖,这时发现这砖块上,除了边饰的一些印纹外,还密密麻麻地印着许多古气的符文,而让她非常不解的是,这不算大的面积,竟然还空出一大块,想是以后还要写什么东西上去般。 这下她的眼中不禁闪烁起异样的色彩,在几度审查无果的情况下,郑而重之地将砖块递给姬茹,而姬茹收好砖块后,一脸期待之色地向她问道:怎么样,老师,是不是不平凡? 第二十一章侍寝 姬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过头,把目光重新落在梵溟轩所待的那一片白茫之中,一时她竟不知该怎么回答,而后沈吟半响,才轻咳了一声说道:我不知道它如何,而他既然是你的选择,我也不便阻挠,只希望三年后,你不会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吧。 嗯嗯,茹儿明白。 姬茹看了看自已这个清艳的老师,旋后也跟着把目光挪到那片白茫之中,而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底不禁默默地祈祷了一番,她希望这个人生初相见的男子,在不久的那一天,会带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两女一时之间,就那么保持着沉默,静静地注视着那一片白茫得难以窥视其内里的小温池。 小温池之内,梵溟轩整个人就那么四仰大字地睡趟在升腾着温热的池水之中,他闭合着双眼,完全沈醉在自已的空想世界里。 许久后,宁静的空中转响起姬薇那悦耳的声音说道:你下去陪他吧,以你的姿容,只要是个男人,应该都会有热血的。 她说完也不等姬茹有何疑问,便回然一转身,飘离原位,等姬茹回神过来时,只能绰约地看到她那渐渐远去的背影。 老师是怎么了,今天总是有点怪怪的?姬茹看着那模糊的背影,她在心底嘀咕了一番,而后她回眸看向那片白茫之中,唇角露出一抹坏坏的笑意,还有就是一点点儿女的娇羞。 一会后,小温池内突然响起梵溟轩的惊呼之声: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跑进来呢? 姬茹穿过那片白茫茫的水雾时,恰好梵溟轩刚从水池子中爬起来,正准备把衣服给穿上,突然看到她,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大叫一声,而后立马纵身一跃,顿时又是响起一道!咚的水花之声。 置身在水池里,有着升腾的水雾遮挡,梵溟轩这才尴尬地从水中探出头,有些不敢看姬茹的问道:有什么事吗,直接喊就好了啦,不用亲自跑进来的。 话说他这语气,还真没把自已放在被俘的奴隶的位置上,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有种把自已当作是这里的主人一般,一点也不会因为初识此地而感到缅甸。 温池岸上,佳人亭立。姬茹不知在何时,已将身上的玄将轻甲给褪下,换之然一袭淡蓝的薄纱长裙,看上去虽然是少了一分英气,但却更添几分女人的韵味。 见得梵溟轩因为自已的到来,而所表现出来的反应,她差点没有扑哧的笑出声,只见她强忍着心中的笑意说道:没什么事,只是进来洗个澡而已。 那言语虽是轻缓,但听在梵溟轩的耳朵里后,却在他的心海里翻起波滔巨浪,他有点不可置信的打着结巴道:洗,洗澡?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不由得翩想连连,但也只动了一个歪念后,便又猛然地拍了下自已的头,心中暗骂该死,竟然会动这样的念头。 而在这期间,姬茹已经缓缓地轻褪下了披在外面的围丝,见此,他赶紧张口阻止道:等一下! 怎么了?姬茹抬起双眼,带着不解的神色看着他,只见他深吸了口气,转而流畅的说道:你先回避一下,我洗完了,这就出去。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姬茹却摇摇头说:不用了,你就在这里陪我吧。 呃…… 梵溟轩沉默了下,旋即也学着她摇摇头说:不了,还是你待在这好,我一个大男人的,和你这样在一起,不适合。 说完他就想离开,可是姬茹却丝毫没有要避让的意思,继续着纤纤素手中的活儿。 看着一件件轻薄的丝衫脱落在池边的青石板上,梵溟轩他心里着急了,当下忍不住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侍寝! 姬茹只是短短地回答了两个字,也就这两个字,给两人带来了一阵沉默。他只能选择了沉默了,她也因为这两个字而泛起一阵羞涩──两人相对无言。 对于男人,面对这样直白的**,只要他还是正常的,定然会是无比兴奋,因为即便不考虑姬茹所拥有诸多光环,就单是她那惹人的身段,也是足以让无数人为之倾迷,只可惜对于梵溟轩来说,却是怎么也无法高兴起来。 他观看过的美女绝对不少,姬茹放上去,也算是一上等佳品之貌,而之所以无法兴奋起来,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大脑还没有被精虫给塞满,还不至于以下身来思考的牲口,更重要的是他有着自已独锺的爱人──为了她,甘愿守着亿万载的独身。 这时的他紧咬着牙,仍是没有说话,或许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不过这会他却是认清了一个事实──现在的自已,还只是人家板上的鱼肉,遇上了什么,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一一无能为力的摆脱掉,同时也再次激起了他对实力的渴望。 他再度看了看池岸上的倾世容颜,而后微微昂起高傲的头颅,将视线移到那天际的浩月之中,旋即缓缓地闭合上墨黑的眼眸。 一个撑控了自已生死的女子,将要破去心中的那份净土,自己却无力可拒,不由得涌现出一抹黯然…… 第二十二章触寒 与我结下合体之缘,是不是委屈了你?姬茹瞧得梵溟轩那突然间变得漠然的神情,她的心忽然紧缩了下,尤其是在他把视线移走时,所流露出的冷漠,更让她产生一种难过的心绪。 半响后,梵溟轩幽幽地睁开闭合的双眸,目光重新在姬茹身上,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轻语说道。不是! 在他闭目思绪一番后,在权衡之中已经找到了行径──竟然自已回来为的只是再见丝儿,那么在此之前,自已是绝对不能有事的,而今天的境遇,既然无法脱离,那便安然度之,而后便索然放开胸怀之中的枷锁。 古怪! 姬茹嘀咕了声,同时她也将身上那最后一缕薄丝,轻轻地从手上放下,任由它自由的飘落。 一时之间,一个柔美的女子,俏生生地站在石台之上。 姬茹在俏脸早已渡染上一片红彩,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个男子面前这样**着自已的**,而且这个男子还是个初见之人。 梵溟轩有些发呆地盯视着她,机械般地吞了吞口水,以缓解喉咙那渐渐升起的热浪干燥,就这时,他忽然觉得鼻腔内涌起一股热流,还未待他有所反应,一道身影忽至,香风入鼻。 在梵溟轩刚感到不适时,姬茹便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旋即飞快地移身到他身前,同时纤手探出,左手抵在他的项背,而右手则上扬,按住他的脑门,使其呈后仰之状。 好点了么?她轻柔的声音在梵溟轩耳畔轻轻的响起。 没,没事。梵溟轩仰着头有些结巴地应道。 姬茹低嗯一声,旋即便收回按在他脑门上的右手,微微一动,顿时愕然惊呼出声。 原来,当她察觉到梵溟轩的不对时,但心中一急,极速赶至其身前,并未多想其它,而今才发觉两人的异状。 此时她才注意到自已昂然挺立的双峰,已经挤压在梵溟轩的胸膛之上,而更让她慌乱的是,在那风行火速之间,梵溟轩的某物已经抵在了自已的双腿之间,而随着刚刚自已那不经意的动弹了下,此刻竟然不偏不倚的滑到了自已那私密的边界口,如若他稍稍用点力,这合体之缘便算是交成了。 带着份紧张,带着份期待,姬茹不敢再做动弹,此时尽显小儿女之态。 而反观梵溟轩,此时也是甚为不易,他本就热血沸腾,欲火高涨,未料及姬茹会突然此举,而后便觉某物被其双腿一夹,欲火不由得又是一阵高涨。 如果只是如此便也罢了,然而更让他受不了的是,随着她的动弹,被夹在双腿之间的某物竟然滑到一处阴冷的地方,顿时一股充满吸力的阴柔力量将其狂燥的热量引去。 不用想他也明白,人性的本能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只须微微一用力,便可痛快地释放欲火,然则让他没有这样做的是,往常心口处的那个双鱼之圆都只发热,而这一次,竟然反常地转出一阵冰寒,接着只是瞬间,他那**的欲火全然熄灭,灭得无影无踪,而他也再无半分**之念。 他轻轻地将姬茹抱离身前,轻咳了声说道:洗澡吧! 一抹失望之色从姬茹的眼底闪过,她撇了撇嘴,旋后低嗯一声,便与梵溟轩拉开距离,顾自地擦洗起来。 见状,梵溟轩摇摇头,再度望了眼天空的明月,墨黑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朦胧,而后也不再言语,仍是闭合起眼帘,那就么静静地泡着,看似在想着什么,又像是陷入了某种睡眠。 不过在两人入水之后,除了露出水面的头外,沈浸在池水中的身子都是看不到的,这样一来,他们分开后,就更不会那么尴尬的直白相对了,或许也只有这样的天地之物才能有的效果吧。 时间约过几许,在那轻吟的水声之中,响起梵溟轩那幽幽叹息的声音:你真的要那样么? 是! 姬茹抬起头直视着他回道,她的云发已经湿了,凭着月光,一颗颗像水晶一样的珠子,从发丝中流滚下,一颗接着一颗,美丽至极。 见她语气坚定,梵溟轩有些败落地回答道:你我只是初相见,却并不相识,选择我不怕后悔么? 却只见姬茹她焉然一笑,注视了他好一会儿后,才眨了眨月眸,轻启贝齿地说道:曾经有一个传说,说有一个女子,只因为一句诺言,便甘心不计岁月的等待,等待着因破界成帝失败,而从这个宙系之中消散的夫君归来,直到最后,连等待也成为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这个传说很久远了,但我一直珍藏,不为其它,只因我相信她的爱恋就是一个传说。 她顿了下,眸光微转,而后接着说道:我并不在乎你有多强,哪怕你真的只是一个平凡之人,我也不会后悔,只因我相信,遇上你,是我今生最美的邂逅。 说完这些,姬茹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变得好了许多,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浅浅的笑容。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一抹不好的想法从梵溟轩脑中一闪即逝:也许我带给你的只会是伤疼吧! 而后他再度注视起姬茹那如浩月明昕的月眸来,之后无奈地垂下头,旋而低叹一声说道:我还能说什么呢? 他当然知道姬茹所说的传说,显然是自已和丝儿的悲剧,尽管自已早已深明期理,但如今听傍人道起,仍是不免心生一阵涟漪,而在这片涟漪之中,除了对丝儿的想念外,也还掺杂着一丝对姬茹的肯定。 不知道不觉间,这个相遇不到一天的女子,竟已悄悄使然地与他拉近了一些距离。 第二十三章守护 呵呵,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你泡完了没,我要洗完了哦姬茹说完便如游蛇般轻快地向梵溟轩贴近,应该是有什么想法出来了。 哎,还是那句……梵溟轩低语未完,突见她如此举动,便惊愕地呼出声:你不会是要现在动手吧 只见贴近了他的姬茹,纤手微探,滑在了他的臂膀之上,见梵溟轩的反应,她很是满意,连连带笑点头回道:嗯嗯,就是现在动手! 现在的她已然放开一切,这里只有他们两个,看到的对方也是朦胧的,再者就是她想通了一件事,面对自已所托付的人,又何需太过束缚呢? 梵溟轩平伏了心中的愕然,轻声回道:呃,由你了。 他不拒绝,并不是说他没有反抗的能力,而是他知道,作为一个男人,决不能在这种时候,板起脸来扮起酷地说那个不字,那样会让人很受伤。 再者他怎么说也还算是个正常男人,以前和丝儿在一起时,除了血煅就是火炼,没有时间享受这种生活,而对面前这种待遇,诚然是抱有几分幻想的。 暧风仍就轻轻拂动,晶莹的水珠击落着涌动的池面,而经过一阵云翻雨覆之后,梵溟轩苦涩得一阵无语。 因为姬茹是非常仔细地给他重新洗了个遍,之后双手便回旋在他身下的不断擦动,让他已熄灭的谷火在冥冥之中,又重新燃烧起来,而此间火势还在不断的上涨。 握着越来越膨胀的东西,姬茹流露出惊疑的表情,似乎是想探寻一下它究竟会涨到何种地步,接着朝梵溟轩媚然笑了下,随后竟然不断加大力度。 靠!你想毁了我么?在姬茹的强大好奇之下,梵溟轩顿感一阵发疼,这才忍不住出言喝斥,希望这样能够喝止她的暴力行为。 呵呵,怎么舍得呢?,嗯!对了,在我的辛勤劳动下,你现在肯定是全世界中最干净的男人了。 收回了握力,姬茹焉然笑语,但她却并没有就此松开手的意思。只见她微转着美目,顿然自发疑问的道:在哪里会更好呢? 听此,梵溟轩翻了翻白眼又是一阵无语,他又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意思呢,无非就是说在哪行事更好嘛,其实这种事,他没有经验啊,问他,就等同于指着茅坑里的臭石头说,请告诉我吧,怎么才能让你变成金子。 正在他以为又要冷场时,忽然姬茹猛盯着他看,脸上不怀好意地坏笑着,你想在轩阁卧寝呢,还是就这池水之中呢? 你决定吧!看着她美目间脉含的滔然春涌,梵溟轩撇着目光回了句,心底却不禁郁闷地道:这也要选地方,在哪还不是一样嘛。 看着梵溟轩一副一切由你做主的意思,姬茹思量了一会,旋而用行动告诉了他,她的选择是什么。 她娇柔地贴上梵溟轩,丰盈的酥胸再次挤压在其胸脯之上……两人同时深吸了口气,说明这个时刻的紧张。 嗯!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轻吟。 经过漫长的酝酿,经过姬茹的主动,梵溟轩终于再次登临那片阴凉之处的外界口了,顿时一种异样的紧张,兴奋和刺激,从他们敏感的神经传递到大脑。 面对身前这妖娆女子的轻吟,如若此时梵溟轩还没有个反应,那他就真不是个男人了。 他们保持着一个姿态,谁也没有再多用一份力,也只需再多一点力道,两人便完成了身体的交融,同时也得到了彼此最珍贵的初次。 而在这样的僵持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梵溟轩他的心口处,双鱼图案的赤金边环正缓缓溢染上一抹黑芒。 不要犹豫了,好么?见梵溟轩还不动作,姬茹埋着头细吟,而她本是紧张起来的心绪也变得更为紧张。 嗯! 梵溟轩低应一声,旋即猛吸一口气,奋力…… 刹时一片墨黑的乌光暴亮,没有破碎声,也没有**声,而有的,只是双目中那雄雄欲火已然熄灭的两人顿定在一片乌光之中。 在那片乌光之中,一道淡虚的白色身影悠悠地浮现,看不清其真容,只能在模糊中,隐约的看到那是一个身着一袭白裙的女子。只是还未来得及等他们细看端详,那身影便又淡淡隐去,而同时,两人心中滑过一道意识流。 攸攸苍海桑田间,惘恋沈浮凭谁问,苍穹语誓言,飞霜六月滚冬雷,岂敢与君绝,白水血痕虽干逝,月转星移情却在,执手共天涯…… 帝之缘起,血之咒护,万载仍难葬尽,帝之净身,只缘帝后温羽,若乱风月,皆诛十魂,谨铭于心! 如墨的乌光不知何时已然消淡无踪,而飘着兰香的温池顿时也恢复了原有的常态,天空的明月已有向西之意。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到底是谁,藏有什么密秘?好一半会才清醒过来的姬茹扒在梵溟轩肩上底呜道,眼眸里竟然蓄含着淡淡的清泪以及那不可置信的神色。 是了,换做哪一个女孩,对自已的第一次都是多少的重视,对第一个男人,更是看得比自已还重要。但是,就刚才,就当好事相成之时,突然暴现的一片黑幕,彻底的撕碎了她的美镜。 那片乌光不仅熄灭了她春望,还让她切身地感受到一丝恐惧的颤栗,那是相当于死亡的触觉,虽然这些都过去了,但脑中却清晰地盘留着那段突然滑过的意识流,这让她很是不解。 而这本来这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没想到自已的第一次想做,却会是这种结局,而又见姬茹一副,你再不老实交待,我就哭给你看的样子,梵溟轩那是个十分郁闷地回答道:看不出来么,我就平凡人一个,没什么特别的。 第二十四章玄师 哼,还装你……呜……,人家都让你看光摸光了,而且还,还……呜…… 姬茹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是细小,像是真的在低泣起来般,而梵溟轩哪里受得了她这样,想了想后,便沉声问道:嗯,你真的想知道? 姬茹像温驯的小宠般在他身上蹭了蹭,发出低喃的嗯嗯。 见其那乖巧的模样,梵溟轩闲然的说道:呵呵,虽然没能和你真正的结下那合体之缘,但多少也算是有过体肤之亲半个夫妻之实了。 听罢,姬茹连连点头说着:嗯嗯,说重点啊,什么帝之缘,血之咒,那个帝后是谁呢,而我又为什么不能拥有你? 梵溟轩静静地注视着姬茹那微抬起的月眸,面目上流露出一份认真,旋而轻吐了一口呼吸后说道:说来也许你不会相信,不过,不论如何,我希望你不要对其它任何人提起我接下来所说的话,最好是听完了就忘记。 之后他幽幽一声叹息,接着是一段苍桑的言语:还记得你先前所讲述的那个传说么?呵呵,那个女子便是帝后,也就是先前在那片黑光中浮现的白裙女子,名唤吴丝,而你面前的,便是他所等待的那个人…… 顿了下后,梵溟轩便将自已和吴丝的故事大致地和姬茹叙述了一番,后者不知何时,柔润的美目竟已泛含着湿意。 剩下的便是遇上了你…… 梵溟轩苍桑的声音渐渐淡去,姬茹紧紧地贴靠在他身上,而后动了动红唇,接着无比温柔的轻吟道:我是幸运的,至少现在我可以陪在你的身边。 楼着姬茹那曼妙的**,梵溟轩微闭了下眼眸,将哀绪收起,而后坚定的说道:我一定会重踏巅峰,找回她。 我相信!姬茹坚信地应道,一副迷恋哥的神情。她从没想过,眼前的这个男人,曾经是如此的强绝,也没没想过,这个男人,竟然拥有一段如此凄婉的传说,顿时她心底不由得暗暗庆幸着说道:如果不是那个三年的订约,或许自已不会遇上他,这一生,也将错过了他吧。 梵溟轩看着早已没有月挂当空的苍穹,看着只有那东方微微露出的一抹鱼肚白,轻声低唤着说道:谢谢,呵,现在可以上去更衣了吧。 夫妻不言谢哦,是你说我们有夫妻之实的。姬茹娇柔应语,而后又接上了一句:再抱一会好么? 两人一时陷入一种无语的平静之中,这一次不是没话可说,而是他们不想打破现在的静谧,要好好享受着这静美的池中之浴的温馨。 …… …… 天宇尽蓝,暧光斜指微微,幽静的湖面,随着晶莹的水珠滴落,泛起一圈圈扩散开来的涟漪,轩阁檐下,画意盈然。 如果你要走,我不会阻拦你,但我希望在三年后的秋分之时,你能为我去一趟霄城,我会在那儿等你。姬茹悄悄地从后面贴靠在站立轩阁窗前观景的梵溟轩的背上,焉然幽语着。 梵溟轩转过身,将姬茹搂在怀中,轻声答应道;嗯,好的。 姬茹侧靠在他的怀中,有些幽怨地问道:你真的舍得么? 不舍得啊!梵溟轩回应着。 听罢姬茹猛地抬起头,望向梵溟轩,露出一丝不解;那你? 我舍不得温泉和美女,嘿嘿。梵溟轩爽然笑语,极像一副地痞无赖的样子。 哼,骗人。姬茹撇了撇嘴,俏脸上满是不信之色,看着她那脸上写满了不信的神情,梵溟轩忙收起打笑之态,旋后认真地说道;温池对于玄师级别以下的修玄者,帮助巨大,我想呆在这修习一些时日,待到玄师级别后,再作离开。 嗯嗯,好的。听得他暂时不会离开身边,姬茹心中一阵欢欣。 三个月后,天宇甚是绽蓝,轩阁楼畔,一潭迷幻的十米圆池,被一片血墨般的光芒所浸染,池内充斥的血光致使池水看上去,皆成了血水,而此时在圆池的中央,则盘旋端坐着一个全身**的男子梵溟轩。 梵溟轩被一个赤金的光环圈在其内,而在这个直径一米的光环上,又分别有一个红色和一个黑色的光珠,它们以光环为轴心杆,朝着平面顺时针的方向,正不断的做上下旋回运动,竟相逐赶,而它们带起的光带,则犹如游龙相辉,恰是一幅双龙竟珠的画面。 每当这对光珠沿着赤金光环绕行一周时,赤金光环中便会闪现出一道血电,而后隐没在梵溟轩的**,而同时光环变得盈实了一点,两珠也似乎长大了点。 随着一声音叮咛的碰击声响起,只见在沉寂中,梵溟轩的身体一时猛然一颤,接着他的面上马上流露出一股极其痛苦的神色,而后方圆十米的红光骤然紧缩,同时将他把环的赤金光环竟然缩成一个赤金光点,旋后迅雷之势般的冲向正交织得难舍难分的红黑光珠。 短暂的一瞬静止后,接着一片益加先前而无不及的浓郁血光,骤然地从池心之中扩散开来。待到再见那亮眼的赤金光环时,两珠已然早已分开,他们仍沿着光环,不断做着上下旋回的运动,仍是那副永追不弃的姿态。 也许是因为先前的那番交织搏斗,或者是后面大放血光的原由,此时的两珠看上去,更加实体化了些,至少不会再有先前那般虚幻与朦胧。 终于晋级了么?幽幽之中,像是有一个声音在喃喃低语…… 第二十五章契约 皙儿? 梵溟轩猛地睁开紧闭的双眼,顿时一抹血电从其眼眸中一闪而没,同时一道红色的身影一闪,空中顿时响起了梵皙欢呼声;哥,突破了耶。 梵溟轩轻皱了下眉宇,回道:嗯,不过似乎慢了点。 在三个月前,他便恢复往常的修行,投身于苦修之中,但由于原先的本属世界因为开启时空,而被破碎消失,而本身又已不可以再生,所以知晓他的情况后,姬茹便向他提议和他共享自已的世界空间,不过被他拒绝了。 所谓共享世界,其实只是签订一种古老的契约,使共享者可以使用被共享者的世界。 不过共享的双方是不平等的,因为共享世界的契约只能由提供世界的被共享者发起,并且提供世界的那个人,或物,也将因为契约的协定,而成为共享者的附庸,双方将是主仆关系。 契约签定后,终身相随,任何一方皆无权废止。 当然他自有自已的好处了,比如一个修玄者拥有一个共享世界,那么他就等同一执撑了两个世界空间,甚至可以在某种情况下,将两个世界进行融合,融合世界的威力决非1+1那么简单。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共享世界妙处无穷,但其避端也是显而易见的,因为要得到一个被共享者,其不可能性就如同大海探针,九牛寻毛般困难,就是暂且先不说是否能得到那万中无一,就算是得到了,但它那不到千分之一的成功率,也足以让人望而却步,并且还有一点,就是不论共享契约是否成功,作为发起契约的被共享者,都将强制地削去其七分之一的力量上限。 而为什么这样的好事梵溟轩他会放着不要呢?其实特别简单,因为他不想,他心领了姬茹的心意,却是不愿意损害她,但这并不是说没有共享世界,他就不能再成为修玄中的一员,要知道他虽然平凡,但却决不是一个平常人,他要走的将是一条史无前例,后绝来者的道路,他要偿试着直接修习玄帝的力量,直接凝炼血界。 话说血界又分两种,一外一内,如果说外血界是玄帝力量的巅峰释放,那么内血界便是玄帝力量的含养所在,而梵溟轩他所要做的,就是如何将自已**的内血界,从**释放到体外,所以他决定了走上这条路,于是便有了那第一次的偿试。 若论修行经验,他决不会比谁少,若论努力呈度,他也不会落后于谁,在那连续的三天三夜失败后,当一抹血红的光芒从他心口处缓缓亮起时,他有一股泪流的冲动。 在那片红光中,他感觉到了自已的血脉律动,而当初的那幕决别的景像再次如梦幻般在他脑中浮现,竟是一别依人空淡去。 收起情那抹哀绪,他扬起淡淡的笑容,虽然出现在他周身的红光只是仅仅的一米,但却给予他绽放着信心的曙光。 那一天,他漫湿了双眼,搂着姬茹和皙儿,畅诉着心中的愁苦,而吴丝的残魂隐在那片血光之中,眨动着眼眸…… 这亿万载的缘,终于在这一刻不再迷惘,而今他侵泡在这温池泉中,除了那无尽的血性外,便再无其它元素属性。 三个月的时光,晒了三个月的日月星辰,也或许是因为血界成长的缘故,此时的梵溟轩,浑身透露着些许傲人的王者的气息,而他的身体,也明显强健了不少,虽算不上巍峨如山,但至少再让陆兰不评度,一定不会再感觉身前的男子,如若伫立于风中,定会与风翩翩起舞的说。 不过即便这样,但也只是近观而以,要是将他放到远观,还是会给人一种消瘦的味道。 望着肤质莹嫩,肌肉略有几分盈实的梵溟轩,再听其先前的感叹,梵皙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娇语说道:还慢么?哥你可不能太贪了哦,记得丝儿姐姐说过,贪心的儿狼,是吃不到羊的,呵呵。说完她便咯咯地笑起来,尽是一副看你好戏的姿态。 梵溟轩一脸我不是的样子,酷酷然地回道:哥可不是狼,别听她瞎说。 梵皙见他失口否认,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一边搬着小指头,一边嘟撇着小嘴道:呵呵,丝儿姐姐,茹儿妹妹,嗯,还有我,哥你难道想不认账么? 梵溟轩先是一愣,旋后讪笑着说道:呃……可是哥没有吃你们啊,所以呢,皙儿你可不能这样说坏哥的名声。 正在他自以为很在理的得意时,姬茹不知何时,竟已悄然出现在他背后,一声冷哼:真的没有么? 咦,有的啊,哥你什么时候和茹儿妹妹偷玩了呢,真的好坏呀,大色狼哦。梵皙似乎不想给梵溟轩辩解的机会,在姬茹的声音刚落下,她便抢先肆言地说道。 不是没进去么?梵溟轩小声地嘀咕了声,尽管声音极低,不带有一丝底气,但二女却都听得分外清明。 皙儿脸上露出一丝狐疑的神色,而姬茹则是俏脸微寒:都那样了,还有什么区别么,哼! 梵溟轩回过头,刚好对上她不善的目光,旋即赶忙陪笑道:呃,消气,消消气,是我的不对。同时他心底不禁又是一阵小声的嘀咕:两个女的,便是这般难对付,要是再加上个丝儿来,这? 他不敢想下去…… 第二十六章消息 呵呵,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让人不高兴的话,知道不?姬茹见梵溟轩诚然认错的样子,一改怒容,展颜轻笑道,直把前者看得一阵无语。 正这时,梵皙急呼呼的问道:哥,什么没有进去呀?之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又追问道:哥你是不是那个不行啊,可是不对呀,怎么看都不像嘛。 梵溟轩赶紧轻咳一声,尴尬地别过头去,翻了翻白眼说道:不是哥的问题,是当初的那个帝咒的原因,当时我成就了玄帝之名,发动了它,而那时我却只有丝儿这么一个未行房的妻子,所以今次回来接续那段断缘,帝咒便限制我不能烂情,第一个女人必须是丝儿。 他听出皙儿的意思,不想让其再大胡猜乱想,遂委实以告。 呼……,那皙儿就放心了!梵皙拍拍自已心胸回道。伴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姬茹红唇轻启,接着转响着她那淡幽淡幽的声音说道:你要离开了么? 嗯,是时候去寻找丝儿了呵。梵溟轩轻柔地应声。 见此,一旁的梵皙低唤一声:哥,皙儿先回去啦。 随后涨到二十米开外的红光骤然消散,当中只见一道赤金的血芒没入梵溟轩的心口之中。 皙儿见梵溟轩肯定了姬茹的想法,便很知趣地选择了回避,这所以这样,并不只是因为她可以日月与他相伴,更为重要的是,她知道他和姬茹的这一别,至少也将三年,可世祸福兮,谁又能说得准呢?所以她明白,这种时候,只有将世界留给他们,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小湖畔,越过石笋林的后侧是一片兰花的清雅幽姿,而兰花草那修长的茎腰下,则呈现出一片错错落落的缤纷花色,其中以白色最亮其间。 梵溟轩牵握着姬茹那嫩滑的纤手,姬茹侧着头,轻靠在梵溟轩那饱富弹力的臂膀上,两人就那么在花丛堆中,漫步而行。 经过三个月的朝夕相处,梵溟轩的执着,深深地烙印在姬茹的心底,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她对自已的选择,以及对梵溟轩的信心。 尽管如此依恋,尽管无比不舍,但她知道,自已不能去拖住这个男人的步伐。因为他的缘,不仅仅地属于自已一个,而自已要做的,只是在自已心爱的人背后,给予最大的支持与祝福。 经过三个月的携手暮辉,姬茹的温柔,缝缝补补着梵溟轩那颗孤寂而苍桑的心。使他再次有了隐逝多年的温暖,使其再不能仅仅地把她当作只是人生的路过之人。 尽管如此留恋,尽管有心相伴,但他知道,从自已选择穿越回来之始,便要追寻那断绝了亿万看之久的情缘。 一路不管多少风雨坎坷,一途不论多少烟花柳意,在没有续上那份残缺的爱恋前,便不能止步…… 暮色余辉,轩影映湖,古青色的楼檐瓦上,一对男女相倚,丝丝的暖风,携带着淡淡的花香飘转,在那青丝的扬舞间,女子轻柔的身影,斜斜地倚靠在正放目天际的男子的怀中。 凝视着梵溟轩那咫尺面前的消瘦面容,姬茹幽低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对不起! 怎么了? 梵溟轩结束远眺,将目光从天际垂向怀中的人儿低问道,却见姬茹缓缓低下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不敢看他。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沉寂了一会后,姬茹再次抬起头,带着坚定,迎上梵溟轩那道略带迷惑的目光。 当她几度欲言又止后,终于狠狠地咬了咬牙,直视着他的双眼,接着而目光移开,红唇轻启道:我隐藏了一个和你有关的消息。 嗯!梵溟轩回应一声,当真有点惜字如金的意思。 姬茹看着梵溟轩那副淡定的神色,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点情绪升起的问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消息是什么,或者为什么现在我又要告诉你了吗? 嗯,那是什么,又为什么?梵溟轩依言而行地问着。 姬茹一愣,心底一阵纠结,刚想骂时,又忽然忍住,最后叹了气,表示服了的说道:背着那个消息来面对你,我觉得好沉重,好累,而且它对你,应该很重要。 那你怎么不早说,说了你不就不会累了,而对我重要,那肯定是个好消息啊。梵溟轩突然转脸笑声道,先前那酷样很明显是故意摆出来的,本来他还想再装会酷,但姬茹的话,硬是让他难以沉住气了的说。 能让一个玄主级别的人说是很重要,那肯定不凡,再者姬茹对他如何,他是知道的。 姬茹听罢幽幽地白了他一眼,旋后才娓娓道来:当初,三个月前,在遇到你的第三天后,我老师便得到了一份密函,那是由东南边的月海林主墨宁亲自发起的寻人通告,其内容是寻找一名唤作梵溟轩的男子,其胸口…… 就这样么?可是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啊,我又不认识那什么月海林主,他们找我干什么? 听完姬茹的叙述,梵溟轩越发郁闷的说道,他实在不明白,自已才刚回来,就会有人找,而且还是指名道姓的广发英雄贴,这怎么能不让他心惊呢? 如果没有遇上你,也许我不懂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急着找一个人,但是知道你的故事后,我想我应该明白了。 姬茹的声音刚落下,梵溟轩便惊呼出声道:你是说丝儿? 他并不笨,姬茹只是一点,便番然有所醒悟,只是一时之间不大敢相信。 姬茹看着那他着急的样子,幽幽地白了他一眼后,摇摇头悠然地说道:虽然不能确定,但推测她和月海林的关系应该不浅,不然墨宁怎么可能会发出这种号召。 她说完后,眼中不禁浮现一抹哀绪,同时心底自喃着低语道:日后我不在他身边时,若他偶然得知我的消息,是否也会这般激动呢? 旋后她甩了甩渐渐迷离的神光,收起心中的胡思乱想。而梵溟轩在听到姬茹的首肯后,在那不知不觉中,他环抱她的双手竟然猛力缩紧,使其一阵难受而娇呼出声;呃,你,你可不可以轻点? 嗯,不好意思啊!骤然见姬茹惊呼着,他这才意识到自已,因为激动得达到忘我的罕见境界,导致用力过猛,旋即赶忙将手松开。 姬茹被放开后,喘了好几口气,才舒缓过来,当下不由得翻着白眼郁闷地说道:高兴就高兴嘛,至于这个样子么? 说完这句话后的同时,她的心底又是一阵喃喃的自语:当初不告诉他,不就是因为不愿意看到他离开自已么,而今天却做这种违心的事,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谢谢你啊,茹儿!溟轩把姬茹转过身,面向着自已,无比深情地对其说六个字。 姬茹被其突然的举动吓了下,愣愣地问道:你不怪我么? 不怪,当然不会怪你啊,就算你没有告诉我,我也不会怪你的。梵溟轩坚定回答着,显然现在他的心情极好。 而姬茹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呢? 梵溟轩认真地注视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他口中跳出来:因为,你是,我妻子。 姬茹低嗯了一声,再次靠卧在他的怀里,不再言语。 虽然只有简短的七个字,但却在她内心里惊涛骇浪因为,你是,我妻子。一句在她心头久久盘旋不散。 某一刻,她终于不再迷惘;某一刻,所有的守望终于等来了那个男人的到来。 这一刻,她忽然涌起一抹酸楚,她从来没有发现,原来这一句,自已是多么的渴望。 她很庆幸自已放下了那个包袱,不然她可能永远也不知道自已在这个男人心中,真的占据了一份地方。 叮…… 啊…… 一声清脆的破碎响声,刹时一道蓝光冲天而起,接着续上一道啸亮的女声,那声音婉若从九霄直下黄泉,又像是从九幽怒冲九天,只听得那道声音充满着摄人的力量。 梵溟轩吃惊地看着前眼的一幕,发着呆,呆若木鸡。他不知道怎么办好,因为现在他怀中抱着的不再是姬茹,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蚕茧,蚕茧通体是晶蓝色的光晕,比人更大一些,显然刚刚那道冲天的蓝光就是它所暴发出的。 那么姬茹去哪了呢?他没有放手,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已抱的这个蚕茧,里面装的就是她,只是万分没有想到,姬茹会在这种时候破开晋升玄尊的屏障。 与此同时他还吃惊的是,他和她相处这么久了,虽然他早猜到她的实力不俗,但却从没想象过,她会变态如斯,竟然早就有了玄主巅峰的力量。 一般越是级别高的人,对人越是冷漠,但她…… 想到这里,他顿时只感觉到过她给过的那些点点滴滴的温柔。 接下来是静默的等待,等待中,梵溟轩回想着以前的很多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弱肉强食,王者为尊,这几乎是亘古不变的。 而他,现在的他,显然是那弱肉中的一员,可是他会甘心这样弱小下去么,答案是肯定的不字。 他看着自已抱着的这个蓝晶蚕茧,他已然暗暗的下了决心,一定不能比老婆差,不然的话,实在是太无能了,更要命的是,他还在心里信誓旦旦地说:大丈夫,志在四方,天穹无宇不破,否则枉为人世哉。 如果大家都像他这样说的话,那这个世界也许有很多人没资格活着了。 正在他想着以后的美好,不断沉浸在自已的意**之中时,一道声音率先打破了他的美境,只听幽幽之中转响起一声: 咔 咔咔 咔咔咔…… 一声,两声,三声,十声,一时,一片咔咔的破裂声响着,只见蓝晶蚕茧瞬间布满了细细的裂纹,多少条已是无法计目了,不过它们虽是有破碎之状,却好像被一股什么力量给禁固住,依然凝实不散。 见此,梵溟轩不禁暗暗皱起了眉头,按他的理解,姬茹应该这时冲出来才对,以前他自已就是这么做的,虽然时过久远,但那激动人心的事,又怎么会忘怀,更何况,他的记忆力并不差。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正着想要帮她一把,嗯,就是直接打破这蓝晶蚕茧,强行把姬茹给拖出来时,还没等他动手,蓝晶猛地焕发起一阵炫光,倾刻间,所有蓝晶变得柔软,简直就像是海绵般。 这一变化让他忍不住地用力抱抱,但却是抱出一声娇呼:别那么用力啊! 立时他尴尬无比,只得轻咳一声,打个哈哈,换之笑容,现在他又怎么会不知晓,姬茹她已经渡过了那个卡死多少人的瓶颈,实力已是跳跃了几倍的层次。 他不禁心生感慨地说道,可能是因为过了太久了,和诞生自已的史前之初相比,只怕这史前之末的功法,早就换了无数代了,毕竟,谁能说准,今天,或明天,不会跳出一个怪物,或者一个变态来呢? 第二十七章苍嶷 还没等梵溟轩接着回话,那蓝光突然大放,接着诡异地在他身边出现一蓝一白两色光珠,光珠所依的也是一个赤金的光环,只是这时的它们并没有像梵溟轩突破时的那样剧烈猛撞,而是轻柔地幽转。 姬茹的身影在那蓝色的虚幻中,越来越清晰。置身在这片蓝色世界之中,梵溟轩他没有感觉到一点的不适,相反,四面八方传来的都是绵绵水意,不禁让他顿感舒胸畅意。 只见他搂着已经恢复过来的姬茹说道:太让人意外了,真替你高兴。 姬茹看着周边这一片比天还有绽蓝的世界,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般情景下突破。而看着那蓝白双球的轻柔旋转,看着那将两人圈在里面的赤金光环,最后她把目光重新落回在梵溟轩身上,一时不由得发出一声梦呓:如果能让你留下来,我宁愿不要这尊者之力。 随后蓝色渐渐收缩,而那蓝白之球也变得虚幻起来,最后直直隐迹在她的身上。当四景再度恢复了本来的色彩,轩阁瓦上,只有独倚相偎的两个人...... 漫漫长夜,弹指间,流过。 要走了么?呵。 当又一缕明媚的曙光,从东方徐徐亮起,悄静的青瓦片上,幽幽地转响起梵溟轩低柔的声音,只是无人应语。 一夜相伴,转眼竟已是天明,梵溟轩他看着扒睡自已怀中的姬茹,美目轻合,素颜清展,均息匀匀,不由得开口赞道:茹儿,清晨的你,真美! 随后他悠然一叹,旋即轻轻地将其抱起,弹落。 轩阁小楼内,梵溟轩将她轻轻地放在巾丝绵床上,一时忍不住端详着她那清美的容颜,他颤颤地向她抬起白皙的手,而后缓缓地向着她的脸靠近。 三寸,两寸,一寸......三分,两分,一分,忽然顿住。 只要这一分过去了,便可以触抚到她,但梵溟轩他伸展的五指却突然收拢,顿而双眸紧闭,样子显是十分难过,接着转响起他那有些暗哑的声音说道:茹儿,走了...... 声音落下时,他当即转过身,向门外步去。 轩阁内,两行清泪,缓缓从姬茹那闭合的眼角溢出,接着滑过她那娇美的容颜,浸湿着她的秀发和衣襟。 …… …… 明媚的阳光盈然,清风在宽古的大道上轻r,离开了姬茹的轩阁,跨越过雨城的门墙,只见梵溟轩往胸前一抹,立时顿闪一道红光,接着在他身前出现一把宽大的巨剑。 他伸出手,硬生生地把那把巨剑轮扛在肩膀上,旋后辨别了下方向,只步往东南。 早燕叼着新泥的芬芳,当空点舞飞翔,一条条错综的轨迹,像是在交织着离人的愁绪,只见厚重的城墙之上,姬茹望着那早已不见得梵溟轩踪影的道途,转响起她那略微有些婉约地细细吟声说道: 世味年来薄似莎,小楼一夜雨淋吟。素衣莫起风尘叹,惘途君识霄城烟。记住啊,三年后,霄城,不然...... …… …… 风萧萧,水寒寒,宽阔的驰道上,一个消瘦的身影飘飘步行,在那朦胧绰约之间,如若这时有人仔细观察他的话,定会吃惊于其每迈一步,皆是等距的五米间隔,而其肩上,赫然扛着一块墨黑如漆的若大块状物。 他就那么奇怪地走着,而他所在的那条路,方向正是通向东南。只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停下了前迈的步代,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块风碑,他细细地凝视着那碑上的墨迹,而在那其中,只有苍劲而有力地三个大字苍嶷城。 苍嶷城么? 望着那三个简约的古字,梵溟轩微微眯了下双眼,低低地呢喃了句,随后便再度拔开步伐,向那大碑的身后跨去。 他徒自奔途了三天五夜,翻山川,涉水流,穿谷林,一路荒野,终于要见着有人家的地方了。 苍嶷城位属大陆西北,靠近南北分线,这里富集着各种资源,是商人流甲最为繁多的一个城市,虽然这城并不大,但却是全大陆通名耳闻的。 因为这座城里,不但分集有各方势力相持,而且还是一个玄者的权威机构的一座分城玄会第九城苍嶷。 玄会是现在是在五百年前出现大陆上的,当时这个组织并不入流,也没有几个成员,但是经过这岁月的考验之后,它已经被所有的玄者所认同了,因为他们的宗旨是:秉承公平,公开,公正的原则,只为构建一个大家共同交流的平台,塑造一个诞生强者的舞台。 它虽然不俱有任何商业倾向,也不被做为任何一股势力,但它却拥有比任何一股势力都更恐怖的影响力。 进了城,一下子梵溟轩他就感觉到自已显得有多么怪异,只见本来还熙熙攘攘的人们,见到自已,无不拱手退让,几番小郁闷之后,他不禁对自已发生了兴趣,当下抓了一个行人过来问道:喂,兄弟,我很酷么? 那人直翻白眼,连连回道:是,是,是,你很酷。 说完跟见了鬼似的,也不管衣服是否被扯烂,就那么拼命地直想跑,像是极不愿意与这个陌生的男人再多待一分钟。 第二十八章白吃 焚溟轩放了那个普通人,细细的打量了一会自已,可是仍无所获,旋而摇了摇头,也不在理会路人对自已的异状,而是径直的朝一个酒家走去。 酒楼阁,窗门边,焚溟轩随意叫了点最简单的东西上来,来填填自已那好久没有偿肉的肚子了。 他看着那桌子上的肉腿,闻着那袅袅升飘散的诱人香味,不禁感叹道:啊!你的皮肤如此富有光泽;啊!你的香味如此难以抗拒;啊!让我狠狠咬你一口吧,我亲爱的红烧肉。 正当焚溟轩他眯起眼睛,抓起一条小山猪腿要来安抚一下五日没碰肉食的肚子时,一道呼唤声将他从甜美的意识里拉了出来:大哥,给点吧。 梵溟轩进食的动作顿时定住,他睁开双眼,目光投去,顿时一张略带几许污泥的青俊脸蛋映入眸中,见此他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旋后开口问道:给什么? 青年指了指焚溟轩嘴边的红烧小山猪腿,眼中闪着炽热的目光说道:肉腿! 哎! 焚溟轩不由叹息一声,撇过头,而后右手一伸,将全块递给了对方,那表情看起来,却像是痛苦至极。 谢啦! 青年接过肉腿道谢一声,而后毫不客气地在焚溟轩对面坐下,接着是风卷残云,饕餮大餐。而后者则是一脸郁闷地端起桌上的小酒,正在他的唇要碰及酒杯之时,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转来:妈的,又让老子赔大了。 一群衣着不一,却各有特色的大汉从门口进来,这之中,那个带头进来的大个子正不禁满口的漫骂着,像是和那个人有天地不共的大仇。 是啊,炙叶最近怎么总输呢? 嘿,老大,你有没有发觉,自从上一个月前,来了那个女子后,炙叶就再没有胜过。 ...... 几个跟从依依附言说完后,那个大个子的低沉着嗓声说道:嗯,你们不说,我还真没去想这个呢! 随后他忽然拉开嗓门发吼:喂,看什么看,没见过大爷这等彪悍人物么? 只见焚溟轩尴尬地收回打量的目光,心里一时有些憋屈,而后他把目光落向正啃吃得不亦热乎青年,而这时青年正好一顿,抬头瞥了他一眼,很没形象地说道:等我吃完了,我再和你说。 接着他又埋头苦干起来,但焚溟轩却是一时吃惊不小,因为他刚才也只是随意地看了他一眼,本来就没打算要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来。可他虽然闷头苦吃,但却显然极为机敏,不然又怎么会感觉到自己的疑问呢?再者从先前的那一瞬,那露出的牙齿是如此的洁白,当下他心底不禁暗道:这人不普通啊。 同时他也在心底暗暗地多打了个心眼。 不久之后,焚溟轩望着青年在不断地吸吮着手指上那残留的油脂,一时不禁有些错愕,而后好一半会才恢复过来,旋即道:可以说了吧? 青看咧嘴一笑,而后不急不慌地将焚溟轩身前的酒坛提起,再是猛灌,一时响起一阵咕噜声。之后他又抹了抹嘴角边所残留下的酒液,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饱嗝,这才幸幸然地说道:大哥,多谢,小弟炙叶...... 说都这里,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先已入座内席在大汉们,而后才接着说道:就是刚刚他们口中的那位。 嗯! 焚溟轩低应一声,不露声色地打量起他来,但他很快就失望地轻轻摇了摇头,这时自唤炙叶的青年又接着道:大哥,你什么称呼哈? 嗯! 焚溟轩看着这个白吃白喝自已的的人,看那着那张和自已差不多消瘦的脸颊,沉吟了会,而后才回道:焚溟轩! 说完他头中还在思考着面前这个人,看着那散乱的头发随意洒放,棱角分明的脸孔上,微挺的鼻子给人一种不凡的味道。而其唇下长着那稀稀疏疏的胡渣子,透着几分苍桑之感,不惊觉间,他忽然觉得他和自已有几分相像。 只是这之中不同的是两人的体格,也不知怎么生的,如若比喻焚溟轩是可以在风中飘摇的小树,那么,把炙叶比作为岂立在峰涯边的苍松也不为过,只因他实在太有鸡肉感了。 细细揣摩后,焚溟轩的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甚为怪异的念头:天啊,这个人要是在那个二十一世纪,绝对是有钱图,不论是奥运会,还是美男大赛,他不拿第一,那可就没人了...... 他甩了甩那惹火的想法,也瞥了一眼先时的那群大汉们,而后回过头注视着炙叶道:貌似你很有魅力了啊! 说完他自已都想笑,因为炙叶现在的那副得行,实在难以让人恭维,甚至比起那鸡窝怄男也不为过。 谁知炙叶一听,脸上顿是涌现无比自豪的光辉,对着焚溟轩嘿嘿笑道:嗯,是啊,我也这么认为的。 一时间,焚溟轩顿时语塞,心底鄙视了一下: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真是自我感觉太好了罢! 心里咒骂一顿后,他立马感觉心情舒畅了好多,旋后带着坏坏的笑意问道:说说他们谈论你的原因吧,我挺有兴趣的呢。 炙叶一听,顿时摆出一副苦瓜脸道:你这是要揭开我的伤疤,想在上面洒盐么? 而后他看到焚溟轩的眼光透寒,像是有股想扔人的冲动,接着翻了翻白眼,自叙起来...... 第二十九章顿悟 我本性善良。炙叶如此说了句,他便顿下来,接着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傍坐在侧的大汉群们,眼里闪过一抹不屑,旋后又换脸嘿嘿一笑说道:我是一个贤者,三级玄贤,因为个人爱好,常活跃在玄会的挑战台上。以前挑战我的人都被会我残谑,所以崇拜我的粉丝是一大片的。 说到这里,炙叶他故意咳了下,直让焚溟轩恨不得撕裂他的嘴。 在焚溟轩那不善的注视下,炙叶撇了撇嘴,接着说道:诺,他们,就是我那忠实的粉丝团之一,每次有挑战者时,他们都会往我身上下压,要算起来,还真是得取了不少钱财呢,不过这已经是往事了。 又灌了一杯酒,他喷着酒香继续说道:因为在一个月前,我碰上了一个女子,从此我的恶梦,无情地开始了。知道么,在遇上她后,我便一直败绩,因此我渐渐失去了那些美好的东西...... 嗯,不过看你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焚溟轩若有玩味地朝他笑着说道,接着沈吟了会,又问道:你说的玄会是什么? 听了这话,炙叶脸上那是一阵抽搐,差点没要发作什么出来,接着他又突然死盯着焚溟轩,眉宇皱起疑惑了下,旋后目光变得有些郁闷起来,因为在他刚刚的探查之下,他并没有从焚溟轩身上发现有玄力的波动。 没有玄力的波动,怎么会呢,他看起来不像是无能之辈啊,既然这样,难道真的比我还高级么?天啊,怎么可能,不,绝不可能。 查而无实的炙叶在心底呐喊着,他看不透眼前之人,这让他突生几许慌乱。 虽然说低级的不能探测出高级的玄者的实力,但多少还是可以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律动的,只是他并不知道,虽然外在的焚溟轩只不过是一介凡俗之人,其实是因为他的力量,早已经不是普通的玄力了,而是只有玄帝才能拥有的,跳出常伦之外的力量。 嗯,你发什么愣呢? 这时焚溟轩朝他微微一笑道,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炙叶他刚刚在干什么,只是后者不自觉罢了。 被焚溟轩回神来的炙叶,这才想起自已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呢,当下也顾不得尴尬,便为焚溟轩解惑道:所谓玄会,是受下修玄者所敬仰的一个组织,这个组织为所以修玄者们提供了一个交流的平台。在这个平台上,只要你够强,你就可以享受它给你所带来的乐趣。 顿了下,炙叶舒了口气后,继续解说道:这个平台又分成七色台,相印的,不同级别的人,一般安排在与之等级阶层想匹配的地处进行交流挑战。如:我现在是玄贤,实力等级在阶层中是第三,所以他们给我安排在地处是七色之中的第三色──蓝。 不过也有特别的,当你的实力强绝,是可以向上一级发出申请,但是在这之前,你必须在原有的地处连战华丽的十场而不败。 这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地方,因为它是一个不分士族平民的舞台。所以说:如果你想名扬天下,这个舞台可以帮你实现,几乎每个热闹一点的城都会有这个平台的存在。不过就咱们苍嶷城这儿吧,最高的也只到与玄主对应的紫色炼台,而还有三色,只有一些更大的会城才有设置,而终局的赤金,也就是跳出七色台之外而独立存在的,却是不曾出现过,传说从来没有人要去挑战那个舞台呢。 嗯,就这样?说完了?焚溟轩问道。 对的,就这样,说完了。炙叶回应一声,也没管焚溟轩他如何作想,便又灌喝起还没干涸的酒坛来。 不就是一个比武的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焚溟轩心底低语着一声,旋后摇摇头对炙叶说道:玄贤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竟然沦落到你这种境遇。你不是有那么多的粉丝么,怎么可能会没有东西吃呢。 回想着炙叶先前所说的话,再加上他那吃东西的嘴脸时,焚溟轩真是越想越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料对方却是咧嘴一笑说道:我喜欢这样低调的生活,怎么样,大哥,以后要不要跟小弟混啊! 说完他还眼巴眼巴地一副陶醉样,直把焚溟轩看得是那个反谓不止。 不知道过了几时,也许是能吃能喝的都被扫干净了,炙叶突然响焚溟轩乍问道:大哥,你是不是修玄者? 后者淡微一笑,点点头,接着又是遥遥头,并没有说话,却是一副高深得道的样子,让人看了很是不爽。 这不,炙叶的脸上马上爬满了郁闷的神色,如果这个郁闷达到了某个饱和度,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来。 也确实,焚溟轩的回答既是承认,又是否认,直白的说,就是像在玩人。其实他自已也不知道自已的这条路,是不是修玄,总是有一股模棱两可的味道。 最终,炙叶还是没想出来,索幸就想了,而他脸上的爬起暗色也随之渐渐退去。他并不在乎面前这个家伙如何,反正自已是浪子游儿一个,接触了什么样的人,都是正常得很呢。随即他站起身,立身稳健,显然刚刚的那点小酒,对其只是海量一斗,不成影响。 相遇即是缘,今日多谢溟兄盛情款待,小弟有事,就此告辞,来日再会。 炙叶朝焚溟轩微微一躬身,说完便转过身朝店门所在迈去,只是还未等焚溟轩反应过来,他又如游蛇般地退了回来。 他贴近焚溟轩后,尴尬地对其一脸的疑惑之色嘿嘿一笑,朗声说道:大哥,咱们哥俩再来几杯吧,这次我刷卡。 ...... 焚溟轩皱着眉头,一阵无语,不过也不等他多想,门外突兀地响起一道娇怒的声音:炙叶,还要躲么? 焚溟轩朝着门口处看去,洒店之中,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酒店的门口处,一时鸦雀无声,不过这之中却有一个很特别的人在拉扯着焚溟轩的衣角,并伴随着他小声的嘀咕声道:别去看她,没什么好看的。 焚溟轩并不理会,只是怔怔的看着门口,等待着那道怒声的主人的到来。 时间不久,门口的光影散乱了下,旋即一个风雅绝姿的蒙面女子从门槛边上轻轻跨过,明眸弹起,正对上焚溟轩那静待已久的目光,但她也只是杏目微含,向焚溟轩浅然一笑,旋后便把目光移到他身旁的炙叶身上。 炙叶不禁顿感心底一阵抽寒,只在心中感叹一声,今日已然是避不可避,显然跑不掉了,而后他耸了耸肩膀,撇着嘴回道:我和兄弟相聚,你可别来打扰啊,并不是说我炙叶怕你,只是这众目睽睽之下,本人着实对一女子,难以下手。 说完他不禁故作感叹之态,而且更要命的是还不忘记带上一句:谁叫我天性善良呢! 切!焚溟轩在心中暗暗的先鄙视了下。而其它众人也都流露出鄙夷的神色,只是没有说出来而以。 但就是在这样的景致下,炙叶的脸上竟然还能堆挤出微容来,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而这说话间,那女子已经迈着轻轻的依依莲步,向着焚溟轩和炙叶的座位渐近。 焚溟轩收回打量的目光瞥了一眼身旁边的炙叶,再度回看了已离自已这边不远的女子,旋后只是揣起酒,闷喝起来。对于这两人之间的事,他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女子行着的莲步终于在某一时刻顿定,而接着柳眉轻展,对着炙叶那张略显消瘦的面容,轻开着细嫩的红唇说道:今天,今天的玄会,你为什么又不来呢? 焚溟轩听着,只感那声音中夹着一抹深闺怨妇的哀怨,不时自顾地摇摇头,接着又是一杯热酒入肠,腾起些许暧意。 炙叶遥望着那女子,洒然说道:我不想去就不去,你管得着么?旋后他心底暗自一声咒骂:明知道我打不过你,却还要来谑我,哼,劳姿就是躲着不应战,看你怎么着。 那女子听罢,容颜不动,至少听她的声音还是与先前如出一辙:是么?难道堂堂南谷少主,就是这般颓然么? 少主?哼,你找错人了。 炙叶突然低笑起来,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般低笑着,但他脸上那抹极为不屑的神色却是分别的真诚。 焚溟轩时不时留意他一眼,眼眸跳动,闪着一抹智慧的光芒。只听那女子有些哀伤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了呢? 为什么?呵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洛磬,你放过我吧,难道你真的要将我赶出这儿么? 炙叶忽然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来,看着那一字一字从他那洁白的齿间弹跳而出,被唤作洛磬的女子顿然一愣,而后身体有些颤抖,可能是因为某种突然的抗奋吧。 只是不仅仅是她发愣,就在炙叶他旁边闷酒独饮的焚溟轩也是突然一怔,不禁停下手中的杯酒,向他看去。这一看,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已看错了,只见那张和自已有着相同消瘦的脸颊上尽是浮起一脸的淡漠之色,而那先前给人以春天的笑颜不知道何是早已成了往昔。 接着他在心底抖然一叹道:好快,这脸,世事变化,也有如人心之幻化吧!丝儿,你呢?也许也只有我们还把持着一颗不变的心呢!呵呵。 语落,骤然间,一股清凉冷意从他的脑海之中溢出,随而他心口忽然一热,一圈略带有金色的红光顿闪: 叮咛!一声音破碎声音凭空作响,清吟而又厚重。 待红光渐渐消淡后,酒店里再度恢复了原有的色彩,只是在焚溟轩身边,去是多是一个娇娆而清纯,纯得可爱的女子。 焚溟轩缓缓睁开不知道何时闭合上的眼帘,低低唤了一声:皙儿。 哥!那红衣女子俏生生地依附道。 当见到炙叶的变化时起,即使是焚溟轩他那颗曾经饱受苍桑的心,也不禁油然生感,生叹。而在不知道觉间,刚突破到玄师之境的他,才不过六天,竟然再作突破,晋级为二星玄师。 这还不是他现在最高兴的,让他更为之欢欣的是,在那股凉意袭身之时,他似乎隐隐约约地抓到了点什么,虽然现在还不太清楚,但是在自已对那血界之路的认识,却是更清晰了许多。 他发现现在他这血玄力的成长,似乎并不是像他以前那样单单苦修就可以,而是要感悟,感受宇内的各种律动,与之共舞。 第三十章落脚 皙儿,松开点好么?焚溟轩被焚皙抱得死死的,顿感不适地说着。 后者嘟着小嘴柔笑了声,便乖巧地松开缠绕在他身上的纤手,而后亭亭玉立地站在他的身旁。 焚溟轩缓舒了口气,抬眼的瞬间,刹那愣住。他望着酒店里的人,无一不是注视着自已,好像他就是一个怪物般的存在,旋即他忍不住地低咳了一下,见众人没有反应,于是他又把声音调高了点,而后重新咳了数下,众人才在不同程度上回过神来。 大哥,你?除了刚出场的焚皙,就数炙叶离他是最近,同时他也是最为吃惊的。他呆呆地看着焚溟轩,有些说不出话来。因为之前他可是查过了焚溟轩,明明是没有玄力的,可是刚刚那一下,那种压迫的感觉却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深刻。 准许是知道自已太高调了点,焚溟轩苦笑应道:运气好吧! 他当然不可能真那么直白的告诉炙叶说,因为之前看到你那神色间变化的落差太大,而顿然心有感触。 运气好?你是说就喝着这酒,就能晋级?那好,以后我炙叶跟你混了,天天喝酒去。 炙叶听完后,愤愤地说着,全然没有发现,旁坐在侧的大叔们竟然都很有默契地点着头,一副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显然对于焚溟轩所说运气之话很是鄙视。 不过,天下无奇不有,这之中,就有一个人没有点头,便是那个能让炙叶变脸换色的蒙面女子。 洛磬对于焚溟轩的好运,并没有感到多么的好奇,反倒是目不转睛地盯视着,那亭亭玉立在他身旁边的皙儿。 哥,那个女的一直盯着皙儿看呢。焚皙像是感觉到洛磬的目光,低低地在焚溟轩耳边轻语说道。 焚溟轩朝皙儿的目光看去,果如其言,不由得嘿嘿一笑道:谁让我家皙儿生得如此娇美呢,嘿嘿,看起来她对你很有意思,要不,你从了她吧,嘿嘿! 不要,才不要。焚皙撇着小嘴说道,一副这事没得商量的样子。 而这时众人才发觉,不知在何时,这个男子的身边竟然多了一个女子。顺下,目光不由得再次呆滞,像是焚皙身上有块磁石一般,将他们吸引得不肯动摇。一时之间,在焚皙身前坐着的焚溟轩,又一次顶上那一道道**的目光,不由得搓了搓身旁的皙儿,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喃道:红颜涡水么?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几乎全听得分外清明,顿是一道道愤恨的目光不断叠加在他身上,像是恨不得能用目光杀死他,直叫后者只能尴尬地不去看他们。 这时,那沉默不久的炙叶,开着口吱唔地说道:大哥,你?她?你?你们? 焚溟轩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僵着点了下头,旋即转过头对肩旁的可人儿说道:皙儿,先回去吧!你出来是好过了,可是哥就得遭殃了呵。 焚皙轻嗯一声,而后在星眸留恋之中,身影渐渐淡虚,最后化成一缕红光没入在焚溟轩的心口处,这一动态,看得众人不禁一呆。 见此景致,焚溟轩再是苦笑了下,他可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之下,有作突破,使得皙儿**,这还真得感谢那位仁兄啊。 讲到这位仁兄,他又不禁郁闷起来,因为他看自已的目光很怪异,让人有种说不出的不痛快。因而他在心底又不禁感叹道,这传说中的美女效应似乎还真不简单的说。 不过还好,让他宽慰的是,经过了那丝明悟,现在的他,多少已经对自已的前路有了个方向。 正在他为众人没有因为皙儿的不见,而上来扰动高兴时,他耳边传来另一道女声,不过不是对他说的。 炙叶,他是谁?洛磬悠悠地问着,在皙儿出现开始,她的双眼便没有离开过皙儿的身上,直到眼里再寻不到她的血身影时,才缓过神来。 炙叶认真地看了看焚溟轩,瞥了一眼洛磬,由衷地赞道:我神秘的大哥...... 他还没说完,洛磬便扑哧一笑:你大哥炙涯,二哥炙风,四妹炙凌,就是不知道这位是? 听此,焚溟轩再不愿意多呆下去,当下淡然说道:姑娘,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若强要强说有,也不过是过途一酒客,仅此而以。 说完他便扛起大巨剑,径直朝店门之处走去,而店家竟然没有上前去拦他,也没叫嚣着给钱。 开玩笑,他们这样的小酒店,能有一名玄者光临,都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哪理还敢要钱去。 焚溟轩没走几步,行至店门门槛之时,炙叶仿佛才反应过来,旋即也不理会洛磬的目光,急然呼喊着:等下,等一下。 焚溟轩在门槛处停下脚步,但并没有回头,只是淡和着声音回问道:有什么事么? 炙叶欣喜地快步上前,跨过门槛,来到焚溟轩的身前微微一坐揖,开口道:咱们交个兄弟吧! 为什么?焚溟轩淡淡地回道,声音犹如静水无波,让人听着,无法揣测他的真实想法。 炙叶挠了挠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听他在支支吾吾地说着:这个...愕...那个...呃...... 突然他眼睛一亮,双手一拍,开口说道:有了,我游子一个,也许我们是同样的人,我想和你一起行走天涯...... 说完他有些忐忑地望着焚溟轩的脸,而焚溟轩也在这时抬起头,目光停留在他那张和自已一样消瘦的脸上。 正当炙叶被看得有股寒意从心底生起之时,焚溟轩微微一笑,收回目光,迈开步伐,朝另一边走去,只留下温和的声音:好吧! 接着炙叶一阵狂喜。在一年前,家族联姻,族里让他娶洛磬为妻子,于是他选择了逃婚,从此过着漂零的生活,只是没想到,这一年里,洛磬却一路追寻,为的就是要让他回到家族去和自已完婚。 而他离开家后,每到一个城市,总是待不了一个月,便被迫转移地方生活。这一路来,结识着各色人群,不过这次,焚溟轩给他的感觉太强烈了,在他看来,焚溟轩他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至于到底在哪不同,他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那略显消瘦的面容,总让他有一种得遇相知般的感觉,于是顿生结交之情。 你知道他要去哪么?见炙叶一脸兴奋的样子,洛磬低低的咬了咬唇,开口问道。 果然,炙叶一听,面容立马僵硬,声音哑然,已然说不出话来。见状,洛磬不禁又一阵莞尔轻笑道:要是你再不追上去,只怕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他呢? 说完后她顿了下,接着又悠悠地发出一声音叹息:明天,你别再失约了,不然,你在这里无法立足,就又得换地方了! 炙叶本来还停留在那个茫茫然的世间中,忽听这一句,多日下来的闷气一道而出:哼,换不换,用不着你管。 而后便急身向外跑去,身影迅速没入人流之中,酒店里顿时显得格外清静。 洛磬目送着炙叶没入人群之后,摇了摇头,扫了一眼一旁的众多大汉,目光在炙叶与焚溟轩所坐过的那个位置停顿了下,旋即莲步依依地走向柜台,划出一张红色的晶卡,简单地给他们付了账后,便向店外行去。 待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店门之外时,店里的众大汉们才缓过气来。 洛磬离开酒店后,漫步在街上,在周围的弥漫的叫喝声中,隐约间,听道身后的酒店中传出阵阵议论的声音:妈的,今天什么日子啊,竟然在这破店,给一下子冒出三个玄者? 老大,炙叶和洛磬咱们都认识,可那个扛着巨剑的家伙是谁啊,为啥咱们从没见过呢? 而且以炙叶玄贤的身份,竟然主动要和他结交? 那个那个炙叶同洛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靠,别吵了,你们还让不让俺回答啊,至从那个洛磬来了,炙叶就一起败绩,越到这后面,他干脆不应约了,嗯,明天不是有他们的会比么,不知道他不会去,或者又输了呢? 嗯,不过我总觉得炙叶不应该会输的? 废话,要不然,为什么咱们会一直看好他,难道我一大伙都一起瞎了眼么...... 议论此伏彼长,想是一时半会不会结束。 明天,你会来么?洛磬在心底呢喃一语,旋后便不在多作停留,而是径直地向一城外的边林疾去。 …… …… 离开店家,焚溟轩四下转悠着,玩了一会,旋后便打算先找家休息的地方,接着好好地睡上一觉。可能会睡上个二天,再往东南的月海林进发,他要寻回丝儿。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吗?焚溟轩随意地走进一家行楼,立时便有一个女子含着微笑迎上来,行者标准的礼仪之态。 焚溟轩耸了耸肩膀,也学者那礼仪之态地应声道:给我一个简单的房间。 好的,请稍等。迎宾女子保持着那职业化的微笑说完后,便转身向身后的行楼深处走去。 乘着这时空闲,焚溟轩开始打量着周围的摆饰,还没等他看个清明,那迎宾女子已经从幽长的走廊里走出,而其身边则是多了一个形体与之相仿,但气质却不同的女子,首先一点就是这名女子的衣着不同。 这名女子身着的那带羽的边裹紫裙,比起迎宾女子的淡色蓝裙,单是这一点,就要显得高贵不少。 两人轻摇漫步地走到他身前后,迎宾女子开口道:你好,先生,这是我们这里的高层务管,你要的简单房间,是由她为你开的。 后者微微点点头,而后红唇轻启道:您真的要一间简单的房间么? 焚溟轩一边打量这着这个紫裙女子,一边点头回道:嗯,是的,给我一间最简单的房间,可以吗? 那被称为务管的紫裙女子认真地审度着焚溟轩,在望到他肩膀上那块巨大的大阔剑时,不禁微微一愣,而后略微思量了下,旋即敬然道:请问阁下芳名? 焚溟轩疑惑地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见此,务管像是了然了什么,旋即开笑道:是这样的,安您的需求,已经达到了我们的最简单的层次,所以我们需要记录你的一点信息,请别介意。 焚溟轩后者轻哦了一声,了然地应道。 而后务管朝身旁的迎宾女子低语了几句,迎宾女子便再次向那走廊的深处行去。之后务管对焚溟轩微微一笑,问道:你好,梵先生,请问您是要现在去房间么? 后者低嗯一声,算是肯定。 好的,请跟我来。务管会意后,微笑着转过身,朝另一处走去。 焚溟轩没有怠慢,紧步跟上,而四周却是不断投来异样的目光,隐约间,他听到不断的惊疑和议论的声音...... 第三十一章空房 其中当他们走上第二层时,侧面迎来了三个中年男子。三人见到来人时,刚好务管和焚溟轩从他们身前擦过。 三人立时停步相语:咦,是莎兰小姐. 嗯,是的,那男子是什么身份,竟然要莎兰小姐亲自领路? 不知道,反正是新来的,不过肯定是个人物...... 焚溟轩紧跟在莎兰身后,看着那可可动人的身段,他摇了摇头,不再去聆听身后传来的议论之声。 不知不觉的,他们已经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从一层,二层,三层.....到六层,七层,八层。这一路上来,焚溟轩都会打量一下周边的环境,与及人流等状况。 他发现前三层的人都是一些商贾和普通平民,比较多。而四五层则是一些贵族,相对较少。在第六层还能见个人影,应该是个别玄者。至于七八层,那就只有他们自已了。 从踏上第七层开始,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厚重的气息。 也从这层开始到第八层,都是空荡荡的,鬼影没见着一个。接着又与前面诸层相比较之下,发现这两层的布局也着不同。前者房门很多,而这两层却只有十二间,两层就是二十四间同样规格的房间了。 出了第八层的入口,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平厅圆毯,而是一条狭小的窄道,是由断块的青石版铺砌而成,而窄道两边。各分六间,依天干十二分。淡灰的石壁攀爬着许多不知名的案纹,一缕苦朴的味道幽然飘转。 正行间,莎兰带着焚溟轩穿过了几个房间门牌,忽然在一面石壁前停下,直觉告诉焚溟轩,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果然莎兰停下后,红唇朱芳立即淡起:焚先生,您的房间到了。 同时焚溟轩顺目看去,只有光洁如镜的一面暗色石壁。正疑惑间,莎兰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只见她面浮微笑,玉手轻探,立时将一张紫色的晶卡伸向石壁,正他惊呀的注视下,那张泛着淡紫光芒的晶卡,竟然像是切入豆腐般,轻轻地没入石壁之内,没有受到一丝阻隔。 这时莎兰回过头朝他轻轻笑了笑,但手上的的伸入动作却并没有停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焚溟轩在看到前者那笑容后,忽然间心头有股不安的感觉,是什么,又说不上来只好静待其观。 待到晶卡的三分之二没入到石壁之内时,石壁突然诡异地泛起一圈圈涟漪般的光芒,不一会时,若大的石壁上,竟然浮出了一扇二米宽外的门。 莎兰的玉手抚在门上,未见其有如何推拉的举动,但两米宽外的大门却像是被打开了一般,或者说是已经凭空消失,正如它轻轻的来,再是轻轻的走。 伫足在那有一个两米多大的口子的侧边,莎兰再次回过身,朝焚溟轩做了一个标准的敬请的姿式,微笑着说道:您好,先生请进,这是我们为您特意准备的,本行楼最简单的房间,希望您能喜欢。 微微点点,焚溟轩也不跟她客气什么,只管迈步向里走去。待其进入,莎兰也缓步跟上,仍然保持着那种给人沐浴春风般的笑颜说道:先生,按照你的要求,这是我们这里最为简单的房间,希望您会满意。 焚溟轩环视了一周,望着空无一物的房间,不由得面露苦笑的回道:这,还真是够简单啊! 闻言,莎兰一怔随即焉然笑道:是的,这里的确是我们这最为简单的房间,不过却也是最为昂贵的至尊房。 哦! 焚溟轩淡然地点点头应语,旋即脸色顿然大变,一时没忍住而惊呼出声:什么,最贵的? 莎兰笑了笑,点了点头,显然对他的这种反应一点也不感到吃惊。而焚溟轩平伏了下心绪的激荡后,吐了几个字出来:你说最贵的,最贵是多少? 铜币一天一万,宙币卡八折。莎兰的声音飘幽入耳,但焚溟轩听了后,刚平伏下来的心绪骤然猛跳,不时暴喝道:空,空无一物的房间,收......你们这是在公然地黑我。 莎兰对他的反应并不恼怒,而是依然保持着,那仿佛永远都不会褪去的笑容回答道:是您说要最简单的房间啊,再者,这房间表面虽是空无一物,但却是应有尽有的。 她瞥了一眼焚溟轩的脸,看到其一脸的鄙夷之色,又接着补充说道:并且在这里的服务的,全是我们精心打造的美女呢。 ...... 焚溟轩先是一阵无语,溟默了下,接着撇撇嘴,不以为然的问道:应有尽有么,何以见得呢? 你想要什么?莎兰颔首应道。 一张床焚溟轩悠悠然地出说要求,心想看你怎么给我个交待。 呃,一张床?仅仅这样?莎兰表情怪异地看着焚溟轩,有点不敢相信地发问。 焚溟轩点头道:嗯,是的,我只要一张床。 他心里已经有些得意起来,有种看好戏的意思,我看你上哪去给我搞来,嘿嘿。 莎兰在确认他的要求真的只是一张床后,收起疑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陶出一个圆形──分黑白两色两鱼的圆盘,接着只见她纤指轻点在黑鱼的鱼目上,顿时一着光幕从中骤腾起,在空中半虚半实。 第三十二章两仪 莎兰在确认他的要求真的只是一张床后,收起疑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陶出一个圆形──分黑白两色的两鱼圆盘。接着只见她纤指轻点在黑鱼的鱼目上,顿时一道光幕从中骤腾而起,在空中半虚半实,呈现着虚幻的影象。 她凌指虚空,在那影象中的诸多图形里,点了下一个形似床形的图案,那个形似床形的图案亮起,旋后迷彩一幻,闪现出一个模拟空间,细观之下,梵溟轩发现那个模拟空间似乎就是自已身处的这个房间的缩小版,当下一丝疑惑油然而生。 而先前亮起的那个床形图案,也渐渐的在那个模拟小房间中呈现出来。至此,莎兰的嘴角处浮起一份自豪的笑意,她接上梵溟轩投来的疑惑目光说道:你想把床放在哪呢? 梵溟轩木然地随手指了指房间的一处死角。莎兰操控着虚空中的影象,按梵溟轩的意思,把床形图案拖动到他所指的那个死角,之后她轻呼一声:好了! 伴随着这一声的轻呼,顿时光华大放,一张古朴式样的大石床凭空出现在这房间的左角之上,这些把梵溟轩看得直愣着说不出话来。 在他曾经的那些记忆里,除了血与火的,便只有吴丝一人。而在那个时空穿越的记忆中,这样的变幻,也是只在那科幻大片里有见过。却未料想,今日竟然能够亲身体验着这跟电脑特效般神奇的场景。 莎兰满意地看了看自已的杰作,而后看向梵溟轩,正发现后者张着嘴,明显是有话说不出,一脸奇然无比的表情。见此,她不由得扑哧一笑,顿时,这很单纯的房间,迎来了它那春天般的暖意,这让得梵溟轩差点没有心生摇拽。 笑容收敛,莎兰似乎也觉得自已刚才过于失态,随后虽然扔保持着那给人春天暖意的微笑,不过她发出的声音也却小了许多:先生,您还有别的什么需求么? 梵溟轩也毕境是有历史的人了,多少风波浪雨没见过,在莎感觉到不好意思时,他已经回过了神,在听道她的问话后,他摇摇头回道:没有! 莎兰向他走进了点,将手中的两鱼圆盘递上前。梵溟轩不解的凝视着她,后者焉然说道:这个生象两仪,是这个房间的调控所在,我们所有的服务,都可以通过它来调现。 顿了下,她接着补充说道:这生象两仪,是我们最高的研究成果,界面分为黑白两条游鱼,其中按下白鱼的黑鱼目,就可以展开所有服务的操控菜单,进行自已喜欢的选择。 梵溟轩接过莎兰手中的圆盘,接着翻来覆去地看了遍后,指着圆盘上的另一条黑鱼的白鱼目,疑问着说道:这盘子的另一个白点点是干什么用的啊? 听罢,莎兰心中一阵气结,:竟然把我家族最伟大的发明说成是‘盘子’! 不过她也只在心底郁闷,表面还是笑着回道,只是那笑容明显就透隐着一丝苦涩:白色鱼目是可以直接联系到我的。 说完她不知从哪又拿出一个圆盘,与正被梵溟轩把玩的圆盘一模一样。梵溟轩轻点了下头,以示会意。 莎兰又开红唇问道: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服务的么? 梵溟轩朝那左上角处的古朴石床步近,沈吟了一会,回答道:不用了! 嗯,那不打拢您休息了。有什么需求的话,可以随时呼唤我。莎兰轻说道,梵溟轩轻轻的点了下头,低嗯一声。 而后莎兰接着说了一句:你慢慢休息呵。之后便缓步退出房间,房间的那个空荡的门框也随着她的退出而消隐失迹。 简单的房间内,一时只有梵溟轩那消瘦的身影,静伫在古石床的边缘。他把玩着手中的圆盘,渐渐感觉到没趣,便随意地扔在一边。他并不知道姬茹给他的那张红色晶卡里有多少宙币,不过这简单的环境,还是博得他的好感的,心想,这两天的经费应该够付的吧。 就算不够,我现在先享受着,到时跑人。现在的他,是一个喜欢享受的人啊,可能是在姬茹那里泡久了的原因吧。而后他把肩上的巨剑帝殇轻轻放下,横放到冰凉的古石床上,还好现在的天气并不会冷,再者他现在的身体,还是不怕那一点点的自然因素的。 扔掉了帝殇的重量后,他全身一轻,直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很是爽快,胸中不经涌起畅意回荡。接着砰的一声,他倒在了石床上。 卧在石床上,他把帝殇放好,而后将头枕着巨剑的剑脊,接着墨黑的眸帘缓缓闭合,呼出长长的一口气。他开始回忆着自已走过的那些坑坑洼洼,那些稀里哗啦的往事。 不知不觉的,只一会儿后,空旷的房间内已然响起均匀人鼻息声。只是这之中还隐隐透着一丝诡异,只看那帝殇通体的墨黑,竟然在泛起一层淡淡的红芒,红芒很快就将进入睡眠状态中的梵溟轩浸染,远观看上去,梵溟轩就像是趟在一把巨大的红色剑脊里,而那红光,就像是他天然的守护层般,流转着不散淡的光晕。 星月斗转,夜正深,风正高,幽幽间,一缕红光突然地从梵溟轩的心口上飘出,落在石床边缘的一旁。 待至红光消散,一道极尽美态的柔姿出现。 第三十三章会战 柔姿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眸,倾世的面容对向平趟在石床之上的焚溟轩,接著她莲足轻抬,移身到他身侧时,缓缓趟下,而这过程之中,帝殇所散发出来的那层淡红色的光幕,并没有给她以半分阻隔,而更仿佛她也是那片红光之中的一分子。 她半侧著脸,细细地端祥著那焚溟轩那张略显消瘦的脸颊,柳眉转弹,一时星眸水汪染红颜,只那玉指触红唇,腔篌空有好鹂音,却是无限爱慕怎生诉。 晓妆梳台,青丝淡散,玉容美目,波光转,只困一宿伴君,未肯眠。 她抚起焚溟轩的长发,盘起,散落。 晓明前,只见瞳人睫毛轻轻颤,像是突遭惊吓景,红光飘离,不见美人颜。 焚溟轩在晨光中悠悠醒转,晃了晃有些沈重的头,顿时发丝扬舞。而後他睁开渐渐焕亮墨瞳,闻著淡清的空气之中,还依存著的特异芳香,先是疑惑了下,接著他心底涌起一丝暧意,不自觉地呢喃低唤一声:皙儿~. 青微的天光从窗边淡射进来,盘旋的青丝折射起束束乌光,他微微伸了个懒腰,回手抚在,静趟在石床的剑脊之上,感受著那微凹的线条,又隐著淡微的感伤,将它抓起,转身系在後背。 而後他刷出一张紫色晶卡,光滑透亮的石墙泛起一阵波荡的涟漪,接著一扇隐逝的门户,极其诡异的现形。 焚溟轩心中赞叹一番这等工艺的精巧和神奇之後,迈出了庄古的行楼。 呼吸著早晨那清新的空气,置身在街口之中,只听那小贩的吆喝声浪不断翻转,本该无比清幽的晨明,被聚集的人群所扰乱。 顺著人群流动的方向,他墨黑的的瞳眸里跳动著不解的光芒,遂逐流而去。 玄会,顾名思议,即群玄相会。是史前末世唯一的一个公立组织。它由无数玄者参与,独立於各势力的角逐之。 在这个平台之上,只要你够强,那麽你就可以尽舞人生的风采。 听说玄会会长有九名,分别执掌九大的会城。而这苍嶷──第九城,虽是排位最後,但其俱备的完善性是要肯定的。 它们依据不同实力的玄者,划分了不同级别的赛程。依次为:玄士的**,玄师的绿色,玄贤的蓝色,玄主的紫色,玄尊的橙色,玄祭的白色。 焚溟轩放开扯过来问话的人後,在人流之中又接著挤过了几个人,选了个中场角度的位置,站得稳稳地如一座小山般。 他任身傍的那些人才如何推挤,但他就是不恳移动分毫。 此时的他虽然实力不算强绝,但和那些平民相比,二星玄师的力量可不是空摆著好看的,再者这还是他自已最小化的估计,必竟修习帝之力的这条路,他也没有经验,也没有可供借鉴的典例,只是隐隐觉得不能以常法理论观来描述。 不过,帝玄之力,又岂是真的那麽平凡? 只是他不知道其中的利害,谁叫他从来没有用过呢。再者,就算不考虑他自身是否有这实力,单是他背上的那把帝殇,也足以让他在人们的挤压中,稳如泰山般的站昴立不倒。 那可是经过了十一次提重,再加上昨晚焚皙的再一次提重,此时的它,直有一百二十五的重量。 试问有如此的重量,他还会惧怕人流的那点点冲击麽。 吼声狂啸,云海涌浮,在大家不断的挤来推去时,焚溟轩已经凝目直视前方,宽阔的近约百米周圆的场内,空荡荡的。 看来今天的主角并未到来,或者是说还没有开始吧! 焚溟轩心中飘过一个想法,但目光并没有收回。 日影迁移,空气里头透著越来越高的温热,他们等了一时刻,晨时的清爽早不见了踪影。只有那旭日,变得越来越光辉。 不知几何时,看著那光辉,他的耐心渐渐的有点熬不住了。 他并不爱这种热闹,来看看只是图个新奇。眼见等了老半天,那场子还是空荡得只有浮云的影子轻飘。而几千观众又沈沈的不哼声,或者是他们早习惯了这种等待,亦或是出於对玄会的尊敬而静默的沈著。 这些让他憋闷得异常难受,正当他百无聊奈地想转身离开时,冷清的周遭突然顿发爆喝,这让他不由的将离开的心思愣是硬生生的拉了回来。 在狂风呼啸中,他已经听不清那些狂热份子们的嘴巴里在呐喊著什麽了。他能做的,只有把目光凝定在千众瞩目的那个百米周圆的大场子之中。 还好这次没有让他失望呢,在他转目後,只见那若大的周场上,不知何时已然凭立著相对而立的两个洒逸盈然的男子。看其年龄,嗯,约为二十三四吧。 这时,一道浑厚而苍老的声音悠悠然地响起,听不到声音来自哪儿,但却是那麽的清晰: 大家好,感谢你们在百忙之中,在这晨微之目里,前来捧场,让我们用最响亮的欢呼,用最炙热的目光来见证强者们的堀起吧! 在此,请让我代表玄会第九城──苍嶷分会宣布,苍嶷第三万一千次,绿级会舞,现在开始。随著声音的落下,百米周圆的上空,赫然呈显出一串巨大的光纹字符: 3100次绿级,卫武VS谭杳。 场外,所有人都聚集著目光投向场中的那两个年轻男子。可以想象出,此时面对数千之众的热情,那两人心中的的热血已经被点燃,在燃烧。 他们要的将是**的奔放。 不,不只是他们,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展显的风彩而激起胸中的动荡。 第三十四章试锋 场内。 卫兄,咱们开始吧!一席白袍装束的年轻男子微微拱手,开口说道。 白袍男子的对面,也是一个年轻人,只不他是一席黑袍装束罢了。只见白衣男子语落的同时,他也拱起双手,握拳一顿便放开,却是并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字。 而白袍男子像是习惯了他的作风般,并不恼火,只是淡微一笑,脚底一移,刹时,两人同时激射向前。 远远观去,只如两道闪影交锋乱舞,烟尘飞。 观众席上,人群之中,焚溟轩仔细的打量着正拼斗的两人,一股热血从他心底涌起,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握紧了舒展的十指,一时一层极为淡弱的红光,隐约地在他那墨黑的瞳眸之中闪烁。 虽然他自已看不到自已的现状如何,但他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异样,是还更为惊喜,因为他视觉内的景物,就在刚才变得更为清晰明了了不知道多少。 光影交织,两道身影在那片暴亮的光芒中激射而出,皆是后仰弹开。只见白黑的两束光彩在其各自的身上旋绕流转。 当最后一击以赤手空拳对挥碰弹之后,两人便拉开十丈距离稳立。 遥目相望,他们的脸上都浮现出一抹兴奋的神色。而在焚溟轩眼里,这一切却是更为的精细。他清楚的看到两人的嘴唇在动,那是半随着热血的跳动,而身体作出共鸣所产生的效果。 蓦然间,黑衣青年的手中多了一把三尺长的紫色长剑。而另一边,在一片光华之中,白袍男子的手中却是多了一枝枯藤权杖。 依然是没有语言的对话,不过风声却突然更大,兴许是在这一刻,所以人都太安静了吧。 天空的云翻涌着,地面上,身随风动,隐而眸间。在观众看来,只觉得他们沈寂了一小会后,立马眼前就是一花,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是真正看清了刚刚划闪而过的两道华丽的流光。 这一次的交锋,即便是焚溟轩拥有世界之瞳的辅助,也来不及挽留那炫彩的华丽与动人,当他再度极目细望时,空中已传来一串金属的颤鸣声。 黑衣男子斜指着三尺长剑,踏着左浮右闪的微步向白袍冲去。而后者双手高举着手中的枯藤权杖,口里念念有词的说,当然在说什么就只有他自已知道了。 在他那如歌如泣的念叨声中,权杖越发得光亮。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颗黑夜里的明星,独闪着他那独有的风彩。 当黑衣青年离他不过三丈之距时,他突然猛喝一声:干! 旋即把枯藤权杖一横,再往前方一阵晃悠。几道白光飘然分开,有的分入空中,不可捉摸,人的没入地面的尘沙之中,难以探寻。 做完这些后,焚溟轩本以为他要退开了,因为他认为他是一个只修玄术的家伙。但是他并没有顺了焚溟轩的意,因为他不但没有后退,反而双手紧力地在权杖上握了握,,将它猛然向前直指,也就在那时,他动了。 在所有人的惊呼中,他一个拿着权杖的魂玄竟然做着不要命的冲动,至少在很多人看来,这位白袍男子刚刚做了个极为愚蠢的冲动。 不过看他那冲动,却是丝毫没有一点后悔的样子。 另一边,黑衣执剑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已将三尺紫锋的剑刃深深地埋入了土层之中,顺着他的一路奔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白袍青年来袭,而在其身后,则是留下一道深长的划痕。 随着距离的拉近两人身上的光辉却越来越淡,而各自手中的玄器,却是越发得璀亮。明明还未有短兵碰触,便有丝丝的轻鸣声在空中的静谧中转响。 阳光已到了一定的高度,终于在下一个瞬间,长剑斜挑,权杖垂砸,两人的面容疾速拉近到相距不过三分。 他瞪着他,他又瞪着他,两人眼中都泛含着对彼此的欣赏,和毫不示弱的自我肯定。 远远的看着在那对视之中,那流动出来的惺惺相惜,焚溟轩不禁微皱起眉头来。 在他的记忆之中,是对手就是敌人,对敌人相惜,那不是闲自已命太长了么。但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量,因为那相视的两人已经有所动作了。 只见黑衣青年在那被他挑起的黄沙之中,左脚一移,巧然一个顿滑,手中的三尺紫锋滑过白袍男子的枯藤权杖,而向后者的手腕弹上。 但是白袍男子又岂能让他那么如意,所见他身体猛然后仰,砸下的权杖飘然回旋,也就这时,他后仰在半空的身子猛然一颤,一时风涌云啸。 只见高空骤然激射下数道白色的光箭,而像是为了与之相称相映般,在高空中出现这些箭支之时,地面上,在墨衣的四周处,也同时突起数道白亮的箭矢。 但黑衣男子对此瞥都没瞥一眼,直接无视了它们,这不免让得白袍青年心底暗自一阵肺腑。 白袍男子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心道:这次,又是无视哈,我看你怎么无视,嘿嘿! 他的这种阴暗的笑容被黑衣男子尽收眼底,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摇摇头,下一刻,一层紫色的焰光从他身上亮起,与此同时,他双脚一蹬地,身体半跃在空中,与那白袍男子平遥相对。 第三十五章较量 两人当空横立,白衣男子深索着眉,脸上浮现一抹疑重的色彩。 他并不怀疑自已先前埋下的暗笔之箭,只是没想到黑衣男子依然可以犹如游蛇般滑溜摆脱,这着实让他发入深思。 刚刚那时,当那空中射下的,地面激起的那些白色箭矢频临到黑衣男子身前时,他身上腾出的紫焰就像是一剂顶强腐蚀液,几乎只在一瞬间,就同化了那些飞驰而来的白色箭矢。也因由此,他才得以脱身,并且毫不受住的跃入空中。 这些虽然看似轻松简单,但是真的那么简单么,如果有细心之人,定然会发现,跃入空中定立后,那黑衣男子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着。 恰不巧,这一幕被观场上的焚溟轩尽收在眼里。不过他只是深索着眉头,仍细细待看下面的发展:这是? 点燃! 多么富有**的两个字被一道沈闷的声音叙说着,那是黑衣人第一次说话,伴着他声音的落下,他那紫锋长剑突兀地浮现一抹紫焰,就像是长剑被点燃了般,给观众以极大的视觉冲击。 风声已经不再是主流,而主流的声音则伴随着一道黑影,在那当空之中的虚闪中转响。不到片刻,黑衣男子的长剑已经逼近到白袍青年的跟前,眼看着,就像一只有我鹰爪伸向了猎物。 只见白衣男子斜挑起权杖,双手稳重地压在杖柄之上,一时清晰可见跳动的青脉。 叮! 一声清亮的金属声响起,只见长剑的剑脊上被一枝权杖巧妙的抵住,短时止住了锋利的激刺之势。 权杖所向,剑焰曲弯,诚然一幅弓弦图。 两人这一交手,没有弹开彼此,而是在短暂的停顿了下后,擦目而过,随之剑杖再分,然后立马回转攻击。 久而一时僵持,谁也奈何不了谁,而他们的战斗场景也从地面到空中,再从空中转回到了地面。 这一次,白衣男子摇转着身姿,以一个奇特的角度,向黑衣男子支出杖头,涌出一道白色光刺,而这时,黑衣男子猛然下顿,同时长剑以斜指苍穹之姿向上。 白衣男子顿然将头后抑,避过了下鄂被刺穿的可能,而黑衣男子也因为半身下顿,从白衣男子的权杖中透射而出的光刺只从他头顶上的青丝穿过,不然,现在他的眉心处应该多了一个点,至于是白色还是红色,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总的说来,这次是两人交手多次后,第一个极为惊险的举动。 这个举动虽然没有鲜血染红,但凡看到这个刹那的人,无一不是缩了下心,或者说时那个砰砰跳动的心脏在这一瞬间,慢跳了一拍。 见这招没有收到效益,黑衣男子又不好收回发冲的力道,于是干脆顺着上刺的冲力,随着长剑直指上空,之后还没等在空中稳立,便又突然俯冲而下,这时他手中的三尺长剑已经不再是横向,而是改为直纵,因为其又是从上而下,立时看去,直有一股要破开大地的豪迈之气。 面对这来得如此之快的攻势,白袍男子并没有一点举措失慌。只见他将头后抑时,下一刻猛然朝后弓起身,同时嘴巴里顿然暴出一个粗词:草! 也许这个字和木有关吧,很是奇怪的说。 因为在他这个草子出口后,他手中的枯藤权杖便像有了极强的生命力般,竟然无比疯狂的在长草。 正当众人看得惊愕,却又不明白为什么时,他把权杖向身前挥,那些刚长出来的草便像离弦的箭。和先时的不同,这次这些箭是不是分散的那种,而是一根跟着一根,远远看去,那不像是箭,而更像是一条被拉开了的青色绳子。 很快,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当那仿佛有着无与伦比的直纵之剑以大力劈下时,那由一根根草所组成的箭条,带没一去不复还的姿态迎了上去。 没有砰然的轰轰爆响,也没有阵阵滚浪翻腾的尘土飞扬,而有的,只是那被剑的锋芒所绞碎的绿色碎粒。 但是随着越多的绿色碎粒的洒下,那直欲破开后土的长剑,已化尽了它的锋利。 为什么一些小小的草也能阻止那么强横的攻击呢,难道是这草的力量有着比那剑的力量更加强怕的威能么? 不,当然不,那些草虽然不是普通的小草,但更重要的是,是因为白袍男子应用了一加一并不等于二的原理,所以搞出来的叠加才会有这样的效果吧! 想到这,焚溟轩不禁对这位打架直喊粗话的白袍男子暗暗赞了一番,而先前对玄会失落下兴致也好像被拉了回来。 回神到场中,两人至从上次那差点没了命的交手在近身之外,便一直都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又经过几番远距的折腾后,正当观众的热情渐渐消淡之际,场中终于迎来了这次对决中的尾声,虽说是尾声,却也是亮出最后底牌的时刻,到底谁能战胜另一方,或者说,谁可以干掉谁呢? 风飒爽,衣带,青丝,一起飘荡。此时,两人又站到初上场时的位置,只不过双方调换了一下而已。 黑衣男子依然是一脸的淡漠,好似不保持那副模样,就不能显示他是高手的说。他手握长剑的紫焰中,已经爆鸣着萧杀的响声,想是在酝酿那最后的博击了。 白袍男子杖举平中,周身一圈一圈地涌动着肉眼可见的能量波光,显然也在为这最后的碰撞做好打算来着。 一时场内场外都显得犹为沈闷,就在场外的观众们渐渐陷入默默的等待之中时,场内突然有了动静。 只见阳光下,黑衣男子握剑的那支手腕猖然一翻转,立时绕浮在那三尺紫锋剑脊上的紫焰瞬间内息,竟然隐入到剑脊之内,同时紫锋爆闪出一道惊艳的紫色电光,之后恢复平静时,再看去,那把长剑除了色彩是紫色之外,和普通之物并没有多大差别。 可是在场的人,不论是懂还是不懂的,他们是绝对不会以为现在这把剑是平庸凡物的。不为其它,只因它曾经辉煌过。 黑衣男子翻动了手腕后,低垂的目光缓缓抬起,其中不乏森冷的寒意,只是看着那目光,就能让觉得他曾经是从血火之中走出来的。 面对这样的人,面对这样的深遂得发寒的目光,白袍男子没有避让,而是明眸直勾勾的迎了上去,在正对的那一眼,两人都很有默契的闭合了下,下一刻,风吹得更加猛烈了。他们动了,以着没有任何花哨的方式,直直向对方冲去。 看到这一幕,焚溟轩皱着眉宇,百思不得其解:有必要这样拼命么? 没有人回答他,但是场中的进程并不会因为他的一个疑惑而终止下来。 长剑斜指,阵阵轻吟,权杖高举,擎天之姿。 在两人相聚那时,白袍青年双手高举的枯藤权杖猛然下落,带着它那凝实在杖头的华光下落,它下落的方向,是黑衣男子的天灵所在。 黑衣男子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反而是从容不迫的淡定。在场外,观看的众人也想看看他会怎么避开即将到头的灭顶之灾。 只见他悠悠的扬起长剑,然后突然转之狠厉,以一个奇特的角度,骤然上指,目标无异便是那个欲想取他天灵以为乐的枯藤杖头。 而他的脚下,则是踏着细细的碎步,如果不仔细看,他就像是直站在那儿没有任何动静。 但是看得仔细的人,就不同了,其中感受最深的就当数在战局中的白袍男子,因为在两兵相交之际,他有一种打到游蛇身上般的感觉,直觉告诉他,刚刚那一下,他打在了空气上,空空的虚无感,让他顿时感觉到危机在向自已逼近。 所以落手之后,他没有思毫的犹豫便抽身倒回。就在他抽离身子的之后的瞬间,如墨的紫锋以弯曲之态直刺他的心脏部位。 一时两两相攻皆以无果告落。 黑衣男子一招未中,并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只看他飞手一环,剑指抚剑脊,再度伸开,如同游蛇般尾随着抽身退却的杖头疾进。 这时,白袍男子已然回缓了过来,他并没有流露出慌乱,而是挥着权杖,以一个邪异的角度回头打向后追之人,而这时,黑衣男子的三尺长剑已是以更加凌决的速度劈向白袍青年肩膀。 风儿丝丝作响,除了撕空的金属颤鸣,全场已是鸦雀无声,所有观看的人都紧张地注视着场中那惊险的对决,就连坐在观战席上的几个苍老模样的人,也是托着那花白的胡子,不时微微的点着头。 而焚溟轩眼眸里的红芒也是更为凝华,只是这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这场精彩的对决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去时,在人群之中,却是有着一双闪着淡金的眸子不去看场中精彩,而是紧紧地盯向一个人,一个背负着一把墨色阔剑的消瘦青年。 叮! 一声轻吟,白袍男子并没有退闪避开黑衣男子的来袭,而是以一个刁钻的的角度,舞动着权杖,一时一层白亮的光层从权杖透出,而那声轻吟便是长剑挥劈在权杖上所振颤出来的。 长剑前袭被阻,剑刺抵在权杖之上,但是黑衣男子却并没有要抽剑相离的意思,反而嘴角处露出一丝冷笑。 只见他突然放开了手中的三尺紫锋,转而双手合印,下一刻,他身前的长剑却是突然狂涨,直欲与人形相较大小。 这过程几乎只在一瞬间之内完成的,谁也没有想到,战斗到了这种时侯,黑衣男子竟然还能有心情搞着这种花样。 而当事着白袍男子,则先是愣了下,而后,眼底竟然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正好这笑意,被黑衣男子捕抓个正着,一时一股怒意在他胸口上燃烧。他也不管那么多了,反正都决定孤注一掷了,念及此,他不禁顿时豪意大起,只见他凭空一跃,高跃入空后,像上位者俯视一样,断然响起他那豪荡着声音: 定胜败! 旋后双手握向虚无的空中,即时那大到人形大小的紫锋像是被某种力量所操控了般,竟然以着不慢的速度向上抬离。 而在他那道断喝声落下之时,白袍男子也是膛血沸腾,直呼叫道: 好! 随即他将权杖猛然直插入地,同时从他的心口处飘出一抹很纯很净的白光,那缕白光飘出后,直直地落向插在地面上的权杖的杖头之上,立时,权杖毫光大放,在这片白色的光明之中,隐隐约约的可见到一个灵动的物体在飘游。 随着那个灵动的物体的游转,那枯藤权杖竟然快速褪去他那古旧的色彩,转而换之以纯明的浅橙色。 同时改变的并不只是仅仅在颜色上,它的形体也在改变,而且这个过程疾快,少倾,竟然是一把大刀。 看着明明是权杖,却突然成了大刀,观场者无一不露出惊奇目光。 第三十六章倾倒 场内。 白袍男子的剑眉猛然一挑,带着炙热的目光凝视着面前的橙色大刀,心中顿时豪气一涌,旋即双手猛然把握在刀柄之上,立时他的气势陡然上升。 当即不再多做停留,双脚对地一点便是只身带着大刀跃向空中。 而在他离开地面的后一瞬间,三道紫色的剑芒划破着虚空,带着与空气摩擦的声音射在他所点足的地方,一时又接着响起三道:叮叮叮的响声,而同时,只见那地面,又是呈现着三个紫炎缭绕的小口子。 黑衣男子挥下这三道紫炎剑锋之后,没有再做追击,而是在那冷漠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凝重的色彩。 半空之中,举刀横向,虚无之间,幻剑直指,两人再次平遥相对,对视了三秒之久,皆同时豪啸一声,皆起动作。 只见白袍刀客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以狂猛之姿向不远处的黑衣男子横扫而去。 他仿佛就像是一头沈睡了很久的恶灵苏醒般,没有了先前的纯洁白芒,而是无所畏惧前路是否是一条不归路。 淡蓝的天宇下,紫色的长剑也变得遂黑如墨,它直指向前,透出的锋利像是亘古也化解不了的穿越之箭。 他们! 它们! 不论是哪一个,也不管是横向着扫,还是直向着刺,四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都带着一往无前的势,指向目标。 成为永恒的,往往只是一个刹那,在那下一个瞬间;所谓空间,时间,终于不再成为了距离。 刀剑相吻,四目相对,砰声连绵,久转不绝,在那轰轰声之中,一时都为那一口气而顶着面前的艰难。 华丽的橙紫光彩从那相交在一起的刀剑锋中,绽放,开出一朵美丽的花儿。 在那砰响之中,在那美丽的花儿在招展自已之时,空间瞬息扭曲,一圈脉动着涟漪的能量从那花儿中心暴涨开来。 一时观众只觉得眼前骤然一花,陷入短暂的失明之中,待大家再度恢复清明时,只见场内的两人已然分了开来,半屈着身子,皆是一色的单膝盖地,大刀长剑没入身前的土层。 他们皆喘着沉重的呼息,似乎因为刚才那一击,开了一朵花,就让他们都虚弱到了极点,因而只有依靠着身前的刀剑支撑,才不至于倒下身。 这般铁骨也算是刚强直硬了,毕境刚刚那朵花所聚集的能量可是两人的总和,被轰开而没被挂掉,这已是多幸。 要知道他们可都还只是玄师的级别而以,就是这样的实力,却是给观众们带来了一场视觉盛宴。 两人保持着那个几乎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姿式,对望着彼此,僵持了几分锺,随后又一阵清风拂过他们的脸颊,盘起着他们的丝发,旋即两人对望苦笑了一声,笑声中充荡着满足,然后便很有默契的放开了手中的刀剑,任由身体不受力的相对倾倒。 沉默! 寂静! 不知道是谁先带了个头,场外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场中步入了八名一色墨绿衣着的人影,他们来到倒下的两个男子身前,确定了下两人只是虚弱严重,而后缓缓地支扶起他们,将他们带离出场内。 随着场中的两个主角被带走,那经久不断的掌声也渐渐落下之时,观战佳席上,一名白着胡子的老人缓缓起身,旋后空中转响起先前那道苍老的声音:苍嶷第三万一千次,绿级会舞,卫武VS谭杳,平局终场! 苍老的声音又顿了下后又接着说道:现在休场一刻锺,一刻锺后,一千零一次蓝级玄决开始,敬请大家界时捧场! 场外的观众们一时火热地展开讨论,即有对先时绿级的战斗回味无穷者,也不乏对那一刻锺后的蓝级玄决的展望。 人群之中,梵溟轩收回凝视的目光,眼底的红芒在战斗结果落下之时,便早已散去,不然,让人看到一个双眼发红的家伙,就算吓不着人,也会给自已招惹一身骚。 之后他墨着黑瞳环视一周,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有要离开的意思,不禁微微地皱了皱眉,旋后低声向旁侧的一人问道:兄台,为什么大家都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呢? 本来他还好,但这一问,我心中不禁一惊,直觉这人好生面熟。 而这时,那人却是嘿嘿一笑说道:嘿嘿,大哥,又见面了哈,咱真是有缘人嘿。 这是他才翻然想起,这人不就是昨天那酒店的那个寒惨青年──炙叶么?,了解及此,他不禁暗骂一声自已真是好记性啊,随后恢复到平静的心态,淡定地道:嗯,你还没有回答我问题呢。 炙叶挂着笑容,不过那笑容里却是隐着一抹不知名的什么东西回答道:因为下场会有更精彩的节目啊! 梵溟轩冷冷地白了他一眼,旋后便转过身,朝来时的路往回,显然是炙叶他的回答并不满意,但是人家说得也有道理,他便只好生着自已的郁闷去了。 另外就是,他也不想这样无聊的傻站在这里,等上那一刻锺,不自觉间,他没有发现他已经没有了亿万载时的那种平静的耐心了。 炙叶看着他转着身,拨开人群而要离开,不禁呆了呆,眼底闪过一抹失落的色彩,旋即深吸了口气,想是做了某种决定一般,转而不顾形象的大呼道:大哥哪里去,等我啊! 说着便快步穿梭在人群之中。 第三十七章担当 呼! 终于拨开人群窜出,梵溟轩回望了下身后那黑压压的一片,心底一阵赞叹那些仍还在呆立等待的人,赞叹他们的痴迷与热情真是不可小诂啊!明明说了蓝级玄决还要一刻锺之久之后才开始,他们竟然能站得下去,服了! 旋即他低低的摇了摇头,顺便发出一声轻叹,接着他转回头,这时不禁一愣,愕然! 因为他看见炙叶竟然像是不受人群的阻拦似的,已经出现在他的对面的一栋房檐之下,正悠闲得要命地交叉着双腿,双手又互叉在怀里,倾斜着身子倚在木墙之上,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地痞王子。 见到梵溟轩投来的目光,炙叶他的嘴角处溢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旋即他伸出一支手,向梵溟轩挥舞着,招展着,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呼声道:大哥! 梵溟轩略做思考一番,接着径直地向他走去,在离只有十步远时,开口淡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出来? 却没想到炙叶鬼鬼的一笑,很有深意地注视着他好一阵子后,才缓缓回道:谁叫你是大哥呢,以后大哥走到哪,我炙叶也跟着到哪去啊。 看着他那一脸说得无比认真的样子,梵溟轩有种败落的感觉,旋即无奈地摊了摊手,说道:明天我就离开这里了,难道你也要追随着我离开么? 炙叶想也没想,便欣然脱口而出回着:嗯,要的,有何不可么? 梵溟轩惊讶地看着他,想是要从他脸上找出点睥睨出来,但是任由他端视良久,也没有得到任何收获,于是呼声问出心中的不解:你这么肯定,难道不问问我要去哪儿,便下定决心了么? 说实在的,他对炙叶虽有那么点好感,但是他也知道人心险恶的说,如今身边要多了一个人作为旅途中的伙伴,他还真有点放不开心底的疑虑呢。 面对他的疑虑,炙叶淡然一笑,旋后站直了身子,认认真的说着:不需要问,说过了的,以后你到哪,我会跟到哪去。 为什么?梵溟轩下意识地问道。 因为我相信自已的选择,仅此而以。 炙叶的声音落下,梵溟轩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心底却是不禁一阵触感:这末世怎么了呢,怎么都是一个劲地相信自已的选择。到底是真的有那种判断能力的说,还是说一个个变得太过于自我中心呢? 当即他又想起了那个将幸福托付给自已的姬茹,不时顿发一声叹息:哎! 你哎什么啊,大哥?见梵溟轩突然发叹,炙叶禁来了兴趣打问道。 哦,没,没什么啦.梵溟轩报笑以言。 嗯,那现在你离开玄会场,打算去哪儿啊? 炙叶把心中一直关注的问题给随意地扔了出来,看其自然语态,明显是话活高手吧。 梵溟轩听后,也没多想,直舒胸意地随口答之: 不知道,到处转转喽。 听着这一句的前三个字,炙叶如果是在渴点什么,或者是在吃点什么的话,保不准会被呛到,亦或者是噎着。 哼,不知道?谁信呐!他在心底嘀咕了句来作为心中郁闷的发泄后,转着眸子想了想,旋后故作惆怅的说道:大哥啊,那我们还是回去看玄决吧,这种会事可是精彩着呢哈。 梵溟轩凝起神来向他递出一个疑问的目光,像是在说为什么。见此,后者心底暗自一高兴,嘿嘿地道:等下的蓝级玄会之决是兄弟我和洛磬比的。 梵溟轩轻轻嗯了一声,但是并没有表态他的选择。 炙叶也不再意,而是接着继续说道:知道么,我已经缺席了好多场了,而这次,我想和她最后再打一场,然后就随你浪迹天涯。顿了下,他舒了口气接着道:我得打败她,让她好好回家去。 梵溟轩一直静静地听着,听到这里时,他轻皱了下眉宇,当即开口问道:为什么? 炙叶对视了一眼梵溟轩眼底的迷惑,而后别开目光继续着自已我叙说:我是因为家族里的联姻,而逃婚出来的,她便是那个被指定为我妻子的女子。我出来后,她也出来了,为的就是逼我回去完婚,但是我真的不愿意接受这种有利益性质的婚姻,所以我总是在外面飘流,而她总是踏寻着我的足迹,以至于我每在一个城市都待不了一个月就得换地方了。可是这一次,我跟你走了,我不然让她再和我一样过着风宿的日子..... 是昨天在酒店里找你的那个女孩吧!在炙叶的声音落下后,梵溟轩悠悠然地说道。 炙叶低嗯一声,算是承认了。 见其此样,梵溟轩欣然地点点头,而后两人迈开大步,一时间,一些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观场之众迎来了两个男子那毫不讲理的霸道。 没办法,有实力,在哪都可以随心已欲,而在这群平凡之众中,随便一个小小玄者,也可以当属强者了。 见其此样,梵溟轩欣然地点点头,而后两人迈开大步,一时间,一些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观场之众迎来了两个男子那毫不讲理的霸道。 没办法,有实力,在哪都可以随心已欲,而在这群平凡之众中,随便一个小小玄者,也可以当属强者了。 一刻锺后,百米周圆的场外已是热闹的沸腾开来,各类声色俱全的议论之声纷飞不断,而场中已然亭亭玉立着一袭白裙胜雪的女子。 在人们那**迸发之际,静幽的空中再次转响起那道浑厚,却是苍然的声音:苍嶷玄会,蓝级一千零一次,由炙叶VS洛磬...... 同时天宇之下,一束深遂的蓝光射向空中,之后竟然勾勒出狂草深韵的几个大字:1001次蓝级,炙叶VS洛磬。 随着声音的落下,再看场中处,却只唯有一袭白裙胜雪的女子孤然地静立着,而场外,议论之声起伏不断,益加高涨。 有人疑问的说:炙叶人呢? 有人叹息的说:炙叶这家伙又不来了么,哎!已经缺了十二次了啊,难道这次...... 有人嘲讽的说:是怕了吧,也许早就逃之夭夭了哈,哈哈哈哈。 有人郁闷的说:昨天还有看到他的,怎么会不来呢? 有人鄙夷的说:你眼花了吧,不是怕了干嘛不来呢? ......:真不像个男人啊! 人群中,梵溟轩的耳边环绕着各俱特色的争议声,而后他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炙叶,后者脸色平静,一点也不为人们的言论所动,见此他不禁暗暗地点了点头,而后将目光移向场中的人儿去。 他看着那单一的身影,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旋后顿了下,回头看了眼炙叶,见他仍不为所动,一脸淡定的神色,接着摇摇头,又将目光投向场中。 再次凝望着那身影,他不轻不慢地说道:如果不去,那我们走吧! 炙叶转头看向正注视着场中的梵溟轩,定声回道:不行! 梵溟轩移回目光,却并没有去对向炙叶,而是朝天空的几个狂草的蓝色大字望去,然后飘幽着声音说道:虽然你选择跟从我,但你的事,除了生命,其它我一概不管,自已决择吧。不过尽然你认我为大哥,哥还是提醒你一句:如果你给不起,那就放手吧,如果不愿放手,那就全心陪同。 人群之中,一个眼眸底下泛着淡微金光的人微微点头。 而炙叶听及此,愣是一怔,旋后一抹抉然的神色浮现,接着凭空而起,在那一道道惊呼声中,直向场中而去。 而梵溟轩的耳畔处则是盘旋着还没有立即散去的声音:大哥,多谢! 梵溟轩在这声音中,暗自地低摇着头,口里念念有词地自语道:既然认了你,又怎么可能不帮助你呢?旋后又发出一丝苦笑道:其实我自已都没有做到呢! 看啊,那是谁? 咦,貌似是炙叶呢? 嗯,难道他不怕了么? 呵,还算是个有种的男人...... 随着炙叶的腾起,场外在一片惊呼声后,在一片尖叫声落下之后,顿然安静下来。 空场十二次的人物,曾经的强啊,在数千众皆以为其又将不堪之时,骤然现身,还有谁能不期待他会有怎样的表现呢? 清风习习,凝望着空中渐近的身影,多么朦胧而又熟悉。 飘身落下,轻轻席地,一袭淡蓝色的衣着的炙叶静立在洛磬的一丈之前,双眸对望,只是极其短暂地碰触了下,洛磬便低下头,有些不敢看他的样子。 炙叶看着面前的可人儿,心中五味陈杂,有些幻幻然的错觉。 一袭似雪的白裙在微风中轻轻盈动,青丝纤长的后披在秀肩上,樱唇淡色犹如桃色,柳眉弯弯,鹅颈嫩白,水蛇的曲腰身段,星眸泛含着微微波光,点点圈圈,依人惜怜。 沉默了几许,他才有些暗哑着嗓子说道:我来了,洛磬。 洛磬微抬起明眸,涩声轻语地回道:嗯,谢谢你,没有再让我空等了。说完后又转瞬轻轻一笑。 我们开始吧!炙叶不想再让自已生出逃避之心,当下直接了当的步入主题,希望可以就此而开始。 洛磬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旋即疾声呼道:你真的就不愿意回去和我完婚么? 炙叶细细地端视着她,而后缓缓地摇了摇头,叹然说道: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听此,洛磬微微愕然,而后顿了顿,才咬着牙回答道:明明是你不明白我? 炙叶叹了口气,冷声道:我不会回去的,开始吧,只要你输了,就乖乖回去,不要再来找我了。 语罢,他便开始凝聚他所掌控的元素,同时一根墨黑色的樱枪从他的心口处召唤出,飘浮在他身前,淡淡的墨芒缭绕,如似火焰舞蹈。 第三十八章月轮 炙叶右手握着墨樱焰纹枪,将其斜侧在身旁,而枪刃则斜指着他背后的地面,若这时在他肩上加上一件披风,可当真有一番英姿凌然的强者风范。 而此番景致出现,也招惹了观众们那一时的鸣叫声掀起,就连远观的梵溟轩也不禁眯起眼睛暗呼了声:不错! 在那阵阵呐喊声的冲击中,洛磬从迷醉之中转醒,接着她在心底叹了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旋后她像是看开了点儿,便不再做心底的挣扎,接着只见一层乳白色的光华从她身上绽放,微向流转,之后一张通体白玉的古弓出现在她的玉指之上。 场外的高呼声转高一波,已是缓停下来,只因为场中的兵战即刻触发,试问在这种时候谁不想安静地欣赏一段期待已久的精彩呢? 不过,正当所有人都紧张地观注着场内时,在场外的一个小角处,一大伙人却围聚在一起,其中正有人不断地投掷出手中的宙币,一宙币相当于十铜币。 他们绝大多都是将手中的宙币投压在白色的那一块区域,只有极小的一部分压在淡蓝色的区域。 这极小的一部分人,几乎全是大汉个字,他们以往玩这种定胜游戏,总是如鱼得水般舒畅,只是那种赢钱的日子,在一个月前开始便结束了。 从一个月前开始到现在,他们已经连续输了十二次,但是不知怎么的,他们却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反而是一次压得比一次多,而眼下这第十三次,则是他们最后的资本了,几几乎快是前十二次所加起来的一半左右。 为什么如此疯狂,这一切,只因为他们中的那个为首的头决意要这么做。 虽然每次输了,他都要大骂某人,如果这次又输了,喷血某人也是免不了的。不过骂归骂,气归气,他还是相信那个人的实力。 不为其它,只因恋哥太疯狂。 那一日,天灰灰的,那个雨天,那个青年斜指着一柄墨樱焰纹枪,单身干了十二个玄者,将他从死亡之中救出...... 现在已经盘点好了,他,他们一群大汉看着场中的那一道淡蓝色衣着的青年男子,双眸都有点微微发湿。 场内,光华盈实,道道黑雷在炙叶的背侧隐隐闪没,而墨樱焰纹枪则是泛起一轮轮能量的涟漪。 反观一丈前,一席白裙的娇颜,面色平淡,正侧举着纤指中的古弓,古弓周围的空间不知何是竟然微微扭曲,在外界看到,已是难以分别出它的虚实。 模影之中,只见纤纤玉指搭上了那根如水晶般透明的弓弦上,微拉,一圈乳白色的光晕柔和地飘转。 一道轻吟的娇喝后,光晕骤然内敛,只见一支泛着淡微乳色的透明箭矢突兀地出现在被拉开的弦指之间。 炎日当空,天宇已没有云彩浮动,淡蓝色的天宇下,数千观众环聚在百米周圆的场地外,目光皆指向一处,便是那场中遥遥相对的两人了。 场中,看着蓝衣对白裙,众人屏住呼吸声,只听得空中隐隐约约颤然而起的嘶鸣声。 某一刻,爆发了,炙叶翻紧了下手心的握力,墨樱焰纹枪的枪刃处,黑色雷纹顿然消失,而整个枪身却是诡异地燃起了一层犹如黑色的光焰。 如同被那光焰点燃了一般,炙叶壮实的身体轻然一颤,旋即猛然嘶吼了一声: 墨浪天轮! 便硬是将焰纹枪旋起,以身为轴心,将其绕身转动,当转动九周时,他的身姿忽然由直立于地的状态翻了个九十度,愣是硬生生的横在空中与大地平行,而绕在他身上的墨樱焰纹枪由于处于环圈的转动,则是像一个黑色火焰轮,在观众看来,就只见一个黑色的轮子朝洛磬滚去,而留下一道残影的视觉误差。 而另一端,在炙叶嘶吼之时,洛磬也发出一声娇喝: 乳羽残月! 她纤指一松,弓如霹雳,弦音颤惊,只见那近乎透明的弦由分明着棱角骤然转回平直之时,一轮残月的弧光从疾行的乳色箭体中映出。 射出箭矢后,洛磬她起影暴退,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其速度之快,转瞬已在三丈之外,同时搭回在弦上的纤指又是一放,以一道破空的之声扭曲了空间。 一道接着一道,一声接着又是一声,只见那如用之不尽的箭矢几乎快连成了一条直线。 当炙叶接受到第一支箭矢的阻拦时,远观的众人,只觉得阳光已经失去了色彩,而场中则有一轮墨黑色的太阳,同时还有数十个残影相交的邪月。 伴随着它们的触,每当墨黑色的太阳来了周围的三四个残缺的月轮时,马上就有新的月轮扑上,补上刚露出的空缺。 但是尽管如此,却不见得那墨黑色的大阳有何暗淡的趋势,而它也因为受到那仿佛没有止尽的月辉阻拦,以至于一时半会,难以同那如精灵般东舞西蹈的洛磬近身而攻了。 渐渐的,场面以着一种极为奇怪的情景进行,只因那白色的身影一会东飘一下,放出几道乳色箭矢;一会西闪下,扔出只缕乳芒,而那墨色的太阳滚轮也就跟着一会东向,一会西行。不过面对这种情景,场外的观众却并没有流露出一丝的不满,或者是厌倦,反而有些瞪直了眼睛,夸张地张开口,想是想高呼赞叹,只因一直激动,忘记了如何说话发音了罢...... 第三十九章放荡 正当人们以为场内的两人就将以这样种纯纯的斗玄力的方式比试下去,最终以谁的玄力先被耗尽而取胜时,突变异起,来得让人们有些不适应。 炙叶见自已似乎被困在中心成了洛磬的靶子,在又一次灭了近身的三个残月箭矢后,当下断然猛喝一声: 墨鹏展翅! 旋即一个上跃,墨樱焰纹枪被他以大力抡起,黑色的光焰之轮合瞬息朝两边分开,分别形成一个巨大的黑焰羽翅,而同一时刻,先前那消失的黑色雷电再度出现。 樱枪落下,如九空巨鹰冲击之姿态,只见它如郧星之坠,势不可挡。那有着雷电的黑焰大翅,如同一对展翅十二米的巨鹰,从九玄高空全力来袭,狂猛地朝下方追击而来的月影拍去。 当那无以伦比的势,迎向疾驰而来的十几轮残月箭矢时,只听沉闷地爆鸣起一道的砰击之声,立时飞沙走石,尘土倾昴。 不过在此得说明一点,那道爆鸣的砰击之声并不是与箭矢碰撞而出的声音,而是与大地一亲吻所发。 因为当十几道残月箭矢与那黑焰巨翅一相接触,便如飞蛾扑火,以卵击石般,不但无效,反而如炙炎消雪般,消融得无声无息。 落在地面上,炙叶抡起墨樱焰纹枪,那宽约十二米之巨的黑翅已然褪去,只留下在大地上砸出的那一个宽约十二米之巨的大坑中,显示着刚才的那一幕是真实的。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在他将那十几个残月不灭去之时,有五道极为锋锐的能量从不同的方位锁定了自已。 旋即他将樱枪直向身前,不断的突刺回收,像是在做什么防御的手段,不一会在他身前已然布下了一层离影炎盾。 只是悲剧的是,他还是晚了。 叮叮叮叮叮! 五道声音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接着炙叶身前的离影焰盾的防御也消耗殆尽,而自行解除,正这时,他刚动了下要进行反击的念头之时,突然脸色大变,只见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轻颤不已,再度上看时,他的左肩处已然被穿透着一个口子,虽然那口子不大,但却正奔涌着红泉不止。 原来洛磬在炙叶腾跃之时,顺手发出了几道残月箭矢之后,便齐聚着更大的玄力,放射两轮,轮三支齐发,只不过她将其中的一支箭羽,放在了另一支箭羽的后面,所以炙叶只感觉到五道箭锋的能量罢了。 场外,除了极少数的人发现这轻微的异样外,其它众人都还沉浸在炙叶刚刚那起灭月的壮姿之中。 人群中,梵溟轩微眯着双眼,黑眸里泛着极其淡微的红芒,在炙叶中伤的那一瞬,忍不住地脱口而出:好手段! 同时他的双手下意识的握紧了些,因为中伤的是他刚认可的兄弟啊。而在他脱口出那句赞叹时,人群在另一边,一个眼睛泛着金芒的老人也是暗暗地点了点头,不过却并没有作出任何言语论评。 没有实质箭矢,但蓝衣的左肩周围却是浸染上了一层暗红的血色。炙叶骤然一咬牙,强忍着左肩不断传递而来的疼痛,提起微斜的墨樱,而后不再有华丽的花招,只是径直地朝洛磬的方向逼近。 不过怪异的是,他每走几步,便忽然跳移了下,而之后,在其先前点足地方已然没入一道乳色的箭芒。 遥望着已经中伤,却还要向自已走奔来的炙叶,洛磬娇美的面容泛起阵阵俏白,星眸之中的战意不仅悄悄淡减,反而渐渐的弥漫上了一层湿润的关切。 这时炙叶离她只有不到二丈的距离了,似乎他也察觉到洛磬眼帘中的关切,旋即他淡冷着声音哼道:胜负未分,不要用你这样的眼神看我!否则,你只能带着遗憾回去。 洛磬张开小嘴,有些幽怨地道:难道你真的就那么讨厌我么? 炙叶并未作答,只是斜起手中的墨樱焰纹枪,同时骤然加速,像是在用行动告诉她,现在是玄决的战斗时间。 星眸里的柔光如潮水般退却,洛磬自嘲般地笑了笑,旋后面容上焕然起更胜先前的淡定。 她的速度真的好快,至少在眼前,一下就拉开了与炙叶的距离。在远距离的地方飘落下,长弓满弦,一个纯透明的箭矢,安静地夹在弦与弓之间。而后那透明的透明的箭矢渐渐变得连透明的姿态也没了,看上去,那弓虽开着,弦虽拉着,可是就是不见再有箭矢的存在。 洛磬的纤指尚未松开,但她周围的空间便已扭曲弯形,不过这一次没有破空的嘶鸣声。炙叶的速度不知道怎么地,好像也变快了不少,只是转眼间,便近身到洛磬的一丈之处。 他凝望着丈前的这个女子,刚毅的面容下,却是隐着复杂的神色。他当然看得出那拉满了弦,却没有箭矢的弓,绝不是女子故作姿态的唬弄自已。 正相反,他反到是觉得那无箭之弓,应该是洛磬倾尽了全力,为的就是一招决胜负,虽然他打心底不愿意这样面对,但却由不得他选择啊。 随后在心底怅然叹了口气,旋即急速抡起斜指的墨樱焰纹枪,而左手顺势果断地握上枪杆,泛着乌光的枪刃直指那白裙胜雪的身姿。 这时诡异至极的事发生了,只见炙叶他左肩上奔腾出来的血液,竟然沿着他的左手逆势而上,再从指尖流向枪杆,之后隐没在墨色的枪体之内,而同时,只有乌光的枪刃处竟然泛出微微摇曳的红色血焰。 那红色血焰虽是轻小,但伴随着它跳动着的舞步,却是妖异着邪恶的气息,而观当事人炙叶消瘦的脸颊,则是浮起一片惨白。 那红色血焰虽是轻小,但伴随着它跳动着的舞步,却是妖异着邪恶的气息,而观当事人炙叶消瘦的脸颊,则是浮起一片惨白。 场外的人群之中,梵溟轩红着双目,遥视在炙叶手中那枪刃上跳动的红色血焰上,皱着眉宇,暗自沉着声音呢喃道:这是血秘吧!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的危害吗? 接着他竟然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不再低语,而此声落下,彼声却涨:竟然...... 人群中的另一边,一个一直古井无波的金眸者失声惊呼,不过他也就是张开着嘴,呼出那两个字便马上回过神来,只在眼底闪着一种炙热的色彩,而表面却是封口不再说什么了。 而这之中大家的注意力又全投在场内,两人的异样也并不是十分的突出,所以没有人去在意他们到底想说什么来着了。 只看那泛着淡蓝的天宇,给人的心境以一种舒适的畅然,不得不说今儿的天气真的很好,只是这样好的天气之中,忽地刮起一阵肆谑的狂风。 那狂风就如同引火索一般,将战局的**点亮,而同时终场的帷幕也将被揭开。那风狂扫着,天上地下,无一不卷,在那沙尘之中,衣带飘飘,青丝律扬,两双眸帘冷对一下,皆同时合上了一眼。 当又一阵风力卷扫而来时,焕目圆睁。身着蓝衣的炙叶影动,双手握着已经渡上一层血芒的墨樱焰纹枪猛然突刺,枪刃直指前端,一时红色的血焰瞬间停上跳动,转而如实般化作一道微暗的刃芒附在枪尖之上。 同一时间洛磬柳眉轻颤,星眸微眯,点滴思绪于迷离间,抿着红唇,纤指轻轻一放。下一个瞬间,弦惊鸣,空无羽,影念及,而后红唇启,婉若仙乐音: 满月无心! 这时正向前疾行的炙叶猛然一喝: 墨血妖乱! 声音落下时,一声刺耳的金鸣之声音嘹亮,接着一道赤红的血芒暴闪而现,观众只觉眼中尽是无尽的血色,而那天宇的淡蓝却早已不见其光景,他们斩时失去了正常的色觉。 约一分钟后,视觉恢复,而众人眼下的场中,那舞动的战斗却已经结束。 场内,一道血丝从炙叶的嘴角处蔓延开来,然后光鲜的血滴划过已是苍白不堪的面颊,之后滴下,浸染着他那已是破损得极为有艺术的蓝衣裳。 他苍白的面目死盯着前端,单手握着已经朴实,却仍跳动着妖异的血焰平指。 结束了...... 长弓已无箭矢,弦影仍然还在虚颤,洛磬的云丝随着风儿在鹅颈边微荡,她双指低垂,白裙被赤血染红,光鲜的红痕同样也挂在她的嘴角边缘,而她的眸帘之中凝光如雪,无比清明纯净。 她低头凝视着抵在胸前的枪尖,脸上微微一笑,唇角一开说道: 你赢了! 炙叶缓缓收回那只差一点便让得洛磬香消玉碎的墨樱焰纹枪,而后置在身前端下,以便支撑着他那随有可能跃落的身体。 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忍受住,只在定立一会儿后,便喷出一口樱红,而血液则是尽数地洒在一袭白裙之上。 洛磬并没有介意,只是微抬起头来,端视着炙叶那惨白得有些怕人的脸,咬着红唇,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而炙叶在吐出那喉咙中的闷血后,他沉沉地喘着重得的呼吸声音,见洛磬看来,旋即含着浓烈的惺味沉声道:你该回去了! 洛磬一怔,旋后微微点了下头回道:会的,我会回去的! 这就好,其实......得到洛馨那肯定的回答,炙叶有些欣然地自喃低语,只是还未来得及说完,便砰然一声,后仰地倒上地上,击起一阵轻尘飘转。 见壮,洛磬赶紧上前,将其搂起,而同时八个青一色穿着的人走进了场中,接着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在空中腾响: 苍嶷第一千零一次,蓝级玄决,炙叶VS洛磬,炙叶胜。 而后那声音顿了下,又接着说道:感谢大家的观赏,上午的进程到这里结束,明日将为大家安排苍嶷3700次的黄级玄决,界时欢迎大家前来光顾交流。 场外的观众们,一时呆立,直到那八名一色墨绿衣着的人影带着炙叶和洛磬消失在视野之后时,才渐渐有人开始散去。 而某一个角落里,一群大汉正顿然仰天大哭,哭得稀里哗啦的,哪里还有一点大男人的样子。只是怪怪异的是,他们大哭之后,又转瞬相拥大笑,笑得豪情放荡。 这变华比变脸还快啊,理由无它,只因他们压的那个蓝衣男子胜了,他们的心血与坚持,终于在这最后的孤注一掷时,得到了最大的回报...... 望着人影散闲,梵溟轩没有立即随着人流而离开,而是在回味着刚刚那场惊险的对决,也许别人看不大清明,但他不同,因为那片血红色,他的世界之瞳的效果尽然出其意料之外的好。 不过尽管他看得清明,却仍是有不解的地方。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没有见那个女子攻击,但是炙叶却为什么会受到那么重的伤害呢?因此他心底不由得喃喃自问地道:要不是拼着一口气,加之那血秘的诡异和霸道,只怕这场胜利应该属于那女子的吧,只是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第四十章红白 梵溟轩的疑问像是被某人看透了一般,因为在他的呢喃声刚落下之时,隔空便传来一道悠悠的解说:是无形之矢,只是还在拟雏型啊!嘿嘿,没想到这把弓和那个术竟然都还存在,真是可怕啊,仅仅拟雏型态就可以将那使用了血秘的人打成那样,啧啧...... 梵溟轩寻目望去,却是不见得有何人行踪闪影,不过那无形之矢,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无形之矢,混沌宙强中的一位玄祭以身为引,祭炼万千白骨,再加之聚齐三十六个满月月华,终得凝成一把弓身。而后又以数万亡灵之精,锻炼八十一载,得以弦。之后又自创术法予以其配用,后因噬,而以身祭灵,成为此弓的箭灵。成箭灵之时,月华满月十五日不移,从而传之后世。 后世发弦,自生箭羽,时若有缘之士,若能习到玄贤之别,可发无形之矢,时至玄祭,凡月华所至,皆为其靶心。 这下算是想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他不禁一阵感慨:听说这样的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有这样的好东西,也难怪炙叶他会被伤得那么利害。 四下只有松松散散的几个人了,抬眼望去,梵溟轩不禁微微愕然。目光所向只见一群大汉们抱着头,一会哭啊,喊啊,一会又笑啊,嚎啊,赫然便是昨天在酒店之中所遇到的那群大汉们。 见此,旋且他低低地摇了摇头,并未过去理会,而是转身朝着人流中行去。 …… …… 哎!这两个孩子,今天怎么如此拼命呢?一座庄伟的大殿里,幽幽地响起一道轻飘飘的叹息声。 大殿分上下两阶,它的色彩明亮,但布置却极为简单,简单到空空如也,连一张椅子也没舍得安置其中。 此时只见大殿在下阶上横立着十余个,一色墨色衣着的斗蓬人影,他们恭敬地直站着,像是在敬待主人的到来。 随着那道轻飘飘的叹息之声的余音淡去,大殿在上阶,也就是中堂首位上的空间发生一阵奇异的扭曲,接着缓缓浮现一个抚着白须的老者。 老者环视了下那十余个如雕塑般掩在斗蓬之中的墨衣人,旋后微闭合起眼眸,转之饱含着苍老的声音问道:查清了么? 那十余个人还真像是亘古便被雕塑在那的一般,丝毫不为老者所动。 上阶下阶,静静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老者显得有点不耐,至少面目上已经有一了丝不满的神色说道:都别给我装哑了,事情处理得怎么样,快说吧! 这时,那十余人中一道衣着最为墨深的人才接口回话道:冕下,我等不才! 白须老者轻轻哦了一声,旋后突然大骂:没有完成你早说不就结了,干嘛给我装深沉! 墨衣者连连点着头称道:是,是的,您说得太对了,属下绝非存心的! 老者睁开眼帘,吹着胡子瞪着眼,无语中...... 三个月前,老者突闻玄者禁地之千米血湖中的血色一昼褪尽,那被人们所敬畏的禁界失踪无迹,但却不明其因,因而与同僚相商之后,由他这里派出迹影十余人倾力追查,三个月无果,便先返命交差。 众人见老者不说话了,一时松了口气,他们习惯他不说话的样子。只是正当他们心底暗乐之时,刚落下的心立马又悬了起来。只见那老者抚着鼻子下边的胡须,沉吟了一会后,有些懒庸的发言问道:有没有别的什么消息啊,说来听听? 墨衣者转着眸子顿了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即开口回道:其它一切尚属正常,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别来考验我老头子的耐心,不然你会有好果子吃的?白须老者吹者胡子瞪着脸,那表情就像是在说着:你小子再不给我老实交待,再不给我来个痛快,我会让你记得我的好。 墨衣者顿是心中一颤,想是知道了什么厉害之处,当下拼着一口气,知无不言的回话道:三个月前,我等领命执行追寻禁界消失的原由,虽尚破解它去哪儿了,但却是在偶然中发现一件很怪很怪的事。 他不敢多做停留,连顿口气也不要便接着说道:我等发现听西之北的听雨轩中的轩主爱徒突然带了一个陌生男子回去,而当我等想细究之时,却已被那轩主美女发觉,遂被驱逐,好不狼狈。不过我等不负重托,还是丢了一个人在外面看守,只是一直三个月下来,没有什么动静。 听到这里,老者摆了摆手,不满地说道:这就是你们的成果?还真是一堆废话啊! 想了想,他又接着说道:人家姑娘家的事,你们瞎操什么心呢,是不是干柴太久,想点雨露了。 墨衣者一听,那脸刷的一下,白了;而其余墨衣者一听,那脸则是刷的一下,红了。当然,老者是看得到这精彩的一瞬间啊! 只见那墨衣者白了脸之后,旋即赶忙辩解道:冕下请听我说啊,我等虽然三月一无所获,不过在前几天,我等得到最新消息呢,就在前几天,听说那轩主徒弟神速般地破入了尊者强了,而次日,一个背负宽厚巨剑的年青男子从他们那里走了出来,这人一定有猫腻...... 第四十一章关怀 大厅之下,那黑衣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但老者却是神情飘忽,口里喃喃念道:那丫头怎么这么快就破了啊! 老者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众人却都能听得清楚,一时他们全部面露恶寒,只有那个滔滔言谈的黑衣者还在眉飞色舞地畅所欲言,浑然不觉老者在感叹完之后,有些兼恶地瞪视着他。 正当墨衣者那天花乱坠的言语讲个没完没了时,老者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越是横起恕气哼道:停!那孩子有消息么? 墨衣者没想到老者会突然有此一问,不禁骤然一怔,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结巴地回答道:没,没有! 白须老者的脸上立时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鄙夷,只见他那发白如雪的眉毛轻轻颤了颤,皱了下眉宇旋而舒展,接着他周身的空间如来时般发生扭曲,在那扭曲之中,他的身影渐渐变得迷离,待其消失时,只留下回荡在这在大殿之中的苍老之声:给我关注那个从雨城走出的孩子,清楚了就滚吧。 是! 众人齐声回答,随后十余道身影朝着大殿的门口退出,不一会儿,简单至极的大殿顿是空无一人。 …… …… 醒了就起来吧! 大殿深处的一间密室里,幽暗的光色之中,一道苍老而温和的声音悠悠响起,只目望去,竟然是先前从大殿里消失的白须老者。 伴随着那道声音的落下,一张古朴的石质床上,炙叶微微睁开紧闭的眼帘,顿时一张秀美的容颜映入眸底,旋即他轻微了张了张口,却是一时语塞,脑中没由来得一阵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后他移开目光,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张石椅之上的老者,当下低声呼道: 叔父,小子又劳累您了。 白须老者斜坐着那石椅,一只手放在旁边的石桌上,手指来回地轮着敲打,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郁闷的东西;而他另一只手则把玩着自已那花白的胡子,很是一副发人沉思的画面。 在听到炙叶的呼唤后,他微眯着眼睛,一道慎怪的目光流出,见后者被自已看得眼神直跳,而后才缓声说道:小子,真搞不懂你脑子是不是被灌水了啊,磬儿有什么不好的,竟然让你这般待她。 说完他好像还不解闷,于是又开口接着说道:哼,亏你想得出,还做得到!你不惜启用了家族的血秘之术,结果呢,结果怎么样,不要以为你赢了,要不是磬儿最后收了力,你以为就你那半吊子不到的玄力能击败‘满月无心’的威能?还能看到明儿的太阳?真是笑话。 说着他好像越说越带劲了,接着又是潇洒的语言,冷哼着说道: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的小子,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像你这种家伙,真不知这丫头怎么就死了心眼的要跟你混呢? 一口气说完这些,老者似乎很是爽快,畅畅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放在桌上的手指也不敲打了,人也精神了,咋一看去,倒是真有了几分道高长者的模样。 另一端,俯身在炙叶旁边的洛磬则是早已将头埋得低低的,但这除了让老人看不到她的面色外,炙叶的角度反而是看得更加清明。 此时她已经换上了一袭淡绿裙子,给人以一种清新的生命感。她的面色有些发红,应该是儿女的羞涩吧。 其实现在再美丽的姑娘放到炙叶面前,他也没有**。试问谁一觉醒来,就被长者大肆贬低一通,还会有个好心情呢,所以炙叶他不禁郁闷得半死,随后将目光狠狠地盯向洛磬,可是后者早已将头埋得低低的,根本没有去看他,便得他的目光直接被忽视了去,一时他抱有的那丝讨点安慰的想法也落了空,之后不由得面露苦笑地坐起身来朝老者唤道:叔父,难道您也还没有明白小子么? 老者一听,咧了咧嘴,全然没有顾及先前的那副一尊之长的形象大骂道:明白算个屁,要是等你小子有力量保护她时,估计她早已经白发如雪了。 虽然他嘴上是这般呵斥,其实他心底却是隐着那抹别人所不知道的自豪与骄傲,他是看着这个小子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高度的,如果说他为什么这般喜欢他,最主要的还是炙叶的个性,和那骨子里面流趟着的坚强。 这时低着头的洛磬猛地抬头望向炙叶,却是回着老者的话说道:炙夜爷爷,您不要这样说啊,他若真不要磬儿,磬儿就嫁地痞**去,不会没人要的。 老者一听顿时又是猛瞪炙叶,直把后者憋屈的快要吐血的说着:听到没,天下之大,不是只有你小子一个是男的。 ...... 炙叶无语中,索兴不再去看两人,而是把目光瞥向天窗,那里除了几朵轻浮的白云外,其实什么也没有,可是他却好像很有兴趣的仰望着。 白须老者看着他那神情,看着他那一脸的向往之色,心底暗骂:用得着这样吗?好像把你关了起来,让你从此不再拥有自由似的。 在短暂的沉闷之后,白须老者略微思绪了一番,便缓下声音对高昴着头的炙叶说道:小子你拒绝婚事,逃出家族,叔父都不会追究你什么,但是,如果让叔父知道你伤害这么好的丫头,到时你就不要给叔父叫苦了。 炙叶一听,眼神呆了呆,而后转回头看着老者,见其露出不容置疑的面色后,接着向洛磬望去。 当他转过头去时,正对上那双满目柔情的眸子,旋即他赶紧错开目光,回回过头来对老者开口说道:叔父,对不起。 老者一听,顿时只觉浑身突起一阵疙瘩,急忙跳开与他对视的目光说道:干什么啊你,我可不吃这套,你死心吧你。 炙叶没有理会老者的反应,只听他在老者的声音落下后,便紧接着继续说道:叔父,小子要离开苍嶷了。 啊! 老者还未来得及出声,洛磬便抢先惊呼,而老者显得比较淡定,也不多说,只是向炙叶递出一个寻问的目光。 炙叶收到后,淡然一笑,接着继续上面他所没有说完的话道:小子要去别的地方成长了,为的是可以再开阔一下眼界,提升自已,丰富自身的阅历。 说完这句后,他转向洛磬说着:不管如何,结局是这次你输了的,所以以后不要再来追寻我了,听懂了不?至于你留在这儿陪叔父,还是回家族里去,这个由你自已喜欢。 不,你到哪,我会跟到哪的。洛磬抗声回道,显然不愿意接受炙叶的意思。 炙叶没有料到这个女孩会是这般不听话,微顿片刻后,他接下来的话几乎全是吼出来的:说不行,就是不行,难道你听不懂我的意思么!我不可能让自已活在一个女人的裙底之下,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洛磬被他吼得吓了一跳,一怔一怔的,两眼眶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只听她底声细语地呢喃着声音:你真的就那么讨厌我吗? 炙叶没有回答她,只是将目光移开,对着一脸怒容的老者抱手一作揖,道:叔父,小子走了。 而后便自个儿摸下床,昴首阔步地朝密室的出口走去。这过程之中,老者一直沉默着,一直没有说话,他看着那个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忽然神情有些晃悠,双眸之中更是弥漫着一份复杂的神色,是赞许,是骄傲,是愁怅,是不舍,是欣慰.....他也不知道是那一种,只是突然觉得这孩子,真的长大了。 就在炙叶即将消失在门口之中时,他的耳边传来老者那饱含着苍桑,却夹带着无限暧意的声音:叶儿,成长固然重要,但是,还是要保重自已啊。 炙叶停顿了下,轻轻地点了点头,旋后毅然地迈动着铿锵有力有步伐行动着。 当他听到老者的这一句话时,他的心顿然暧了,只因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已这个叔父对他这样直白的关怀。 当初他因为牵负了太多,所以才逃离家族,因为没有实力,所以才不敢接受那个女孩,在所有人都唾骂他时,除了生父母以及一个年小的妹妹外,便只有这个叔父不嫌弃他。 在这临别之际,多年来的压抑终于化成男儿的清泪,那泪珠随着扬舞的发丝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而后没入在这片隐着他所喜爱的土地上。 拭干泪,人影没入人海之中。 密室之内,老者端祥着洛磬那梨花带雨的面容,嘴角微微扬起,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接着悠悠然地开口说道:丫头,你这样哭也不是个办法啊,要是再不跟上他,到时就找不到人了呢。 洛磬转过目光不解地看着他,颤抖地说着那饱含抽泣的声音:爷爷,可他,可他很讨厌磬儿啊! 老人看着她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再配上那脸蛋上还挂着的泪痕,让得他那颗冷眼看风云的平静心,也不免生起一丝怜悯之意。当下他把目光收回,重新投向炙叶离去的门口,任凭恻隐在心底一阵摇曳后,他叹息了一声说道:不是讨厌,而是太过在乎了吧! 洛磬茫然地听着他的叹息,不解之色跃然眼前。 老者回过头,温和地一笑,然后突然问道:你是回家族去,还是留在这里呢? 洛磬摇摇头回道:哪都不想。 老者随意地耸了耸肩膀,而后有些戏谑地说着:是想随他而去吧! 洛磬下意识地点点头,而后眼神却是暗淡下来,转而轻声道:可是我答应了他,输了就不会再去烦他的。 老者没由来得听完,便是遥遥头,嘿嘿地低笑着说道:傻丫头,平时见你古灵精怪的,怎么对上这小子了,就犯笨了呢? 说完他又是一声哎的叹息道:虽然这个世界很大,但是在很多时候,这个世界又很小,小得很可爱,丫头啊,该去该留,自已决定吧,现在爷爷得回趟家族,好让他父亲知道他儿子将真正地踏足外界了。 老人的声音淡淡消逝,密室之中,一时只有一道孤单的身影在那里暗自神伤,或者在斟酌某个决定。 第四十二章醉醒 暮色降临,残阳似血,游逛了一下午,玩爽了一整天,此时梵溟轩斜趟在一座古朴的石拱桥洞中,身旁置放着几坛还未开封的酒坛子,而他的双手正捧起其中的一坛放到身前,然后揭开酒坛的盖子,接着移到嘴唇边,再是仰起头,之后烈酒下喉腾起一股畅意。 江风从远处的江面袭来,波光涟漪,在那酒香飘荡之际,海天交际之处,徐徐地升起一轮明月,见此美景如画,桥洞中的他不禁诗兴一来,喃喃吟咏着起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极其富有磁性般的声音一时在江波之上,洞桥之间流转。他独自饮着酒,无聊地等着人,等着一个和自已相像的男人。 一曲作罢,当他意犹未尽地想再来一词时,一道呼声随着江风袭来:大哥! 声音落下之时,梵溟轩身边已然多了一个消瘦的男子。 嗯,不慢啊。梵溟轩随意地说道,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常言闻其声而知其人,他自然不用多看便知道来者是为何人。 嘿嘿,有酒,大哥果然贴心,那就不客气啦。炙叶说着便抡起一坛,封开,叽里咕噜狂饮不断,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的说呢。而梵溟轩看着他那喝法,仿佛要将心中的苦闷喝醉,不禁微微蹙眉,随即略有所思地摇摇头,便又自个儿喝着酒去了。 在不知不觉中,两人静默地对饮的期间,海上的明月已经挂到中天,银辉漫洒,月影弄花,潮水激荡,灯火渐暗。 月影下,遥远的一座高塔之巅,正端坐着一个老者,老者身着一袭红黑相间的衣袍,他的眼帘微合,黑色的云丝随风飘舞,但他那置身在冷风中的淡定,却是说不出的祥和。 便是只若是粗粗一看,而不是仔细观察的话,只会觉得这老者是和塔尖相融合的一尊雕塑,因为两者之间给人以浑然天成的感觉实在太过自然了。 恬静之中,子时已到,本该宁静的夜空却是迎来了它那热闹的喧嚣。一道道流光溢彩的烟火从四面八方升起,在银月之下绽放,一时缤纷的色彩带着斑斓的炫丽,和着繁花的姿美,倒映在滟滟波动的流水中,顿时击起临江者的连连赞叹。 拱桥洞内,两个男人喝着各自己手中的酒坛中的浓香,双眸都是飘向那波光粼粼的江面,时而又会瞟一眼对方,然后相视而笑,接着又是狂饮一番。 悠悠之中,梵溟轩又干掉一坛酒后,抓过另一坛酒时对炙叶说道:兄弟,你酒量不错啊! 炙叶咕噜咕噜地灌下一大口后,用袖子往嘴边一抹,然后才回答道:有什么样的大哥,自然有什么样的小弟喽。 梵溟轩微微摇了摇头,而后转目望向夜空的那轮明月,忽然思绪有些飘离,炙叶将这些看在眼底后,咧嘴一笑,打趣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在想谁家姑娘了啊,来,说给兄弟咱听听,咱看看大哥您的眼光咋地。 梵溟轩一听,顿时对他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骂道:怎么,大哥没事想想老婆,有问题吗? 顿时炙叶的脸色一僵,旋即赶紧挤出笑容,连连摆着手,拍着他自已都想吐的马屁说道:大哥您的眼光是滴溜溜地亮,咱不参合您和嫂子的事。 本来他还想再吹点什么来着时,忽然顿起一阵江风拂面,接着酒意几分醒,正思绪时,碧水清滔岸柳阴,媚影闲停桥,凭栏倚倒影,朦胧而熟悉。 指目相望,月影映波的江岸上,洛磬迈动着轻盈的莲步,寻江漫游,不知觉中已踏上拱桥,位足凭栏边,目送江水向东流,细看红尘,纤影迷离。 当她离开那密室之后,想去找某人,却真如她炙爷爷所言,已是难寻得他的足迹了,于是便在晃悠之中,再次登临他们有过回忆的地方。 哎! 她轻叹一声,将目光从江波上拉向夜空,双眸凝望着那轮银白的月轮,正要对月诉说儿女心事之时,不禁柳眉一皱,轻念道:这儿怎会有如此浓烈的酒香,啊,那声音? 旋即她身影一动,石拱桥上顿时像被江风一扫,没有了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影。虽然她心底早有已分猜测那人就在拱桥之下,但是当她亲眼确实时,面上还是忍不住露出吃惊之色。 风生起,正欲饮,只是月明突暗,凝目去,此间神色各异。 是你?见来人,梵溟轩震散着醉意,颇为惊讶地问着,而他身旁的炙叶则是停着举止,手中的酒坛僵在半空,其脸上的惊讶之色一点也不会比梵溟轩少。 这时只见洛磬迎上递来的目光,轻轻地点了下头,娇颜微展,焉语声起:巧啊! 梵溟轩看了看炙叶似乎没有要搭理的意思,于是便开口回道:嗯,巧啊! 只是他这声刚落下,他又紧接着发出一声音轻咦,听得那炙叶和洛馨两人一阵莫名而不知所以,而后他们也回过头来看着梵溟轩所注视的地方。 那里幽月当空,流光四洒,江面清风微扬,皓白的银辉清明时,一任点滴幽影破空来,只见几道紫色的光点从天际的北边激射而来,几许畅息过后,六道紫色的身影水飘定在月空之中。 这时他俩才恍然明悟起刚刚梵溟轩为什么会突然发出轻咦之声音的原因了。在那视野之中,当身着紫衣的六人飘定在空中后,不一会一道白光划破北方的天际,那道白光来得疾快无比,随着它的临近,空旷的天地间,一道悦耳的琴声飘来。 第四十三章琴曲 月空下那六人中的一个穿着深紫色的紫衣人骤然回首喝斥道:吕逸,为何你一直追着我等不放? 只见那紫衣人的对面,也就是那白光所在地方,幽然呈现出一张俊俏非凡的脸孔。那是一个男子,他低着头,一袭白衣胜雪,凭空端坐,膝盖上是一架玄黑色的古琴,而他的双手正抚在琴弦上轻轻地拨动。 听闻到那人置问声后,白衣者微微抬起头,温雅地扫视了一眼那身着紫色衣裳的六人,而后又低下头,淡红的嘴唇轻轻开启,伴随着悠悠的琴声说道:做了那件事,就应该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吧。 听罢,那紫衣裳六人脸色骤然而变,顿时其中的一人怒喝道:为了一句荒谬的谎言,难道你就不怕挑起寒杀门与辰霄宫的争斗吗? 那白衣男子抚着琴,显得很是淡然,只见看嘴角微微上扬,低低一笑道:这不重要,你们也不配知道。 听此那六人个个面露煞气,很是愤怒却又奈何不敢肆意发作,只见那深紫色的紫衣人厉声喝道:真的不肯放过我等么? 白衣男子摇摇头,漠然冷笑地反问道:你说呢?旋后不等他反应过来,空中那空灵飘逸的琴声骤然变得高昴起来,而白衣者那披肩的发丝也是无风自动,只见他指下的墨黑古琴中,焕然透出一股轻盈的白色光带。 这时,紫衣六人中,一直淡静若水的一个居中老者凝重地蹙眉喝斥道:吕逸,你不要逼人太甚了,现在只有你一个人,真要斗起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被唤为吕逸的白衣琴者剑眉微微一挑,轻哦了一声,而后淡淡地回道:无妨! 伴随着他声音的落下,他抚琴的双手猛然一顿,顿时那原本已经高昴起来的琴声骇然而止,一时之间,只有那渐渐飘远的余音在夜空之中转响,与此同时,六个衣身影却是被覆盖上一层微亮的白色光环。 看着身上亮起的白色光环,那六人由然生出一股心悸,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句流传甚广的传闻。 北强沧沦,自诩杀门,中有操琴者,以琴为奇兵,只需纤指抚琴弦,然后琴声悠悠触动,悦耳动听,心神移,此为无形内攻之技;琴师强者,兼修玄体,可凝音刃以为利器,可画音环以缚人,在弹指之间,有破山断水之能事,此为有形外攻之法。 当下那居中的紫衣老者顿时大怒,当即暴骂道:无耻小人,竟然用这等卑鄙下流的手段来暗算我等。 白衣琴者一听,双手顿时疾快弹揍起来,而接着那还未消去的余音接着又被一串幽伤的婉歌之声所取代,他并没理会那老者的怒骂,只是自顾自地吟唱着那摄人心神的歌来。 弦已拨乱,弹破广陵散,曾弹琴在灯,畔过往不堪,夜空空飞扬,无人来吟唱,谁人一拂尘埃。 人已逝,翩翩然,如鱼饮水冷暖识,词曲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情与曲,恋与词,悠悠飘散繁华没,冷雨落尽时,无人悲花落。 曲已散乱,夜合花谁看,风过凋零花瓣,失色黯然。 曲已凌乱,人间情仇痴狂,谁来吟唱...... 随着歌声的吟起,六个紫衣人皆是满面动容,随后像是早有约定般,齐齐掏出一块紫色晶牌,接着便低低地咏唱起那未知名的咒语来,顿时六面晶石牌同时闪烁起一道幽亮的紫芒,随着时光的流逝,在那歌声之中,紫芒也越发光亮,渐渐有成线成面成体的姿态。 忽然,在六人身上已是实质化的白色光环中,仿若琉璃的紫芒骤然一暗,而同时,六道同样的声音从六人的口中高亮起来,声音几乎盖过了白衣琴者的琴声,将它那婉如天音般的歌声比了下去。 几许畅息,紫衣六人的咏唱声停了下来,在那余音之中,已然无光的紫色晶牌猛然暴射出万千光华。 白色光环遇上那紫色的光辉,就像白雪飘落在岩浆之中般,顿时消融得毫无踪迹。 话说夜空之中那数以万千计的紫色光华化成一条条飘逸的丝线交织,它们交织着,渐渐形成蛹的形态,随即那些光华迅速内敛,良久之后,突然破碎,顿时如满天繁星般,无比璀璨。 那无数的紫色光点如水波一般在能量的涟漪中扩散开来,等到达到一定的范围时,又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禁锢住而神奇地静浮于空中,此时六个紫衣人的脸色皆已经渡上了一层苍白之色,显然为了完成现在这个盛大的壮景,消耗了他们不少的力量。 没有了白色音圈的的束缚,在无数紫色光点定格于空中之后,六人各伸出一只手,然后想叠在一起,顿时一道紫金的六芒星极其诡异地从中浮出,这那紫金六芒星浮现的刹那,静止于夜空的无数光粒突然像是被一股力量所引动般,齐齐朝着那中心所在的紫金六芒星盘旋,聚拢,构成一个以其为中心点的巨大光粒漩涡,远远看上去,更像是一幅星系图。 在时间如江河之水的流逝时,渐渐的,六芒星的六个顶端各自射出一道紫金的光线,一端连到另一端,瞬息环成一个紫金六边形。 在六边形形成之时,骤然扩大数倍,竟然将那巨大的能量漩涡给纳入其内,而后六边形的各边开始上涌,如海浪般翻腾,只一会儿,那六边已是涨成了六面九尺的紫金光壁,进而形成一尊六棱光柱,而这时,那六人却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然分开,转而各自端立在九尺六棱的紫金光壁之下。 第四十四章山河 转看那六棱光柱之中,那紫金六芒星则是已经飘浮在棱柱的顶端,而其中心的巨大漩涡却是还有着三分之二的光粒还在盘旋飞转着。 话说当那紫衣六人分立在六面光壁之下后,便同时将双手压在棱柱的底端,而后紫晶光墙上闪过六道紫电,而九尺上空之中的巨大能量漩涡竟然像是被引动了般,竟然诡异的剧烈缩小,待得它们之中的最后一点也紫金光粒也被吸收到六芒星之中时,六面紫晶光墙则同时浮现出一条条细纹,有如蛟蛇,有如飞龙,有如猛虎,有如猿猴。 而原本紫光缭绕的紫晶光墙在这六道细纹的舞动时,光华瞬息内敛,倾刻间,突然有刻石般的铿锵声凭空响起,接着类似的声音密集地响着,越响越剧烈,待得再次平静时,六面光滑如镜的紫金光壁已是凹凸不平,所呈现的是六幅山河巨岭图,它们纵横分展其间,活若真实之境。 此时那六名紫衣人负立在六壁之下,一份古老的气息从他们身后的山河图中散发出来,古朴,庄重,似乎亘古便存在一般,让人一时顿感十分难耐的压抑。 月空之下,烟火淡暗,江水滔滔,涓涓前淌,一座拱桥横跨在江河之上,拱桥洞中,洛磬微坐在炙叶的身旁,浓浓的酒香弥漫了空气中的虚无,三人屏息仰望着夜空之中的那番精彩的景象,只听白衣琴者轻弹了一曲,六道紫衣便被束缚在一个白色光圈之中,正当他们还来不及惊疑之时,六个紫人却是忽然咏咏唱起古老的咒语来,那咒语就连以梵溟轩的见识,也不曾明白其中所指为何。 随后,紫紫芒比那月光还亮,白色光圈不带影迹的消散,殷红的血液染湿了白衣男子的衣襟,光辉骤亮,转而山河惊现在苍穹之上,微思量,目惊心胸膛。 白衣琴者微微拂起广袖,拭去唇角边的殷红,口里呢喃着说道:世说辰霄出魁宝,名唤宇辰六棱星,号为当初混沌乱时之祭强宝物,若得方可碧游于瀚海。 他凝视着那呈现在眼前的山河图景,皱起了强都少有的眉头,而后冷笑着道:原来有这样的好东西,怪不得能这样轻意地便破开了我的‘千圈事缚音’,而且还伤了我,真是容易啊。 接着他顿了下,一改先前的儒雅之色,当下猛然怒声喝道:不过,你们以为靠着它,便可以免去今日的寂灭么,以你们现在的玄力,只会辱没这件强兵榜上的东西。 说罢,他的心口处闪忽然闪显一抹白光,随后他将墨黑色的古琴收起,转而白光消散时,他手上却是多了一把的瑶琴。 瑶琴通体为赤红色的玉质,其长约三尺六寸五,象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宽约六寸,厚约二寸,琴体下部扁平,上部呈弧形凸起,分别像征天地,整体形状依凤身形而制成,其全身与凤身相应,有头、颈、肩、腰、尾、足。 其上系共七弦,除去橙色文弦一根,红色武弦一根,其余五弦分别内合五行,金、木、水、火、土;外合五音,宫、商、角、征、羽。 六棱山河图景之内,那傲立一方的紫衣老者一见白衣男子换了把不一样的琴了,便想仔细打量一番,不料想,这一看,不由得顿时大惊,情不自禁的脱口惊呼道:苍怨七绝琴! 其它五人闻声,也都在那一刹那目露惊疑,只见其中一人喃喃哆嗦着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它怎么会在他的手里? 一时之间,他们本来因为宇辰六棱星的成功契合而恢复了的信心顿是化为乌有,而他们那本已苍白不甚的脸色则更是骤然变得惨白无比,活活地就像个将死之人。 嗡! 白衣男子没有理会他们那精彩绝轮的表情,只是一声轻音弹出,顿时六个黑色的圈圈向着紫光六山河飘去,然后竟然不受阻隔地穿过那屏障,直直飘向那六个端立着的紫衣人。 琴者的纤指细细地拨弄着琴弦,弦音轻轻地颤鸣,如莺歌夜诉断肠吟,只任风儿起,舞舞衣袂,飘飘衣袖,旁看迷朦影,流光七转九色新,初为白霜末为墨,山河图崩,碎声倾耳听...... 远山的一座塔顶之端,红墨如虚影,在琴声起刹那时,金目临空凝,对低三人风来去,耳畔余音恰好听。 琴者移目塔向去,不见来者不见影,只余红黑两色辉,玉指回复形,琴声萧萧去,空空语,淡飞绪,心神蓦然惊,墨色六环突现紫光影,星转移,破碎山河祭,无尽紫滔袭,白雪飘逸似轻舟,红襟几度颜色新,一切皆为红颜故,俏脸几生白。 六个墨色光环之中,一道苍然厚重的声音转出:集六贤之力,加之宇辰山河祭阵,诛你未必不可。 一束白衣着装的吕逸洒然一笑着:玉石俱焚,在所不惜! 原来,他早已经是油灯枯竭,强弩之末了,之所以要这么做,要这样的拼命,全然只是因为他们干了那件让人无法原谅的事。 那可不是仅仅一句谎言可以说得清楚的...... 第四十五章自爆 哼,那就多收你这样的一条玄魂也无妨。紫衣老者寒声说道,现在的他似乎不再惧怕那七弦之音的厉害,连说话也变得很有底气了。 然而这之中的转变,虽然白衣琴者不清楚,但却被一个毫无关系的局外人所洞悉,那便是飘离远山塔顶的一个身着红黑相间的老人。 夜空当下,老人金眸开帘,凝望着江岸处,顿时悠然地发出一声叹息道:生者已多年,老却未终眠,七弦威势迫,山河祭士魂,不奈青子不识意,共赴黄泉只眼间,哀呜。 江岸处,拱桥洞中,溟轩忽然地觉得被人关注了般,顿时必绪一乱,皱了皱眉头,然后朝那远山一处看去,却是迷茫一片,不由得暗想,兴许是自已太敏感了罢。 而白衣男子听完那紫衣人的话后,脸上则显得有些过分的平静,因为此时他的心底已是升起一副决然,当下他力操七弦,琴声婉若九幽冥灵,于是迷影乱月,长空不再寂寞。 而同时在那紫衣老的声音落下后,六棱柱之中,六芒紫星中的紫光顿时暴亮,以老者为首,其余五人所在的紫星边端皆飘送出一道恢宏的能量,那能量肉眼而见,犹如实质化了般的向老者汇聚而去。 紫衣老者的身体接受到那五道力量的注入后,浑然一颤,这将是他这一生之中,最后的辉煌时刻,因为只有破碎了十魂的他,才能在短时间内将玄力提升一个层次,才能破除吕逸那七音环的束缚。 他是被逼的,他没有选择,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他们六个人,没有一个能够逃离苍怨的追杀,都将会消失于无形之中,所以为了不会出现这一幕,他只好做出这样的牺牲,因为那件事,足以让眼前这个白衣翩翩的玄主震怒,让他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也要灭杀自已六人。 而他破魂自爆,并不是他活腻了,而是他知道年轻人的才是以后的希望。 事先他还为白衣琴者的实力而感到无力,但是此刻不同了,破碎了十魂后,他的力量提升到了玄主的层次,感受着那澎湃非凡的力量,他前所未有的感觉到那充实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虽然他这种强行提升所得到的力量很不稳定,但是他不怕,他不用担心这些,因为他不但还有五个外援相助,而且他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彻底的抹杀掉前眼的那个白衣琴师,这一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实在太容易了,他有信心能做到,而他遗憾的是辉煌过后,等待他的便是死寂的陨落。 江风止,波滔平,月光流泻千里。 拱桥洞中,三张凝重的脸都在举目望向空中,静静地等看着这明月之下,突然来袭的争斗,他们相信观看这种生死决斗,一定会成为他们人生中的另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的。 正在他们的晃悠中时,一束由七色音符所组成的三丈巨大的光柱,从白衣男子的身后凝结而出,接着竟然直直地向对面的紫衣六人撞击而去;而在那直径三丈的巨大光柱成形之时,那紫衣一方倒是很有默契般的,竟然也在同一时间,撑起一束六芒星型的能量柱,那六角形的能量柱从紫金六芒星中升起后,便直接迎上那划破夜空的巨大音符。 这之中,两者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意思,想是都希望早点了解了这闹人心弦的恩怨。 时间骤然变得很漫长,在场的旁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双目紧盯着在空中逐渐拉近距离的星辉和音芒。 在那远山的高塔之巅也已是没有了人影,而在那夜空之下的一处隐秘处,一对金目猛然大睁,身着红黑相间的古衣老人似乎对这最后的决斗也是抱着很大的期待,毕竟这样的生死之绝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夜空之中,白衣琴者近乎狂乱地疾指飞弹,而那琴声也变得高调起来,只见那琴身已点缀上几滴殷红,他那白如雪的衣裳已是染红了一大片,现在的他双眸已经紧闭起来了,两眉深锁,眉心皱成一团,那低落下的头,脸色白如金纸,而那唇角边的血痕处,却是依然不时地点滴下几滴生命的精华。 紫色光耀中,紫衣老者的衣袍大大鼓起,盘起的长发已经散披下来,随着那种巅峰感的来临,只见他长发无风自动,恍然不可一世般地透出睥睨天下的绝世傲气。 溟轩看着他那神情,嘴里不由分说地低喃道:小人得志! 他说这话时,他旁边的两人并没有在意,或者是根本没听到他有说过这么一句,他们的目光早已被夜空中那华丽丽的璀璨所吸引,又哪里会有闲情理会某人的闲言碎语呢? 他们所看地方,夜空里的那片光华之中,紫衣老者在另外五位同伴的慷慨豪情的灌注力量之后,横手捧起那让众生迷醉的星辉,从那山河破碎的光片之中飞出,与那白衣琴者的巨芒音符近在咫尺。 恍惚之中,吕逸的心底忽然悠悠地说着: 要结束了吧,我尽力了! 而紫衣老者的心也是忽然平静了下来,只在心底感慨了一番说道: 要结束了么,哎,只可惜再也不能体会到这种美妙的感觉了啊,哎,但即便去了,也是虽死犹生吧!活了这么久了,嘿嘿,知足了...... 要结束了,谁会赢呢? 溟轩,炙叶,洛磬的心底同时升起一个疑问的念头。 结束了,嘿嘿! 那隐在某处的金眸老者暗暗地说了句,他终于恳开金口,不再惜字如命了。 第四十六章狰狞 轰! 狂风吹拂,在某一个瞬间,璀璨的星辉带着无尽的光华迎上了那滔滔音浪的宣泄,顿时夜空之中盛开了她今晚最美丽的花朵。 拱桥洞中的三人只觉一朵九色的莲花在空中怒放,随之而来的便是那震耳欲聋的爆鸣声,只见九彩流光四射开来,仿若琉璃的星光挥洒,梦幻迷离,叫人不可捉摸。 明月当空,那浩荡的盛影倒映在江水中,随着它的波动,一波随着另一波,极为好看。 晚风自拂,岸上杨柳轻轻飘摇着她那阿罗多姿的身影,一道白衣划破那夜空的灿烂,转而陨落向江波,那嘴里喷出的鲜血就像是滴落的雨滴,自然而极尽悲凉,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才会把持不住自已的平衡。 江面上方,在那白衣人陨落的同时,夜空中的那紫衣老者人竟然变得飘渺起来,而后像是一阵烟般轻轻消散,正是十魂寂灭之景,而与此同时,另外五个紫衣人皆是悲啸一曲,收拾好了紫衣老者的残衣后,愤然转身向江波而去。 这期间,没有人知道在夜空下的一处阴暗地,有一道轻叹声微呼而出,只见身着红黑衣服的老者金眸合闭,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正在那五人转身投江时,江波之上忽然飘飞起一道身影,一把无锋的巨剑负于其背脊上,只见他踏着水波而行,只一会儿便来到了那从空中陨落下来的白衣人身前,刚好在那白衣人将触水之际,将其接下,然后按原来的步法,走着原来的路线而回,只不过回去的落脚点却是在拱桥之上。 拱洞中的两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脸上写满了惊讶与疑惑。 当看到吕逸坠落时,梵溟轩的心没由来得一紧,而后便骤然弹身而起,接着在炙叶和洛磬的惊怔之下,踏波而行,在某一刻,吕逸即将触水时,环抱而起,转身回置桥上,而这时的吕逸已然只有半口喘息。 见目标被转移,追逐吕逸的五个紫衣男子陡然转身向桥杀来,这时拱洞中的炙叶与洛磬也回过神来,而后也不怠慢,赶紧跳出洞口,来到拱桥上的梵溟轩身旁,严阵以待。 那紫衣五人来到拱桥上后却没有立即行坏,而是在梵溟轩身前的一丈处横排站立,而后其中间的一个中年男子寒着脸,冷声道:把他交给我们。 梵溟轩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将怀抱中的吕逸递向给炙叶低声说道:先替我看好他。而后又转头向另一边的洛磬说道:你护着你男人离开,这儿交给我。旋即也不管他们有没有答应,便回过头来直视着眼前的五人,同时他迅速地将后背的巨剑抽出,双手握在那合手的长柄上,一时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般透出凌人的威势。 他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他一时闹热血发神经,而是他在吕逸的那琴歌声中,听到了那缕断肠的悲鸣,那缕悲鸣与他共鸣。 那是对某个人的无限思量啊,他今夜把酒相醉,可不就是因为想起了心中的那个她吗?所以他那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帮他。 反观另一人,面对梵溟轩的按排,炙叶到是很听话的接受了,也许是那天在酒店里的异常突破给他的震撼太大,以至于他认为梵溟轩一定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所以也就很放心的接受了他的按排后,便背起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吕逸转身飘飘而去,而洛磬犹豫了下,便也快走跟了上去,而在这之中,不论是梵溟轩,还是炙叶,都没注意到在梵溟轩那句护着你男人离开的话出口时,洛磬的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当然这份美丽也只有她自已知道。 见着他俩人带着炙叶就离开,紫衣者便要飞追而上,这时梵溟轩将巨剑一横,大声喝道:你们现在的对手是我! 其实他敢这样做,全然是心中已经有了把握的,他并不担心自已会对付不了这五个紫衣人,因为凭着他无与伦比的处世经验,再加上他现在所拥有的世界之瞳,他知道此时身前的五人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或者说早在那紫衣老者吸收他的力量之时,他们便已经是腹中空空了。 凭着血与火的历练和现在绝然巅峰品质的力量品种,虽然只是玄师级别,但他还是有足够的信心战胜他们五个玄贤。 中年紫衣男子对他旁边的四人沉声底语了句:速战速决!而后便率先展开进攻的姿态。 梵溟轩见他们五人对自已一人都还用得着这样摆出架势,心中顿时冷笑道:果然不出所料,嘿,嘿嘿。 他心中这般说道,外在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那笑脸看在五人的眼底,极为狰狞,让人心底发寒,不过他们没有退宿,但是他们也不想再多看一眼那笑容的存在,随即五道紫光同时出现在他们五人身上,只是这紫光,微弱的有些可怜。 梵溟轩看着那五人都只能放出那点微弱的元素能量,嘴角的笑意更盛,当下也不再做作,抡起巨剑便是一横扫,这时那五人的第一道攻击波正好来临。 砰! 一声突起,横扫的剑锋不疼不痒地挡下了这第一波攻击,而梵溟轩也在这之中适应了下合手度。 嗯,感觉很好,很畅爽,也因此他不由得兴奋起来了,而同时也改变了他最初的想法。 最初他和那紫衣五人一样,想着速战速决以免徒生变故;但是现在不同了,他现在要好好地玩玩。 至从这把名为帝殇的巨剑被造出来后,他一直都没有用过呢,只是一直将它背在背上,用来当作是锻炼体能用的,而现在双手握着巨剑来打架时,他心中感觉到的是无比的踏实。接着他狂想着记忆中的各种招式术法,他追求那种既是玄奥厉害的招术,又有简约酷极的姿式,想着想着,他真想立刻直抒胸臆,淋沥畅快地跳出心中那古老而又结合着新点子的剑舞。 第四十七章起舞 砰砰砰砰砰! 从厚重的帝殇巨剑中再一次传出五道砰击之声,而那五个紫衣人越是攻击就越发的郁闷不已,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对方只不过是一介二星玄师而以,可是为什么总是伤不了他分毫呢? 正在这时,梵溟轩像是玩也玩够了,忽然想起自已这把巨剑至今都还没有开封见血呢,于是心有定数,当下不由得朝那五人邪邪地笑了笑,顿时五人的心底同时泛起一阵恶寒,身体一颤,全然汗毛直悚。 扬剑起,猛步踏走,朝向五人,这次第,梵溟轩那如墨般漆黑的瞳孔焕然透现出一条S界线将眼瞳均分,红黑各占一半,呈两仪之态。 梵溟轩眨着他那既妖异,而又美丽的红黑之目,眼底的笑意更盛,顿时显得妖异无比,而那紫衣五人也在这时发现了他的异样,当他们望及那双妖异至极的双眼时,心神顿然一震,接着竟然有些虚迷起来,而后他们赶紧闭上眼睛不敢再作多看,显然是知道了其中的厉害罢,也因此,他们接下来变得小心谨慎起来,转而不再主攻,而是团聚在一起,变攻为守的阵势。 梵溟轩冲到五人身前,横着竖着地对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巨剑,但却不见有任何的作用,想来人多力量大的道理还是非常正确的。 他见一时半会解决不了眼前的紫衣五人,而后稍微沉吟了一会,接着明眸发亮,若有观察入微者,一定会骇然地发现他的嘴角处竟然有一点垂涎欲滴的唾沫之水。 只见他不急不慌地摆了个标准剑玄的礼式后,长衣一扬,双脚顿然成弓步,昴着首,挺直腰,将巨剑插在石桥之上。 看着他突然来这么一下,那五人顿时发懵,心想这小子要玩什么花样呢?正当他们不知如何是好时,空寂之中却是响起梵溟轩那低沉的笑声,那声音听着就给人一种非常压抑的邪恶感觉。 让你们看看舞者的风采,算是作为你们给我自把剑开封的回报吧。 当声音落下的同时,只见梵溟轩昴起的头骤然一低,接着巨剑离地,而他的身体也在那一刹那,弹入空中,之后只剑空中不断地飘闪着一道虚影,那虚影手执一把巨大的黑色阔剑,刚直刺,便猛然转向横扫,之后又是斜上挑,这招落下的剑影还没消去,那边便马上多了一道竖斩的剑影,一时之间,夜空之下,江波之上,桥段之中,形成一个半圆球状的剑影,而这剑影之中,则是五个背背相对的紫衣人紧挨在一起,形成以互守之势以御敌。 看着这段疯狂的剑舞,不仅直让五人大跌眼镜,而且还让某个隐在暗处的家伙睁直了双眼,那对金瞳底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夜空下的巨剑大开大合,没过多久梵溟轩已是有了几分喘息,而他额头上也已经腾出了几滴豆大的劳动汗珠。 正值清风飒爽时,在几百次地退却了梵溟轩的攻击之后,那五人终于摸清了眼前这个舞着巨剑,如同疯子般的男子的实力如何了,显然阶层的差距还是存在的,也因此他们那颗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他们终于不再作隐忍,终于不愿意憋闷地挨打了,只见他们五人身上重新燃起耀眼的紫色星芒,虽然没有先前那的般闪亮,但在隐约之中,仍然还残有着断水缠流的能量。 只见他们再一次狠狠地挡下梵溟轩的攻击后,空中便当即响起他们那古老的咏唱声,五道咏唱声同着音色,在幽月下轻轻的飘转。 ......以东辰星之名,以紫薇宫之序,星铠降凡! 话说另一边的梵溟轩跳完那支剑舞之后,听着五人那莫名其妙的语言,当他听懂了那最后一句后,便低低地笑了起来:嘿嘿,星铠么,看我怎么砸烂你。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想法般,皎洁的月光下,一道流光划破苍穹,接着五束紫光从天宇直射而下,落在那五人身上,而那五人沐浴在那星辉之中,本就是紫衣穿着的他们一时看上去,有点给人一种紫得发黑的感觉。 当流光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夜空之时,夜又恢复了她那静谧的宁静,而此时那五个紫衣人的身上已然覆盖上了一层深紫色的星纹光铠。 梵溟轩见他们这模样,心底忍不住骂了一声:草,借用星辰之力,这不明摆着要占我便宜吗,我呸! 说句公道话,其实谁占谁便宜,他应该比谁都清楚,人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可他就要这种时候出来耍强,这不是存心的为难了人家么? 光辉之中,五人皆是一色的紫色光晶战铠,不过那样子看起来很是滑稽,因为他们那战铠除了一块护心镜和一双晶羽鞋可以看得分明以外,像那什么护腕,战裙,头盔之类,明灭得差不多可以选择无视了。 不过虽然如此,但还是有一点却是让梵溟轩不得不重视的,那便是他们手中都多了一把一尺长的紫晶光剑,就是那紫晶光剑带给他的感觉很是凝重,因为现在他不再觉得他们仅仅只是玄者,而是觉得此时的他们真切得就像是征战中的士兵,那种军人的气息是让人敬佩的。 五人已经分开,不再是背背相对,他们现在是一字横排,尺剑横指,犹如即将要赶赴沙场征战般的将士,脸上腾起阵阵的血气,而后朝梵溟轩疾步压来,呈包围之态。 第四十八章开封 梵溟轩环视了下向自已疾速逼近的五个紫衣人,接着他往自已身上看了看,心中不由得一阵愤慨的嘀咕着:哎,比起那紫晶战铠,我这布衣装备算啥玩意啊?哎,以后一定得搞一套比那更好的东西来穿穿,要不然这样子出来见人实在是太过寒酸了。 他现在身上所穿的不过是一件已经破损不堪的袍子,那墨青的颜色更是给人一股寒酸不成样的感觉。 清风习习中,月影明媚,夜空下的某个阴暗的地方,一个偷窥者忽然低低的来了一句:终于要来认真的了么?让人期待啊,毕竟你是...... 好像为了应证那句话语般,只见梵溟轩在心中嘀咕完后便抡起帝殇巨剑,同时低沉地冷喝道:横空葬古! 顿时那巨剑在他手中横起着,那姿态就像是要将眼前所有的景物都撕个粉碎,就像要划破虚空,让眼前的一切都葬送在那无穷无际的时空洪流之中消寂。 而这时,五道皆为一色的紫晶剑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刺出,刺向那被围困之人,刹那时,厚重的碰击声音齐齐作响。 梵溟轩双手紧握帝殇,以身为轴,而后疯狂的自转,一时横着的巨剑就成了个圆盘般护在他的周围,在那五道紫剑晶尽数来袭之时将其挡下,而五道紫色身影倾刻间相向倒飞,显然是被那巨剑给弹开的。 梵溟轩将他们弹开后,虽然双手微微发麻,但是他知道如果要干掉这些人,那么就决不能放过眼前这样的机会,所以不等他们落地站稳便他便又弹起身来,而后就像流星赶月般追击。 首先他找上了那五人中最弱的那一个紫衣者,那人应该很庆幸第一个被自已找上,梵溟轩心里这般想着,只见他举着大剑当立于空,接着那剑像是遮挡了下皓月的光辉般朝那人狠狠的拍了下去,而后只砰的一声作响,那紫衣人在与巨剑友好亲密了下后,还没来得及对月哭诉一声冤屈便疾身下坠,很光荣的作为第一个落进江波之中的人。 而梵溟轩在处理掉了这个人之后,便不多作停留,而是回过头来,顺流而下,转瞬便来到另一人身前,之后在对方还来不及抵抗之时,巨剑横空而扫,无锋的巨剑横截在那名紫衣人的腰杆上,顿时这名紫衣人的腰间猛然地向下凸去,而四肢则和头则向上凹起,同时也少不了一口腥红的液体从他的口里大喷而出,而他那身体也是极快了没入江波的怀抱,走上了前一人的败途,眼看是不打算出来了。 而停留在空中的腥红则尽数被吸附在帝殇那宽大的剑体上,一时一丝血之精华没入剑体之中,转而剑脊顶部的帝殇二字迅速地闪过一线殷红的血芒,而后除了剑的两侧钝锋外,整个剑身都泛起一层淡微的红芒,那红芒像虚无飘渺的气般,错然间,梵溟轩只觉帝殇传来一阵炙热感,正当他被热得想要松开手时,却突然传来一股极为森寒的冷意,这突兀的冷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也许是因为这个寒意,他的心头却是突然清明了许多,同时他下意识地看向巨剑,顿时不由得大感惊奇,因为他的双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渡上了一层血晶,就像是被一片血红的冰块给冰封了般不能动弹,顿时他的心底不由得腾起了慌乱。 看着那凝固双手的血晶竟然给自已破了九个口子,正疯狂地摄取自已的生命精华,他仿佛是在看着死神把镰刀架在自已的脖子上,慢慢割。 而这时那五个紫衣人中现在只还有三人,那三人见同伴坠落江河,便随波逐流,以他们此生最快的速度将那两人捞起,似乎不能忍受同伴的离开,之后将他们安置好后,皆怒目瞪向梵溟轩,看着那咬牙齿那样子,像是恨不得拔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啃了他的骨头,喝了他的血。 正所谓心动不如行动,他们用动作证明了自已此时的意念,只见他三人眦目向梵溟轩奔进,同时那眼底流露出来的憎恨更是让人觉得这一刻,真的寒得彻骨。 此时梵溟轩的脸色已是发着一丝毫无血色的苍白,他那清明的神绪也渐渐迷乱起来,随着那精血的流逝,一股极为疲倦之意爬上了他那渐渐眯合起来的眼眸。 在那迷乱间,他悠悠地感觉到被一股森寒的杀意锁定,不用去想也知道是谁发来的,缘由明了,他的脸上不由得挂起了一丝苦笑,心道:好事千想不成,坏事不念层出,人生命运多舛,复归又是几何年?想不到啊,今日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败落,败落得没有一丝反抗的的力量,真是不甚悲剧。 正当他心灰意冷的以为自已的生命将走到了尽头时,他在朦胧之中看到空中飞来的了两个人影炙叶,洛磬。 而这期间,三个紫衣人已离被帝殇禁锢了双手的梵溟轩不过一米,此时若两人想要出手,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快,用你的无羽箭挡住他们一下。 遥空之中,炙叶朝身旁的洛磬急声呼道,其实不等炙叶说,洛磬便已经发弦拉弓了,只恨已经还来不及了,因为那三个紫衣人已经来到了出手了。 夜空之下的一处阴暗地,老者移回被帝殇所牵引的目光,沉哑的声音幽幽一叹:还是要我这把老骨头出手才行啊!嘿嘿。 余音还在这一处飘转,那穿着红黑相间衣袍的身影已是出现在江波石桥畔。 大哥...... 炙叶急然呼出声,在三紫衣的一尺晶剑临上梵溟轩的衣袂之时,呐喊着。 当时他们听梵溟轩的按排,带走吕逸去救治,而洛磬自然地护着离开,之后因担心他,炙叶他们将吕逸扔在玄会他叔父那里后,两人便迅速赶回来,却看到眼前的场景,当下那种无力感让他们很是难受。 第四十九章隐士 梵溟轩闭起双眼静静地等待着此生的帷幕落下,正刹那时,晶封住他的帝殇猛然自己震散着那禁锢的红晶,顿时九条血丝牵挠着他的九指,转瞬之中流失的精血竟然复返,接着他的神志也渐渐变得清明回来,而且较之从前还尤有胜之,之后回目相望,只见眼前正淡淡的消散着红光,已然不见那来袭的紫衣三人,明晰之中,一身着红黑相间的衣袍老者飘然而立。 他凝目看着飘悬在半空中的老者,虽然他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但不知道怎么一时却不作动弹,给人的感觉是一种木鸡姿态。 他看着老者时,那老者也看着他,看着他身上的某一个地方,而且那目光之中的专注,就像是看到什么稀世珍宝般隐隐发亮。 他顺着老者的目光看去,正是帝殇巨剑,见此,他握着巨剑的双手不由得下意识的握紧了些。 那老者见他这般动作,感受着他的警惕之意,于是抬起目光开口说道:你不用紧张,老朽并没有恶意。 说着老者便飘身而下,落在梵溟轩的身前,这时他才看清老者的尊容;竟然是一双金色的瞳眸,见此他顿然大惊,虽然此时老者青丝盈然,红黑相间的衣着,流露着一丝古朴的气质,但那睁开的金色眸子却总给他一种危险的信息,也因此他脸上的警惕之色不由得加重了几分,这时远空的炙叶和洛磬终于赶过来了,他们踏着清风在梵溟轩身侧临立,一时之间是三人与老者遥相对立。 听着风的声音,老者瞥了一眼后面来到的两人,漠若无视般又将目光重新凝聚在梵溟轩身上,同时响起他那暗哑的声音说道:我应该怎么样称呼你呢? 梵溟轩皱着眉头,显然是没搞懂老者想干什么,所以便不作答。 总之他就觉得眼前这人的出现给他带来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怪异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是一种很熟悉,很亲切,但又很朦胧的危险感。 而在他的记忆里,则有着这样一条信息,也放正是因为这条信息让他不得不谨慎地看待眼前的这个面露温色的老人。 那条信息说的是一个传说,传说有金眸者,为宇遗玄族,若是遇到,有多远跑多远。 到底要不要跑,他不知道,他正在犹豫着呢。 对于老者的提问,虽然梵溟轩不吭声,但却并非说就没有人肯说话了,眼下只见炙叶对老者拱手一揖说道:他是我大哥梵溟轩,多谢您刚刚出手相救,要不然他只怕已经被分尸了。 老者听着微微点头,但之后仍没有搭理炙叶,但却是对着梵溟轩说道:有些话老朽想和你说说,希望你不会拒绝这个邀请才好啊。 梵溟轩消瘦的脸骤然绷了一下,心底暗道: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哈。之后他装作淡漠地回应着说道:我与您素不相识,不知道您有什么话要对小子说呢? 老者眯了下那对金色的眼睛,而后突然神秘的一笑说道:这是关系到你以后的路,也就是你的成长。 听此梵溟轩先是一怔,而后再联想了下先前老者救下自已时,在那瞬息之中抹杀了四个玄贤的恐怖,于是咬了咬牙齿,沉吟了一会回答道:好,说吧!虽然你救了我,但我并不想欠人什么,现在我就答应你一件事,不论是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的去完成,之后咱们就互不相欠了。 这是他当年的处世枫格,至今也未曾改变过。 老者露出了一丝欣赏的笑容,那暗哑的声音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变得清爽了许多的说道:无妨,那我们到别的地方谈吧! 而后一片红芒一扫隐过,在炙叶和洛磬的惊疑之下,两人的身影竟然凭空消失,使得他们俩面面相尴。 一片青山绿水处,月光已是西斜,两道身影并肩立在一处巅峰上,聊说心语。 那把剑是血界所成的吧!老者转幽着声音说道。 梵溟轩心中一惊,极为惊讶地转向老者,见其神色淡定,当下也没多想便点点头算是承认。 老者像是早知道他会之样一般,顿时怅然叹息了一声,而后说道:很奇怪老朽怎么会知道的对吧。 梵溟轩点着头,没有再出声音,而是静静的待老者说话,不知道为何,他总觉这老头好像有很多话要对自已说一般。 老者转过目光望向无边的天际,接着缓缓地说道:你听说过金眸玄族么? 梵溟轩轻嗯了一声回答道:猜到了,你就是那其中的成员吧。 老者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而后低低地笑了笑问道:你能猜到老朽我为什么要出手救你么? 梵溟轩摇了摇头,算是不明白的说。 见此老者眼底闪过丝得意,而后却突然发出一声音叹息的声音说道:因为你将是宇遗玄族的族长。 梵溟轩沉默着没有说话,甚至于连惊呀的呼声也没有发出,因为在他想来眼前的这个强者会这么说,定然是有其缘由的,而自已有什么疑问,他自会解答才是,所以根本不需要多问。 但是真如他所愿的么,不得不说他是一个自羽聪明的家伙,因为这一次他算错了,只见老者说完那一句之后,不但没有对此作任何解释,反而扯开话题谈起另一件事来。 知道吗?我们找你很久了,这次让我碰上你,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老者忽然转过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味道,而梵溟轩因为刚刚的预想落空而正不爽时又听得如此,当下撇撇嘴沉着声音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定要跟你走呢? 老者回答道:因为你身上有族长的特征,嗯,不对,应该说是你就是族长才对,我们大祭司嘱咐过了,一定要带族长回家的。 回家? 梵溟轩脱口而出的问着,同时他心中不禁有点哭笑皆非的感觉。 嗯,是的!老者脸上布满着郑重的神色,无比认真的回答道。 第五十章族长 凭什么认为是我呢?梵溟轩若为不解的发问道,他被一个老头强势的压着,心底不由得生起一股反抗的火来,再者老头口口声说自已是他们族长,可是哪有族长遭受族人这等强势的逼迫呢,想着想着他不由得越想越坏。 帝者,便是宇遗玄族的族长。老者看着他那一脸疑惑的样子幽幽地说着,说这话的同时,金色的双眼有意无意地瞟着他手中的巨剑。 梵溟轩看着老者的这翻举动,心底不禁又是一阵不爽,默默地翻了翻了白眼后,忽然嘴角一扬,冷冷地笑道:您看小子我像帝者么,小子我不过是一个二星玄师,嘿嘿。 他本以为这样的事实摆出来,那老头应该没话说了,可谁想,那老头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浑然像是没听到他刚说的话一般,竟然自个儿叨念起来着说道。 在亿万年前,有过一段遭受诅咒的恋情,其中的男子后来成就了玄帝之名,也就从那时开始,自第一任宇遗玄族的族长消失不知所踪之后,遗天镜中出现了第二任族长的名字梵溟轩,但是等我们去找时,这个男子也逍失了;但这个名字却一直流传到现在也没有褪去,所以自从那时那个男子消失后的这亿万载的岁月里,宇遗玄族全部成员都在等待着他的回来,那个男子便是你吧!你身边这把用血界打造而成的巨剑是你身份最好的象征,难道你还要让我们等么? 说到后面,老头把目光抬起,平静地注视着梵溟轩的面容,梵溟轩被看得一时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同是他不禁在心底暗暗地乍舌。 他怎么也想不到被传说为禁族的强者们竟然已经等了自已亿万载之久了,这之中不知道走过了多了人啊,而后他有些涨红着脸的问道:为什么要这样等呢,直接选择一个不就行了么,再说,过了这么久,别说没有一个达到那个层次的人出现啊。 老者白了他一眼,神情有些怅然地苦笑道:你以为我们喜欢这样等么,如果可以的话,大伙到是很喜欢你说的那样,可是第一任族长下达过了族则的,规定接任人选为遗天镜内出现在人名,再是非帝者不可,可是这么久下来,那里就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你说不等你等谁去? 顿了下后,他看了看梵溟轩皱起的眉头,然后接着说道:还有一点你不知道,在遗宇玄族内,族长从不理会族内事务,全权由大祭司主持,所以族长之位不是由人选择和竞争就可以坐上的,但大祭司倒是常有更换,不过这是在族长不在的情况下才人选择,若是族长在,大祭司之位则由族长直接委任,而这些是全族最基本的条则,没有人能反之。 模模糊糊中,梵溟轩明白了自已竟然摊上了这等事,心里不由得有股压抑的郁闷,心想着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而后接着苦笑一声说道:可是现在我不能随你走啊。 老者疑惑地问道:为何? 梵溟轩委实以告地说道:你应该知道的呵,因为那段断缘,我才回来了,等明日之晨时,我便要踏上东南行月海竹林的路途,因为她在那里。 不行! 老者断然回绝后,便又接着解释地说道:你暂时不能去找她,现在你抹杀了那南宫六贤,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早把暗信发出去了,而在这苍嶷城中,辰霄宫的人又有不少,你是无法走出去的,嗯,说得好听点,等会这里又会热闹起来吧。 听到这里,梵溟轩顿时满脸惊凝,而后背则像是被一阵冷风扫过,身体一颤,这才惊醒过来,随即脱口而出的问道:您是说我现在成了一个大势力的公敌了,而且就这苍嶷城中,随处到可能碰上他们? 老者微微颔首说道:其实不尽然如此,但也差不了多少,毕竟他们的人丁不少,撞到现在的你,你几乎没有机会再见下一个明天了吧。 哦! 梵溟轩轻应一声,而后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沉重地说道:那我那两个同伴也会被列入他们的黑名单吧。 老者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再傻的人也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随着老者的沉默,梵溟轩也是黯然了一会,而后不知他哪根筋冲血了一下,只见他忽然盯着老者猛看,嘴角处流露出一抹邪邪的笑意,转而声音明朗地说道。 我想你会帮我们的,对吧!族长有难,族人应当挺身而出才是。 老者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不过他在心底却是狠狠地鄙视了一番这个让他们等了亿万年之久的族长的说:就这样子,寒啊,真不知道他当初怎么修的,破帝者怎么会是这种人呢,真是要折腾咱这把老骨头了。 他在心底暗爽了一把后,开口说道:其实以你现在的力量,并不适合在外界奔走,如果你愿意,老朽可以答应你,破例将那两个外人也带入族地去。 听罢,梵溟轩顿时两眼发亮地问道:破例?你有这个权力么?要是跟你走了,被谑一番再扔出来,那不是自找没趣吗? 嘿嘿一笑,老者有些得意地回答道:如果你回到了族里,自然就是族长了,你的意思,即便是大祭司也不能反对的,放心吧,一定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老者说完后,脸上当真是喜形于色,似乎很为自已的那想法称赞的说。 梵溟轩在沉吟片刻后,轻吐出一闷口气,只好压下心中那缕对远方的思念,而后他朝老者微微拱了拱手说道:拜托了,带我们走吧! 第五十一章连理 老者欣然地点点头说道:族长拥有绝对的自由,在族地内,不会受到任何形式的约束,想离开的时候随时可以。 梵溟轩回以笑颜说道:自由这东西我喜欢。 来无影去无踪,正当炙叶与洛磬因为梵溟轩不再,两人的矛盾将要激化时,在他们的身前突然然闪显一片红光,随后两道身影出显在他两人身前。 梵溟轩干咳了一声,将那两人从呆滞中拉回来。 炙叶一见梵溟轩平安地出现在面前,之前那些不快的心绪像是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用着他那不大的嗓音却是要大声地呼囔着:哈哈,大哥去干什么了啊,搞得神秘兮兮的?看得一旁的洛磬醋意大起,她狠狠地跺了跺脚,不由得感叹一声说道:真是枉为女儿身! 梵溟轩拍了拍熊抱自已的炙叶,而后用眼睛指了指身旁的老者说道:来,给你们介绍下,他是个玄尊级的强者,也是一个好人。 如料想一般,在听得他的介绍看,炙叶和洛磬两人皆对老者投以尊敬的目光,由其是炙叶,僵在半空的手好一会儿才在某人的轻推之下回过神来。 老者轻轻地挑了下眉宇,对他们笑了笑之后,恢复原先的那种漠然,而梵溟轩见两人都从惊呀中走了出来后,又开口说道,说出了这一句让人怎么听怎怪异的话来:辰霄宫死了六个玄贤在我手里,他们必定不会放过我,而你们俩与我为同伴,只怕你们也会有麻烦了,所以现在我希望你们能和我先躲起来,先到我的地盘去游玩一些时日,暂避一下风头,怎么样? 炙叶翻了翻白眼说道:你这是什么话,还用问么,早说过了以后你到哪,我就跟着到哪。 梵溟轩对他点点头,而后转目移向洛磬问道:你呢? 洛磬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看旁边正侧过脸来的炙叶,接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后黯然一叹,道:算了,我就不去了。 梵溟轩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而后又端望了下炙叶,旋后对她说道:你也来吧,扔下你在这儿,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被人给祸害了,某人可要撕了我吧,嘿嘿。 听罢洛磬忙点头应道:嗯! 见此不论是梵溟轩,还是炙叶,心中都不由得腾起一个不谋而合的想法女人真比天气还复杂。 之后梵溟轩转身面对老者说道:你得等我一会,我还得回去拿点东西,然后才能随你回到族地去吧。 后者点点头,算是应允,而这时炙叶抢白道:大哥去哪啊,我也去哈。 梵溟轩轻微笑了笑说道:我有些东西还忘在了住的地方,而后便迈开步子向一座楼宇弹飞而去。 见此炙叶自然也起身跟上,而洛磬也无所谓,便也跟了上去。 炙叶见她跟着梵溟轩比自已跟得还紧,当下心底不禁顿然生起一股无奈的叹息。 哎,这妮子,有老大在,怕是甩不掉了吧! 自小炙叶便与洛磬熟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在那段岁月里,他总是充当着兄长般地呵护着她。 谁知命运多舛,当他十六岁那年,家族忽然决定让他们结为婚侣;这本是一件无上的喜事,可是落在他们身上却成了悲剧;可能是因为这喜事来得太过突然了,小炙叶一时无法接受疼爱的妹妹变成妻子的那种变化吧。 那时他很认真地斟酌了之后,他觉得自已配不上那个比自已优秀的女孩,那时女孩很可爱,凡见到她的都非常喜欢她,也因此他害怕自已不能让那个被自已珍而重之的女孩得到完美的幸福,所以在几翻沉郁之后,他向父亲表示拒婚,但他父亲告诉他这件事是由家族长老们一至认同而决定的事,作为父亲也只能顺了意,毕竟有一个那么好的儿媳,哪个公公婆婆会不喜欢呢? 虽然所有人都在说着他很幸福,能有一个那么好的女孩作伴,可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转眼之间,伴随着成长的脚步,他与她的差距越来越远,她变得越来越美丽,实力也增长得很快,而他呢,那心中的自卑和恐慌也日益增加;就这样,他故意地疏远了她,而她也因此而渐渐没有了笑容。 随着春花春落,终于十八岁的那个连理日来临了。 当天,看着高台上一个盘发系着红丝带的男子与着一旁一身娇红装扮的女孩并立在高台之上,所有人都沉浸在一派欢腾的海洋之中,而这之中,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男子是带着一张消瘦而冷漠的面容登上婚台的。 喜庆的时刻,天地见辉之中,喊礼人高吭的声音转响着婚礼的进行,当两人向居坐在高台上的亲人叩首,而台上台下一时都洋溢着无限的欢情时,然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却是极不和谐地发生了。 当喊礼人喊完二妻对拜后,两人转过身,面对面,凝视着彼此,正当女孩要微躬身行礼之时,但见男子决然地放开了牵握着女孩的手,在所有人的吃惊之下,不解之中,他转身直视着高堂诸老,面色漠然地说道:我不能取她! 旋后不等诸老有何反应,便转回身对着僵愣在那里的洛磬轻语了一句对不起后,便豁然弹起身姿飞离高台,只留下身后族人们的议论不绝,而那高堂之上,除了三声叹息之外,便是那些决定这场婚礼的诸老的愤怒。 只见不待男子跑远,他便被一股大力拽回;当者诸人,其中一个年老的老者横起发须威严地道:叶儿,现在不是闹腾的时候,快快与磬儿行礼完婚吧。 炙叶一一扫过诸老的面容,而后忽然笑了下,回斥道:她的幸福不由你们定,我的幸福,自已作主。 这时他的父亲终于碍于颜面,忍不住喝斥道:混账,你断婚,难道想让我们都成为世人所唾弃的人么?与磬儿的姿色,难道配不上你? 炙叶张口刚要再为辩说时,又被一声娇泣的声音打断,只听洛磬面带点滴的开启红唇问道说:为什么? 炙叶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随后他自嘲的一笑,凝目着这个与自已多年相处的女孩,沉吟许久才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 因为,我不配。 而后他身上猛然泛出淡淡的血芒,接着直直地向着人群外渡步而去,而这一次,没有人再阻拦。 也许是因为他坦明了自已,对此他那一向威严的父亲也终算理解;尽管诸长老并不愿意就此任他离去,但在这广众之下,出手并不风光,而且还寒煞了面子,再者炙叶他一身在散发着血芒,他们自是知道用出这功法所代表的是什么,那是不可违逆的意志啊,所以他们也只好叹一口怒气,只待事后再逼就是了。 虽然如此,但女孩却并不愿意放弃,只身追寻,满满清辉,两道新人的身影都在风儿的轻拂中离去...... 第五十二章暗查 …… …… 您好,先生,欢迎您回来,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当梵溟轩,炙叶,和洛磬刚踏进行楼时,那门前的迎宾女子一眼便认出了前者,当下便呼声而来。 他轻点了下头对那女子说道:帮我请莎兰小姐出来下,我有事找她。 迎宾女子轻嗯一声后说道:好的,请您和您的朋友稍等一会。而后她便转身向着大厅的深处,摇拽着曼妙的曲线离去。 效率很快,不一会,一身紫羽连衣裙的莎兰走在迎宾女子的前面,面向三行迎来,大约在还有十米之距时,她清幽悦耳的声音招呼道:焚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梵溟轩看着她的艳容,点点头回答道:嗯,我要离开这座城了,现在是回来退房的。 莎兰不禁微微一怔,凭着多年来的职场经验,她隐约有些猜到什么,但并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好的,一会就将您的卡取来,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要走了,看来七级间又得独对空月了,呵呵。 说完她便朝身侧的迎宾女子交待了几句,之后那女子便如初来时般转身向深处的走廊走去。 大约过了一会儿,只见那迎宾女子盘步回来,莎兰朝梵溟轩轻然地一笑说道:梵先生应该是初来此地,为何不多留些时日呢? 梵溟轩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见此莎兰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抱歉,我多话了。 这时迎宾女子双手捧着一个盘子从深深的走廊中走到了莎兰的身边停下,那盘子中只有一个对象,是一张晶卡。 莎兰接过晶卡递向他说道:这里除去扣掉了您所开的简单房的价格 两千宙币外,您的余额还剩九万八千宙币整。 梵溟轩接过晶卡,同时说道:有劳了,那我们就此别过,他日再会。说完不等莎兰如何回答便转身朝门外迈出,而炙叶和洛磬则尾随其后也出了大门。 出了大门后,三人竟然同时呼了口气;刚才在里面,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很压抑,有一种被窥视,被看穿的感觉。 三起三落,拱桥畔,一老者临江闭目,正极尽沉思之色时,梵溟轩,炙叶,洛磬三人飘落在老者身后站立;顿时响起老者那古井不波的声音说道:可以走了么,族长? 梵溟轩点头回道:嗯,可以!全然没有发现在老者那句族长的称呼落下后,炙叶和洛磬的脸上同时生起了迷惑,眼底透露着不解。 之后不见老者如何动作,三人只觉得眼前突然一花,一片红光过后,自已等人已经只身处在一处同寺孤鸣的花林之中。 高空已不见得天上月,只有一颗白玉般的光珠定在那儿,正是那珠子上的乳色光华照亮了空间,只眼望去,尽是一片山脉绿景。 这时老者亲和的声音响起,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般的说道:这里是我所撑控的世界,先不要惊讶或者恐慌,很快你们便可以出去的,这样做只是为了更快的带你们离开。 了然了之后,梵溟轩和着炙叶以及洛磬便松了口气,接着便朝云雾缭绕的绿林闲游起来。 而在另一侧,行楼某处,望着消失在边际的梵溟轩三人,莎兰面色微寒,再无半分笑容,只听她幽幽地说道:可探清他们是何来历? 黑暗中的某个角落,缓缓浮现一道黑影,同时响起一道沉暗而哑然的声音说道:小姐,除了那个名唤梵溟轩的男子不知其出处外,跟他来的那两人都是出自玄会中的撑权家族,其中男的炙叶出自炙炎家,女的名唤洛磬,出自洛河家,实力皆为玄贤者之境。 莎兰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而落在先前梵溟轩所站立的地方,柳眉微蹙,沉吟了一会开口说道:那两人我自是知道,只是那个梵溟轩让人很奇怪;再者能和那两家族的青年一代皎皎者处在一起,而且看那样子,似乎还以他为大,如此迹象,他应该不可能是个无名之辈。 阴暗中,黑影依旧是那暗哑的声音说道:恕老奴不才,老奴不论怎么看,都只觉得那叫梵溟轩的男子就是一个普通的平凡之人。 莎兰听完后,沉吟了一会低低地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先不用去理会他们了,也许是我们太敏感了吧。 正这时,那阴暗之中的人突然怪叫一声,声音竟然有些变音的味道,充满了吃惊的说着道:小姐,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在三个月前,月海帝国和月海竹林发起过一次寻人公告,那公告中的人貌似也叫梵溟轩来着,您说会不会是他啊? 听此莎断然回绝地说道:不可能,阴老你先退下吧,记住,这件事不要张扬,也先别和部内的人说,你明白的,对吧! 那阴暗中之的人虽然不明所以,但他好像很听话的样子,只见幽暗的影子诡异的消失在行楼之中,一时那空荡处只有莎兰一个身影,她移目再望天际,心底不禁底喃自语地说道:将来一定还会再见吧,敢和辰霄宫作对的人,让人期待啊! 第五十三章竹修 东南海滨之际,自是一目碧青的竹林,此时在那竹海的绿意之中的某处,两道纤细的长剑横划,转而便交触在一起,立时一圈剑浪的波纹四向扩散,接着便见青青的绿竹如同割麦般地倒下一片。 凤眸对视,娇颜淡白,神色各不相同,只听得风儿沙沙地穿击着竹林,弹动着它那清萧声音。 兰儿,你打不过阿姐的。墨宁身着一袭青竹纹彩的裙子,凝视着陆兰说道。 陆兰身着洁白的裙子,对视着墨宁吭声着说道:再来,不管如何,我都要出去找他。 之后青白两道身影分开,玉足轻点在被削平的竹杆尖端,墨宁无奈地摇了摇头,纤手中的长剑收回,面色有些怜惜的说道:阿姐明白你的,只是在你没有达到我认可的要求前,我是决不能让你出去冒险的。 听罢,陆兰的声音变得哀怨起来地回道:阿姐,兰儿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生命中缺少了他后,兰儿真的过得好幸苦。 墨宁静静地端视着对面持剑的孤影女孩,正当她不由得心底一软时,马上就想到了当日遭遇任间的事,旋即又冷下心来横声说道:只要你能退改于我,有自保的能力,阿姐决不会阻拦你的。 陆兰疾声呼道:姐姐...... 墨宁终于横起心,为了不让陆兰步入她当日的后尘,她决定不再留手了,只在心底暗道一声:兰儿,希望你能一真的懂得阿姐的苦心。旋即恢宏的青色光晕在她身上缭绕,迅速地凝幻成一条青色的竹鞭,而她手中的长剑也在这时被她扔甩掉了。 接下我的攻击,再击败我,否则阿姐是不会给你机会离开这里的。 她低喝一声后,娇躯猛然一躬,而后碧青的竹鞭如同飞迅的青蛇一般,以着她独特的曲线向陆兰疾射而去。 陆兰她没料到墨宁竟然会动真格,当下看着那直扑而来的青蛇,顿时花容失色。 只听一声清吟的叮咛声响起,墨宁的青竹鞭便挑开了她的防御,顿时她想反攻已经是来不及了,这已经不知道三个月下来是她第几次败下阵来。 呵呵,兰儿,你还是把想他的时间花在修行上吧。青光淡散,墨宁收回青竹鞭说道。 陆兰挥着长剑劈砍着周围的竹子,她懊恼地发泄着内心的烦燥。而静宁侧缓步在她身前停下,静静地看着她,不由得在又心头发出一道低低的叹息。 从陆兰来到月海林后的第三天,便开始修习月海的竹林剑术,转眼已经是三个月了,其成长的速度之快,令墨宁甚为什么称赞,仅仅三个月,便突破到了玄师三星的级别。若安常理,这绝不可能,经过墨宁和她身后一堆老家伙的研究,吃惊的发现陆兰的力量仿佛并不是靠吸受外界的能量来转化的,反而像是在她**有一个巨大的能量空间般,她的修行过程,就像是在释放着那股能量般,极为诡异。 而今天她又突破了,所以便马上拉着墨宁出来比试,只可惜人家多年的努力可不是摆着好看的,一认真起来,她一招也吃不消,毕竟玄主的力量又岂是那么轻意就能对付得了的。 …… 又在想他了么,兰儿?次日清晨,墨宁怜惜的叹息声悠悠的转响,惊醒着晓妆梳台后,亭亭玉立荷花小潭上的亭台上的陆兰。 陆兰回眸对向墨宁,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响起她轻吟的声音说道:阿姐,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想他,总是无法放下他! 墨宁轻然一叹,而后弯着柳眉对陆兰佯笑了下说道:情之所爱,心之后系吧,兰儿你别想太多了,总会有一天能和他见上的。 陆兰低嗯一声,但却依然没有露出开心的颜色,只听墨宁接着开口说道:阿姐陪你散散心吧! 她轻点了下头,随后转过娇好的身姿迈向青翠的竹海,墨宁缓步跟在她身后,静静地凝视着眼前那个孤寂的身影,每次心底都会有些触动。 在思绪间,浮在她眼前的画面渐渐清晰。还记得第一次,是在陆兰来到竹海林的第三天时,早早端坐在妆台梳理清妆后,天微亮便到那亭台,眸子便向着天际张望,飘远着思绪。 正游行,看着绿竹的身影不断从眸子里流逝,然后又迎来新的竹影,陆兰忽然幽幽地问道:阿姐,你说他现在在干什么啊? 墨宁拉回飘远的思绪柔声回道:应该在想你吧,呵呵。 说话的同时,她脑中不由得刻画起梵溟轩的模样来,她很想知道让陆兰如此着迷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有的,到底有什么能耐可以让一个女子如此念念不忘,而且还日夜相思的说。 听罢,陆兰微微一笑,俏声说道:阿姐又在寻人开心的说,说不准他现在正和某个漂亮女孩风liu快活着呢。 而后她心底又不禁喃喃自语的嘀咕着:轩,你在哪啊,真的好想你..... 铺着小石子的小路傍,青幽幽的绿竹中,两道娇美的身影肩并着肩,徐徐隐没在苍茫的绿意之中。 第五十四章族地 清柔的风,携着淡淡的桃花香味在天地间温柔的飘转,弥漫着的红光逐渐散去后,梵溟轩三人正在某个空间内感叹美景的多姿多彩时,被老者释放了出来。 一出来便见闻到眼前的花香景,只听洛磬一时高兴得乐呵起来,因为他们所见之景实在是令人太过迷醉了。 从上往下看无一不是奇彩多丽,首先便是当空之中,十六轮形状各不相同的月亮悬挂在那儿,而炫丽的星云装点在其周围,天际的一边由淡然转向另一边的靛蓝。 而在这一片天宇之下,时时飞行着各色各样的小动物,它们玲珑小巧,精致可爱,成以一道不可多得的独特风景。 在色彩炫丽中,十六轮月华的洒射下,视野直与白昼无异,只见绵绵起伏的山群一眼不可望到尽头,就近而言,山群环成一个圈地,圈地内里全是平坦的谷地,只是这谷地大得太过让人乍舌。 山群体势虽然并不是特别的高,但却都有着云雾环绕,使人一下子难以对此地捉摸清楚,只觉得这地方绝非乱世所有的。 再顺山而望下,一条江流沿着群山之脚,将低平的谷地环绕而以,像是一条护谷河,只是这工程宏大得让人有点不敢相信。 而在绰约之间,谷中似乎有景物晃动,就是看不真切。 老者带着笑脸扫视了下梵溟轩三人的青情,心中顿时无比畅快,连说话的声音也在不自不觉间变得高昴了起来说道:族长,这儿便是宇遗玄族的栖息之地了,也就是我们的家园。 梵溟轩情不自禁的脱口感叹的说道:这里,真美。然后转问老者说道:这儿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啊,怎么以前未曾见过呢? 还不等老者作答,一旁的炙叶便抢先说道:老大,你真是太会私藏了,竟然有这么好的地方,也不早些带我来。 梵溟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可没那本事呢。而后便将目光移回到老者身上,等待他解答心盘旋在心中的疑问。 但是出乎意料般的说,老者竟然干笑了笑,说了句等于没说的话来。 嗯,我也不知道这地方为什么会存在,不过相信大祭司会知道,等会你问他好了。 顿了下后,他忽然像想到了什么,而后接接说道:只听前人说这里是第一任族长所留下的世界,不过这个世界异于外面的世界,因为它是拟照混沌之初的天宇为盖,以银河大地之始为床而构造成的。 听得模模糊糊,梵溟轩三人皆是不约而同的摇摇头表示没听懂,或者是无法理解。见此老者无奈地苦笑了下,而后道故作叹息地说道:也罢,老朽先带你们下去看看吧,先了解一下这里的的环境,还有些关于这里的故事,老朽再以后再慢慢和你们道来。 之后不等梵溟轩三人点头同意,三人便只觉得眼前瞬间花了一下,当他们再度恢复清晰的视觉之时,已然踏在平地之上,竟已到刚刚还遥望无期的平谷之内,顿时三人都心中凛然,不由得暗暗地佩服老者这一手瞬间转化空间的手段。 接着他们三人朝四下还望了一圈,顿然有种不真实的错觉,一时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迷乱,面面相尴。 明明先前还看到了云绕的山群,柔水的环护,可是这会儿竟然一眼望不到边界的尽头,而且更让他们慌乱的是,他们吃惊地发现,置身在之谷地之中,竟然会没有方向感,见此又不禁对这片宇遗之地大感到一丝敬畏。 梵溟轩目光停留在一片晃动的身影之中,不解地问道:那些是什么啊? 其它两人也随目而去,如同前者一般,面目上流露着不解的疑惑表情。 老者向他们所看的方向瞥了一眼,而后微微一笑说道:那是混沌时代的高级生物,他们和我们一样是高智生灵,不过他们的智商会比我们更发达一些,除了形体的不同,其它的能力都是拔尖的。嘿嘿,在我们这片拟世界之中,是分了很多部系的,而他们则是为数少有的几个高级部系之一。 顿了下,他接着开口说道:嗯,对了,我们还是先去见大祭司吧,族里的这样情况,一时半分也说不清楚呢。说完他便迈开步伐,向着那晃动的身影走去。 梵溟轩三人对望了下,皆看到对方眼底的迷惑与无助,而后他们便快步跟上老者,毕竟这地方虽然看起来很是平和,但人生地不熟的,谁能保证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招惹上某个会吃人的怪物来自受罪呢? 时间不久,四人便走近了那些晃动的身影,看着眼前之物,梵溟轩三人的眼中纷纷露出惊奇的目光,这时老者开口介绍着,随着他的介绍,三人了解到眼前所见的身影虽然外形的各区别很大,但都是宇遗玄族的成员,而宇遗一族共分五大主群落,不过人数却并不多,而在众多种物种之中,除了五百是银河本有的人系外,其余的皆是来自混沌时代中的不同宙系中的生物。 他们在宙系还未大分离时,追随着一代族长到处奔走,他们中有是因为有其独特的能力而被收录进来,有的则是他们系的高级生物,是另一方的天地的强者,其实力虽然不能达到人类祭司的那种高度,但在巅峰后,也仅是一线之隔,不可小诂。 随着步伐的不断前移,梵溟轩三人望着眼前不断出现生物,看着那千姿百态的各种生灵,三人心中皆是一个词:长见识了! 第二百九十章扎风 林青又想到在三香阁中看到的那副对联,一时伊人清妍的身影在脑海中缓缓浮现,嘴角不由抹过一丝笑意。骆清幽虽属逍遥一派,但身处京师云谲波诡的形势中,却是各方面拉拢的对象,却不知她能否依然保持着那份宁和清淡的本性?一别经年,她早过了出嫁的年龄,却依然是待字闺中,或许真如联中所云傲雪难陪,所以才宁可独身不嫁,做那高山云岭中千年不化的傲雪清霜。想到这当年的红颜知己,念及昔日那月下寒亭的琴鸣箫吟,通幽曲径的诗音词韵......林青再无睡意,陷入对往事的回想中。 不知觉已过二更时分,忽听地隔壁水柔清房门一响。林青心中一动这么晚了,这小姑娘要到什么地方去?凝神细听下,却听得水柔清悄悄掩上舱门,往船头蹑足行去。林青心中奇怪,出门察看。月光掩映下,只见水柔清一身纯黑的夜行打扮,跳下岸便径直往涪陵城奔去。林青心中好笑,这丫头定是一向被娇宠惯了,不服今天说到的那潜伏高手如何厉害,孤身去城中踩点。 林青武功中第一是暗器,其次便是雁过不留痕的轻功,这时全力施展开,果是无声无息。他见水柔清一路上左顾右盼,却浑不知自己就跟在她身后十数步外,心中甚觉好笑。 水柔清在城巷中左转右绕,不多时便来到一家大宅院前,躲在院前一棵大槐树的枝叶中,正好一片乌云遮住了月光,她瞅准月色一暗的刹那,一个鹞子翻身,轻轻巧巧地从墙上跃往院中。 林青先暗喝一声彩,再定睛往大门看去。只见这宅院极其豪华,青砖红瓦,高墙阔檐,门口一左一右两个大石狮,檐下挂着的风灯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鲁字。他熟知江湖各门派的情况,略一思索,便猜出此处定是擒天堡手下四大香主之一鲁子洋的宅院,亦是擒天堡在涪陵城中的分舵。看水柔清轻车熟路的样子,想必这几日在涪陵城中闲逛时已暗地留心。 他可不似水柔清那般凌空翻入院落中,而是潜至墙下僻阴处,运起壁虎游墙术游至墙头,先运足功力侧耳听听里面的动静,整个院子中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息,再听得水柔清喃喃道:此处既然是擒天堡分舵,又来了贵客,想必盘查很严,怎么连个看门狗都没有?看来擒天堡亦是浪得虚名......隔了一会儿又自语,这么多房间怎么去找那个番僧呢? 林青肚内暗笑,原来水柔清半夜三更却是来找那藏僧扎风的麻烦。他知道齐百川打着钦差的名号,自有官府接待,泰亲王与擒天堡结盟又是极隐秘的事,为避人耳目想必不会住在这里,这小姑娘怕是找错了地方。他忽地童心大起,有意与水柔清开个玩笑。心想就暗中看她如何行动。于是放软身体紧贴着墙壁,如蛇般从墙头游下,缓缓游入院内。此法看似简单,却需要对身体的柔韧与力量都有极高的控制力,若不是将全身的肌肉都练得收放自如,实难做到。为防夜行人潜入,墙头上各处均布设铁钉铜铃,都被林青用手法一一除去,没有发出一丝响动。虽然烦琐,但他很久没有做这些事情,倒觉得甚有趣味。 院内极空阔,水榭亭台,却是此宅中的后花园。此刻已是三更,黑沉沉的后花园中只有风吹草动,夜虫低吟。水柔清藏身一间小亭的柱后,偷眼往前面的一群楼阁望去,见到有一间房中隐透灯光,心中一喜,知道这么晚还不睡必是有要事商谈。稍稍喘息几下,按住怦怦的心跳,便往那亮灯的房间潜去。她毕竟江湖经验太浅,又对家传武功十分自信,只道无人会发现自己,却不知林青就一直在她的身后。 林青随着水柔清来到那房前数步外便停止不前,见水柔清就躲在窗下侧耳细听。心想这小姑娘忒也托大,当真是欺擒天堡无人了。当下也不提醒水柔清,藏于回廊的一根大柱后,运足耳力。 只听房内一个颇为沙哑的声音道:此中情由麻烦鲁香主上报龙堡主,以龙堡主的明察秋毫,定会对当前武林形势有个判断,不至偏信小人之言。林青听这个声音甚是耳熟,还未曾细想,又听一个浑厚的声音呵呵干笑几声:关兄放心,小弟一定将话带到。不过龙堡主会做出什么决定就非小弟所能臆度了。此人想来便是擒天堡的香主鲁子洋,林青听他说到关兄,脑中灵光一闪,一想到那沙哑声音正是京师八方名动中被誉为偷技举世无双的妙手王关明月。林青心里冷笑,关明月在京中属太子一系,如今亦出现在涪陵城中,不问而知是为泰亲王与擒天堡结盟一事而来。可惜自己来晚一步,未听到关明月让鲁子洋报告龙判官何事。他知道妙手王的耳目灵敏,暗为水柔清担心。 关明月问道:齐百川还没有和你们联系?鲁子洋仍是一副不急不躁、慢条斯理的口气:齐神捕今日才到涪陵城,先知会了官府,尚未来此处。他嘿然冷笑一声,他一个月前便传书与龙堡主约好了,后日在城外七里坡相见,自然不必理会我们这等小角色。林青听到此处精神一振,原来泰亲王早就与龙判官约好了,听鲁子洋的语意,龙判官亦会于这二日来涪陵城。想必为避人耳目,所以齐百川才不直接去擒天堡。 第二百九十一章蒙蔽 神捕?关明月亦是一声冷笑,齐百川这几年仗着在刑部洪修罗手下作威作福,颇不知道天高地厚,别说是你,就算在京中见了我们亦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他随即将声音放低,听说齐百川今日再三香阁又惹上了暗器王林青。鲁子洋 笑道:关兄的消息倒是来得快。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各路人马像约齐了似的都来到了涪陵城。暗器王数年不现江湖,竟也来赶这趟热闹。我听线报说,起因是那个扎风喇嘛说了骆清幽的什么坏话,这才惹怒了暗器王,却与柳桃花先打了起来,还好暗器王手下留情,没有伤人。关明月冷冷道:林青敢直言挑战明将军,更在明将军的重围下脱身,天下能有几人?我看齐百川是活得不耐烦了。关兄所言极是。鲁子洋附和道,暗器王亦是今天才到涪陵,而且一点也没隐藏行踪的意思,我已严令手下不要惊动他。嘿嘿,擒天堡虽然未必怕他,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向这种喜怒难测的大魔头,能不招惹最好。林青听得一呆,想不到自己六年前挑战明将军,不但让自己成了江湖人眼中的大魔头,更还加上了喜怒难测的评语,只得暗暗苦笑。 鲁兄太也高估暗器王了。林青亦只是胆大而已,真要说到武功,别说明将军,就算与龙判官交手他也未必讨得了好。关明月语气中颇有一丝醋意。也难怪他心中不忿,林青本与他同列八方名动,却因当年挑战明将军而名声大噪,一跃成为天下有数的宗师级高手,八方名动的其他人自是不服。鲁子洋嘿嘿一笑:林青当年杀了登萍王顾清风,已是朝廷钦犯,齐百川身为名捕却故意装作不识林青的身份,这份耐力倒是令人佩服。林青听到这里,眉头一皱,这个鲁子洋故意在妙手王面前提到此事,又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口吻,显是不怀好意。 那又怎样?关明月果然被鲁子洋的话惹出了真火,声音亦提高了许多,明将军颁令天下,在他与暗器王决斗之前,任何人不得阻挠。此话虽然可大可小,但任何一个动按期王主意的人,都要想想是不是会担上阻止明将军决斗的罪名......哼哼,要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我首先便要寻林青为顾清风报仇。鲁子洋干笑一声:关兄自有这个实力。何况京师八方名动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放眼天下,敢公然置将军令不顾而执意追捕按期王的,亦只有追捕王梁辰一人而已。他放低声音,岔开话题,关兄若是有意,我可安排你先与堡主见一面。关明月大喜:既然如此,便有劳鲁兄了。最好就在明后天,能在齐百川之前先见到堡主最好了。鲁子洋道:关兄放心,我自当尽力。且不说太子一向照顾擒天堡,就是妙手王亲来涪陵城,堡主亦要卖个面子。关明月甚是受用,放声大笑起来:关某承情之至,若是鲁兄有空来京师,定当好好款待。 林青心想龙判官的架子倒是不小,妙手王关明月一向眼高于顶,在京师中算个人物,在江湖上也有几分薄名,却连见其一面也这么不容易,又与擒天堡的一个相主如此攀交,想必是关明月在太子面前夸下了海口,来到涪陵城,方知强龙难压地头蛇,这才勉强收起几分傲气,变得如此谨小慎微,心下不由对关明月的为人又鄙夷了一分。在这一霎,林青心中忽然疑云大生:这鲁子洋一番话绵里藏针,挑唆与安抚双管齐下,将一个堂堂妙手王亦哄得服服帖帖,如此人物在擒天堡却只是一个香主,实难让人相信。莫非一直轻视他了么? 关明月道:已过三更,小弟这便告辞,我住在城南云中客栈,若是鲁兄有了消息便来通知我。鲁子洋客气道:天色已晚,客栈怕也住不舒服。关兄不如便在此处过了夜再走。关明月叹道:小弟还有同来的几个兄弟,不得不回去照应一下。待得此间事了,便是鲁兄不说,我也要厚颜请鲁兄带我好好游一下涪陵。又提高声音,宁先生身体不舒服便不用送了,好生休息,关某隔日再来给你问安。一个听起来甚是羸弱的声音淡淡道:关兄慢走,今日身怀微恙,不能陪妙手王尽兴,真是失礼。林青这才着实吃了一惊,原来房中尚另有一人,自己却到现在听到他说话方有感应,虽说是心思均放在关、鲁的对话中,但此人气脉悠长几无可察,实是一个难得的高手。 听关明月的语气,此人应该便是擒天堡中地位仅次于龙判官,人称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的师爷宁徊风。听说宁徊风周身大小病不断,每天都要吃几十副药,病从口入的绰号便是由此得来。此人掌管擒天堡的大小事务,乃是擒天堡的实权人物,据说他每个月末都要给龙判官呈递当月擒天堡发生的详细事况,巨细无遗,便连一个擒天堡的喽罗何日打了老婆一掌都列在册,再加上其一手百病剑法、千疮爪功亦是少逢敌手,是以才会被人称为祸从口出。宁徊风在江湖传言中是个极难缠的人物,却实想不到他竟然一直在房内,却直到现在方才开口说第一句话。 林青冷言瞅到水柔清也是微微一震,显亦是惊于此刻才发现屋中还有一个宁徊风。 关明月又与宁徊风客套几句,鲁子洋道:夜深路黑,我送关兄出庄。吱一声,房门打开,关明月当先走了出来,他身材十分矮小,那是因为精修缩骨之术。 在关明月推门出来的刹那,水柔清一个燕子抄水,闪入房后黑暗中,没发出一点声音。林青亦同时变换身形,神不知鬼不觉地蹿到走廊花架上躲起。从他目前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房门与水柔清的藏身处。鲁子洋随后出来,将房门掩上。关明月在门口微一迟疑:鲁兄这么大的宅第都不派人暗中巡查,不怕有梁上君子光顾么?鲁子洋大笑:有天下梁上君子的祖宗妙手王在此,还有谁敢来?关明月一笑不语,二人慢慢走远。 林青心中一动,知道关明月其实已发现了水柔清,只是把不准是不是鲁子洋的手下或是另外约来的人,所以才不明说。要知现在涪陵城中情况微妙,各方关系错综复杂,彼此间都是暗藏机心,不肯将真意示人。他再一推敲关明月的言行,亦是起疑。林青毕竟与关明月相处过,知其心性狡猾,十足一条老狐狸,如何会被鲁子洋三言二语激得心浮气躁?何况太子既然派他来做这么大的事,岂能如此轻易被人蒙蔽?但不知关明月刚才故意装出那个样子,是做给鲁子洋与宁徊风看,还是知道门外有人偷听,所以才这般演了一场戏? 林青一时想不明白,心道不若回去与虫大师再商量。却听宁徊风在房内吟道:神风御冷。枕戈乾坤。炎日当道。红尘持杯。林青听不懂他这四句似诗非诗的话是什么意思,想来再留下也听不到什么情报,正在考虑是否通知水柔清一并离开,心中急现警兆,再也不顾是否暴露身形,从花架上直飞而下,对着水柔清扑去。一把抓住水柔清的衣领,手上运劲将她朝后拉开。随着水柔清的惊呼,一只白生生的手爪突兀地从房间内破壁而出,中指上一枚硕大的蓝玉戒指在月夜清辉下闪着诡异的光。V. 第二百九十二章箬笠 --------- 那一爪击空,房内宁徊风轻轻咦了一声。铁爪蓦然收回,脚步声随即响起,似要开门出来查看。林青在水柔清耳边轻声道:不要怕,是我。他出手异常及时,若是稍晚一步,看那爪势的凌厉程度,一旦抓实,水柔清只恐立时便是开膛破肚之祸。水柔清尚误以为落入敌手,正拼命挣扎,听到林青出声,方才安下心来。 水柔清的惊叫声在暗夜中远远传了出去,一时庄中火光大盛,示警声四起,庄丁手持兵器从四面源源不绝地往后花园赶来。林青正要提着水柔清往墙外奔去,见此情景心中忽动,用力将水柔清往墙头掷去,聚声成线道:回去把你的见闻告诉虫大师,不许再留在此地。 庄丁来得如此及时,并且衣衫齐整,自是对夜行客早有防范,只是得了上司命令才没来回巡查。再说宁徊风定是早就发现水柔清,却隐忍至今,必有隐情。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才让林青决定孤身留下,他深信刚才没有人发现自己,此刻流于庄中必是大出对方意料,或许还能探知什么新情况。 林青艺高胆大,利用人们视线的盲点,一动不动地紧贴在房后暗处。料定庄丁只会在后花园外围搜索,只须防备宁徊风便可。而水柔清必会引开他的注意力,加上自己深谙隐匿之道,足有六七成的把握可保瞒过宁徊风耳目。眼见水柔清的身影飘过墙头,引得一群庄丁大呼小叫地追赶过去。房门一开,宁徊风走了出来,来到刚才破墙出爪处查看,沉思不语。从林青藏身处可望见宁徊风的侧面,但他却屏息静气闭上眼睛。宁徊风看来高深莫测,或许目光也会引起他的感应。 一条壮实的大汉带着几个庄丁来到后花园门口停下,扬声道:宁先生,敌人已逃走,有兄弟认得是前日到涪陵城的那条画舫中的小姑娘,要不要抓她回来拷问? 原来是她?宁徊风略一沉吟,叫兄弟都回来,也不用派人跟踪,我自有道理。他似是笑了笑,费兄弟和手下这几晚彻夜不眠,大家都辛苦了,我会把你们的表现如实记下来,堡主自有奖赏。林倾听到此处,才知道擒天堡早就得知了须闲舫的情况,见宁徊风如此成竹在胸,连他都拿不准虫大师的身份是否已然泄漏。 那大汉正是日间被梵溟轩调侃了一番的费源,他在擒天堡的地位不高,听宁徊风如此一说,颇有些受宠若惊,讪讪笑道:宁先生过奖了,这不过都是属下分内之事。宁徊风淡淡道:鲁香主亦对我提起过你精明能干,办事得力,只要你为他好好效力,日后这涪陵分舵副香主的位置或许便是你的。 费源闻言大喜,面上却还要强装从容: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宁徊风唔了一声,缓缓道:日哭鬼的住处你知道吧,去通知他明早来此处见我。费源面有难色:哭老大独来独往惯了,一向只是留下暗记待他寻来。只怕明日未必能找到他......宁徊风语气转厉:他今日既知道三香阁的事,无论如何亦会留在涪陵城。你若是连一个大活人都找不到,还何谈做涪陵分舵的副职?费源心中一惧,颤声道:宁先生放心,我连夜就去将他找来。宁徊风似也知道自己语气过重,又笑着加上一句: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今夜应是没有什么事了,把兄弟们都撤回去休息吧!费源领令而去。宁徊风站了一会儿,亦回房去了。 林青心中暗凛:这宁徊风软硬兼施,三言两语间便让手下服膺,而且还顺便捧几句对方的顶头上司鲁子洋,好让其日后对鲁子洋衷心不二、办事卖力,手段确实高明!而刚才在房中却听他半天无有一句话,不露半点锋芒,让妙手王关明月几乎无此人存在,仅有此一项便已可见其厉害。再加上起初对鲁子洋的判断,看来这擒天堡的实力委实不可轻忽。 鲁子洋送走了关明月,敲门而入:外面原来是那个小姑娘。我还以为是......宁徊风轻咳,打断鲁子洋的话: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鲁子洋干笑一声:说得也是,只怕擒天堡的人都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林青心中大奇,看来这二人果是早就发现了水柔清,却把她当作了另外一个人,是以没有声张。却不知这个宁徊风不想听到名字的是什么人?那么,刚才他们故意惹起关明月对自己的敌意,莫非也是做给此人看的? 宁徊风又道:明日午时龙堡主就会来涪陵城,后日在城西七里坡困龙山庄与齐百川会谈。你安排一下,并且告诉齐百川,最多带三个人,无关的不要参加。鲁子洋犹豫道:除了那个番僧,齐百川还带了赵家兄弟与柳桃花……宁徊风冷笑一声:我就是故意如此,扎风喇嘛肯定要同来,另外三人就看齐百川如何摆平吧。他又加重语气道,有必要你不妨告诉她,若是他带四个人就不要见堡主。鲁子洋恍然大悟:先生果然高明。这帮京城来的人飞扬跋扈,若不给他们点下马威,当真不将我等看在眼里了。林青甚至有点佩服这宁徊风了,如此小处亦不放过,想想那齐百川左右受气的样儿,不由心中叫绝。 宁徊风那总是平淡无波的声音又响起来:我不好出面,你在堡主面前多说几句关明月的好话,最好能先看看太子的意思。至于那个人暂时不要让堡主知道。他的笑声亦是让人听不出任何喜怒,小小涪陵城竟然一下子多出这许多高人,也当真令人始料不及了。鲁子洋赔笑道:呵呵,看来泰亲王这步棋一走,当真是满盘皆活啊。宁徊风道:你记住,不要直接对堡主说三道四,只需要把相应的情报拣选后报告给他,一切都是他自己拿主意。鲁子洋嘿然道:我跟了先生这么多年,这一点自然晓得。又试探着问道,林青居然会上那两个女子的船,这一点倒是大出我意料,看来那两个女子应是有些来历的,要不要派兄弟盯着?宁徊风道:你不要派人去招惹林青,自有那个人看着他们。鲁子洋奇道:他为什么要去盯着林青?宁徊风沉声道:你可知与那两个女子一路的男人是谁么?鲁子洋想了想:那个人整日戴着箬笠,十分扎眼,只是看不清相貌,没人识得他。不过听齐百川说此人应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以齐百川名捕的眼光,估计不会错。宁会风冷然道:他便是虫大师!v 第二百九十三章百川 鲁子洋乍听到虫大师的名字,心中一惊,失声道:他来涪陵城做什么?杜县令虽是得了我擒天堡不少好处,却也算不上是个贪官吧……宁徊风一笑:你道虫大师只会杀贪官么?他略一沉吟,他这次来涪陵城动机不明,现在又与林青联手,你要严令手下莫去打草惊蛇......鲁子洋犹豫道:若是他们主动闹事又如何?宁徊风冷笑一声:我自有主意。只要林青与虫大师不公然招惹我们,就算他们杀了齐百川和关明月我们也睁只眼闭只眼。鲁子洋闷哼一声,似是颇不服气。 宁徊风又道:我不妨再多告诉你一些情况,若我没有看错,那两个女子都是四大家族的人物。他顿了一下,方道,既然有四大家族的人来,我们的计划怕要再变一下,若是能让四大家族与京师的人马起冲突才是最妙,至不济也要让他们都疑神疑鬼一番。林青听到此处,方知道己方的行踪全落在对方眼里,不但虫大师行藏已露,便是花想容与水柔清的身份亦在对方掌握之中,对擒天堡的实力更是不敢小视。听宁徊风语意,对江湖上神秘莫测的四大家族竟似也不放在眼里,实不知他凭什么可以如此托大。心中隐想起什么关键,却一时理不出头绪。 先生高见,令属下茅塞顿开。鲁子洋连声恭维,又道,据我的消息,那齐百川果已通知追捕王来涪陵城,我看暗器王也没几天风光了。宁徊风正色道:你错了。林青能有今日的名头,绝非是妙手王所说靠着胆量得来。若真是追捕王来到此地与暗器王对决,我绝不看好梁辰。鲁子洋似没料到宁徊风对林青如此推崇,颇为不忿道:若是再加上那个人,我不信暗器王还有机会。你不要忘了虫大师。宁徊风轻轻弹了一个响指,悠然道,何况追捕王可以无视明将军的军令,他可不行。 林青心中略有所悟,看来那个人是明将军派来的。如此方合情理,太子既然派来妙手王,明将军自也不会袖手旁观。 宁徊风良久不语,忽又咳了一声,鲁子洋知机:先生身体不好,早些休息。属下告退。我劳累惯了,这一身病根总是去不掉。宁徊风叹道,不过有病缠身也是不错的,就像我不想引起关明月的注意便可以托病不语......鲁子洋大笑:先生机变百出,算无遗策,那关明月还只道我堂堂擒天堡的师爷仅是一个摆设呢!宁徊风淡然道:做大事者最忌招摇,这点你做得很好。现在你虽只是一个小小的香主,日后大事若成,自可名动天下,光宗耀祖。鲁子洋道:全凭先生教导。 你去休息吧,这几日涪陵城中风雨际会,须得养足精神才好打点一切,不要有什么差错。 林青听到此处,更生疑虑。听这二人的口气,所指大事绝不应是泰亲王与擒天堡联盟之事,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理起。直到再留下去也不会听到什么,当下待宁、鲁二人离开后,瞅个空当儿,飘然而去。 林青回到须闲舫上,虫大师竟已坐在舱中等他。见林青回来,斟起一杯茶:林兄深夜出游,必有不小收获吧?林青也不客气,接过茶一饮而尽:虫兄是早就醒了,还是被那个宝贝丫头叫了起来?那小丫头走得那么惊天动地,只怕满船的人都睡不安稳了。我只是见林兄已跟了去便省了脚程。虫大师悠然答道,又微一皱眉,这上好的碧螺春被你如此鲸吞牛饮真是糟蹋。林青大笑:虫兄果是个风雅的杀手,连一杯茶都如此看重。有机会我定要介绍个人与你认识。虫大师亦是大笑:罢了罢了,这天下怕也找不出不想认识那个人的男子,有林兄这一句话,夙愿有望得偿,无礼可送,这壶碧螺春便送与你吧。不过你可要回房间后再喝,不然见你用好茶当白开水解渴,委实让我心痛…… 骆清幽的倩影在林青脑中一闪而过,又甩甩头,似乎如此,便可以抛去那分淡淡的思念,转过话题:你猜我今天探得了什么秘密?虫大师一副万事不萦于怀的样子,望望天边将晓的一线曙色:你且慢慢道来,才不枉我等你快到天明。林青便把自己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虫大师,末了又道:若我没有搞错,今日来我们船上的那个高手应是明将军派来的人,你不妨想想会是谁? 鬼失惊!虫大师终于略有些变色,怪不得我觉得那杀气十分熟悉,果然是他。不错!林青双掌一拍,我亦想到是他。你想龙吟秋既然外号判官,鬼失惊这名字自然非常不讨口彩,也难怪那宁徊风不愿提及他的名字。提及这个与虫大师并称为江湖上两大杀手的人物,林青与虫大师心中都颇有些顾虑。以鬼失惊神出鬼没、又不择手段的作风,若是一意与他们为敌,他二人小心应付下当能自保,可花想容与水柔清却必难躲过鬼失惊的雷霆一击。 林青道:是了,那宁徊风也算神通广大。不但已知你的身份,亦猜出花姑娘与清儿是四大家族的人物。我现在有些怀疑那个叫梵溟轩的孩子了。江湖上见过我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虫大师缓缓道,但我曾与鬼失惊交过一次手,他自是认得我。但我相信那个孩子不会出卖我。林青颇为惊讶:你与他动过手? 要知虫大师与鬼失惊一个是白道上例无虚发的贪官克星,一个是黑道上心狠手辣的冷血杀手,都可谓是百年难遇的杀手,他二人武功谁高谁低只怕是江湖上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而这两大杀手若是曾对敌过,实难想象竟都安然而返。 虫大师点点头:那是去年在九宫山的事。当时谁也没讨着好,彼此都负了伤,而且无语大师的师弟六语大师也死在了他手上。林青点点头:看来鬼失惊于公于私都不想放过你。我还不想放过他呢。虫大师洒然一笑,我与他也算冤家路窄,竟又在这小小的涪陵遇上,难怪他会潜来船边伺机下手,只看他当时激起如此强烈的杀气,若不是你正好与我一起,恐怕他早已出手了。 林青又问起当日虫大师与鬼失惊过招的详情,虫大师毫不隐瞒,把对阵的各种微妙情形一一道来。林青问得极为仔细,然后一叹:我虽不愿在与明将军动手之前惹上将军府的人,但现在怕也由不得我了。虫大师笑道:明将军不是严令江湖上的人不得惹你吗?你倒反去招惹将军府,天下怕也只有区区几人有此胆略了。林青亦是一笑:你别不承情,我可是为了你两个宝贝侄女。 二人肃然对视,从彼此眼中都看出了杀鬼失惊之心。虽然难明鬼失惊是否有伤人之心,但若不能先下手除此祸患,待其发动,却是谁也没有把握能接下他的蓄势一击。而花想容与水柔清武功稍弱,最有可能首当其冲。 二人谈论甚久,不知觉天色已明。听得舱边微响,花想容俏生生地立在门口:你们不去睡一会儿么?林青见花想容双目发红,笑道:你也一夜未睡么?花想容脸又红了,嘴角却含着一丝笑,映着朝霞,更增明艳:清儿第一次夜行,兴奋得不得了,拉着我翻来覆去地说,害我也只好陪她熬夜了。林青失笑道:她兴奋什么?若不是我感应到宁徊风要出手,只怕清儿第一次的夜行大计就将以做阶下之囚而告完结。 林大哥胡说!水柔清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先给虫大师做个鬼脸,这才双手叉腰对林青道,就算你不拉我,我也可以躲过那一爪。花想容望着一轮从江面上跃跃欲升的太阳,悠然道:咦,不知道谁告诉我,现在想到那一爪还是心惊肉跳,还要拉我去拜菩萨还愿……林青与虫大师一起大笑起来。 清儿把船板跺得震天价响:好呀,容姐姐你竟然不向着我,向着林大哥。哼哼,真是见利忘义……不,是见色忘义。这下可轮到花想容急得跺脚了。她自幼在家族的呵护下长大。父亲花嗅香四海留情,闻香即走,沾香即退,乃是天下最有名的风流公子,而哥哥花溅泪亦是潇洒倜傥、诗绝文艳,发宏愿要识遍天下英雄,画尽山水美景,观尽人间绝色。是以花想容昨日在三香阁一见暗器王林青,立刻便被他的男子气概打动。又见林青为那天下驰名的才女骆清幽出头,一个照面间便惊走齐百川,那份坦然磊落的英雄豪勇更是深深植根于脑海中,一颗芳心不知不觉间早已暗系在他身上。只是猜不透林青与骆清幽的关系,这一夜辗转难眠倒是有大半心思在想着此事。如今被水柔清叫破,俏脸早已羞得通红。v 第二百九十四章失惊 虫大师老于世故,如何看不出花想容对林青的女儿心思,见她尴尬,岔开话题道:你们这两个小姑娘今天又想出了什么节目?但现在涪陵城龙蛇混杂,却不要太过招摇了。水柔清年纪尚小,不通男女之情,见花想容忸怩的神色,心头大乐。她与花想容姐妹情深,一向又是顽皮惯了,继续道:虫大叔想必累了,我也困得几乎睁不开眼,不若让林大哥陪着容姐姐去涪陵城玩吧。言罢掩口吃吃偷笑。林青亦是略有些不自然,避过头不敢看花想容:虫兄多虑了。我倒觉得我们才要在城中大摇大摆地走一趟,看看对方反应。是极是极,还是林大哥有魄力。水柔清一听正中下怀,拍掌笑道,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别说一个小小的涪陵城,就算是龙潭虎穴闯闯又何妨? 林青见虫大师若有所思,笑道:擒天堡虽已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但现在情势复杂,京师几派的人各怀鬼胎,谁也不肯先暴露自己的实力,勉强维系了一丝平衡,我们反而是最可能打破这平衡的人。只要情势一乱,我们就有可乘之机了。转过头对水柔清正色道,你以后可不许再像昨夜一样乱跑,若非我跟着你,现在只怕你已是人质了。水柔清见林青神色严肃,吐吐舌头,老实应了一声。 虫大师望了一眼林青,沉吟道:你不会是要故意引出那人吧?他话中那人自是鬼失惊,只是他目前尚拿不准是否应让花、水二人知道这个杀手的存在。 这只是其一。林青叹道,我昨夜见了宁徊风,只觉此人心计百出,若我们不搅乱形势,只怕一切都在其掌握之中。我现在最担心的倒不是擒天堡是否答应泰亲王的条件,而是明里与齐百川、关明月虚与委蛇,暗中却与将军府结盟。他这一番话乃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方得出的一个结语,绝不是无的放矢。昨夜宁徊风一任水柔清在门外偷听,显是当她是鬼失惊。虫大师略一思索,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此事大有可能,我们必须制订一个万全的计划。 水柔清奇道:擒天堡与将军府结盟不好么?那个扎风喇嘛岂不是要夹着尾巴灰溜溜回吐蕃了?花想容轻声道:虫大叔去年派人在将军府的保护下杀了贪官鲁秋道,水知寒也伤在我哥哥的手下;林大哥更是与明将军势不两立,若是将军府与擒天堡结盟,恐怕第一个就不会放过我们。 林青对花想容一挑拇指,赞他心机灵敏,又忽想到一事:宁徊风先吟了几句诗再向清儿出手,现在想来分明是与人对暗号,见清儿不是那个人,才蓦然出手。如此想来,只怕他与那人早有约定,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他苦笑一声,宁徊风此人太过高深莫测,现在连我自己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已发现我在外面,所以才故意命令鲁子洋不许招惹我,以安我心……水柔清忍不住问:林大哥说的那个人是谁? 林青与虫大师互望一眼,虫大师沉声道:鬼失惊!水柔清小孩心性,不曾将鬼失惊放在心上:原来是他。自古邪不压正,我才不信黑道第一杀手能及得上白道第一杀手。何况我们还有林大哥压阵。花想容眉头一皱,显是知道鬼失惊的难缠:光明正大地动手过招自是不怕,就怕以鬼失惊不择手段暗中行刺。水柔清犹是不忿:昨天下午来的定是他了,一见虫大叔与林大哥出来,还不是吓得跑了。 林青见水柔清如此托大,正觉有必要提醒她,恰好虫大师亦有此意:那是因为当时他想杀我。若是找上你呢?我?水柔清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难以置信地道,他找我一个小女孩的麻烦做什么?嘴上虽硬,心头却是有点虚了。毕竟在江湖传言中,鬼失惊算是最令人惊怖的一人,手下二十八弟子以二十八星宿为名,合称星星漫天,论名望虽不及虫大师的琴棋书画四弟子,但声势上却强了许多。 虫大师有意吓唬水柔清,正色道:鬼失惊最强之处便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且心志坚毅,真要找上你,别说我和你林大哥,就算你父母也难护着你。我们总不能一天到晚跟着你寸步不离吧……水柔清不语,脸上略现惧色。林青笑道:放心吧,只要你乖乖的,别到处乱跑便没事。向你昨夜那般贸然探险,碰见他可不是说笑。 花想容将水柔清揽在怀里:清儿别听他们吓唬你,鬼失惊也算成名人物,如何会对小女孩下手。只是以后不要再到处乱跑了,若是不小心落在敌人手里,反让虫大叔与林大哥投鼠忌器,缚手缚脚。林青与虫大师点点头,心想还是花想容心细,这句话比什么吓唬都管用。水柔清小嘴一撅:我知道了。心中稍安,又开始顽皮,什么投鼠忌器,人家明明是个人嘛!几人大笑。 花想容仍是不敢看林青,望着虫大师道:清儿由我看着,倒是你们出门要小心点。将军府与你们都颇有仇怨,若有隙下手,鬼失惊绝不会放过机会的。林青沉思道:只一个鬼失惊我倒不怕,就怕有宁徊风这样的人暗中策划,那可麻烦得多。虫大师眼中精光闪动,向林青望来:有几成可能?林青不语,伸出四个手指头,意思敌人或有四成可能对己方动手。他心中暗度:以擒天堡的实力,只要龙判官、宁徊风、擒天六鬼、四大香主一并出动,再加上鬼失惊暗伏于侧,欲将四人一网打尽也非痴人妄语。当然擒天堡未必会听命于将军府,鬼失惊亦未必会冒着开罪四大家族与自己的危险一意出手。但这种推断却绝非不可能,有必要暗做预防。林青与虫大师的目的本是为了阻止泰亲王与擒天堡结盟,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确是始料不及。v 第二百九十五章委蛇 虫大师老于世故,如何看不出花想容对林青的女儿心思,见她尴尬,岔开话题道:你们这两个小姑娘今天又想出了什么节目?但现在涪陵城龙蛇混杂,却不要太过招摇了。水柔清年纪尚小,不通男女之情,见花想容忸怩的神色,心头大乐。她与花想容姐妹情深,一向又是顽皮惯了,继续道:虫大叔想必累了,我也困得几乎睁不开眼,不若让林大哥陪着容姐姐去涪陵城玩吧。言罢掩口吃吃偷笑。林青亦是略有些不自然,避过头不敢看花想容:虫兄多虑了。我倒觉得我们才要在城中大摇大摆地走一趟,看看对方反应。是极是极,还是林大哥有魄力。水柔清一听正中下怀,拍掌笑道,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别说一个小小的涪陵城,就算是龙潭虎穴闯闯又何妨? 林青见虫大师若有所思,笑道:擒天堡虽已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但现在情势复杂,京师几派的人各怀鬼胎,谁也不肯先暴露自己的实力,勉强维系了一丝平衡,我们反而是最可能打破这平衡的人。只要情势一乱,我们就有可乘之机了。转过头对水柔清正色道,你以后可不许再像昨夜一样乱跑,若非我跟着你,现在只怕你已是人质了。水柔清见林青神色严肃,吐吐舌头,老实应了一声。 虫大师望了一眼林青,沉吟道:你不会是要故意引出那人吧?他话中那人自是鬼失惊,只是他目前尚拿不准是否应让花、水二人知道这个杀手的存在。 这只是其一。林青叹道,我昨夜见了宁徊风,只觉此人心计百出,若我们不搅乱形势,只怕一切都在其掌握之中。我现在最担心的倒不是擒天堡是否答应泰亲王的条件,而是明里与齐百川、关明月虚与委蛇,暗中却与将军府结盟。他这一番话乃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方得出的一个结语,绝不是无的放矢。昨夜宁徊风一任水柔清在门外偷听,显是当她是鬼失惊。虫大师略一思索,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此事大有可能,我们必须制订一个万全的计划。 水柔清奇道:擒天堡与将军府结盟不好么?那个扎风喇嘛岂不是要夹着尾巴灰溜溜回吐蕃了?花想容轻声道:虫大叔去年派人在将军府的保护下杀了贪官鲁秋道,水知寒也伤在我哥哥的手下;林大哥更是与明将军势不两立,若是将军府与擒天堡结盟,恐怕第一个就不会放过我们。 林青对花想容一挑拇指,赞他心机灵敏,又忽想到一事:宁徊风先吟了几句诗再向清儿出手,现在想来分明是与人对暗号,见清儿不是那个人,才蓦然出手。如此想来,只怕他与那人早有约定,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他苦笑一声,宁徊风此人太过高深莫测,现在连我自己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已发现我在外面,所以才故意命令鲁子洋不许招惹我,以安我心……水柔清忍不住问:林大哥说的那个人是谁? 林青与虫大师互望一眼,虫大师沉声道:鬼失惊!水柔清小孩心性,不曾将鬼失惊放在心上:原来是他。自古邪不压正,我才不信黑道第一杀手能及得上白道第一杀手。何况我们还有林大哥压阵。花想容眉头一皱,显是知道鬼失惊的难缠:光明正大地动手过招自是不怕,就怕以鬼失惊不择手段暗中行刺。水柔清犹是不忿:昨天下午来的定是他了,一见虫大叔与林大哥出来,还不是吓得跑了。 林青见水柔清如此托大,正觉有必要提醒她,恰好虫大师亦有此意:那是因为当时他想杀我。若是找上你呢?我?水柔清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难以置信地道,他找我一个小女孩的麻烦做什么?嘴上虽硬,心头却是有点虚了。毕竟在江湖传言中,鬼失惊算是最令人惊怖的一人,手下二十八弟子以二十八星宿为名,合称星星漫天,论名望虽不及虫大师的琴棋书画四弟子,但声势上却强了许多。 虫大师有意吓唬水柔清,正色道:鬼失惊最强之处便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且心志坚毅,真要找上你,别说我和你林大哥,就算你父母也难护着你。我们总不能一天到晚跟着你寸步不离吧……水柔清不语,脸上略现惧色。林青笑道:放心吧,只要你乖乖的,别到处乱跑便没事。向你昨夜那般贸然探险,碰见他可不是说笑。 花想容将水柔清揽在怀里:清儿别听他们吓唬你,鬼失惊也算成名人物,如何会对小女孩下手。只是以后不要再到处乱跑了,若是不小心落在敌人手里,反让虫大叔与林大哥投鼠忌器,缚手缚脚。林青与虫大师点点头,心想还是花想容心细,这句话比什么吓唬都管用。水柔清小嘴一撅:我知道了。心中稍安,又开始顽皮,什么投鼠忌器,人家明明是个人嘛!几人大笑。 花想容仍是不敢看林青,望着虫大师道:清儿由我看着,倒是你们出门要小心点。将军府与你们都颇有仇怨,若有隙下手,鬼失惊绝不会放过机会的。林青沉思道:只一个鬼失惊我倒不怕,就怕有宁徊风这样的人暗中策划,那可麻烦得多。虫大师眼中精光闪动,向林青望来:有几成可能?林青不语,伸出四个手指头,意思敌人或有四成可能对己方动手。他心中暗度:以擒天堡的实力,只要龙判官、宁徊风、擒天六鬼、四大香主一并出动,再加上鬼失惊暗伏于侧,欲将四人一网打尽也非痴人妄语。当然擒天堡未必会听命于将军府,鬼失惊亦未必会冒着开罪四大家族与自己的危险一意出手。但这种推断却绝非不可能,有必要暗做预防。林青与虫大师的目的本是为了阻止泰亲王与擒天堡结盟,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确是始料不及。 第二百九十六章柔清 关明月沉吟半晌,他既想到昨夜藏在门外的是林青,心中颇怀疑擒天堡与暗器王是否暗中联络。林青见他尚有顾虑,又道:关兄知我为人不喜算计。何况以你现在的实力,有法破坏泰亲王的计划么?如今情势紧急,力合则强,力分则弱,稍一犹豫便悔之晚矣,何去何从,尚请关兄一言而决。好!关明月抬眼望向林青,我信林兄一次,一有龙判官的消息便通知你。 花想容与水柔清二人在涪陵城中一路说说笑笑、走走停停,逛了许久,还故意去米店内买了许多米油,令伙计送到舫上,弄得人人皆以为她们将要离开涪陵城。 花想容一路上暗中留心,但别说未发现有人跟踪,就是林青与虫大师也未见踪影。眼见已到午间,水柔清道:我肚子好饿,要不要再去三香阁?花想容道:还是回船上吧,要不便叫上虫大叔他们一起去三香阁。水柔清笑道:怕什么?就算鬼失惊要来,我们也先做个饱死鬼。 你这小妮子胆子又大了呢。这一路上你不是到处怀疑人人都是鬼失惊改扮的么?你不怕他化装成三香阁的伙计给你下毒呀?水柔清脸一红,眼珠一转,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急着回船了?花想容随口问:为什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水柔清摇头晃脑地笑道,不对不对,是一个时辰不见就如隔三秋。花想容大窘:乱嚼舌头,我是想虫大师他们也没有吃午膳,你莫胡说。不要不承认嘛。水柔清笑嘻嘻地道,花夫人以前常在我面前念叨你眼高于顶,天下男人都看不上,这次回去我立马上给她报喜。你再说。花想容作势要打。水柔清连忙闪开,嘴上犹道:你要没那心思,就陪我去三香阁。花想容拿水柔清无法,只得答应:好啦,依你就是。继而又嘻嘻一笑,可惜今天没人请客了。 一提到梵溟轩,水柔清气不打一处来:那个小鬼实在可恶,我怀疑他是擒天堡的人。这下花想容占了上风,笑吟吟地继续开水柔清的玩笑:说不定他就是鬼失惊扮的。就凭他?水柔清一撇嘴,气鼓鼓地道:我再见到他便剥了他的皮,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扮的…咦,真见鬼了!原来水柔清话音尚未落,便看到一个汉子抱着梵溟轩从街边转角出现了,正朝二人走来。说曹操曹操就到呀。花想容大笑:快去剥他的皮吧!水柔清刚刚说了大话,脸上颇挂不住,对那汉子喝一声:站住! 那汉子却非日哭鬼,只见他三十上下,身材瘦小,五官上最醒目的便是一双狭长的眼睛,正是擒天六鬼中的吊靴鬼,依言停下脚步:二位姑娘好。见到花想容与水柔清,梵溟轩眼睛一亮,却不说话,只是在吊靴鬼的怀里挣扎起来。水柔清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一指梵溟轩:你这小鬼见了我,怎么不上前问好?梵溟轩眼中神色复杂,仍不答话,依然拼命挣扎,只是吊靴鬼力大,如何挣得脱。 花想容见梵溟轩衣衫上撕破几处,面上还有一道伤痕,觉出不对。向吊靴鬼问道:你是什么人?这小孩子和你什么关系?吊靴鬼乍见到花想容的美色,呆了半晌,舔舔嘴唇嘿嘿干笑道:这位便是花姑娘吧?果然是国色天香,艳压群芳……住口。水柔清斥道:你怎么和这小鬼一样油嘴滑舌?他正没好气,连带梵溟轩一起骂上了。花想容见那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料知对方有备而来,暗自提防。 吊靴鬼从惊艳中清醒,退后半步,长揖道:水姑娘息怒,在下擒天六鬼之吊靴,奉堡中宁师爷之命给虫大师与林大侠问安,另外尚给林大侠带了一封信,还要麻烦二位姑娘转交。花想容尚未答话,水柔清却见梵溟轩一脸奇怪的神色,有意为难吊靴鬼:我们又不是和林大侠一路,你自去找他就是了。吊靴鬼一笑:水姑娘有夜探擒天堡分舵的胆量,却没有承认与暗器王同行的勇气么? 花想容见吊靴鬼侃侃而谈,将己方底细如数家珍般道来,更是毫不遮掩地说出水柔清夜探之事,心中暗惊:莫非是龙判官已到了涪陵城,正式向林大哥与虫大师宣战么?嘴上却道:这位大哥言重了,清儿不过小孩心性,去涪陵城中玩耍,何曾夜探擒天堡?水柔清双眼圆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去你们什么分舵了?就算真是这样,你堂堂擒天堡连我一个小女孩都拦不住,还胡吹什么大气? 吊靴鬼碰到水柔清这般胡搅蛮缠无计可施,微微语塞,讪讪一笑,转身便走:你们既然不与暗器王同路,我便再去寻他好了!且慢。花想容知道对方既然寻上门来,必是不肯干休,你且说说给他带什么信? 吊靴鬼神秘一笑,拍拍手中的梵溟轩:这便是我们宁师爷给林大侠的信。什么?水柔清一跳老高,葱指几乎按到了梵溟轩的鼻子上,他就是你带的信?看梵溟轩一直不说话,心中更是认定这小鬼是擒天堡的奸细,似笑非笑地调侃道:你这小鬼越发长进了,竟然好好的人不做要做什么信?梵溟轩见水柔清一个手指在眼前直晃,恨得牙痒,只想咬她一口,偏又动弹不得,心中憋气,眼泪几乎都掉下来了。 一声长笑响起,林青蓦然现身,对吊靴鬼淡然道:既是宁徊风的信,我便收下,你这就回去复命吧!原来他与关明月商议已定,重又跟上了花、水二女。林青这下出现的毫无征兆,水柔清吓了一跳,倒是花想容早有预料般微微一笑,脸上却又是不争气地暗生红晕。梵溟轩却是犹若见了亲人,双眼发红,泪水在眼眶中转来转去,强忍着不肯在水柔清面前掉下泪来,神情当真是复杂至极。 第二百九十七章龙判 吊靴鬼意料不到林青说来就来:见过林大侠,久仰……林青盯着梵溟轩,心中奇怪他激动的表情,毫不客气地打断吊靴鬼:你的信已送到,要与我攀交情便叫宁徊风亲来。吊靴鬼身为擒天六鬼,在川中一向骄傲惯了,何曾被人如此抢白,脸上挂不住,正要开言分辨几句,却见林青一双锐目炯炯看来,心头一寒,憋在嗓子眼的话登时全咽回肚中。暗骂几句,表面上仍不敢失了礼数,将梵溟轩放在地上,再对林青与花、水二女拱拱手,转身走了。 梵溟轩被吊靴鬼放在地上,登觉手足酸软,直往地下跌去。花想容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抬头望向林青:带他回船么?林青看梵溟轩神色复杂,心知必有隐情,在此涪陵城中亦不好多问,便点点头,一掌拍在梵溟轩肩头,要先解去他被点的穴道…… 咦!林青微微一震,他这一掌用了六成真力,竟然不能解开梵溟轩的穴道,梵溟轩体内似是有一股极为诡异的真气上下蹿行,将自己的掌力弹开。林青蹲下身来,拿起梵溟轩的手腕将两个手指按在脉门上,只觉其经脉跳荡凝滞,无有常法,似被一种极为邪门的武功所制,自己一时竟也没有把握解开。 梵溟轩从小把林青当作自己最大的偶像,在心中地位实与父亲无异,看到林青离自己这么近,再也忍不住,将这一路的委屈统统释出,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簌簌往下掉。 水柔情只道这个对头是因疼痛而哭,扁扁小嘴,给他扮个鬼脸。林青哪想到梵溟轩的心思,拍拍他的肩:不要急,回去后我与虫大师必能给你解开穴道。心里思索梵溟轩体内古怪的伤势,缓缓站起身,往码头方向行去。 花想容与水柔清打个眼色,抱起梵溟轩跟着林青。不料梵溟轩先是一呆,然后拼命挣扎起来,几乎难以抱他行路,只得轻声叫住林青。林青回头一看,只见梵溟轩满面通红,心中吃了一惊,忖想莫不是自己刚才解穴不得其法,反而引发了什么伤势。他见梵溟轩对自己十分亲近,亦是不由关心他,何况宁徊风如此郑重地派吊靴鬼将梵溟轩当信送来,定有蹊跷,当下跨上一步,接过梵溟轩:你哪里不舒服么?花想容对梵溟轩道:你若是能写字,便在地上写出来吧。梵溟轩红着脸点点头。林青将梵溟轩放在地上,水柔清却也不忍再为难他,怕他蹲下写字难受,递来一根树枝:你写吧!梵溟轩接过树枝,他除了口不能言,手足酸软,其余各处倒是无有大碍,当下在地上划了起来。 男?水柔清仔细分辨着梵溟轩划下的字,笑了起来,我们知道你是男的。女?花想容亦忍不住笑了,这小孩子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这时候还有心情写这些无关痛痒的字。授......受......不......亲!林青念完梵溟轩写的字,呆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刚才梵溟轩被花想容抱在怀里脸红耳赤竟是为此,惹得众人还当他有什么不舒服。想不到他这小孩子亦有这种心思,真是越想越好笑。花想容笑得前仰后合,水柔情更是指着梵溟轩,笑得直不起腰来。惟有梵溟轩眼巴巴地望着林青,似是盼他来抱自己。 哈哈,这个小孩子实在太有趣了,害得我也忍不住现身出来。虫大师亦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仍是戴着那顶大箬笠,上前一把抱起梵溟轩,来来来,我抱你回船总没事了吧?梵溟轩重重点头,眼中犹挂着一颗泪珠。 林君见字好! 此子身中我独门点穴之法,虽行动如常,然口不能言,若一月不能解,后患无穷。久闻林君与虫大师侠肝义胆,锄强扶弱,况此子与君渊源颇深,想君必不会袖手不顾。便以五日为期,若不能解其禁制,宁某自当援手,此后擒天堡与诸位再无纠葛。 六年前林君当众给天下第一高手明将军下战书,此事传遍武林,可堪效尤。如今便以此子为战书,班门弄斧,为博林君一笑耳! 宁徊风顿首 水柔清读完梵溟轩身上所带的信,抬头看看诸人,喃喃道:原来这小鬼却是一封战书。林青沉吟不语,宁徊风既敢给自己下这封战书,必是有几分把握。心中说得客气,所谓与擒天堡再无纠葛,无非便是让自己再莫管他们的事。而刚才给梵溟轩解穴时倒真难以摸准对方的手法,弄不好便输了这一仗。 此乃缓兵之计。虫大师道,宁徊风既以五日为期,这五日中擒天堡必会有所行动。水柔清却对林青信心十足:宁徊风不过是擒天堡的一个师爷,能有什么本事?我才不信林大哥要用五天,才解得了小鬼的穴道。又幸灾乐祸地望了梵溟轩一眼,笑嘻嘻地说,你这小鬼运气真好,真想看你一辈子说不出话是什么样?梵溟轩听水柔清念到若一月不能解,后患无穷时,心头泛起一丝寒意,且不说还有什么后患,但是这一上午口不能言便已让他难过得几乎大哭。此刻哪有闲心与水柔清斗气,只是转过头,不去理她。 花想容心地善良,见梵溟轩闻言色变,按住他胳膊安慰道:不要怕,你可听说过暗器王与虫大师还解决不了的事么?虫大师摇摇头:小丫头先别吹大气,这种点穴手法霸道异常,为我平生仅见。林青沉声道:我刚才试了一下,发现他体内经脉全乱。单以脉象看,少阴、太阴这二经的穴道全闭,无法输入半点内气……虫大师点点头道:偏偏阳明经与太阳经中又有一股强烈的异气,奔突不已。若是强行以外力收束,我怕以他体质是吃不消的。林青却在想宁徊风信中听说梵溟轩与自己大有渊源之事,随口答道:先不要着急救治,此手法暗伏杀机,搞不好便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梵溟轩听得心惊肉跳,虽不懂那些经脉是何意,但看虫大师与林青一脸凝重,一猜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大大不妙。花想容与水柔清面面相觑,实想不到以虫大师与林青之能竟然亦会束手无策,看来宁徊风给暗器王下战书,果然有所依凭。 梵溟轩听得心惊肉跳,虽不懂那些经脉花想容心细,听林青与虫大师在梵溟轩面前毫无顾忌地谈论他的病情,怕他听了难过,又见他衣衫已破,脸上还有一道血痕,怜意大起,上前一拉梵溟轩的胳膊道:你先随我去舱中休息一会儿,再把衣服换下来,我找人给你缝补。梵溟轩甩开花想容的手,一跳而起,坚决摇头。怎么了?花想容奇道。梵溟轩咬着嘴唇,只是摇头,面上竟然滴下汗来。 看梵溟轩小脸上满是惶急,水柔清亦不忍心,端了一杯水递与梵溟轩,破天荒地和颜悦色:到这里就放心吧。你既然识字,不妨写下那坏蛋如何给你点穴的过程,或许有些帮助。梵溟轩点点头,再双手反抱肩膀,复又摇起头来。虫大师听水柔清说得在理,亦道:小兄弟听话,先随我去舱内,慢慢写下你被点穴的过程。我总会有办法帮你解开的。水柔清伸手来拉梵溟轩,却被梵溟轩再次躲开。看梵溟轩似是怕人碰触的样子,水柔清失笑道:你莫不是还惦记着男女授受不亲?真是个古板的小老夫子。众人想到适才那一幕,都不由笑了起来。 梵溟轩见水柔清的笑脸,心头一慌,脸亦红了。他此刻对自己的伤势倒不着急,却是怕拉他去换衣。原来他怀内便放着水柔清的金锁,那是早上关明月交与他的,若是当场被物主发现了,那才真是百口莫辩,何况他现在连仅有的一张嘴都作声不得。 林青见梵溟轩神态异常,正要开口,眼角却突地瞥见河岸的树林中射来一物,不假思索,一把抓在手里,触手柔软,却是一块包着丝巾的石块。 什么人?花想容正欲追上岸去,却被林青一把拉了回来:不用追,是妙手王关明月。水柔清奇道:妙手王来做什么?虫大师微笑道:自然是给林大侠送上龙判官的消息。他与林青一起暗中跟随花水二人,自知道林青与关明月联手之事。 林青展开丝巾,却见上面写了几个字,缓缓念道:明日午间,龙判官约见我与齐百川于城西七里坡困龙庄。 第二百九十八章妙手 龙判官一并约见齐百川与关明月!虫大师大是惊讶,擒天堡毫无避讳地让这京师两派一起碰面是何道理?林青叹道:这必是宁徊风的计策,挑起二派的矛盾,擒天堡才好从中得利。.M水柔清不解:擒天堡只需和一家暗中订盟约就行了,为何如此?也许我们都错了,擒天堡根本就不想与任何人结盟。林青冷笑,我一直在想,泰亲王与龙判官结盟一事极其秘密,为何弄得人尽皆知?虫大师一拍大腿:对,这点是个疑问。按理说泰亲王方面应该不会泄漏,那么问题便是出在擒天堡了。?? 水柔清道:这样做对擒天堡有什么好处?总不至于要把京师的几大势力统统得罪吧?林青沉吟道:关键是宁徊风。此人心机极深,难以捉摸。我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只是有些地方还想不通透。会不会是关明月故布疑兵?引我们上当?水柔清一转脸却看到花想容满面红晕,奇道,咦,容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和这小鬼一样红了脸?花想容低声道:没什么,我有些不舒服。原来刚才花想容被林青一把拉住,芳心登如鹿撞,脸上不由火热滚烫起来。而梵溟轩听林青说到关明月,亦怕他们说到丢锁之事,一时也是面红耳赤?? 虫大师笑道:也罢。林兄便留在此想一想,二个小姑娘回房休息,我去试着解这孩子的**道,大家各有分工,晚间再来商议。?? 梵溟轩生怕水柔清说到金锁之事,巴不得他们早些结束谈话,听虫大师一说,正中下怀,不待别人拉他,自己先往舱内走去。水柔清大叫:你这小鬼别闯到我房里去了!挽着花想容追了上去?? 虫大师思索道:宁徊风这道战书下得不迟不早,大是蹊跷,里面只恐有诈。而鬼失惊不再现身,宁徊风亦绝口不提将军府,这让我有一个非常不妙的猜想......他再长吸了一口气,面色凝重,低声续道,或许擒天堡与京师三派已然联手,目的便是对付你我。林青亦是满腹疑团,皱眉不语。虫大师拍拍林青的肩膀:我先回舱中试着给那小孩子解**,你好好想想。目前情势看似平常,内中却颇多凶险,一步走错便可能引发大祸。?? 林青独立于船头,望着奔流不息的滚滚江水,心中思潮起伏。江风吹拂着他的衣角,亦吹乱了理不清的千头万绪?? 直到此时,他才首次认真地思索宁徊风这个人。原以为他不过是擒天堡一个师爷,后来觉得此人大不简单,送来梵溟轩这封战书更是出人意料。林青心头蓦然泛起一种感觉:与龙判官相比,或许这位号称病从口入,祸从手出的宁徊风才算是一个真正的对手?? 过了几个时辰,到吃晚饭的时间,虫大师仍没有从舱中出来。花想容与水柔清大是惊讶,料不到宁徊风这封战书竟然如此难解。林青倒似全然无碍,言笑甚欢?? 花想容忍不住向林青问道:擒天堡不表态与何方结盟,却又于明日会见泰亲王与太子的人,我们该怎么办?林青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擒天堡此举大是高明,不但出我意料之外,京师的人亦都会被弄个措手不及。他沉思道:关明月既然通知了我,我势必不能袖手不管,但如何插手此事却甚难决断。若是横加干预,只怕连京师三派的人都会与我等为敌。?? 我有一事不解。花想容慢慢啜着一杯茶,缓缓说出她的疑虑,擒天堡应该算不到我们会阻止他们与泰亲王联盟,只要不引起我们的猜疑,暗中行事即可。但为何宁徊风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林大哥下战书呢?林青略微一愣。此言大是有理,按理说此时宁徊风忙于处理京师三派的事,绝无余暇来理会暗器王,更绝不想自己插手其间。但下战书之举确是令人猜想不透其中用意,除非宁徊风孤陋寡闻到不知自己遇强愈强的性子,天真地以为一封战书便会令自己知难而退……要不然,那就是宁徊风有意将暗器王与虫大师这两位高手牵入到此事中?? 水柔清亦是一脸疑色:容姐姐这一说,我也有些怀疑:擒天堡似是深怕我们没有招惹他们的理由……虫大师的声音由门外传来:不错,宁徊风就是故意引我们疑神疑鬼。我越想越不对头,明天困龙山庄之会极有可能是给我们设下的圈套,这一点不可不防。当然,我们不要忘了还有个暗伏于侧的鬼失惊。门内三人见虫大师一脸倦色,梵溟轩又没有跟他一起,互望一眼,不知道他是否解去了梵溟轩身上的禁制?? 林青道:我想不出擒天堡要对付我们的理由,除非就是与将军府结盟了。可若是如此,明摆着得罪泰亲王与太子,何其不智?花想容亦点点头:结盟一事弄得人人知晓,若我是龙判官,在此情形下与任何一方结盟都会开罪其他两家,倒不如保持中立。林青听花想容如此说,眉尖一挑,似是想到了什么关键:我明白了,若是龙判官想保持中立,但又同时可对京师三派示好,只有一个法子……水柔清仍问道:什么法子?忽然醒悟,与花想容对望一眼,心头不由有些发冷最简单的方法自然便是杀了暗器王与虫大师,既显实力,又可让京师三派都满意?? 虫大师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林青:妙手王的情报可信么?林青沉吟,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凭擒天堡的实力,要想一举搏杀暗器王与虫大师这两大绝顶高手只怕难有胜算;但若是关明月有意给他这样的情报引他入毂,那就是京师三派与擒天堡联手置他们于死地。实力悬殊下,一旦中伏,几无生机。虫大师叹道: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也解不开那孩子的**道,不如明日我们便不去困龙山庄,虽是示弱,但也可静观对方的反应。?? 花想容诧目望来:宁徊风真有这么大本事?V . 第二百九十九章媚云 也不是没有法子。。虫大师道,可这孩子身子骨虽不弱,但经脉的强度绝难与久习上乘武功的人相比,强行解**有极大的风险,如若能先用药物固本培原,再缓缓解之应该可行,可如此一来,施术者必是大伤元气……花想容叹道:宁徊风心计太深。他既然肯花这么大力气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分明是看出林大哥与虫大师心怀仁义不会置之不理。但若是先救了这孩子,大伤元气下又更难抵挡擒天堡的杀着。水柔清道:要不我们马上离开涪陵城,管他擒天堡与谁结盟。找个僻静的地方给那小鬼治伤,也不怕他们来寻我们的麻烦。花想容暗暗摇头,她可不似水柔清般不通世情,若是林青与虫大师不战而走,势必有损名声,在江湖上再也难以抬头。只是这种想法却不便说出。 果然虫大师苦笑一声:你说得倒是轻巧,且不说这一身虚名,你叫我去如何面对嗅香公子所托之事?林青良久不语,却似下了决心般正色道:明日我一个人去困龙山庄。这如何使得?花想容急声道,你何必如此犯险,若是有了什么意外……话至此已说不下去。虫大师亦道:此时万不可凭一时意气,若宁徊风有意算计,这许多高手再加上一个龙判官,只怕真是凶多吉少。嘿嘿,这困龙山庄莫非真要困龙么? 一时意气!林青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虫兄可以不看重虚名,我却不行。我最大的心愿便是与明将军的一战。若是我明日不敢去困龙山庄,心志一丧,日后绝无可能再胜过明将军。他此话绝非空言,武功高至按期王这一步,更注重的是心境上的修为,若是经此一挫,战志大减之下,日后再经勤学苦练亦是无补。 听林青如此一说,几人面面相觑,在此情形下颇有些进退两难。林青一笑:你们只想到宁徊风心计如何,却忘了京师三派那个没有自己的想法?他们谁又愿看到擒天堡威震武林?何况他们还需要考虑万一困不住我的后果呢? 水柔清眉头一舒,拍手笑道,是呀,一旦暗器王脱困,以后谁能有安稳日子过?单凭此点,他们若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就不敢轻易发难。虫大师亦是眼睛一亮:不错。京师三派毕竟不是擒天堡的人,纵算权衡利害一时合作,彼此间也远远谈不上齐心协力。林青大笑:既是散兵游勇,何足俱之?他脸上充溢着澎湃的信心,只凭擒天堡的实力怕还不能置我于死地,明日别说一个困龙山庄,纵是龙潭虎**亦要去闯一闯。 花想容被林青强大的斗志感染,再不似适才的忧心忡忡:要去就一起去,看看他们是不是胆敢连虫大师和四大家族一并招惹。林青给虫大师使个眼色,虫大师会意,对花想容与水柔清道:天色不早了,容儿与清儿先去休息,养精蓄锐,明日才好去那困龙山庄。花想容与水柔清虽不情愿,但知道林青与虫大师必是有要事商谈,只好先告辞回房。 林青待花水二女走后,对虫大师道:我说我独身一人去非是托大,而是你与鬼失惊有仇,泰亲王与太子在朝中的官员只怕也被你杀了不少,我怕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何况二位姑娘也不宜涉险,不若你在外面暗中接应。 林兄多虑了。我杀泰亲王的官员又何尝不是令太子一派拍手称快?反之亦然。虫大师笑道,至于鬼失惊,我倒有个想法可以一试。毕竟我的身份还没有公开,只有他认得我的真面目。明日我便和你一起去困龙山庄,若是鬼失惊点明我的身份,齐百川那个神捕势必不能故作不见,只怕当场就要反目,由此便可见对方已有害我之心。而有我与你在一起,自保应无多大问题。林青理解虫大师的意图:若是鬼失惊装作不认你,那就是他们未必想与我们翻脸,这便又是另一种结果了……含笑道, 鬼失惊只怕万万想不到做了你我的试金石! 虫大师又道:至于两个姑娘家学渊源,足可自保。何况谁敢轻惹四大家族的人?我倒是想带她们见见这等场面。再说,若是留下她们,反而担心敌人另有奸计,还不如在一起方便照应。林青沉思一番,决断道:好,就依你之言。明日我们一起去困龙山庄,看看宁徊风能玩出什么花样? 虫大师点点头,脸上却犹有忧色:我虽未见过宁徊风,可此人心意难测,似是惟恐天下不乱。你未接下他的战书,若是被他言语挤对,被迫翻脸,怕是中了他的计。想到梵溟轩这封令人头疼的战书,林青亦是心怀不安:那孩子写了什么吗?或是能记下宁徊风的手法,也许有办法。虫大师摇摇头:宁徊风先点了他的**道再施术,他于迷糊中只见宁徊风在他身上扎了不少针。忽又想起一事,这孩子在纸上翻来覆去地写‘杨默’二字,也不知是何意。我看他深情亢奋,怕是有损身体,便先让他睡一会。 原来许漠洋化名杨默,梵溟轩虽听他提及过化名之事,但许漠洋平日都是使用杨默这名字,加上梵溟轩此刻激动之下,浑然忘了父亲的本名,只道写出杨默二字林青便必会知晓。 杨默!林青沉吟,应该是个人名,但武林中似乎没有这个人,不知是何意……话音未落,只听门外一声大叫:林叔叔。却是梵溟轩的声音。虫大师惊道:怎么这孩子能开口说话了?与林青抢步出来。 却见梵溟轩站于门边,面色赤红,呼吸急促,嘴角竟还隐带血迹。梵溟轩见到林青,神情极是振奋,扑进林青的怀里,话音已然哽咽:林叔叔,我,我总算见到你了……林青一把接住梵溟轩,先探住他的脉门,运功查他体内情形。只觉他体内充溢着一股怪异内气,在各处经脉间游走,将上半身的禁锢尽数冲开,但也令经脉混乱异常,再看到他脸上的异样,隐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大吃一惊:你会嫁衣神功! 嫁衣神功正是兵甲传人杜四的独门武功,自残其身反激人体潜力。六年前杜四在笑望山庄引兵阁为登萍王顾清风所擒,为了让好友林青不为所制,力运嫁衣神功脱出顾清风的掌握,却也因此惨死当场,林青对此事印象极深。却不料事隔六年后,竟然又在梵溟轩身上发现有嫁衣神功的痕迹,如何能不失声惊呼。 梵溟轩心情激动,说不出话来,只是伏在林青怀里抽泣。花想容与水柔清闻声赶来,见此情形,一时也是摸不着头脑。虫大师亦拿起梵溟轩另一只手,却发现他哑**虽通,但体内经脉大损,还道是自己刚才给梵溟轩解**不得法伤了他,抚着他的头轻声道:你可有哪里不舒服么? 林青对嫁衣神功的运行情况也不甚了解,杜四这门霸道的内功因为对身体大有损害,一向不传外人。而梵溟轩表面状况虽是极像当日杜四,但运起嫁衣神功后体内各机能到底会是何种情况谁也不知,林青亦也不能确定这是否就是兵甲派的独门神功,勉强稳住心神,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梵溟轩哽咽道:林叔叔,我父亲便是杨默!他现在去了媚云教,你快和我一起去找他。林青念了几遍杨默的名字,联想到嫁衣神功,心中终有所悟。只是见梵溟轩足有十二三岁,而许漠洋六年前亲眼见妻儿死于东归城战火,如何又冒出一个这么大的儿子,知道必有隐情,问道:你慢慢说,你父亲可是许漠洋?梵溟轩点点头,便将当日媚云左使冯破天如何找父亲接刀,自己如何被日哭鬼抓来涪陵城之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原来昨晚费源奉了宁徊风的命令,几经周折总算找到日哭鬼。梵溟轩与日哭鬼一起去见宁徊风,却意外见到了吊靴鬼。问起父亲的消息,这才知道许漠洋已去了媚云教。那一天日哭鬼带着梵溟轩一走了之,吊靴、缠魂二鬼本是与许漠洋、冯破天缠斗不休,却是谁也奈何不了对方。许漠洋担心梵溟轩的安危,瞅个空当儿跳出战团便去追赶日哭鬼,冯破天独立难支,亦只好跟着他同走。但茫茫天地间,如何找得到日哭鬼的去向,加上吊靴、缠魂二鬼阴魂不散地紧跟着他们,最后许漠洋不知听了冯破天的什么言语,便随他往媚云教方向奔去。吊靴鬼与缠魂鬼亦不敢径直追入媚云教总坛,只好回来复命。 林青万万没有料到在此碰到故人之子,这才知道宁徊风信中所说梵溟轩与自己极有渊源果然不假,一时亦是神情激动,拍拍梵溟轩的头,长叹道:你放心,代此间事了,我必带你去找许兄。 . 第三百章凝神 ?梵溟轩回想当时的情景:当时厅中有好多人,管事的好像便是那个宁先生。先问起吊靴鬼与缠魂鬼去媚云教的情形,又责他们为何没将冯破天抓回来,那个吊靴鬼十分可恶,自己的事没有完成好,便胡说一气,一心要让我去做那个龙堡主的干儿子,还吓唬我说若是不从便将我毒打一顿再关进地牢,又说我父亲既然去了媚云教,也就是擒天堡的死对头,我若能讨得堡主的欢心,尚可将功折罪……虫大师心思缜密,缓缓问道:宁徊风如何知道你的身份 听说龙堡主不来涪陵城,而是直接去什么山庄。花想容提醒他一声:是困龙山庄吧?对对!梵溟轩一拍脑袋,便是困龙山庄。他仰脸看着诸人,振振有词,我都没见过那个龙堡主,如何肯做他的儿子?再说我不喜欢吊靴鬼那个怪样子,才不受他吓唬,当下便说道:‘你就会欺负小孩子,想来定是那天被我爹爹好一顿修理,这才找我报复。’吊靴鬼笑着说,‘你爹爹一个小铁匠如何是我的对手,那日是他落荒而逃……’我才不信他胡吹大气,便反驳道,‘我爹爹剑法高强,只要你能打赢我爹爹我就听你的话,去做那龙堡主的儿子。’吊靴鬼也算有点本事,便将我父亲的剑招先使出几招,然后说出破解招数。才使了几路,旁边有一大个子忽道,‘这是北疆的啸天剑法,我知道那个铁匠是谁了。’然后便在宁先生耳边嘀咕了几句,宁先生便皱了皱眉。吊靴鬼似是十分怕那大个子,赔笑道:‘先生明目如炬,自然不会错。’那个大个子不理吊靴鬼,只对宁先生道:‘若是暗器王知道这小孩子的身份,无论如何不会袖手不理的。’宁先生一面点头,一面不住打量我,看得我心头发毛……林青插言问道:你可见了那龙堡主?梵溟轩摇摇头, ,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那个人除了个头很大外,长相倒也平常,起初站在一边也不起眼,但一出面,目光便像能杀人一般。对了,他眉心正中有个痣。林青问道:那个大个子是什么模样?梵溟轩脸现惊悸 ,缓缓点头,吐出两个字道:是他!林青与虫大师对望一眼。虫大师眉尖一挑,双目眼光一闪 物,被誉为百年来最强的黑道杀手鬼失惊!即可证实鬼失惊与宁徊风有来往,那么将军府与擒天堡或许已暗中结盟。他俩至此终可确定此人身份正是将军府内的第三号人 人似乎都挺怕他,均和他离得远远的。水柔清忍不住又开始调侃他:算你命大,那个人便是黑道第一杀手鬼失惊,连鬼见了他都要吃惊,你没被吓死已很幸运了……梵溟轩见众人面色古怪,奇道:这个人是谁?擒天堡的 父亲说过,发了一下呆,又道,不过我倒觉得他凶在脸上也还罢了,不像那宁先生看起来白净斯文,却阴阳怪气让人捉摸不透。我见他听鬼失惊说我与林大叔有什么关系的时候眼珠直转,就知道要坏事了。果然过了一会儿他就突然笑嘻嘻地说要让我做什么礼物……原来他就是鬼失惊!这黑道煞星的名字梵溟轩倒是听 一眼水柔清:哭叔叔一心维护我,说我是由他带回来的,至少要先送我去见堡主。那宁先生执意不从。两人闹将起来,最后宁先生冷不丁打了哭叔叔一掌。说到此处,他鼻子一酸,小嘴一扁,眼见又要掉泪,却强自忍住,喃喃道,也不知道哭叔叔现在怎么样了,我见他受了那宁先生一掌,吐了一口血,我就忍不住骂宁先生那个坏蛋,却被他一指点在腰上,当下便动弹不得。然后他把我带到一个小房子中,又是推拿又是扎针,弄得我好痛。他想起那时的情形,脸上犹有惧色:他足足摆弄了我一两个时辰,我心里害怕,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到再醒来时便已说不出话,可把我憋坏了……水柔清道:不是礼物,是战书。梵溟轩哼了一声,瞪 远不仅仅是下一道战书那么简单,其间必然还有深意。林青与虫大师又是互望一眼,宁徊风费这么大工夫,只怕 不!虫大师一脸肃容,现在只怕比刚才更糟糕。林青抚着梵溟轩的头,似责备又似是叹息:你这孩子为何要用嫁衣神功?你难道不知道此功对身体损害极大么?我知道。梵溟轩一脸坚决,但我刚才听林叔叔说若是不能解开我的穴道,就会被那宁先生取笑。我,我不要作林叔叔的累赘......林青这才知道刚才自己与虫大师的对话已被梵溟轩无意间听到,长叹一声:你岂不是太信不过林叔叔的本事了?梵溟轩欲言又止,终垂头不语。花想荣笑着安慰梵溟轩道:现在好了,你不又没事了? 原来刚才虫大师让梵溟轩先休息,但梵溟轩辗转反侧如何睡得着?他倒不担心自己的穴道无法解开,只是怀中揣着水柔情的那面金锁却是难以安心,暗想:若是被她发现了,定要说我是小偷。与其如此,还不如主动还给她,便说是无意间从妙手王那里捡来的。其实他强用嫁衣神功还有另一层原因,却是不便说出来。 到水柔清房间,正要敲门,却听到水柔清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若我是林大哥,才不替那小鬼费心呢......梵溟轩心里暗骂一句:你才是小鬼。当下将耳朵贴在门上凝神细听。却听花想容道:林大哥与虫大师都是侠义心肠,如何能见死不救。再说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水柔清哼了一声:你想宁徊风能安什么好心,在这个时候把这个半死不活的小鬼送来,分明就是算好了林大哥与虫大师不会置之不理。你想想若是为他大耗功力,明日如何去与敌人周旋?说不定这小鬼便是擒天堡派来的奸细……梵溟轩拿定主意后便悄悄出门,他行走尚无大碍,当下寻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第三百零一章点睛 梵溟轩拿定主意后便悄悄出门,他行走尚无大碍,当下寻到水柔清房间,正要敲门,却听到水柔清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若我是林大哥,才不替那小鬼费心呢......梵溟轩心里暗骂一句:你才是小鬼。当下将耳朵贴在门上凝神细听。却听花想容道:林大哥与虫大师都是侠义心肠,如何能见死不救。再说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水柔清哼了一声:你想宁徊风能安什么好心,在这个时候把这个半死不活的小鬼送来,分明就是算好了林大哥与虫大师不会置之不理。你想想若是为他大耗功力,明日如何去与敌人周旋?说不定这小鬼便是擒天堡派来的奸细…… 梵溟轩听到此处心头大怒。他对水柔清实是有种说不出的情绪,既想见她,见了面却又总想与她作对。这等心思便是他自己也不甚了了。此时无意间听到水柔清在背后这样说,分明就是看不起自己,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当下恨恨地将握在手中的金锁重又放回怀里,打定主意偏偏不还给她,让她着急。叶^子~悠$悠 梵溟轩重又回到自己房间,越想越是生气,路过厅前时恰好又听到虫大师对林青说起,若解不开自己的穴道必会为敌人耻笑……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林叔叔为难,灵机一动,忽想到《铸兵神录》中记载有嫁衣神功,可以激发人体潜力。他虽知嫁衣神功对己深有大害,但一来并不知具体后果,二来赌气水柔清看不起自己,心想不如靠自己的力量一举解开穴道,让她吃惊。 梵溟轩想到这里,将心一横,咬破舌尖,按《铸兵神录》中的法门运起嫁衣神功。果觉一股热烘烘的内息从丹田中腾起,在体内左冲右突,似奔流的山洪般直往天灵冲去。这嫁衣神功极为霸道,借着自残引发体内潜力,一旦运功根本不受控制。梵溟轩虽然从小跟着许漠洋学得一些内功,但毕竟时日尚浅,但觉浑身经脉欲裂,不由慌了手脚,害怕起来,一时浑忘了哑穴被封,张口大叫林青。而心念才起,气随意动,那股内息自然而然地便撞开了哑穴…… 他却不知嫁衣神功运用不得其法,体内各处经脉本被宁徊风尽数封闭,受不住这突来的大力。^^叶子*悠悠_首发表面看起来似是大有好转,其伤势却是更重了几分。这种情形就如对泛滥的洪流本应缓缓疏导,却被强行堵住各处出口,最后终于冲开一个缺口宣泄而出,虽暂解一时之忧,但岸堤全被冲毁,再建却是大为不易了。 梵溟轩终与林青相认,心头高兴,一时对诸人说个不停。林青与虫大师深知梵溟轩体内变故,只是当他的面谁也不便说破。只得先将此事放在一边,日后再行补救。 明日林叔叔带我一起去困龙山庄,瞧那宁先生会是什么嘴脸?梵溟轩一脸得色,他本定下五日之期,现在不到半日我便解了穴道,定会气歪了他的鼻子。梵溟轩越想越觉得解气,大笑起来。林青却是握着他的手:不要逞强,好好告诉叔叔,你体内可有什么不适么?梵溟轩道:我没事,就像以前一样。梵溟轩嘻嘻一笑:我以后跟着林叔叔,自然不会有人能伤到我,便用不着再使嫁衣神功了。 虫大师脱口叹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你可知这样一来,要治你的伤势却更为棘手了?花想容怕梵溟轩听了此话心中不安,笑道:怕什么,就算现在一时治不好他,景叔叔也有法子。 林青与虫大师眼睛均是一亮。林青欣然道:久闻四大家族中点睛阁主景成像医术天下无双,任何疑难杂症到了他手上,均是手到病除。这孩子此刻体内的情形虽是凶险,但若是得他出手医治,应无大碍。其实他未见过景成像,亦不知是否真能妙手回春,此番话以安慰梵溟轩居多。要知梵溟轩此刻经脉俱损,全凭这嫁衣神功尚未消去的一股内气支撑着,就如当日杜四强运嫁衣神功脱出顾清风之手,事后却定要大病一场。而梵溟轩的情形比杜四当时更为凶险。因为他起初受宁徊风之制,如今强压伤势无异饮鸩止渴,一旦重新发作,非但旧伤不减,再加上嫁衣神功的反噬之力,恐怕立时便有性命之忧。 水柔清拍手笑道:这小鬼真是有运道,我都好久没有见到景大叔了。梵溟轩一听水柔清说话心头便是有气,他亦听许漠洋说起过点睛阁,知道那是四大家族之首,自己若是还要去那里医治,岂不更被水柔清看轻,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别人治。又看向林青,恳求道,林叔叔把那个宁先生抓住,逼他把我治好不就是了。他虽听诸人说得严重,但对林青极有信心,何况现在体内全无异状,对自己伤势全然不放在心上。众人当中反是以他这个当事者最是想得开。 虫大师隐有忧色,对林青道:若要找景成像,时间上未必来得及,解铃还需系铃人!林青苦笑一声,点头不语。梵溟轩是许漠洋之子,他无论如何亦不能袖手。而梵溟轩体内的情形可谓是绝无仅有,现在嫁衣神功暂时压制住了伤势,谁也说不准何时发作,要想及时化去梵溟轩体内的后患,先找宁徊风才是上策。看来明日的困龙山庄之约已是势在必行。 花想容沉思一番,对林青道:宁徊风才听鬼失惊说起这孩子与你的关系便立刻定下此计,而且不需请示龙判官便擅自将我们卷入,这说明什么?水柔清点头道:对呀,擒天堡要对付我们无论如何也应该先请示龙判官,宁徊风为什么自作主张?花想容道:难道擒天堡早就打算对付我们,龙判官已知此事,所以无须请示。众人沉默。 林青眼望梵溟轩,心中记挂着他的伤势:无论如何,明天我们去了困龙山庄,一切便有结论了。 第三百零二章困龙 困龙山庄地处涪陵城西七里坡,依山而建,占地不过十数亩。但方圆百步内的树木都已被锯断,便只有一条光秃秃的大道直通庄门,离得老远便可见到庄前迎风飘扬着五尺见方的一面大旗,旗上用朱砂写着两个血红大字:困龙! 林青、虫大师、花想容、水柔清与梵溟轩一行五人往困龙山庄行来。此刻己是午后,阳光直射下却又找不到一处阴凉可避,令人心头烦闷。只有虫大师仍戴着那顶箬笠,反倒最为凉爽,梵溟轩一路大赞其有-本文转自先见之明,惹得大家笑语不断。 林青与虫大师心有所思,一路上小心提防,却不见任何异常,各自盘算人庄后如何应变。而梵溟轩昨夜经林青与虫大师悉心照料,伤势虽未痊愈,但暂时不会发作。他昨夜对林青等人细述了这些年与许漠洋一起在清水小镇的生活,与几人混得熟了,这一路上就以他声音最大,连一向矜持的花想容亦被他逗得娇笑不已。 水柔清仍是一如既往地与梵溟轩抬杠,梵溟轩却是对她心中有气,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水柔清不知缘故,连吃几个没趣后,亦赌气不言。倒是花想容看出了一丝蹊跷,每每见二人欲起争执,便有意将话题引开。她虽自幼足不出户,但看书颇多,引经据典,一方山水便是一个故事。梵溟轩听得津津有味,更是深得听众看客凑趣之道,不时拍手叫好。水柔清看到梵溟轩兴高采烈的样子反而更是生气,闷头不做一声,倒像是昨日有口难言的梵溟轩一般。 眼见不足百步就要进庄,几人心中不由都有些忐忑,梵溟轩的声音也不由自主放低了些。他们这一路虽是不避行迹地沿大道而来,但毕竟是不速之客,林青与虫大师本料想擒天堡必会派人阻拦,均设想好了一番对答,却不料一路上半个人影也见不到,浑不知敌人会作何应对。叶^子悠~悠 虫大师小声道:我们这一路行来,处处可见明卡暗桩,料想此庄平日定是防卫森严,但此刻却看不到一个哨兵,直让人惊疑不定。花想容亦赞同道:按理说此次会议对擒天堡极其重要,庄外应该有大批庄丁看守方合情理,可为何不见半个人影?会不会是妙手王故意给了我们假情报,教我们扑个空,好让擒天堡与京师三派的结盟之事不被我们打扰? 林青似是对关明月的情报深信不疑:也不尽然,擒天堡一向在川内拥兵自立,和京师结盟毕竟有谄媚之嫌,为避人耳目才不派人看守。如今的情形反而更让我确信擒天堡便在此处与京师各路人马谈判。他见众人脸上均有疑色,笑着解释道:此庄各处岗哨林立,又是修于出人涪陵城的要道上,必是擒天堡一道重要的关卡,平日不可能没有哨兵守卫,现在半个人影也不见岂非更是不合情理?众人纷纷点头,梵溟轩更是恍然大悟般又开始卖弄刚刚想到的成语:这便叫欲盖弥彰吧。话音未落,果见庄门出现了五六道人影,朝他们的方向行来。虫大师认得其中一个正是送战书的吊靴鬼,却不见鬼失惊在其中。 当先领头那人三十余岁的形貌,淡青长衫,瘦削惨白的脸上不留胡须,修饰得十分干净清爽,面含微笑,虽是一副羸弱的样子,但昂然行于众人之前,衣袂迎风,极为惹眼。他身旁几人虽是形象各异,但乍望去目光便只停在他身上。虫大师精擅观人之术,不由暗暗点头,此人看来果是个超卓人物,不由低声对林青笑道:果然不出林兄所料,这位大概便是宁徊风吧。林青虽不是第一次与宁徊风照面,但前晚夜探涪陵分舵时一来天黑,二来也仅瞥见他的侧面,当下留神观看。但见宁徊风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对己方几人的出现毫不现惊容,好像胸有成竹似的,心头更是警惕。 尚在十余步外,宁徊风那尖细如针的笑声便扎人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暗器王与虫大师大驾光临,令困龙山庄蓬荜生辉,宁某有失远迎,两位大量,万望恕罪。虫大师听宁徊风如此明目张胆地提及自己的名字,心中微惊。鬼失惊想必已在庄中,而自己与鬼失惊的过节江湖上无人不晓,宁徊风既然毫不隐讳,莫非真是有意与己方大干一场么? 林青拱手一礼:宁兄客气了,本该是我们早来拜访,只是一时不得空暇。何况宁兄身居擒天堡要职,日理万机,何敢冒昧求见?他淡然一笑,续道,林某是嗜武之人,久闻龙堡主的还梦笔法惊傲武林,早欲一见,今日得闻龙堡主亦来此处,一时心痒便做个不速之客,却不料引得宁先生放下手边要事出庄相迎,真是不敢当。他这番话表面平和,内里却是言辞锋利,摆明自己只是听说龙判官来了才贸然到访,暗示宁徊风尚不值暗器王前来一见。 宁徊风似是料不到林青如此不给面子,呆了一下,随即呵呵一笑:林兄言重了,我虽事务繁忙,但若知道暗器王要来怎敢怠慢。别说暂时放下手中的事情,纵是深更半夜亦会倒履相迎。此话一出,连林青都把不准宁徊风是否知道自己前晚夜探擒天堡涪陵分舵一事了。 却听宁徊风身边一人哈哈大笑:老夫能在川东立足,全靠江湖朋友赏得几分薄面,所谓惊傲武林云云实在愧不敢当,得暗器王如此谬赞,岂不让老夫汗颜。林青与虫大师齐齐吃了一惊,听此人的语气分明便是龙判官,不由抬眼望去一一但见那人浓眉锐目,方口阔鼻,一张脸上虬髯密结,看不出多大年龄,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林青长身一躬:想不到龙堡主亲来迎接,适才林某一番胡言多有得罪。心中却暗暗怪责自己刚才只顾看宁徊风,竟然没有注意同来之人。虫大师亦是大笑:龙堡主太谦了,若是仅靠几分薄面便能撑起擒天堡这份大业,我早就改行广结良朋了。他嘴上客气,心中却是另一层想法。要知虫大师身为白道杀手之王,最精于潜形匿迹。一听这人便是龙判官,首先想到的就是此人能在自己与林青的眼前隐去锋芒,这份藏锋功夫才是叫人吃惊。龙判官听虫大师如此说,乐得满面虫L髯都在抖动,嘴上却仍谦道:龙某一介武夫,怎敢与智勇双全的暗器王与虫大师相提并论…… 宁徊风一抬手:林兄虫兄与二位姑娘既然来了,这便请于厅中一叙。林青单刀直人:今天不是擒天堡与京师人马商议结盟的日子么?我们这一人庄岂不打扰了龙兄与宁兄的大事。这亦是他与虫大师暗中商量的计策,开门见山地直接询问,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林兄好灵通的消息。宁徊风早有所料般哈哈一笑,又故作神秘地对林青放低声音道:实不相瞒,结盟一事让我与龙堡主均左右为难、大伤脑筋。泰亲王与太子哪一派我们都惹不起,苦思无策下,便想要借助林兄给我们出出主意…… 水柔清鼻子一翘,哼了一声,抢道:宁先生想让暗器王出主意明说就是,又何必下一道战书?水姑娘有所不知,我深知诸位要事在身,开口相邀只恐被拒,这才冒昧给林兄下一道战书,目的便只是为请得诸位大驾。宁徊风脸色不变,侃侃而谈,似是一点也不为水柔清的话所动,又含笑望着梵溟轩,此子与林兄大有渊源,我若是有胆子与你们为敌,倒还不如把他扣为人质,又何必交还给你们?这孩子与其说是战书,倒不若说是擒天堡给暗器王奉上的一份请柬。 虫大师村掌大笑:是极是极。宁兄冒着被暗器王误会的风险,费了那么大心神方制下这封请柬,连我这一向不问世事之人亦要为宁兄的良苦用心鼓掌叫好了。宁徊风眼光闪烁,口中大笑:江湖人称虫大师最厉害的不是那杀人无形、名为窃魂影的绝招,而是一条三寸不烂之舌,今日一见果然名下无虚。宁某素来亦好舌辩,倒要好好请教一下。他举手做个请的姿势,来来来,这便请诸位人庄。林兄莫怪我用些手段将你请来,说来亦是为了擒天堡,假若泰亲王与太子的人见到暗器王与虫大师亦是我擒天堡的座上嘉宾,谈判起来自是有利得多。他果是善辩之士,几句话下来便将自己给林青下战书一事轻轻揭过。 林青听宁徊风绝口不提将军府与鬼失惊,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人太难捉摸相比之下说服龙判官应该要容易得多,当下淡然一笑:宁兄何必妄自菲薄.以擒天堡在川东的威势,何须要我等前来以壮声色?至于谈判一事,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京师势力再大,终难动摇擒天堡在蜀地数十年的根基,更无须看京师各派的眼色。你既然要听我的意见,我倒是以为擒天堡大可不必理会结盟与否。毕竟此地离京太远,若是与其中一派结盟,擒天堡未必能得什么好处,倒是江湖上人多嘴杂,众口砾金,落下了谄媚的口实,反会让人把擒天堡看低了。是以何去何从,龙堡主与宁兄真要三思而行!他这番话虽是看着宁徊风讲,但确是故意说给龙判官听。 虫大师见宁徊风与龙判官互望一眼,似是意动,笑道:此言有理,不过想必此事龙堡主与宁先生早有决断,或许亦与林兄之见不谋而合。他与林青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却是昨夜早就商定下的对策。宁徊风又是一阵大笑:林兄与虫兄既然看得如此通透,我也就不瞒你们。擒天堡实是已有决定,我刚才不过是试试林兄的态度罢了。难得林兄如此毫无避忌地直言相告,一会儿定要请林兄多饮几杯。 第三百零三章相授 林青见宁徊风一意邀几人人厅,而龙判官亦是毫无异议地听任宁徊风如此,心中略微生疑,以退为进道:龙兄与宁兄既然不得闲暇,倒不若我们隔天再来拜访。宁徊风笑道:林兄与虫兄都是我久仰之人,若是就这样让你们走了,先不说我这主人面子上过不去,而且也显得我擒天堡太过小器。他轻咳一声,又放低声音道,何况厅中尚有不少林兄在京中的旧日相识,林兄就不想见见么?龙判官亦笑道:天气炎热,何必在此说话,待去了厅中,令弟兄们给几位奉上几杯水酒以消暑气。 既然如此,我等恭敬不如从命。林青客气一句,当先朝庄中行去。他虽是心头生疑,但艺高胆大,亦不怕擒天堡玩什么花样。何况结盟之事待决,再加上梵溟轩伤势未解,也不能就此离去。 梵溟轩早注意到与宁徊风龙判官同来的人中没有日哭鬼,忍不住向宁徊风问道:宁先生,哭叔叔在什么地方?宁徊风听到梵溟轩已可开口,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飞快望了旁边的鲁子洋一眼。鲁子洋才对梵溟轩答道:哭兄另有要事,没来困龙山庄。梵溟轩心里虽有百般疑问,恨不得质问宁徊风是否将日哭鬼软禁起来,但他亦知此刻不是问话的时候,只是要气气宁徊风,笑嘻嘻地道:对了,宁先生昨天给我使了什么功夫,害得我一直说不了话。幸好林叔叔在我身上点了几下,这才恢复过来。宁先生要是有空可要教教我,下次谁再欺负我,我也让他尝尝说不了话的滋味。他故意将林青的本事夸大,偷眼看着宁徊风的神色,心中十分得意。 宁徊风心中震惊,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干笑一声:小兄弟若是有意加人擒天堡,我定会无私相授。梵溟轩低头想了想,眼珠一转:不过我心里有个疑问一直想请教一下宁先生。宁徊风心中沉思,随口答道:小兄弟尽管问好了。梵溟轩道:我记得前日宁先生对我又拍又打地费了不少力气,这门功夫是不是非要先把对方抓住了绑得牢牢实实才能下手?既然是这样,宁先生还要先教我如何将人抓住的功夫才行呀……这……宁徊风毕竟是成名人物,要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公开承认前日对一个不通武功的小孩子下手,饶是以他的能言善辩,也不由语塞。一时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白净的脸上掠过一丝恼怒。 水柔清本不欲搭理梵溟轩,此时也忍不住扑哧一笑:你这小鬼何必去打扰宁先生,我就可以教你如何把人抓住。梵溟轩虽是这一路故意不理水柔清,但心中实是觉得别扭,此刻见她对自己说话,又是帮着气宁徊风,一喜之下也不计较她称自己小鬼,回头给她做个鬼脸,相视一笑,那份芥蒂似也烟消云散了。 虫大师见梵溟轩如此阴损宁徊风,肚内暗笑,嘴上却呵斥道:小孩子不要乱说话,这等高明的武功现在就算让你学,你也是学不会的,至少要先打数十年的根基。转过头有意无意地对宁徊风道,不过宁先生的武功似是不同于中原各大门派,在-本文转自-下眼拙,竟然识不出,实是惭愧。这孩子身上的禁制其实也只解了一半,还要请宁先生多加指点。 打听他人武学门派原是大忌,但此刻虫大师如此相询倒似给宁徊风打个圆场。宁徊风发作不得,只好强压怒意淡然道:虫兄过奖,宁某家传武功一向少现江湖,实不堪方家一笑。虫大师心知宁徊风不肯说出自己的来历,也不多问,随口指点庄中阁台风景。他一向对各项杂学均有涉猎,加上口才又好,听得梵溟轩与花水二女都觉见识大增。 困龙山庄依山而建,庄门在朝东山麓下,主楼却在朝北山脚边.呈狭长之形。几人沿着小道曲曲折折走了半灶香工夫,方才看到一座三层高的黑色小楼。楼上以长索与几面山头相连,索绷得笔直,上挂数面族旗,极具气势。 龙判官笑道:此楼名为困龙,齐神捕与妙手王现均在其中,只怕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旁边鲁子洋亦赔笑道:堡主与宁先生一听暗器王与虫大师光临,抛下一干客人出来迎接,这份面子可着实不小。林青微一拱手:得龙兄与宁兄如此看重,林某深感荣幸。虫大师却不言语,眼望那小楼黑黝黝的门口不见半个人影,知道齐百川与关明月必是心中不忿龙判官与宁徊风厚待己方,所以不出来迎接,宁徊风与龙判官这样表面上是给自己面子,背地里却是更增京师人马的忌讳,怕是暗藏祸心。 宁徊风大笑:林兄不必自谦,齐百川与妙手王纵是在京师呼风唤雨,却如何能与名满江湖的暗器王与虫大师相提并论。林青嘴上含笑,一双眼睛却凛然盯着宁徊风,轻轻问道:那么鬼失惊又如何呢?宁徊风略微一愣,料不到林青直接说出鬼失惊的名字:鬼先生不喜热闹,亦不愿与泰亲王太子的人朝面,今日他没来。林青实是有意提到鬼失惊,要看看宁徊风的反应。鬼失惊身为将军府的要人,如此大事不在场实是让人半信半疑,却也不好多问,一笑置之。 依林青与虫大师的判断,即使鬼失惊不公开出现,亦必会藏于某处,有这样一个暗杀高手暗伏于侧,实是让人头疼,行事须得小心。虫大师与鬼失惊交过手,更是知其深悉隐匿之道,可这一路上留心查探四周,却看不出半分蹊跷,面上仍是装做混若无事,只是盯着那小楼,若有所思。 梵溟轩第一次看到龙判官,一路都在偷偷打量他。心想吊靴鬼与日哭鬼都一心想要自己去做这龙堡主的干儿子,今日总算见到了他。但看其外表,虽是长得一副英武相貌,却也不见得有何特别,先不说比起林青的洒脱不羁、虫大师的锋芒毕露均是大大不如,便是与宁徊风相较,亦少些高手的气度,实不知能有什么本领。 原来梵溟轩孩子心性,一开始不情不愿地被几个人欲当成礼物送给龙判官,便心生抗拒,加上见了林青与卑大师后心气愈高,是以此刻越看龙判官越觉得不耐,忍不住说道:我才采涪陵城的时候,便是经那锁龙滩,,此处又叫困龙山庄,也不怕与龙堡主的名字有所忌讳么?林青等人见到擒天堡的几个人均有怒色,龙判官更是一脸尴尬,都是肚内暗笑。梵溟轩这句话若是出自一般武林人士之口,只怕立刻便会引起一场风波,但他一个小孩子童言无忌,却是让人发作不得。 虫大师不虞与擒天堡的人先起冲突,有意给龙判官解围,板着脸对梵溟轩道:你小孩子不要乱说话。先不说那锁龙滩的沸涌之势,单是这小楼的磅礴大气也当得起这个‘龙’字。转阵脸对龙判官笑道,龙兄大量,莫与孩子一般见识。 花想容也有意打圆场,顺着虫大师的语意岔开话:虫大叔说此楼磅礴大气,却不知因何而来?虫大师一指小楼,微微一笑:你们看,此楼的建筑上宽下窄,底层大厅不过丈许方圆,上层却阔达二丈,甚是少见。别的不说,这底基必须要牢靠,方才可以承得如此之重。众人一看果是如此,不由都啧啧称奇。 林青见宁徊风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不及细想,有意无意随口笑道:若是楼上藏有几百刀斧手,楼下的人怕也未必察觉吧。宁徊风大笑:林兄说笑了,你与虫兄联手,再加上蹁跹楼与温柔乡的两大女子高手,普天之下谁有这份能耐算计你们,别说我区区擒天堡,便是将军府怕也没有这个实力。 梵溟轩听宁徊风如此说,不知怎么心中突又想到欲盖弥彰这个词来。见水柔清对自己做个鬼脸,心头不由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再说几句,却见花想容对他使个眼色,意思是不必把虫大师的责备放在心上,终于忍住,颇为不服地看向那小楼,却发现一处极古怪的地方:那小楼明明近山而建,却偏偏坐落于一片空旷之地,显得甚是突兀。古时建筑术并不发达,一般建造房屋均是借用周围的环境,省时省力,而这一点正是此楼的蹊跷处。倒不是因为梵溟轩的眼光比虫大师更为高明,而是虫大师一门心思都放在暗察鬼失惊的踪迹上,所以疏忽了。而梵溟轩身怀《天命宝典》的学识,对一些不合情理的地方有种极敏锐的感觉,是以诸人中反独是梵溟轩先发现了此点。但他见林青与虫大师对此毫无异色,料想虫大师精通建筑之术,如此建造必是有一些自己不明白的道理,只得把一丝疑惑留在心底,不敢再多说什么。 第三百零四章静观 进得楼中,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厅内正中的一口大木箱,那木箱高达八尺,阔有五尺,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围着这箱子就近摆了十余个席位,左边四席坐的是齐百川、赵氏兄弟与扎风喇嘛,那柳桃花却没有来。看来齐百川亦是不得不听从宁徊风只准带三人的约定;右首便只有关明月一人一席,上首二席空着,不问可知应是龙判官与宁徊风的座位,而下首业已列好五席。每个席上只有一套酒具与一套茶具,再无它物。 宁徊风对林青摊手笑道:一听林兄与虫兄来此,我立刻吩咐手下准备好了席位,若是林兄刚才不肯进庄,岂不是大伤我的面子。龙判官亦笑道:龙某一向随便,席间不喜多设花样,诸位酒水自便。 林青也不多言,先坐了下来,虫大师、梵溟轩、水柔清、花想容亦一一按序就座,只是厅中颇为狭小,面前几步便是那口大箱子,十分古怪。 梵溟轩似是听身边的水柔清嘀咕了一句小器鬼,心中大生同感,他虽是对这等场面甚为好奇,但当真来到此处,却亦觉得无趣了,一双眼便只盯在那个大箱子上。 龙判官大步走到上席坐下,宁徊风对鲁子洋耳中低低吩咐了句什么,亦坐在龙判官的旁边,而鲁子洋与吊靴鬼却不人厅,想是此等机密会议,擒天堡除了龙判官便只有宁徊风有资格列于其间。此举一来以示郑重,二来也可略释诸人的疑心。 虫大师眼光从齐百川、关明月等人的面上滑过。见齐百川等人俱不发一言,脸上隐含敌意,那个扎风喇嘛一双贼眼又是直勾勾地盯住花想容不放,只有关明月见到林青时似是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真意如此还是故意在擒天堡人面前表现出对林青芥蒂甚深。虫大师不以为意,面呈微笑望着龙判官,藏于案下的右手却在林青腿上写:箱内有人。林青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却亦在虫大师的手背上划下几个字:是个女子,不通武功。虫大师早听得箱内人呼吸急促,长短无序,知道应是不会武功之人,却也佩服林青能从此微弱的呼吸中听出是个女子。只是不知道擒天堡玩什么名堂,又在林青腿上写道:静观其变! 旁边的梵溟轩却凑过头来在虫大师的耳边低低道:大师,我总觉得这房间有点古怪。叶子~悠*悠虫大师诧目望来,梵溟轩顿了一下,似是有些把不准地道:这里的气候与清水镇相差不多,但房内却四处不见虫蚁……虫大师一愣,细看下果然如此,亦未闻到什么驱虫药物的味道,一时想不出究竟,却也未太放在心上,只是拍拍梵溟轩的头,以示赞许。 却见龙判官端起酒杯豪笑一声:诸位都是老朋友了,亦不需要我一一介绍,看在擒天堡的面子上,以往有什么过节暂且揭过不提。来来来,这一杯见面酒大家须得一并饮了,其后请自便。 关明月首先端起杯子,对林青微微一笑:几年不见,林兄风采尤胜往昔,我先敬你一杯。林青含笑点头,举杯遥对,一饮而尽,他见关明月故意在擒天堡面前做出与自己才见面的模样,心倒是略放下了。至少关明月与自己暗通消息之事应该是瞒过其他人的。齐百川亦端杯对林青道:那日不知是林兄,手下有所得罪尚请林兄包涵。亦是一饮而尽。 其他人见这二人如此率先表态,也只好举杯同饮。惟有那扎风喇嘛一双眼睛不住瞅花想容。花想容倒是脸色如常,只是水柔清气得小嘴都鼓了起来。 众人客套几句,俱又不语,气氛渐重。龙判官笑道:林兄来此乃是应我擒天堡之邀,为的便是给今日的结盟大会做个见证,齐神捕与妙手王都无异议吧。花想容心细,却见到龙判官说话之前先看一眼宁徊风,待宁徊风习惯性地轻咳一声后方才开口,似是等这个师爷给自己拿主意,心中生疑:龙判官以堡主之尊,对这个师爷是不是太过依赖了? 虫大师听宁徊风不提自己的名字,乐得静坐旁观诸人神态。但见齐百川略有怒容,欲言又止;关明月却是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又观察到这二人虽是正对而坐,却从不相视,偶尔视线相碰亦是冷冷转开,猜想刚才只怕二人尚有一番争辩。看来己方来得正是时候,只要言语得当,按起初的想法拉拢关明月而排挤齐百川,泰亲王与擒天堡的结盟有望可破。林青亦与虫大师有同样的想法,只不过他毕竟在这结盟之会上是个外人,如何切人话题尚须把握好时机,一时亦是沉吟不语。 齐百川与关明月各怀心事,对龙判官的提议都不表态。一个是不敢当场得罪林青,另一个却是正中下怀,俱不言语,权当默许。那扎风喇嘛却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语道:龙堡主此言大大不妥,这个家伙既不是擒天堡的人,又不是京师的人,凭什么可以-做见证? 水柔清最是看不惯扎风的态度,听他称林青那家伙,忍不住冷笑一声:番外蛮夷果是孤陋寡闻,连大名鼎鼎的暗器王也不知道么?你随便到江湖上找人问问,就知道林大哥与你们吐蕃大国师谁更有资格做见证?其实林青名满江湖,扎风喇嘛纵是身处吐蕃亦不可能未听过他的名字,他故作不识,不问而知自是找碴儿。 虫大师呵呵一笑,举手止住水柔清,对扎风淡然道:所谓见证人自当是与诸位毫无关系,总不能找一个与大师交好的人,一味偏听偏信便可让大师满意呀!扎风一时语塞.他汉语本就不好,如何辩得过虫大师,急得一张黑脸涨得紫红,求助似的望向齐百川。其实扎风对林青不无顾忌,只是这一路与柳桃花勾搭上了,一来为报那日在三香阁受辱之仇,二来今日柳桃花不能到场,偏偏林青大模大样地坐在一旁,不由心头有气,料想在这擒天堡的地头林青亦不敢贸然发难,这才出言挑衅。V 第三百零五章酒箭 齐百川这一路来亦颇看不惯扎风的骄横跋息,见他向自己望来,有心不理毕竟却不过情面,只得勉强向虫大师一拱手:这位仁兄所言虽是有理,若是暗器王果真与京师各派都无关系也还罢了。但林兄与关兄同列八方名动,此乃天下尽知之事。言下之意自是怀疑林青会暗中相帮关明月。 关明月冷冷道:只可惜齐兄成名太晚,不能在六年前便混入刑部。暗器王纵想结识你却也有心无力。齐百川心头大怒,但关明月说的确是实情,六年前林青在京师的时候已是声名鹊起,自己那时不过一个无名小卒,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相识,但听关明月当众这般冷嘲热讽,一口气如何咽得下,拍桌而起,正待翻脸,又突觉不智,一时愣在原地,下不了台。 江山代有新人出,所谓债事失机者,必执拗之人。齐神捕清修数年,这两年间破了几个大案,连我等处川东偏壤之地亦有耳闻,如今不也是京师响当当的人物?宁徊风出来打圆场,而且我之所以请林兄前来,亦是给大家一个认识的机会。大家可能有所误会,林兄来此亦仅仅是做个见证,断断影响不了龙堡主的决定,万不可因此伤了和气。叶^子悠~悠龙判官豪笑道:宁先生说得不错,其实擒天堡对结盟一事已有决定,一会儿便请宁先生通告诸位。众人听他如此说,心头俱有些紧张。 扎风喇嘛站起身大声道:宁先生不要卖关子,这便告诉大家吧。宁徊风一笑,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齐兄与扎风大师先请坐下,擒天堡办事不周,我自罚一杯。他举杯一饮而尽,再斟起一杯酒对众人笑道,宁某身为东道,再敬诸位一杯,望大家以大局为重,无论我擒天堡有什么决定,都莫再起什么争执,权当给擒天堡一个面子。齐百川听宁徊风与龙判官如此说,语意中维护自己,心中略好受了些,拉着扎风坐回椅中,端起酒杯闷头喝了下去,喉中发出波的一声,那口酒竟被他圆圈咽下,似一团硬物般由嗓间坠入肚中,乍听去就若是连杯带酒一起吞下。众人俱听说齐百川出身华北金刚门,一身硬功少遇敌手,人的嗓子俱是软骨,他竟能将此处亦练得如此坚固,果是名不虚传。只是那样子实是有些滑稽,梵溟轩与水柔清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叶子@悠$悠^首发 喝杯酒也要显功夫么?关明月冷哼一声,在场都是高手,也不知齐兄是在班门弄斧还是要抛砖引玉?他面上不露声色,右手按着席间的酒壶,手指微动,一股酒箭由壶中迸出,不偏不倚地正落人杯中,却半点也未溅出,再端起杯徐徐送人口中,一脸傲色。他这手法虽说与齐百川的硬功各擅胜场,却是好看得多,引得梵溟轩与水柔清不断拍手叫好。 扎风喇嘛见齐百川分明处了下风,不屑地哼道:中原武林原来只懂用花拳绣腿唬弄人,真正动起手来才知道谁是好汉。他心想若是林青两不相帮,己方四人无论如何亦不会输给关明月,是以才如此说。 林青笑道:大师此言差矣。中原武学的最高境界在于不战屈人,若是这许多高手也学街头耍把式卖艺的人下场比拼一番,岂不有失风度?他此话分明是站在太子一派的立场上,关明月喜形于色,齐百川面色铁青。 有趣有趣。龙判官大笑,我一介武夫,只懂得酒到杯干,却没想过还能喝出这许多花样。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运气,随着他的说话声,放于桌上酒杯中的酒水蓦然激起,倒灌人他的口中。这一手相较齐、关二人却是难得多,非得有一等一的上乘内功不可。更难得他手脚丝毫不动,于不经意中使出来,一时在座诸人包括林青与虫大师均有些变色,如此自然而然地隔空逆向发力简直闻所未闻,龙判官虽是身处六大邪派宗师之末,却当真不是浪得虚名。单以这份内力修为而论,已远在众人之上。那扎风喇嘛本是一脸倨傲,此刻也不由面现悸容,收起狂态。 宁徊风笑吟吟地望着林青,似是要看看他如何喝下这杯酒。林青心中一动,知道宁徊风与龙判官的用意在江湖上只看武力高低,只有显示出超人一等的实力,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说出的话才有分量,否则一切都是空谈,所以龙判官才不惜用武力慑服众人,此后无论擒天堡做出什么决定,旁人纵有异议亦要三思。 林青淡然一笑:小弟不好酒道,便学学关兄的手法吧。他也学关明月一般将右手按在酒壶上,果然亦有一道酒箭从壶嘴中喷出,不偏不倚地正落在放于桌上的酒杯中。扎风冷笑道:邯郸学步,东施化妆。-本文转自也亏他还记得两句成语,只是把东施效肇说成了东施化妆。众人俱忍住,只有梵溟轩与水柔清轰然大笑,扎风狠狠瞪住二人,不明所以。梵溟轩与水柔清笑得喘不过气来,也顾不得向扎风解释。眼见扎风脸色渐渐涨红,若不是碍得林青在旁,只恐就要出手泄愤。 宁徊风缓缓道:大师不妨看仔细些,林兄这一手可与关兄略有不同。扎风看诸人都是目不转睛地望着林青的手,脸上均现钦佩的表情,仔细一看,才发现林青虽也是如关明月一样用内力将酒从壶中激出,但一杯酒斟了半天却仍是不满,只有半杯,那小小的酒杯就若是无底洞一般。 原来那酒箭看似只有一股,其中却有分别:一半从酒壶中倒往酒杯,另一半却是从酒杯中反射回壶中。要知林青身为暗器之王,若仅论手上的功夫,只怕天下无人能出其右,这不过是牛刀小试,虽难说能赶得上龙判官内力的霸道之处,但手法的小巧、使力的精妙却令人大开眼界。 第三百零六章戟指 关明月有意拉拢林青,按下心中妒意,连声叫好。虫大师亦来了兴趣,笑道:林兄不好酒道,可我不但是个酒鬼,还是个懒人,现在便借林兄的酒过酒瘾吧。言罢撮唇一吸,林青杯中那股酒箭突然分出一股射人虫大师口中,而从酒壶中冲出的酒箭却仍是丝毫不乱地射往杯中,杯中的酒仍是不多不少维持着半杯。 看到这犹若变戏法般的情形,众人掌声雷动,梵溟轩更是兴奋得满脸通红,巴掌都拍疼了。齐百川与关明月并不认得虫大师,但见他露了这一手都不由刮目相看,均在想林青从何处找来这样一个绝顶高手。扎风却是面色惨白,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半张着大嘴愣在当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宁徊风哈哈大笑:这一杯酒喝得精彩,足令小弟终身难忘。’,还是宁兄敬得精彩。林青含笑收功,迎上宁徊风的目光,直言道,酒酣意畅后,宁兄是不是该奉上主菜了? 齐百川先后见了龙判官、林青与虫大师的神功,已是有些心灰意冷,对宁徊风一抱拳:宁先生但请说出擒天堡的决定,无论结果如何,齐某皆会甘心接受,回去如实报上泰亲王。宁徊风先咳了数声,再是一声长笑,手指厅正中那口大箱子:主菜便在其中! 听宁徊风如此说,众人的眼光都不由落在那口古怪的箱子上。此厅本就不大,诸人座位相隔不远,中间又放上这么一口大箱子,颇显挤迫,更添一种诡异的气氛。 诸人进厅时见到那箱子突兀地放于正中,便觉得其中定有文章,却委实想不透宁徊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均不言语。惟有扎风耐不住叫道:宁先生你玩什么花样?这口箱子中放的是什么?龙判官呵呵笑道:大师莫急,这口箱子里的东西乃是宁先生精心为大家准备的,与在场诸位都有点关系。听他如此一说,众人心头疑虑更深,均望着宁徊风,待其解谜。 宁徊风眼见众人的好奇心全被勾了起来,满意地一笑,提高声音:各位远道而来,可算给足了擒天堡面子,可这结盟一事却也让堡主与我左右为难,却不是怕得罪哪一方。只是川东离京师甚远,能得到泰亲王与太子另眼相看,既是受宠若惊,又是诚惶诚恐,惟恐空挂一个盟约却谈不上有何助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龙判官接口笑道,龙某虽只是武林中人,但一向奉守朝廷法纪,擒天堡虽是江湖门派,却也常常帮助官府维护一方安定,若是能为川东百姓多出一分力,实是心中所愿。 宁徊风与龙判官一唱一和,这番话可谓取巧至极,既不表明态度与何方结盟,又不开罪各方势力。众人心头无不暗骂一声老狐狸。梵溟轩却听水柔清低低道了一声宁滑风,肚内暗笑,强自忍住,目视水柔清,重重点了一下头,面上却仍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宁徊风继续道:何况泰亲王与太子一向对擒夭堡多有照顾,只要泰亲王与太子有何吩咐,擒天堡上下无有不从,事实上以往虽无结盟之约,却已有结盟之实。而这若是签上一纸合约,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却不免会引起江湖上一番说辞……说到这里,见齐百川与关明月脸上色变,宁徊风微微一笑,拍拍手掌,二个黑衣人应声走了进来,站在那口大箱子旁边,静待宁徊风号令。 林青与虫天师互望一眼,神色喜忧参半。听宁徊风语意,结盟一事怕是要不了了之,但显是另有下文。莫不是与将军府已先结盟了?推想到鬼失惊未现身于此,或许便是与擒天堡已有了什么合约回京复命了。叶子@悠$悠^首发 宁徊风呵呵一笑:若是现在当场宣布擒天堡与何方结盟,只怕过不了几天便闹得天下尽知。人言可畏,擒天堡挡得住千军万马却未必抵得了江湖流言,所以我与堡主商议之下,便分别给诸位送上一份礼物,待齐兄与关兄将礼物送回京师,亲王与太子自然便知道了擒天堡的态度,却没有必要在此公布了。此间苦衷,尚请齐兄关兄原谅一二。他这一说大出众人意料。齐百川与关明月心中忐忑,均猜想对方是否早已与擒天堡暗中来往,所以一件礼物便可推知擒天堡的心意,只是表面上谁亦不愿示弱,都是淡然处之,一副早就深知内情的样子,同时抱拳道:但凭宁先生决断。 林青与虫大师猜不出宁徊风心意,见齐百川与关明月不置可否,心中都泛起一丝不安。宁徊风送礼之举大有可能是缓兵之计,表面上互不得罪,暗中却与一方定下合盟,而听他言语合情合理亦是无从指责。他们刚才已听出箱中实是藏有一女子,不知宁徊风会做何安排,只好静观其变,毕竟身为外人,不好横加干预。梵溟轩与水柔清听到这箱子中原来是送给齐、关二人的礼物,均是大为好奇,以擒天堡富甲一方的财力,这礼岂不非同小可,恨不得赶快打开箱子看看究竟。 此箱分为三层,这第一层的礼物乃是送给妙手王的。宁徊风目视二个黑衣人,吩咐道,开箱! 二个黑衣人走前几步,各出-本文转自双手,分按在箱子两侧,齐齐低喝一声,往中间一挤。箱盖应声弹起,箱子上面约有二尺余长的半截木板随之而碎。他们开箱的手法与众不同,那箱盖分明已被钉死,却不用斧凿,全凭手上劲道互抵后产生一股向上的弹力将箱盖顶开,凭威猛的掌力将箱子上半截木板尽数震碎,而下面的木板却丝毫不受影响,显示出颇为深厚的内力。最难得是那箱盖平平飞起,不见丝毫倾斜,显是二人手上的劲力不偏不倚正好抵消,可见配合熟练,心意相通。 虫大师见两个黑衣人身手矫健,配合无间,心中微惊,口中却淡然道:擒天堡藏龙卧虎,宁兄这两个手下功夫可不弱啊。单是这二人手上的功夫怕就不在江湖普通二流好手之下,却仅仅是擒天堡中不知名姓的随从,擒天堡的实力可见一斑。宁徊风笑道:雕虫小技,让兄台见笑了。 木箱上半截一碎,露出里面的物事。顿见一道红光射了出来,照得厅中诸人眼前都是一花。定睛看时,却是一株尺余高的大珊瑚,红光湛然。珊瑚被雕成假山之状,十分精细,上可见亭台行廊,桥栏水瀑等。这么大的整株珊瑚本就少见,再加上这份雕琢之功,价值着实不菲。假山中尚有一小山洞,洞中却放了一颗足有鸡蛋大小的玉色珠子。那珠子全身晶莹,不见一丝瑕疵,反映着珊瑚的红光,透出一股明澹清冽之气,洞小珠大,也不知是如何放进去的。这宝珠的价值相较那珊瑚只怕还要更胜一筹,最难得宝珠与珊瑚浑然一体,似是天然长就一般,这份大礼确可谓是无价之宝了。 众人看得目眩神迷。此等宝物纵是有心求购怕也难得,也不知宁徊风从何处弄来。梵溟轩平日少见此等华贵之物,更是瞠目结舌。 宁徊风对关明月轻声笑道:此宝本叫‘剖腹藏珠’,我却嫌其隐含刀兵之气,重起个风雅名字为‘珠胎暗结’。烦请关兄带给太子,以表我擒天堡对太子的一番诚意。 关明月大喜,他素知太子最爱收藏各种名贵宝物,但即便是皇室内也少见这样精致的宝物,纵是与擒天堡合约不成,也可对太子有所交待,何况宁徊风既然故意起名叫珠胎暗结,其意怕亦是不言自明。齐百川心中不忿,忍不住喃喃低声道:什么‘珠胎暗结’,我看是‘明珠暗投’。 水柔清见梵溟轩嘴里念念有词,只道他见这宝物惊得呆了,忘了与他赌气,偏头问道:你做什么?梵溟轩脸上一红,却不言语,原来他正在拼命记下这几个成语,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虫大师听齐百川语意不善,有意相帮关明月,笑道:齐兄言重。江湖人都讲究彩头,送礼更要取个好名字,若要一意纠缠于这等枝节,岂不让人看轻了?关明月听林青一方帮自己说话,胆气愈壮,冷冷道:江湖上一些不知名的小捕快也自封为什么神捕,何况这等千年难遇的宝物。这话确是直讽齐百川的神捕之名了。 齐百川大怒,但毕竟关明月成名已久,是京师大大有名的人物,而自己不过刑部一个捕头,何况泰亲王严令不得与太子人马冲突,不能太过开罪,一腔怒火尽皆发在虫大师身上,戟指喝道:你是何人?不敢报上名姓的藏头露尾之辈,这等地方岂有你说话的余地?他虽见虫大师适才露了一手不俗武功,但心火上涌之下,再也顾不得许多。 虫大师眼中精光一闪,正要开言,宁徊风呵呵一笑:齐兄息怒。这位兄台不报名姓自是有其道理。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人,我这礼物亦有他的一份。又转脸对虫大师道,仁兄莫怪齐兄,看在我的面上多担待一二。齐百川实不敢当众与宁徊风翻脸,只得悻然作罢,他今日屡次为关明月所笑,一口恶气实在咽不下,只得恨恨瞪了关明月与虫大师一眼。 第三百零七章影射 虫大师一笑置之,心头却猜测宁徊风如何会准备好给自己的礼物?莫不是早就算定了自己要来此处?关明月却是故意侧开身子,对齐百川挑衅的目光视而不见。林青见齐百川与关明月势成水火的样子,心中暗惊,几年不回京师,真不知京师各势力已闹成这个样子。 扎风见宁徊风帮着虫大师说话,亦是坐不住:你们汉人偏偏就是这许多的讲究,哪似我们藏人痛痛快快,是战是和一言可决,这般婆婆妈妈岂不让人笑话。梵溟轩虽是看不惯扎风的霸道,这一言却听得暗暗点头,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直觉:宁徊风这般故弄玄虚,其后必是藏着什么大阴谋。 宁徊风大笑:扎风大师莫急,这下一个礼物却是送与你的。 一时齐百川与关明月亦无暇斗气,众人不由重又望向那口箱子。刚才给关明月的礼物已是那般惊人,却不知宁徊风会送给扎风什么。 宁徊风道:吐蕃与蜀地接壤,久闻吐蕃大国师蒙泊之名,一直无缘拜见。泰亲王此次与擒天堡结盟之行专门请了大师前来,实是有其深意,是以我思考再三,将这本是给泰亲王的礼物割爱与大师,尚请大师笑纳,务要理解我擒天堡的一番苦心。林青虽是一直不言语,但心念澄明,察观各人反应。他见宁徊风以一口箱子便将在座诸人的心神牢牢抓住,心头对此人更增顾忌,相形之下,龙判官就全然如摆设一般。 宁徊风对两个黑衣-本文转自-l-人微一点头示意,二人又如刚才一般运气裂箱。大家目光望去,这次却与刚才不同,箱裂后露出一道三尺余高的彩色幕布,将箱内的物事围住,不知其中是什么。 那彩色幕布上画有神态各异、不知名目的鸟兽草木,与中原山水泼墨素描迥然不同,在二个黑衣人的掌风漾动之下,缓缓起伏,其上所绘的鸟兽栩栩如生,充满了动感,更增添了一种神秘的异国风情。 宁徊风对诸人惑然目光视若不见,从怀中取出一支小管,放于唇边,撮唇一吹。一股尖锐的声音蓦然响起,人人心中均是一跳。梵溟轩更觉得心口猛然一震,那股四肢无力的感觉突又袭来,大惊之下张口欲叫,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虫大师坐在他身边,感觉有异,一把抓住他的手,将无上玄功输人他体内,助他抵御宁徊风的锐音。虫大师心头震撼:虽未见过宁徊风出手,但观他制住梵溟轩的手法,再加上现在的音摄之术,分明是一种非常厉害的邪派武功,以往江湖上只听说宁徊风病从口人,祸从手出,更多的是说其精于算计。但现在看来,此人的武功怕是大有来历,只恐未必在自己之下。 随着宁徊风口中小管的声响,那彩色幕布中发出一声女子的娇吟,其音慵懒,便似是才为宁徊风发出的锐声唤醒了一般。在场诸人听在耳中,心内俱是一荡。 一只手臂忽从彩幕后伸出,五指成啄状,昂然指天。那手臂光滑白哲,肌肤几近于透明,上面的脉络血管隐约可现;手臂本是静若玉雕,但随着搭在臂上的轻纱翩然落下,如弱柳溺风、浮萍漾水,再加上轻动的手指,蓦然便有了一种流动感,如磁石般将各人眼光牢牢吸住,均不由在心中暗叹一声:原来藕臂葱指便是如此这般! 那手臂柔若无骨,做出各种姿态,若栖枝彩凤傲翼,若萌情小鸟诱欢。初时手臂高举,越落越低,最后软弱无力地垂搭在彩幕上,只余二指在外,涂成粉红色的指尖尚在不停颤抖,那种不堪重负的娇怯更是令人血脉责张,恨不能上前为她轻捶按摩,以舒惜花之情。就连梵溟轩这等不懂男女之事的孩子也看得心头坪坪乱跳,热血上痛,一双眼睛再也离不开那幕布,猜想其后应是怎样一个绝代佳人。一时厅上静闻针落,惟有扎风的喉间发出咕咚一声,却是狠狠吞下了一口唾沫。 宁徊风似是极懂人的心理,隔了良久,静待那只手指将诸人的好奇心挑至最大,这才重又将小管放于唇边。尖锐之声一起,那搭在幕上的手指一动,手臂再度扬起。指、掌、腕、肘、肩依次颇有韵律地晃动着,从彩幕后扶摇而起。里面那女子本是睡卧,如今却似缓缓坐起身来,手臂的尽头终可见一头如云秀发,那发色却呈金黄,柔软而卷曲,与中原女子大不相同,披散在隐约半露的一段玉颈上,就若是披了一件羽衣。众人已猜出箱中必是一异族女子,均是瞪大了眼睛欲睹芳容,但她偏偏还不露出头来,只见到一头金发在彩幕端沿处如波浪般起伏不休,怎不令人心猿意马。 宁徊风哨音再急,如同与哨声应和般,一张雪白的脸孔从彩幕后缓缓探出,众人屏息细看,果是一个美艳无双的异族女郎。梵溟轩虽从小在滇境长大,见过不少苗瑶等异族女子,但这般金发碧眼,颧高鼻耸的异国女郎却是平生第一次见到,一时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张白得几近透明的脸孔,按中原的审美标准实是看不出妍丑。只是那肌肤白得耀眼,太不寻常,忍不住低声对旁边的水柔清笑道:比起她来你可真就像一块黑炭头了。 水柔清大怒,其实她皮肤甚为白哲,只是天生人种不同,自是不能与这异国女子相较,听梵溟轩如此说,虽明知他在故意惹自己生气,却也按捺不住,当场翻脸太现痕迹,便在桌下狠狠踩了梵溟轩一脚。这一招却是她家传随风腿法中的踏梅寻芳,迅捷无比。别说梵溟轩武功不高,便是一般江湖好手碎不及防下只怕也闪躲不开,何况梵溟轩视线被桌几挡住,这一脚踩个正着。 水柔清含忿一脚踩出,立时后悔,急忙收力。梵溟轩虽学有武功,但如何敌得住四大家族的绝学,还好这一招重在以速度取胜,力量并不大,加上水柔清及时收力,不然只怕梵溟轩的躁骨也要被踩折了。水柔清本待听得梵溟轩一声痛呼,心头怦怦乱跳。若是平日打闹也就罢了,在这等场合岂不让敌人耻笑。却不料梵溟轩虽中一脚,口中却无半分声响,水柔清侧目看去,却见梵溟轩满面通红,若说是强忍痛苦却又不像,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对自己这一脚竟似浑若未觉。心中大奇,不由顺着他的眼光看去。 这一看却将水柔清看了个面红耳赤。原来那木箱中的异族女子已缓缓站起身来,身上却只罩了一层粉红色轻纱,随着她的身子如水蛇般扭动不休,滑臂y脚,蜂腰耸胸,玄虚处隐约可见,再加上嘴中轻舒娇吟,眉目间旖旎风情,在场诸人全都是胸中剧震,哑然无声。纵是水柔清不解男女之事,见此情形亦是羞得面上飞霞,慌忙垂下头来。这才明白梵溟轩何以对自己的一脚恍然不觉,心买更恨,又是重重一脚跺了下去。 啊!梵溟轩一声大叫,将厅中众人的目光全都引了过来。宁徊风目光有意无意地一瞥林青,再扫到梵溟轩身上,哨音停了下来,笑道:这位大食国女子年方十八,自幼精擅舞艺,再经瑜枷高手调教,全身柔若无骨,实是少见的天姿绝色。 林青虽是都一刹那间亦是神驰目迷,但立即默运玄功,紧守灵台。此刻见宁徊风面上虽亦如厅中诸人一般迷茫,眼中却仍是一片清明之色,心头暗凛:刚才宁徊风的哨音中分明暗含摄魂之术,此人武功涉猎旁杂,十分邪异,再加上这份捉摸不透的心计,确是平生少见的大敌。 梵溟轩第一次见这般香艳的情形,正在意乱情迷间,先是脚上剧痛,神智顿清。再听到宁徊风的话,更有水柔清的一声冷哼,这才恍然清醒。被宁徊风调笑也还罢了,让水柔清见到这般情景才真是大伤面子,脸上如中热毒般阵青阵红,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分辩,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扎风耳中听得宁徊风的话,目光不离那异国女郎,大笑道:你们中原汉人有句古话不是叫做‘食色性也’?如此倾国倾城的尤物,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按捺不住。再对着梵溟轩嘿嘿一笑:小兄弟想是初次见到,失声惊呼亦是情有可原。再过得几年,就更能领会其中妙处了,哈哈……他在三香阁中受挫于林青,此刻正好借势冷嘲热讽。 虫大师微微皱眉。吐蕃大国师蒙泊他早有耳闻,听说是一饱学之士,精通佛理,在吐蕃被藏人敬为天神,仅次于活佛之下。但如今观其弟子言行如此,只恐其师亦是徒有虚名。 花想容一个名门闺秀,如何受得了扎风如此说话,忍不住低斥一声,却不好回驳。水柔清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心中虽对梵溟轩刚才的神情大大不满,却容不得扎风这般欺负自己人,俏脸一寒:我中原乃礼仪之邦,这些衣容不整的女子自然是第一次见到,如何可比那些来自蛮荒之地的人。这句话自是影射扎风不通礼教了。 第三百零八章鬼失 扎风被一个年轻女子当面讥讽,如何按捺得住,正要发作。宁徊风却一摆手:自古美人配英雄,如此礼物大师可还满意么?扎风这才想起这异国女郎本是送与自己的礼物,心中大喜。他本是吐蕃王子,十足一个纵垮子弟。吐蕃王怕他不学无术,这才央吐蕃大国师蒙泊收在门下。那蒙泊大国师武技精湛、佛理高深,在吐蕃被视为天人,本以为可以好好管教一下扎风,可扎风自幼娇惯,如何受得了这份清苦,此次借机来擒天堡原就是抱着游山玩水的念头,加之一向好色如命,此刻见如此千娇百媚的女郎落人手中,什么结盟大计早就抛之脑后,乐得一张大嘴咧到了耳根边,忙不迭对宁徊风道谢,恨不得这会议早些结束,好尝尝这异国女子的滋味。众人将扎风猴急的样子看在眼里,均是心生不屑,就连齐百川亦是长叹一声,暗暗摇头。 当下宁徊风令两个黑衣人将珊瑚宝珠与那女子分送至关明月与扎风喇嘛住所。两个黑衣人领命从箱中带出那女郎,诸人不免又饱餐一番秀色。扎风心中满意至极,哈哈大笑起来,将水柔清适才的讥讽忘得一干二净。一时厅中为此绝色所惊,气氛也缓和下来,再没有适才的剑拔弩张。 待两个黑衣人与异国女郎出厅后,宁徊风的目光往虫大师望来,摊手一请:久仰大名,尚有一个不成敬意的小小礼物。还望兄台笑纳。 诸人见了珊瑚、美女,均对下一个礼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眼光齐齐聚在木箱上。只是那木箱十分结实,虽已被两个黑衣人震碎了上半截,但下半截尚有三尺余高,根本看不出其中虚实。齐、关二人均不识虫大师,但见宁徊风的礼物竟然不是送与林青,心中暗生疑惑,猜想虫大师定是有非常来历。 宁先生太客气了。虫大师不动声色呵呵一笑,不瞒你说,我对这礼物亦是心生好奇,巴不得速速令人开箱,以解心中之望。宁徊风一拍脑袋:哎呀,我倒忘了让手下开箱,不过大家想必都等不及了,不若便请兄台亲自来开,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虫大师也不推脱,微微一笑:我本是个懒人,只不过宁先生的礼物实是太过惊人,-本文转自-说不得也只好舒舒筋骨了。他知道宁徊风有意让自己于开箱时显露武功,以慑齐关二人。一面起身往箱边走去,一边却在心里寻思用什么方法开箱方可收奇效。 且慢。林青扬声道,见了擒天堡的礼物我亦是动心,这份礼物倒不如送与我,却不知龙堡主与宁先生意下如何?此言一出,厅中京师诸人顿时窃语不休,还道林青真是见了珊瑚宝珠与美女动了心,这才要抢在虫大师前面。便连梵溟轩与花水二女亦是大惑不解。 原来林青见宁徊风奇兵迭出,一切均在其掌握中,心头生疑,所以出言试探。虫大师知其意思,停下身形:既然林兄有意,我自是不与你争。 扎风早就对虫大师心有不忿,见他头戴一顶不伦不类的箬笠,忍不住出言挑唆:暗器王名动天下,收礼物自然轮不到你这位连本来面目都不敢现出的仁兄。水柔清冷哼一声,梵溟轩配合得恰到好处,低声嘀咕:刚才还说不知道暗器王的大名,现在突又想起来暗器王名动天下,看来那异国女郎不但倾国倾城,居然还有增强记忆的功效,真是奇了。这等场合原轮不上他这小孩子说话,只是这声音不大不小看似自言自语,但厅中诸人俱是高手,全都听在耳中。各人本就不齿扎风为人,这一下除了齐百川强按笑意,其余人俱笑出声来。 扎风数度被梵溟轩与水柔清抢白,他一向矜傲,如何受得住,想要争辩几句,但刚才自己确曾说起不识暗器王,一时想不出如何应对,脸上阵红阵白,恼怒非常。宁徊风对龙判官使个眼色,起身打个圆场:扎风大师有所不知,这位仁兄的名望绝不在暗器王之下,亦是我宁某一向敬重的人,是以才特地准备了一件礼物。虫大师不虞多起事端,与林青对视一眼,各明心意:得宁先生如此抬言眷顾,在下却之不恭。当下缓缓往箱边行去,心头却保持着一丝警觉。 哈哈,原想给暗器王也准备一件礼物,只是我素知林兄心比夭高,想来想去,只怕寻常东西不人林兄之眼。龙判官早有准备,与宁徊风各执一杯酒,来到林青面前:龙某便只敬林兄一杯水酒,祝君……说到此处似是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说辞,脸上一片尴尬之色。林青端杯起身,正待留几句客套话,此刻他被宁徊风与龙判官遮住了视线,看不到虫大师开箱的情景。但心中警兆突现,分明已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杀气突现厅中! 虫大师单掌往箱边按去,本是打算用一股柔劲将木箱震散,却不料手掌及箱的一刹那间,剧变忽生。砰然一声,那半截木箱似是被蓦然炸开,变得粉碎。一道黑影以肉眼难辨的高速从四溅的木片碎屑中冲跃而出,一双黑手成爪状径直扼向虫大师咽喉。 宁徊风送给虫大师的礼物原来竟是被誉为数百年来最为强横的黑道第一杀手鬼失惊!与此同时,宁徊风与龙判官也同时向林青出手。 这是一个精妙的局!先以价值连城的珊瑚宝珠与万般风情的异国女郎迷惑众人耳目,亦让林青与虫大师放松警惕;再故意让开箱黑衣人以送礼为由先行离去,引得虫大师亲自下场开箱;最后宁徊风与龙判官以敬酒为名隔开林青与虫大师;而鬼失惊则一直潜伏于箱底,借那不通武功的异国女子浊重呼吸声做掩护,终等到这一刻稍纵即逝的绝杀机会! 惊呼声四起,在场诸人的念头还留在那宝物美女之上,谁曾想于此言笑晏晏、情形微妙之际杀机乍现,何况突施杀手的不但有黑道第一杀手鬼失惊,邪道六大宗师之一的龙判官亦与宁徊风同时向林青出手。 第三百零九章龙吟 此时虫大师正往箱前行去,就如向鬼失惊的双手迎上一般,鬼失惊的武功狠毒至极,其掌上套着一只几近透明的手套,灯光照耀下衬得五指指甲隐泛青光,便若一道乍射而起的鬼火磷光,眨眼间右手已袭至虫大师面门前寸许。虫大师虽有预备,却也未料到这箱中所藏竟是与自己齐名数载的黑道杀手,眼见躲避不及,百忙中低下头,顶上箬笠正好挡住这必杀一击。 波的一声,箬笠被鬼失惊一爪击得粉碎,爪势却也因此稍缓。虫大师只觉面上火辣辣一阵炙痛,脑中一晕,幸好本能应变尚在,偏头躲开这破面断喉的一爪。鬼失惊口中嘿然有声,击空右手食、中二指屈弹而起,指风凛冽直刺虫大师鼻翼迎香大穴,左手握拳捣向虫大师心窝。 虫大师曾与鬼失惊交手,对其武功有过详尽研究,知道鬼失惊掌中手套名为云丝,乃是以北地一种名唤云貂的小动物身上毛皮所织,刀枪不人,百毒不侵,更是轻软犹若无物,毫不影响手上动作。却是无毒,面上炙痛之感只是因对手的掌力所伤,应无大碍。他的武功纯走精神一道,虽负伤在前,但心头至静,战斗力尚余八成。吐气开声,一道气箭反袭鬼失惊右手脉门,右手一摆,抽出一把色黑如墨的铁尺,挡向鬼失惊左拳。 鬼失惊一招无功,不待接实立刻变招,身体似陀螺般绕虫大师疾转起来。他的武功走奇诡一路,拳、掌、指、肘、膝、腿、脚皆是势大力沉,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可做杀人的武器。虫大师先机被占,一时只能勉强防御对方层出不穷的杀招,见式拆招,再无还手之力。 龙判官须发皆扬,瞪目毓牙扬眉,其势激昂,其状威猛。只见他与林青正面相对,右手拳心中空,如同蓦然大了一倍,中指关节骄突若刺,敲向林青胸前擅中大穴,在手却是软垂于腰间,看来全身劲力俱集于右手,似要与林青硬拼内力。而宁徊风却是五指曲若虎爪,从左边揉身而上,插向林青面门。虽是迅捷无比,却不带丝毫风声,可见其力阴柔无比。此爪功名为千疮,看其势道只怕若要抓实林青面门,真会收到千疮百孔之效。 擒天堡两大高手合力一击,暗器王如何应对? 以林青的武功,突逢惊变下最多只能应付一人的杀招,但他身为暗器之王,内力上的修为也还罢了,应变之力确可称天下无双。千钧一发间心念电闪已有决断。一声脆响,林青手中酒杯碎裂,手指轻弹处,千百瓷片如刀射向龙判官的右拳,身体却是朝左一转,右手以爪对爪迎向宁徊风,左手急挑而起,先截劈再封按,幻化出几式虚招,袖间却有七八道黑光进射而出…… 宁徊风心头大震,他原本定下计策以龙判官一拳为诱,自己的千疮爪方是真正的杀招。可万万料想不到林青竟是拼着背受龙判官一拳而全力向自己出手,分明是看透了其间虚实,在这兔起鹊落、电光石火的刹那竟可判断得如此之准,就似是早有预防,不由心头一沉。 宁徊风心念略分,林青袖中射来的暗器已罩住他胸腹数道大穴。他出招在先,虽有把握能扼断林青仓促间格挡的右手,但对暗器王的暗器如何敢以身体硬接。宁徊风一声大叫,爪势下沉,撕抓挥扫下将几点暗器挡开,而龙判官那重重一拳已击在林青背后的偷天弓上。砰然一声闷响,林青借龙判官拳力跨前半步,欺入宁徊风怀内,双手缠住千疮爪,腰一拧肩一沉,又有几点黑光射出。 宁徊风心知龙判官那一拳无法造成太大伤害,见暗器王的暗器层出不穷,心头大悸,往后急退。林青硬承龙判官一拳,却分明觉得对方看似势沉力猛,劲道却远不若想象中重,与刚才吸酒人口的霸道内力迥异。激战中不及细想,见宁徊风退开,反身一转。以偷天弓弦锁住龙判官右手,左手反扣向他的喉头,随着拧腰转身,竟还有一支银针从肩头射向退后的宁徊风,确不愧是暗器之王! 龙判官料不到自己一击得手,惊喜之下正想变招再攻,右手已被偷天弓锁住,方一怔间,林青的左手已扣在喉头上,心头大惧。他知道对方意在生擒,当下双手软垂腰下,不敢挣扎。这才叹服暗器王何以能挑战天下第一高手明将军,其武功跳脱灵动之处,不但大违常规,简直已超出想象。 林青一招制住龙判官亦是颇出意料,回头冷然看向宁徊风,待要喝其住手,却见宁徊风疾退的身形不停,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险的笑意,心知不妙,听得头顶格格数声巨响,整个房顶居然都砸了下来…… 京师二派的人眼看擒天堡突然发难,齐关二人先见鬼失惊乍现箱中,再见虫大师亮出独门兵器量天尺,立时认出了虫大师的身份。虫大师与鬼失惊的恩怨江湖皆知,二人乐得旁观,心中尚充满着幸灾乐祸之感。却不料奇变再生,头顶房梁直砸而下,一时全都闹得手忙脚乱,各找缝隙躲避劈头而下的碎砖裂瓦。 林青本有机会追上宁徊风,.脱出机关禁锢。但整个房顶突然塌下,花、水二女或许还能自保,梵溟轩必无幸理,暗叹一声,左手一把将梵溟轩拉人怀中,右手抬起,将一大块落下的房梁拨开,手落下时重又扣在龙判官喉上。龙判官似也未想到宁徊风会舍己不顾,一时惊惶下再次被林青制住。 虫大师与鬼失惊正在激斗之中。鬼失惊大占上风,一心要在数招内重创对手,谁知头顶生变他本就在绕着虫大师转圈,身处房间外围,一黑乎乎的物事突然落下。鬼失惊变生不测下仍不愿放弃杀虫大师的机会,右手出招不变,左手随手往上一格,却觉得落下来的重物其沉万钧,触手生寒,竟似一道铁闸,咯嚓一声,腕骨已折,一声惊呼,身法一顿,眼见就将被砸在那道铁闸之下……虫大师虽然眼-本文转自见这个对头大难在即,但他一向侠义为怀,百忙:中不假思索,一把拉住鬼失惊递招过来的右手,生生将他拉回房间正中…… 轰隆隆一声大震,大厅内已陷人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再不现一丝光亮!僻僻啪啪数声不绝,厅中诸人双目若盲,敌我不明,各施绝学将身边人击开。一声惨叫乍起,听声音却是齐百川手下二兄弟之一的赵光,却不知是中了谁的一招。 林青冷漠的声音在厅中回响不绝:各位都请住手,不然休怪我暗器无情!众人心头一惊,在此不见光亮的情形下,只怕纵是明将军亲至,也未必有把握躲开暗器王的出手。然后,便是一片沉沉的寂静! 哈哈哈哈。宁徊风的笑声从外间传来,任林兄武功超凡脱俗,诸位雄霸一方,却还不是做了我瓮中之鳖?众人皆是一呆,听宁徊风语中不分轻重,分明是想将诸人一网打尽。 林青淡然道: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宁兄不会天真得以为一道机关就能困住这许多高手吧?要知现在厅中不但有暗器王、虫大师、龙判官、鬼失惊这四大绝顶高手,还有妙手王、齐百川等一流高手,花想容与水柔清身为四大家族传人亦是不弱。若说区区一道机关便能困住众人,何异痴人说梦。而如今厅内气氛微妙,只要谁稍有响动,立刻就成为别人进攻的目标。此情此景下怕亦只有暗器王敢出声回答。 宁徊风大笑:林兄有所不知,此困龙厅四面半尺厚的铁闸一落,榨合处天衣无缝,就若是一个大铁罩。我若不发动厅外的机关,只怕再过一百年也没有人打得开。挡的一声,却是关明月忍不住敲击四壁,声若龙吟,果是铁铸,听其音重厚,纵算没有半尺,怕也厚达数寸。 林青心中一寒,若真如宁徊风所说,这四面全是数寸厚的铁板何止万斤,纵是集厅内众人之力亦未必能破得开。他心头思索,语气中却不露惊惶:宁兄弹精竭虑设下这个局,却莫忘了你的顶头上司尚落在我手里。宁徊风嘿嘿冷笑:林兄不妨杀尽厅中人,过得十天半月饿得头昏眼花时再与我相见。龙判官张口欲言,却被林青手中一紧,说不出话来。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大厅角落中传来:宁徊风你想做什么?‘鬼兄受伤了么?宁徊风故作惊奇:你放心好了,宁某必会给你报仇。任虫大师如何了得,饿他几个月也只好陪鬼兄一并去阴曹地府了……言罢似是忍不住心头得意,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扎风怯声道:宁先生快先放我出去吧。扎风大师还想着那礼物么?宁徊风漠然道,算你运气不好,只好给暗器王与虫大师陪葬了。众人一凛,且不论宁徊风是何用意。就算他只想与林青与虫大师为难,也势必不肯打开机关,这里没有食物清水,过得十天半月,谁也没有生望。 第三百一十章黄泉 扎风一愣,大叫:大家并肩一起上,杀了暗器王与虫大师……语音戛然而止。试想在此伸手不见五指的情景下火拼,以林青震绝天下的暗器功夫,只怕谁也没有一丝机会。宁徊风笑道:不错不错,敬请鬼兄齐兄关兄出手,只要杀了暗器王与虫大师,我自当打开机关再奉上重礼给诸位压惊。 宁兄刚才本有机会帮我先制住虫大师。鬼失惊冷冷道,但你却逃得那么快,叫我如何信你。鬼失惊出道至今尚是第一次栽这么大跟头,若不是虫大师及时相救怕要被那万斤铁闸拦腰折断,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何况刚才虽然林青制住龙判官,但鬼失惊将虫大师迫得险象环生,若是宁徊风及时相助,虫大师怕也是凶多吉少。 鬼兄一向独来独往,我何敢相助于你。宁徊风嘿然一笑道,何况黑白两道绝顶杀手相遇,这幕好戏若是被我搅散了,在场诸位怕都会怪我多事呢。鬼失惊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计。你一向忌我,此次正好趁此机会……他忽收住语声,似是自知失言,就此默不做声。宁徊风冷哼一声:鬼兄且莫动气。我绝非公报私仇之人,能与暗器王虫大师同归于尽,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林青心头大讶。听鬼失惊语意,他与宁徊风之间似乎早有些过节,绝非此次初识。不过他二人一个是擒天堡的师爷,一个是将军府的杀手,却是如何拉上了关系?厅中诸人均是心生疑惑,于一片黑暗中只觉得左右四周均是敌人,各自运功,惟恐突遭横祸。 虫大师听到厅内气息渐沉,知道各人心中全是猜疑不定,诚声道:大家都困在局中,须得齐心合力方可破出。若是自相残杀只怕正中了宁徊风的奸计。这句话虽是有理,鬼失惊、齐百川与关明月等人却是谁也不接口。林青一手仍是紧紧扣住龙判官喉头,朗声道:我保证只要大家齐心,出此难关之前我绝不会贸然出手,若违此誓叫我死于明将军手上。暗器王一言九鼎,更是以明将军的战约为誓,京师诸人均是放下了提了良久的一颗心。 鬼失惊有感刚才虫大师相救之恩,更是深知宁徊风的狠毒,首先接口道:林兄提议正合我意,脱困之前我不会再与你为难。关明月的声音从另一端响起:我也同意林兄的意见。他本就与林青、虫大师无甚仇怨,听鬼失惊都如此说,自是不甘于后,齐百川亦忙不迭表态赞同。 暗器王与京师三派携手,这倒真是一件奇闻了!宁徊风口中啧啧有声,只不过我保证几个月后的江湖传言必是诸位自相残杀而死,不免可惜了林兄的一番好意。听他如此一说,诸人心头更沉,宁徊风能说下如此狠话,自是有十足的把握困住众人。 林青沉声道:宁兄既然如此工于心计,妄图将我等一举全歼,却不知所图何谋?要知宁徊风费这么大力气将众人困住,不但开罪京师三派与暗器王、虫大师两大高手,还拉上了四大家族的人,更是不管不顾龙判官的死活,若不是失心疯了,定是早有预谋。宁徊风大笑:我知林兄心中必有疑虑,却偏偏不给你一个答案。黄泉路上也要你糊里糊涂,这才显得出我的手段。哈哈…… 林青沉思不语。虫大师却不理宁徊风的嘲笑:烦请哪位点起火折,大家合计一下如何破去这个机关。莫怪我多言。宁徊风笑着接口道,虫兄此举大可不必,暗器王的暗器在此黑暗中方更能发挥其效力……他这话虽是明显的挑唆,却是大有效果。京师诸人都在心里打了个突:于此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开口说话尚可以用移声换位之术让他人捉摸不到自己的方位,若是点起火光现出身形,谁知会不会成为暗器王的靶子。 林青讥讽道:宁兄武技不见高明,挑拨离间的本事确是天下一流。呵呵,林兄言重了。我只不过觉得这黑暗中的游戏越来越有趣罢了。宁徊风又是一阵大笑,这铁罩外尚伏有数名弓箭手,以我的手势为号。不怕诸位笑话,我生性胆小,若是见到哪里亮起火头来,说不定心惊手抖之余给手下误会是在发号施令,结果只怕大大不妙。也不知他是否出言恫吓,但如此轻描淡写地说来-本文转自-,却更增威胁。 果然诸人良久皆无动静,只听齐百川低声道:我身上没有火折。关兄身为妙手之王,这些事物想必是随身携带的。关明月大怒:我臂上受伤了,齐兄若是方便不妨过来取用。眼见二人又要争执起来。林青心头暗叹,值此情形大家仍是互相猜疑,如何谈得上齐心协力?右手仍是扣着龙判官,左手放下梵溟轩,正欲从怀内取出火折,却听梵溟轩大声道:你们别争了。我不怕这个‘宁滑风’,我来点火。厅内一时静了下来,齐百川与关明月脸上发烧,枉他们成名数载,却还比不上这稚龄小子的胆略。哧的一声,梵溟轩擦着火石。火光将他稚气未脱的脸上映射出一片浓重的阴影。 箭!宁徊风一声令下,铁罩外几声轻响,撞开几个小孔,数支长箭往梵溟轩射来。梵溟轩惊呼一声,实料不到宁徊风其言不虚,铁罩外果是伏有弓箭手。而且宁徊风心思填密,所开小窗尽在高处纵跃不及处,外面的人可搭梯观望厅内情景,里面的人却无法看到外面。 暗红的火光下人影一闪,虫大师大喝一声,大手一张,将几支长箭抓在手中,尚余几支箭却被另一个黑影打落,竟是鬼失惊出手为梵溟轩解围。铁罩外惨叫声迭起,却是林青及时出手将细小的暗器从铁罩小孔朝外射出,外面的弓箭手何曾想到暗器王神技若此,登时有几人双目中招,从梯上滚落下去。犹听林青寒声道:宁兄手下众多,不妨多派几个弓箭手来给我喂招。 第三百一十一章玉蜓 梵溟轩惊魂稍定,借着火光捡起一支烛台点着了。虫大师赞了一句:好孩子!梵溟轩心头得意,抬头望去,就着烛光,却见到数尺外的水柔清一双清瞳正牢牢盯住自己,高高挑起的大拇指犹调皮地朝自己轻点着,一张俏脸被烛光映得娇艳如花,脑中猛然一荡,几乎将手中烛台跌落。他破天荒地得到这个对头如此夸赞,不知怎的,心口好一阵坪坪乱跳,脸上不争气地泛起一片忸怩的潮红来…… 只见厅内一片狼藉,尽是碎木砖石。十一人各占四方靠墙而立,面上全是土石碎屑。齐百川的手下赵光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他兄弟赵旭连忙抢上前去救治。林青随手点了龙判官穴道,再细看四周。那铁罩高达两丈许,连上方亦是密封,黑黝黝的一片,惟有两丈高处开了几个寸许宽的小窗口,刚才弓箭手的长箭便是由此袭来。 虫大师于墙角细细摸索了一会儿,失声道:好家伙,全封死了。他精通建筑之术,略一想便知必是先分别将四面铁板吊上房顶,再嵌接为一体。而楼上牵起长索与四面山头相连原是为了分担铁闸的重量。否则这数万斤压将下来怕早将小楼压垮。也幸好如此,厅上方不至于有太多重梁,不然屋顶直砸下来厅内诸人早是头破血流。他再沿着铁板摸了一圈:这四块大铁板边缘参差不齐,各自镶嵌,榫合得天衣无缝,实是第一流的设计。他直起身来,低声叹道,要将这数千斤的大家伙连在一起,真不知要动用多少人力!只听得厅内众人面面相觑。 鬼失惊左手软垂胸前,右掌划个半圆拍出。这黑道第一杀手的全力一击岂可小觑,却只听得一声大响,铁罩微微一震,就似整个房间在抖动一般,众人耳中嗡嗡作响,良久方息。但铁罩上连半分缝隙也未留下,鬼失惊拼力一掌竟是没有丝毫效用。 林青眉头一皱,这铁罩如此结实,浑然一体,掌力击向一边却被分散至四面,除非能将铁罩抬起,人或许能从下钻出,但这四面光滑毫无受力之处,纵有拔山之力亦是无从下手。他再抬头望向高近二丈的顶端,料想亦是如四面一般封死,纵是能以壁虎游墙功游至上方,身体悬空下更是难以发力。这铁罩虽是笨重无比却实是有效,整个大厅就如一个四面密合的大盒子,将这许多高手困于其间。 林青望向齐百川与关明月,缓缓道:几位仁兄请过来商议。齐、关二人面色惨白,不声不响来到林青面前。起先于黑暗中尚还抱着一线希望,料想这机关再厉害也挡不住几大高手的合力,现在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反增绝望,心头更是大惧:宁徊风费如此周折将诸人困于此处,只怕绝不仅仅为了对付暗器王与虫大师那么简单,莫不是真要将京师三派也一网打尽。鬼失惊踏前几步,仍是与林青、虫大师保持着一定距离,默然不语。 齐百川低声道:不如挖条地道试试。扎风闻言用短刀往地下挖掘起来。虫大师微微摇头:刚才梵溟轩对我说起这厅中不生虫蚁,只怕地下亦是铁板。果然听得啪的一声,扎风的短刀挖了半尺便折断了刀尖。 来人,奉茶。只听得宁徊风在外悠悠道,鲁香主请坐,陪我一并看出好戏。关明月扬声道:宁徊风不顾龙堡主的死活,鲁子洋你亦要随之造反么?鲁子洋笑道:关兄还是先操心自己的安危吧。 林青心念一动,将龙判官的哑穴解开:你到底是何人?他硬受龙判官一掌却毫发无伤,早对他的身份起疑。龙判官一咬嘴唇,低声道:在下周全,本是一个无名小卒,全是听了宁徊风的话才与林兄为难……众人大惊,这个龙判官竟然是假的!宁徊风道:你敢泄露身份,我叫你一家老小都不得周全。周全恨声道:宁徊风你叫我出手自己却跑了,老子光棍一条,今天豁出来也要把你的阴谋诡计告之天下。宁徊风只是冷笑。 虫大师疑惑道:刚才你喝酒时所显的武功……周全道:那全是宁徊风搞的鬼,就是要让林兄提防我的武功,他才好趁机得手。林青深吸一口气:真正的龙判官呢?周全略犹豫一下,答道:姓龙的已被宁徊风暗中控制,软禁于擒天堡中。 众人心头一震。谁曾想邪派宗师龙判官竟己被宁徊风控制,这个假冒的龙判官纵可一时瞒住手下耳目,但武功却无论如何假冒不来,自然再不能约战川内各路高手,怪不得自从数年前龙判官一统川东后擒天堡一意守成,再无更大发展,就连一个媚云教都奈何不得……而这个江湖上声名不著的擒天堡师爷居然能在暗中做下如此凉天动地的事情,到底是何来头? 梵溟轩忍不住问道:哭叔叔呢?周全朝梵溟轩点点头:你放心,日哭鬼虽中了宁徊风一掌,却暂无性命之忧,他现关在鲁家庄院的地牢中。花想容心细,听周全对龙判官的称呼全无敬意,开口问道:你必不是擒天堡的人,如何认识宁徊风的?周全先是一呆,将心一横:我乃御泠堂火云旗下一小头目,只因相貌与龙判官有几分相似,这才被宁徊风调来此地。 御泠堂?众人面面相觑,看来均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只有虫大师皱了皱眉头。林青沉思半晌,忆起一事,朗声吟道:神风御泠。枕戈乾坤。炎日当道。红尘持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正是那日在鲁子洋庄院中听到宁徊风念的几句话。周全奇道:林兄却是从何处听来的?这句话说的正是宁徊风的身份,他便是御泠堂炎日旗的红尘使。 宁徊风声寒若霜:泄露本堂机密是第一大罪,周全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周全大声道:本门第二大罪就是出卖兄弟,你刚才如何对我?他望向鬼失惊与齐、关二人,你们不要抱侥幸心理,宁徊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你们。宁徊风大笑:是极是极,只是你说了又有何用,最后还不是陪着暗器王一起送死。听宁徊风亲口承认,齐、关二人面上微微变色,只有鬼失惊仍是一脸木然。 林青问道:御泠堂还有什么人?周全却摇摇头:林兄不要再问了,我只会说宁徊风的诡计,却不会再告诉你本堂的其余事情。林青一呆,却也佩服他的硬气,当下不再多问,望向四面铁壁,苦思对策。 鬼失惊长吸一口气,右掌提于胸前:请林兄、虫兄与我合力一试。林青与虫大师互望一眼,缓缓点头。时世弄人,何曾想他二人竟会与鬼失惊合力出手!砰然一声巨响。三大绝世高手全力一击,声势何等骇人!就若是地震一般。铁罩连着地基左右摇晃起来,厅中诸人全都站立不稳,或左或右保持着平衡。扎风更是脸色惨白,他身为吐蕃大国师蒙泊的二弟子,一向轻视中原武林,进京后见齐百川风光无比,武技却也仅比自己略高一线,还只道中原武学不过如此。此刻见了这惊天动地的联手一击,方知这三人的武功无一在师父蒙泊之下,相较下自己的武功就若小孩子一般,满腹骄傲尽化做数股冷汗从脊背上缓缓流下?一铁罩晃动数下终停了下来,这当世三大高手的联袂一击竟亦是徒劳无功。 以鬼失惊强横的个性亦不禁略有沮丧,叹道:这铁罩与地板连为一体,纵是掌力再强数倍亦是无用,若是翻倾了怕更不好办。鬼兄莫要气馁,不妨多让我见识下你的摘星揽月手。宁徊风得意至极,若是再过几日,只怕诸位头昏眼花下功夫要狠狠打个折扣,那就再看不到如此威猛的掌力了。 虫大师对宁徊风的奚落充耳不闻,沉声道:这铁罩从天而降、与地板的接口处应是一道铁槽,并无镶卡的机关,若是能将其翻倾或可撞开。鬼失惊思忖道:若能破坏槽口,将上方铁板移动,也可掘地而出。 林青苦笑摇头,道理虽是如此,但这上万斤的重量压住接口,让人根本无从下手。何况铁罩浑然一体,己方身在其间,纵想翻倾又谈何容易。三人互望数眼,他们皆是纵横江湖的绝顶高手,何曾想会被这笨重至极的机关困于此处,竟然一筹莫展。 关明月略一沉思,递手至林青面前摊开,却是一把三寸长短寒光四射的匕首,低声道:此剑名为玉蜻蜓,削铁如泥,或可助君剖开这铁板。妙手王身为八方名动久经风浪,当机立断将防身宝刃交于林青手上。一来以示诚意;二来亦知在此情景下只有与众人携手方有一线生机。 第三百一十二章灰光 林青见那匕首耀目生寒,关明月妙手空空频盗天下,随身兵刃自是非同小可。运功往铁壁扎下,果然一透而人。他手上的劲力恰到好处,匕首深没至寸许,感觉将穿铁板而出时立刻凝力缓发,不让外面的宁徊风发现。但那匕首实是太短,何况这等宝刃斩薄薄的长剑或可奏功,对付这般厚重的铁板却是无用。林青拼尽全身的功力亦只割开三寸长的一道口子,只觉阻力越来越大,玉蜻蜓刃口已卷,再不能划入铁板半分。只得一叹收手。 宁徊风听风辨器下立觉有异:原来林兄还带有宝剑?不过这铁板均以上乘精铁所制,纵你有干将莫邪在手怕也是白费力气,徒然毁了兵器却是何苦?听他言语有恃无恐,想来早做过试验。 齐百川终乱了方寸,脱口道:林兄快快想个办法,时间久了怕更是无望。林青心中亦是一团乱麻,面上却仍是保持着镇定:齐兄莫急,反正宁徊风一时也攻不进来,我们不妨与他耗上几天。哎呀我倒忘了给诸位准备些食物与清水,真是失礼至极。宁徊风对鲁子洋道:这些都是贵客,万万不可怠慢,鲁香主还不快派人到京师各大膳堂购些山珍海味来。鲁子洋居然一本正经地道:属下这就派快马飞骑去京师,最多过得月余便可赶得回来。诸人听到这二人冷嘲热讽,恨得牙痒,却是拿他们没有办法。 林青见梵溟轩附在水柔清的耳边说着什么,水柔清眼中疑虑参半,也不放在心上。转头望向鬼失惊:鬼兄可有接应之人?他知道齐百川带来的人只有柳桃花在涪陵城中,关明月的随从只怕亦被宁徊风手下所控制,只有鬼失惊或有希望。鬼失惊缓缓摇头,口中却道:我带了十个弟子,若是我今晚不归,他们必会寻来。 众人知鬼失惊一向独来独往,原也仅是抱着一丝侥幸,见鬼失惊摇头心中俱是失望。鬼失惊如此说不过是迷惑宁徊风,在此情景下只有迫对方强行攻人或许才可寻到一线生机。 鬼失惊手下二十八弟子皆是武功高强的杀手,暗合天下二十八星宿,人称星星漫天,若真是找上来却也不好应付。宁徊风果然中计,诧声道:原来鬼兄对我亦是不尽不实?鬼失惊嘶声道:彼此彼此。宁徊风发出一阵阴森森的冷笑声:看来鬼兄在迫我早些杀人灭口啊!鲁香主不妨给我想个好点子。 不好!梵溟轩却突然失声道,就怕他们用火攻。扎风大怒,一掌向梵溟轩拍过来:死娃娃胡说什么?虫大师挡开扎风一掌,眼中亦是隐现恼色。挡挡挡几声大响,却是水柔清拿起一块碎石重重敲在铁罩上。看来是想干扰宁徊风的听力,却听宁徊风的笑声仍是隐隐传来:好聪明的小孩子!来人,备柴! 梵溟轩似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扑到林青怀里。林青不忍责备,轻轻揽住梵溟轩,正待出言抚慰几句,却听梵溟轩低低地说了几句话,眼中蓦然一亮,对虫大师与鬼失惊打个手势…… 擒天堡果然训练有素,不过一灶香的工夫,四面就已烧起了大火。一股热浪顿时弥漫于厅中,好在大厅十分宽阔,众人站在厅中央一时倒也感觉不到热力,只是空气已变得窒闷难当,恐怕不等被烧死便先要憋死了。 宁某本想给你们留个全尸,可惜如今连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都不免化为焦尸……宁徊风仍是冷嘲热讽不断,尚请各位仁兄最好握紧自己的成名兵刃,也好让后辈能逐一瞻仰诸位的风范。对了,鬼兄不用兵刃,不妨死得靠虫兄近一些,方便我来认尸,若是把什么赵氏兄弟认成了鬼兄岂不是太过失礼了,哈哈…… 水柔清本是牙尖嘴利,此刻也不由服了宁徊风的口才,恨恨地道:谁要能把这宁徊风的舌头给我割下来,我就……一时想不出说辞,却听梵溟轩接口道:你就嫁给他!林青在此关头居然还有心思大笑:看来我以后找宁徊风的麻烦还得给他留条命,不然清儿岂不是嫁不出去了。急得水柔清直跺脚。宁徊风倒也不生气:林兄视死如归实是让我佩服,我只有令人再加大火力,以示敬意。 果然热力更甚,直逼厅间。铁壁虽厚达寸许,却也开始渐渐变红,梵溟轩年小体弱,首先抵不住,呕吐起来。 宁徊风坐在一张虎皮大椅上,心内踌躇满志。试想一举将暗器王、虫大师、鬼失惊三大高手加上齐百川、妙手王等统统拾掇掉,这天下又有几人办挤到?正想到得意处,忽听得一声巨响传人耳中,整个铁罩猛然一倾,就似要栩自己翻压而来。但这上万斤的重量岂是人力所能动?铁罩略一停滞,复又落了回去。 诸位仁兄这一生怕也未使出这般威猛的掌力吧?看来真要谢谢我才是。宁徊风只道方才是厅内众人濒死一击,口中讥讽不休,却不知肉掌拍到烧红的铁板上是何感觉? 又是一声巨响,铁罩再度大震,这一次比刚才倾斜角度更大,只是离翻倒尚还差得远。宁徊风见此势头也不由暗暗心惊,却也更是得意:若不是自己神机妙算引对方落人机关,如何困得住这几名绝顶高手,他放声大笑道:诸位如此挣扎果然好看,不妨再来一下。 话音才落,如同响应他的话般,铁罩又震,后方尘土激扬,就似要将整个地基拔起,只是倾侧的势道却比刚才弱了几分。 宁徊风知道厅内诸人强弩之末不足为患,方要开口,却见尘土飞扬中铁罩边的柴禾在空中乱飞,便若无数着了火的暗器般四面激溅,几个手下躲避不及,早已中了几记,连衫角都着起火来,抱头惨叫。 宁徊风怒斥道:一点火苗怕什么?站起身正要督促手下再加火力,眼角却瞥见一道青灰色的人影从漫天尘土中电闪跃出,一蓬柴火直撞面门而来。他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道对方援手前来偷袭,下意识抬手一格。火星四溅中却有一道银光蓦然由远至近,径往他左目刺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天荒 宁徊风低喝一声,右手屈指若钩,一把便将那点银光握在手中,乃是一支银针。宁徊风外号病从口入,祸从手出,后四个字便是形容他的百病剑法与千疮爪功。此刻全力一抓,那银针虽然细小,却也被他以食中二指捏住针尾,但银针上所附劲道却极为诡异,人手一滑,竟然从二指中脱出,仍是刺人左目。 也亏他反应敏捷,于此生死关头尚能双腿发力及时后跃,让银针不至深人颅内,只是左目先一片血红,再是一阵漆黑,已被这小小一枚银针刺瞎。与’徊风惨叫一声,刹那间心中立做决断,后退的身形不作半点停留,连手下也不及招呼一声,直往深山中落荒逃去。 这一刻,宁徊风已是战志全消,心底泛起了无穷无尽的恐惧。这恐惧不是因为突兀的失明,而是因为他知道:普天之下能于骤然间以暗器伤他一目者,舍暗器王无他! 林青心知厅内诸人在炙烤下难以久持,顾不上追赶宁徊风,身形围着铁罩疾转,一面用脚将尚自燃烧的火头挑开踩灭,一面将袖中暗器不断射出,待将十余名黑衣人尽数击倒,宁徊风早已逃得不见踪影。 那铁罩却无开启机关,只见每面铁板俱连着长索通向四边山头,恐怕要在山头上借助绞盘之力方可吊起这重逾万钧的铁罩。好在铁罩与地下铁板的嵌口已松,刚才翻倾时地基旁的沙石积在地板的槽口里,使铁罩与地板再不能合拢,隐隐露出一线缺口,林青便以长木撬开,几经折腾后总算将厅内众人都救了出来。 诸人刚才合力朝铁罩发掌时都以衣物包于手上,此刻均是衣衫不整,狼狈非常,其中赵氏-本文转自-兄弟功力稍浅,双手更是被炙得焦黑。但众人总算得脱大难,贪婪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都是精神大振,雀跃欢呼起来。 离了柴火的铁罩温度渐冷,被散乱的柴禾、沙石、木片、碎屑等围在其中,活像一个黑色的大怪物。大家想到刚才差一点便在这铁罩内被活活烤死,俱是心有余悸,水柔清更是忍不住朝铁罩踢了几脚。 虫大师最后一个从铁罩下钻出,一把抱住神情委顿的梵溟轩:好小子,真是多亏了你。 梵溟轩浑身乏力,全身酸疼,犹觉心口发堵,刚才被浓烟所熏,将肚内吐空,此时干呕不停却只能吐出几口清水。他见虫大师夸奖自己,想谦虚几句却是有心无力。不过看到诸人狼狈的样子,连一向清爽干净的水柔清那张脸都黑一块白一块,体内虽然翻腾得难受,却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梵溟轩才笑得几下,突觉胸腹间一阵剧痛,张嘴呕出一口黑血。林青大惊,见这孩子双颊赤红,额间青筋暴现,知他热火攻心之下内伤发作,连忙将梵溟轩抱在怀中,运功替他疗伤。渡功人体时却感到他身内忽寒忽热,几道真气来回冲撞,几乎收束不住。虫大师亦与梵溟轩手掌相握,用无上玄功帮他压制心魔。 林青与虫大师昨夜救治梵溟轩良久,对他体内异状大致了然。这二人联手何等厉害,只过了一小会儿,梵溟轩面色已渐渐如常,他欢叫一声:好了。林青与虫大师互望一眼,却知此刻仅是强行压住伤势,随时都有可能发作。 齐百川与关明月等人连忙上前关心几句,更对梵溟轩大加赞赏。惟有鬼失惊望着梵溟轩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原来梵溟轩自幼熟读《铸兵神录》,颇知铁性。听虫大师说起这四块铁板各自相嵌的情况,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小时候顽皮时学父亲铸剑,却不懂其法,将未成型的铁剑与模板一并放于火中加热,铁剑遇热发胀将模板生生撑裂。他对其理似懂非懂,但听虫大师说法,想来铁罩外亦如模板般箍紧,若是铁罩加热,必能将四周嵌合处撑得变形,至少坚固度也会大不如前,届时再以掌力拍击或有机会破壁而出。 所以梵溟轩故意出言诱宁徊风火攻,又趁水柔清以石敲壁之机,混淆宁徊风的视线,暗地却告诉林青自己的想法。林青原本无计脱身,听梵溟轩的话后索性冒险二试,与虫大师、鬼失惊等人定下计策:只待火力将铁罩烤得变形,再合力出手。 此计原难成功,因铁性虽是热胀冷缩,但铁罩浑然为一个整体,遇热同胀,如何能将嵌合处挤开?何况纵是铁罩被烈火烤得变形,只怕厅内诸人亦早抵不住高温。果然呆不了多久,诸人已耐不住热力,只得仓促间拼死发出合力一击! 也是众人命不该绝,那铁罩在烈火猛烧下虽不变形,却乍然膨胀起来,而埋于地底的铁板未受热力,与铁罩接缝处的铁槽已被撑松。在众人合力之下,铁罩朝一边倾斜,另一边即产生一股抬力,再加上埋于地底的千斤铁板下坠之力,居然将铁罩从地板的槽口间挤了出来,现出一丝缝隙。众人一见之下更增信心,连续并力发掌,到得第三击,铁罩倾侧下另一边翘起,终露出一道可容一人穿过的裂缝。 铁罩倾侧露出缝隙不过一刹那的工夫,稍纵即逝。但林青反应何等之快,立时施出千里不留踪的身法,掠出铁罩。而宁徊风只道对方困于铁罩,哪能料到会有这等变故,终被暗器王一招得手伤了左目,就此匆匆逃走。 梵溟轩误打误撞下,竟然一举奏功,助众人逃出险境! 扎风憋了一肚子气,狠狠一脚踢在地上一个黑衣人身上,口中叽哩哇啦吐出一串藏文,想必不是什么好话。虫大师急忙拉住他:留下活口!扎风犹不解气:死都死了留什么活口? 虫大师定睛看去,那些黑衣人个个嘴角流出黑血,俱已僵冷;而倒于一旁的吊靴鬼却是太阳穴上中了林青一记袖箭,亦早已毙命。满地尸身中并无鲁子洋,想必是他一见事情不妙,窥空逃走了。 林青方才急于救人,出手极狠,但亦记得有几人只是被暗器射中手足关节,见此情景不由一呆,正要伏下身去挨个仔细查看,却听周全长叹道:林兄不用看了,御泠堂人人口中暗藏毒丸,一旦事败便立刻自尽,决不会留下活口的……大家听他如此说,心头更增疑惑。听这御怜堂行事神秘诡异,帮规森严,理应是个大帮派,为何在江湖上声名不显? 齐百川向周全问道:这御泠堂到底是什么组织?还望龙……周兄说个明白。关明月冷哼一声:齐神捕当是审犯人么? 林青心中暗叹:关明月才脱大难便与齐百川针锋相对,看来这么多年睚眦必报的心性仍是半点不改。他见齐百川怒意满面,正欲对关明月反唇相讥,当下抬手止住。齐百川经此一役,早收起骄横跋启之态,加上确是心服林青,只得强忍恶气,闭口不语。 周全却是身子微微颤抖,半晌不出一声。他刚才身处危局不顾一切与宁徊风反目,现在安全了,却想起御泠堂中的规矩与对叛教者附骨之蛆般的追杀,不禁后怕起来。 林青望向周全:周兄肯赐告最好,若不愿说在下亦决不勉强。周全长叹一声:周某虽为一个无名小卒,却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这便带众位去狮子滩地藏宫救龙判官,以谢林兄相救之恩。擒夭堡的总坛便在丰都城边的狮子滩上。龙判官一向颇以自己外号为荣,总坛便以地藏宫为名。 好呀,我们快去。梵溟轩喜道,若是哭叔叔知道我来救他,定是高兴极了。他天性重情,虽只与日哭鬼相处几日,还差点做了日哭鬼的口中美食,却只念着日哭鬼在宁徊风面前一意维护自己,恨不得早些救他出来。周全缓缓道:也好,我们这便先去涪陵分舵中救出日哭鬼,再去地藏宫。 虫大师又问起擒天堡内的情况,周全十分配合,当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众人这才知道宁徊风于八年前来到擒天堡,由于他精明能干,处事果敢,十分得龙判官信任,这些年更是一意培植心腹,鲁子洋便是其一手提拔上来的,擒天六鬼中的夜啼、灭痕、吊靴也已被其收买。待得宁徊风渐渐将大权揽于手中,便突然发难制住龙判官,找来周全做傀儡以惑手下耳目,这次又借机将日哭鬼制服,擒天堡实已被宁徊风一手操纵。 众人议论纷纷,回想宁徊风的心狠手辣,心中犹有余悸,更是不解宁徊风收服擒天堡到底是何目的。周全神色复杂,似有许多隐情,却只推说不知。 鬼失惊对林青与虫大师一抱拳:今日之事鬼某铭记于心,就此别过,林兄日后来京师,若有什么难处尽可来找我。话才出口,人已消失不见。这个黑道杀手一向独来独往,天性凉薄,今日却先后为虫大师与林青所救,这番话虽亦是冷冰冰的,于他来说却已是破天荒第一次向人示好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御泠 关明月与齐百川想到龙判官一旦脱困,只怕立时会清肃异己,擒天堡元气大伤下,与京师结盟一事再无任何意义,见鬼失惊离开,二人亦托言告辞。 英雄自古出少年!扎风操着半通不通的汉语,先对梵溟轩一挑拇指,又从袋中摸出一颗鸡蛋大小的明珠递与梵溟轩,小娃娃,你救了我,这个给你。梵溟轩鄙夷他的为人,哼了一声,并不伸手相接,扎风脸现尴尬。 虫大师微微一笑打个圆场:我们汉人一向施恩不图报,明珠请大师收回,还请大师回吐蕃见到蒙泊国师后奉劝几句:汉藏间本无仇怨,以和为贵。扎风悻悻收回明珠,又见花想容一双妙目只停在林青身上,望也不望自己一眼,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林青,这才转身跟着齐百川去了。 几人往涪陵城中行去,水柔清笑道:龙判官威震武林,想不到竟做了宁徊风的阶下之囚,只怕已可从六大宗师中除名了。是呀是呀。梵溟轩接口道,幸好我没做他的什么干儿子,不然真是再也抬不起头了。 林青却是另有想法:龙判官名动武林,却被手下师爷软禁,此等大伤面子的事情自是越少人在场越好,他实不愿介人其间,以免犯龙判官之忌。此次险胜宁徊风,擒天堡与泰亲王结盟之事已然瓦解,想到故友许漠洋尚落在媚云教中,林青一心只想带着梵溟轩早日去滇东相救,但梵溟轩伤势难解,莫不是要先往点睛阁走一趟?他一番思索,不免沉吟难决。 虫大师向周全问道:周兄日后打算何去何从?周全默然半晌,叹道:大约只有隐姓埋名亡命天涯了吧。虫大师道:我可荐你去裂空帮,裂空帮主夏天雷也算与我有些交情,只要周兄日后弃恶从善,当有一番前途。周全摇摇头:多谢虫兄好意,我自有去处,也不想连累夏帮主。虫大师拍拍周全的肩膀,苦笑不语。 林青心念一动,以江湖上白道第一大帮的实力,周全尚出连累之语,这御泠堂来头如此之大,自己为何从未听说过?再想到宁徊风能将邪道宗师龙判官玩弄于股掌,当是袅雄之才,此人无论武功计谋均可算是超一流,却不过是御泠堂中的一名旗使,这御泠堂的实力确是可畏可怖。他出言在先,也不好再问周全,但看虫大师的神情却似是知道些御泠堂的碑实,有-本文转自-机会倒要问问。 几人来到涪陵城中的鲁家庄院,鲁子洋却根本没有回来,想来是知道事败而远走高飞了。 宁徊风将龙判官李代桃僵,为防被手下看出破绽,近年来周全皆呆在地藏宫中,少见外人。那守庄的碧渊剑费源还只道是堡主亲自巡视涪陵分舵,忙出来迎接。他虽奇怪堡主与林青、虫大师等人走在一路,却也不敢多问,当下依命放出日哭鬼。众人也不停留,随即出庄,只留下费源一人苦思不解。 梵溟轩见日哭鬼虽是神情委顿,但性命无碍,也就放下心来,自不免对日哭鬼说闹不休。他将困龙山庄内一场惊心动魄的争斗细细说来,直听得日哭鬼目瞪口呆。这才知道龙判官早被宁徊风调了包,心道怪不得这两年龙判官不理内务,一切都交与宁徊风打理,若不是京师来人结盟,只怕连见他一面都难,原来竟是一个冒牌货。 虫大师越看日哭鬼越是眼熟,日哭鬼被他盯得万分不自在,索性心中一横,便以原来身份相认。他本想以虫大师嫉恶如仇的性子定难放过自己,梵溟轩却向虫大师一番求情,又将日哭鬼的凄惨身世一一道来。这一番讲述将花水二女的眼泪也惹了出来。虫大师见日哭鬼心中大有悔意,再加上这些年确也未听到其作恶的传闻,便只嘱其日后改邪归正,日哭鬼眼见虫大师放过自己,当即立下毒誓重新做人。他数年心结一日而解,对梵溟轩感激不尽。 梵溟轩又问起那刘姓船家被害之事,才知道竟是鬼失惊下了毒手。众人问起情由,略一合计,便分析出定是将军府不愿擒天堡与泰亲王结盟,所以鬼失惊收买那船家暗害日哭鬼,以便造成混乱从中获利,而事败后便将那船家灭口。大家说起这黑道第一杀手神出鬼没的手段,俱是心有余悸。 诸人边说边行,已到了涪陵城外。 林青开口道:去地藏宫救龙判官之事便交与哭兄与周兄,我另有要事,这便告辞。日哭鬼一来舍不得梵溟轩,二来也拿不准是否能如愿救回龙判官,连忙出言挽留。 虫大师却是知道林青的心意。虫大师侠义为怀,知道龙判官脱困后定会在川内掀起血雨腥风,本想顺便去劝阻几句,但料想以龙判官刚傻自用的性格亦是无用,徒然惹上麻烦,何况他还要去滇南楚雄的焰天涯找寻花想容的哥哥花溅泪,当下亦是出言附和林青。而周全自知见了龙判官凶多吉少,也与众人告别。 梵溟轩本想龙判官身为六大邪派宗师之一,也算是个人物。却听他竟然被手下师爷擒在地牢中,心目中对龙判官的印象便一落千丈,再也无兴趣见他,心底暗中庆幸不曾做他的义子。只是要与日哭鬼分别,却有些舍不得,不免又是一番絮絮叨叨的话别。 待日哭鬼与周全分别离开后,梵溟轩便怂恿林青与虫大师一并去媚云教营救父亲许漠洋。虫大师沉思一番,对林青道:泰亲王与擒天堡结盟之事已解决,我还答应了嗅香公子去找花家公子,不若我们兵分两路,林兄去媚云教,待我走一趟焰天涯后再来与你会合。 梵溟轩实不忍与虫大师等人分别。虫大师与花想容倒还罢了,但水柔清这个对头虽然处处与自己为难,一路上争来辩去倒也颇为有趣,突然要与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分手,心头生出一丝不舍来,只是想到父亲又不免担心。当下梵溟轩垂头不语,却觉得眼睛都有些发酸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鸣佩 水柔清似是看出了梵溟轩的不舍,笑道:过几天我们还会见面的,你这个小鬼头可要跟林大哥学长进一些,不要再骗人家的银子了。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虫大师咋舌失笑:林大哥?你这小丫头才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难道与莫敛锋也要平辈论交了么?莫敛锋乃是水柔清的父亲,在温柔乡索峰、气墙、剑关、刀垒四营中主管剑关。而温柔乡中全以女子为主,是以水柔清跟着母姓。 水柔清正要分辩,却见虫大师眉头一沉,林青朗声道:鬼兄去而复返,不知有何见教?只见道旁闪出一人,眉间一颗豆大的黑痣,正是鬼失惊。 林青巍然不动,虫大师对花水二女一使眼色,有意无意跨前半步,正好封住鬼失惊的退路,水柔清与花想容则散开分守两侧,将鬼失惊围在其中。 林青淡淡道:刚才在困龙山庄中我说突围之前不出手,现在是否已可不用守此约定?鬼失惊来意可疑,对付这种杀手惟有先发制人方为上策。 鬼失惊左腕包扎着一块白布,面色惨淡,却不将林青的威胁放在心里,漠然的眼光掠过林青与虫大师,落在了梵溟轩身上:鬼某从不愿受人恩惠,却欠下小兄弟一份情,所以特来说个消息。梵溟轩甚是怕他,退后半步:你要说什么? 林青啼笑皆非,梵溟轩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孩子,所谓救下诸人也无非是机缘巧合,倒是虫大师方才出手救了鬼失惊一命。想来这个心高气傲的杀手不愿就此示弱于虫大师,这才借口找梵溟轩报恩。一念至此,对鬼失惊倒凭白生出一丝好感:鬼兄有话请讲,若是不方便让旁人听到我等可以回避一二。 鬼失惊听林青如此说,显见对自己十分信任,阴沉的面上亦露出一丝感激:林兄无须客气,这个消息亦是说给你听的。他目光仍是盯住梵溟轩,轻声道,宁徊风给这孩子施下灭神绝术,若不在一月内医治,必有性命之忧。 林青与虫大师齐齐动容,看鬼失惊去而复返如此郑重其事,必然有要事相告。梵溟轩此刻体内全无异样,加上对林青与虫大师极具信心,倒是不曾惊慌。不过听鬼失惊将自己的生死大事如此明白地说出来,亦忍不住全身一震,脸上神情古怪。 虫大师沉吟道:多谢鬼兄相告,不知可懂解术么?梵溟轩欲言又止,本想说决计不要鬼失惊相救,但灭神绝术这四个闻之心惊的名字,却让他把话又咽了回去。 我不懂解法。鬼失惊摇摇头,此功极为歹毒,被制者全身经脉俱损,元气于不知不觉间消散殆尽,一月内必亡,乃是御泠堂不传之秘。何况我见这孩子内气虚浮,只怕伤势已提前引发,或许还撑不到一个月。他略为停顿,普天之下,怕只有一个人才能救他。林青沉声问:是谁? 鬼失惊长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吐出一个名字:景成像。 水柔清本也为梵溟轩担心,听到这个名字终放下心来。她似是气不过刚才为梵溟轩担心般又开始戏弄这个对头,转过脸对众人笑道:梵溟轩这小鬼碰见我真是洪福齐天。景叔叔对我最好,只要我求他给梵溟轩治伤,他这条命就算捡回来了。梵溟轩心中正七上八下,勉强对水柔清做个鬼脸,却无心与她争执。 鬼失惊望向林青与虫大师,一脸凝重:我的话说完了,二位若想留下我,敬请出手。虫大师大笑:鬼兄有伤在身,又特意带来这个消息,如此说岂不是太看不起暗器王与在下了?鬼失惊也不多言,拱手一揖,就此去了。 林青与虫大师互望一眼,林青缓缓道:这里去点睛阁有多远?花想容开口道:我四大家族驻在湘赣交界处的鸣佩峰,由此去足有近二十日的路程,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改变一下了。阁楼乡家四大家族在江湖传闻中神秘至极,谁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林青此刻才第一次听到鸣佩峰的名字。 如此甚好,我早想请林兄一行,只是不知如何出言相邀。虫大师双掌一拍,一副正中下怀的样子,这样吧。我与容儿仍是赶去焰天涯,清儿便带林兄与梵溟轩先回鸣佩峰。他见林青一脸疑惑,放低声音,意味深长地道:我不坊告诉林兄,你既要挑战明将军,与四大家族的人见见面是极有必要的。 林青一震,听虫大师的语气,他与四大家族颇有关联,竟然还牵扯上了明将军,实在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虫大师不等林青询问,续道:林兄不必多疑,到了鸣佩峰一切便知。 梵溟轩怯生生地问:那我爹爹怎么办?虫大师安慰梵溟轩道:媚云教主陆文渊一向礼重贤士,颇有孟尝之风。现在又正是媚云教用人之际,你父亲精擅匠艺,必不会被为难的。林青略一思索:我却有个担心,龙判官急欲重树威望,只怕立时就会拿媚云教开刀。许兄与我患难之交,我怎容他受人伤害? 众人闻言一怔,在江湖传闻中龙判官性烈如火,此次被宁徊风如此算计,颜面全无,只怕真要在媚云教身上出这一口恶气。 林青眼中神光一闪,决然道:我仍是要先去一趟媚云教,虫兄亦按计划去焰天涯,梵溟轩便请二位姑娘先带去鸣佩峰治伤。又对梵溟轩笑笑,你放心,多则二月少则一月我必来接你。 梵溟轩不愿离开林青,心想那鬼失惊说一月后自己的伤势才发作,这一个月或许来得及随着林青先救回父亲再去那个什么鸣佩峰……可思来想去,到底不敢拿自己的性命作赌。他人小曰良多,刚刚体验到这种丰富多彩的江湖生活,正觉有趣,实不愿去做一个病号,又想到若是万一治不好伤,岂不是要与父亲和林青等人天人永诀。一念至此,眼眶都红了,只觉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自己更命苦的人。 花想容还道是梵溟轩担心自己的伤势,出言安慰道:梵溟轩不要怕,景大叔医术天下无双,定可妙手回春,把你治好。 既然如此……虫大师想想道,容儿便带着清儿、梵溟轩走水路顺江直下,过两天到了万县可去找段氏兄弟,由他们陪你们一同去鸣佩峰,路上也有个照应。水柔清拍手道:好呀好呀,上次下棋输给段老三我可不服气,正好去报仇……又对梵溟轩笑道,不要哭鼻子了,过几天到了三峡,容姐姐有好多故事讲给你听呢!‘谁哭鼻子了?梵溟轩愤然道,又拉着林青的手,林叔叔你可要早些来接我。林青拍拍他的头,含笑点头。 虫大师对林青解释道:那段氏三兄弟是四大家族的外姓旁支,武功皆是不俗,有他们在旁必能护得梵溟轩安全。林青知道四大家族的弟子奇功异术层出不穷,本还担心梵溟轩的伤势半路发作,听虫大师此言亦放下心来。当下众人计议已定,花想容与水柔清便将鸣佩峰的地址详细告诉林青。 那鸣佩峰在湘赣接壤萍乡县附近的罗霄山中,罗霄山山势绵延数百里,树林密布,若是无人指点实难找到。花想容对林青交待一番后,又从怀中取出一块佩玉交与林青:我四大家族在中原各地均有落脚处,若你到了萍乡县中,只要找到旗号上绣着一支玉色小花与三道水纹的米店,便可出示此信物,自会有人接应你来鸣佩峰。 林青见那佩玉呈心形,色泽淡青,触手温凉,中空的地方嵌着一块浓绿欲滴的翡翠,那翡翠却是雕琢成一个花字,十分精巧细致。估计此玉应是花想容的贴身之物,本想说换个其它信物,但看花想容轻咬嘴唇,俏脸生晕,又觉太着痕迹,只得收下放入怀中。 水柔清想起一事:鬼失惊既然说那个什么灭神绝术乃是御泠堂的不传之秘,他却如何知道?虫大师眉间隐有优色,分析道:鬼失惊起先不说梵溟轩的伤势,却又转来找上我们。这是什么道理?水柔清道:莫不是想避开别人耳目,不过鬼失惊有将军府做靠山,也犯不上怕齐百川和关明月吧?花想容冰雪聪明:他想避开的人是周全! 水柔清一惊:我那天晚上夜探鲁家庄时被宁徊风误认为是鬼失惊,可见他二人确是有某种关系。难道……她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的猜想,难道鬼失惊亦是御泠堂的人? 林青不语。鬼失惊的来历谁也不知,做了将军府的杀手后出手决不落空,与虫大师并称当世两大杀手。若连这等人物都是御泠堂的人,这御泠堂的实力确实令人心悸! ( 第三百一十六章势成 听宁徊风如此说,众人的眼光都不由落在那口古怪的箱子上。此厅本就不大,诸人座位相隔不远,中间又放上这么一口大箱子,颇显挤迫,更添一种诡异的气氛。 诸人进厅时见到那箱子突兀地放于正中,便觉得其中定有文章,却委实想不透宁徊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均不言语。惟有扎风耐不住叫道:宁先生你玩什么花样?这口箱子中放的是什么?龙判官呵呵笑道:大师莫急,这口箱子里的东西乃是宁先生精心为大家准备的,与在场诸位都有点关系。听他如此一说,众人心头疑虑更深,均望着宁徊风,待其解谜。 宁徊风眼见众人的好奇心全被勾了起来,满意地一笑,提高声音:各位远道而来,可算给足了擒天堡面子,可这结盟一事却也让堡主与我左右为难,却不是怕得罪哪一方。只是川东离京师甚远,能得到泰亲王与太子另眼相看,既是受宠若惊,又是诚惶诚恐,惟恐空挂一个盟约却谈不上有何助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龙判官接口笑道,龙某虽只是武林中人,但一向奉守朝廷法纪,擒天堡虽是江湖门派,却也常常帮助官府维护一方安定,若是能为川东百姓多出一分力,实是心中所愿。 宁徊风与龙判官一唱一和,这番话可谓取巧至极,既不表明态度与何方结盟,又不开罪各方势力。众人心头无不暗骂一声老狐狸。梵溟轩却听水柔清低低道了一声宁滑风,肚内暗笑,强自忍住,目视水柔清,重重点了一下头,面上却仍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宁徊风继续道:何况泰亲王与太子一向对擒夭堡多有照顾,只要泰亲王与太子有何吩咐,擒天堡上下无有不从,事实上以往虽无结盟之约,却已有结盟之实。而这若是签上一纸合约,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却不免会引起江湖上一番说辞……说到这里,见齐百川与关明月脸上色变,宁徊风微微一笑,拍拍手掌,二个黑衣人应声走了进来,站在那口大箱子旁边,静待宁徊风号令。 林青与虫天师互望一眼,神色喜忧参半。听宁徊风语意,结盟一事怕是要不了了之,但显是另有下文。莫不是与将军府已先结盟了?推想到鬼失惊未现身于此,或许便是与擒天堡已有了什么合约回京复命了。 宁徊风呵呵一笑:若是现在当场宣布擒天堡与何方结盟,只怕过不了几天便闹得天下尽知。人言可畏,擒天堡挡得住千军万马却未必抵得了江湖流言,所以我与堡主商议之下,便分别给诸位送上一份礼物,待齐兄与关兄将礼物送回京师,亲王与太子自然便知道了擒天堡的态度,却没有必要在此公布了。此间苦衷,尚请齐兄关兄原谅一二。他这一说大出众人意料。齐百川与关明月心中忐忑,均猜想对方是否早已与擒天堡暗中来往,所以一件礼物便可推知擒天堡的心意,只是表面上谁亦不愿示弱,都是淡然处之,一副早就深知内情的样子,同时抱拳道:但凭宁先生决断。 林青与虫大师猜不出宁徊风心意,见齐百川与关明月不置可否,心中都泛起一丝不安。宁徊风送礼之举大有可能是缓兵之计,表面上互不得罪,暗中却与一方定下合盟,而听他言语合情合理亦是无从指责。他们刚才已听出箱中实是藏有一女子,不知宁徊风会做何安排,只好静观其变,毕竟身为外人,不好横加干预。梵溟轩与水柔清听到这箱子中原来是送给齐、关二人的礼物,均是大为好奇,以擒天堡富甲一方的财力,这礼岂不非同小可,恨不得赶快打开箱子看看究竟。 此箱分为三层,这第一层的礼物乃是送给妙手王的。宁徊风目视二个黑衣人,吩咐道,开箱! 二个黑衣人走前几步,各出双手,分按在箱子两侧,齐齐低喝一声,往中间一挤。箱盖应声弹起,箱子上面约有二尺余长的半截木板随之-本文转自- 虫大师见两个黑衣人身手矫健,配合无间,心中微惊,口中却淡然道:擒天堡藏龙卧虎,宁兄这两个手下功夫可不弱啊。单是这二人手上的功夫怕就不在江湖普通二流好手之下,却仅仅是擒天堡中不知名姓的随从,擒天堡的实力可见一斑。宁徊风笑道:雕虫小技,让兄台见笑了。 木箱上半截一碎,露出里面的物事。顿见一道红光射了出来,照得厅中诸人眼前都是一花。定睛看时,却是一株尺余高的大珊瑚,红光湛然。珊瑚被雕成假山之状,十分精细,上可见亭台行廊,桥栏水瀑等。这么大的整株珊瑚本就少见,再加上这份雕琢之功,价值着实不菲。假山中尚有一小山洞,洞中却放了一颗足有鸡蛋大小的玉色珠子。那珠子全身晶莹,不见一丝瑕疵,反映着珊瑚的红光,透出一股明澹清冽之气,洞小珠大,也不知是如何放进去的。这宝珠的价值相较那珊瑚只怕还要更胜一筹,最难得宝珠与珊瑚浑然一体,似是天然长就一般,这份大礼确可谓是无价之宝了。 众人看得目眩神迷。此等宝物纵是有心求购怕也难得,也不知宁徊风从何处弄来。梵溟轩平日少见此等华贵之物,更是瞠目结舌。 宁徊风对关明月轻声笑道:此宝本叫‘剖腹藏珠’,我却嫌其隐含刀兵之气,重起个风雅名字为‘珠胎暗结’。烦请关兄带给太子,以表我擒天堡对太子的一番诚意。 关明月大喜,他素知太子最爱收藏各种名贵宝物,但即便是皇室内也少见这样精致的宝物,纵是与擒天堡合约不成,也可对太子有所交待,何况宁徊风既然故意起名叫珠胎暗结,其意怕亦是不言自明。齐百川心中不忿,忍不住喃喃低声道:什么‘珠胎暗结’,我看是‘明珠暗投’。 水柔清见梵溟轩嘴里念念有词,只道他见这宝物惊得呆了,忘了与他赌气,偏头问道:你做什么?梵溟轩脸上一红,却不言语,原来他正在拼命记下这几个成语,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虫大师听齐百川语意不善,有意相帮关明月,笑道:齐兄言重。江湖人都讲究彩头,送礼更要取个好名字,若要一意纠缠于这等枝节,岂不让人看轻了?关明月听林青一方帮自己说话,胆气愈壮,冷冷道:江湖上一些不知名的小捕快也自封为什么神捕,何况这等千年难遇的宝物。这话确是直讽齐百川的神捕之名了。 齐百川大怒,但毕竟关明月成名已久,是京师大大有名的人物,而自己不过刑部一个捕头,何况泰亲王严令不得与太子人马冲突,不能太过开罪,一腔怒火尽皆发在虫大师身上,戟指喝道:你是何人?不敢报上名姓的藏头露尾之辈,这等地方岂有你说话的余地?他虽见虫大师适才露了一手不俗武功,但心火上涌之下,再也顾不得许多。 虫大师眼中精光一闪,正要开言,宁徊风呵呵一笑:齐兄息怒。这位兄台不报名姓自是有其道理。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人,我这礼物亦有他的一份。又转脸对虫大师道,仁兄莫怪齐兄,看在我的面上多担待一二。齐百川实不敢当众与宁徊风翻脸,只得悻然作罢,他今日屡次为关明月所笑,一口恶气实在咽不下,只得恨恨瞪了关明月与虫大师一眼。 虫大师一笑置之,心头却猜测宁徊风如何会准备好给自己的礼物?莫不是早就算定了自己要来此处?关明月却是故意侧开身子,对齐百川挑衅的目光视而不见。林青见齐百川与关明月势成水火的样子,心中暗惊,几年不回京师,真不知京师各势力已闹成这个样子。 扎风见宁徊风帮着虫大师说话,亦是坐不住:你们汉人偏偏就是这许多的讲究,哪似我们藏人痛痛快快,是战是和一言可决,这般婆婆妈妈岂不让人笑话。梵溟轩虽是看不惯扎风的霸道,这一言却听得暗暗点头,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直觉:宁徊风这般故弄玄虚,其后必是藏着什么大阴谋。 宁徊风大笑:扎风大师莫急,这下一个礼物却是送与你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挑唆
一时齐百川与关明月亦无暇斗气,众人不由重又望向那口箱子。刚才给关明月的礼物已是那般惊人,却不知宁徊风会送给扎风什么。 宁徊风道:吐蕃与蜀地接壤,久闻吐蕃大国师蒙泊之名,一直无缘拜见。泰亲王此次与擒天堡结盟之行专门请了大师前来,实是有其深意,是以我思考再三,将这本是给泰亲王的礼物割爱与大师,尚请大师笑纳,务要理解我擒天堡的一番苦心。林青虽是一直不言语,但心念澄明,察观各人反应。他见宁徊风以一口箱子便将在座诸人的心神牢牢抓住,心头对此人更增顾忌,相形之下,龙判官就全然如摆设一般。 宁徊风对两个黑衣人微一点头示意,二人又如刚才一般运气裂箱。大家目光望去,这次却与刚才不同,箱裂后露出一道三尺余高的彩色幕布,将箱内的物事围住,不知其中是什么。 那彩色幕布上画有神态各异、不知名目的鸟兽草木,与中原山水泼墨素描迥然不同,在二个黑衣人的掌风漾动之下,缓缓起伏,其上所绘的鸟兽栩栩如生,充满了动感,更增添了一种神秘的异国风情。 宁徊风对诸人惑然目光视若不见,从怀中取出一支小管,放于唇边,撮唇一吹。一股尖锐的声音蓦然响起,人人心中均是一跳。梵溟轩更觉得心口猛然一震,那股四肢无力的感觉突又袭来,大惊之下张口欲叫,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虫大师坐在他身边,感觉有异,一把抓住他的手,将无上玄功输人他体内,助他抵御宁徊风的锐音。虫大师心头震撼:虽未见过宁徊风出手,但观他制住梵溟轩的手法,再加上现在的音摄之术,分明是一种非常厉害的邪派武功,以往江湖上只听说宁徊风病从口人,祸从手出,更多的是说其精于算计。但现在看来,此人的武功怕是大有来历,只恐未必在自己之下。 随着宁徊风口中小管的声响,那彩色幕布中发出一声女子的娇吟,其音慵懒,便似是才为宁徊风发出的锐声唤醒了一般。在场诸人听在耳中,心内俱是一荡。 一只手臂忽从彩幕后伸出,五指成啄状,昂然指天。那手臂光滑白哲,肌肤几近于透明,上面的脉络血管隐约可现;手臂本是静若玉雕,但随着搭在臂上的轻纱翩然落下,如弱柳溺风、浮萍漾水,再加上轻动的手指,蓦然便有了一种流动感,如磁石般将各人眼光牢牢吸住,均不由在心中暗叹一声:原来藕臂葱指便是如此这般! 那手臂柔若无骨,做出各种姿态,若栖枝彩凤傲翼,若萌情小鸟诱欢。初时手臂高举,越落越低,最后软弱无力地垂搭在彩幕上,只余二指在外,涂成粉袖色的指尖尚在不停颤抖,那种不堪重负的娇怯更是令人血脉责张,恨不能上前为她轻捶按摩,以舒惜花之情。就连梵溟轩这等不懂男女之事的孩子也看得心头坪坪乱跳,热血上痛,一双眼睛再也离不开那幕布,猜想其后应是怎样一个绝代佳人。一时厅上静闻针落,惟有扎风的喉间发出咕咚一声,却是狠狠吞下了一口唾沫。 宁徊风似是极懂人的心理,隔了良久,静待那只手指将诸人的好奇心挑至最大,这才重又将小管放于唇边。尖锐之声一起,那搭在幕上的手指一动,手臂再度扬起。指、掌、腕、肘、肩依次颇有韵律地晃动着,从彩幕后扶摇而起。里面那女子本是睡卧,如今却似缓缓坐起身来,手臂的尽头终可见一头如云秀发,那发色却呈金黄,柔软而卷曲,与中原女子大不相同,披散在隐约半露的一段玉颈上,就若是披了一件羽衣。众人已猜出箱中必是一异族女子,均是瞪大了眼睛欲睹芳容,但她偏偏还不露出头来,只见到一头金发在彩幕端沿处如波浪般起伏不休,怎不令人心猿意马。 宁徊风哨音再急,如同与哨声应和般,一张雪白的脸孔从彩幕后缓缓探出,众人屏息细看,果是一个美艳无双的异族女郎。梵溟轩虽从小在滇境长大,见过不少苗瑶等异族女子,但这般金发碧眼,颧高鼻耸的异国女郎却是平生第一次见到,一时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张白得几近透明的脸孔,按中原的审美标准实是看不出妍丑。只是那肌肤白得耀眼,太不寻常,忍不住低声对旁边的水柔清笑道:比起她来你可真就像一块黑炭头了。 水柔清大怒,其实她皮肤甚为白哲,只是天生人种不同,自是不能与这异国女子相较,听梵溟轩如此说,虽明知他在故意惹自己生气,却也按捺不住,当场翻脸太现痕迹,便在桌下狠狠踩了梵溟轩一脚。这一招却是她家传随风腿法中的踏梅寻芳,迅捷无比。别说梵溟轩武功不高,便是一般江湖好手碎不及防下只怕也闪躲不开,何况梵溟轩视线被桌几挡住,这一脚踩个正着。 水柔清含忿一脚踩出,立时后悔,急忙收力。梵溟轩虽学有武功,但如何敌得住四大家族的绝学,还好这一招重在以速度取胜,力量并不大,加上水柔清及时收力,不然只怕梵溟轩的躁骨也要被踩折了。水柔清本待听得梵溟轩一声痛呼,心头怦怦乱跳。若是平日打闹也就罢了,在这等场合岂不让敌人耻笑。却不料梵溟轩虽中一脚,口中却无半分声响,水柔清侧目看去,却见梵溟轩满面通袖,若说是强忍痛苦却又不像,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对自己这一脚竟似浑若未觉。心中大奇,不由顺着他的眼光看去。 这一看却将水柔清看了个面袖耳赤。原来那木箱中的异族女子已缓缓站起身来,身上却只罩了一层粉袖色轻纱,随着她的身子如水蛇般扭动不休,滑臂,蜂腰耸胸,玄虚处隐约可见,再加上嘴中轻舒娇吟,眉目间旖旎风情,在场诸人全都是胸中剧震,哑然无声。^^_首发纵是水柔清不解男女之事,见此情形亦是羞得面上飞霞,慌忙垂下头来。这才明白梵溟轩何以对自己的一脚恍然不觉,心买更恨,又是重重一脚跺了下去。 啊!梵溟轩一声大叫,将厅中众人的目光全都引了过来。宁徊风目光有意无意地一瞥林青,再扫到梵溟轩身上,哨音停了下来,笑道:这位大食国女子年方十八,自幼精擅舞艺,再经瑜枷高手调教,全身柔若无骨,实是少见的天姿绝色。 林青虽是都一刹那间亦是神驰目迷,但立即默运玄功,紧守灵台。此刻见宁徊风面上虽亦如厅中诸人一般迷茫,眼中却仍是一片清明之色,心头暗凛:刚才宁徊风的哨音中分明暗含摄魂之术,此人武功涉猎旁杂,十分邪异,再加上这份捉摸不透的心计,确是平生少见的大敌。 梵溟轩第一次见这般香艳的情形,正在意乱情迷间,先是脚上剧痛,神智顿清。再听到宁徊风的话,更有水柔清的一声冷哼,这才恍然清醒。被宁徊风调笑也还罢了,让水柔清见到这般情景才真是大伤面子,脸上如中热毒般阵青阵袖,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分辩,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扎风耳中听得宁徊风的话,目光不离那异国女郎,大笑道:你们中原汉人有句古话不是叫做‘食色性也’?如此倾国倾城的尤物,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按捺不住。再对着梵溟轩嘿嘿一笑:小兄弟想是初次见到,失声惊呼亦是情有可原。再过得几年,就更能领会其中妙处了,哈哈……他在三香阁中受挫于林青,此刻正好借势冷嘲热讽。 虫大师微微皱眉。吐蕃大国师蒙泊他早有耳闻,听说是一饱学之士,精通佛理,在吐蕃被藏人敬为天神,仅次于活佛之下。但如今观其弟子言行如此,只恐其师亦是徒有虚名。 花想容一个名门闺秀,如何受得了扎风如此说话,忍不住低斥一声,却不好回驳。水柔清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心中虽对梵溟轩刚才的神情大大不满,却容不得扎风这般欺负自己人,俏脸一寒:我中原乃礼仪之邦,这些衣容不整的女子自然是第一次见到,如何可比那些来自蛮荒之地的人。这句话自是影射扎风不通礼教了。 扎风被一个年轻女子当面讥讽,如何按捺得住,正要发作。宁徊风却一摆手:自古美人配英雄,如此礼物大师可还满意么?扎风这才想起这异国女郎本是送与自己的礼物,心中大喜。他本是吐蕃王子,十足一个纵-本文转自--垮子弟。吐蕃王怕他不学无术,这才央吐蕃大国师蒙泊收在门下。那蒙泊大国师武技精湛、佛理高深,在吐蕃被视为天人,本以为可以好好管教一下扎风,可扎风自幼娇惯,如何受得了这份清苦,此次借机来擒天堡原就是抱着游山玩水的念头,加之一向好色如命,此刻见如此千娇百媚的女郎落人手中,什么结盟大计早就抛之脑后,乐得一张大嘴咧到了耳根边,忙不迭对宁徊风道谢,恨不得这会议早些结束,好尝尝这异国女子的滋味。众人将扎风猴急的样子看在眼里,均是心生不屑,就连齐百川亦是长叹一声,暗暗摇头。 当下宁徊风令两个黑衣人将珊瑚宝珠与那女子分送至关明月与扎风喇嘛住所。两个黑衣人领命从箱中带出那女郎,诸人不免又饱餐一番秀色。扎风心中满意至极,哈哈大笑起来,将水柔清适才的讥讽忘得一干二净。一时厅中为此绝色所惊,气氛也缓和下来,再没有适才的剑拔弩张。 待两个黑衣人与异国女郎出厅后,宁徊风的目光往虫大师望来,摊手一请:久仰大名,尚有一个不成敬意的小小礼物。还望兄台笑纳。 诸人见了珊瑚、美女,均对下一个礼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眼光齐齐聚在木箱上。只是那木箱十分结实,虽已被两个黑衣人震碎了上半截,但下半截尚有三尺余高,根本看不出其中虚实。齐、关二人均不识虫大师,但见宁徊风的礼物竟然不是送与林青,心中暗生疑惑,猜想虫大师定是有非常来历。 宁先生太客气了。虫大师不动声色呵呵一笑,不瞒你说,我对这礼物亦是心生好奇,巴不得速速令人开箱,以解心中之望。宁徊风一拍脑袋:哎呀,我倒忘了让手下开箱,不过大家想必都等不及了,不若便请兄台亲自来开,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虫大师也不推脱,微微一笑:我本是个懒人,只不过宁先生的礼物实是太过惊人,说不得也只好舒舒筋骨了。他知道宁徊风有意让自己于开箱时显露武功,以慑齐关二人。一面起身往箱边走去,一边却在心里寻思用什么方法开箱方可收奇效。 且慢。林青扬声道,见了擒天堡的礼物我亦是动心,这份礼物倒不如送与我,却不知龙堡主与宁先生意下如何?此言一出,厅中京师诸人顿时窃语不休,还道林青真是见了珊瑚宝珠与美女动了心,这才要抢在虫大师前面。便连梵溟轩与花水二女亦是大惑不解。 原来林青见宁徊风奇兵迭出,一切均在其掌握中,心头生疑,所以出言试探。虫大师知其意思,停下身形:既然林兄有意,我自是不与你争。 扎风早就对虫大师心有不忿,见他头戴一顶不伦不类的箬笠,忍不住出言挑唆:暗器王名动天下,收礼物自然轮不到你这位连本来面目都不敢现出的仁兄。水柔清冷哼一声,梵溟轩配合得恰到好处,低声嘀咕:刚才还说不知道暗器王的大名,现在突又想起来暗器王名动天下,看来那异国女郎不但倾国倾城,居然还有增强记忆的功效,真是奇了。这等场合原轮不上他这小孩子说话,只是这声音不大不小看似自言自语,但厅中诸人俱是高手,全都听在耳中。各人本就不齿扎风为人,这一下除了齐百川强按笑意,其余人俱笑出声来。 扎风数度被梵溟轩与水柔清抢白,他一向矜傲,如何受得住,想要争辩几句,但刚才自己确曾说起不识暗器王,一时想不出如何应对,脸上阵袖阵白,恼怒非常。宁徊风对龙判官使个眼色,起身打个圆场:扎风大师有所不知,这位仁兄的名望绝不在暗器王之下,亦是我宁某一向敬重的人,是以才特地准备了一件礼物。虫大师不虞多起事端,与林青对视一眼,各明心意:得宁先生如此抬言眷顾,在下却之不恭。当下缓缓往箱边行去,心头却保持着一丝警觉。 哈哈,原想给暗器王也准备一件礼物,只是我素知林兄心比夭高,想来想去,只怕寻常东西不人林兄之眼。龙判官早有准备,与宁徊风各执一杯酒,来到林青面前:龙某便只敬林兄一杯水酒,祝君……说到此处似是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说辞,脸上一片尴尬之色。林青端杯起身,正待留几句客套话,此刻他被宁徊风与龙判官遮住了视线,看不到虫大师开箱的情景。但心中警兆突现,分明已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杀气突现厅中! 虫大师单掌往箱边按去,本是打算用一股柔劲将木箱震散,却不料手掌及箱的一刹那间,剧变忽生。砰然一声,那半截木箱似是被蓦然炸开,变得粉碎。一道黑影以肉眼难辨的高速从四溅的木片碎屑中冲跃而出,一双黑手成爪状径直扼向虫大师咽喉。 宁徊风送给虫大师的礼物原来竟是被誉为数百年来最为强横的黑道第一杀手鬼失惊!与此同时,宁徊风与龙判官也同时向林青出手。 这是一个精妙的局!先以价值连城的珊瑚宝珠与万般风情的异国女郎迷惑众人耳目,亦让林青与虫大师放松警惕;再故意让开箱黑衣人以送礼为由先行离去,引得虫大师亲自下场开箱;最后宁徊风与龙判官以敬酒为名隔开林青与虫大师;而鬼失惊则一直潜伏于箱底,借那不通武功的异国女子浊重呼吸声做掩护,终等到这一刻稍纵即逝的绝杀机会! 惊呼声四起,在场诸人的念头还留在那宝物美女之上,谁曾想于此言笑晏晏、情形微妙之际杀机乍现,何况突施杀手的不但有黑道第一杀手鬼失惊,邪道六大宗师之一的龙判官亦与宁徊风同时向林青出手。 ( 第三百一十八章弦锁 波的一声,箬笠被鬼失惊一爪击得粉碎,爪势却也因此稍缓。虫大师只觉面上火辣辣一阵炙痛,脑中一晕,幸好本能应变尚在,偏头躲开这破面断喉的一爪。鬼失惊口中嘿然有声,击空右手食、中二指屈弹而起,指风凛冽直刺虫大师鼻翼迎香大穴,左手握拳捣向虫大师心窝。 虫大师曾与鬼失惊交手,对其武功有过详尽研究,知道鬼失惊掌中手套名为云丝,乃是以北地一种名唤云貂的小动物身上毛皮所织,刀枪不人,百毒不侵,更是轻软犹若无物,毫不影响手上动作。却是无毒,面上炙痛之感只是因对手的掌力所伤,应无大碍。他的武功纯走精神一道,虽负伤在前,但心头至静,战斗力尚余八成。吐气开声,一道气箭反袭鬼失惊右手脉门,右手一摆,抽出一把色黑如墨的铁尺,挡向鬼失惊左拳。 鬼失惊一招无功,不待接实立刻变招,身体似陀螺般绕虫大师疾转起来。他的武功走奇诡一路,拳、掌、指、肘、膝、腿、脚皆是势大力沉,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可做杀人的武器。虫大师先机被占,一时只能勉强防御对方层出不穷的杀招,见式拆招,再无还手之力。 龙判官须发皆扬,瞪目毓牙扬眉,其势激昂,其状威猛。只见他与林青正面相对,右手拳心中空,如同蓦然大了一倍,中指关节骄突若刺,敲向林青胸前擅中大穴,在手却是软垂于腰间,看来全身劲力俱集于右手,似要与林青硬拼内力。而宁徊风却是五指曲若虎爪,从左边揉身而上,插向林青面门。虽是迅捷无比,却不带丝毫风声,可见其力阴柔无比。此爪功名为千疮,看其势道只怕若要抓实林青面门,真会收到千疮百孔之效。 擒天堡两大高手合力一击,暗器王如何应对? 以林青的武功,突逢惊变下最多只能应付一人的杀招,但他身为暗器之王,内力上的修为也还罢了,应变之力确可称天下无双。千钧一发间心念电闪已有决断。一声脆响,林青手中酒杯碎裂,手指轻弹处,千百瓷片如刀射向龙判官的右拳,身体却是朝左一转,右手以爪对爪迎向宁徊风,左手急挑而起,先截劈再封按,幻化出几式虚招,袖间却有七八道黑光进射而出…… 宁徊风心头大震,他原本定下计策以龙判官一拳为诱,自己的千疮爪方是真正的杀招。可万万料想不到林青竟是拼着背受龙判官一拳而全力向自己出手,分明是看透了其间虚实,在这兔起鹊落、电光石火的刹那竟可判断得如此之准,就似是早有预防,不由心头一沉。 宁徊风心念略分,林青袖中射来的暗器已罩住他胸腹数道大穴。他出招在先,虽有把握能扼断林青仓促间格挡的右手,但对暗器王的暗器如何敢以身体硬接。宁徊风一声大叫,爪势下沉,撕抓挥扫下将几点暗器挡开,而龙判官那重重一拳已击在林青背后的偷天弓上。砰然一声闷响,林青借龙判官拳力跨前半步,欺入宁徊风怀内,双手缠住千疮爪,腰一拧肩一沉,又有几点黑光射出。 宁徊风心知龙判官那一拳无法造成太大伤害,见暗器王的暗器层出不穷,心头大悸,往后急退。林青硬承龙判官一拳,却分明觉得对方看似势沉力猛,劲道却远不若想象中重,与刚才吸酒人口的霸道内力迥异。激战中不及细想,见宁徊风退开,反身一转。以偷天弓弦锁住龙判官右手,左手反扣向他的喉头,随着拧腰转身,竟还有一支银针从肩头射向退后的宁徊风,确不愧是暗器之王! 龙判官料不到自己一击得手,惊喜之下正想变招再攻,右手已被偷天弓锁住,方一怔间,林青的左手已扣在喉头上,心头大惧。他知道对方意在生擒,当下双手软垂腰下,不敢挣扎。这才叹服暗器王何以能挑战天下第一高手明将军,其武功跳脱灵动之处,不但大违常规,简直已超出想象。 林青一招制住龙判官亦是颇出意料,回头冷然看向宁徊风,待要喝其住手,却见宁徊风疾退的身形不停,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险的笑意,心知不妙,听得头顶格格数声巨响,整个房顶居然都砸了下来…… 京师二派的人眼看擒天堡突然发难,齐关二人先见鬼失惊乍现箱中,再见虫大师亮出独门兵器量天尺,立时认出了虫大师的身份。虫大师与鬼失惊的恩怨江湖皆知,二人乐得旁观,心中尚充满着幸灾乐祸之感。却不料奇变再生,头顶房梁直砸而下,一时全都闹得手忙脚乱,各找缝隙躲避劈头而下的碎砖裂瓦。 林青本有机会追上宁徊风,.脱出机关禁锢。但整个房顶突然塌下,花、水二女或许还能自保,梵溟轩必无幸理,暗叹一声,左手一把将梵溟轩拉人怀中,右手抬起,将一大块落下的房梁拨开,手落下时重又扣在龙判官喉上。龙判官似也未想到宁徊风会舍己不顾,一时惊惶下再次被林青制住。 虫大师与鬼失惊正在激斗之中。鬼失惊大占上风,一心要在数招内重创对手,谁知头顶生变他本就在绕着虫大师转圈,身处房间外围,一黑乎乎的物事突然落下。鬼失惊变生不测下仍不愿放弃杀虫大师的机会,右手出招不变,左手随手往上一格,却觉得落下来的重物其沉万钧,触手生寒,竟似一道铁闸,咯嚓一声,腕骨已折,一声惊呼,身法一顿,眼见就将被砸在那道铁闸之下……虫大师虽然眼见这个对头大难在即,但他一向侠义为怀,百忙:中不假思索,一把拉住鬼失惊递招过来的右手,生生将他拉回房间正中…… 轰隆隆一声大震,大厅内已陷人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再不现一丝光亮!僻僻啪啪数声不绝,厅中诸人双目若盲,敌我不明,各施绝学将身边人击开。一声惨叫乍起,听声音却是齐百川手下二兄弟之一的赵光,却不知是中了谁的一招。 林青冷漠的声音在厅中回响不绝:各位都请住手,不然休怪我暗器无情!众人心头一惊,在此不见光亮的情形下,只怕纵是明将军亲至,也未必有把握躲开暗器王的出手。然后,便是一片沉沉的寂静! 哈哈哈哈。宁徊风的笑声从外间传来,任林兄武功超凡脱俗,诸位雄霸一方,却还不是做了我瓮中之鳖?众人皆是一呆,听宁徊风语中不分轻重,分明是想将诸人一网打尽。 林青淡然道: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宁兄不会天真得以为一道机关就能困住这许多高手吧?要知现在厅中不但有暗器王、虫大师、龙判官、鬼失惊这四大绝顶高手,还有妙手王、齐百川等一流高手,花想容与水柔清身为四大家族传人亦是不弱。若说区区一道机关便能困住众人,何异痴人说梦。而如今厅内气氛微妙,只要谁稍有响动,立刻就成为别人进攻的目标。此情此景下怕亦只有暗器王敢出声回答。 宁徊风大笑:林兄有所不知,此困龙厅四面半尺厚的铁闸一落,榨合处天衣无缝,就若是一个大铁罩。我若不发动厅外的机关,只怕再过一百年也没有人打得开。挡的一声,却是关明月忍不住敲击四壁,声若龙吟,果是铁铸,听其音重厚,纵算没有半尺,怕也厚达数寸。 林青心中一寒,若真如宁徊风所说,这四面全是数寸厚的铁板何止万斤,纵是集厅内众人之力亦未必能破得开。他心头思索,语气中却不露惊惶:宁兄弹精竭虑设下这个局,却莫忘了你的顶头上司尚落在我手里。宁徊风嘿嘿冷笑:林兄不妨杀尽厅中人,过得十天半月饿得头昏眼花时再与我相见。龙判官张口欲言,却被林青手中一紧,说不出话来。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大厅角落中传来:宁徊风你想做什么?‘鬼兄受伤了么?宁徊风故作惊奇:你放心好了,宁某必会给你报仇。任虫大师如何了得,饿他几个月也只好陪鬼兄一并去阴曹地府了……言罢似是忍不住心头得意,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扎风怯声道:宁先生快先放我出去吧。扎风大师还想着那礼物么?宁徊风漠然道,算你运气不好,只好给暗器王与虫大师陪葬了。众人一凛,且不论宁徊风是何用意。就算他只想与林青与虫大师为难,也势必不肯打开机关,这里没有食物清水,过得十天半月,谁也没有生望。 扎风一愣,大叫:大家并肩一起上,杀了暗器王与虫大师……语音戛然而止。试想在此伸手不见五指的情景下火拼,以林青震绝天下的暗器功夫,只怕谁也没有一丝机会。宁徊风笑道:不错不错,敬请鬼兄齐兄关兄出手,只要杀了暗器王与虫大师,我自当打开机关再奉上重礼给诸位压惊。v ( 第三百一十九章潮红 宁兄刚才本有机会帮我先制住虫大师。鬼失惊冷冷道,但你却逃得那么快,叫我如何信你。鬼失惊出道至今尚是第一次栽这么大跟头,若不是虫大师及时相救怕要被那万斤铁闸拦腰折断,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何况刚才虽然林青制住龙判官,但鬼失惊将虫大师迫得险象环生,若是宁徊风及时相助,虫大师怕也是凶多吉少。 鬼兄一向独来独往,我何敢相助于你。宁徊风嘿然一笑道,何况黑白两道绝顶杀手相遇,这幕好戏若是被我搅散了,在场诸位怕都会怪我多事呢。鬼失惊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计。你一向忌我,此次正好趁此机会……他忽收住语声,似是自知失言,就此默不做声。宁徊风冷哼一声:鬼兄且莫动气。我绝非公报私仇之人,能与暗器王虫大师同归于尽,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林青心头大讶。听鬼失惊语意,他与宁徊风之间似乎早有些过节,绝非此次初识。不过他二人一个是擒天堡的师爷,一个是将军府的杀手,却是如何拉上了关系?厅中诸人均是心生疑惑,于一片黑暗中只觉得左右四周均是敌人,各自运功,惟恐突遭横祸。 虫大师听到厅内气息渐沉,知道各人心中全是猜疑不定,诚声道:大家都困在局中,须得齐心合力方可破出。若是自相残杀只怕正中了宁徊风的奸计。这句话虽是有理,鬼失惊、齐百川与关明月等人却是谁也不接口。林青一手仍是紧紧扣住龙判官喉头,朗声道:我保证只要大家齐心,出此难关之前我绝不会贸然出手,若违此誓叫我死于明将军手上。暗器王一言九鼎,更是以明将军的战约为誓,京师诸人均是放下了提了良久的一颗心。 鬼失惊有感刚才虫大师相救之恩,更是深知宁徊风的狠毒,首先接口道:林兄提议正合我意,脱困之前我不会再与你为难。关明月的声音从另一端响起:我也同意林兄的意见。他本就与林青、虫大师无甚仇怨,听鬼失惊都如此说,自是不甘于后,齐百川亦忙不迭表态赞同。 暗器王与京师三派携手,这倒真是一件奇闻了!宁徊风口中啧啧有声,只不过我保证几个月后的江湖传言必是诸位自相残杀而死,不免可惜了林兄的一番好意。听他如此一说,诸人心头更沉,宁徊风能说下如此狠话,自是有十足的把握困住众人。 林青沉声道:宁兄既然如此工于心计,妄图将我等一举全歼,却不知所图何谋?要知宁徊风费这么大力气将众人困住,不但开罪京师三派与暗器王、虫大师两大高手,还拉上了四大家族的人,更是不管不顾龙判官的死活,若不是失心疯了,定是早有预谋。宁徊风大笑:我知林兄心中必有疑虑,却偏偏不给你一个答案。黄泉路上也要你糊里糊涂,这才显得出我的手段。哈哈…… 林青沉思不语。虫大师却不理宁徊风的嘲笑:烦请哪位点起火折,大家合计一下如何破去这个机关。莫怪我多言。宁徊风笑着接口道,虫兄此举大可不必,暗器王的暗器在此黑暗中方更能发挥其效力……他这话虽是明显的挑唆,却是大有效果。京师诸人都在心里打了个突:于此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开口说话尚可以用移声换位之术让他人捉摸不到自己的方位,若是点起火光现出身形,谁知会不会成为暗器王的靶子。 林青讥讽道:宁兄武技不见高明,挑拨离间的本事确是天下一流。呵呵,林兄言重了。我只不过觉得这黑暗中的游戏越来越有趣罢了。宁徊风又是一阵大笑,这铁罩外尚伏有数名弓箭手,以我的手势为号。不怕诸位笑话,我生性胆小,若是见到哪里亮起火头来,说不定心惊手抖之余给手下误会是在发号施令,结果只怕大大不妙。也不知他是否出言恫吓,但如此轻描淡写地说来,却更增威胁。 果然诸人良久皆无动静,只听齐百川低声道:我身上没有火折。关兄身为妙手之王,这些事物想必是随身携带的。关明月大怒:我臂上受伤了,齐兄若是方便不妨过来取用。眼见二人又要争执起来。林青心头暗叹,值此情形大家仍是互相猜疑,如何谈得上齐心协力?右手仍是扣着龙判官,左手放下梵溟轩,正欲从怀内取出火折,却听梵溟轩大声道:你们别争了。我不怕这个‘宁滑风’,我来点火。厅内一时静了下来,齐百川与关明月脸上发烧,枉他们成名数载,却还比不上这稚龄小子的胆略。哧的一声,梵溟轩擦着火石。火光将他稚气未脱的脸上映射出一片浓重的阴影。 箭!宁徊风一声令下,铁罩外几声轻响,撞开几个小孔,数支长箭往梵溟轩射来。梵溟轩惊呼一声,实料不到宁徊风其言不虚,铁罩外果是伏有弓箭手。而且宁徊风心思填密,所开小窗尽在高处纵跃不及处,外面的人可搭梯观望厅内情景,里面的人却无法看到外面。 暗红的火光下人影一闪,虫大师大喝一声,大手一张,将几支长箭抓在手中,尚余几支箭却被另一个黑影打落,竟是鬼失惊出手为梵溟轩解围。铁罩外惨叫声迭起,却是林青及时出手将细小的暗器从铁罩小孔朝外射出,外面的弓箭手何曾想到暗器王神技若此,登时有几人双目中招,从梯上滚落下去。犹听林青寒声道:宁兄手下众多,不妨多派几个弓箭手来给我喂招。 梵溟轩惊魂稍定,借着火光捡起一支烛台点着了。虫大师赞了一句:好孩子!梵溟轩心头得意,抬头望去,就着烛光,却见到数尺外的水柔清一双清瞳正牢牢盯住自己,高高挑起的大拇指犹调皮地朝自己轻点着,一张俏脸被烛光映得娇艳如花,脑中猛然一荡,几乎将手中烛台跌落。他破天荒地得到这个对头如此夸赞,不知怎的,心口好一阵坪坪乱跳,脸上不争气地泛起一片忸怩的潮红来……v ( 第三百二十章是极 只见厅内一片狼藉,尽是碎木砖石。十一人各占四方靠墙而立,面上全是土石碎屑。齐百川的手下赵光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他兄弟赵旭连忙抢上前去救治。林青随手点了龙判官**道,再细看四周。那铁罩高达两丈许,连上方亦是密封,黑黝黝的一片,惟有两丈高处开了几个寸许宽的小窗口,刚才弓箭手的长箭便是由此袭来。 虫大师于墙角细细摸索了一会儿,失声道:好家伙,全封死了。他精通建筑之术,略一想便知必是先分别将四面铁板吊上房顶,再嵌接为一体。而楼上牵起长索与四面山头相连原是为了分担铁闸的重量。否则这数万斤压将下来怕早将小楼压垮。也幸好如此,厅上方不至于有太多重梁,不然屋顶直砸下来厅内诸人早是头破血流。他再沿着铁板摸了一圈:这四块大铁板边缘参差不齐,各自镶嵌,榫合得天衣无缝,实是第一流的设计。他直起身来,低声叹道,要将这数千斤的大家伙连在一起,真不知要动用多少人力!只听得厅内众人面面相觑。 鬼失惊左手软垂胸前,右掌划个半圆拍出。这黑道第一杀手的全力一击岂可小觑,却只听得一声大响,铁罩微微一震,就似整个房间在抖动一般,众人耳中嗡嗡作响,良久方息。但铁罩上连半分缝隙也未留下,鬼失惊拼力一掌竟是没有丝毫效用。 林青眉头一皱,这铁罩如此结实,浑然一体,掌力击向一边却被分散至四面,除非能将铁罩抬起,人或许能从下钻出,但这四面光滑毫无受力之处,纵有拔山之力亦是无从下手。他再抬头望向高近二丈的顶端,料想亦是如四面一般封死,纵是能以壁虎游墙功游至上方,身体悬空下更是难以发力。这铁罩虽是笨重无比却实是有效,整个大厅就如一个四面密合的大盒子,将这许多高手困于其间。 林青望向齐百川与关明月,缓缓道:几位仁兄请过来商议。齐、关二人面色惨白,不声不响来到林青面前。起先于黑暗中尚还抱着一线希望,料想这机关再厉害也挡不住几大高手的合力,现在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反增绝望,心头更是大惧:宁徊风费如此周折将诸人困于此处,只怕绝不仅仅为了对付暗器王与虫大师那么简单,莫不是真要将京师三派也一网打尽。鬼失惊踏前几步,仍是与林青、虫大师保持着一定距离,默然不语。 齐百川低声道:不如挖条地道试试。扎风闻言用短刀往地下挖掘起来。虫大师微微摇头:刚才梵溟轩对我说起这厅中不生虫蚁,只怕地下亦是铁板。果然听得啪的一声,扎风的短刀挖了半尺便折断了刀尖。 来人,奉茶。只听得宁徊风在外悠悠道,鲁香主请坐,陪我一并看出好戏。关明月扬声道:宁徊风不顾龙堡主的死活,鲁子洋你亦要随之造反么?鲁子洋笑道:关兄还是先操心自己的安危吧。 林青心念一动,将龙判官的哑**解开:你到底是何人?他硬受龙判官一掌却毫发无伤,早对他的身份起疑。龙判官一咬嘴唇,低声道:在下周全,本是一个无名小卒,全是听了宁徊风的话才与林兄为难……众人大惊,这个龙判官竟然是假的!宁徊风道:你敢泄露身份,我叫你一家老小都不得周全。周全恨声道:宁徊风你叫我出手自己却跑了,老子光棍一条,今天豁出来也要把你的阴谋诡计告之天下。宁徊风只是冷笑。 虫大师疑惑道:刚才你喝酒时所显的武功……周全道:那全是宁徊风搞的鬼,就是要让林兄提防我的武功,他才好趁机得手。林青深吸一口气:真正的龙判官呢?周全略犹豫一下,答道:姓龙的已被宁徊风暗中控制,软禁于擒天堡中。 众人心头一震。谁曾想邪派宗师龙判官竟己被宁徊风控制,这个假冒的龙判官纵可一时瞒住手下耳目,但武功却无论如何假冒不来,自然再不能约战川内各路高手,怪不得自从数年前龙判官一统川东后擒天堡一意守成,再无更大发展,就连一个媚云教都奈何不得……而这个江湖上声名不著的擒天堡师爷居然能在暗中做下如此凉天动地的事情,到底是何来头? 梵溟轩忍不住问道:哭叔叔呢?周全朝梵溟轩点点头:你放心,日哭鬼虽中了宁徊风一掌,却暂无性命之忧,他现关在鲁家庄院的地牢中。花想容心细,听周全对龙判官的称呼全无敬意,开口问道:你必不是擒天堡的人,如何认识宁徊风的?周全先是一呆,将心一横:我乃御泠堂火云旗下一小头目,只因相貌与龙判官有几分相似,这才被宁徊风调来此地。 御泠堂?众人面面相觑,看来均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只有虫大师皱了皱眉头。林青沉思半晌,忆起一事,朗声吟道:神风御泠。枕戈乾坤。炎日当道。红尘持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正是那日在鲁子洋庄院中听到宁徊风念的几句话。周全奇道:林兄却是从何处听来的?这句话说的正是宁徊风的身份,他便是御泠堂炎日旗的红尘使。 宁徊风声寒若霜:泄露本堂机密是第一大罪,周全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周全大声道:本门第二大罪就是出卖兄弟,你刚才如何对我?他望向鬼失惊与齐、关二人,你们不要抱侥幸心理,宁徊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你们。宁徊风大笑:是极是极,只是你说了又有何用,最后还不是陪着暗器王一起送死。听宁徊风亲口承认,齐、关二人面上微微变色,只有鬼失惊仍是一脸木然。 林青问道:御泠堂还有什么人?周全却摇摇头:林兄不要再问了,我只会说宁徊风的诡计,却不会再告诉你本堂的其余事情。林青一呆,却也佩服他的硬气,当下不再多问,望向四面铁壁,苦思对策。 鬼失惊长吸一口气,右掌提于胸前:请林兄、虫兄与我合力一试。林青与虫大师互望一眼,缓缓点头。时世弄人,何曾想他二人竟会与鬼失惊合力出手!砰然一声巨响。三大绝世高手全力一击,声势何等骇人!就若是地震一般。铁罩连着地基左右摇晃起来,厅中诸人全都站立不稳,或左或右保持着平衡。扎风更是脸色惨白,他身为吐蕃大国师蒙泊的二弟子,一向轻视中原武林,进京后见齐百川风光无比,武技却也仅比自己略高一线,还只道中原武学不过如此。此刻见了这惊天动地的联手一击,方知这三人的武功无一在师父蒙泊之下,相较下自己的武功就若小孩子一般,满腹骄傲尽化做数股冷汗从脊背上缓缓流下?一铁罩晃动数下终停了下来,这当世三大高手的联袂一击竟亦是徒劳无功。 以鬼失惊强横的个性亦不禁略有沮丧,叹道:这铁罩与地板连为一体,纵是掌力再强数倍亦是无用,若是翻倾了怕更不好办。鬼兄莫要气馁,不妨多让我见识下你的摘星揽月手。宁徊风得意至极,若是再过几日,只怕诸位头昏眼花下功夫要狠狠打个折扣,那就再看不到如此威猛的掌力了。 虫大师对宁徊风的奚落充耳不闻,沉声道:这铁罩从天而降、与地板的接口处应是一道铁槽,并无镶卡的机关,若是能将其翻倾或可撞开。鬼失惊思忖道:若能破坏槽口,将上方铁板移动,也可掘地而出。 林青苦笑摇头,道理虽是如此,但这上万斤的重量压住接口,让人根本无从下手。何况铁罩浑然一体,己方身在其间,纵想翻倾又谈何容易。三人互望数眼,他们皆是纵横江湖的绝顶高手,何曾想会被这笨重至极的机关困于此处,竟然一筹莫展。 关明月略一沉思,递手至林青面前摊开,却是一把三寸长短寒光四射的匕首,低声道:此剑名为玉蜻蜓,削铁如泥,或可助君剖开这铁板。妙手王身为八方名动久经风浪,当机立断将防身宝刃交于林青手上。一来以示诚意;二来亦知在此情景下只有与众人携手方有一线生机。 林青见那匕首耀目生寒,关明月妙手空空频盗天下,随身兵刃自是非同小可。运功往铁壁扎下,果然一透而人。他手上的劲力恰到好处,匕首深没至寸许,感觉将穿铁板而出时立刻凝力缓发,不让外面的宁徊风发现。但那匕首实是太短,何况这等宝刃斩薄薄的长剑或可奏功,对付这般厚重的铁板却是无用。林青拼尽全身的功力亦只割开三寸长的一道口子,只觉阻力越来越大,玉蜻蜓刃口已卷,再不能划入铁板半分。只得一叹收手。v !( 第三百二十一章千疮 宁徊风听风辨器下立觉有异:原来林兄还带有宝剑?不过这铁板均以上乘精铁所制,纵你有干将莫邪在手怕也是白费力气,徒然毁了兵器却是何苦?听他言语有恃无恐,想来早做过试验。. 齐百川终乱了方寸,脱口道:林兄快快想个办法,时间久了怕更是无望。林青心中亦是一团乱麻,面上却仍是保持着镇定:齐兄莫急,反正宁徊风一时也攻不进来,我们不妨与他耗上几天。哎呀我倒忘了给诸位准备些食物与清水,真是失礼至极。宁徊风对鲁子洋道:这些都是贵客,万万不可怠慢,鲁香主还不快派人到京师各大膳堂购些山珍海味来。鲁子洋居然一本正经地道:属下这就派快马飞骑去京师,最多过得月余便可赶得回来。诸人听到这二人冷嘲热讽,恨得牙痒,却是拿他们没有办法。 林青见梵溟轩附在水柔清的耳边说着什么,水柔清眼中疑虑参半,也不放在心上。转头望向鬼失惊:鬼兄可有接应之人?他知道齐百川带来的人只有柳桃花在涪陵城中,关明月的随从只怕亦被宁徊风手下所控制,只有鬼失惊或有希望。鬼失惊缓缓摇头,口中却道:我带了十个弟子,若是我今晚不归,他们必会寻来。 众人知鬼失惊一向独来独往,原也仅是抱着一丝侥幸,见鬼失惊摇头心中俱是失望。鬼失惊如此说不过是迷惑宁徊风,在此情景下只有迫对方强行攻人或许才可寻到一线生机。 鬼失惊手下二十八弟子皆是武功高强的杀手,暗合天下二十八星宿,人称星星漫天,若真是找上来却也不好应付。宁徊风果然中计,诧声道:原来鬼兄对我亦是不尽不实?鬼失惊嘶声道:彼此彼此。宁徊风发出一阵阴森森的冷笑声:看来鬼兄在迫我早些杀人灭口啊鲁香主不妨给我想个好点子。 不好梵溟轩却突然失声道,就怕他们用火攻。扎风大怒,一掌向梵溟轩拍过来:死娃娃胡说什么?虫大师挡开扎风一掌,眼中亦是隐现恼色。挡挡挡几声大响,却是水柔清拿起一块碎石重重敲在铁罩上。看来是想干扰宁徊风的听力,却听宁徊风的笑声仍是隐隐传来:好聪明的小孩子来人,备柴 梵溟轩似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扑到林青怀里。林青不忍责备,轻轻揽住梵溟轩,正待出言抚慰几句,却听梵溟轩低低地说了几句话,眼中蓦然一亮,对虫大师与鬼失惊打个手势…… 擒天堡果然训练有素,不过一灶香的工夫,四面就已烧起了大火。一股热浪顿时弥漫于厅中,好在大厅十分宽阔,众人站在厅中央一时倒也感觉不到热力,只是空气已变得窒闷难当,恐怕不等被烧死便先要憋死了。 宁某本想给你们留个全尸,可惜如今连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都不免化为焦尸……宁徊风仍是冷嘲热讽不断,尚请各位仁兄最好握紧自己的成名兵刃,也好让后辈能逐一瞻仰诸位的风范。对了,鬼兄不用兵刃,不妨死得靠虫兄近一些,方便我来认尸,若是把什么赵氏兄弟认成了鬼兄岂不是太过失礼了,哈哈…… 水柔清本是牙尖嘴利,此刻也不由服了宁徊风的口才,恨恨地道:谁要能把这宁徊风的舌头给我割下来,我就……一时想不出说辞,却听梵溟轩接口道:你就嫁给他林青在此关头居然还有心思大笑:看来我以后找宁徊风的麻烦还得给他留条命,不然清儿岂不是嫁不出去了。急得水柔清直跺脚。宁徊风倒也不生气:林兄视死如归实是让我佩服,我只有令人再加大火力,以示敬意。 果然热力更甚,直逼厅间。铁壁虽厚达寸许,却也开始渐渐变红,梵溟轩年小体弱,首先抵不住,呕吐起来。 宁徊风坐在一张虎皮大椅上,心内踌躇满志。试想一举将暗器王、虫大师、鬼失惊三大高手加上齐百川、妙手王等统统拾掇掉,这天下又有几人办挤到?正想到得意处,忽听得一声巨响传人耳中,整个铁罩猛然一倾,就似要栩自己翻压而来。但这上万斤的重量岂是人力所能动?铁罩略一停滞,复又落了回去。 诸位仁兄这一生怕也未使出这般威猛的掌力吧?看来真要谢谢我才是。宁徊风只道方才是厅内众人濒死一击,口中讥讽不休,却不知肉掌拍到烧红的铁板上是何感觉? 又是一声巨响,铁罩再度大震,这一次比刚才倾斜角度更大,只是离翻倒尚还差得远。宁徊风见此势头也不由暗暗心惊,却也更是得意:若不是自己神机妙算引对方落人机关,如何困得住这几名绝顶高手,他放声大笑道:诸位如此挣扎果然好看,不妨再来一下。 话音才落,如同响应他的话般,铁罩又震,后方尘土激扬,就似要将整个地基拔起,只是倾侧的势道却比刚才弱了几分。 宁徊风知道厅内诸人强弩之末不足为患,方要开口,却见尘土飞扬中铁罩边的柴禾在空中乱飞,便若无数着了火的暗器般四面激溅,几个手下躲避不及,早已中了几记,连衫角都着起火来,抱头惨叫。 宁徊风怒斥道:一点火苗怕什么?站起身正要督促手下再加火力,眼角却瞥见一道青灰色的人影从漫天尘土中电闪跃出,一蓬柴火直撞面门而来。他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道对方援手前来偷袭,下意识抬手一格。火星四溅中却有一道银光蓦然由远至近,径往他左目刺来。 宁徊风低喝一声,右手屈指若钩,一把便将那点银光握在手中,乃是一支银针。宁徊风外号病从口入,祸从手出,后四个字便是形容他的百病剑法与千疮爪功。此刻全力一抓,那银针虽然细小,却也被他以食中二指捏住针尾,但银针上所附劲道却极为诡异,人手一滑,竟然从二指中脱出,仍是刺人左目。()V . 第三百二十二章藏宫 也亏他反应敏捷,于此生死关头尚能双腿发力及时后跃,让银针不至深人颅内,只是左目先一片血红,再是一阵漆黑,已被这小小一枚银针刺瞎。。与’徊风惨叫一声,刹那间心中立做决断,后退的身形不作半点停留,连手下也不及招呼一声,直往深山中落荒逃去。 这一刻,宁徊风已是战志全消,心底泛起了无穷无尽的恐惧。这恐惧不是因为突兀的失明,而是因为他知道:普天之下能于骤然间以暗器伤他一目者,舍暗器王无他 林青心知厅内诸人在炙烤下难以久持,顾不上追赶宁徊风,身形围着铁罩疾转,一面用脚将尚自燃烧的火头挑开踩灭,一面将袖中暗器不断射出,待将十余名黑衣人尽数击倒,宁徊风早已逃得不见踪影。 那铁罩却无开启机关,只见每面铁板俱连着长索通向四边山头,恐怕要在山头上借助绞盘之力方可吊起这重逾万钧的铁罩。好在铁罩与地下铁板的嵌口已松,刚才翻倾时地基旁的沙石积在地板的槽口里,使铁罩与地板再不能合拢,隐隐露出一线缺口,林青便以长木撬开,几经折腾后总算将厅内众人都救了出来。 诸人刚才合力朝铁罩发掌时都以衣物包,此刻均是衣衫不整,狼狈非常,其中赵氏兄弟功力稍浅,双被炙得焦黑。但众人总算得脱大难,贪婪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都是精神大振,雀跃欢呼起来。 离了柴火的铁罩温度渐冷,被散乱的柴禾、沙石、木片、碎屑等围在其中,活像一个黑色的大怪物。大家想到刚才差一点便在这铁罩内被活活烤死,俱是心有余悸,水柔清更是忍不住朝铁罩踢了几脚。 虫大师最后一个从铁罩下钻出,一把抱住神情委顿的梵溟轩:好小子,真是多亏了你。 梵溟轩浑身乏力,全身酸疼,犹觉心口发堵,刚才被浓烟所熏,将肚内吐空,此时干呕不停却只能吐出几口清水。他见虫大师夸奖自己,想谦虚几句却是有心无力。不过看到诸人狼狈的样子,连一向清爽干净的水柔清那张脸都黑一块白一块,体内虽然翻腾得难受,却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梵溟轩才笑得几下,突觉胸腹间一阵剧痛,张嘴呕出一口黑血。林青大惊,见这孩子双颊赤红,额间青筋暴现,知他热火攻心之下内伤发作,连忙将梵溟轩抱在怀中,运功替他疗伤。渡功人体时却感到他身内忽寒忽热,几道真气来回冲撞,几乎收束不住。虫大师亦与梵溟轩手掌相握,用无上玄功帮他压制心魔。 林青与虫大师昨夜救治梵溟轩良久,对他体内异状大致了然。这二人联手何等厉害,只过了一小会儿,梵溟轩面色已渐渐如常,他欢叫一声:好了。林青与虫大师互望一眼,却知此刻仅是强行压住伤势,随时都有可能发作。 齐百川与关明月等人连忙上前关心几句,更对梵溟轩大加赞赏。惟有鬼失惊望着梵溟轩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原来梵溟轩自幼熟读《铸兵神录》,颇知铁性。听虫大师说起这四块铁板各自相嵌的情况,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小时候顽皮时学父亲铸剑,却不懂其法,将未成型的铁剑与模板一并放于火中加热,铁剑遇热发胀将模板生生撑裂。他对其理似懂非懂,但听虫大师说法,想来铁罩外亦如模板般箍紧,若是铁罩加热,必能将四周嵌合处撑得变形,至少坚固度也会大不如前,届时再以掌力拍击或有机会破壁而出。 所以梵溟轩故意出言诱宁徊风火攻,又趁水柔清以石敲壁之机,混淆宁徊风的视线,暗地却告诉林青自己的想法。林青原本无计脱身,听梵溟轩的话后索性冒险二试,与虫大师、鬼失惊等人定下计策:只待火力将铁罩烤得变形,再合力出手。 此计原难成功,因铁性虽是热胀冷缩,但铁罩浑然为一个整体,遇热同胀,如何能将嵌合处挤开?何况纵是铁罩被烈火烤得变形,只怕厅内诸人亦早抵不住高温。果然呆不了多久,诸人已耐不住热力,只得仓促间拼死发出合力一击 也是众人命不该绝,那铁罩在烈火猛烧下虽不变形,却乍然膨胀起来,而埋于地底的铁板未受热力,与铁罩接缝处的铁槽已被撑松。在众人合力之下,铁罩朝一边倾斜,另一边即产生一股抬力,再加上埋于地底的千斤铁板下坠之力,居然将铁罩从地板的槽口间挤了出来,现出一丝缝隙。众人一见之下更增信心,连续并力发掌,到得第三击,铁罩倾侧下另一边翘起,终露出一道可容一人穿过的裂缝。 铁罩倾侧露出缝隙不过一刹那的工夫,稍纵即逝。但林青反应何等之快,立时施出千里不留踪的身法,掠出铁罩。而宁徊风只道对方困于铁罩,哪能料到会有这等变故,终被暗器王一招得手伤了左目,就此匆匆逃走。 梵溟轩误打误撞下,竟然一举奏功,助众人逃出险境 扎风憋了一肚子气,狠狠一脚踢在地上一个黑衣人身上,口中叽哩哇啦吐出一串藏文,想必不是什么好话。虫大师急忙拉住他:留下活口扎风犹不解气:死都死了留什么活口? 虫大师定睛看去,那些黑衣人个个嘴角流出黑血,俱已僵冷;而倒于一旁的吊靴鬼却是太阳**上中了林青一记袖箭,亦早已毙命。满地尸身中并无鲁子洋,想必是他一见事情不妙,窥空逃走了。 林青方才急于救人,出手极狠,但亦记得有几人只是被暗器射中手足关节,见此情景不由一呆,正要伏下身去挨个仔细查看,却听周全长叹道:林兄不用看了,御泠堂人人口中暗藏毒丸,一旦事败便立刻自尽,决不会留下活口的……大家听他如此说,心头更增疑惑。听这御怜堂行事神秘诡异,帮规森严,理应是个大帮派,为何在江湖上声名不显? 齐百川向周全问道:这御泠堂到底是什么组织?还望龙……周兄说个明白。关明月冷哼一声:齐神捕当是审犯人么? 林青心中暗叹:关明月才脱大难便与齐百川针锋相对,看来这么多年睚眦必报的心性仍是半点不改。他见齐百川怒意满面,正欲对关明月反唇相讥,当下抬手止住。齐百川经此一役,早收起骄横跋启之态,加上确是心服林青,只得强忍恶气,闭口不语。 周全却是身子微微颤抖,半晌不出一声。他刚才身处危局不顾一切与宁徊风反目,现在安全了,却想起御泠堂中的规矩与对叛教者附骨之蛆般的追杀,不禁后怕起来。 林青望向周全:周兄肯赐告最好,若不愿说在下亦决不勉强。周全长叹一声:周某虽为一个无名小卒,却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这便带众位去狮子滩地藏宫救龙判官,以谢林兄相救之恩。擒夭堡的总坛便在丰都城边的狮子滩上。龙判官一向颇以自己外号为荣,总坛便以地藏宫为名。 好呀,我们快去。梵溟轩喜道,若是哭叔叔知道我来救他,定是高兴极了。他天性重情,虽只与日哭鬼相处几日,还差点做了日哭鬼的口中美食,却只念着日哭鬼在宁徊风面前一意维护自己,恨不得早些救他出来。周全缓缓道:也好,我们这便先去涪陵分舵中救出日哭鬼,再去地藏宫。 虫大师又问起擒天堡内的情况,周全十分配合,当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众人这才知道宁徊风于八年前来到擒天堡,由于他精明能干,处事果敢,十分得龙判官信任,这些年更是一意培植心腹,鲁子洋便是其一手提拔上来的,擒天六鬼中的夜啼、灭痕、吊靴也已被其收买。待得宁徊风渐渐将大权揽于手中,便突然发难制住龙判官,找来周全做傀儡以惑手下耳目,这次又借机将日哭鬼制服,擒天堡实已被宁徊风一手操纵。 众人议论纷纷,回想宁徊风的心狠手辣,心中犹有余悸,更是不解宁徊风收服擒天堡到底是何目的。周全神色复杂,似有许多隐情,却只推说不知。 鬼失惊对林青与虫大师一抱拳:今日之事鬼某铭记于心,就此别过,林兄日后来京师,若有什么难处尽可来找我。话才出口,人已消失不见。这个黑道杀手一向独来独往,天性凉薄,今日却先后为虫大师与林青所救,这番话虽亦是冷冰冰的,于他来说却已是破天荒第一次向人示好了。 261324055关明月与齐百川想到龙判官一旦脱困,只怕立时会清肃异己,擒天堡元气大伤下,与京师结盟一事再无任何意义,见鬼失惊离开,二人亦托言告辞。C . 第三百二十三章焰天 英雄自古出少年扎风操着半通不通的汉语,先对梵溟轩一挑拇指,又从袋中摸出一颗鸡蛋大小的明珠递与梵溟轩,小娃娃,你救了我,这个给你。.梵溟轩鄙夷他的为人,哼了一声,并不伸手相接,扎风脸现尴尬。 虫大师微微一笑打个圆场:我们汉人一向施恩不图报,明珠请大师收回,还请大师回吐蕃见到蒙泊国师后奉劝几句:汉藏间本无仇怨,以和为贵。扎风悻悻收回明珠,又见花想容一双妙目只停在林青身上,望也不望自己一眼,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林青,这才转身跟着齐百川去了。 几人往涪陵城中行去,水柔清笑道:龙判官威震武林,想不到竟做了宁徊风的阶下之囚,只怕已可从六大宗师中除名了。是呀是呀。梵溟轩接口道,幸好我没做他的什么干儿子,不然真是再也抬不起头了。 林青却是另有想法:龙判官名动武林,却被手下师爷软禁,此等大伤面子的事情自是越少人在场越好,他实不愿介人其间,以免犯龙判官之忌。此次险胜宁徊风,擒天堡与泰亲王结盟之事已然瓦解,想到故友许漠洋尚落在媚云教中,林青一心只想带着梵溟轩早日去滇东相救,但梵溟轩伤势难解,莫不是要先往点睛阁走一趟?他一番思索,不免沉吟难决。 虫大师向周全问道:周兄日后打算何去何从?周全默然半晌,叹道:大约只有隐姓埋名亡命天涯了吧。虫大师道:我可荐你去裂空帮,裂空帮主夏天雷也算与我有些交情,只要周兄日后弃恶从善,当有一番前途。周全摇摇头:多谢虫兄好意,我自有去处,也不想连累夏帮主。虫大师拍拍周全的肩膀,苦笑不语。 林青心念一动,以江湖上白道第一大帮的实力,周全尚出连累之语,这御泠堂来头如此之大,自己为何从未听说过?再想到宁徊风能将邪道宗师龙判官**于股掌,当是袅雄之才,此人无论武功计谋均可算是超一流,却不过是御泠堂中的一名旗使,这御泠堂的实力确是可畏可怖。他出言在先,也不好再问周全,但看虫大师的神情却似是知道些御泠堂的碑实,有机会倒要问问。 几人来到涪陵城中的鲁家庄院,鲁子洋却根本没有回来,想来是知道事败而远走高飞了。 宁徊风将龙判官李代桃僵,为防被手下看出破绽,近年来周全皆呆在地藏宫中,少见外人。那守庄的碧渊剑费源还只道是堡主亲自巡视涪陵分舵,忙出来迎接。他虽奇怪堡主与林青、虫大师等人走在一路,却也不敢多问,当下依命放出日哭鬼。众人也不停留,随即出庄,只留下费源一人苦思不解。 梵溟轩见日哭鬼虽是神情委顿,但性命无碍,也就放下心来,自不免对日哭鬼说闹不休。他将困龙山庄内一场惊心动魄的争斗细细说来,直听得日哭鬼目瞪口呆。这才知道龙判官早被宁徊风调了包,心道怪不得这两年龙判官不理内务,一切都交与宁徊风打理,若不是京师来人结盟,只怕连见他一面都难,原来竟是一个冒牌货。 虫大师越看日哭鬼越是眼熟,日哭鬼被他盯得万分不自在,索性心中一横,便以原来身份相认。他本想以虫大师嫉恶如仇的性子定难放过自己,梵溟轩却向虫大师一番求情,又将日哭鬼的凄惨身世一一道来。这一番讲述将花水二女的眼泪也惹了出来。虫大师见日哭鬼心中大有悔意,再加上这些年确也未听到其作恶的传闻,便只嘱其日后改邪归正,日哭鬼眼见虫大师放过自己,当即立下毒誓重新做人。他数年心结一日而解,对梵溟轩感激不尽。 梵溟轩又问起那刘姓船家被害之事,才知道竟是鬼失惊下了毒手。众人问起情由,略一合计,便分析出定是将军府不愿擒天堡与泰亲王结盟,所以鬼失惊收买那船家暗害日哭鬼,以便造成混乱从中获利,而事败后便将那船家灭口。大家说起这黑道第一杀手神出鬼没的手段,俱是心有余悸。 诸人边说边行,已到了涪陵城外。 林青开口道:去地藏宫救龙判官之事便交与哭兄与周兄,我另有要事,这便告辞。日哭鬼一来舍不得梵溟轩,二来也拿不准是否能如愿救回龙判官,连忙出言挽留。 虫大师却是知道林青的心意。虫大师侠义为怀,知道龙判官脱困后定会在川内掀起血雨腥风,本想顺便去劝阻几句,但料想以龙判官刚傻自用的性格亦是无用,徒然惹上麻烦,何况他还要去滇南楚雄的焰天涯找寻花想容的哥哥花溅泪,当下亦是出言附和林青。而周全自知见了龙判官凶多吉少,也与众人告别。 梵溟轩本想龙判官身为六大邪派宗师之一,也算是个人物。却听他竟然被手下师爷擒在地牢中,心目中对龙判官的印象便一落千丈,再也无兴趣见他,心底暗中庆幸不曾做他的义子。只是要与日哭鬼分别,却有些舍不得,不免又是一番絮絮叨叨的话别。 待日哭鬼与周全分别离开后,梵溟轩便怂261324483恿林青与虫大师一并去媚云教营救父亲许漠洋。虫大师沉思一番,对林青道:泰亲王与擒天堡结盟之事已解决,我还答应了嗅香公子去找花家公子,不若我们兵分两路,林兄去媚云教,待我走一趟焰天涯后再来与你会合。 梵溟轩实不忍与虫大师等人分别。虫大师与花想容倒还罢了,但水柔清这个对头虽然处处与自己为难,一路上争来辩去倒也颇为有趣,突然要与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分手,心头生出一丝不舍来,只是想到父亲又不免担心。当下梵溟轩垂头不语,却觉得眼睛都有些发酸了。 . 第三百二十四章御泠 第三百二十四章御泠 水柔清似是看出了梵溟轩的不舍,笑道:过几天我们还会见面的,你这个小鬼头可要跟林大哥学长进一些,不要再骗人家的银子了。.众人想起梵溟轩在三香阁中活像个暴发户般的请客之举,俱大笑起来。连梵溟轩一时也忘了计较水柔清叫自己小鬼头。 虫大师咋舌失笑:林大哥?你这小丫头才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难道与莫敛锋也要平辈论交了么?莫敛锋乃是水柔清的父亲,在温柔乡索峰、气墙、剑关、刀垒四营中主管剑关。而温柔乡中全以女子为主,是以水柔清跟着母姓。 水柔清正要分辩,却见虫大师眉头一沉,林青朗声道:鬼兄去而复返,不知有何见教?只见道旁闪出一人,眉间一颗豆大的黑痣,正是鬼失惊。 林青巍然不动,虫大师对花水二女一使眼色,有意无意跨前半步,正好封住鬼失惊的退路,水柔清与花想容则散开分守两侧,将鬼失惊围在其中。 林青淡淡道:刚才在困龙山庄中我说突围之前不出手,现在是否已可不用守此约定?鬼失惊来意可疑,对付这种杀手惟有先发制人方为上策。 鬼失惊左腕包扎着一块白布,面色惨淡,却不将林青的威胁放在心里,漠然的眼光掠过林青与虫大师,落在了梵溟轩身上:鬼某从不愿受人恩惠,却欠下小兄弟一份情,所以特来说个消息。梵溟轩甚是怕他,退后半步:你要说什么? 林青啼笑皆非,梵溟轩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孩子,所谓救下诸人也无非是机缘巧合,倒是虫大师方才出手救了鬼失惊一命。想来这个心高气傲的杀手不愿就此示弱于虫大师,这才借口找梵溟轩报恩。一念至此,对鬼失惊倒凭白生出一丝好感:鬼兄有话请讲,若是不方便让旁人听到我等可以回避一二。 鬼失惊听林青如此说,显见对自己十分信任,阴沉的面上亦露出一丝感激:林兄无须客气,这个消息亦是说给你听的。他目光仍是盯住梵溟轩,轻声道,宁徊风给这孩子施下灭神绝术,若不在一月内医治,必有性命之忧。 林青与虫大师齐齐动容,看鬼失惊去而复返如此郑重其事,必然有要事相告。梵溟轩此刻体内全无异样,加上对林青与虫大师极具信心,倒是不曾惊慌。不过听鬼失惊将自己的生死大事如此明白地说出来,亦忍不住全身一震,脸上神情古怪。 虫大师沉吟道:多谢鬼兄相告,不知可懂解术么?梵溟轩欲言又止,本想说决计不要鬼失惊相救,但灭神绝术这四个闻之心惊的名字,却让他把话又咽了回去。 我不懂解法。鬼失惊摇摇头,此功极为歹毒,被制者全身经脉俱损,元气于不知不觉间消散殆尽,一月内必亡,乃是御泠堂不传之秘。何况我见这孩子内气虚浮,只怕伤势已提前引发,或许还撑不到一个月。他略为停顿,普天之下,怕只有一个人才能救他。林青沉声问:是谁? 鬼失惊长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吐出一个名字:景成像。 水柔清本也为梵溟轩担心,听到这个名字终放下心来。她似是气不过刚才为梵溟轩担心般又开始戏弄这个对头,转过脸对众人笑道:梵溟轩这小鬼碰见我真是洪福齐天。景叔叔对我最好,只要我求他给梵溟轩治伤,他这条命就算捡回来了。梵溟轩心中正七上八下,勉强对水柔清做个鬼脸,却无心与她争执。 鬼失惊望向林青与虫大师,一脸凝重:我的话说完了,二位若想留下我,敬请出手。虫大师大笑:鬼兄有伤在身,又特意带来这个消息,如此说岂不是太看不起暗器王与在下了?鬼失惊也不多言,拱手一揖,就此去了。 林青与虫大师互望一眼,林青缓缓道:这里去点睛阁有多远?花想容开口道:我四大家族驻在湘赣交界处的鸣佩峰,由此去足有近二十日的路程,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改变一下了。阁楼乡家四大家族在江湖传闻中神秘至极,谁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林青此刻才第一次听到鸣佩峰的名字。 如此甚好,我早想请林兄一行,只是不知如何出言相邀。虫大师双掌一拍,一副正中下怀的样子,这样吧。我与容儿仍是赶去焰天涯,清儿便带林兄与梵溟轩先回鸣佩峰。他见林青一脸疑惑,放低声音,意味深长地道:我不坊告诉林兄,你既要挑战明将军,与四大家族的人见见面是极有必要的。 林青一震,听虫大师的语气,他与四大家族颇有关联,竟然还牵扯上了明将军,实在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虫大师不等林青询问,续道:林兄不必多疑,到了鸣佩峰一切便知。 梵溟轩怯生生地问:那我爹爹怎么办?虫大师安慰梵溟轩道:媚云教主陆文渊一向礼重贤士,颇有孟尝之风。现在又正是媚云教用人之际,你父亲精擅匠艺,必不会被为难的。林青略一思索:我却有个担心,龙判官急欲重树威望,只怕立时就会拿媚云教开刀。许兄与我患难之交,我怎容他受人伤害? 众人闻言一怔,在江湖传闻中龙判官性烈如火,此次被宁徊风如此算计,颜面全无,只怕真要在媚云教身上出这一口恶气。 林青眼中神光一闪,决然道:我仍是要先去一趟媚云教,虫兄亦按计划去焰天涯,梵溟轩便请二位姑娘先带去鸣佩峰治伤。又对梵溟轩笑笑,你放心,多则二月少则一月我必来接你。 梵溟轩不愿离开林青,心想那鬼失惊说一月后自己的伤势才发作,这一个月或许来得及随着林青先救回父亲再去那个什么鸣佩峰……可思来想去,到底不敢拿自己的性命作赌。他人小曰良多,刚刚体验到这种丰富多彩的江湖生活,正觉有趣,实不愿去做一个病号,又想到若是万一治不好伤,岂不是要与父亲和林青等人天人永诀。一念至此,眼眶都红了,只觉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自己更命苦的人。 花想容还道是梵溟轩担心自己的伤势,出言安慰道:梵溟轩不要怕,景大叔医术天下无双,定可妙手回春,把你治好。 既然如此……虫大师想想道,容儿便带着清儿、梵溟轩走水路顺江直下,过两天到了万县可去找段氏兄弟,由他们陪你们一同去鸣佩峰,路上也有个照应。水柔清拍手道:好呀好呀,上次下棋输给段老三我可不服气,正好去报仇……又对梵溟轩笑道,不要哭鼻子了,过几天到了三峡,容姐姐有好多故事讲给你听呢‘谁哭鼻子了?梵溟轩愤然道,又拉着林青的手,林叔叔你可要早些来接我。林青拍拍他的头,含笑点头。 虫大师对林青解释道:那段氏三兄弟是四大家族的外姓旁支,武功皆是不俗,有他们在旁必能护得梵溟轩安全。林青知道四大家族的弟子奇功异术层出不穷,本还担心梵溟轩的伤势半路发作,听虫大师此言亦放下心来。当下众人计议已定,花想容与水柔清便将鸣佩峰的地址详细告诉林青。 那鸣佩峰在湘赣接壤萍乡县附近的罗霄山中,罗霄山山势绵延数百里,树林密布,若是无人指点实难找到。花想容对林青交待一番后,又从怀中取出一块佩玉交与林青:我四大家族在中原各地均有落脚处,若你到了萍乡县中,只要找到旗号上绣着一支玉色小花与三道水纹的米店,便可出示此信物,自会有人接应你来鸣佩峰。 林青见那佩玉呈心形,色泽淡青,触手温凉,中空的地方嵌着一块浓绿欲滴的翡翠,那翡翠却是雕琢成一个花字,十分精巧细致。估计此玉应是花想容的贴身之物,本想说换个其它信物,但看花想容轻咬嘴唇,俏脸生晕,又觉太着痕迹,只得收下放入怀中。 水柔清想起一事:鬼失惊既然说那个什么灭神绝术乃是御泠堂的不传之秘,他却如何知道?虫大师眉间隐有优色,分析道:鬼失惊起先不说梵溟轩的伤势,却又转来找上我们。这是什么道理?水柔清道:莫不是想避开别人耳目,不过鬼失惊有将军府做靠山,也犯不上怕齐百川和关明月吧?花想容冰雪聪明:他想避开的人是周全 水柔清一惊:我那天晚上夜探鲁家庄时被宁徊风误认为是鬼失惊,可见他二人确是有某种关系。难道……她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的猜想,难道鬼失惊亦是御泠堂的人? 林青不语。鬼失惊的来历谁也不知,做了将军府的杀手后出手决不落空,与虫大师并称当世两大杀手。若连这等人物都是御泠堂的人,这御泠堂的实力确实令人心悸 虫大师打断众人的猜测:时间不早了,我们先送二位姑娘与梵溟轩上船,林兄与我尚能同行几日,不妨在路上慢慢研究。林青心中一动,虫大师想必了解御泠堂的一些情况,却不想当着几个晚辈说出来。当下林青同虫大师将花想容、水柔清和梵溟轩送至须闲号上,林青再对梵溟轩嘱咐几句后,与虫大师跳到岸边,吩咐林嫂起锚行船。 本章节由友上传E . 第三百二十五章谦和 第三百二十五章谦和 须闲号沿江东行,顺风顺水下舟轻帆满,十分迅速。. 梵溟轩蹲坐在船尾,望着江岸上林青与虫大师的影子越来越小,渐渐隐去,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离愁别绪,心头似是堵了一块大石,忍不住叹了一声。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水柔清在他身边坐下,随手拿起一支桨轻轻拨打着江水,林叔叔不是说了最多两个月后就来见你。梵溟轩又是一叹:虽然如此,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嘛。水柔清大笑: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挺多愁善感的,简直像个女孩子。梵溟轩愤然道:我才不像你一般铁石心肠,明知会许久不见也无动于衷。 水柔清也不生气,笑嘻嘻道:看来你真没有江湖经验。她便随口胡吹起来,像我这般常年行走江湖,便知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道理,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难过。你必是从小就和爹爹在一起,从来没有离开过吧。梵溟轩一呆,点点头:是啊,从小我就一直和爹爹在一起。有时爹爹去山中采石,我一个人呆在家中就不由怕了起来,总想着爹爹会不会不要我了,便早早到门口等他。后来懂事了些,才知道爹爹总会回来的…… 水柔清微微点头:你妈妈呢?妈妈……梵溟轩脸色一沉,缓缓道,我从没有见过她,问爹爹也从不告诉我。水柔清一震,垂下了头:我四岁的时候妈妈就去了京师,那以后我和父亲都再也没有见过她。 梵溟轩料不到这个平日古怪精灵、伶牙俐齿的对头竟然也从小没了母亲,心中大起同病相怜之感:你也不要难过。至少你还知道妈妈在京城,而我妈妈只怕早就……他心中一酸,再也说不下去。我才不难过水柔清话虽如此,面上却不由自主流露出一种哀伤,每次我一问母亲的事,爹爹都会大发雷霆,后来我再也不问他。有次听门中长辈无意间说起,好像是爹爹与妈妈之间起了什么争执,然后妈妈就一去不回了。 梵溟轩吃惊道:她就忍心丢下你不管?才不是呢。水柔清骄傲地一甩头,每年妈妈都要托人给我带好多东西,只是爹爹不许我去京师找她。哼,再过几年我自己去。她拉起梵溟轩的手,故作轻松地笑道,你也别伤心,也许你母亲还在人世,待你长大了也去寻她。 梵溟轩与水柔清相识以来,尚是第一次听她如此软语温言,不由把她软绵绵的小手紧紧握住:我已经长大了,等再见到爹爹我一定要好好问一下妈**事情。你长大了么?水柔清笑道,我怎么看你还是个不懂事的小鬼头呀。才不过与你的林叔叔分开几个月,就差点哭鼻子。 这一次听水柔清骂自己小鬼头,梵溟轩却没有丝毫生气,反是心中感到一丝温暖:说来也怪,刚才看到林叔叔离我越来越远真是好伤心呀,就算和爹爹分开好像也没有这么难过。梵溟轩想了想又道:大概我知道爹爹总会与我在一起,而林叔叔要去做他的事情,也许有一天分开了就再也不会见面…… 若是我们分开了你会不会难过?水柔清眼望着滚滚江水,无意中随口一问,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倒是涨红了脸。梵溟轩没有注意到水柔清的表情,一本正经地答道:我说不上来。或许到了分开的时候我才会知道是什么感觉。哼,好稀罕么?水柔清本就自觉失言,听梵溟轩如此一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甩开梵溟轩的手,等治好了你的伤,你就给我走得越远越好,才不要再见你呢 梵溟轩尚不明水柔清何以生气,幸好早就见识了她各种不可理喻之处,见怪不怪,也不着恼:治好了伤我自然会走,总不能一辈子留在四大家族中。他双眼放光,到时候我就随着林叔叔一起去江湖中闯荡,定是有趣极了。对了,还要看林叔叔打败明将军……水柔清淡淡道:你林叔叔可未必愿意带着你。梵溟轩自尊心大受伤害,大声道:林叔叔是我爹爹的好朋友,当然会带着我一起。水柔清冷笑:带着你有什么用,武功那么差,只能是别人的累赘。 梵溟轩被这一句击中要害,心底猛然一震。他从小便从父亲口中听说了许多暗器王的往事,心目中一直当他是自己最大的偶像。他经这几日的相处,更是对林青的灵动武功与果决处事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些也倒还罢了,尤其林青虽是名满江湖,却是一派谦和,对自己这样一个小孩子亦如朋友般,一点也没有长辈的架子。爹爹有时还会倚老卖老地数落几句,相比之下自己仿佛与这位才相处几日的暗器王更要亲近一些。可听水柔清如此一说,他心里虽是百般不愿承认,但也知是实情。林青一意挑战明将军,当然不会总带着自己这个累赘。梵溟轩一念至此,顿时心灰,只是不愿在水柔清面前示弱,勉强挣出一句:我定要苦练武功,以后好做林叔叔的帮手。 水柔清一语出口也觉得过分,趁机道:我温柔乡中不收男弟子。正好你要去找景大叔治伤,要不我便求他收你入点睛阁……梵溟轩被水柔清刚才的话伤得甚重,他平日表面上顽皮胡闹,心气却是极高,发狠道:你放心,我决不会与你们四大家族沾上任何关系。犹觉得不解气,又加上一句,我最看不起那种仗着父辈到处耀武扬威的世家子女。水柔清哪受过这等闲气,当下俏脸一沉,差点脱口说出你有本事就别去找景大叔治伤,幸好话到嘴边强忍住了,狠狠一跺脚,转身跑入舱中。 梵溟轩心中气恼,定定地看着脚下永不停歇般奔涌的滚滚江水,一面想象着自己日后如何练得高强武功,在水柔清面前好好炫耀一番;一面又止不住思念起父亲与林青来…… 船行两日,到达川东万县。花想容便带着梵溟轩与水柔清去找段氏兄弟。 梵溟轩这两天与水柔清互不搭理,只是各找花想容说话。花想容虽觉蹊跷,但对这两个冤家的斗气早已习惯,她肚内暗笑,只当是小孩子赌气,料想过几日便会和好如初。 本章节由友上传E . 第三百二十六章一鹤 第三百二十六章一鹤 才一到段家庄院门前,不等花想容着人通报,水柔清便大叫起来:段老三快快出来,上次我输给你太不服气,我们重新比过。。 呵呵,我当是谁大呼小叫,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三人并肩从院中走出,领头一人二十七八,蓝衫长袍,一脸温和,活像是一个教书先生,先笑着点点水柔清的额头,再对花想容躬身行礼,花家妹子好。 第二个人约摸小两三岁,却是面若重枣,浓须满面,一身短衣劲装,十分剿悍,对花想容一额首,再看着水柔清嘿嘿而笑:一个女孩家也这般争强好胜,哪有半分温柔可言?水柔清却只看着第三个人:段老三,这次你跟我们一起去鸣佩峰,路上的时间足可让你我大战一百局,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那段老三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一张娃娃脸十分逗人喜爱:好呀,一局一鹤。你若是不怕便是卜一千局也行。一局一鹤?水柔清似是有些慌了,那你输了怎么办,难道你也会绣花?段老三笑道:我输了便给你捉活的。不过我们先要说好,不许悔棋呸我悔过棋么?水柔清啐道。那劲装汉子接口道:我证明,上次水家妹子的悔棋声吵得我一晚上没合上眼。水柔清闻言不依,又跳又叫,众人均是哈哈大笑。 花想容给梵溟轩介绍一番,那年长的文秀书生名叫段秦;劲装汉子是段家老2,单名一个渝字;那段老三唤做段成。梵溟轩含混应了,他也不懂水柔清与段成说得一局一鹤是怎么回事.只是心里奇怪仗二异弟的相拍怕于半占相似,也不知爹妈是怎么生出来的。 当下花想容将来意说明,又对段秦暗地说了些什么。那段氏三兄弟倒也爽快,知道梵溟轩伤势不能耽搁,稍事寒暄,段成便回屋匆匆收拾一番,随着花水二女与梵溟轩一起出了万县城,又坐着须闲号沿江东下。 才一上船,段成从背上包裹中取出一个大木盒,打开来却是一副象棋,便与水柔清厮杀起来。 梵溟轩生性好动,这一路来坐在船上哪也去不了,加上与水柔清赌气,委实气闷。现在见水柔清有了伴,更显得自己孤单,想找花想容说话又怕打扰她做事,只得一个人坐在船头上望着两岸景物,百无聊赖。 他毕竟小孩心性,虽是暗地下了决心再也不理水柔清,但对那什么一局一鹤实是非常好奇,呆坐了一会儿,忍不住回舱看二人下棋。 水柔清与段成正下至中局。段成为人十分随和,见了梵溟轩,笑笑打个招呼,而水柔清却是满脸严肃,脑袋就如扎在棋盘上一般,不时长吁短叹。 梵溟轩尚是第一次见人对弈,见那盘中棋子上不但写着车马炮士相,兵卒将帅等,棋盘上更有楚河汉界,顿时大感兴趣,尤其见到水柔清一脸苦相,颇觉快意。他也不多问,只是默看二人对局,倒是段成看出梵溟轩与水柔清之间的别扭,觉得过意不去,主动找他说些话。 水柔清棋力本就略逊,加上当着梵溟轩的面不好意思使出悔棋**,勉强平了两局后便连输三局。她一向争强好胜,却在梵溟轩这个对头的眼皮底下连连失利,心中一急,更是乱了章法,眼见第六局也是败势已定,索性耗着时间苦思冥想,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梵溟轩看到自己认输的样子。 梵溟轩自幼修习《天命宝典》,对诸事万物皆有敏锐直觉,才看了几局,大致便懂了一些门道。他心系棋盘中,不免随口向段成讨教几句,段成大占上风,正心中高兴,自是知无不言。 水柔清只觉这二人太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偏偏棋盘上又回天无力。她不怪段成杀招迭出,却怪梵溟轩多事,将一腔输棋的气恼尽数撒在他身上,咬牙切齿地道:小鬼头,知不知道什么叫‘观棋不语真君子’啊? 梵溟轩也不含糊:我是小鬼头,不是君子。他故意要气水柔清,转脸问段成:段大哥,什么叫一局一鹤?段成却似是比较怕水柔清,对梵溟轩挤挤眼睛:咳咳,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不下了。水柔清一把拂乱棋盘,这一局算和了。段成笑笑不置可否。 梵溟轩察言观色,知道这一局水柔清定是败势已定,笑嘻嘻地自言自语道:我知道认输是直接说‘我输了’,却不知认和是把棋盘搅乱就行了。水柔清大怒:你这小鬼若是有本事下赢我,再说风凉话。 梵溟轩最忌被人叫小鬼,以往只有二人相对也还罢了,如今当着段成的面被水柔清这般呼来喝去,心底腾地冒起火来,脱口道:这有何难,你现在下得头昏脑涨我不占你便宜,明天看我怎么赢你。 好水柔清面色铁青,明天一早,谁输了谁就,谁就……她一时不知用何事何物来做赌注,忽想到江湖上比武时常说的言语,脱口道,谁就一辈子听对方号令 梵溟轩一呆。他刚才看了几局,记下了马走日相走田等规则,也不觉得有多难,料想只是水柔清棋下得太臭,自己若是研究一下定能打败她。但真听她说出如此赌注,也不禁犹豫起来。 段成打圆场道:清妹何必认真,梵溟轩今天才学棋,如何会是你的对手?谁是你清妹?水柔清杏目圆睁,这小鬼阴险得要命,你怎么知道他是今天才学棋?也许他早就会下只是故意装不懂来问你,好打扰我的思路。段成啼笑皆非,不敢再说。四大家族中都知道水柔清平日看起来乖巧可人,真要激起火爆性子便根本不讲道理。 梵溟轩再被水柔清在小鬼后面加上阴险二字的评语,怒气上涌,差点就要出言应战。总算他修习《天命宝典》多年,还能保持冷静,心想若是万一输了,以后听这小丫头的号令可真是要命的事情:你别那么霸道,我……我下船之前必能赢你。他听花想容说过船将沿长江东下,至岳阳进洞庭湖转湘江,至株洲才下船行陆路,至少还要再走十余天的水程,料想自己这十多天专心学棋,怎么也不会输给水柔清。好,一言为定,是男子汉就不要反悔水柔清再狠狠瞪了梵溟轩一眼,转身回自家舱中去了。 本章节由16k书友上传 . 第三百二十七章棋生 第三百二十七章棋生 段成看看散落一地的棋子,再看看梵溟轩:你真是第一次学棋吗?梵溟轩木然点点头,脑中犹闪现着水柔清最后瞪自己那一眼中隐现的敌意,不知怎么心中就后悔起来。M倒不是怕输给她,而是真怕与她做一辈子的对头。想到前日在船尾牵她的手说起彼此身世的情形,心中一软,恨不得马上找她认输,只要她不再这样当自己生死仇人一般…… 段成倒没有想那么多,低声劝道:她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平日都让着她,谁也不愿真惹急了她。看梵溟轩似有所动,他续道,要么我帮你去说说,好男不和女斗,为一盘棋弄成这样又是何苦?再说你不是还要找景大叔治伤么,景大叔可最疼她了……梵溟轩本已意动,但听段成说起治伤的事,顿时激起一股血性,大声道:景大叔疼她就很了不起么?就算我死了也决不求她…… 水柔清迥异平常的声音遥遥从门外传来:少说废话,抓紧时间找段老三多学几招吧。段成一叹不语。 花想容知道此事后亦连忙来劝梵溟轩与水柔清,但这二人均执拗,一意要在枰上一决高下。虽只是赌气之举,但心目中都当做是头等大事,别人再如何劝,都丝毫不起作用。 当晚梵溟轩专心向段成学棋。梵溟轩本以为棋道不过末学小技,以自己的聪明定然一学就会。试着与段成下了一局才知道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上手简单,下精却是极难,不但要审时度势,更要凭精深的算路料敌先机,往往一手棋要计算到数十步之后…… 段成亦是左右为难,他只比梵溟轩大五六岁,自是非常理解这小孩子的好胜心理。他既不忍让梵溟轩如瞎头苍蝇般盲目研棋,又怕梵溟轩真赢了水柔清,定会让她记恨自己。可转念一想,水柔清虽是败给自己,但棋力原本不弱,梵溟轩只凭十几天的工夫要想赢她谈何容易?念及于此,教梵溟轩时倒是尽心尽力,毫不藏私。 第二天水柔清也不找段成下棋,自个儿呆在房中生闷气。梵溟轩正中下怀,便只缠着段成不分昼夜地学习棋术。只是苦了段成,一大早睁开眼睛便被梵溟轩拉到棋盘边,路上途经的什么白帝城、神女峰等全顾不上看,还要对水柔清赔着小心,对此次鸣佩峰之行真是有些后悔莫及。 梵溟轩从小被许漠洋收养,许漠洋怜他身世,从不忍苛责于他,就是学武功亦只是凭着他一时的兴趣。此次下棋,倒是梵溟轩头一遭如此认真地学一样本事。他也没时间去记下各种开局与残局应对,惟有一步步凭算路摸索,几天来没日没夜地苦思,便连睡梦中也是在棋局中弹精竭虑。 花想容本担心梵溟轩如此劳累会引发伤势,但见梵溟轩着了魔般沉溺于棋道中,纵是把他绑起来不接触棋盘,只怕心里也会下着盲棋,她只得暗中嘱咐段成细心照料梵溟轩。 第三日。梵溟轩正在和段成下棋,水柔清寒着脸走过来,扬手将一物劈头甩向段成:拿去,以后不许再乱嚼舌头说我耍赖。段成眼疾手快一把接住,赔笑道:四大家族中人人都知道水姑娘是天底下第一重诺守信之人,我怎么敢乱说。他倒真是不敢再以清妹相称了。 水柔清听段成说得如此夸张,面上再也绷不住,扑哧一笑,随即又板起脸:你马屁也别拍得太过分,反正我不像有的人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她转身哼着小调姗姗而去。梵溟轩知她在讽刺自己,心道这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八个字用在她自己身上才是最适合不过,嘴上当然不敢说出来。 却见段成细细观看手中之物,口中啧啧有声:别看这小丫头平日那么厉害,女红针线倒是门中一绝。梵溟轩定睛一看,水柔清掷给段成的乃是一方手帕,上面绣着三只鹤,形态各异,或引颈长歌,或展翅拍翼,或汲水而戏,看不出水柔清平日大大咧咧一副骄蛮的样子,竟还有这等温婉细致的小巧功夫。 段成笑嘻嘻地道:清妹的纹绣之功冠绝同门,本来我打定主意赢她一百只鹤,若不是你来搅局,日后我回万县倒可向二位哥哥好好炫耀一番。梵溟轩这才明白一局一鹤是什么意思,不由肚内暗笑,试想水柔清若真是和段成下满千局之数,怕不要绣几百只鹤,自己倒是救了她一回。他虽是心底惊于水柔清的女红本事,嘴上却犹自强硬:我见过许多女孩子比她绣得好上百倍。嘘可别被她听到了,你倒不打紧,我可就惨了。段成连忙掩住梵溟轩的嘴,摇头晃脑地低声道,温柔乡中索峰、气墙、剑关、刀垒四营中最厉害的武功便是索峰中的缠思索,清妹的父亲莫敛峰虽是主营剑关,她自己却是喜欢使软索。这缠思索的手法千变万化、繁复轻巧,要想练好便先要学女红针线。清妹可是门中翘楚,就是普天之下怕也找不出几个比她绣得更好的人,你这话若是被她听到了,岂不被气歪了鼻子,到时又会与你好一番争执。 梵溟轩倒是没想到练武功还要先学女红,听得津津有味:那万一是你输了怎么办?段成嘿嘿一笑:我当然不会学那些女孩子的玩艺儿,若是我输了便捉只活鹤给她罢了。 梵溟轩曾听父亲说起过四大家族的一些传闻。那四大家族是武林中最神秘的门派,许漠洋也仅是当年听杜四偶尔说起过,对四大家族门中秘事自然不太清楚,梵溟轩则所知更少。他此刻见段成年纪大不了自己多少,随口说起抓鹤之事似是信手拈来般毫不费力,对这神秘的四大家族更是好奇,忍不住问道:我听爹爹说起过四大家族是阁楼乡家、景花水物四家,你明明姓段,为何也是四大家族的人? 段成也不知道梵溟轩的来历,见花想容对他如此看重,只道与编跃楼大有关联,也不隐瞒:点睛阁中人丁兴旺,是第一大家;温柔乡只许女子掌权,招赘了不少外姓,所以才分了索峰、气墙、剑关、刀垒四营,声势上仅次于点睛阁;编跃楼一脉单传,嗅香公子超然物外,素来不理俗事,但说话也算有些分量;而英雄家武功却必是童子之身方可修习,所以广收弟子,每年只有武功最强的三个人才可以‘物’为姓,方算是英雄家的真正传人。我们三兄弟的师父便是英雄家主物天成。 梵溟轩听得瞠目结舌,倒看不出这个大不了自己多少、浑像个大哥哥的段成有这么大来头,竟然是英雄家主的亲传弟子。他虽是嘴上说看不起那些世家子弟,但在父亲与林青、虫大师处耳濡目染,心中对四大家族这神秘至极的门派实是大有好感,心里颇羡慕段成,结结巴巴地道:那你以后也要姓物么?岂不是连祖先都不要了?段成一笑:我兄弟三人本就是孤儿,若不是师父收养,只怕连个名字都没有。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梵溟轩一呆,父亲本是姓许,自己莫不是也应该叫许惊弦才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含混道:我大名叫做惊弦…… 这名字不错嘛。段成倒没注意到梵溟轩的神情异样,不过姓名只是一个记号,身外之物罢了。你可知道师父为何给我们兄弟三人起段秦、段渝、段成这三个名字么?梵溟轩想了想:秦、渝、成均是地名,你们定是在川陕一带被师父收养的。 段成含笑摇摇头。梵溟轩喃喃念着段氏兄弟的姓名,突想起自己上次给费源胡捏什么费心费神的名字之事,脑中灵光一闪:我知道了你师父是让你们斩断**尘念……好机灵的小子段成大力一拍梵溟轩的肩膀以示夸赞,又凑在他耳边悄声道,以你的聪明好好学棋,说不定真能击败那小丫头。梵溟轩不好意思地笑笑:赢她也不算什么本事,我看她在你面前还不是输得昏天昏地…… 你可别小看她。段成正色道,我师父可是国手,我学了十年棋算是得了他六七成的真传,想赢清妹却也要大费一番工夫。若是你真在十几天的时间内赢了她,真可谓是百年难遇的天才。言罢连连摇头,显是在这场争棋中根本不看好梵溟轩。 梵溟轩心里一跳,这才知道原来水柔清的棋力绝非想象中的三四流水平,而段成习了十年棋方有如今的棋力,自己才学十几天就想赢水柔清何异痴人说梦。但他心气极高,哪肯轻易服输,看段成摇头叹气的样子更是下定决』合要争一口气,当下摆开棋盘:来来,我们再下一局。 段成纵然老成些,毕竟年纪也不大,虽对水柔清不无顾忌,深心内却希望梵溟轩能赢下这一场赌棋之争,好看看平日趾高气扬的水柔清一旦输了要如何收场。但想归想,对梵溟轩实是不报胜望,只是与梵溟轩说得投缘,惟有尽心尽力教他学棋。 本章节由16k书友上传 . 第三百二十八章杀和 第三百二十八章杀和 这名字不错嘛。段成倒没注意到梵溟轩的神情异样,不过姓名只是一个记号,身外之物罢了。你可知道师父为何给我们兄弟三人起段秦、段渝、段成这三个名字么?梵溟轩想了想:秦、渝、成均是地名,你们定是在川陕一带被师父收养的。 段成含笑摇摇头。梵溟轩喃喃念着段氏兄弟的姓名,突想起自己上次给费源胡捏什么费心费神的名字之事,脑中灵光一闪:我知道了你师父是让你们斩断**尘念……好机灵的小子段成大力一拍梵溟轩的肩膀以示夸赞,又凑在他耳边悄声道,以你的聪明好好学棋,说不定真能击败那小丫头。梵溟轩不好意思地笑笑:赢她也不算什么本事,我看她在你面前还不是输得昏天昏地…… 你可别小看她。段成正色道,我师父可是国手,我学了十年棋算是得了他六七成的真传,想赢清妹却也要大费一番工夫。若是你真在十几天的时间内赢了她,真可谓是百年难遇的天才。言罢连连摇头,显是在这场争棋中根本不看好梵溟轩。 梵溟轩心里一跳,这才知道原来水柔清的棋力绝非想象中的三四流水平,而段成习了十年棋方有如今的棋力,自己才学十几天就想赢水柔清何异痴人说梦。但他心气极高,哪肯轻易服输,看段成摇头叹气的样子更是下定决』合要争一口气,当下摆开棋盘:来来,我们再下一局。 段成纵然老成些,毕竟年纪也不大,虽对水柔清不无顾忌,深心内却希望梵溟轩能赢下这一场赌棋之争,好看看平日趾高气扬的水柔清一旦输了要如何收场。但想归想,对梵溟轩实是不报胜望,只是与梵溟轩说得投缘,惟有尽心尽力教他学棋。 几日下来,梵溟轩进步神速。初时二人对弈,段成让梵溟轩车马炮,如今却只让一马也颇感吃力,不由对梵溟轩的天资大加赞赏。 爱棋之人极重胜负,似苏东坡般胜固欣然败亦喜的,怕是几千年来也就那么一个。段成棋力在四大家族中也就仅次于师父英雄家主物天成,自视极高,纵是让子也不愿轻易输棋,初时与梵溟轩对局尚是权当陪太子读书般心不在焉,不小心输了几局让子棋后终于拿出看家本领,直杀得梵溟轩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梵溟轩初窥弈道,兴趣大增。起先棋力不济,眼见总是差一步二步便可获胜,却偏偏被段成抢得先机,心里尚极不服气,死缠烂打坚不认输。段成有意显示棋力,往往杀得梵溟轩就剩孤零零一个老帅。梵溟轩生来顽固,与段成较上了劲,半子也不肯弃,往往子力占着优势却莫名其妙地输了棋。段成又将舍车保帅、弃子抢攻等诸般道理一一教给他。梵溟轩悟性奇佳,棋力渐登堂奥,加上他每一局均是全力以赴,苦思冥想,算路越来越深,迫得段成亦得专心应付,免得一不小心便人了梵溟轩设下的圈套。有些残局本是梵溟轩输定的棋,他却偏偏不信邪,冷着迭出,迫得段成走出各种变化,如此反复更是让梵溟轩棋力飞涨,最后段成不再让子,已将梵溟轩当做了一个难逢的对手。 自古学棋者均是先看棋书,背下一脑的开局与残局棋谱,似梵溟轩这种直接由实战人手的几乎绝无仅有,结果练就了他一身野战棋风,全然不同一般象棋高手的按部就班、稳扎稳打,而是独辟蹊径,全然定势,加上梵溟轩修习《天命宝典》,感觉敏锐而不失冷静,每次都能将各种变化逐一算尽,竟然不存在所谓高手的盲点,往往从不可能中走出突发的妙手来。 第七日,梵溟轩执先逼和段成。 第九日,段成下得昏头昏脑之余,终被梵溟轩觑到破绽胜了一局。 段成长叹:似你这般十日内就有如此棋力的只怕举世罕有。你去了鸣佩峰定要去见见我师父。他老人家爱才若命,定会将一身棋艺相传……梵溟轩摇头道:学一身棋术又有什么用,要能像你师父那样武功盖世才算本事呢。话不能这么说。段成正色道,师父说过,世间万物其理皆通,武道棋道到了极致,境界都是大同小异的。所以我四大家族门下有许多奇功异业,琴棋书画不一而足。这是什么话?梵溟轩摇头失笑,武是武、棋是棋。比如一个武功厉害的高手要来杀我,我总不能提议先下一盘吧? 段成挠挠头:师父这样说必有他的道理,只是我资质愚鲁不懂其中玄机罢了。他又想起一事,对了,当时师父给我举了一个例子:吐蕃的蒙泊大国师本是佛学大师,由佛道入武道,现在就成了吐蕃的第一武学高手,若是来中原怕与明将军亦有一场胜负 梵溟轩因扎风的缘故,对那吐蕃大国师实是没有半分好感,却不料英雄家主物天成对他如此推崇。他心中忽动,忆起《天命宝典》中亦有类似通一理而晓百理的说法。既然物天成如此说,更有蒙泊大国师的例子,只怕此言果真有几分道理。 段成心中却想到水柔清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不过梵溟轩的棋力也算是自己一手教成的,他又是惶惑又是得意,面上一片茫然。 梵溟轩见段成发呆.突然指着他大笑起来。段成愕然。梵溟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看你自己,脏得就像一只大马猴……段成一呆,也是大笑:你也好不到哪去,还不快去江边照照。 原来二人这几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扎在棋盘边,连脸也顾不上洗,皆是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起先沉迷于棋局中倒也没有发觉,此刻梵溟轩终于胜了一局,心怀大畅下终于注意到了这点。一时二人各指着对方,笑得前仰后合。 什么事那么高兴?水柔清斜依在门边,一脸清傲,后天到了株洲就要下船了,小鬼头准备好了么? 原来这几日段成天天教梵溟轩下棋,水柔清便赌气不见二人。她这些日子与梵溟轩闹惯了,倒觉得花想容文文静静的性子实是不合脾胃,来的时候还有新鲜的风景可看,这回去的路上却委实无聊。天天装模作样地拿起一本书却不知道看了些什么,耳中仍是时刻留意那边二人的动静,听他们笑得如此厉害,简直像挑衅,终于忍不住过来说话。 段成一见水柔清顿觉气短,收住了笑,期期艾艾地答话:就要到株洲了吗?这一路真是快呀。梵溟轩却是笑得更大声,骄傲地一扬头:我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就与你开战。 水柔清见梵溟轩有恃无恐的样子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亦知道梵溟轩是第一次学棋,自信决不会输给他,心中倒是不慌:段老三做证,谁输了就要……一辈子听对方的号令段成笑嘻嘻地接口道,我知道清妹是天下第一号重诺守信之人,梵溟轩这次的跟头定是栽到家了,恭喜清妹收下一个小跟班……他亦是少年心性,此刻对梵溟轩战胜水柔清足有七八分的把握,倒是巴不得早些看到这一场好戏了。 水柔清看看段成、再看看梵溟轩,不禁有些心虚起来:段老三你可不许支招。突又醒悟过来,一双杏眼又瞪圆了:你刚才叫我什么?段成心情极好,倒也有心调笑水柔清:莫非要我叫你清姐才对?水柔清冷哼一声,上前做势要打,却突然止步,小鼻子一吸,转头就跑:天呀,怎么这么臭?段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这个同门师妹实有一种自己都不甚了然的情慷,一时被弄得满面通红,偏偏梵溟轩还装模作样地凑近身来闻一闻:哎呀,好臭。段成忍不住抬手给了梵溟轩一个栗暴,梵溟轩捂头大叫:容姐姐快来救命…… 等花想容闻声赶来时,犹见梵溟轩与段成二人笑得满地打滚,舱中到处都是散乱的棋子。 第二日午间,梵溟轩与水柔清摆开战局。说好一局定胜负,猜枚后梵溟轩执红先行。 象棋中执先优势极大,水柔清起手时尚是小心翼翼,惟恐段成给梵溟轩教了什么欺着。走了几步,见梵溟轩中规中矩、见招应招完全一副生手的样子,执先的优势荡然无存,不免轻敌起来,只道必会赢得这一局,口中说笑不停,小鬼长小鬼短地一路叫来,连段成也不免被她讥为误人子弟…… 却不知这正是段成与梵溟轩故意如此。要知梵溟轩虽是棋力大涨,但毕竟水柔清比他多学了数年棋,认真对弈起来胜负实是来知之数、梵溟轩开局时采用稳守的策略以惑水柔清,却将子力遍布全局,摆出久战的架势;水柔清得势不饶人,更是招招进攻,但梵溟轩每每被迫得险象环生,却总能履险若夷…… 有时梵溟轩故意示弱,兑子求和。但水柔清一心要赢这一局,如何肯与他兑子?却不料一来二去,再走了数步,几处要点都被梵溟轩借水柔清不愿兑子退让之际所占,形势已渐渐扳平。 水柔清终于愣住了她本以为三下五除二就可以解决这小鬼头,却不料棋至中局,自己倒是大大不妙起来。起先花想容叫众人吃饭,她还颇骄傲地宣布这一局不下完,谁也不能走开,现在大是后悔,只可恶花想容不懂象棋,看了一会儿便走开了,不然拉她胡搅蛮缠一阵或可逃过这一劫…… 水柔清本想以开局轻敌为由要求重下,一抬头却触到梵溟轩那双明亮得似是洞察一切的眼光,底气顿时虚了,咬牙继续走下去又回天无力,只好越走越慢,心中只恨不得须闲号突然撞上什么暗礁、翻个底朝天好搅了这一局。 段成轻咳一声,揉揉眼睛。这盘棋从午间下到黄昏,眼见水柔清败局已定,却偏偏耗着时间不肯认输。两个对局者尚不觉什么,他这个旁观者却是看得乏味至极,又不敢开口说话,深恐水柔清来一句观棋不语真君子。加上这几天没日没夜地与梵溟轩下棋,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要是困了就去睡觉呀。水柔清明知自己快输了,口中却是振振有词,看这样子,怕是要下到天明了……段成忍不住咕浓一句:那你还不快点走?啊水柔清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口头上倒是丝毫不肯服输,原来该我走呀,你怎么不提醒我?段成给她气得满嘴发苦,又不敢发作:是我错了,忘了提醒你,现在你走吧。 水柔清百般不情愿地将车慢慢挪了一步,梵溟轩却是出手若电,立即应了一着,于是水柔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长考,口中犹对段成道:别吵,我要好好算算下一手如何走……段成争辩道:我可没吵。肚内却不争气地咕咕响了一声。 又耗了一个时辰,棋盘上梵溟轩底炮架个空头,双车左右夹攻,右边卒蓄势待发,已呈必胜之势。水柔清呆坐枰端,过了两灶香工夫也无任何动作。 梵溟轩只见到水柔清望着棋盘垂头沉思,一动也不动一下,若不是看到她雪白的牙齿不时咬一下嘴唇,还真要当她睡着了,终也沉不住气:愿赌服输,你又何必……话说到一半,却见水柔清抬眼飞快地朝他一瞥,随即低下头,走了一步。 梵溟轩眼利,那一刹那已看到水柔清目中竟蓄满了泪水,心头猛然一震,万没想过这个心高气傲的小姑娘亦会有此刻的软弱。梵溟轩脑中呆呆想着,按照计划的步骤走了下一手,这一次水柔清却是应得极快,看来是认命了,只是不肯中途臣服,非要梵溟轩使出最后的杀招将死老帅方才推枰认输。 梵溟轩心中早已翻江倒海。先想到水柔清平日总是不怎么看得起自己,那日更是激得自己与她争棋,还定下这样一个侮辱人的赌注,非要让自己低头方才快意,何曾有一点冷悯之意?心中一发狠,直欲视她眼泪于不顾,好好羞辱她一番,才解心头大恨他又想到父亲常教自己要得饶人处且饶人,与她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口舌之争,何必如此呢?何况她也是从小没有了母亲,平日虽是凶巴巴的,但也好像有些可怜…… 梵溟轩脑中一片混乱,随手应对,又走了几步,却听段成长叹一声。定睛看局中时,此刻自己底炮空挂,双车联线迫帅,只要再走一步便可直取中宫,将死对方。看段成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想必亦是不忍见水柔清认输…… 水柔清已知回天无术,索性也不去防守,将马儿踏前一步。虽然梵溟轩再走一步便会将死自己,但好歹她下一手也可施出杀招,权当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水柔清低着头,梵溟轩看不到她的眼睛,只看到她的唇上被牙咬出一道淡淡的血印,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悲伤,心中突就想起见她第一眼时自己的手足无措,闪现出她第一次对自己说话时笑嘻嘻的样子,犹记得那时她眉目间尽是一种似笑非笑的俏皮,耳边似又响起她不无善意的嘲弄:又不是花你自己的银子,你脸红什么? 梵溟轩脑中一热,缓缓拿起红车纵移一步,却没有直取敌帅,而是放在水柔清的黑车路上。他已决意兑车,和了这一局…… 啊段成忍不住惊呼出声,梵溟轩失神下却忽略了水柔清的黑马即要卧槽逼将,只要避开与梵溟轩兑车,便已呈绝杀之势。梵溟轩立时发现了自己的疏忽,小脸涨得通红,万万料不到自己一时之仁,竟会鬼使神差般输掉这一局。眼间仿佛已看到水柔清趾高气扬呼喝的样子,虽说一辈子听对方号令戏言的成分居多,但这之后只怕再难在她面前抬起头来。梵溟轩心里痛恨,只想提起手来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水柔清也愣住了,万万料不到梵溟轩竟然在胜定的一瞬出现这么大一个漏着。她何等聪明,一见梵溟轩将联线的红车放在自己黑车路上,已知其兑车求和之意,但现在却是已有机会直接将死对方老帅,赢得这一局……水柔清更不迟疑,跳马卧槽将军,梵溟轩无奈只得移帅,眼见水柔清将手放在黑车上,下一步只要再一将军,梵溟轩便输了…… 水柔清拿起了黑车,稍稍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去将军,而是吃掉了梵溟轩的红车。梵溟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听水柔清轻声道:我肚子饿了。也不待梵溟轩与段成回答,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去。许是她站起得太急,一滴湿漉漉的液体甩到了梵溟轩的手上。 梵溟轩一拍段成的肩膀,微微颤抖的语声中有种不合年纪的平静:还不快去吃饭,我早就听到你肚子叫了。段成苦笑,目光仍是呆呆盯在棋盘上。 这一局,竟然和了 ( 第三百二十九章浩然 第三百二十九章浩然 须闲号刚刚靠上萍乡县的码头,水柔清便惊喜地叫了二声,抢先跳到岸上,扑人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怀里:景大叔你莫非未卜先知么?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 那中年人浓眉凤目,宽额隆鼻,五缕长髯衬得一张国字脸不怒而威。他相貌极有气度,却偏偏被一个少女于大庭广众下扑人怀里,揪着衣衫不放,按理说应是有些尴尬,但他面上却未见一丝不悦之色,浑若平常般先对花想容和段成笑笑,目光最后落在梵溟轩身上,口中犹对水柔清笑道:我哪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只不过你容姐姐早早令你段大哥给我飞鸽传书,要我前来迎接。她花家大小姐何等面子,我若是不乖乖走这一趟,只怕她爹爹的折花手非拆了我这把老骨头不可。 梵溟轩这才知道这个中年人竟然就是四大家族中排名第一的点睛阁主景成像。原想他定是一副威武至极的样子,却不料这般平易近人,心中先就喜欢上七分。 花想容含笑道个万福:景大叔给足我面子,若是下次爹爹再酿出什么好酒,我拼着受罚也要给你偷来。众人料不到一向稳重的花想容竟也会去偷父亲的好酒,皆是大笑。原来花想容深恐有负林青所托,怕梵溟轩路上伤势发作,在万县便让段家老大段秦放出飞鸽,略略说明了梵溟轩的情况,非要景成像从鸣佩峰赶到萍乡县来接船。 梵溟轩觉得景成像双目看来,就若有质之物般触体生感,体内蓦然腾起股暖意,心下更是佩服,急忙有模有样地深施一礼:误中奸人毒手,愧不能复,还要麻烦景大叔出手相助,真叫小子过意不去。也不知是从哪出戏文里摘的台词。景成像一呆,料不到这个小孩子说话如此有趣,哈哈大笑起来。水 柔清白了梵溟轩一眼,对景成像道:你别看他样子老实,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滑头。景成像大笑:好小子,若不是有些真才实学,岂能让我们水姑娘评为小滑头?水柔清嘻嘻一笑:我若是评天下的老滑头,定也有景大叔一份。景成像做洋洋自得状,捻须而笑:那当然,你景大叔自然是最有真才实学的。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梵溟轩自从与水柔清下过那局棋后便再没和她说过话。双方都对那日彼此留情之举心知肚明,相处时反较以往多了一种异样的气氛,偶一顾盼,均是匆匆避开目光,谁也不肯先示弱开口。此时梵溟轩听水柔清说起小滑头,自然便想到了她给宁徊风起的宁滑风那个外号,不知怎地心中便是一荡,抬眼望见她对自己甜甜一笑,种种恩怨顿时都随风而去。 段成未得师门允许不敢多做停留,随即又乘着须闲号返回万县。景成像则带着花想容、水柔清和梵溟轩往鸣佩峰行去。 路上景成像寻个空隙细把梵溟轩脉象,脸上现过一丝诧色:奇怪灭绝神术吸食元气,中者如沉病久缠,可你体内却是生机盎然,却是何故?梵溟轩便将自己如何用嫁衣神功破除宁徊风禁锢之事细细说来,饶是以景成像一代宗师,却也万万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自残身体、反增潜力的功夫,连连发问。梵溟轩见景成像如此感兴趣,花水二女脸有诧色,心中大是得意,忙将所学尽皆和盘托出,不过他自己对嫁衣神功亦是一知半解,只恨以前不肯勤下苦功,少了一个在水柔清面前炫耀的机会…… 景成像听得不断点头,大有所悟:兵甲派铸造之学四海皆闻,其武功却一向不为江湖上看重。但观此嫁衣神功,虽与传统武学宗旨全然不合,却是别出蹊径。若能好好发挥其长处,亦足可开宗立派,以振中原武林。看梵溟轩脸有得色,又赞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是身负如此奇功异术。 水柔清与梵溟轩作对惯了,一向不怎么看得起梵溟轩的武功,如今见四大家族中武功最高的点睛阁主亦如此看重嫁衣神功,不由对他刮目相看,替他高兴,竟觉得自己脸上也似颇有光彩,忍不住道:景大叔可别小看这个小鬼头。我听虫大叔说,他还身兼昊空门巧拙大师的《天命宝典》呢…… 哦?景成像脸色大变,这又是怎么回事? 当下梵溟轩便将父亲许漠洋与巧拙大师的关系一一道出。其实许漠洋虽经巧拙大师灌注**,亦不过只得了《天命宝典》五六成精髓,梵溟轩所知自是更少,尚不及一二。但《天命宝典》主旨本就是以洞悉世情、通透命运为主,而小孩子懵懂人世,原本对俗欲尘情一窍不通,以耳闻目观印证所学,反是事半功倍;就若以璞玉新铜为镜,不蒙凡尘,所映即为所见。是以若论对《天命宝典》的领悟,便是巧拙大师重生恐亦不及梵溟轩,只是梵溟轩自己尚不得知罢了。景成像静静听着,不置可否,面上却是时阴时晴,一派凝重。 花想容见景成像脸色不善,不知梵溟轩说错了什么,有意转过话题:景大叔既然说梵溟轩体内生机盎然,莫非在嫁衣神功的催逼下,灭绝神术已经不治而愈了?‘不然。景成像沉思道,灭绝神术最厉害之处便在于其如附骨之蛆般难以化解,更有一股庚气伏于心窍内,滞血阻气,药石难至。此戾气有个名目唤做‘六月蛹’…… 六月蛹水柔清接口道,这名字好古怪。六月乃蚕蛹脱茧之时。这便是形容中术者体内如埋伏了一只茧蛹,平日全无异状,外界稍有惊动即刻破茧而出,欲破此术亦需有剥茧抽丝的耐心。景成像一叹,救治者若是不得其法,一旦引发庚气,全身气血无可宣泄便由七窍喷涌而出,受术者尝尽精血翻腾之苦后五日方毙,死状极惨,是以才会以灭绝为名。 花想容见梵溟轩听到景成像的形容如坐针毡,怕他发急,连忙安慰道:景大叔医术冠绝天下,必是有办法治好你。景成像傲然道:我点睛门中的‘浩然正气’由心脉通盈渊,讲究持盈之道,博天地明睿、渡万物元神,专化煞气,正是此术天生的克星。那就好了。水柔清拍手道,我就说这等魔道邪术如何能难得住景大叔的神功。小丫头不要乱拍马屁。景成像面上阴郁之色一掠而过,嫁衣神功虽是大伤元气,却也激发出人体内无尽的潜力,十分霸道,已将灭绝神术强行压制住。但那名为‘六月蛹’的房气却极为顽固,虽遁离心脉,却是散人奇经八脉中,与体内真元纠缠不休,若不能及时根除,只怕悬疵附赘、后患无穷。如今虽可用浩然正气渡人体内护住心脉,但要想彻底痊愈却要大费一番周折了。 梵溟轩听得目瞪口呆,料不到自己擅自使用嫁衣神功竟然会引出这么大的后患,怪不得连林青和虫大师都大感头痛,不由暗骂宁徊风。不过听景成像的语气倒是仍有把握治好,这才稍稍放心。 花想容面色微变,猜不透景成像话中的大费周折有何玄虚,她深怕有负林青所托,忙道:这个孩子由虫大师亲自托付给四大家族,景大叔定要将他治好…… 水柔清奇道:容姐姐为何不说林大哥?花想容脸生红霞:当着景大叔的面你也好意思叫‘林大哥’?水柔清嘻嘻一笑:你叫得为何我就不能叫?莫非我还要叫你一声容阿姨么? 景成像那仿若洞悉天机的眼光在花想容嫣红的面上一扫而过,放声大笑起来:你放心,若不能还你们一个活蹦乱跳的‘小滑头’,我岂不是让你们大叔前大叔后地白叫了?水柔清望着梵溟轩:嘻嘻,景大叔不用急,慢慢治好了。反正林叔叔一时也不会赶来接这小鬼,正好也可让他见识一下我四大家族的行道大会。听她兴高采烈的语气,倒似巴不得梵溟轩的伤越重越好,直听得梵溟轩哭笑不得。 景成像却似是不想说行道大会之事,转脸向梵溟轩问道:你可识字?梵溟轩骄傲地一点头。景成像又问:可懂穴道么? 许漠洋虽教过梵溟轩一些武功,但以梵溟轩顽皮好动的性格如何肯下苦功,尚远不如向段成学棋那么专心,他只知道与嫁衣神功有关的几处穴位。听景成像煞有介事地如此发问,梵溟轩脸上微微一红,只得颇不情愿地摇摇头。 六月蛹气随时辰不同浑身游移不定,须得被救者自己感应,测准方位头?景骤,有暗敢再说。手医治。景成像见梵溟轩面有难色,呵呵一笑,这也无妨,我那有不少医书,你可先修习一下各经脉穴道的位置。又加重语气,这可是你性大事,须得好好学习。梵溟轩一意想日后随林青闯荡江湖,本就有心学武,闻言正中下怀,连连点头。 水柔清本有心,趁机一拍梵溟轩肩膀:景大叔答应收你为徒,还不快快磕头?景成像连忙摇头,肃容道:清儿别胡说。这不过是替他治伤必要的步骤,有暗器王与虫大师那样的明师,我何敢大言收徒。水柔清吐吐舌头,不敢再说。梵溟轩却知林青绝无闲暇教自己武功,只得黯然不语。 花想容急忙转移话题:听梵溟轩说宁徊风施术时又是扎针又是闭穴,看来这灭绝神术虽然厉害却是无用,试想把人都抓住了何必再施展这类邪术,岂不是多此一举?景成像叹道:你可莫小看这灭绝神术,此乃御泠堂不传之秘,手法轻重有异效果亦大不相同,且可在体内潜伏良久方始发作,正是用于控制堂中教徒的最佳法门……花水二女和梵溟轩又听到御泠堂三字,皆是惊呼一声。连暗器王那种人物都对御泠堂一无所知,万料不到点睛阁主不出江湖,竟也知道这神秘至极的帮派。 花想容见景成像脸色不善,不知梵溟轩说错了什么,有意转过话题:景大叔既然说梵溟轩体内生机盎然,莫非在嫁衣神功的催逼下,灭绝神术已经不治而愈了?‘不然。景成像沉思道,灭绝神术最厉害之处便在于其如附骨之蛆般难以化解,更有一股庚气伏于心窍内,滞血阻气,药石难至。此戾气有个名目唤做‘六月蛹’…… 六月蛹水柔清接口道,这名字好古怪。六月乃蚕蛹脱茧之时。这便是形容中术者体内如埋伏了一只茧蛹,平日全无异状,外界稍有惊动即刻破茧而出,欲破此术亦需有剥茧抽丝的耐心。景成像一叹,救治者若是不得其法,一旦引发庚气,全身气血无可宣泄便由七窍喷涌而出,受术者尝尽精血翻腾之苦后五日方毙,死状极惨,是以才会以灭绝为名。 花想容见梵溟轩听到景成像的形容如坐针毡,怕他发急,连忙安慰道:景大叔医术冠绝天下,必是有办法治好你。景成像傲然道:我点睛门中的‘浩然正气’由心脉通盈渊,讲究持盈之道,博天地明睿、渡万物元神,专化煞气,正是此术天生的克星。那就好了。水柔清拍手道,我就说这等魔道邪术如何能难得住景大叔的神功。小丫头不要乱拍马屁。景成像面上阴郁之色一掠而过,嫁衣神功虽是大伤元气,却也激发出人体内无尽的潜力,十分霸道,已将灭绝神术强行压制住。但那名为‘六月蛹’的房气却极为顽固,虽遁离心脉,却是散人奇经八脉中,与体内真元纠缠不休,若不能及时根除,只怕悬疵附赘、后患无穷。如今虽可用浩然正气渡人体内护住心脉,但要想彻底痊愈却要大费一番周折了。 梵溟轩听得目瞪口呆,料不到自己擅自使用嫁衣神功竟然会引出这么大的后患,怪不得连林青和虫大师都大感头痛,不由暗骂宁徊风。不过听景成像的语气倒是仍有把握治好,这才稍稍放心。 花想容面色微变,猜不透景成像话中的大费周折有何玄虚,她深怕有负林青所托,忙道:这个孩子由虫大师亲自托付给四大家族,景大叔定要将他治好…… 水柔清奇道:容姐姐为何不说林大哥?花想容脸生红霞:当着景大叔的面你也好意思叫‘林大哥’?水柔清嘻嘻一笑:你叫得为何我就不能叫?莫非我还要叫你一声容阿姨么? 景成像那仿若洞悉天机的眼光在花想容嫣红的面上一扫而过,放声大笑起来:你放心,若不能还你们一个活蹦乱跳的‘小滑头’,我岂不是让你们大叔前大叔后地白叫了?水柔清望着梵溟轩:嘻嘻,景大叔不用急,慢慢治好了。反正林叔叔一时也不会赶来接这小鬼,正好也可让他见识一下我四大家族的行道大会。听她兴高采烈的语气,倒似巴不得梵溟轩的伤越重越好,直听得梵溟轩哭笑不得。 景成像却似是不想说行道大会之事,转脸向梵溟轩问道:你可识字?梵溟轩骄傲地一点头。景成像又问:可懂穴道么? 许漠洋虽教过梵溟轩一些武功,但以梵溟轩顽皮好动的性格如何肯下苦功,尚远不如向段成学棋那么专心,他只知道与嫁衣神功有关的几处穴位。听景成像煞有介事地如此发问,梵溟轩脸上微微一红,只得颇不情愿地摇摇头。 六月蛹气随时辰不同浑身游移不定,须得被救者自己感应,测准方位头?景骤,有暗敢再说。手医治。景成像见梵溟轩面有难色,呵呵一笑,这也无妨,我那有不少医书,你可先修习一下各经脉穴道的位置。又加重语气,这可是你性大事,须得好好学习。梵溟轩一意想日后随林青闯荡江湖,本就有心学武,闻言正中下怀,连连点头。 水柔清本有心,趁机一拍梵溟轩肩膀:景大叔答应收你为徒,还不快快磕头?景成像连忙摇头,肃容道:清儿别胡说。这不过是替他治伤必要的步骤,有暗器王与虫大师那样的明师,我何敢大言收徒。水柔清吐吐舌头,不敢再说。梵溟轩却知林青绝无闲暇教自己武功,只得黯然不语。 花想容急忙转移话题:听梵溟轩说宁徊风施术时又是扎针又是闭穴,看来这灭绝神术虽然厉害却是无用,试想把人都抓住了何必再施展这类邪术,岂不是多此一举?景成像叹道:你可莫小看这灭绝神术,此乃御泠堂不传之秘,手法轻重有异效果亦大不相同,且可在体内潜伏良久方始发作,正是用于控制堂中教徒的最佳法门……花水二女和梵溟轩又听到御泠堂三字,皆是惊呼一声。连暗器王那种人物都对御泠堂一无所知,万料不到点睛阁主不出江湖,竟也知道这神秘至极的帮派。 ( 第三百三十章正气 第三百三十章正气 水柔清疑惑问道:这灭绝神术既然是御泠堂不传之秘,景大叔却为何知道得如此详细?景成像傲然扬首,眉间掠过一丝杀气,缓缓道:御泠堂乃是我四大家族数百年的宿仇,我若不知,更有谁知?花水二女齐齐一震,对望一眼,面上俱是惊疑不定。二人均可算四大家族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自诩深悉家族秘密,却直至此刻才知道那御泠堂竟是四大家族的世仇。 水柔清待要再问,景成像却已当先朝前大步行去,口中淡然道:容儿清儿不必多疑,行道大会已近,你们迟早会知道这个秘密…… 梵溟轩先是一惊,旋即想到这一个月都会与这稳坐四大家族第一把交椅的点睛阁主在一起,自可慢慢打听这个秘密。再望一眼面露惊容的花想容与水柔清,对二女得意地挤挤眼睛,蹦蹦跳跳随着景成像往前行去。 罗霄山地势绵延数百里,山峰耸峙,嶙石激瀑,更有茂密翠荫,幽奇烟雨,常见虎豹狼熊出没,少现人迹。就若一个与世隔绝的桃源仙境,充满了不为人知的神秘。 四人在山间走了两日,已进入罗霄山脉的深处。遮天丛林中隐现崎岖山路,水柔清用手一指:看,那就是鸣佩峰。 梵溟轩抬头望去,透过叠嶂密叶,依稀可见前面一座巍峨雄峰,映在层绕白云间,浑如雪白宣纸中一点淡墨,于素默中勾勒出一份雄壮来,气韵非凡。再加上细碎的阳光耀眼,飒飒清风拂面,令人直欲纵声长呼,以舒胸臆。 景成像似知梵溟轩心中所想,揽须长啸。其音纯厚,宛如横箫在唇,声震数里,林鸟惊飞,千叶动颤,风滞泉凝,空谷回响。啸音袅袅未绝,又有一声长啸应和而起,这啸声却是激越铿锵,犹若巨臂击鼓,铁指敲钟,与景成像的啸音相应,各擅胜场,梵溟轩听闻,恨不能击节咏歌,以壮襟怀。 那激昂啸音越来越近,却戛然而止。一人忽现道中,大步行来:景兄啸惊鸣佩峰,真是好兴致啊景成像敦厚一笑:若非如此,怎请得动你老兄的大驾?花想容与水柔清上前二步:见过物二叔。 梵溟轩见来人高达八尺,虬髯满面,身材雄阔,浑如半截铁塔,每一步踏下地面皆现出一个小坑,却不惊起一丝尘土,气度慑人。再听了花想容与水柔清的招呼,方知来人正是段氏三兄弟的师父英雄冢主物天成,慌忙上前行礼。饶是他一向口若悬河,见了这英雄冢主的气势,竟半句话也说不出。 二位侄女免礼。不知景兄叫我来有何要事?物天成口中答道,却听得景成像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目光落转在梵溟轩身上,蓦然一震,似是见到什么极惊奇之事。 景成像见物天成的诧异模样,脸色更是凝重:物兄请借一步说话。二人转人一旁林中,只留下花想容、水柔清与梵溟轩面面相觑。 花想容对梵溟轩道:这鸣佩峰占地三百余亩,此处人山口便是英雄冢,鸣佩峰左是温柔乡四营,中间是通天殿,殿后是点睛阁,右边便是我蹁跹楼了。梵溟轩直到此刻方知道四大家族居然平日都驻在这鸣佩峰上,左顾右盼一番,方道:我听爹爹说过英雄冢上刻遍天下英雄的名字,为何却看不见?水柔清笑道:若是放个大墓碑在人山要道处,岂不要吓死了人? 梵溟轩一想也有道理,口中却不客气:你自己胆小如鼠,我可不怕,有空定要找来看看。谁胆小如鼠了?水柔清双手插腰,气鼓鼓地道,别说我没警告你,英雄冢内到处都是奇门机关,你若是乱跑乱蹿,一旦迷了路可没人能救得了你。梵溟轩亦叉起腰,与水柔清相对:怎么一到家你就神气了? 花想容怕他二人争执,忙对梵溟轩道:一块墓碑有什么好看,不如姐姐带你到蹁跹楼里玩。梵溟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听说明将军排在英雄家的第一位,我可心中不服。依我看再过几年就应该是林叔叔排在第一才对。水柔清这次总算不与梵溟轩作对,拍手称是。 花想容一听说起林青,又盼梵溟轩多说几句,又怕让人看出自己的异样。梵溟轩也还罢了,若让水柔清看出自己的心事那还了得,非弄得鸣佩峰人人皆知不可,想到这里自己先红了脸,忙不迭地掩饰:先去蹁跹楼,再去英雄家吧。呵呵,我父亲定会喜欢你。 梵溟轩听林青与虫大师说起过这位号称非醇酒不饮,非妙韵不听,非佳词不吟,非美人不看的四非公子花嗅香,心中早是大起好奇,相比景成像的敦儒宽厚,物天成的豪气冲天,倒是这蹁跹楼主更合他的脾气,连忙答应:好呀好呀,我最想见的就是花叔叔了,只要容姐姐不赶我,我就呆在蹁跹楼里不走了…… 水柔清却不乐意了:哼,有本事你就别来温柔乡。梵溟轩想到温柔乡的索峰、气墙、剑关、刀垒,心里又痒了起来。再想到花水二女都如此看重自己,一心邀他做客,更是心头大乐,也忘了与水柔清斗气:好好好,我先去温柔乡、再去蹁跹楼,然后我们一起去看英雄冢,反正有一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把鸣佩峰玩个遍……花想容连忙道:你莫要瞎闯,后山可是门中禁地……水柔清笑道:有我和容姐姐管着,保证你不敢乱跑…… 景成像的声音蓦然传来:这一个月你哪儿也不能去,好好呆在点睛阁中给我修习经脉穴道图。梵溟轩一怔,也不知自己是否太过敏感,景成像的声音中竟有颇为异样的严厉。抬头一看,景成像与物天成并肩从林中走出,面上俱是一派肃穆。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得老老实实垂手答应。 物天成望定梵溟轩,良久不语。梵溟轩给他看得心中发毛,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一时手足无措,站立不安,想躲在花想容身后又怕被水柔清看不起,壮着胆子喃喃道:我听爹爹说起过物二叔的识英辨雄术,物二叔现在可是在给我看相么?物天成语气凝重,似是自言自语般缓缓道:应该是没错突然惊醒般哈哈大笑,跺足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边走边道,识英辨雄又如何?人算天算又如何?这道难题便留给景兄了……声音渐渐远去,终不可闻。景成像沉默良久方长叹一声,往前行去。 三人不敢多说,匆匆跟上,心头充满了百般疑问。 上得鸣佩峰顶,当先映人眼帘的竟是一排二丈余高的参天巨树,将前路遮得密不透光。梵溟轩睁大双眼看去,那些巨树足有千棵之多,枝干挺拔,笔直苍劲,不见旁枝,且排列得极为紧密,俱被剥去树皮,只余光秃秃的青白树干,其上鳞斑点点,纵横成行,极具古意。整个树阵就若连成了一道林墙,最宽处亦不过只有二三寸阔,人畜难越。而丈高处的树顶上却是枝叶繁盛,相互虫l结,更有许多不知名的林鸟盘旋起落不休,高鸣清越,低唱婉转,缠首交颈,扑翅拍翼,与虫纳不生的刚劲树干形成情趣大异的对比。令人不由生起出尘之感……梵溟轩一路上虽是对峰顶有无数个设想,却也万万没有料到竟会见到如此奇景,一时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花想容对梵溟轩解释道:此树乃是长于北地的白杨,我们的祖先来此时携种栽植,将整个峰顶围起,如今已长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更是引来这许多鸟儿在树上筑巢砌窝,长年不散。因这里鸟音若环佩相击,故才有了鸣佩峰这个名字……小鬼头看傻了吧?水柔清看小弦呆头呆脑的样子,扑哧一笑,我最喜欢这些鸟儿了,没事的时候就来听它们唱歌。 梵溟轩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原来你们的祖先也都是北方人,我听爹爹说起过塞外的草原沙漠,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见识一下。景成像淡淡道:数百年前,景、花、水、物四家都是长安望族,因避祸方才举族南迁,来到此地。 梵溟轩本想问问四大家族还能有何仇人,竟会被迫得举家南迁。看景成像不苟言笑的样子,终不敢开口。相比初见时的宽厚儒雅,现在的点睛阁主活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水柔清走前几步,来到一棵老树边,手放于树干上,目视梵溟轩:猜猜里面会是什么样?梵溟轩定睛看去,那老树足有丈二宽阔,被摩掌得十分光滑,其上有缝,其边隐见滑轴的痕迹,才知道原来竟是一道门。如此神秘莫测正是投他所好,却实是猜不出门一开会有什么惊人的景象,只得缓缓摇头。心想此树长得如此粗大,只怕已有近千年之龄,如此算来,四大家族来到此地也不知有了多少时候。水柔清手上用劲,门应势而开。门轴上想必常涂油脂润滑,或是有什么机关控制,不闻一声。 和风徐徐,云烟缭绕,一道阳光破雾而来,在空中折射出七彩光华,令人目眩神迷。门内是一片阔达数百步的平地,晓风山雾中,更显得空旷悠远,乍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尽头。踏人门内,青石板铺就的道路纵横其间,两边缀以苍松绿草,鸟鸣声不绝于耳,几疑来到梦中仙境。 梵溟轩但觉眼前豁然一亮,惊得咋舌不已,谁能料到那片林墙后竟还会别有洞天,围着这么大一片地方。他自问也算见了不少世面,但相比在这鸣佩峰中一日所见,却均是小巫见大巫了。 路上可见各色人等,均不带兵器,打扮各异。女子大多秀齿纤腰,聘婷轻盈,或淡妆素面、妙韵天成,或高髻木屐,婀娜碎步;男子则多是丰神如玉,气宇轩昂,或疾服劲装、虎行阔步,或长衫高冠、颇具古意。见了景成像俱是停步施礼,显见景成像在四大家族中极有威望,亦有人与花想容、水柔清寒暄几句,最后都颇为好奇地打量着梵溟轩。 梵溟轩见这四大家族中的人大多容颜俊美异常,意态潇洒从容,心中暗暗称奇。他平日倒从不觉得自己长得丑,此刻却不由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来。心中略感自卑,表面上却是高高挺起小胸膛,目不斜视,安然面对周围数十道猜测的目光。 四人走出近千步,穿过空地,面前又是一道小山峰。白杨林墙及峰而止,峰脚下却现出三条岔路,左右两边仍是青石路,中间一道石阶沿峰壁扶摇而上,依稀可见巍巍顶巅上一间大殿,于氤氲雾中若隐若现。 梵溟轩记得花想容说起左方是温柔乡四营,右边便是蹁跹楼,张目望去,雾霭重重中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景成像长吸一口气,一指峰顶处隐约可见的大殿,语气中充满着据傲与自豪:那就是通天殿缓了缓,又命令道,容儿与清儿先回家去,梵溟轩随我去拜见天后。 梵溟轩心头疑惑,不知这天后所指为何?抬头看去,几百级石阶密密排列着,一直延伸到山顶云深处。石阶上斑驳残缺,新苔漫染,全然不同脚下光滑的青石,有一份扑卷而来的古朴。那时隐时现的大殿虽谈不上宏伟壮丽,但在云雾弥漫中更掺揉出高古悠远的境界,显得幽邃庄严,纵然不闻晨钟暮鼓之声,亦给人一种淡雅拙朴的肃重韵味,果是不愧这通天之名。 花想容与水柔清不敢违逆景成像,虽百般不愿亦只好离去。水柔清觑个空低声对梵溟轩道:好好养伤,过几天我就来找你玩。梵溟轩心里一热,相识这么久,倒是第一次感觉到水柔清对自己的一份关切,轻轻点点头。看着景成像与初识迥异严肃的样子,浑不知他会如何对待自己。忽就觉得自己在这鸣佩峰上说到底也只算是个外人,而水柔清这对头平日虽与自己针尖对麦芒般不依不让,却也是个难得说得上话的朋友,这一分开,也不知自己要孤单多少时候……一念至此,鼻端蓦然一酸,生出几分不舍来。 景成像却不停留,沿着石阶往上行去,边走边道:通天殿后便是点睛阁。这里是鸣佩峰的最高处,后山已封,其间有许多狼虫虎豹出没,禁止出入,你可要记住了。若以梵溟轩平日的性子,听景成像如此说,必会对后山更是好奇,不过眼见花想容与水柔清分头离去,心中正充满着一种说不明白的离愁别绪,随口应了一声,随着景成像踏阶行去。 走得近了,已可见那殿角飞檐、金瓦红墙,悬铃在轻风中叮叮轻响,琉璃在午日下熠熠生光,犹若给整个殿顶都敷上了一层金箔。梵溟轩心中更是吃惊:这等规模的建筑决非朝夕可成,更要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可四大家族在江湖中却是如此神秘、少为人知,真不知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穿过一个宽大的拱廊踏人殿内,已有阵阵檀香传人鼻端。整座殿宇皆配以明暗相间的层层密檐,几盏铁制莲灯藏于柱梁间,更增古拙。一位宫装女子的塑像立于殿中。她肩披斗篷,头戴凤冠,右手握着一方大印,左手轻提斗篷的下摆,右腿微抬,仿似正要走下殿中。 那雕像前有数个蒲团,景成像曲膝跪下,口中喃喃道:景氏二十一代弟子景成像参拜天后,愿天后佑我景、花、水、物四家永世昌明。 梵溟轩定睛看去,只见那天后雕像面目栩栩如生,柳眉杏目,阔额高颧,圆脸尖颊,直鼻小口,美则美矣,却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威仪,令人在心头萌出一份敬畏之意。梵溟轩膝下一软,不由自主亦是跪在雕像前,合十闭目。 梵溟轩尚是第一次进得这类殿宇庙堂,他修习《天命宝典》本就极具慧根。这一刻更被这大殿与雕像的肃穆庄重所感,一时心底涌上万分虔诚,大感俗世苦难实多,盼能将心头烦郁尽托诉于冥冥上苍、幽幽神明。他不知应该如何说话,便只在心中暗暗祝祷着。 过了良久,梵溟轩方从恍然中醒来,一抬头却见到景成像一双锐目如闪电般正端端射在自己脸上,心口猛然一跳,浑身血液似在这一刹那窒住,又俱冲涌而上……他一惊之下张口欲呼,却突觉胁下某处似被开了个口子般一紧一缩,一束异气蓦然由此处炸入胸腹间,将一股潮潮的腥味强行挤人喉间,一大口血已喷将出来。 景成像上前一步,右手食指疾点在梵溟轩胸前擅中大穴上:你莫要怕,全身放松。我先以‘浩然正气’封住你心脉,只要找准‘六月蛹’的位置,必可一举除之。梵溟轩依言放松身体,果觉得一股暖暖的气流裹住胸腹,全身其余地方却是一片寒凉。 ( 第三百三十一章篆书 第三百三十一章篆书 景成像将梵溟轩打横抱在怀里,大步走出通天殿,往殿后行去,口中犹漫若平常地问道:你刚才在天后面前许的是什么愿?梵溟轩神智尚是清醒,回想刚才跪于那女子雕像前的情景:或许是这些日子都在想着日后如何能与林青同行江湖,当时涌上心间的第一个念头不是祈求父亲的平安,而竟是希冀暗器王能早日击败明将军…… 梵溟轩疲倦地笑笑,想开口说话却觉得全身乏力,只感觉到两旁景物快速后退,心头一阵恍惚。似又回到日哭鬼抱着自己在荒山野岭中飞走不停的时候,思想起伏中忆起林青只手托船的英姿、虫大师的音容笑貌、宁徊风如何给自己布针施术、鬼失惊阴毒的目光、困龙厅内的一片黑暗、动不动就容易脸红的花想容、与段成在须闲号上抨中苦修、水柔清的清澈眼光与那一滴飞溅到自己手背上的泪珠……诸般事情纷纷涌上脑海,最后耳中仿佛又听到在三香阁中初见林青时偷天弓发出的龙吟之声,在耳中嗡嗡作响,眼中似见到一间阁楼,楼上匾牌书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点睛阁。然后便是一阵晕眩,什么也不知道了…… 梵溟轩再次醒来的时候,已躺在一张洁自的床上。 这是一个窄小的房间,屋内设置简单,可见一榻木床,一张木桌和几把椅子,对面还有一个大书柜,里面放有不少书籍。桌上便只有一壶清茶,一缕炉香,一盏油灯,除此更无它物。房间虽是简陋,却打扫得十分素净,窗几明亮,纤尘不染。梵溟轩的意识渐渐恢复,看来此屋定是景成像的卧室,想不到他尊为四大家族之首,所住之处竟是如此简单。 房门一开,景成像托着一碗粥走了进来,一面低头用小勺轻轻搅拌碗中,一面说道:你昏睡了三天,终于醒了。必是饿了吧,趁热喝点粥。梵溟轩料不到景成像会亲自服侍自己,心中大觉不安,挣扎几下,却觉全身乏力,想支起身来却力有未逮,只得任景成像一勺勺将粥送人嘴中。 景成像缓缓道:在你伤势未好之前便留在此处,书柜中有些医书,你好生研习一下经脉穴道之术。六月蛹气时隐时现,且稍遇外力便游移不定,你若发现体内有一股蠢蠢欲动的异气切不可轻举妄动,更不能运气。你将准确位置告诉我后,我便会帮你彻底除去…… 梵溟轩回想自己昏迷之前确感到胁下有股异气,如今细察休内却是全无异状,喃喃半晌:若是那个什么六月蛹一直不出现呢?那你就只好一直躺在这里了。景成像漠然道,容儿与清儿来过一次,我命她们在你伤好之前不许打扰。梵溟轩一呆,央求道:景大叔,我若是只能一直躺在这里,只怕非被逼疯了不可,要不你找清儿来与我下下棋吧。 你也会下棋?景成像奇道,清儿的棋力可是不俗,在四大家族女弟子中算是最强的。梵溟轩心中大是得意,便将自己如何向段成学棋,如何在十日后与水柔清舟中赌棋的事绘声绘色地说出来。不知为何,似是出于想与水柔清共同保留一些秘密的念头,梵溟轩倒不说起最后如何相让于她,便只说逼得一局和棋。 梵溟轩说罢,还只道景成像定会夸奖自己几句,却不料只听景成像淡淡道:你身挟《天命宝典》,对世间诸般技业均是上手极快,原也不足为奇。又加重语气道,你现在的状态绝不能妄动心力,乖乖看书吧。 梵溟轩顿觉无趣,偷眼看景成像,却见他双目倦意隐现,红丝横布。他知道像景成像这等高手纵是几日几夜不眠不休也断然不会如此,只怕是为了自己的伤势大伤脑筋,熬夜苦思破法,一时心中颇感内疚,说不出话来。 景成像也不多言,眼看一碗粥喂完了,便道:你若是不饱,我再添些给你。梵溟轩低声道:给我拿本书来看吧。景成像从书柜中取出一本绢册递给梵溟轩:这本是《黄帝内经》,你亦无须硬行钻研,只将经脉穴道的位置记清就好,若有不懂尽可问我。说完竟无多余言语,转身欲走。 梵溟轩心中尚有许多谜团未解,一心想与景成像多说些话。只是看他面上一副漠然的神情,不知从何说起。他刚刚喝了一碗粥,自觉体力已经稍稍恢复,想坐起身来,不料手一撑床,仍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景成像听到响动,转过头来轻声道:你不要乱动,至少十余天内你都只能躺着。梵溟轩不解:为什么?景成像眼望床沿:我怕你妄动内气,在你昏迷的时候喂你吃了一副‘软筋散’…… 梵溟轩大惊,勉强笑道:我又不会内功,如何能妄动内气?景大叔……景成像打断梵溟轩的话:你若不会内功如何又能使出嫁衣神功?梵溟轩语塞。犹记得当时心中一想到运用嫁衣神功的各处穴道时,便不自觉地有丝丝内气游身而走,可自己确实从未跟父亲学过什么内功,这倒真是奇了。 原来那《天命宝典》虽非武学典籍,但却是通今博古,集老、庄、易经等道学典藏为一体,汇阴阳于无极,化繁复为简单,可于不知不觉中引发人体对尘世万物的一丝灵感,借以汲取天地之精华。只不过这种发于本体的灵感却须得从小修习,若待年岁大了,耳闻目睹红尘浊世,灵感为凡嚣所蔽,便再不能于至静至寂中与自然沟通。此等道理别说巧拙大师与许漠洋并不知晓,只怕当初撰下《天命宝典》的昊空门祖师昊空真人亦不自知。大凡这种理念玄妙高深的典籍都需饱学博识之士先熟读万卷书再来细细研习,不然一个识字的黄毛小儿如何能解开那意念繁复的道家学术? 也是天命使然。许漠洋的《天命宝典》本就是巧拙有意无意间口述身教与强行传功入体,既是难窥全豹,又无书典指导。许漠洋只恐时日久了心中遗忘,有负巧拙传功,便时时默诵于口,更是因为身处荒山野岭无人交流,便只当对牛弹琴般说与梵溟轩听,聊以解闷。却不料小孩子的识见大都是得于父母后天的言传身教,梵溟轩在许漠洋的潜移默化下竟也初通《天命宝典》的皮毛,待他略微大一些许漠洋再有意相授,如此一来反造就了梵溟轩以初蒙世事的垂髻之龄便打下道学根基这等千古未有之奇事,其中精微玄奥处连几个当局者亦是不详。 梵溟轩见景成像欲要离去,实是怕了一人独对这空寂的房屋,一急之下脱口道:景大叔莫走,我,我想多说会儿话。景成像淡然道:你现在就只须好好看书,说什么话?梵溟轩勉强笑道:从前我生病的时候爹爹都陪着我……我,我有点怕。景成像看了梵溟轩半天,沉声道:我又不是你爹爹 梵溟轩话方出口立觉不妥。他对景成像的第一印象极好,在这人生地疏的地方不知不觉便当他是亲人一般。但转念一想,说到底景成像与自己素不相识,只不过应林青与虫大师之请给自己治伤,何况他身为一阁之主,自是有许多事情要做,自己这样要求确是显得冒失。 于是梵溟轩解嘲般喃喃自语道:你若是怕我动内气,便点我几处穴道好了,用药物岂不是显得太没有高手风度了。景成像厉声道:你要与我讲条件么?稍稍一怔,似是觉出自己语气太重,目光与梵溟轩略略一触立刻移开。 梵溟轩万万也未料到原本安详慈和的景成像会突然变得如此严厉,语音震得耳中嗡嗡作响,千万种委屈一齐袭上心头……他本就极是敏感,一时觉得景成像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心道点睛阁主与暗器王林青也没有什么交情,给自己治伤费神费力,怕是未必心甘情愿。一念至此,顿时激起一股傲气,咬住嘴唇不再言语。 景成像长叹一声,轻抚梵溟轩的头,放缓语气解释道:你不清楚其中的凶险处,若是妄加外力只会提前引发你的伤势……梵溟轩甩甩脑袋,却晃不开他的手。景成像也不多说,再叹一声,朝门口走去。 梵溟轩撅着嘴,赌气般恨恨道:我若是尿急撒在床上,你可别怨我……景成像骤然转头,瞪了梵溟轩半晌,也觉好笑,却仍是板住脸:我给你做个牵着绳子的铃挡,若要叫我只须拉铃便是。 一连几日,梵溟轩都在专心看《黄帝内经》、《子午经注》、《千金方》、《扁鹊神术》等各类医书。可那些书上多是以古篆所书,梵溟轩只认得几个,大多却是不识。他只道景成像有些嫌恶自己,也不去找他释疑。索性不按那些经脉的走向,先去认穴道上标注的简单文字,记住一个穴道的方位便在身上比划几下,然后再去认下一个穴道…… ( 第三百三十二章千方 第三百三十二章千方 梵溟轩撅着嘴,赌气般恨恨道:我若是尿急撒在床上,你可别怨我……景成像骤然转头,瞪了梵溟轩半晌,也觉好笑,却仍是板住脸:我给你做个牵着绳子的铃挡,若要叫我只须拉铃便是。(百度搜索 8度吧 一连几日,梵溟轩都在专心看《千金方》等各类医书。可那些书上多是以古篆所书,梵溟轩只认得几个,大多却是不识。他只道景成像有些嫌恶自己,也不去找他释疑。索性不按那些经脉的走向,先去认穴道上标注的简单文字,记住一个穴道的方位便在身上比划几下,然后再去认下一个穴道…… 比如刚刚记下手肺经的中府穴,又立刻跳转到任脉的天突穴,再转至足肾经的少泉穴……说来也怪,随着他从一个穴道跳至另一个穴道,体内便有股气流隐隐而动,宛若活物一般。 梵溟轩记性本强,不几日能认下字的穴道俱已记住,左右无事便去认那些不识之字,按偏旁认取或是胡记一气,一时似是而非的穴道记了一脑子,却全然串连不起。只觉得一股内息亦在体内各处经脉间跳荡不休,时而阻滞,时而畅通。他还以为是那六月蛹游走全身,起初尚有些害怕,惯了也便不当回事,反觉得十分好玩。他性子倔强,有时两处穴道间的内息无法畅通,反而强行鼓动内息,力竭方止。他却不知如此行功大是凶险,除非失心疯,否则谁敢似他这般不依经脉运气乱冲乱撞,有时甚至尝试以内气打通任督二脉。这般行事就连内家高手亦要修习几十年后方敢如此,何况他一个初窥门径的小孩子。 幸好一来梵溟轩功力尚浅;二来他全心全意只为记下穴道方位,反对体内运转的内息不以为意,恰恰合了道家无为的路子;三来他只怕这六月蛹气收拾不住、引发伤势,稍觉不对立时换个穴道;四来《天命宝典》虽非武学典籍,却是最讲究顺天行事,每当梵溟轩睡觉休息时便不知不觉将体内紊乱的内息带上正轨……如此种种原因加起来,方不至于令他走火人魔,导致大祸,不然似他这般胡练一气,只怕早是呕血而亡了。 景成像每天都要来看他数次,却只是送来食物清水,连目光亦不与他相对。梵溟轩心中赌气,也不去向他请教体内的种种异状,只是觉得体内气息越来越强,有时几乎收束不住。他非但不怕,反倒是心头得意,试想若是能自己将这六月蛹气迫出来更好,再不用看这原本宽厚、突又变得有些不可理喻的点睛阁主脸色。 如此过了十余天。这日一早醒来,梵溟轩忽觉头晕目眩,体内异气喷薄欲出,他试着如前几日般将内息引导于各处穴道,却再也不见灵光。浑身精血似要沸腾般挤迫着每处毛发血管,更有一股如实质般的气流全身游移不定,每过一处便蠕蠕而动,将身体涨得酸麻难忍,体内就似伏着一只择路而出的怪物。梵溟轩心头大骇,连忙拉铃叫来景成像。 景成像一见梵溟轩红光满面,心火上涌,目赤肤干,竟像是要走火入魔的样子,暗吃了一惊。他初见梵溟轩时查过其脉象,知他内力几近于无,还只道是灭绝神术被压制近月后终反噬其主,?却是无论如何想不到梵溟轩在这十余天胡打胡撞的练功下确已踏人走火的边缘,而那六月蛹气亦被他体内心魔引发…… 景成像声音竟有些微微颤抖:你可感觉到一股戾气正在全身游走,现在在什么穴位?梵溟轩神智倒是无比清醒,体内感觉分外清晰,顺着那股异气移动的方向叫出穴道的名字:天池、大包、梁门、中完……景成像的手指随着梵溟轩言语而动,打断他道:是中脘吧。 梵溟轩脸上一红,知道自己定是认错了字,口中仍是大呼小叫不停:不对,又移到了神、神什么穴……原来那股异气正在内息集中处,越行越慢,又缓缓移到了神阙穴。梵溟轩不认识那个阙字,虽是性命关头,也不愿意再念错字了。景成像一听立知其意:六月蛹气先走手厥阴心包经的天池穴,转足太阴脾经的大包穴,再行足阳明胃经的梁门穴,最后从任脉中脘、神阙而下,必是直通丹田气海…… 一般情形下六月蛹气寻隙破体而出,断不会来到气海这等人体内息勃发之处,景成像实不知是何缘故,但情势紧急也不及多想,拇指按在梵溟轩气海大穴上:到得此处,我便出手助你…… 原来梵溟轩这几日胡乱练功,虽进展不大,却是将体内各机能尽数打乱,散乱浑身各处的内息急欲归于丹田汇聚,亦将六月蛹一并带来…… 梵溟轩对景成像极具信心,倒也不怕,口中尚笑道:景大叔尽管下手好了,待我伤好了可要好好出去玩几天……想到来鸣佩峰十余天,别说去温柔乡、蹁跹楼看水柔清和花想容,便连这点睛阁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巴不得早日伤愈后好去舒活一下筋骨。 梵溟轩正在胡思乱想巾。景成像以指按于他小腹不动,忽抬眼望来,神情极为内疚,涩声道:梵溟轩,景大叔医术浅薄,对不住你,这一指下去,只怕你终身亦不能动武了啊梵溟轩大吃一惊,脑子一时尚未转过弯来。 你全身经脉俱损,这一生再无可能修习上乘内功……景成像目中满是一种复杂的痛楚之色,莫怪叔叔,就算没有武功,好歹也是捡回这条性命。 梵溟轩脑中嗡地一响,少年的雄心壮志尽皆被这一句话击得粉碎。曾几何时,他还幻想着能随暗器王一并闯荡江湖、快意恩仇,而一切就在这刹那间俱成空言一时张大了口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骤觉万念俱灰、生不如死。 恍惚中,梵溟轩但觉景成像轻飘飘地一指按下,似有什么东西蓦然跳出了体外,然后又有一股劲力直透自己全身各处经脉间,体内一炸,浑身欲裂,大叫一声,昏晕过去…… ( 第三百三十三章铿锵 第三百三十三章铿锵 梵溟轩伤势初愈,蒙头大睡了几天,待景成像给他服下软筋散的解药,便觉得一切均如从前,再无手足酸软之状。只是每每想及那些经脉穴道,体内虽隐有一丝感应,却再不似前几日那般意动气生、犹使臂指。而小腹下气海大穴更是窒闷生涩,如叠块垒。 要知武学高手平日修身炼气,全赖体内相通的经脉将浑身各处散气聚于气海丹田,再沿四肢各经脉发出,就如雪融成水、集水成川、百川汇海般将体内潜能集于一处,方能有飞花伤人、隔山打牛等等常人不及的异能。而景成像那一指不但引出六月蛹气,亦令梵溟轩全身经脉大损,更是伤及丹田气海。纵使梵溟轩日后再修习武功,虽仍可汲天地精华,却无处汇集。就若零星水珠散乱各处,却不能汇聚成流,更断不会再有惊涛骇浪、翻腾奔涌之势。其实梵溟轩目前仅是伤及经脉与丹田要穴,令散乱内息无法集聚,其他均与常人无异。但景成像本就觉得对他有愧于心,再加上忙于行道大会前的诸般准备事宜,有意避开与梵溟轩见面,就连一日三餐都是使下人送来,更没有机会解释其中的道理。 梵溟轩不明其理,还以为自己这一生已与废人无异,心头气苦,沮丧万分,也不去找水柔清和花想容,每日昏睡,房门也不出。或是随便翻翻书,或是对着空屋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日在书柜中看到一本《老子》,《天命宝典》本就传承老庄易经之学,常常引用老庄之语以做注释。许漠洋未读过《天命宝典》,所知均是巧拙心授,对梵溟轩也只是略加讲解一二,是以梵溟轩虽是心灰意冷至极,见到这本颇熟悉的《老子》,终耐不住好奇拿来翻看。似懂非懂中,忽读到一句夭之道,其犹张弓。由这个弓字令他蓦然想到了暗器王林青。 算算来到鸣佩峰已然半月有余,与林青也分开了近一个月时间,想到临别时林青之言,只怕过不了几天暗器王便会与父亲一起来接自己。忆起在涪陵城雨林青、虫大师分别时,心头尚满是雄心壮志,一意日后要做个像他们一般行侠江湖、笑傲武林、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谁曾想自己如今已成一个废人,别说日后随林青去京师挑战明将军,就是陪着父亲重回清水小镇亦是一个累赘……种种思潮席卷而至,再一想到数日不见、生死未卜的父亲。梵溟轩平日虽也坚强,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再也按捺不住满腹委屈、凄怨,但觉悲从中来,泪水涟涟而落…… 房门吱呀一声响动。梵溟轩抬头看去,泪水迷蒙中只见一午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人房内,在床沿边坐下。他还道是景成像来看自己,生怕被笑话,连忙擦去眼泪。 来人却不是景成像,而是一个四十余岁、面貌极为英俊的蓝衣男子。他静静看着梵溟轩略显慌乱地拭去泪水,面上没有一丝同情之色,反是极为诚恳。梵溟轩奇怪地望着来人,一时尚微微抽噎,也不说话。 二人对视一会儿,蓝衣男子先笑了起来,一拍床沿:来,到这里坐下,叔叔陪你说会儿话。他的声音磁性十足,非常好听,每一个字都似是从胸腔逸出,充满了一种饱经沧桑的感觉。 梵溟轩见他一笑之下眉头先皱成一个川字,再缓缓朝两边舒开,显出一副与他清隽面容决不相符的优郁,就如平日都少有笑容一般。梵溟轩本就是性情中人,修习《天命宝典》后更对世间万物极为敏感,此刻心伤自身际遇,心神紊乱、定力大减,再听到蓝衣男子低沉浑重的声音,一瞬间似也感应到对方也是迭逢不幸、优患实多,虽不知他来历,却已将他视做与自己同病相怜…… 强按心头酸楚,梵溟轩缓缓坐到床边,待得那蓝衣男子的大手轻轻抚上额头时,鼻子蓦然不争气地一酸,只恨不能抱着这陌生的男子痛哭一场。 蓝衣人长叹,也不劝解梵溟轩,待他心情稍复,这才开口道:我听清儿说起过你,早想一见,只是今日方才觅得一丝闲暇。梵溟轩听他语气彬彬有礼,更觉亲近。这些日子景成像对他不管不问,每日在屋中看书发呆实是太过孤单,此刻听到水柔清的名字,精神一振:她还好么?为何也不来看我?蓝衣人微微一笑:你这两个小孩子倒也有趣,她在我面前总说你如何如何可恶,但不让她来看你,却又是不依不饶…… 梵溟轩奇道:为什么不让她来看我?是我不让她来。蓝衣人肃容道,我怕你知道自己武功全废后,见了她会不自在。梵溟轩一呆:为什么会不自在?蓝衣人定睛看了梵溟轩好久,方才缓缓道:看来是我错了。本以为你定是如我少年时一般的心高气傲,谁知并非如此。梵溟轩更是不解。 突然,蓝衣人语出奇锋:你觉得清儿是你的对头么? 梵溟轩眼中蓦然跳荡出水柔清双手叉腰、趾高气扬对自己说话的样子,纵是脸上尚挂着泪珠也忍不住嘻嘻一笑,随即又想到了她的百般可恶,鼻间一哼:是呀,她总是一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样子,处处看我不顺眼,我可不服气了。不过她现在虽然懂得比我多,武功也比我高,可总有一天……说到此处心头猛地一震,终于明白了蓝衣人所说的不自在是何意思:自己这一生中,至少在武功修为上再也无法赶上水柔清了。 不错,你现在既已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练成高深武功。蓝衣人拍拍梵溟轩的肩膀以示安慰,口中却半分也不客气,那你还愿意见她么?听到蓝衣人如此明白无误地说出,梵溟轩呆了半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心想若是以后见了水柔清都要听她冷嘲热讽,还真不如不见。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蓝衣人面色漠然,抬头望向屋顶,过了良久方长吁出一口气,从前有一个少年,出身名门剑派,天资聪颖,再加上勤奋刻苦,十八岁出师,小过两年的时间便已在江湖上闯下了不小的名头。他家世显赫,便有一帮江湖闲客四处对人鼓吹,说他是什么中原第一剑,一手家传剑法出神入化、所向无敌。而少年好名,却也不加制止。当然,真正的武林高手倒不屑与他争名夺利、一般见识。所谓少年轻狂,意气风发,这少年自此便有些目空一切,真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剑,越发骄横起来。 有一日,他来到一座山中,正在饱览山中景色,忽听到琴音阵阵。那琴音如高山流瀑,在山谷中缭绕不休,极为悦耳。这少年本是世家出身,略通音律,平日也常附庸风雅地弹奏几阕,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世上竟有人能将琴声弹得这么美、这么柔,简直便是人间少有的天籁仙音……梵溟轩见那蓝衣人说到此处,微微偏起头,面露温柔之色,就仿佛正在侧耳倾听音韵一般。他有了听日哭鬼故事的经历,料到蓝衣人口中所说的少年只怕就是他自己。看他如痴如醉、几近失魂落魄的样子,似还沉醉在那日的琴韵之中,心道此人言语不俗,若非那琴声妙到毫巅,也断不会让他如此失态。不由对那弹琴者大起兴趣。 蓝衣人呆想了好久,方又续道:少年呆呆听了一会儿,那琴声忽变,流畅的曲意一转为铿锵,只奏出一个个单音,若断若续、铮然有声。那琴声虽不成曲调,每个音节却又清清楚楚透入耳内,挑拨着心底最深处的一点遐思……那少年心知必是位高人临山抚琴,有心相识。循声觅去,果在山顶的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一具古琴,可四周却是无人。他心中奇怪,走得近了,才发现树上竟然有一人手执着一根长索击敲在琴弦上,怪不得那琴音忽变单一。那长索一下下击在琴上,落劲却是恰到好处,只奏出琴声却不毁坏古琴。少年心中大奇:只怕从古到今,从没有人能如此弹琴,竟还能弹奏得如此好听…… 树间那人见到少年上得山来,便从树上一跃而下。那少年登时吃了一惊:原道能弹出这般佳妙音韵的必是位前辈,不料对方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少女面蒙轻纱,看不清相貌,但体态婀娜、身法灵动,显也是武林中人。少年为她琴声所动,犹觉得心中怦怦乱跳,有心结识,便上前搭话,言语中自不免把自己吹嘘了几句……梵溟轩听到这里,想到自己初识水柔清时亦是在涪陵城的三香阁中大摆派头,用计赚费源的银子,做请客之举……现今才知道原来这天下少年人的心性都是略通的,见到好看的女子便不由自主要显摆一番,想到这里心有所通,微笑点头。 第三百三十四章锋芒 第三百三十四章锋芒 蓝衣人继续道:那少女听了他的名头,不但不以为喜,反是脸露不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什么中原第一剑?我早想会会你,不如就在此处比划一下。’少年哪会把她的武功放在眼里,何况刚听了她的琴声,如何肯做这般大煞风景的事,只是推托。可那少女琴声虽柔,言辞却甚是犀利,极尽尖酸刻薄,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终惹起了那少年的火气……梵溟轩想到自己与水柔清初见时她何尝不是如此,心头大乐。 蓝衣人眉目间满是温柔之色:少年只怕误伤了少女,出手时留有余劲,不料几招下来,竟给迫在下风,终在百招后被少女一索缠住足踝,跌了个仰面朝天。少女哈哈大笑道:‘什么中原第一剑,原来都是江湖人吹出来的。’就此扬长而去。那少年心气极高,刚才本是故意留手,被少女占了先机,如何肯服,当下拼命追赶,一心要再比一场找回面子。那少女索法高明,轻功也是不弱,二人由江南追到塞外,又从塞外追回关中。这一路上打打停停,少年纵是偶占上风,但那少女灵动机变,各种花样层出不穷,竟是不能奈何她半分…… 梵溟轩见蓝衣人原本颇含凄苦的脸上奕奕生光,似是从回忆中找到了久违的快乐,忍不住插口道:我知道了,最后少年定是把少女打败了,不但让她心服口服,还让她做了自己的妻子。蓝衣人哈哈大笑,重重一拍梵溟轩的肩:好小子,真有你的。梵溟轩见他这一笑意兴飞逸、豪气尽显,不由将刚才的忧伤抛到一边,与他一起大笑起来。 蓝衣人笑道:那少年与少女皆是心高气傲之辈,虽是感情日笃,却依然谁也不服对方,似将彼此当做对头一般。呵呵,纵是婚后有了宝贝女儿,还常要比划几下。梵溟轩倒是一心想听听少年如何追求少女的情形,想他二人一路打打闹闹、日久生情,必是十分有趣,只是蓝衣人不说,自己也不好出口询问。 蓝衣人渐渐止住了笑,脸上重回那份漠然:那少女出身于江湖上一个神秘门派,几与世人不相往来。何况她在门中地位不底,门中长辈自是不同意她嫁与那少年,虽经她苦苦相求仍是不准,其间反反复复几经争执,二人的感情亦饱经磨难。那少年爱极了她,最后自愿入赘女家。他知道那少女门中长老大多看不起自己,便有意做出一番事业。那少女支持夫君,宁可放弃自己在门中的大权,专心替他抚养女儿。少年为了贤妻爱女亦收起旧日狂傲,奋发图强,一步步在门中崭露头角,终于获得了门中长老的认可与信任…… 那少年本以为自己功成名就,也替妻子在她门中争了一口气。随着年龄渐大,早忘了昔日跃马江湖、快意恩仇的时光,只愿与娇妻爱女就这般平凡度日、携手到老。谁知……蓝衣人说到此处,长长叹了一声,谁知他却忘了一件事。梵溟轩隐隐想到了什么,心中觉得不妙,看着蓝衣人俊面上露出痛苦之色,也不知应该如何安慰他。 蓝衣人叹了几声,又道:原来年龄可以长大,性格却不会变。他与妻子斗气半生,如今自己在门中为众人所敬重,而妻子不过只是个贤妻良母,只道自己终于压服爱妻,偶尔不免便露出些骄狂之气。他妻子虽是隐忍锋芒多年,性格却一点未变,二人时有争执,各不相让,终有一日将话说绝,他妻子一怒之下接受了门中一项艰巨的任务,就此远走他乡,一意要做成一件大事来打击他的气焰。起初他还道爱妻不过一时赌气,断不会狠心留下几岁的女儿远走,也不肯服软认错。二人都是一般争强好胜的心性,这一赌气就是好几年,待得日久,彼此更是放不下面子…… 梵溟轩呆呆听着,脱口问道:他可后悔了么?是。蓝衣人眼中隐有一层雾蒙蒙的光亮,他这些年虽强忍一口气不去找回妻子,但每当夜深人静时心头确是在后悔,后悔不能放下一时的骄傲,退让一步,害得几岁的女儿从小就失去母亲……他转脸望着梵溟轩,你可知我为何要对你说这些? 此刻梵溟轩已对此人的身份确定了八成,听他如此一问,心脏蓦然怦怦乱跳起来,脸上更是一片通袖,呐钠道:我,我与清儿其实也没有什么……脑间竟然立时浮上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俗语来。 蓝衣人疲惫一笑:我只是给你举个例子,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原不必争一时意气,功成名就又如何?绝世武功又如何?有些东西失去了才会知道其珍贵,为人在世,须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 梵溟轩此时方有些明白蓝衣人的用意,暗骂自己刚才胡思乱想:你放心,我纵是日后不能练成绝世武功,也不会自暴自弃。你能懂我的意思最好。蓝衣人点点头,我曾听清儿说起你让棋的事,心中颇多感触。那少年若是早有你这份容让之心,也必不会让妻子与他抱憾终身。 梵溟轩听水柔清连被让子和棋那么丢脸的事都告诉这蓝衣人,对蓝衣人的身份再无怀疑,大着胆子道:其实叔叔现在退让一步也来得及,我知道清儿很想念她的母亲……蓝衣人一怔,再长叹一声:我若能放下,早就放下了。起身走到门口,略一顿足,转过脸自嘲般一笑,轻声道,我还忘了告诉你,我叫莫敛锋,连老天爷都教我莫敛锋芒呢,哈哈哈哈……言罢再不回头,扬长而去。 梵溟轩在房中发了好久的呆,他早听水柔清说起父母反目之事,却不料其中竟有这许多波折。他对这等儿女之情似晓非晓,听莫敛锋的语意,对他的妻子实是爱之极深,却偏偏不肯放下那一份面子,实是令人叹息不已。一时竟大有感悟,觉得人与人之间许多事本是简简单单,却偏偏因一时意气闹得不可开交,委实令人难解。但转念一想,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若是自己是莫敛锋,又会如何呢? 第三百三十五章音摄
第三百三十五章音摄 他不禁摇头苦笑,自己当初与水柔清赌气时还不是一样,虽少了莫敛锋那份决绝,程度却也相差不远。想到水柔清,心中不由一动,这么久没见到她,也不知她如今可好。看看天色刚过午后,倒不如趁机去温柔乡走一趟,也可顺便见识一下温柔乡的索峰、气墙、剑关、刀垒。想那莫敛锋只是剑关关主,气度上已丝毫不逊于景成像、物天成等四大家族的首脑人物,也不知其余那几位又是何等英雄模样?仔细想想,自己这些日子不愿出门,原因之一是否亦缘于怕见到水柔清,拿不定她若知晓自己武功全废的消息是否又会嘲笑自己?如今听了莫敛锋一席话,胆气略壮,心想反正她就算武功比自己高,下棋总还是不如自己;再加上给自己找到个去温柔乡见识一下的借口,当下更不迟疑,走出门外。 点睛阁只是一间三层高的小楼,仅有景成像与几个仆佣居住,点睛阁近百名弟子都住在楼后几排房屋中。梵溟轩一出小楼便遇上几个点睛阁弟子,但想来他们均得过景成像吩咐,也不阻拦梵溟轩。梵溟轩边走边看,绕着点睛阁转了几圈后,认准道路朝前山方向行去。 途经通天殿时,看见许多人在殿前忙忙碌碌,设旗搭台,景成像站在殿前不断指挥。想是为几日后的行道大会做准备,看样子这六十年一度的行道大会声势上倒是不弱。景成像远远见到梵溟轩,却转身走进殿中不与他朝面。 梵溟轩本对这行道大会甚是好奇,但如今心知自己再与武道无缘,哪还有心去凑热闹,又看到景成像进人殿中,隐隐觉得他是有意避开自己,心头微感异样。连忙加快脚步一路小跑,避开殿前众人的目光,沿着石阶一口气下到山脚的岔路上方才停步。 到得岔路,梵溟轩却又开始犹豫起来,不知是先往左去温柔乡还是先去右边的蹁跹楼。他对水柔清那份刚刚萌芽的感情连他自己也不甚了了,只觉又想见到这对头,又怕见到她,一时竟有些茫然若失。下意识地才往左首走两步,忽想到刚才莫敛锋告诉自己那个故事时,自己还误以为他是想把女儿许给自己,心中登时七上八下,一阵扑通乱跳,浑如那日在三香阁灌了几杯入喉醇的感觉,脸上又泛起了袖,急急转头往右行去;才朝右走几步,竟恍似看到水柔清指着自己鼻子大叫:好你个小鬼头,为什么不先来看我,要先去看容姐姐……忙又定下身子,寻思还是先去温柔乡的好。 正犹豫不定间,忽听得一阵低低的琴声隐隐传人耳中。听声辨去,琴声正是从左首温柔乡的方向传来。他刚刚听了莫敛锋的故事,心知温柔乡的女子中必有不少人精通琴技,想到莫敛锋将那琴声形容为人间绝无的天籁仙音,一时心痒起来,有心一见弹琴人。这下似又给自己找到一个去温柔乡的理由,当下转头往左边道路上行去。 路两边是一片幽矮丛林,种着各种奇花异草,沁人心脾。悠扬的琴声如一弯轻淌的溪流,从林中潺潺而来,融融流人心田。说来也奇,梵溟轩若是走得慢些,那琴音便略微加急,似在催他行路;而稍快几步,琴音却又舒缓起来。也不知是琴韵在跟着他步伐的节奏,还是他已不禁坠入了琴声中。 梵溟轩不由自主地循声,在纵横交错的花间小道左右绕行。初时越往前走琴声越是清晰,渐渐低不可闻,偶有一两声掠过耳边,如风中絮语,山涧水滴,却更是勾起一股想细听其中玄虚的念头…… 梵溟轩越走越远,却一直不见弹琴人的影子。渐觉四周愈静,再不闻虫啾鸟鸣之声,只有那犹若充注着天地间最毓秀的琴声在耳边婉语不休。 不知走了多久,越走越觉得心中宁和。只觉得什么尘世烦忧、功名利禄均是过眼烟云,挥手即散,一切无须记挂于心。随着琴韵放缓,梵溟轩亦越走越慢,神思恍惚。似听到冬日火炉内火苗的呼呼燃烧;似听到冲破暗夜孤寂的脆脆蛙鸣;似听到裸露于清风明月下的潺潺水声;似听到驰骋金戈铁马间兵刃的叮叮交击;似听到漫卷千里的滚滚风沙…… 待梵溟轩清醒过来时,夕阳正在西天浑然欲坠,鸣佩峰巨大的阴影将自己罩在其下,似在一寸寸驱逐那泛彩的余晖。梵溟轩大吃一惊:明明记得出门前不过午后,难不成自己会在这路上昏昏然走了近两个时辰? 一道白色的影子掠过眼中。梵溟轩抬头看去,数步外的一棵花树下,一个白衣女子美丽的侧影端端映在一方艳霞中。暮雾似轻纱般轻轻将她围在其中,朦胧中只见她白衣如缀流苏,更衬得绢裙轻薄、体态盈浓。透过迷蒙雾霭,隐约可见她侧脸绝美的轮廓中充斥着一种宁静与超逸,又有种不容人轻视的庄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幽香,仿似流溢着一份哀思而不怨忿、奋悦而不狷狂、令人恍然大悟的禅意……梵溟轩揉了揉眼睛,如果这是一幅画,那她一定就是画中的仙子。 你醒了。白衣女子淡淡道。她的声音清越而虚渺,恍似近在耳边低语,又似远在天边传音。清……梵溟轩才一出口立时哑然收声。虽然这个女子从侧面看起来很像水柔清,但却有种水柔清不能比拟的矜严气质,若水中的客愁,丝萝的幽梦。 白衣女子转过脸来:清儿哪有我这么老? 高盘的发髻,柔顺的长发,淡雅的面庞,玲珑的眉宇……或许,她已不再年轻,因为她已没有迫人眼目的艳光、态肆飞扬的笑容。而且,若没如许岁月的打磨,流转年华的冲洗,亦不可能拥有她这份倾盖天下的绝代风华但梵溟轩仍可以确定:她一点也不老虽然,他根本看不出她的年纪。 你是谁?梵溟轩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位华贵气质更甚于绝世容颜的女子,恍若做了一场尚未醒来的绮梦。白衣女子不答,垂头轻轻拨弄着手中一尾裹于青绸间的瑶琴,清吟道:抱琴倚斜阳,瑶池燕啼湘。这把琴的名字便叫做‘啼湘’。 梵溟轩望着她手上那把极具古意的瑶琴,渐渐忆起刚才的事:是你用琴声将我引来的?白衣女子轻轻点头:以你的微浅武功,竟然走了五百二十七步后方被我的‘绕梁余韵’所惑。《天命宝典》果然没有令我失望。梵溟轩一怔,她竟连自己走了多少步都知道? 不知为何,虽然这白衣女子语气漠然,梵溟轩却仍能觉出她对自己的一番诚挚善意。不但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有种很亲近的感觉,脱口问道:一般人要走多少步?白衣女子悠悠道:昔日华东独行大盗孟通,听我这曲‘绕梁余韵’后在太行山上疾行二千四百三十三步后方才不支倒地…… 梵溟轩本以为白衣女子夸自己走的步数较多,颇有些得意洋洋,闻言大是沮丧。自己就算武功远不及那什么华东大盗,但却比他足足少走了四倍有余,气呼呼地道:你既然明知我的武功微浅,为什么还要如此调笑于我?‘白衣女子正色道:不然。那孟通内力不凡,起初拼尽全力抵御我的琴音,直走到二千一百一十七步时方踏入我‘啼湘’琴的节奏,由入韵到晕迷亦仅有三百一十六步;而你走到第二十二步便合拍而行,却再走了五百零五步方被琴音惑住,其间足足走了四百八十三步之多,如何能让我不吃惊? 梵溟轩惊得张大眼睛:你一定从小就精于算术。白衣女子忍不住微微一笑,霎时面容如平地生波,将那份矜严之态一扫而空:那你可知自己为何不到三十步就应我节奏而行了? 梵溟轩一想那华东大盗走了二千多步才踏入琴意中,自己确是比人家差得太远,大是气馁,撅起小嘴:我武功差嘛。你不要看不起自己。白衣女子摇摇头,若是你知道自己差点把我的琴韵都引到你步伐的节奏中,你又做何感想呢?真的?梵溟轩一跳而起,拍手大笑。他的心情被这白衣女子弄得乍起乍落,时而兴奋时而沮丧,却偏偏没有丝毫不悦,只觉得在她面前可以尽情展现自己的喜怒哀乐而不怕她笑话,这种感觉确是从来没有过的。 白衣女子见梵溟轩如此兴高采烈,忍不住又是一笑,随即醒悟到以自己静悟多年的心力仍不能及时克制情绪,居然破天荒地连连发笑,心头微震:看来《天命宝典》确是能暗中惑敌于不知觉中,果不愧是道家极典 梵溟轩犹是大呼小叫:为什么会这样呢?好姑姑你告诉我吧白衣女子的脸上差点又被梵溟轩这一声好姑姑叫出一抹笑容,连忙运功止住,淡淡一叹:看来景阁主果是没有说错,你确是深种慧根,所以我琴音一发你立生感应。也正因如此,‘绕梁余韵’这等纯以精神力施为的音摄之术对你几乎没有效用。E 你正在阅读第三百三十五章音摄,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返回:巫穹书页,如你喜欢本书请收藏!手机上网推荐您使用QQ浏览器更新书签 第三百三十六章嗅香 第三百三十六章嗅香 听白衣女子说出景成像的名字,梵溟轩脱口问道:你是谁?都说你聪明,我却看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笨小子。一个似是半醉半醒的男声蓦然传来,如此妙韵天成,温婉纤柔,除了温柔乡主水柔梳,还能有谁? 梵溟轩转头看去,一个白衣男子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洒然而不经意地斜靠在一棵大树下。同样是不染一尘的衣衫,穿在白衣女子身上,给人呈现出一种纯粹至极点的美态;而穿在这个男子身上,却似是遮着一个懒洋洋、倦怠至极的身影,让人直可从那份漫不经意的神态中读出一抹酿然醉意来。耳中犹听那白衣女子漫声道:花兄过奖了,若单以琴韵而论,我便远远不及秀姨。 梵溟轩早有些猜到白衣女子是温柔乡主水柔梳,经那白衣男子证实,倒也不见吃惊。听水柔梳称其为花兄,脑中灵光一闪,嘴上却是笑嘻嘻道:我可不是笨小子,就算认不出温柔乡主,但至少还可以认出蹁跹楼主嗅香公子来。非也非也你依然是个笨小子。白衣男子夸张地大叫,我可不是嗅香公子,我乃四非公子是也。 梵溟轩早听水柔清说过这嗅香公子将自己的名号改为非醇酒不饮,非妙韵不听,非佳词不吟,非美人不看的四非公子。只是他明明是花想容的父亲,长得却是这般年轻潇洒,更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玩世不恭的气质来,看起来倒像是花想容的哥哥。 非也非也。梵溟轩也不相让,学着花嗅香的语气大声道,我看你不是四非公子,而是他的弟弟五非公子?这下连水柔梳也忍不住开口问:为何是五非?梵溟轩吐吐舌头:看他一上来就说我是笨小子,只怕还有一项‘非孩童不欺’才对。言罢已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花嗅香也不生气,哈哈大笑,对水柔梳道:奇了奇了,这小孩子见了我等这般名动江湖的人物为何一点也不惊慌?莫非在娘肚子里就吃了惊风散么?他却不知梵溟轩这些日子来分别见了林青、虫大师、妙手王、鬼失惊、宁徊风、龙判官、景成像、物天成等各式人物,别说见了他,就算见了天下第一高手明将军怕也是如此悠然。 水柔梳轻轻一啐:胡吹自己名动江湖,也不怕人家小孩子笑话。 梵溟轩从林青、虫大师及花水二女的言谈中早就喜欢上了这个蹁跹楼主花嗅香。此刻见他言行奔放不羁,一双眼睛中却隐隐流露着睿智的光芒,更觉投自己所好,相比之下便是心中最为崇拜的暗器王林青亦多了一份令人不敢贸然接近的肃然之气。听花嗅香说自己在娘肚子里吃了惊风散,更是乐不可支,与他笑成一团。 水柔梳看一大一小两个男子笑得如此开怀,苦忍笑意甚觉辛苦,勉强道:花兄既已出场,那我就先行告辞。梵溟轩有空不妨来温柔乡玩。花嗅香大手随意一挥,算是给水柔梳告别,眼睛仍是望着梵溟轩:温柔乡处处是美人,你小小年纪可别学我到处拈花惹草。听花嗅香一本正经说自己拈花惹草还颇为自得,水柔梳再也忍不住一腔笑意,连忙垂下头深怕被二人看到。一边走一边轻抚啼湘琴,琴韵尚绕空中不散,人却已然杳然无踪。 待二人笑够了,梵溟轩奇道:水姐姐为何这就走了?难道她用琴音引我来此就是为了算算我能在‘绕梁余韵’下支撑几步么?花嗅香一挑大指:这声水姐姐叫得好。若你也随别人叫一声水乡主,我转头就走,半句话也不与你多说。梵溟轩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趁势道:那我叫你花兄可好?花嗅香一愣,随即将口附在梵溟轩耳边,神神秘秘地道:只有我二人时倒不打紧,若有别人在场你可得给我留些面子。梵溟轩万料不到他会应允,摇头失笑:不好不好,这样容姐姐下次见我岂不该叫我叔叔了?真真是全乱了套。我看我还是勉强吃些亏,唤你一声花叔叔吧勉强吃些亏?花嗅香瞪大眼睛,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梵溟轩浑不解这四大家族中如此重要的二人为何会来找上自己,心中藏着百般疑问,偏偏这蹁跹楼主不急不忙,只顾东拉西扯,一时倒真拿这个长辈没有办法。 西面天空蓦然一黯,夕阳已然落下。 梵溟轩渐渐看不清花嗅香的面目,惟见那如孤峰独耸的鼻梁下一方浓暗的阴影。花嗅香终于止住了笑,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梵溟轩一语不发。梵溟轩被他盯得左右不自在,不知刚才还嬉笑怒骂的花嗅香何以一下子像变了个人,刚想说话,却觉对方眼中精光一闪,触体灼然生疼,心头就是莫名地一颤,咬住嘴唇不敢开口。 花嗅香沉吟良久,方才缓缓道:水乡主先以‘绕梁余韵’诱你来此,在你昏睡时又以‘素心谱’试图化去你心头戾气,日后有天你自当会明白她的一番苦心。梵溟轩本还想讥笑他自己为何又称水柔梳为水乡主,但听花嗅香语气郑重,更有那一道几可刺透人心的目光,终于不敢太过放肆,乖乖应了一声。心中却不明白他语中所指的苦心是什么?自己的伤势不是已被景成像治好了么?如何还会有什么戾气? 花嗅香见梵溟轩欲言又止,抬手截住他的话:今日我来此,只为对你说几个故事。你能领悟多少、日后何去何从,便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梵溟轩更是摸不到半分头脑:先有莫敛锋给他讲述一番,再有水柔梳引他来到此处,现在花嗅香又要给他讲故事。自己一个小孩子为何一日之内得四大家族中这些重要人物如此看重?实在是搞不明白。好在梵溟轩生性随遇而安,倒也不为此伤神,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呀,我最喜欢听故事,你说吧。 花嗅香斜靠在树上一动不动,却再没有那份懒洋洋的神态,目光仍是紧紧盯着梵溟轩,只是不再那么灼人。 第三百三十七章断根 第三百三十七章断根 昔有高僧住于高山,每日肩挑二桶往来于山下挑水浇园。(本站更换新域名)桶裂及腰,山路崎岖,每次仅半桶而归,旁人均惑而不解,问其何不修桶挑水,以免于徒劳?花嗅香的语气一转凝重,再不似初见时的跳脱,你猜这个高僧如何回答?梵溟轩心中想出了好几种解释:或是高僧勤于练武,或是无聊打发时间……但见花嗅香目光闪烁,料想必是有非常答案,当下摇摇头,不敢轻易作答。 花嗅香道:高僧指着山路上许多不知名的野花道:若非如此,怎有沿路花开?所以我浇的不仅是园,亦有这些花。梵溟轩只觉得花嗅香语中大有禅意,心中隐有所悟,却不知如何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 花嗅香看着梵溟轩凝神思索,满意一笑:我听容儿说起你与水家十九姑娘下棋的事,不妨再对你说一个棋的故事。 原来水柔清在温柔乡中排行十九呀梵溟轩脱口道,温柔乡主水柔梳亦是‘柔’字辈,看来她的辈分倒是不低……花嗅香似有些恼怒:你若是想听故事就别打岔,若是要去找她就莫听故事。梵溟轩暗中吐吐舌头,赧然道:我听你说故事,保证再不打岔了。也不知为何,他本还在想那高僧的故事,乍一听到水柔清的消息便有些忘乎所以,此刻听花嗅香如此说,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有人怕闹,迁居于荒山,果然夜夜寂然无声,一觉睡到天明。不料过了一个月,每晚却总能听到有二人在下棋,那下棋二人虽从不交谈,但每一手棋子拍于木盘上皆是砰砰有声,吵得他再也睡不着。他本想喝斥,转念一想这等荒山野岭中如何会有二人下棋,莫不是山精鬼魅?心中害怕,不敢多说。时日久了,渐渐习惯了那颇有节奏的棋声,倒亦可安然人眠。如此又过了数月,有一日此人大醉而归,半夜酒醒,忽觉棋声扰人,借着尚未散去的酒力,放声大骂起来。棋声蓦然而止,以后再不可闻。只不过……说到这里,花嗅香呵呵一笑,只不过这之后,他夜夜惦念着那一声声棋子敲盘的声音,反倒是再也睡不着了。哈哈哈哈……梵溟轩听得津津有味,初时尚以为是什么神怪故事,谁知却会是如此滑稽的结局,忍不住大笑起来。 花嗅香一本正经地问:你可听懂了?不妨说说你笑什么?梵溟轩一时语塞,呆呆道:我觉得那两个鬼倒是挺可爱的,胆子那么小,听人一声大喝就吓跑了。花嗅香一愣,似是自言自语地道:谁说你有慧根?我看仍不过是一个笨小子嘛。梵溟轩脸一红,隐隐捕到一线寓意,似有所悟。 花嗅香也不解释:你既然喜欢鬼,我便再给你讲个鬼故事。梵溟轩已知这看似游戏风尘、实则胸中大有玄机的蹁跹楼主必是在借机点化自己,缓缓点头,倒不似刚才那么兴奋,反而多了一分专注。 花嗅香又讲道:一人被仇家陷害丧命,一缕幽魂飘至奈何桥。孟婆劝汤道:‘饮之可忘前生因果,投胎重新做人。’其人道:‘吾死太冤,若不转世复仇,难消心头大恨。’当下拒饮孟婆汤,径投轮回谷。来生果有上世记忆,自幼便苦练武功,执意要找那仇家一雪前生之怨。不料遍寻多年不得,年纪渐长,倒成了江湖中有名的一位侠客。皇天不负有心人,几经寻访,总算给他找到了仇家,原来那仇家转世后却只是一个酒店的小伙计。侠客不愿蒙残杀无辜的罪名,一剑杀死仇家,便依着江湖规矩光明正大地给那伙计下书约战于某日…… 梵溟轩听到此处忍不住道:这算什么?人家一个小伙计如何是他对手,与残杀无辜又有何区别?花嗅香一愣:可那伙计的前世却害死了他啊梵溟轩摇头道:前世归前世,今生是今生。似他这般强逼人家寻上世仇怨的,根本就算不得是个侠客。花嗅香料不到这小子竟然看得如此通透,长叹道:早知如此,我或许都不必对你讲这些故事了。梵溟轩听了一半的故事,哪里肯依:我不插话了,你继续讲吧。那个伙计可是被他杀了么? 花嗅香呆了半晌,又讲道:一位大侠去找一名伙计决斗,江湖中人自是议论纷纷。到了约定那日他去了酒店,先驱走旁人,与那伙计对饮一番,再将自己为何要杀他的道理一一说来,这才提剑欲杀之。却不料一拔剑才发现自己气力一全无,竟是早中了那伙计在酒中下的毒。这倒也怪不得那伙计,不通武功惟有用毒方可保全自己的性命。于是,他便再次死于那仇家之手,你说这岂不是冤到家了么?梵溟轩料不到会是这般哭笑不得的结果,又是好笑又是同情,觉得那人实是倒霉透顶。 却听花嗅香继续道:这一次他死得更是不甘心,冤魂直闯阎王殿,欲要质问阎王为何如此待他?谁知那阎王却是振振有词,亮出通玄镜让他看看自己兰生三世的境遇。你道如何?原来在两世前他的那个仇家却是冤死在他手上,上一世不过是两世前的报应,而今生的恩怨原不过是一次新的轮回,如此冤冤相报,却不知何时方休……那人看罢通玄镜,长叹一声,端起孟婆汤一饮而尽…… 听完这个故事,梵溟轩心头涌上万般感触,欲言终又止,惟有长叹一声。花嗅香淡然道:你可明白了么?梵溟轩点点头,似是能心领神会地捕捉到什么关键,却又觉得一阵恍惚,复又摇摇头。花嗅香也不追问:你现在不明白原也不足为奇,日后待你长大了,懂的事情多了,总会有所裨益。 梵溟轩眨眨眼睛:还有故事么?你小子倒是贪心。花嗅香失笑道,也罢,再给你说一个故事,然后便给我乖乖回去睡觉。这几天大家都忙于行道大会之事,过段时间我让容儿带你来蹁跹楼玩耍几日,我们再好好聊。梵溟轩本想问问行道大会之事,却又记挂着花嗅香的故事,连连点头。 花嗅香道:一人立下宏愿阪依佛道,便离家西行以求佛祖收其为徒。途经千山万水、百种艰辛,终一日抵达。佛祖问其路上所见,却借然不知。佛祖道:‘你无慧根,可回。’他苦求不遂,闷而复归。一时只觉人生无求,万念俱灰,索性见山游山、见水玩水,将情怀托寄于山水之中。待他姗姗返回,忽见佛祖立于家门,笑曰:‘如今可知途中所见?’其人大悟,遂拜入佛门,终成正果。梵溟轩大叫一声,霎时福至心灵:我若是那人便不会拜佛祖为师。次倒是花嗅香不明白了,为什么?‘因为……梵溟轩脸上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一字一句道:‘他已是佛花嗅香愣了好久,方才一拍双掌,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居然比我想得还要通透。看来我这四个故事果是没有白讲。 梵溟轩肃而不语,眼望沉沉暮色。这一刻,犹若于黑暗中见到一星稍纵即逝的亮光,忽觉自己已然长大了 二人静默一会儿。花嗅香一把抱起梵溟轩,几个起落后便来到通天殿前,放下梵溟轩,示意其回点睛阁。梵溟轩心里实不愿回到那空旷的小房间里,驻足不前。花嗅香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必有许多疑问,便允许你问我一个问题,保证知无不言。 梵溟轩有心再与花嗅香多说几句话,嘻嘻一笑:这多不公平,不如我们各问对方一个问题好了。花嗅香大笑颔首,觉得这小孩实是太有意思了。他只有一子一女,相较起女儿花想容名门闺秀般的矜持淡雅、儿子花溅泪略显迂腐的至情至性,倒是梵溟轩更合自己的脾胃。 梵溟轩目光顽皮,伸出一个指头:你先问我好了,不过只有一个问题,要好好珍惜哦。花嗅香心中一动,脱口问道:暗器王是什么样的人?原来他见女儿回来后神思不属,如同变了个人,略加探听立知花想容钟情于林青之事,这个问题倒是替女儿问的。梵溟轩料不到花嗅香竟然问这个问题,仔细回想林青的英俊相貌、凛傲气度,不知应该从何说起。 花嗅香原是随口一问,见梵溟轩面有难色,心想这个问题原非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反正过些日子暗器王便会来鸣佩峰,现在也不必太为难梵溟轩,微微一笑:你若说不出来也就罢了,现在你来问我吧 梵溟轩却是灵机一动:我来到鸣佩峰足有半个月了,却只见过四个男子:你、景大叔、莫叔叔与物二叔。除了景大叔,若是把你们三人加在一起,那便是暗器王了。他自觉解答得极妙,兴奋得手舞足蹈。花嗅香着实一愣。物天成、莫敛锋与自己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三个人,如果暗器王能集物天成的盖世豪气、莫敛锋的倔强孤傲与自己的俊逸洒脱于一身,倒真想象不出会是何等模样?难怪一向眼高于顶的女儿花想容会对林青一见倾心…… 他不愿为此事多想,对梵溟轩笑道:现在应该你问我一个问题了,可准备好了么?梵溟轩心中大是犹豫,这些天来似是发生了许多事情。想到景成像有意无意地躲避自己;物天成见到自己时的奇怪说话;通天殿那不知何许人的天后雕像;鸣佩峰后山的禁忌;御泠堂与四大家族的关系……又想知道温柔乡那尚未见过的索峰、气墙与刀垒的主人是谁;六十年一度的行道大会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想再问问水柔清的情况……一时千种念头在心头翻腾,竟不知从何问起。 他见花嗅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胜心大起。心道反正这许多问题一时也问不完,索性问一个最出他意料的问题。眼珠一转,清清喉咙:我的问题是你有多大年纪了?为什么我看你那么年轻,就像容姐姐的兄长一般?饶是花嗅香千算万算,也想不到梵溟轩问出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听梵溟轩说到容儿的兄长,不由想到儿子花溅泪,也不知虫大师是否能将其找回?他生性洒脱,略略一呆复又哈哈大笑起来:我中年得子,如今已达知天命之年。四大家族的各掌门中,除了水柔梳尚不到四十,你景大叔和物二叔亦都已是年过花甲了。 梵溟轩讶道:为什么你和水姐姐看起来都那么年轻,而景大叔和物二叔看起来却要老得多呢?花嗅香眉宇一沉:这算第二个问题吧?梵溟轩耍赖似的摇摇花嗅香的手:当然不算第二个问题啦,你可说过要如实回答我的……好吧好吧。花嗅香拗不过梵溟轩,侧起头将脸凑到一朵花上,似在闻其香气,望着梵溟轩,眉目中满是笑意,你可知我为何名叫嗅香么?梵溟轩奇道:难道就因为你喜欢嗅花香么?花嗅香笑道:因为断根的花过夜即败,所以我便只是嗅香而非摘香。这个答案你可满意么? 梵溟轩恍然有悟。自从遇到花嗅香以来,虽见他常常嬉言笑语若毫无机心的孩童,但句句皆含有一种深深的玄意。有心听他多说些话,故意摇摇头:不满意不满意。你这个回答最多只解释了为何自己看起来这般年轻,却没有说及其他人。物二叔先不必说,但至少我看景大叔也应该算是个爱花之人吧…… 花嗅香昂首望天,良久不语。梵溟轩看花嗅香的神情肃然,心头打鼓,不知是否自己问错了什么。人有所思,形诸于色。花嗅香沉声道,我与水乡主皆是袖手尘事、逍遥世外的性子,而景大哥与物二哥却都视祖上遗命为不可推卸的责任,自然要容易老得多了。小弦心中大奇:有什么祖上遗命?花嗅香眼中暴起精光,旋即黯下:这个问题我已经可以不答了。梵溟轩撅起嘴:不答就不答,我迟早会知道。花嗅香长叹一声:这件事你最好还是越晚知道越好。亦不多言,就此飘然而去。 梵溟轩回到点睛阁的时候已是深夜了,景成像见他这么晚才回来也不多问,随便嘱咐几句便匆匆离去。 梵溟轩躺在床上思潮起伏。这一日发生的种种事情逐一袭上心头,只觉得这神秘的四大家族中实有太多难解的谜团,思来想去,小脑袋想得生疼,就连武功被废之事都淡忘了。辗转到半夜三更时分,仍不能入眠。 好不容易睡着了,在梦中似进人了花嗅香所讲的四个故事中,犹见那挑水的高僧、荒野的棋抨、复仇的剑客、求道的过客……最后却是来到一座大山中,循着那浑若仙音的琴声来到山顶,抚琴的温柔乡主水柔梳转脸对他一笑,却忽地变做了水柔清…… 第二天,梵溟轩一觉醒来,竟已是日上三竿。 桌上放着一碗清粥,两个鸡蛋,却不知景成像何时送来的,想是看他睡得香甜不忍打搅。梵溟轩心想:景大叔虽然没有完全治好自己的伤,对自己确实不错。梵溟轩正觉腹中饥火中烧,爬起身来几口将一碗粥喝个底朝天,慢慢吃着鸡蛋,寻思是否去温柔乡见见水柔清。突然想到昨日莫敛锋既然来过,还与自己说了那些话,自然不会再阻拦水柔清来见自己,而她却为何现在还不来?或许她自有她的玩伴,本就看不起自己这个废人……一念至此,顿觉自卑。又想到昨夜花嗅香说起这几日四大家族正忙于六十年一度的行道大会,只怕整个鸣佩峰上就只有自己一人如此清闲,又何必去打扰别人…… 似他这般正值情芽初萌的男孩子,本就敏感多心,加上对水柔清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心头作祟,不免疑神疑鬼一番,索性拿定主意要等她先来见自己。 只是他实在闲极无聊,翻了几页医书便觉无味。望着对面的大书柜,心想或许其中还有什么可看之书,当下便去书柜中一阵乱翻。抽出一本厚书,却见其后的柜面镶着一根铜管,隐隐还有细微的语声传来,却是听不清楚。他虽知偷听他人说话不合江湖规矩,终耐不住心中好奇,便抬张椅子垫在脚下,伏耳过去倾听。原来那铜管正接在点睛阁数步外的通天殿中,却是景成像以防有人擅闯通天殿所用,谁曾想鬼使神差地被梵溟轩发现了书柜后的秘密。 只听一人低声道:若是林青知道了这件事,只怕不肯干休,景大哥打算瞒着他么?正是那英雄冢主物天成的声音。e 你正在阅读第三百三十七章断根,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返回:巫穹书页,如你喜欢本书请收藏!手机上网推荐您使用qq浏览器更新书签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第三百三十八章禁地 第三百三十八章禁地 景成像的声音缓缓从铜管传来:这毕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事,我这几日心中总在回想,实是愧意难当。()届时便将其中因果都告诉暗器王,若他不肯罢休,我接着便是。梵溟轩乍然听到林青的名字,再细细分辨物天成与景成像的语意,心中一震:莫不是四大家族要对暗器王不利?连忙凝神细听。 铜管中又传来物夭成的声音:这样也好,昨日水四侄女与花三弟都分别见了那孩子,依他二人的心性,必是对此事极度不满,纵是景大哥不说,只怕他二人也会告诉林青。停了一下,又和言相劝道,景大哥也不必太过担心,反正如今木已成舟,我想暗器王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孩子便与四大家族反目成仇吧…… 景成像沉默良久,方才颤声道:此事全是我一人所为,与四大家族的名誉并无关系。最多也便是自废武功谢罪……物天成急急打断景成像的话:景大哥乃家族之首,身怀天后遗命,何须因一个孩子而内疚至此?景成像长叹道:我自问一生从不亏欠他人,惟有此事令我这几日寝食难安。若是手下不明真相的弟子得知此事,更难服众,这个家族之首实是愧不敢当。日后我若有什么差池,便由你接管四大家族之事,务要承祖宗遗训,尽心辅佐少主,以成大业…… 物天成亦是一叹:我虽见那孩子容貌与少主相冲相犯,但对此事亦有颇多疑虑。何况凭少主的盖世武功、雄才大略,这孩子亦未必真能给他带来威胁。而我们这般逆天行事,是祸是福实难断言……你也不必多想,反正事已至此,悔之晚矣。景成像毅然道,我景家世代忠心耿耿,察承天后遗训,绝计不容少主受到半分伤害…… 梵溟轩听到这里,一颗心已蓦然沉了下去,变得冰凉。他何等聪明,从这几句话中已判断出景成像竟是借治伤为名,废去自己武功,怪不得总觉景成像在躲着自己,原来竟是有愧于心。 梵溟轩心念电转,霎时明白了一切原委:难怪昨日莫敛锋、水柔梳、花嗅香这三位四大家族中的重要人物都会蹊跷地找上自己,定是知道了景成像的所作所为想要做出补偿:怪不得莫敛锋要讲述自身经历,奉劝自己不能争强好胜;怪不得水柔梳要用素心谱化去自己的戾气,原来是要化去自己心中怨气才对;怪不得花嗅香要讲那些故事给自己听,原来是想用什么宿命恩怨的道理点化自己……他们原来是怕林青知道此事后与四大家族为难 梵溟轩虽是修习过《天命宝典》,对世间万物自有一种不萦于心的冷静,但这个消息实是太过惊人,如晴天霹雳般将他对四大家族的种种好感一扫而空,更有一种被这些大人物玩弄于股掌间的愤怒。他自幼生长在民风淳朴的清水小镇,根本料想不到这世间竟会有景成像这等人物:表面上对自己关切有加,暗中却使出这样的毒计。就是与那口蜜腹剑的宁徊风相较,也尚有过之而无不及,十足一个伪君子。若不是自己在无意间听到这段对话,心中还会万分感激他治好了自己的伤…… 梵溟轩越想越恨,拼命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狠狠将手中的书砸在地上,又转身将桌椅一阵乱踢,发泄着满腹怨气:什么四大家族,全是些沽名钓誉、虚情假义之辈,对自己这样一个小孩子亦是这般不择手段……他初尝人心险恶,反是将景成像的用心想得加倍不堪。甚至连莫敛锋、水柔梳、花嗅香等人的用意也怀疑起来,只道这四大家族的人皆是一丘之貉,如此对待自己,不过是让自己安心留在鸣佩峰以做人质,下一步才好对付林青。 桌上的粥碗落地,砰然粉碎,瓷片四溅。这响声让梵溟轩稍稍冷静下来,一个念头由心底腾起:我定要从这里逃出去,决不能让他们再利用我,对林叔叔造成任何伤害…… 梵溟轩想到这里,更不迟疑,飞速穿好衣服,悄悄走出屋外。他知道通天殿离点睛阁相距极近,不足百步,若是从前门出去定会被人看见,当下便从点睛阁的后门闪出。 点睛阁后面本是弟子们的居所。所幸再过几日便是行道大会,点睛阁弟子都去了通天殿,加上平日也无人敢擅闯鸣佩峰,竟无人守卫。 梵溟轩穿过几排房屋,被那道林墙挡住去路。林墙排列紧密,中间仅余几寸间隙,梵溟轩虽然体瘦,却也挤不过去。再看看高及数丈的白杨,纵能攀上,只怕亦会立即被人发现,当下便沿着林墙行走,欲找个可容自己钻出的缺口。 一直走了近百步,方才发现林墙上露出一道一丈多宽的出口,却被一大丛荆棘封锁起来。透过荆棘从缝隙望去,只见一大片的树林,隐隐还有一条羊肠小路通往林间…… 梵溟轩心中一动,知道这必是景成像所提及的后山禁地。他一心逃出鸣佩峰,心想这后山既然是禁地,四大家族的人应该不会来此处找寻自己。当下顾不得荆棘尖利,用手拨开一道可容自己钻过的缝隙,几经周折总算从这片荆棘丛中钻了过去。他心思细密,怕被人发现自己逃人后山,重又用荆棘将缝隙填好,忙出了一身汗不说,尖刺还将一双小手割得鲜血淋漓,连身上的衣衫亦被划得七零八落。 梵溟轩稍稍休息一会儿,望着前方那片黑沉沉的树林,心头亦是有些发虚,不知其中是否会有什么毒蛇猛兽。可事已至此,断没有回头的道理,将心一横,便沿着那小路朝树林中走去。 那小路蜿蜒而下,久未有人通行,铺着厚厚的一层落叶,踏足上去如地毯般轻软。梵溟轩只恐其间有什么蛇虫,找了根树枝一面探路、一面缓缓前行。棍头点处,只觉土质甚为坚固,拨开枯叶,其下竟也是以青石铺就,不过比起前山那些青石板却是厚阔了许多。 走了半里路的样子,约摸已下到半山腰处,山风透林而入,更显得林影憧憧,阴风习习。虽是白日午间,却是越见荒凉。 梵溟轩自小便在山野中长大,倒也不见惊慌,只是想到身上一点食物清水也无,也不知这里下山还有多远,路上若能找到果树须得多采集一些果实;又想到身无利器,若是碰上什么野兽就糟了……正在胡思乱想间,恰好看到右手方有一根大木棒横于两枝树桠间。那木棒约有儿臂粗细,一头尖利,正是一件上好的防身武器。梵溟轩心中大喜,便伸手去取。 刚刚走近那树桠,突觉脚下轻轻一震,只听得左侧树林间发出一声响动。回首一看,却是一块重达百余斤的大石蓦然由林中抛出,带着呼呼风声直向梵溟轩的后脑袭来…… 梵溟轩大吃一惊,还好那大石虽是来势凶猛,速度却甚缓,只是大石封住了左方与后面,右边又正好是一棵大树,迫不得已,只好往前跨出一步。只觉脚下又是一震,那根横于树桠间的木棒也迎着梵溟轩来势射出,就似是梵溟轩凑身往前撞上去一般。那木棒来速亦不很疾,只是若往后退,必和那大石相撞。梵溟轩躲无可躲,还好动念得快,一矮身往右边大树一靠,以求避开木棒…… 尚未等他松口气,大树猛一晃荡,梵溟轩脚下一紧,一根野藤蓦然弹起,先收缩再拉扯,就如一个活套般正正箍在梵溟轩小腿上。梵溟轩一声惊呼都不及出口,便头下脚上地从那大石木棒交错而过的缝隙中,被野藤倒吊而起。 砰砰砰连响三声,头两声是大石与木棒分别击在树干上,第三声却是那野藤在空中断裂,又将梵溟轩重重摔了下来。幸好地下是厚厚数层枯叶,才不至于有骨折颈断之祸。即便如此,也将梵溟轩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这机关设计得极为巧妙,大石与木棒来势缓慢,全是障眼之法,那根野藤方是关键所在,竟是算好了中伏者躲避的方向,意在生擒。若不是那野藤年久朽坏,只怕现在梵溟轩已被倒挂在半空中了。 梵溟轩被摔人树林深处,趴在地上,半晌未回过气来。等了许久,看四周再无动静,方才缓缓爬起,揉揉摔得生疼的脖颈。他心知必是刚才脚下踩到了什么机关,可现在地上到处都是枯枝败叶,根本看不出机关设在何处。他在林间呆立良久,眼睁睁望着数十步外的青石小路,竟是不敢随便出脚。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后山禁地?一个苍老雄劲的汽音蓦然传人梵溟轩耳中。梵溟轩只觉那声音似是近在耳边,抬头四顾却是不见半个人影。正要回答说自己乃是四大家族的弟子,转念一想,此处既是四大家族的禁地,景成像又一再叮嘱不得擅闯,谁知对擅闯禁地的本门弟子定下了什么家法。当下住口不答,一心要将那人激出来。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第三百三十九章擅闯 第三百三十九章擅闯 好吧,你不说话便留在这儿吧。(本站更换新域名)那人却不急于现身,悠然道。梵溟轩被那巧妙的机关震慑住了,心想宁可落入这人的手中,也好过困于这危机四伏的树林内,连忙大声叫道:那你先把我救出来,我便告诉你我是谁。你一个小孩子,倒会跟老夫讲条件。那人口中啧啧有声,看这路上脚步的痕迹,你应是从前山而来,若非本门弟子可不管你。梵溟轩听他口气应也是四大家族的人物,口中含混道:外人如何能轻易到四大家族中…… 这倒也是。你是点睛阁的传人么?那人似是不再怀疑梵溟轩的身份。梵溟轩对景成像一肚子怨气,如何肯认,连连摇头。那人倒不着急,又不紧不慢地问道:莫非你是温柔乡的外姓弟子? 梵溟轩心想让他这般问下去,迟早会现出马脚来,不答反问道:你为什么不猜我是蹁跹楼的人?那人嘿嘿一笑:花家子弟从来都是俊逸风流,若是有个你这样的丑小子,只怕愧对祖先。梵溟轩听他讽刺自己长相丑陋,心头大怒,又不知如何反驳,忽想到昨日刚从《老子》中读到一段话,强忍着气道:美之与恶,相去若何。前辈以貌取人,岂不有失风范。 那人似是呆了一下:看不出你这小孩还懂得不少道理。好吧,算是老夫说错了,先给你道声歉。梵溟轩料不到他会直承其错,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喃喃道:长相都是父母给的,我也是身不由己啊……那人哈哈大笑起来:是极是极,想我当年虽是口上不说,心里亦是非常妒忌蹁跹楼主花柏生的那张小白脸。 梵溟轩奇道:蹁跹楼主是四非公子花嗅香呀,这个花柏生又是谁?那人一叹:嗅香都做楼主了么?花柏生老来得子,我上次见嗅香,他还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呢。梵溟轩更是吃惊: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人沉吟一会儿,似在默算年份,又长叹一声:山中一日,人间千年。嘿嘿,这一闭关竟就是五十年的光景了。梵溟轩已知此人定是四大家族中的长辈,听他口气比花嗅香、景成像等人至少高出一辈,却不知为何会在此处闭关五十年之久?这后山又为何是四大家族的禁地? 正苦思难解,却听那人语气忽冷:老夫已可确定你非点睛阁与蹁跹楼弟子,只怕水家女子也不会生下你这般相貌,你到底是何人? 梵溟轩心想此人既然只记得数十年前花嗅香的模样,怕是久已不见外人,自己倒不妨瞎说一气或可蒙混过关:前辈的眼光果然厉害,我是英雄冢的弟子。胡说。那人斥道,你若是英雄冢的弟子,如何会不识这游仙阵? 梵溟轩恍然大悟,他听父亲说起过英雄冢传人皆是精通机关消息学,怪不得这人一口咬定自己不是英雄冢的弟子。口中犹强辩道:这里到处都是落叶,教我如何能认得出来这便是游仙阵法?好个嘴硬的小家伙那人失笑道,既然如此,那你现在知道了阵法名目,便自己走出来吧。只要你能走出来,老夫决不再为难你。 梵溟轩大是头痛,想到刚才差点被大石木棒击中,又被莫名其妙地倒吊起来,如何还敢乱走,索性拿出耍赖的法宝:我学艺不精,早忘了这游仙阵应该怎么走……倒要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那人又是一阵大笑,好吧,老夫便告诉你:坎三离七,师六履一,转小畜三步,再踏明夷二步,如此反复便可走出这游仙阵。听他口音应是年龄极大,偏偏心性却是半分不肯容让,一意让梵溟轩自露破绽,口中所说的都是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若非精研机关术之人定是懵然不知。 哪知《天命宝典》原就出于老庄与易经之学,梵溟轩自幼便对这伏羲六十四卦了然于胸,当下心中默算方位,按那人所说左转右绕,果然平安无事地走回青石小路上来。 咦那人一惊,原来你果然是英雄冢的弟子。梵溟轩大是得意:前辈刚才说只要我能走出来便不为难我,你说话到底算不算数呀? 想老夫纵横江湖多年,如何会与你一个孩子计较,答应的事自不会耍赖。那人傲然道,你小小年纪便如此精通本门机关消息术,倒是难得。不知你师父是哪一位?物天成还是物天晓? 机关消息术有什么了不起?梵溟轩听那人夸奖,拍手一笑,我认识英雄冢主物天成。那物天晓是什么人?是物天成的兄弟么?他毕竟缺少江湖经验,虽然有心蒙混过关,但如此直呼物天成的名字,自然一下就让人知道他非是英雄冢弟子了。 天晓是天成的师弟。那人也不急于揭破梵溟轩,随口答了一句,又问道,你这小孩子既然认识天成,必然亦知道这后山是四大家族的禁地,为何还要擅闯?梵溟轩语塞,眼珠一转:可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是禁地,既然如此我这便下山,日后再来看望前辈。说罢急急朝前走去,心中却想此番若是走脱,定是一辈子也不会再来这里了。 那人沉声叹道:老夫闭关多年,这帮徒子徒孙越发不争气,竟然让一个外人闯到后山禁地来,真是气煞我也。梵溟轩听他口说气煞,语气却是平淡无波、毫无生气之意。忽想到他虽说不难为自己,但若是叫来什么徒子徒孙抓自己可是大大不妙,连忙道:前辈隐居多年,必是寂寞得很。通天殿正在准备行道大会,你倒不妨去看看热闹。 那人不语,只是嘿嘿冷笑。梵溟轩看不到他的影子,那笑声却是近在耳边,心中发毛,不知他打什么主意。加快脚步,口中犹叫道:前辈既然说好不难为我,若是叫人帮忙可也不算本事。那人哈哈大笑:老夫一世英名,岂会与你黄口小儿一般见识……梵溟轩才稍稍放下一颗心,却又听他续道,不过你竟然连行道大会之事都知道,若不问个清楚,岂不是让人将我四大家族都看扁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第三百四十章四卦 第三百四十章四卦 那人不语,只是嘿嘿冷笑。(更新最快)梵溟轩看不到他的影子,那笑声却是近在耳边,心中发毛,不知他打什么主意。加快脚步,口中犹叫道:前辈既然说好不难为我,若是叫人帮忙可也不算本事。那人哈哈大笑:老夫一世英名,岂会与你黄口小儿一般见识……梵溟轩才稍稍放下一颗心,却又听他续道,不过你竟然连行道大会之事都知道,若不问个清楚,岂不是让人将我四大家族都看扁了? 梵溟轩闻言大惊,又不敢往树林中躲,只得一路飞奔,听这人的声音如此苍老,只希望他人老体弱赶不上自己…… 只听得那人一声呼哨,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把将梵溟轩抓起,抱着他在空中连翻几个筋斗,直往数步外的一个山洞中扑去。其势道之疾、速度之快,简直不似人力所为。 你……梵溟轩才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呼呼风响,脑中一晕,下意识闭上眼睛,后面的话尽皆吞回肚中。 忽觉身子一沉,已踏在实地上。梵溟轩这才敢睁开眼睛,却见已来到一个山洞中,面前一位老人负手而立。 那老人皓首童颜,一头白发披垂至腰,连眉毛都是花白的,只怕足有百岁高龄。上身裸露无衣,只在腰下围着树叶扎成的短裙遮羞,对照着他一头白眉白发,看起来不伦不类。 梵溟轩心头不忿,质问道:你为何说话不算话?但见那老人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如刀枪般刺来,连忙止声。老人嘿嘿冷笑:你休要胡说,老夫如何会骗你一个小子?你看清楚,抓你来的是青儿,老夫可没有出手。 梵溟轩这才发现他旁边还蹲坐着一只猴子。那猴子个头极大,一身毛发零零疏疏,露出青白色的皮肤,腰下竟也如老人一般围着树叶,忽闪怂闪的眼睛正好奇地盯着梵溟轩。梵溟轩方明白刚才抓自己来洞的,竟是这只大猴子,怪不得在空中翻得头都晕了。梵溟轩鼻中哼了一声:反正我总算见识了四大家族的假仁假义、口蜜腹剑、笑里藏刀……一时将能想出来的成语都用上了。 老人也不喝止梵溟轩,由得他乱说一气,脸上一片漠然、毫无表情。那只名唤青儿的大猴子却对着梵溟轩咧开大嘴,鱿着一口白森森的尖牙嘶嘶而叫。梵溟轩吓了一跳,不敢再说。 见梵溟轩住口,那老人沉声道:你小孩子懂得什么?我四大家族最重承诺,老夫之所以让青儿抓你来,还不是因为你擅闯禁地,形迹可疑。你老实说,到这里来是受何人主使?竟然还知道行道大会的秘密?梵溟轩大声道:没有人主使我。若不是被你们四大家族逼得走投无路,我才不愿意到这来呢……笑话老人冷冷截住梵溟轩的话,不屑地一耸肩,我四大家族纵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却也决不会欺负你一个小孩子。若不讲实话,我也不打骂于你,便把你重新放在那游仙阵中……说到这儿,突想到梵溟轩已懂得出阵之法,又厉声道,你如何懂得伏羲六十四卦?莫不是偷学英雄冢的机关消息学,被人发现后慌不择路才跑到这里来? 梵溟轩大叫:谁稀罕他们什么机关消息学,自小爹爹就教过我伏羲六十四卦。老人目光闪烁:那我四大家族的人为何要逼迫于你?梵溟轩脱口道:他们一心要拿我做人质,暗害林叔叔和虫大叔,还废了我的武功…… 老人奇道:你林叔叔和虫大叔是什么人?梵溟轩一挺胸:就是暗器王林青和杀手之王虫大师呀。老人垂目想了想,摇摇头:什么暗器王?什么虫大师?没听说过。梵溟轩心道你闭关五十年,当然什么也不知道了。当下将暗器王与虫大师的事迹挑几件说与老人听。他心中本就佩服这二人,讲得口沫横飞,一脸自豪,倒像是说自己的英雄事迹一般。 老人听得几句,又问起虫大师的相貌,捻着长长的白胡子哈哈大笑起来:老夫还道是谁,竟是小虫儿这孩子,原来他在江湖上已闯出了这么大名堂唔,不错不错。梵溟轩喜道:你认识虫大师?老人微微一笑:他是老夫惟一的徒弟。梵溟轩乐了:那就好办了,我们原是自家人嘛。谁与你是自家人?老人却是一沉脸,景成像若要对付那暗器王也就罢了,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小虫儿不利,你这番鬼话我如何能信? 梵溟轩大急。他见这老人虽然像个野人般连衣服都不穿,但面目和善,也不似什么阴险小人,而且又是虫大师的师父,索性豁了出去,便将日哭鬼如何将自己掳走;到了涪陵城如何碰见林青与虫大师;自己又如何中了宁徊风的毒手,被当做下给林青的一封战书;如何在困龙山庄中逃出铁罩;如何来鸣佩峰治伤,被景成像废了武功;自己又如何偷听到景成像与物天成的阴谋后逃到这里……这事原本复杂,但经梵溟轩娓娓道来,倒也精彩纷呈,足足讲了大半个时辰,才总算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老人听得耸然动容,料想他一个孩子断不可能编出这样的情节,已是信了七八分,又拿起梵溟轩的手细细把脉,果然是内息散乱无可收束,口中喃喃道:这可奇了。成像那孩子自小厚道,如何会下这般狠手?何况你还是小虫儿托付于他的。 梵溟轩听他将堂堂点睛阁主也叫做孩子,不由扑哧一笑。随即想到自己的境遇,恨声道:小时候厚道,长大可未必,若不是无意间听到他和物天成的对话,我还一直在心里感激他呢。对了,他们好像是担心我对什么少主不利……老人听到这里,脸现惊容:他们如何讲起少主之事?你详细说来。 梵溟轩记性甚好,将景成像与物天成那段对话记得十之**,当下又对老人细细讲述一番。老人一改从容不迫的样子,越听面上越是凝重,徐徐额首。 待梵溟轩讲完,向老人问道:那少主是什么人?为什么英雄冢主说我与他容貌相冲?老人不答,喃喃自语道:天成精修识英辨雄术多年,应该是不会错了。又望向梵溟轩,冷然道,你也不用瞒我了。你的伏羲六十四卦不是传于你爹爹,而是巧拙大师梵溟轩惊得张大了口:我可没有骗你,确是爹爹教我的。老人看梵溟轩神情不似作伪,又问道:你爹爹又是什么人?与巧拙是何关系?梵溟轩从小听许漠洋说起巧拙传功之事,便再转述给老人。 老人听完,面上阴晴不定,呆怔了良久,方才仰天一声长叹: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梵溟轩心中迷惑,呆呆望着老人。 跟我来。老人转身往洞内走去。不待梵溟轩答话,那只大猴子似是听懂老人话语般,不由分说一把抱起梵溟轩,蹦蹦跳跳地跟着老人行去。梵溟轩自然是拼命挣扎,但那猴子劲道极大,竟是不能脱身。 在洞中曲曲折折走了数十步,眼前忽然一亮。原来那山腹内别有洞天,竟是一个被四面山峰环绕着的山谷。山谷并不大,一条潺潺小溪从中横贯流过,左边靠山壁处有一大一小两间茅屋。谷正中有一间小亭,内放一张石桌,几张石凳,石桌上尚有一局残棋。谷中林草满园,芳香袭人,溪水清澈见底,偶可见大大小小的游鱼穿梭其间,溪边的小卵石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烫,却不硌脚,一踩下去便陷于溪边松软的草地中,令人只想赤足踏于其上;更有各种不知名的奇花异树夹溪而立,迎风摇曳生姿。温柔的阳光从叶片间隙中坠下来,映得满地斑驳,浑若仙府。 梵溟轩料不到这山洞中竟有这么好的去处,心头豁然一亮。看那阳光明亮,微风习习,野花摇曳,草地松软,惊得大睁双目,只恨不得在草地上翻几个筋斗。那大猴子却先是欢叫一声,放下梵溟轩跃至一棵桃树上,随即几个大桃子便掷将了下来。 青儿老人叫唤一声,大猴乖乖地跳下树来,跪伏在老人脚下。梵溟轩见那猴儿乖巧,心中喜欢,忽想到水柔清,心想若带着这只也叫青儿的猴子到她面前大叫几声,保准气歪她的鼻子。一念至此,不由面露微笑。 老人拍拍猴儿的头,再打一声呼哨,似是下了什么命令。青儿一跃而起,往那大间茅屋中跑去,不一会儿手中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油布包,恭恭敬敬地送到老人的手上。 老人拿起油布包,却递到梵溟轩手上,怅然一叹。 这是什么?梵溟轩奇怪地望着老人。老人做个让梵溟轩打开油布包的手势,面色凝重,一字一句道:这件东西我保存了整整三十余年,如今便交与你,希望你能善用。梵溟轩看那表面油布颜色泛黄,果是年代久远之物,按住满腹疑惑,一层层打开已变得脆硬的油布包。布尽,里面却是一本薄薄的书册,扉页上四个烫金大字蓦然刺人梵溟轩的眼中。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第三百四十一章大愚 第三百四十一章大愚 惊得一跳而起,一时口舌都不灵便了:这,这如何会在你手里?你急什么,既然将书都给了你,这其中关键迟早会说与你听。()老人走到石桌前坐下,一拍石凳,来来来,我们坐下慢慢说。老夫这一闭关就是五十年,好久都没有与人说话了。 梵溟轩心中百般疑惑,应言坐在石凳上:你先说你到底是谁?我是谁?老人嘲然一笑,沉思片刻,经这许多年的悟道,老夫早已忘了自己的名字。小虫儿既然都被叫做什么虫大师,那你便叫老夫愚大师吧 饶是梵溟轩满怀心事,也不禁被他逗得笑了起来:这名字不好听,不如叫鸟大师吧。你懂什么?此愚非是花鸟鱼虫的鱼,而是愚昧的愚。愚大师瞪了梵溟轩一眼,待你活到我这般年龄,便知道这天下的许多事情原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预见,比之难以预测的天命,这世间的芸芸众生哪怕再智慧超群,亦全都不过是愚人罢了。 梵溟轩听他语中饱含禅意,正要凝神细听,青儿却强行递来一只桃子,梵溟轩咬一口下去,只觉其味甘多汁,又不免连连叫好。 愚大师奇怪地看了梵溟轩一眼:你这小孩子虽看起来有些慧根,却又极易为凡尘万象所惑,若说巧拙千挑万选便找出个这样的传人,老夫实在是有些不解。梵溟轩分辩道:我可不是巧拙大师的传人,他都死了六年多了。巧拙死了愚大师一震,‘他的师兄忘念呢?梵溟轩道:忘念大师死得更早,好像有十几二十年了吧。 愚大师长叹一声,眼中的光彩渐渐黯淡下来:老家伙都死了,这江湖原是你们年轻人的……’,见梵溟轩脸上亦现出茫然之色,洒然一笑,此事头绪甚多,我也不知应对你从何说起。你心里必有许多疑问,便由你来问我吧 梵溟轩挠着头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上次见巧拙大师是什么时候?你闭关前么?愚大师抬起头想了想,缓缓道:那是上一度行道大会后又过了十一年的事情了。梵溟轩暗自吐吐舌头,行道大会六十年一度,算来应该是四十九年前的事了,当时连父亲许漠洋都没出生,而自己心目中有若神人的巧拙大师亦只不过是个翩翩少年……如此一想,顿觉时光荏苒,岁月蹉跎,心头涌上一种时空交错的奇异感觉。 愚大师抬首望天,声音低沉而缓慢,充满着一种对往事的追忆:经行道大会惨烈一战,四大家族的精英弟子几乎损失殆尽,过了十一年方渐渐恢复元气……梵溟轩一惊,忍不住开口问道:这行道大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当是四大家族开什么会议,莫非要比个你死我活么? 愚大师望定梵溟轩:你可知行道大会这名目的由来?梵溟轩喃喃念了数遍行道大会这四个字,疑惑道:难道是替天行道的意思?不错。愚大师点点头,又苦笑一声,长叹道,我经了这五十年的闭关冥思方才知道,天道自有老天来拿主意,我等凡夫俗子的所作所为无非是稍尽人力,却是于事无补。 梵溟轩对此观点却是大不以为然:爹爹却告诉我说人定胜天。像汉高祖、唐太宗等皆是出身草莽,被贪官污吏逼得活不下去,方才揭竿而起,从而成就一代霸业。若是听天由命、束手待毙,又如何能开创一代基业,成为后世传诵的开国明君? 唐太宗本是望族,这倒也不必深究。愚大师涩然一笑,不过你怎知唐宗汉祖起兵造反不是天意?所以冥冥中才自有神明相助,加冕登基。他一手指天,语音沉浑,这世上万物,无论是王侯将相、平民白丁,甚至鸟兽禽畜,无不在上苍的注视下碌碌一生,到头来皆是化为一g黄土,谁又能逆天行事?低头望定梵溟轩,一字一句加重语气,这便是天命 梵溟轩愣了一下,心中犹是不服,争辩道:照你如此说,人生在世皆是不由自主,一切都已天命注定,那又有何趣味?愚大师慨然道:天意皆由天定,何用俗人插手其间,所谓替天行道亦无非是痴人说梦罢了。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人生的趣味不过是做出一份选择而已,而这份选择却才是最难决定的。选择?梵溟轩心头一片疑惑,能有什么选择? 愚大师道:老夫算到这几日便是行道大会,所以才决定开关出山,却恰好遇见了你,这便可谓是冥冥天意。而我的选择一便是将这本《天命宝典》传交与你,二便是杀了你以绝后患。他目光一冷,寒声道,难就难在老夫现在也不知应该如何选择,方是顺应天命 梵溟轩吓了一跳,喃喃道:我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后患?愚大师嘿然道:若非如此景成像如何能对你下这等狠手?梵溟轩被他勾起恨事,愤声道:他既已废了我的武功,你还想杀我,如此对付一个小孩也算是顺应天命么?‘所以老夫才难以选择。愚大师叹道,虽知你是个祸端,但不明天意,更不愿做那伤人性命之事。何去何从,委实难断。 梵溟轩看愚大师虽是脸色平静,但观他行事喜怒无常,谁知是不是真抱着杀自己的主意,心头大悸,勉强笑道:你既已传书给我,便是做了选择,必不会再杀我了吧?愚大师厉声道:老夫传书给你是因为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是否杀你全凭天意而定。二者间大有分别,岂可混为一谈。 梵溟轩被愚大师的言语弄得昏头转向,脱口道:你既说一切事情都是早早定下了,那或许老天爷就是要让你犹豫不决,到死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我才好。哼哼,什么天意全都是骗人的幌子,说得好听,无非是找一个心安理得对付我的借口罢了,反正谁也不知老天爷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到此处急忙住口,生怕就此惹怒了他。 (百度搜索) 第三百四十二章昔怨 第三百四十二章昔怨 愚大师一呆,旋即思索起来。他与梵溟轩思想的区别便是天与人孰为本末的问题,若是依梵溟轩的说法,那么所谓顺天逆天云云,说到底仍是以自己的好恶标准来判定,有任何选择亦都是不出天意所料……要知人初萌世事时原是一无所畏,随着年龄渐长、阅历渐增,便将一些不可解释的现象皆归于鬼神之说。愚大师的年龄实已近百岁高龄,闭关五十年中除了精修武功便是在思考天地间这些玄奥的问题,只是心中抱着先人为主的印象,认定一切俱是早早安排好的结局,皆不出于天命。他与梵溟轩这样一个无邪孩童的思考方式自是截然不同,如今被梵溟轩一言无意提醒,心中隐有所悟。 哈哈哈哈……愚大师大笑数声,拍拍梵溟轩的肩膀,柔声道,你这孩子倒也有趣,老夫便赌一把天意,权且放过你。反正你武功已废,纵是日后行走江湖,怕也不免为人所害,不如便陪着老夫留在此地,或可安度余生。他闭关近五十年,每日便只有那只名叫青儿的大猴子相陪,寂寞得紧,如今见到梵溟轩这般聪明伶俐的孩子,实是非常喜欢,只想与他多说些话,口中说要杀他,心中却是无半点杀意。 梵溟轩见愚大师一时不动杀机,放下心来。心想这老人这大把年纪还能活几年?待他老死自可离开这里……他心中这样想,口中却不敢说出来。 那青儿十分机灵,见主人对梵溟轩言笑甚欢,登时将几只大桃子直往梵溟轩怀里塞,弄得梵溟轩手忙脚乱、哭笑不得。愚大师则似是沉浸在思考中,对青儿的顽皮视若不见,默然不语。 梵溟轩生怕愚大师又想到什么与自己为难,加上急于知道四大家族的事,忙又追问道:这行道大会既然是替天行道的意忽,为何又会弄得四大家族精英尽丧呢?愚大师长叹一声:行道大会挑选四大家族门内精英,不过是为了一个赌约。梵溟轩一呆:什么赌约?不由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先有与日哭鬼的赌约,再有在须闲号上与水柔清以棋相赌,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反正日后你便陪着老夫在此,告诉你也无妨。这本是四大家族的一个大秘密,仅是几个首脑人物知晓,便是一般门中弟子亦不知道行道大会的真实目的。愚大师面上现出一抹痛苦之色,订下赌约的是我四大家族与一个宿仇,双方约定每隔六十年便会各遣门中精英而战,败者固然一跟不振,胜者亦是元气大伤…… 梵溟轩面现古怪之色,一个名字冲口而出:御泠堂愚大师大奇:这个名字便是四大家族中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你却是从何得知?梵溟轩刚才对愚此刻再将详情说出。愚大师大师说起过宁徊风之事,却未提御泠堂的名字,此刻再将详情说出。愚灭帅脸色越发阴沉,低低自语道:御泠堂竟然不顾约定插手武林之事,看来是被我四大家族压服整整二百四十年后,终耐不住要重出江湖了。 梵溟轩问道:你们赌的是什么?愚大师望着梵溟轩,口中冷冷吐出两个天下梵溟轩被愚大师的目光盯在面上,只觉脊背冒起一阵寒气:这我就不懂了,天下又不是可以拿在手中把玩的宝物,却要如何去赌? 双方这一场豪赌,赌的是何方有资格插手天下大事,开创基业、治理国家。我四大家族与御泠堂观念截然不同:四大家族信奉知天行命,仁治天下;御泠堂则主张武力征服,枕戈用兵……愚大师冷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是以御怜堂的方法行事,这天下战乱纷争几时能定?梵溟轩大有同感:是呀,这天下百姓谁不想和平安宁,自是都愿意接受仁治的方式。 话虽如此,却也并不尽然。谁都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却总有人相信自己必是那成者之王。为了博得一份功名,自是巴不得这天下越乱越好。愚大师一叹,且看这数千年来,除了炎黄尧舜禅让帝位,又有哪一个开国皇帝不是踏着千万人的尸骨才一步步取得权位的?武力征服天下虽是急功近利,却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梵溟轩随口道:那不如双方合作,用御怜堂的方法夺取天下,再用四大家族的方法治理天下,如此岂不是什么都解决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辛辛苦苦得来的天下如何能与别人分享?愚大师肃然道,自古皇帝即位,第一件事就是排除异己,惟恐有人威胁到自己的帝位,这等权谋之术你当是小孩子游戏那么简单?何况即便是小孩,在游戏中岂不也是拉帮结派、呼朋引伴,动辄以武力相争,可见人性本劣……说罢长长叹了一声。 梵溟轩心中凛然。想到自小与村中孩童玩耍时果然如此,孩子王必是其中气力最大的,见别的孩子有什么合自己心意的东西便强行索要,稍有不从势必引出一番争斗。虽只是幼童嬉闹,但以小见大,莫非人的天性果是如此不堪么?他实不愿做如此想,却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得喃喃自语安慰道:那只是小孩子不懂事罢了,像我与几个小伙伴间还不是今天吵了嘴,明日道声歉,便重又和好了。 愚大师正色道:这天下大事关系着天下苍生的命运,可不似小孩们的玩闹,什么恩恩怨怨一句道歉便烟消云散……你不见盛唐之后先有安史之乱,再有黄巢兵变,其后又是五代十国的战乱,战火肆虐蔓延下弄得民不聊生、国破家亡。是以我四大家族才会与御泠堂殊死相争,决不容他荼毒百姓 梵溟轩犹豫问道:我听说书先生讲过那些战争,莫非都是因为御泠堂惹出的祸事?愚大师微微一笑:御泠堂二百余年来都败于我四大家族之手,倒是给了俗世久违的一份宁静。他虽没直接回答梵溟轩的问题,但梵溟轩细品其语意,心头不由一震,缓缓道:若是有一方故意耍赖呢? 双方的祖上皆曾在天后面前立下重誓,决不敢违。这其间又牵扯到数百年前的一段思恩怨怨,你也无须知道太多。愚大师似是不愿多说此事,岔开话题道,总之四大家族与御泠堂双方约定,谁赌输了便六十年不入江湖,任对方去夺取天下。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第三百四十三章昊空 第三百四十三章昊空 梵溟轩听到天后的名字,更生疑惑:为何要是六十年?愚大师肃容道:六十年恰为一甲子,正好穷天干地支之数,气运流转,大变方生。(本站更换新域名)他越听越感兴趣:却不知是如何赌?大家比拼谁的武功高么?赌的方式由败方选择,双方各出二十人,自然是以武功为主。呵呵,总不会是猜拳行令吧。愚大师呵呵有声,面上却全无笑的表情,起初几次比斗大多是以武力分出高下,但后来败方为求一胜均是不择手段,不乏订下些诡异之局。所以我四大家族中才会对各项奇功异业、偏门杂学皆有涉猎,表面上似是不闻世情,怡闲俗事,其实便是为了应付这六十年一度的天下豪赌…… 梵溟轩这才明白四大家族琴棋书画、又紧张问道:‘机关消息等样样皆精,竟是为此,忙人又紧张问道:这一次却是如何赌呢?愚大帅脸色一沉:这二百多年来我四大家族连胜四场,御泠堂必会绞尽脑汁想出一种赌法求胜,但不到最后,谁也不知他们会想出什么名堂。他再怅然一叹,再过得一个月,便是四大家族与御泠堂赌战之时了。 梵溟轩虽恨景成像废他武功,但听到四大家族连胜四场时却也不禁握紧小拳头,口中赞叹有声,轻轻一拉愚大师的白胡子:上一次是如何胜他们的,愚爷爷快讲给我听。愚大师听他叫自己一声愚爷爷,面露笑意,又瞬间逝去:上一次赌战时老夫尚是四大家族盟主,先是在行道大会中挑选出门下二十名精英弟子,然后便在这鸣佩峰中与御泠堂二十名高手殊死一战……他脸色变幻不定,似是在回忆六十年前的激烈战事。停了良久,方缓缓道,御泠堂上次提出的赌法是双方二十名高手俱挤在一个山洞中,不许用暗器毒药,然后封住洞口,互相拼杀一日一夜。之前谁先破洞而出便做负论,直到第二日哪一方剩下的人多才算获胜。梵溟轩一呆,惊然不语。 那山洞不过二丈宽阔,洞口一封,立时便是伸手不见五指,每个人都如做了瞎子般根本分不出敌我方位,只能使尽平生绝学,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一时四周兵刃的相接声、人濒死前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直到这么多年过去,老夫似还常常在梦中听到……愚大师回想那惨烈无比的一战,脸上犹有悸色,御冷堂有备而来,二十名高手个个心怀死志,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而我四大家族的二十名弟子却担心会误伤自己族人,初一交手便吃了大亏…… 梵溟轩越听越是心惊。虽是明明见愚大师好端端地立在眼前,六十年前必是从那山洞中杀了出来,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四大家族享誉江湖,御怜堂能与之对抗数百年自也不弱,两派为求一胜定是高手尽出,这四十名绝顶高手在二丈方圆的山洞中1故拼死搏杀,一日一夜后能活着出来的怕也不过寥寥数人…… 愚大师续道:御泠堂能做我四大家族的宿敌,人才自是层出不穷,但在武学修为上却实是逊了我四大家族一筹,再加上数百年未能一胜,所以才孤注一掷定下这般赌法。不仅这二十名高手互有在黑暗中作战的默契。更是算定我四大家族内多是秀逸之士,又一心眷顾同门之谊,难以在这等艰苦的环境下生存,也确是极工心计了……只不过他们却漏算了一点:我四大家族弟子均是本门嫡传,人数上虽不及御怜堂人多,却个个忠心耿耿,视为家族赴义是无尚的光荣,如何是他御怜堂良芳不齐的弟子可比?何况在那漆黑一片、生死一线的关头,什么阵法与配合全都使不上,靠的只是自身武功上的潜力与那份舍生取义的气势……梵溟轩凛然,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纵有一方能剩下几名高手,另一方恐怕便只能是全军覆没。 御泠堂起先在一片混战中尚能占得些许优势,待到分清敌我、局面僵持时便抵不住我四大家族的反扑,到第二日能出得洞口的,便只剩下老夫与两名四大家族弟子了。愚大师眼望天弯,神情木然,这场赌斗拼的已不是武功计谋,而就是一个‘义’字。其间过程虽是凶险万分,毕竟是我方胜了。 梵溟轩听得惊心动魄,长长吁出一口气:这御泠堂也忒可恶,定下这么一个赌法,分明就是要拼得两败俱伤,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愚大师沉声道:你不明白为了这六十年一度的赌约,双方平日都是韬光养晦、蓄精储锐,力求毕其功于一役,决战时自都是拼尽全力。双方实力本就相差不远,纵是胜了,亦只是惨胜而已……他眼中闪过复杂至极的神色,蓦然仰首长啸,似是又重拾回当年的冲天豪气,傲然道:我四大家族虽元气大伤,精锐几乎损失殆尽,但经此一役,御泠堂至少亦数十年再无力染指天下。 梵溟轩想了想道:那为何不趁势一举灭了御泠堂,以绝后患?愚大师垂下眼睑:这赌约乃是天后所定,她老人家就怕双方最后有违赌约,闹得不死不休,所以才设下了一个护法。若有二方毁诺,面对的便是对方与赌约护法的联手一击。 梵溟轩大奇:这赌约的护法又是谁?愚大师望定梵溟轩,一字一句地吐出三个字:昊空门 梵溟轩猛然一愣,旋即惊跳而起。他见愚大师能拿出《天命宝典》,便已猜到四大家族与昊空门定是有什么关系,却无论如何想不到昊空门竟然会是四大家族与御怜堂对决的护法。只是心中虽有万般疑问,却是张口结舌,真不知该从何问起了。 经过这许多的变故后,愚大师早是心如止水,语气平缓如初:昊空门祖师昊空真人乃是天后的方外至交,渊源极深,所以才会一力担承起这数百年来的护法之责。为避嫌疑,昊空门平日与四大家族和御泠堂决不往来,上一次苦慧大师来鸣佩峰,还是因为要给尚不满半岁的少主相面…… 梵溟轩心境稍稍平复:这少主到底是什么人?愚大师道:少主便是天后的后人,此事更是我四大家族中最大的机密,除了几个掌门与相关人等,无人知道少主的存在。梵溟轩一怔:那为何要对我说?愚大师正容道:你或可谓是这世上惟一能对少主构成威胁的人。你想想若不是因为少主,景成像何以对你下此辣手?不过虽然现在你武功被废,但景成像如此逆天行事,谁亦不知是否会有什么可怕后果。我对你说出其中缘由,只希望或能使事态有所改变。梵溟轩再是一震,心头对这尚不知名的少主泛起一种宿命纠结、难以言喻的玄奥感觉,喃喃道:我一个小孩子能对他有什么威胁?或许是你们搞错了也说不定。 愚大师神秘一笑,反问道:你可知争天下最重要的是什么?梵溟轩想了想,喃喃念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说的莫非是民心?愚大师失笑:这定是说书先生教坏了你,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不过是做皇帝的想将位子坐得安稳,才弄出的说辞。守业固然需要民心,可创业时需要的只有两点:一是实力;二是明君梵溟轩只觉愚大师所说的许多话都是前所未闻,一想却也是道理,徐徐点头。 愚大师续道:四大家族与御泠堂豪赌天下,非是为了让自己做皇帝,而是为了天后,哪一方胜了便可辅佐天后的后人少主以成霸业。只可惜天后虽有经天纬地之才,其后人却少有她那样的雄才大略,一连几代皆是不成大器。我四大家族虽然承天后遗命,却也不想弄个昏君上台,是以这数百年来亦只能隐忍以待明主…… 梵溟轩笑道:多生几个总会出一个明主吧……你莫要打岔,听我说完你自会明白一切。愚大师一瞪梵溟轩,天后极看远见,更是见惯了父子、兄弟相残的宫闹争权,早就定下遗命,每代只可有一位少主,面其三十岁后方可娶妻生子。梵溟轩心想若是这独苗少主未成亲便一命呜呼,却不知如何是好?或是生下一双孪生兄弟又该如何?但看看愚大师严肃的样子;只得暗地吐吐舌头,把疑问压回肚中。 愚大师仰首望天:昊空门精修《天命宝典》,深悉天道与相理,是以每次少主出世,皆会请来一查命相,看看是否为明主。我与昊空门上一代掌门苦慧大师神交已久,却直到四十九年前方第一次见面,同来的尚有他的两个徒儿忘念与巧拙……梵溟轩心想这少主原来已近五十岁了,只怕应该叫做老主才对。口中当然不敢说出自己的念头,听愚大师说起巧拙大师的名字,更是专心致志,不敢稍有分神。 愚大师道:或是天降大任的缘故,这一代少主自幼命舛,尚在十月怀胎中,父亲便遇意外而亡,一生下来母亲更难产而死。可他在出生半年中均不哭不闹,显见不凡,令我四大家族中人皆啧啧称奇。只要苦慧大师能看出少主日后果能有一番成就,我等便可辅佐少主一平天下,一振这压抑了数百年的雄心大志……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第三百四十四章往尘 第三百四十四章往尘 愚大师并没有怪梵溟轩插言:只怕在场所有人都没料到少主的行为。()他竟然将所有东西都一样样检到自己身边,逐一把玩,最后却只将两样东西掷到一边。他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一样是那方官印,一样却是那顶道冠。梵溟轩一呆,这个少主确是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愚大师又道:巧拙其时年纪尚轻,见少主将自己的道冠掷到一边,便上去拾捡,却不料半年不闻哭声的少主好端端地竟突然望着他大哭起来,又将周围的东西乱丢一气,一时将众人闹个手忙脚乱……苦慧大师默然良久,方才开口道:‘此子面相不凡,可成大业。’ 有他这句话,我四大家族可算是盼到头了,诸人击掌相庆,只待少主成年后即可匡扶他成就大业,完成天后遗命。却不料苦慧大师又叹了一声道:‘但看他眉阔骨清,颧高颊狭,必是心性乖张,戾气极重。纵成霸业亦是尸积成山、血流成河之局。’…… 梵溟轩一震,他虽不怎么信这些命相之说,但苦慧大师身为昊空门的掌门人,深谙《天命宝典》,只怕所说必有其理,心头蓦然生寒。 愚大师沉吟良久,整理一下思绪,又续道:众人皆是大惊,忙问苦慧大师有何解法,苦慧大师口授天机:‘此子须得置于寻常民舍磨砺锐气后,再图教诲,如此或可不至为祸江山。’说罢这番话后,苦慧大师便带着两位弟子飘然远去。 苦慧大师虽是如此说,但我四大家族与御泠堂争来争去便只为了少主,如何肯让他冒如此风险?一时门中分为两派,一方愿从苦慧之说,将少主送于某农家收养;另一方却是坚决不允。二方争执不下,最后便只等老夫这个盟主来拿主意……世道险恶,且不说将少主放于寻常农家能否安然成长。那御泠堂觑伺左右,保不准何时会来抢夺少主;可若是养出一个如秦始皇那样的暴君,却又如何是好?老夫左思右想,委实难决。 我英雄冢的识英辨雄术传承于《河洛图书》、《紫微斗数》、《鬼谷算经》等,虽不及《天命宝典》博大精深可断少儿面相,但亦有察奸识忠之效。老夫与那苦慧大师虽是初见,却知道他悲天悯人的胸怀。苦思数日后,索性一横心,打算听从苦慧大师之言。四大家族中景、花二家皆是嫡传子弟,水家却多有外婿,老夫的英雄冢更是只收外姓弟子,实难说是否有人为御泠堂所收买。此事事关少主安危,更要小心行事。当下老夫便与各家族掌门定下一计,由花柏生暗中去外地找到一个亦有半岁男婴的人家,将少主偷偷与那家男孩相换。而老夫则声明退位,专心养育那农家婴儿。 经鸣佩峰与御泠堂殊死一战后,眼见本门精英尽丧,老夫已是心灰意冷,正好借此机会交接盟主之位,带着那农家婴孩到此后山中闭关,以备与御泠堂下一次的赌战。这近五十年来我从未出过后山一步,这里也因此成为了四大家族的禁地。 梵溟轩心中一动:那农家孩子就是虫大师 不错。小虫儿这孩子确也无辜,自幼便不得不离开父母。愚大师点点头,老夫本不愿收他为徒,但一来怜他身世,二来朝夕相处、感情日增,加上或许日后御泠堂怀疑他身份会对他有所不利,便将英雄冢武功之外的一身杂学尽皆相传。他十四岁时便离开了鸣佩峰,老夫与他最多只有半师的名分,你既说他已是江湖上有名的白道杀手,定是日后又有奇遇,武功实与老夫无干了。 梵溟轩这才知道虫大师对各种奇门异术皆有涉猎,竟是源自于愚大师。江湖上人称虫大师手下四大弟子各擅琴棋书画,由此已可见愚大师确是学究天人,不愧是四大家族上一代盟主。 他发了一会儿呆,又问道:你为何不愿教虫大师武功呢?愚大师望着梵溟轩,眼中大有深意:他本是一农家少年,虽不通武功,却可安于平凡、颐养天年,老夫又何必将他拉人江湖这是非之地?善泳者溺于水,你莫看这江湖上的好汉大侠们人前人后风光无比,最后又有几人不是死于刀剑之下?梵溟轩心知愚大师借机点化自己,隐有所悟。自己虽被废去武功,但下半生或可因此安度,是祸是福谁又能说得定? 愚大师见梵溟轩似有意动,笑道:你若愿意,老夫亦可将一身杂学尽皆传于你。以后虽不能有惊世武功,但纵情于山水书画、琴韵棋枰之上,却也是逍遥一生。梵溟轩低头不语。他原不过是山野孩童,这些日子涉足江湖,才觉得这样的生活对他实有极大的诱惑力。再一想到景成像借疗伤之名废去自己武功,心头大恨,抬起头毅然道:这样本也很不错。但点睛阁主的做法实在让我难以心服,我决不愿就此忍气吞声,我……说到此又黯然不语,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难不成让林青帮他找景成像报仇么? 愚大师轻叹一声,他对景成像的做法亦是不以为然,本想借此对梵溟轩有所补偿,此刻看梵溟轩眼圈都红了,心中更生怜意。他无亲无故,几十年不见外人,此刻有个如此聪明可喜的孩子与自己为伴,便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孙儿一般。 梵溟轩终放不下心中的诸多疑团,抛开心事:巧拙大师后来又来找过你么?为何这《天命宝典》会在你手上? 老夫与巧拙只有四十九年前的一面之缘。这本《天命宝典》乃是苦慧大师过得十四年后交与我的。 梵溟轩不解:苦慧大师为何要这样做? 这其中的缘故老夫亦是直到听苦慧大师说起方才明白。愚大师叹了一声,面露敬佩之色,昊空门人能为天后护法,实有鬼神莫测之能。昊空门中流转神功霸绝天下,《天命宝典》悉识天机,苦慧大师身兼两项之长,不但武功傲视同济,更能对后事有一种超乎寻常的预见力。老夫历经风雨、阅人无数,这天下没几个人能看在眼里。惟有苦慧大师,虽仅见过他两面,却是老夫这一生最为钦佩的人。唉,只可惜他告诉了老夫那几句话后,自知道破天机,执意坐化于青阳山中。老夫不能多聆他良言净语,实乃平生至憾……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第三百四十五章窥机 第三百四十五章窥机 梵溟轩心中一凛,苦慧大师因为说了几句话而坐化,那说的定是一个惊人的大秘密。他颤声问道:他说了什么?愚大师淡然注视着梵溟轩,良久不语,眼里却闪出一道锋利如刀的精光。梵溟轩被他盯得心慌意乱,隐隐已想到这几句话可能与自己有关,而景成像废自己武功恐泊亦是这个缘故。他虽不信真有什么玄妙预见,但苦慧大师道破天机后竟然宁可坐化而逝,可见这秘密是何等惊人欲要开口询问,却觉喉间蓦然一硬,几乎再也没有听到真相的勇气。 愚大师望了梵溟轩好久,方才移开目光:苦慧大师虽有远见卓识,但此事事关天下气运,亦是难以断言。你此刻既然已武功全废,知晓与否都不再重要,免得徒增担心。他轻咳一声,跳过话题又续道,一晃就是十四年时间,苦慧大师第二次来鸣佩峰亦是为了少主。其时少主已在那农家中长至成*人,为防走漏消息,更怕御伶堂对少主不利,这十四年间我们都没有告诉少主事实真相。 那农家夫妇本是一小户人家,十分忠厚老实。丈夫每日耕种,妻子便去当地一富户家做佣人,后来怀了身孕,那家富户要辞退她,不但不给工钱,反赖她偷了首饰,要去告官。正好花柏生路见不平,便帮那农家夫妇讨了个公道。那对夫妇感其恩德,加上希望自家孩儿日后能有些出息,换子之事也不宣扬,反是把少主就当亲生孩儿一般尽心抚养。苦慧大师说起要将少主放于农家抚养,亦正合我四家掌门的心意:一连几代天后传人皆不成器,原因之一便是从小娇惯,少了那份生于逆境的毅力,将少主放于寻常农家长大,也盼他能练就出耐苦的心志。加上为避人耳目,也不多给那农家银两,花柏生一年也就去看两三次,是以少主虽是皇家后嗣,从小却也吃了不少苦头。 花柏生每次去看少主皆会传他一些吐纳之法以避疾病,少主虽是年幼,却十分聪明,一学就会。柏生只怕少主少不更事、四处炫耀,亦不授他武学招式,反是多教他史书典学、兵法韬略、安邦治国之学。少主长于偏乡僻壤,少了坊间的玩闹,反更是静心练功读书,根基打得极牢,小小年纪便文采斐然、颇有见地。花柏生每次回鸣佩峰,提及少主皆是赞不绝口,深喜天后后继有人。 如此过了十二年,花柏生眼见少主日渐长大,怕错过学武的年龄,有意接他回鸣佩峰,却不知会否有违苦慧大师之言,便令人给苦慧大师传信,苦慧大师回应说还须再待几年。过了两年,苦慧大师果然来了鸣佩峰,却是执意要收少主为昊空门传人…… 梵溟轩原本尚是心神不属,拼命猜想苦慧大师的什么话会与自己有关。听到此处方才真正大吃一惊,面上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失声道:你,你,你说的这少主难道就是明将军他曾听许漠洋说起过昊空门内之事,昊空门上一代便仅有忘念与巧拙两个传人,巧拙大师虽向许漠洋传功授业,与之却无师徒名分,除此之外他更没有其他徒弟,而忘念大师便只有明将军这一位弟子。难道愚大师口中所说的这个少主便是那京师手握重权、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明将军-本文转自tml-么? 你如何知道少主的姓氏?愚大师亦是微惊。 这个秘密实是太过惊人,梵溟轩心中浮起一种命运难测的迷惘,随口答道:明将军出身昊空门,流转神功天下谁人不知……他再一细算明将军年龄,与这四大家族少主亦大致吻合,可心中实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抬起头望着愚大师,抱着万一的侥幸追问道:这个少主的名字可是叫做明宗越么? 不错,少主复名宗越。他已做了将军么?愚大师点点头,若有所思,少主自小便送于农家收养,老夫闭关后不出此山,仅是在少主半岁时见过他一面,掐指算来他如今已是近五十的人了。唔,以少主的鸿鹄大志,区区一个将军又算得什么?他闭关近五十年不见外人,虽与外界根本不通消息,心里却时刻也未放下天后遗命。而直到此刻从梵溟轩口中才知道当年那个婴儿竟已变成了叱咤四方的大将军,不由老怀大慰,哈哈大笑起来。 梵溟轩回想愚大师所说之事,逐渐理出脉络,心头却更是糊涂起来:既然如此,巧拙大师为何还要与明将军为敌呢?愚大师沉声道:天后传人一向由我四大家族与御泠堂两方赌战的胜者培养,昊空门收下少主实是大出常规,更不能让御泠堂得知其中真相,是以这个秘密苦慧大师连两个弟子也没有告知。他微一皱眉,口中喃喃道:少主拜于忘念门下,巧拙身为师叔竟然会与少主为敌,看来苦慧大师的话果是没错。梵溟轩只觉脑子乱得像一锅烧开的水,依愚大师刚才所说,景成像废自己武功便是怕自己可能会对少主不利,可自己与明将军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真不知是从何谈起 愚大师又道:老夫闭关之后便将四大家族盟主之位交与花柏生,他一听苦慧大师要带走少主,自是不答应。昊空门的流转神功虽然威力无穷,我四大家族却也不见得输给它。可苦慧大师执意如此,双方争论不下,花柏生便与点睛阁主景翔风、温柔乡主水惜君一并带着苦慧大师来后山找老夫……他眼神一黯,语中满是萧索之意:不知不觉中历经数十年沧桑,昔时旧友俱是撒手西归、人鬼殊途。当年在场的五个人中,现在便只有老夫还苟存于世了。梵溟轩这才知道四大家族上一代几个掌门的名字,却不知愚大师真名叫做什么。想到这老人在荒山中闭关苦修,惟有一只猴儿相伴。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同情。 愚大师出了一会儿神,又续道:老夫自也不同意苦慧大师带走少主。但最后苦慧大师说了几句话,让我们都改变了主意。 愚大师望着梵溟轩欲言又止的样子,拍拍他的脑袋柔声道:你也莫要问老夫这几句话是什么。苦慧大师曾言明他说出这几句话后道破天机,其命恐不长久。我们起初尚是半信半疑,后来过了几个月便听到苦慧大师坐化的消息,方信之不假。他又是轻轻一叹,景成像必是从他父亲景翔风那里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才会废你武功。不过如此逆天行事,到底会有什么后果,却是无可预料了。 梵溟轩听得心痒难耐,实想不出几十年前苦慧大师的几句话如何会与自己拉上关系,料想愚大师定然不会说,只好再问道:苦慧大师为何又会把《天命宝典》留给你呢?愚大师道:苦慧大师给两个弟子分传昊空门两大绝学,忘念修习流转神功,巧拙参悟《天命宝典》。而苦慧大师之所以要将《天命宝典》交与我,原因之一便是为了不让巧拙收徒。 梵溟轩想到父亲许漠洋曾说起巧拙大师虽是传了他《天命宝典》的学识,亦指点过一些武功,却执意不允有师徒名分,原来竟是出于苦慧大师的师命。奇道:这又是为何?难道苦慧大师不想让昊空门发扬光大么?愚大师脸上泛起一份敬重:苦慧大师悲天悯人,所作所为深谋远虑,我等凡夫俗子原也不必深究。他反问道,巧拙为何要与少主为敌,你可知其中缘故么? 我曾听爹爹说起,明将军武功大成后便叛出昊空门,等到忘念大师一死便来抢夺《天命宝典》,所以巧拙大师才会与他为敌,还制下了一把偷天弓对付他……当下又将许漠洋讲给他的旧事东一句西一句地说了出来。梵溟轩对明将军与巧拙大师的恩怨所知不多,愚大师亦听不太明白,思索道:人亦分五行之命,相生相克。想当初少主一见巧拙便放声大哭,只怕这二人便是央生的对头,原因亦只有局中人才知道,待你修习了《天命宝典》,或可明白其中玄妙。他大有深意地望着梵溟轩,你可知我为何要将《天命宝典》给你么?梵溟轩一愣,木然摇头。 苦慧大师虽不让巧拙再收徒,却实不愿让昊空门的千年宝典就此失传,将此书给老夫,便是为了留交有缘之人。景成像废你武功,老夫将此书给你也算做一种份补偿,毕竟……愚大师略略一顿,声音涩然,毕竟,你亦可算是昊空门的传人。梵溟轩犹疑道:苦慧大师既然不让巧拙大师收徒,你如是有违他的心意? 苦慧大师私下将《天命宝典》给老夫时,曾说天意既已定、人力终难撼。这世间的芸芸众生,任你机关算尽,到头来怕还是敌不过这冥冥天意。愚大师一叹,不瞒你说,老夫细察你脉象,确是百脉俱废,决无可能再修成内功。何况此书亦不过是命理相术之学,只盼你能从中悟得慧理,将这场大祸化于无形……其实愚大师心中还另有一层想法:四大家族讲究顺应天命,而景成像废梵溟轩武功之事实是逆天而行。天威难测,谁知会不会惹出什么不可臆度的变故?是以愚大师才宁可把《天命宝典》交与梵溟轩,只盼能化解其中恩怨。更何况《天命宝典》精深博大,穷一生之力亦未必能窥通玄虚,若能让梵溟轩专注于其中,再不理尘间诸事,却也不失为一件幸事……他这对宿命的惶恐之心,却是不 第三百四十六章青儿 梵溟轩还想再问,忽听得叮叮当当数声铃响,循声望去,却是右首树上挂着的一串风铃。一旁的青儿又跳又叫大是兴奋,不解何意。 愚大师呵呵一笑:已到午膳时间了,待老夫给你做个东道。梵溟轩这才知道这铃声竟是为了提醒吃饭,怪不得青儿如此高兴,又想到自己上次在涪陵城三香阁做东道之事,面上亦露出一丝笑容。不过此刻不闻丝毫风吹,却不知那串风铃为何响了起来。仔细看去,才见有一根极细的丝线由风铃上牵往小屋中,不由问道:那是什么?愚大师解释道:老夫将沙漏做了些小改动,每到吃饭的时间,这铃挡便会自动响起来,一日三餐从不中断。又哈哈一笑,此乃养生之道也。 梵溟轩听父亲说起过英雄冢中有一项绝学便是机关消息之术,心生向往:愚爷爷你可要教我。愚大师笑道:这些不过是些惑人耳目的小玩意,只要你感兴趣,老夫自然会教你。 青儿口中吱吱有声,似是急不可耐。梵溟轩还想再问刚才的问题,愚大师一摆手:我们先吃饭,那些话不妨慢慢说。反正你下半生都要在这里陪着老夫,有的是时间打发这山中的漫漫光阴。他看看梵溟轩的表情,又安慰道,你也不用难过。红尘险恶,归隐山林实是许多人梦寐以求之事。何况这山中的日子并非如你想象的那么清苦,当年小虫儿陪着老夫十余年,整日说话下棋、观山看水,或去山中抓抓鸟儿,与青儿一起玩闹,却也其乐融融。咳,老夫已有许多年没与人说这么久的话了…… 梵溟轩呆了一下,面上却无恼色。他自幼便生活在荒岭中,虽然这些日子的境遇让他大感兴趣,一心设想日后当如林青、虫大师那般闯荡天下、笑傲江湖,可听愚大师刚才那么斩钉截铁地说自己决无可能再练武功,原本滚烫的心情登时降至冰点,霎时只觉心灰意冷,如若能就在此地陪陪这看似骄傲、实则孤独的老人,闲来看看《天命宝典》,或是研究一下机关之术,就算老死荒山,倒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愚大师口中惚哨几声,一拍青儿,笑道:来来来,老夫介绍你二人认识一下。青儿似能听懂人言,蒯、弦咧嘴一笑,伸出毛茸茸的大爪子要与梵溟轩拉手。 梵溟轩见这猴儿如此可爱,登时一腔郁闷抛出脑海,笑嘻嘻地抓住青儿的爪子:猴兄你好,以后可不许欺负我。愚大师笑道:青儿非是猴族,乃是猿类。只要你对它有一分好,它便会回报你十分。这世道人心多变,尔虞我诈,反是与畜生打交道更省些心力……梵溟轩忙对青儿一躬:原来不是猴兄是猿兄,刚才叫错了,你可不要生气。 青儿亦是久无玩伴,见梵溟轩不似主人那般不苟言笑,立刻好一番蹿跳,将各种不知名的果子如献宝一般源源递来,逗得梵溟轩与愚大师皆是一阵大笑。 愚大师叹道:当年小虫儿与青儿亦是十分相好,如今过了这么多年,青儿外貌尚未多变,只怕小虫儿却已变得让它认不出了。言罢不胜唏嘘。梵溟轩心中一动:虫大师又如何离开了你? 当年苦慧大师要带走少主,自然也将小虫儿还与农家。愚大师略显怅然道,那以后,老夫便与青儿相依为命,再也没见过外人,于这后山之中一呆就是三十余年了。梵溟轩一手拉住青儿,一手拉住愚大师,认认真真地道:以后有我和青儿一起陪你,你就不会寂寞了。愚大师一呆,他原料想梵溟轩定是不愿留在此地,还以为他故意如此说,让自己安心。但他精擅识英辨雄术,立时看梵溟轩语出真诚、并非作伪,心头亦泛起一丝感动。旋即哈哈大笑:谁说老夫寂寞了?你可知山中一日比得上人间千年,老夫在这里过得无比快活,早已不留恋红尘中的花花世界了…… 看着青儿急切的样子,梵溟轩的肚子也咕咕作响,突想起一事:你这些年不见外人,莫不就是只吃些果子?我可受不了。愚大师一笑:你莫着急,且看我给你变些戏法。说罢对青儿打个手势,青儿蹦蹦跳跳地闪入屋中。 只听得头顶上几声响动,一个大篮子从天而降,落在梵溟轩眼前定住。梵溟轩定睛一看,那篮上亦是牵着几根丝线,想来青儿人屋内拉动了什么机关,便将这篮子直送到自己面前。那篮中却是放着几块精致的点心,梵溟轩拿起一块放在口中,虽是时间久了,有些干硬,味道却还可口。只是想不通这些点心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愚大师看出梵溟轩的迷惑,解释道:你放心,这顿权且将就一下,晚上想吃什么尽管告诉老夫,就算你要些时鲜菜肴也可给你弄来。梵溟轩大奇:你真会变戏法么?愚大师一笑:只要老夫想吃什么、用什么,便写张条子让青儿带到前山,自会有人准备好让它带回来。嘿嘿,这家伙鼻子灵光,半夜三更也能找到膳食房……梵溟轩恍然大悟,笑道:只怕纵是找来好吃的,路上也早给青儿偷吃得精光了…… 二人一猿一起用饭,倒也是种奇观。 愚大师几十年不见外人,如今碰上梵溟轩这个聪明乖巧的孩子,一吐多年来憋闷在腹内的话,大觉快意。他武功精深,平日只吃几枚果子,看到梵溟轩一会儿与青儿争食最鲜红的果子,一会儿又逼得青儿去尝几口点心,更是心头大畅,言语也多了起来,引经据典指点风物,又将各种机关妙术一一指给梵溟轩看。梵溟轩见愚大师见闻广博、言语风趣,对他初见时的戒备与惧意一扫而空。这一餐下来,二人竟已似多年的知交般言谈无忌了。 那《天命宝典》为昊空门两大绝学之一,在江湖传闻中十分神奇,实际却并非武功秘籍,所以苦慧大师才放心交与愚大师。愚大师这些年闭关苦悟本门武学,闲暇时亦偶尔看看《天命宝典》。他四大家族武功本就是道家的路子,讲究知天任命,随性而为,与《天命宝典》一一印证亦觉得大有裨益。 六十年前愚大师身为英雄冢主,统领着武林中最为神秘的四大家族,本是心高气傲,颇有些自命不凡。再经与御泠堂一战后,他心念惨死的同门,加上一意禀承祖训,替天后传人重夺天下,性情更变得刚烈果敢。不料这数十年受《天命宝典》潜移默化,竟已没了当年的心思,变得怡然恬淡。平日间一人与青儿独处尚不觉得什么,如今和梵溟轩说了这么久的话,才惊觉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也正因为如此,才造成了愚大师与景成像对梵溟轩完全不同的态度,亦可谓是天命使然了。 吃完了饭,愚大师又将梵溟轩带到那间小茅屋中。屋内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一盏油灯。那灯油早枯,蛛丝密结,灰尘满布,看来久未有人居住,想是从前虫大师的居所。青儿极是兴奋,找来几根树枝指指划划,当做洒扫,引得梵溟轩哈哈大笑。 你正在阅读第三百四十六章青儿,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返回:巫穹书页,如你喜欢本书请收藏!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第三百四十七章十三秘 第三百四十七章十三秘 梵溟轩原是天性达观之人,料想脱身不得,又见到愚大师慈爱有加,青儿乖巧顽皮,一时倒也不生逃走之念。何况再过一段时间,林青与虫大师会来鸣佩峰,以虫大师与愚大师的交情,必会想办法带自己离开。当即放下心事,与青儿又笑又跳、玩成一团,愚大师却一人走出门外。 梵溟轩与青儿玩闹了一会儿,想起愚大师,出门一看,却见他一个人坐在石桌旁,对着一局残棋发呆,似是遇到什么难解之处。 梵溟轩自从与水柔清下过那一局后,再未摸过棋子。刚才心悬自己的安危,又急于听愚大师讲诉往事,倒没注意这棋局。如今心态已平,不由大生兴趣,当下走到石桌前,往那棋枰中望去。 愚大师感应到梵溟轩走近,却连头也不抬起,摆摆手道:你先去陪青儿玩,莫要吵老夫,这局残棋解了五天,却还没有看出门道来。梵溟轩与愚大师混得熟了,再不怕他,笑道:或许我能帮你解开呢 你这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愚大师轻斥道,老夫都解得头疼,你能有什么本事?梵溟轩得意地一笑:你可别看不起我,我的棋力也不弱。连四大家族中的第一高手水家十四小姐都下不过我。他心想愚大师数十年不出后山,料也不知四大家族的近况,乐得大吹法螺,将水柔清的棋力说成是四大家族中的第一高手。 愚大师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若说温柔乡的仙琴妙韵也还罢了,要说起这象棋,只怕普天之下也没人敢在老夫面前夸第一。梵溟轩这才记起段成说他师父英雄冢主物天成可算是宇内第一高手,而愚大师是物天成的师伯辈,只怕棋力不逊于他,自己这样信口胡说,可露了马脚,不由脸上一红。他心想愚大师解了五天的棋局定是非同小可,连忙往那枰中看去。 只见那棋局中红黑双方交缠在一起。黑方车炮双马齐集红方城下,骑河车蓄势待发,列手炮占据要冲,鸳鸯马挂住飞角,形势已是一片大好。但红方士相俱全,单炮殿于士角,背立帅后,守得极为严密,看似岌岌可危,一时却也安然无恙;倒是黑方后营空虚,只余单士护卫老将,红方虽少了一马,但单车沉底座将,偏马跃跃待发,尚有一过河卒梭巡于红方中宫,只要躲过黑方数轮攻击,便可施出致命杀着。 梵溟轩越看越是心惊,看似黑方子力占优、兵临城下,大是有望取胜,但若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红方趁虚而入。粗观黑方若想取胜,必须先要与红方兑炮,可一旦强攻无果,便轮到自家受攻……梵溟轩一连想了数种招法直算到十几步外,仍找不到黑方一举获胜的方法。 愚大师沉声道:这局残棋名为蔷薇谱,乃是前人留下的十三秘谱之一。老夫穷半年时光解开了十二谱,惟有此局令我难以入手。梵溟轩脑中算棋,随口道:这名字倒是好听。那蔷薇虽美,却是有刺,你道是好摘的么?愚大师嘿嘿一笑,正如此局,黑方若是出击无力,立时便会被红方反噬。 梵溟轩经那十余天与段成的苦战,算路足可至三十步外,犹难算尽其中变化。黑方攻击点极多,但却找不出有效的棋路,能一举摧毁红方,若要退守防御,偏偏红方的过河卒挡住车路,惟有送炮鳖住红方马腿才可望争得一线喘息之机,但如此必将白损一炮;而黑方攻势一弱,红方必是车前马后、发炮逐卒争得先机,其后变化就更是繁复,似乎双方都有机会……再要往下算去,只觉眼前微微一黑,胸口烦闷欲呕。 愚大师知道梵溟轩乃是用脑过度,轻轻一指搭在梵溟轩太阳穴上,运功助他化开心魔:此谱乃是千古疑局,内藏玄机,须得平心静气,方有望觅得妙手解开僵局。若是棋力不到,万不可妄动思路。梵溟轩转过头去不看棋局,但一颗心缠载枰间烽火之中,如何脱得开。何况以他的倔强脾气,哪肯就此服输,略喘几口气,复又苦思冥想。 其实这象棋残局远不及围棋变化无方,只要按各种棋路先试着走几步便可找出最佳应手,是以由古至今从没有解不开的象棋残局。只是这二人都是一般的痴性,若不能一举解开所有棋步,断不肯落子试走。 一老一少呆立棋枰前,不知不觉便是几个时辰。青儿上蹿下跳一阵,见二人均无反应,也有模有样地学着站在一旁,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左右张望不休。 又是一阵铃响将二人惊醒,愚大师拍拍梵溟轩:先吃饭吧,明日再继续想。接着一叹,老夫已推算至五十七步后,却犹看不出结果。梵溟轩只算到四十余步,发狠道:解不出我便不吃饭。你这孩子倒也是个倔性子。愚大师大笑,不过老夫若也是如你一般,怕是早就饿死了。 梵溟轩见愚大师口中发笑,脸上却是毫无欢容,心想爱棋之人如何能说放就放,怕只是他强迫自己不去细想。一念至此,脸上不禁现出同情之色,随口安慰道:愚爷爷勘破了胜负,自是不必拘泥于其间,让棋念占据心神。 愚大师饱经世故,一见梵溟轩的脸色,顿知其意:你错了,老夫非是勘破胜负,而是另有原因。梵溟轩不解,愚大师一指棋秤:老夫解过上百局古谱,知道这等残局均是于层层迷雾中设下各种关卡,往复循环,利用解局者的盲点大做文章,而正解往往便是在不经意间得出,执意苦研反而不美。这蔷薇谱妙若天成,几无破绽,能制出此局的人定是一位棋枰高手,深谙巧攻拙守之理,棋力决不在老夫之下,与其在他设下的迷宫中瞎闯,倒不如跳出局外,从棋枰之外来领悟抨内玄机…… 梵溟轩听得发昏,喃喃道:照你这般说,莫不是不懂棋的人更容易找到正解?此话原也说得通。愚大师正色道,世间万理原是雷同,盛极而必衰,正若月有阴晴圆缺,花有绽放凋谢。长堤毁于蚁穴,莽林焚于星火,如此完美之局必留有一处隐着,当局者难以洞悉,但若能置身棋外,以局外人的眼光来重新审时度势,再以抽丝剥茧般的耐心,引出对方那一丝破绽,便可以电掣雷击之势一举直捣黄龙。 梵溟轩大觉有理,点点头:道理虽然如此,但如何方能做到置身局外,找到那一手隐着呢?愚大师侃侃而谈:正如剑客对决,高手看低手所使的尽是空幻招式,低手自以为强劲的招法于他却不过是隔靴搔痒,根本不见效用;而在高手眼中却能一举窥破对方的虚实,视各种虚招、诱招而不见,如狼奔虎跃般直取要害…… 梵溟轩身体一震:我懂了,这就是境界的差别境界这两个字可谓道出了棋之神髓。愚大师微笑,不妨说说你领悟了什么? 梵溟轩想了想,方道:记得我小时候爬山,只看到一条条羊肠小道通往山顶,却不知哪一条方是近路,这就如陷身局中的低手,只看得见眼前的各种棋路,却不知将子落于何处才可一举获胜;而等我上到山顶再望山下时,必能一下子判定出哪一条路方是捷径……愚大师哈哈大笑:这个例子举得好。你这小家伙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通透的眼光,委实不易。棋力可后天苦练而成,这份棋境却非得要有先天之才……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一时想到若不是景成像废了梵溟轩的经脉,凭他这份悟性,日后只怕真能成为一代叱咤风云的大宗师。看来苦慧大师的预见确实鬼神慕测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第三百四十八章繁意 第三百四十八章繁意 还有一种可能,这山是绝壁孤峰,本就没有通路。梵溟轩口中犹自不休,一指棋局,也许这局本就是死局,没有最好的解法。那,就是最高境界愚大师微微一叹,语气中充满一种向往与彻悟,如果真是如此,就若冲水泡茶,少一分则浓、多一分则淡,何必仍不知足?那么完美无瑕的境界,解与不解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已看到了道之极致 听到这番话,梵溟轩心神震荡,只觉这小小一方棋抨中竟也有许多至理。他修习《天命宝典》,本就对这等玄妙的禅机大有感应,被愚大师一言点醒,再联想到世间万事万物,均可由此一言解之。刹那间只觉心头舒泰难言,似有什么梗塞豁然而通,有了一种大彻大悟的畅意。 看着梵溟轩若有所思的样子,愚大师呵呵一笑,抬手拂乱棋局:若是思路上已走入死胡同,徒想亦是无益,倒不如好好放松一下,一切难题到了明日或就能迎刃而解。 当晚梵溟轩便住在那小屋中。愚大师精擅土木机关之术,石床石桌做得精致自不必说,躺在石床上也丝毫不觉干硬,极是舒适;便是那油灯亦大不寻常,灌人灯油燃起后,照得小屋明亮如昼。愚大师又命青儿去前山拿来薄被枕席,还带来了数块点心。那青儿虽是猿类,到了晚间也是困意十足、哈欠连天,那昏眼蒙的样子又逗得梵溟轩嬉笑不止。 愚大师陪梵溟轩说了会儿话,嘱其早些休息方才离去。梵溟轩见他对自己慈爱关切,就真如自家爷爷般嘘寒问暖,心中感激不已。感应着那飒飒清风、萋萋芳草、浩然明月、疏朗星辰,又想到青儿的憨态可掬,倒觉得此荒山野岭比从前在清水小镇的居所还要好上几分,便颇有些惬意了。 梵溟轩躺在床上,回想日间愚大师对自己所说的诸般事情,心中思潮起伏,如何睡得着?只觉这一路来的妙闻奇遇,尤以今日为甚。 天下第一高手明将军竟然便是四大家族的少主,而白道杀手之王虫大师与明将军关系更是微妙,几可算是一母所出。苦慧大师到底说了什么话才令得四大家族一任明将军拜人昊空门?景成像亦因此废了自己武功?六十年之约一月后即至,御泠堂这次又会订下何等赌约?而青儿到前山出入自如,可见这后山虽是禁地,但四大家族的人却都知道愚大师的存在,只怕自己逃到此处,亦瞒不过景成像的耳目,却不知他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忽然想到一事:明将军既是四大家族的少主,景成像等人怕是不愿暗器王挑战明将军,会不会因此而刁难林青?难道苦慧大师的预言就是明将军会败在暗器王手上,所以景成像才要先废自己武功,然后以此要挟暗器王么?梵溟轩呆了片刻,复又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推论。虽然林青在他心目中犹若神人,但若要以一人之力对抗四大家族的诸多高手又是谈何容易,四大家族自然犯不着利用自己来威胁林青。难道苦慧大师的预言真与自己有关么?可又实难相信他能预知数十年后的事情……梵溟轩虽是知悉了不少秘密,却仍觉扑朔难解,找不到一点头绪,反是泛起更多疑问,小脑袋中一片昏然。 梵溟轩知道多想无益,索性听天由命,只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重又起身,燃灯读了一会儿《天命宝典》,虽是字繁意深,但参照以往许漠洋所传皮毛,倒也大有裨益,许多疑难处豁然贯通。他越看越有兴味,只是这一天身心劳累下再也支撑不住,头渐伏渐低,终于趴在桌上睡着了。 在梦中似还见到景成像的歉然目光、愚大师的种种说辞、水柔清的如花笑靥、青儿的顽闹嘴脸……最后出现在脑海中的是黑红双方纠缠在一起的棋枰战火,似又在解那纷繁复杂的蔷薇谱,忽又想到花嗅香所讲的下棋故事,心中忽有所觉,却又理不出什么思绪…… 隐约似还觉愚大师重将自己抱起放在床上,嘴中仿佛还嘀咕了一句什么,睡意又重重袭来…… 第二日一早,天色蒙蒙初亮,梵溟轩便爬起身来。 青儿从树间冒出头来,对他咧嘴一笑,又忙不迭地掷来几枚不知名的山果,梵溟轩在溪边洗漱一番,咬一口果子,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再喝几口略带甘甜的溪水,一时只觉耳聪目明,神清气爽,心情好得无以复加,只恨从小未学过什么山歌小曲,不然定要大唱特唱。 梵溟轩心中记挂着那蔷薇谱,又走到石桌前,将已被拂乱的棋子按记忆重摆好。青儿却是不依,生拽硬扯地将梵溟轩从石桌旁拉开。梵溟轩无奈,只得暂放下棋局,与青儿爬树捉鸟,戏水摸鱼,玩得不亦乐乎,渐渐忘形,似又重温了一遍幼时的快乐。 一人一猿在林中足足闹了一个多时辰,青儿不知疲倦,梵溟轩却是累得气喘吁吁,吃了几个果子,缓缓回到小屋,方见到愚大师已立于石桌边,望着棋局陷入沉思中。 梵溟轩怕愚大师太过伤神,却不知如何劝慰,忽想到昨夜梦中之事,走近道:愚爷爷先不要想棋,我给你讲个下棋的故事。愚大师久不与人往来,经昨日与梵溟轩相处,对他便生出一份感情,闻言笑道:你且说来听听。梵溟轩便将花嗅香讲与自己的那个山中客遇见二鬼下棋的故事细细道来,后又续道:我当时听了笑得要死。以前只知道世人怕鬼,现在方知鬼也是怕人的,何况是这两个胆小鬼。 愚大师听罢却是微微一怔:老夫从未听过这个故事,似是颇有隐喻。梵溟轩心中一动:这个故事是蹁跹楼主花嗅香告诉我的,他当时似乎也怪我没有听出其中深意。愚大师似有所悟:花柏生饱读史书、智力谋略在四大家族中不做第二人想,其子想必也不凡。他猛然一拍白发苍苍的脑袋,我知道了,这个故事讲的是执拗。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第三百四十九章破绽
第三百四十九章破绽 梵溟轩不解:如何执拗?愚大师反问道:那人起初闻棋声不寐,后来却为何无棋声难眠?梵溟轩道:那是因为他习惯了棋声…… 不错,习惯二字便是其中关键所在。愚大师截口道,正如人常居鱼虾之肆而不觉臭,常驻荒冷之地而不觉寒。人虽不比禽兽善于适应环境,但久而久之,亦会对身边固有的一切产生一种依赖……他刮刮梵溟轩的鼻子,比如你若是吃习惯了大鱼大肉,一旦让你久不动荤腥,定然是叫苦连天吧?梵溟轩笑道:我倒是习惯了青菜素饭,若是让我天天大鱼大肉才不习惯呢。 愚大师一呆:标家里很穷么?梵溟轩一挺胸:当然不穷啦。不过我从小和爹爹一起生活,他还不如我会做饭呢,平日又懒得去弄,将就些就是啦。待到过节赶集的时候,我们就去城里好好大吃一顿。愚大师见梵溟轩如此懂事,更是喜欢,柔声问道:你妈妈呢?梵溟轩最怕别人提及自己的母亲,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低头不语。 愚大师何等眼力,察言观色下登时猜出梵溟轩的母亲可能已不在人世,心中怜意大生,轻抚梵溟轩的头,叹道:孩子你也不必伤心,你尚有个好爹爹和好爷爷嘛。梵溟轩听愚大师如此说,鼻子一酸、眼眶一袖,轻轻抱住愚大师,咬住嘴唇强忍着欲要滴下的泪。他二人虽相处不久,却甚是投缘,此刻真情流露下便如亲祖孙一般。愚大师怕梵溟轩难过,手指在他头上轻点,将一丝精气由灵台大穴渡入梵溟轩体内,助他驱开愁虑。 在愚大师手指点上梵溟轩头顶的一刹那,梵溟轩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女子的纤秀面庞,似正泪眼涟涟地望向自己,眉目间满是不舍,梵溟轩忽然脱口大叫一声:妈妈愚大师连忙收功:怎么了? 那女子影像瞬间即逝,梵溟轩犹是呆张了嘴,半晌方喃喃道:刚才愚爷爷手触到我头顶的时候,我似是看到了一个女子的样子。哦。愚大师大奇,是你妈妈么?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虽然从未见过这个女子,但直觉中总觉得她就是我妈妈……梵溟轩摇摇头,一脸的神思不属,说来也怪,我对小时候的记忆没有一点印象,好像一生下来就已六七岁,和爹爹在清水镇生活,这之前却是全无记忆。 愚大师略通医理,详细问起梵溟轩的感觉,立时知道他必是从小经受了什么刺激,患了失忆之症,而刚才自己误打误撞下激起了梵溟轩一丝残存的记忆,沉吟道:无妨,我四大家族除了武功外尚各有绝学。英雄冢精于机关消息与识英辨雄术;温柔乡女子擅长音律琴瑟;蹁跹楼诗画双绝;而点睛阁医术天下无双。待得胜了与御泠堂的赌约后,老夫便带你去点睛阁找景成像,必会治好你的失忆之症,不过这尚须得等你父亲来后,问明前因后果方好下手医治…… 梵溟轩心有余怒:哼,谁知道他会不会又趁机给我使什么坏心眼。愚大师正色道:点睛阁传人一向忠厚,决不会如此,上次成像废你武功实有隐情,他必是愧疚不已。梵溟轩哪肯轻易原谅景成像:爹爹早就教我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起初看他表面仁厚,还十分喜欢他,谁知…… 你懂什么?愚大师斥道,点睛阁武功自成一派,深谙天道,心术不正者妄修‘浩然正气’必会走火人魔。梵溟轩见愚大师动怒,嘴巴一撅,赌气不语。愚大师亦觉言重,呵呵一笑,放缓语气:你要记住,辨人好坏切不可任性而为。现在你不过一个孩子也还罢了,若是有一**手握生杀大权,岂可再这般凭只言片语定人忠奸? 梵溟轩心中一动,直觉愚大师言中大有深意,似是要点醒自己,不过仍气愚大师刚才喝斥自己,扭过头去,给他个不理不睬。说来也怪,起初二人才认识时,愚大师一脸凶狠还说要杀了他,梵溟轩也不觉什么,而此刻他已当愚大师如亲人一般,便再也受不起这般严厉作态,这其中的心绪变化确也相当微妙。 愚大师并不生气,用言语帮他分心:咳咳,老夫刚才听你说起这个故事,忽有所悟,似是隐隐想到了解开这蔷薇谱的法门。梵溟轩终是孩子心性,闻言忍不住接口:你说这个故事讲的是执拗,有何解说?愚大师沉思:习武者执于剑,博弈者执于棋。人生在世,总是免不了执拗,说穿了便是执拗于胜负之念。如若能超脱胜负,甚至超脱生死,任那窗外棋响如雷或是寂然无声,还不都是一样的安睡如故。 梵溟轩奇道:这与蔷薇谱又有什么关系?愚大师长叹:老夫这一生便是勘不破这胜负二字,所以在棋局中务求要一举击溃对方,无论如何也跳不出强取攻杀的思路。若能换一种心境,或能解开此局。梵溟轩灵机一动:那你不妨试试让对方先攻,来个后发制人。 愚大师猛然一震,再定睛望向棋局,隔了良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想不到这蔷薇谱竟会因你一言而解,哈哈哈哈……梵溟轩拍手笑道:你解出来了么?愚大师微笑不语,拿起盘中的黑马斜跳一步。 梵溟轩一呆,这一步既没有给对方伏下致命后着,也不能一举解自身之围,可谓是无关痛痒之招,实是不明其意:这算什么?愚大师笑道:我给你讲过,若非到达道之极致,任何事物皆有其破绽,如欲解之,便要借自己之手引出那破绽。这蔷薇谱虽然设得极精巧,却也不到那完美无瑕的境界,不过是利用解棋者思路上的盲点,将自身的破绽隐于无形。梵溟轩听得连连点头:我们的盲点是什么? 愚大师不答反问:下棋是为了什么?梵溟轩随口道:争胜呀正是如此愚大师拊掌大笑,若是一意求和甚至求败,那么便可解开此局了。他一指棋局,每个懂棋之人一见到此局,眼看黑方优势如此之大,必是考虑如何一举擒获袖帅,思路上便已不知不觉坠入求胜之念,是以苦思不遂。但若是下出这一步跳马的闲着,静等袖方来攻,袖方反会陷人黑方的步调中,你不妨看看现在袖方又应该如何走? 梵溟轩察看棋局,袖方现在却又处于刚才黑方的尴尬之中,攻不能一举击溃对方,守亦没有一举解围的妙着。他细品愚大师的话语,灵机一动,亦抱着求和之心,把袖车略移一步,仍是不即不离地保持对黑将的威胁,却又不急于出招,反是重把主动权交在黑方手上。孺子可教也愚大师状极欣然,再跳黑马飞角,仍是等袖方先行变招攻击…… 这蔷薇谱确是制得极为神妙,先攻者必遭对方反噬。二人你一子我一子走下去,皆是不求速胜,惟求弈和。不多时便互兑去一马一车,袖方仅余一炮一兵已无胜望,而黑方虽有一炮一马,面对袖方士相俱全,也是束手无策…… 一老一少对视大笑,这蔷薇谱的最后结局竟然是一局和棋。 既然天下万物其理相通……梵溟轩脸上现出一种不合年龄的郑重,若是将此理用于武学中,又是什么结果呢?愚大师缓缓摇头:这却是行不通了,试想习武者若是以求和甚至求败之心与人对战,其结果自是不问而知。他忽张大了嘴,当场愣住,望着梵溟轩再也说不出话来。 要知武功对决便若弈棋之道,起先双方都是攻守兼备,要待得对方露出一丝空隙后,方伺机而攻。若二人皆是势均力敌的高手,必是守得固若金汤,难得露出半点破绽,便要以不断变幻的招式引动对方严密的门户。但正如双刃之锋有利必有其弊,自己招式变换间必也会不断露出破绽,若不能一举拿下对方,便极有可能反被对方所趁。 于是便有武当大宗师张三丰创出太极拳,讲究后发制人、以柔克刚,其理便是己方故意卖出破绽诱使对方来攻,然后补去自身破绽寻机反扑对方。但武学之道相生相克,且不说太极高手是否能在对方招至前及时补去自身破绽,只要伺机出手制敌,本身就已露出空门。是以天下绝对没有立足不败的守式,亦不会有完美无缺的攻招。胜负就看攻方能否及时抓住防御一方由守转攻时的破绽,而守方能否在攻方招式尚未完全展开之前,先行攻人对方的破绽中…… 而依这蔷薇谱中不求胜只求和之理,却是不断以自身破绽yin*对方来攻,再以另一个破绽补去先前的破绽,待对手变招再攻时,却又以新的破绽补去。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攻方自己露出补无可补的漏洞时,方才一举出手。这就如二人前后奔跑,领先者虽似被追赶,却是随时可以停下脚步让对手跑至前方,而转为追击者,而后者看似主动追赶,其实却也只能是亦步亦趋的被动。E 你正在阅读第三百四十九章破绽,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返回:巫穹书页,如你喜欢本书请收藏!手机上网推荐您使用QQ浏览器更新书签 第三百五十章反璞 第三百五十章反璞 这样的情况在实战中鲜有出现。试想在那动辄一决生死的激斗中,纵偶有诱招惑敌,也必是寻隙反击,一直将破绽暴露在对手的攻击之下,岂非有败无胜。何况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都是力求将自身守得水泼不进,也断没有这等连续露出破绽的招式。所以这道理虽然简单,但稍精武功的人却从没去想过,若非梵溟轩武功粗浅,又因引导于棋理中悟出这想法,只怕再过数百年也不会有人想出这等匪夷所思、先求败再求胜的武学来。 愚大师身为四大家族上一代盟主,可谓是天下屈指可数的高手,经梵溟轩有意无意的一句话立时醒悟。高手相较,所差不过一线,争的就是这境界上的突破。他将平生几次苦战逐一回想,若是自己早有这份领悟,过去那些对手恐怕早就俯首称臣了…… 愚大师脸上神色如痴如醉、或阴或晴、似喜似悲、若狂若疯。忽直身而起,神情振奋,气势盖天,那个皓首苍颜的垂暮老人再也不见,取而代之是一位踏上巅峰的武林至尊。他深吸一口气,仰天长啸,啸音直震得山谷中岩石撼动,溪水晃漾、草木激扬、惊鸟冲天,片片树叶簌簌而落,就如下了一场叶雨。一旁的青儿从未见过主人如此,惊得吱吱乱叫。 梵溟轩亦被愚大师的啸声震得心盼望、怦怦直跳,他虽隐有所悟,毕竟武功底子尚浅,难以一下理解其中原理。他实是料不到随口一句话竟收奇效,更是不解一向稳重的愚大师何以突然变得如此亢奋,心中又惊又怕。 愚大师的啸声良久方歇,欣然道:下月便是与御泠堂决战的日子,偏偏老天爷将你送到老夫身边,悟得这般道理。莫不真是天后显灵,要让她的传人一夺天下么?好孩子,你可帮了爷爷一个大忙啊四大家族数百年与御泠堂相抗,愚大师曾任盟主,对此无时无刻不放在心上,此时想到与御泠堂的赌战几乎十拿九稳,日后再助天后传人重夺皇位,一生夙愿有望得偿,心头的快意真是言语难以形容。 梵溟轩傻乎乎地道: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却是说不出来。愚爷爷你到底悟出了什么?愚大师一把抱起梵溟轩,重重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哈哈大笑起来:你武功几乎没有根基,正好不必循规蹈矩让传统武道束缚了思路,才悟得这大大不合常情的武学至理。唔,此理得于蔷薇谱,不若就叫蔷薇诀。以你的聪明与悟性,一个月的时间便足以学会,日后必可笑傲天下…… 梵溟轩微微一愣:你已说过我不可能再学会上乘武功了?愚大师语塞:内功你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修习了,但这份慧知卓识却可以传于你,日后只要你再找个资质绝佳的传人,必会在武林中开宗立派,成为人人敬仰的一代宗师……梵溟轩一听自己终是与武学无缘,抱的一线希望重又落空。心头失落,对武学再无半点兴趣,咬着嘴唇愤然道:我不学,你自个儿去找资质绝佳的传人吧。愚大师奇道:这等机遇常人梦寐以求,你为何不要?说完立时明白了梵溟轩的郁郁心结,不由也替他难过:你的武功因我四大家族而废,这也算是一些补偿。何况老夫能领悟,亦全靠你无心之语……唉,也罢,你若不学便让它随着老夫葬于这荒山野岭吧。 梵溟轩心中一动:听愚大师的口气这份武学上的领悟非同小可,自己不若先学下后再教给林青,只要暗器王能打败四大家族的少主明将军,也算是帮自己出了口恶气。不过若是愚大师将此诀又传给明将军,可是大大不妙。 想到这里,梵溟轩脸上还故意显出不情愿的样子:那你答应我不许再教给其他人。愚大师哪里想得到梵溟轩脑中转的是什么念头,随口道:好,老夫答应只传你一人,好让你日后便是独一无二的蔷薇诀开山祖师。梵溟轩倒未起过这念头,闻言喜上眉梢:好呀好呀,我就要做独一无二的。愚爷爷你快发下重誓,只传我一人。 愚大师心情极好,哈哈大笑:好,老夫立誓这蔷薇诀只传……唔,你大名叫什么?梵溟轩一挺胸:杨……不,许惊弦又跳起来道,蔷薇诀这名字我不喜欢,软绵绵的哪有半点做开山祖师的派头,不如换一个有气派的名字……嗯,我想想。愚大师见梵溟轩天真烂漫,为了一个名字也是这般认真,更在心里爱极了他:昔日宋祖与陈传老祖棋争天下,可见这博弈之道亦能争霸天下,不若就叫弈天诀吧。梵溟轩拍手大笑:哇,这名字气派十足,我好喜欢 好愚大师一本正经重又道,老夫立誓此弈天诀只传许惊弦一人,若违此誓,管教老夫不得好死梵溟轩连忙吐几口唾沫:什么不得好死多难听呀,你若违誓就罚你来生变个青儿一样的大猿猴吧。 二人对视一眼一齐捧腹,指着青儿笑得合不拢嘴。青儿被二人笑得莫名其妙,见主人开心,连忙又翻了好几个筋斗。 如此一连数天,梵溟轩便跟着愚大师学习这弈天诀。 弈天诀道理看似繁复,实则简单,说到底便是将后发制人之道发挥到极致,而最关键处便是要从棋路中参得那份顿悟。 于是二人闲来便坐于枰间对弈。愚大师棋力较之梵溟轩的启蒙老师段成何止高了数倍,梵溟轩使出浑身解数也难求一胜。但他独具慧心,索性用从棋中掌握的弈天诀再反用于棋中,不求取胜惟求和局,愚大师倒真是拿他没有办法,偶有疏忽时还险些败在梵溟轩手上。英雄冢的武功原就是由棋入武,愚大师身兼二者之长,再将弈天诀与自身武学一一印证,更是大有所得。他亦毫不藏私,将这份致虚极、守静笃的道理细细讲给梵溟轩听。 梵溟轩一心要做那弈天诀的开山祖师,倒是学得十分专心。他武学根基实是太浅,按理说原是根本不可能听懂这武学中高深的理论,但也幸好他并未接触太多的武学道理,对这大违武学常规的弈天诀没有半点本能上的排斥,稍遇阻滞,便以棋理与《天命宝典》相互佐证,倒也能领悟小半。加上他记忆极好,无法理解的便先强行记在脑中,留待日后再慢慢消化。 二人以棋悟道,再由道入棋,皆是乐此不疲。愚大师闭关多年,本已修成不沾尘世的澄明心性,这才反璞归真、裸身而居。与梵溟轩相处多日后,感情日增,反而尘心渐起,复又让青儿去前山拿来衣衫,打扮起来颇有些道骨仙风。 鹤发老人与垂髻童子每日谈弈谷中,浑不知时光如电…… 匆匆间便过了大半月,二人俱对弈天诀大有领悟。 愚大师由棋及武,这近百年光景皆可谓是浸yin于胜负中。而弈天诀却讲究不战屈人的中庸之道,大违他平生心念,反倒不如梵溟轩学得快;而梵溟轩起步虽迟,提高的幅度却更大,不但弈天诀渐已得心应手;更是棋力飞涨,纵是面对愚大师这样的宇内高手,虽不能贸然言胜,却足有一拼之力。 第三百五十一章赌战 第三百五十一章赌战 这日从清晨弈至午间,梵溟轩已是三度逼和大师。 第四局大师空占子力优势,偏偏被梵溟轩不断以闲着求和兑子,弄得缚手缚脚,终又是一局和棋。他虽是老成心性,却也不免因棋生怨,一甩大袖,将棋盘拂乱,气鼓鼓地道:似你这般下棋有何趣味?难道你就一心只想和棋?太没出息了吧? 梵溟轩笑嘻嘻地重摆战场:弈天诀的最高境界应该是不战屈人,这只说明你学得还不到家。愚大师一想也是道理,心中大生感悟:梵溟轩这孩子虽是不通武功,但从小修习,慧心独具,对这弈天诀却比自己还掌握得精深,假以时日,必是了不得的人物。想到此处,愚大师心中蓦然一凉:他师出英雄冢,一生保持童子之身,自然非常羡慕他人的天伦之乐。这些天与梵溟轩相处得十分快乐,简直就当他是自己的亲孙儿,却忘了他正是苦慧大师预见的煞星。要知争霸天下、身怀绝世武功固然最好,但却未必非此不可。莫不是自己鬼使神差打造出了一个少主的对头?难道自己也应该如景成像一般毁了他? 愚大师一念至此,冷汗涔涔而下……正思度间,忽听山中传来一声长啸。其音清越悠长,在山谷间荡然不绝,足有一灶香的时间亦不停歇,就似发啸之人不需要开口换气一般,显见怀有绝世武功。 梵溟轩心中一动,面上泛起喜色:必是林叔叔来接我了……又连忙掩住口。愚大师声明要他陪着老死这荒山中,如何肯让林青带自己走。而这些日子梵溟轩整天只顾着下棋玩乐,稍有空暇又忙着去看《天命宝典》,却从未想过若是林青来接自己,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从小父亲许漠洋就告诉他江湖险恶,想到自己身无武功怕是难以在江湖上立足,倒还不如就这般在荒山中了此一生,可内心深处却又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不甘…… 梵溟轩心中百转千回,又想跟着林青走,又觉舍不得愚大师,更怕林青与愚大师闹僵,一时连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抉择,一生之中,倒难得有这一刻的犹豫不决。 愚大师却是脸色微微一变,喃喃道:终于来了。话音才落,洞外响起数人的脚步声,一人恭声道:点睛阁弟子景成像,恭请物师伯开关出山,率四大家族二十行道弟子迎战御泠堂。却是点睛阁主景成像的声音。 那啸声骤然而止,一个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好极好极,原来物由萧物老爷子尚在人世。晚辈自幼听闻六十年前的惨烈一战,只恨生不逢时,无缘一睹那一战的风采。今日可续旧时心愿,实是不胜欣然。他口说欣然,却全无半分欣然之意,反是透出一股漠然生冷的怨毒,和着山谷间尚回响不停的啸声,更增一种妖异的气氛。 梵溟轩这才知道来人非是暗器王林青,而是御泠堂的高手,听声音似是颇为年轻。这个声音于谦然平和中隐露锋芒,就如喉间含着什么东西,使舌尖顶住上颗般带着浓重的鼻音,又如一个人短了半截舌头般卷动不灵,听起来有种抑扬顿挫的怪异感;但偏偏他每个字又说得清清楚楚、爽脆利落,字与字之间的空隙如同经过计算般不多不少,使得每一个音节都像鼓点般均匀而钝重地敲在梵溟轩心头,令他霎时如坠梦魇,仿佛又回到那日困龙山庄,乍听宁徊风的哨音,重又泛起灭绝神术在体内引发的感觉。 愚大师淡然一笑:从那日起,这世上便只有愚大师,再也休提物由萧这个名字。那人的语调似远似近飘忽难定,听得梵溟轩心内极不舒服、烦闷欲呕,直听到愚大师雄浑的声音,方蓦然从回想中惊醒。他这才知道愚大师的真名叫做物由萧,而许漠洋给他讲过那老顽童物由心,如此算来物由心竟还是英雄冢的上一辈高手。 原来如此那个怪异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冷冰冰地道:晚辈先要恭喜前辈已跳出五行、得脱凡尘。既然连俗世的名字都忘了,想必这次赌约亦将置身事外了?愚大师朗声大笑:出世又如何?入世又如何?拭去蒙尘心境,便知二者原无分别。 来人装模作样地失声惊呼:大师前辈高人,若是一意与晚辈为难,岂不让晚辈有负堂主所托?愚大师眼中精光一闪:红尘紫陌、碧叶青霜,你是哪一位?来人谦笑道:前辈法眼如炬,晚辈青霜令使,暂忝居副堂主之位。 愚大师眉头一皱,御泠堂堂下有炎日、火云、众雷三旗,分设红尘、紫陌、碧叶三使,另有一人专职掌管御泠堂中圣物青霜令,便被唤做青霜令使,身份仅次于堂主。那青霜令上据说刻有十七句武学秘诀,却从无人能参详得透。但三百多年前御泠堂的青霜令使暴毙西域,青霜令便下落不明,自此后青霜令使有名无实,而此次来人既然自称青霜令使,还代堂主出战,只怕这青霜令已然找了回来,也未可知。 要知这场赌约事关重大,历届赌战皆是御泠堂主亲自率众而来,二百多年来御泠堂连败四场,自是千方百计要赢这与四大家族六十年一度的赌战。可如今连堂主都不亲自出战,实是有些蹊跷…… 想到这里,愚大师沉声道:御泠堂只派出青霜令使,如此托大,莫非有把握胜得今日的赌约么?青霜令使仍不现身,似远似近的声音悠悠传来:我本欲请堂主亲来,堂主却道:‘四大家族这些年人才凋零,无人可堪大任,倒不若让你有机会多经些江湖历练,日后也好重振我御泠堂的声威。’…… 昔日四大家族与御泠堂在天后面前共立赌约,一方败北,六十年间决不插手江湖诸事。愚大师冷笑,老夫却听说不久前贵堂炎日旗红尘使已将擒天堡闹了个天翻地覆,大违双方约定。如今连御泠堂主都不亲自出战,看来已是打定主意,弃信毁诺了吧…… 青霜令使故作惊奇:前辈既然闭关多年,又如何知道这些?愚大师低哼一声:御泠堂自以为能封住天下人的嘴么?青霜令使仍是不急不忙:前辈千万莫信这些江湖流言。焉知不是有人故意冒充红尘使,嫁祸御泠堂? 景成像的声音从洞外传来:以御泠堂睚眦必报、赶尽杀绝的手段,谁敢冒充红尘使?景兄此言差矣。红尘使明明好端端留守堂中,你却非要说他大闹擒天堡,不知可有人证、物证?青霜令使轻吁一口气,悠悠道,或是你四大家族自知赌战胜望不大,索性先挑起争执,日后也好有毁诺弃约的借口。若说睚眦必报,确是御泠堂的一贯风格,但这赶尽杀绝四个字么,怕才是景兄目前的心思吧……他虽是信口雌黄,但这般强辩却也颇合情理,景成像忠厚之士,不愿与对手口舌相争,一时也想不出应该如何反驳,只得不语。 愚大师心头暗惊这青霜令使反应敏捷、能言善辩,于闲谈言笑中暗露锋芒,当是一大劲敌。他心中如此想,口中却悠然嘲道:看你巧舌如簧,却不知有几分把握胜得这一战?那要看前辈是否顾惜声名了。青霜令使嘿嘿一笑,若是前辈以大欺小,晚辈原先的**分把握便只剩五六分了……愚大师冷然道:以御泠堂的情报,怎会不知老夫尚在人世?经这二百余年的一挫再挫,却不知御泠堂还剩下些什么本事?青霜令使怪声怪气地笑道:一会儿前辈自然会知道御泠堂的本事。 梵溟轩再也受不了这青霜令使的阴阳怪气,忍不住对愚大师叫道:爷爷不要低估了他们,御泠堂至少还有一样本事:大言不惭。青霜令使口中啧啧有声:四大家族果然能人辈出,这等场面也轮得到小孩子说话。梵溟轩不忿道:你在愚大师面前不也是个小孩子?愚大师哈哈大笑:正是正是。拍拍梵溟轩的头以示赞许。 青霜令使也不动怒:既然如此,便请前辈袖手旁观,让我等与景兄放手一搏,免得让世人说四大家族以大欺小。看来他说到底,就想激得愚大师不出手。 老夫才不与你这后辈许多废话。愚大师蓦然大喝,除魔卫道乃我辈本色,自是当仁不让担起一肩道义,岂能让尔等阴谋得逞。又对洞外扬声道,成像进来吧,老夫闭关五十年,等的便是这一天,定会担当起本门重任,与御泠堂奋力一搏 二十余人鱼贯而人,领头一人正是点睛阁主景成像。他显是早知梵溟轩的下落,虽见梵溟轩与愚大师坐在石桌旁对弈,却丝毫不见动容,随即长揖到地:点睛阁十七代阁主景成像见过物师伯。 第三百五十二章离崖 第三百五十二章离崖 梵溟轩细细看去,除了领头的景成像,四大家族一共还来了二十人。花嗅香、水柔梳、物天成、莫敛锋等人均在其中,其余想来俱是行道大会中挑选出的精英弟子,有几名纤弱女子应是温柔乡的高手,水柔清亦赫然在内,花想容却不在其中。所有人面上俱是一派凝重,只有水柔清见到梵溟轩略微一笑。 愚大师一改平日慈和,面色肃穆,沉声提气道:四大家族二十人已定,御泠堂订下什么赌约,不妨划下道来?青霜令使漠然道:既然如此,便请诸位移步离望崖,与我御泠堂殊死一战。言罢再无声响。 愚大师环视众人:此次虽没有昊空门人作为公证,我等亦莫给御泠堂留下以多欺少的借口,仍是以二十人出战……目光在四大家族众弟子间转来转去,似要挑出二人留下。 梵溟轩心想自己可算是昊空门传人,自是大有理由去看这一场百年难遇的赌战,急道:我……才吐出一个字,已被物天成一指点在胸间,顿时昏倒在地。花嗅香、水柔梳与莫敛锋本是不满景成像废梵溟轩武功之事,但大敌当前不愿先起争执,均是暗叹一声。水柔清不明其中缘由,惊呼一声,正要开口发问,却被父亲以目止住。 景成像欲要对愚大师解释,愚大师将手一摆,长叹一声:这孩子能与老夫棋逢对手,可谓天分极高,也无须太过为难他。待与御泠堂了结此事后,若老夫还能留得一条性命,自会将他留在此地。景成像本也不知应该如何处置梵溟轩,听愚大师如此说.只得点头应承。 愚大师用手一指水柔清与另一个点睛阁弟子:你二人留下看着这孩子,其余人和我去离望崖。他眼力高明,早看出四大家族众人中以水柔清与那点睛阁弟子武功最弱。水柔清虽是甚怕这个从未朝面的愚大师,却仍是大声道:我要陪着爹爹。愚大师眼睛一瞪:你当是小孩子玩耍么?水柔清咬唇不语.面上却是一份刚毅之色。行道大会本未选中她,莫敛锋也不愿她涉险,但谁也拗不过她的性子。何况四大家族中人人皆知她自幼没有母亲,更是不忍让她父女分离,才只得带她来到此处。 愚大师一时拿她无法,只好道:也罢,我们总要留下一人主持,便是二十一人吧。说罢率先昂首踏出洞去。 那离望崖位于鸣佩峰后山二里处的两座小山峰间。两峰相隔数十丈、遥然相望,中间却是近百步宽的一大块空地。那空地平坦而空阔,不生树木草丛,星罗棋布般堆积着从峰顶上滚落的巨大岩石。历代四大家族与御泠堂的赌战多选址于此。两峰均不过数十丈高。左峰略矮,远观呈背驰奔马状,故名渐离;右峰稍高,若一昂首远眺的女子,故名相望。二峰合称为离望崖。 众人攀上渐离崖,已可遥见御泠堂的二十人落足于对面相望崖上。领头一人白衣短襟,束发披肩,踏足于一块大石上,右手叉腰,左手执一柄半尺长短的令牌,头上却戴着一个狞恶的青铜面具,根本看不清面目。虽是隔了数十丈的距离,顾盼间犹可感受他那凛然射来的凌厉目光,配合着迎风飘扬的黑发白衣,俊雅风姿与森寒杀气合而为一,有种说不出来的冷峻。 众人适才只闻其声,此时乍见这似从完美体态间隐透出浓烈邪气的身影,心头皆是一震。花嗅香虽是自命风流天下,却觉得这青霜令使的翩翩风度丝毫不输于少年时的自己,孤傲酷烈处犹有过之,心中暗叹:自古御泠堂四使均是清弱秀逸之士,文武皆是上上之选,只观此青霜令使的形貌,又有谁能想到其中暗藏着枕戈乾坤、祸乱天下之心? 愚大师迎上青霜令使射来的目光,提气开声:想不到堂堂青霜令使竟是这般不敢见人的模样?青霜令使微扬起头,不见他运气作势,那怪异的声音却有若实质般传入每个人耳中:晚辈自幼发下毒誓,若不能一雪四败之耻,决不以真面目示人。若是前辈愿意成全,自当感激不尽。这番话原是颇有怨毒之意,但经他这般淡然说来,谁也不知是真是假。 愚大师大笑: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青霜令使亦是轻笑有声:若是没有本事赢得这一仗,此张面孔纵是可比宋玉潘安,亦只好让它再经六十年的不见天日。 愚大师长吸一口气,缓缓道:这一次要如何赌?青霜令使沉吟一阵,却突语出奇峰:前辈可想知道晚辈对四大家族的武功有何说辞么?愚大师拿不准他是何用意,微一颔首:愿闻其详。 读浩然之书,得浩然之气青霜令使抬头盯住景成像,肃声道,点睛阁之浩然正气沛莫能御,醉欢掌法似拙胜巧。便若那醉汉的惺忪神情间一股捉摸不透的悦意,观者自明其神,醉者自明其韵。可比做是宴透红妆、霜寒铁衣后逢迎于满座的无奈一笑,其境便在那旧朋新友他朝各奔前程的萧索心情中。奈何浩然正气难驭醉欢掌,若以忘忧步避其锐烈,离魂舞引其郁狂,可破之……景成像大震,他一生浸yin于本门的浩然正气与醉欢掌,却尚是第一次听到如此中肯而切题的评价。最可怕的,乃是对方直言可用疏引之法,引导出醉欢掌中那醉生梦死后的狂郁之意,由此反噬浩然正气……这虽只是纸上谈兵,却是道出了点睛阁武功的最大弱点:醉欢之念与浩然正气意境间的截然不符 青霜令使对景成像的惊讶神情视若不见,转头望向花嗅香:蹁跹楼以画入武,折花手倾杯花底、风月媚人,讲究轻敲叶、重攀折、静消凝、动黯然;其意韵不在折花时的淡黯如锦之风物,却是在于丘屏壑阻间偶露花枝的那一份‘愕然’之意。若用帷幕刀网封其身法,屈人剑法锁其后着,不给其画中留白之余韵,亦当能破之……花嗅香果是愕然,垂头思索起来。 X♀┅♀┅♀┅♀┅♀┅[ 酽酽酽酽酽酽酽酽酽1 踝瞀酽跣ˇ酽酽酽酽6 跣娄酽酽酽跛郸酽酽酾堞 酽酽踝瞀酽酽酽跬. 酽酽蹩歃酽酽酽酽酽酩痞 酽酽酽酽酽酽酽酽酽酢搔 ^♂┅♂┅♂┅♂┅♂┅a 第三百五十三章术克 第三百五十三章术克 青霜令使再望向水柔梳:温柔乡借乐音而证武学,所谓玉箫声断空遗恨,潜歌转枕暗寻思;缠思索举重若轻,无迹可循,擅于在对战中扰敌节奏,再寻隙而入。讲究横直间惆怅,竖斜处凝迟,可谓是天下任何短兵器的克星…… 饶是以水柔梳的淡泊,听到本门武学的长短被对方一语道尽,亦不免失声道:你要如何破?青霜令使嘿然一笑:缠思、缠思,前事难重,回首俱非。若能俱忘身前身后儿女情思,以至刚至坚斩断纤纤心结,又有何思可缠? 他不待水柔梳反驳,又望向物天成:棋枰之道原是与武学宗旨最为接近。英雄冢的狂云乱雨手大开大阖,霸气迫人,气贯霹雳功更有一股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全然不同于点睛阁方正平实披折点染略显刻板、蹁跹楼矫揉造作、温柔乡细拢浅捻小家子气,原是四大家族中最难缠的武功。只惜其太重争胜之道,锱珠必较,若是对手一意守成,不计较寸土得失,其刚难持,其攻难继。就若棋枰中虽是子力占优,但若对方一心兑子求和,却无力靠强攻,一举挫敌于刹那间……这一说正是暗合弈天诀的心法,连愚大师亦不由耸然动容。 这番话于两军对垒前侃侃道来,再加上青霜令使极具蛊惑力的风度、锋利如刀的口才,确是动人心魄。他能将四大家族的武功强弱处逐一说出,已属不易,而且均是发前人未有之见,若没有数年的观察研究,实难有如此精准的结论。而四大家族与御泠堂身为数百年的宿仇,各种秘术异功仅六十年一现阵前,他又是如何得知?一念至此,已足令景、花、水、物四家弟子皆是胸中如轰巨雷,心萌惧意了。 愚大师强按心头震撼,哈哈大笑:既然御泠堂将我四大家族武功精研至此,何必只争口头上的便宜,出手一试立知分晓。青霜令使却不为所动:前辈莫要心急。晚辈还想请教一个问题。愚大师当然不肯示弱:你一口一声晚辈,老夫若是不让你问,倒显得不近情理了。 青霜令使呵呵一笑,轻声道:天下武功源自少林,为何少林派屹立千年仍是不倒呢?四大家族的二十余人全是家族引的精英,闻言立知其意:少林弟子遍传天下,可以说除了少林秘传的十几项绝学,在武功上几乎没有秘密可言,但天下却没有哪门哪派敢放言能破去少林派最普通的一趟罗汉拳。 青霜令使叹道:所以晚辈刚才虽献拙胡说一番四大家族的武功,但亦仅仅限于口头。真正的对敌过招时变化千万,各种招式互生互克,要想在那稍纵即逝的瞬间抓住对方的破绽,又谈何容易?是以若前辈亲自出马,这场赌战实是难分胜负。何况本堂这二百余年间何曾有片刻放松过对四大家族武功的研究,却仍是四场连败。是以晚辈每思于此,心知若是以武功硬抗,只怕又会重蹈本堂先辈这二百余年的覆辙。纵能忍辱,亦难负重 好一个纵能忍辱,亦难负重你要如何?愚大师心头大凛,看这青霜令使的体态身形最多不过三十岁年纪,却是屡屡语出奇峰,令人半点把握不到他的心意,更对四大家族的各等人物如数家珍般熟悉,单是这份心智已足可谓自己出道以来第一大敌,真不知御泠堂如何培养出了这样一个超卓可怖的人物。 青霜令使抬首望天:晚辈于武功上难言有十足胜算,但若要比试其它种类,先有点睛阁的熟读万卷书,再有蹁跹楼的丹青盖天下,更有温柔乡的琴韵动四方……说到此连连摇头,倒似没有了半分主见。愚大师料知青霜令使必有下文,冷然不语。 青霜令使拍拍自己的脑袋:晚辈一时糊涂,英雄冢的绝技是什么却偏偏想不出来了,真是失礼……愚大师心中一动,已隐隐想到对方意欲何为,却仍是猜不透他为何如此? 一旁的物天成见青霜令使先是弄出百般玄虚,再于言语间示弱,终沉不住一腔勃郁之气,豪然大笑道:我英雄冢的弈棋之术亦是天下驰名,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总不会是想与我赌棋吧?青霜令使故作一愣:楚河汉界,棋逐中原,这是何等雅事物冢主既然有意,我倒不妨奉陪一局。 众人这才知道青霜令使打得是何主意,皆是大奇。英雄冢祖上曾是天后棋侍,弈术冠绝天下,且不说愚大师的棋力,便是物天成也被称做宇内第一高手,御泠堂与之赌棋岂不是疯了。 愚大师却是长叹一声:青霜令使此提议原本甚好,只不过天后曾明训双方相赌应以武功为基本,昔年虽曾有以琴技相赌之约,但也是以音摄魂,以韵制敌,不出武功的范围。而这下棋却似是不合规矩……他非是对自己的棋艺没有自信,只是见青霜令使原可直接提出以棋相赌,却偏偏弄出这许多花样,显是有备而来,心底早就暗自提防。此人心机实是太深,一言一行皆蕴深意,必是藏有极厉害的伏笔,是以愚大师才宁可先否决下棋的提议,打乱对方计划。 青霜令使笑道:前辈此言差矣,所谓技有止而道无涯。武功相较原也不过是斗勇斗智,才德庸弩之辈纵穷通思变,亦难脱人体潜力之极限。何况御泠堂与四大家族百年相争本是为了天下,却一意诉诸武力,不免本末倒置,贻笑大方。难道天下第一高手便可一统天下、持鼎中原么?一味好勇斗狠又与那江湖上门派的小打小闹有何区别?他语气一转,轻叹道,再说你我两派本都是为了天后遗训,扶其后人重夺江山,经这数百年来的拼拼杀杀,几成势不两立,已是大违天后本意。晚辈既然有幸参与这六十年一度的大战,务要将这赌约定得公平,让双方心服口服,是以虽然明知英雄冢棋力傲绝天下,仍是要不自量力勉强一试,所以方才定下这场以棋相赌的战局……他抬头望定愚大师,语含讥诮,若是前辈非要借天后之名来压我,岂不是一味顺应、不懂变通了么? !!!!!!!!!!!!!1! !最!!小!!!!!!6! !新!!!!说!!!!к! !!!最!!!!网!!.! !!!快!!!!!!!!て! !!!!!!!!!!!!!∩! 第三百五十四章止负 第三百五十四章止负 一阵清风吹来,虽是在末夏时节,离望崖上的每人仍能感觉到一丝彻骨的寒意。这一局既是以人做子,若是棋子被对方所吃,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愚大师到此刻方才明白御泠堂的真正用意,盯着青霜令使,目中如同要喷出火来,声音竟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好狠的一场赌局 前辈明白了就好,这便请选人入局。青霜令使语音平淡,目光却是锐利如刀,棋局中被吃之子当场自尽。若是四大家族弟子不愿以性命做赌注,我亦决不为难。倒要看看前辈能让我几子? 愚大师长叹:你确是极工心计。不过纵然如此,老夫亦未必会输于你。谁胜谁负总要下过才知。青霜令使淡淡道,前辈曾亲临六十年前的一战,自是对那一战的惨烈记忆犹新。若说六十年前我御泠堂是输在了‘忠义’,这六十年后的一战便偏偏要胜在这两个字上。 愚大师眼中似又闪现出六十年前一个个倒下的同门兄弟,血气上涌,转头对物天成道:这一局由你指挥,老夫便亲自入局与御泠堂拼掉这一把老骨头。青霜令使冷笑:前辈最好权衡轻重,我们赌的是棋,若是输给了晚辈,亦算是输掉了这六十年一度的赌约。 物天成翻身拜倒在地:天成棋力不如师伯。有您指挥或可少损失几名弟子。愚大师心中一震,他本想自己上阵或可救下一名本门弟子,但若输了棋局却是得不偿失。 四大家族几名辈弟子互望一眼,跨前半步,对愚大师躬身下拜:请师祖派我等上阵。 青霜令使拊掌:四大家族果然有的是忠义子弟他长吸一口气,语意中亦有一份尊敬,前辈刚才也看到了,我命手下凿石为子并非炫耀武功,而是表明我御泠堂并非以下驷对上驷。这一战赌的不但是棋艺,还有忠义与勇气 愚大师黯然点头,只看刚才那十六人凿石为棋的武功,可知御泠堂此次亦是拼了血本。只他纵是棋力再高明十倍,也断无可能不损一子取胜,又如何能眼看着四大家族中精英弟子在自己的指挥下送命? 青霜令使手中令牌一挥,十六名御泠堂弟子每人负起一枚红色大石,各占棋位,由崖顶望去便如一枚枚棋子般立着。 青霜令使一字一句道:御泠堂约战四大家族,请入局 愚大师已是心神大乱,这一场赌战全然不同于六十年前。那一战胜在门下弟子与家族血脉相连,慷慨赴义;如今御泠堂正是看准了四大家族各人之间渊源极深,自己不忍亲手令弟子送命,方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景成像强压心悸:物师伯请先定神,由我来安排弟子入局。他长吸一口气,出指指向二十弟子中的一人:慕道,由你做中……卒。他所指之人正是他的爱子景慕道。 象棋内中卒位居中路要冲,十局中只怕有八局都是最先被吃掉,这最危险的任务景成像却派给了自己的儿子,几可算是亲手将儿子送上绝路,饶是以他掌管四大家族近二十年早就练得宠辱不惊的脾性,此刻的声音亦终是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一名四大家族弟子跃出队列:景师伯,我来做中卒。诸人被景成像所感,群情激涌,又有几名弟子要争做中卒。 景成像环视众人:我身为四大家族现任盟主,若不能以身作则又何以服众……他心伤神黯之下,一口郁气哽在胸口,再也说不下去了。景慕道大声道:盟主请放心,点睛阁弟子景慕道必不负所托。说完头也不回纵身跃下渐离崖,拿起一块刻有卒字的黑色大石负在背上,昂然站在中卒的位置上。景成像大笑:好孩子。景慕道方才既然称他为盟主,自是提醒他以大局为重,不彻私情。景成像深吸一口气,强按住一腔悲愤,分派弟子就位。 众人见景成像父子如此,几个女弟子更是眼中流出泪来,纷纷请命,竟无一人退缩,连水柔清都分到右马位。 四大家族共来二十一人,除了指挥的愚大师,尚可留下四人。景成像留下了花嗅香、水柔梳、物天成三大门主后,又对温柔乡剑关关主莫敛锋道:莫兄虽为外姓,但温柔乡以女子为主,水侄女一向多倚重于你,务请留下。言罢自己向局中走去。 莫敛锋如何肯依,一把拉住景成像:景兄万万不可,你身为四大家族盟主,何必亲身犯险?花嗅香亦道:我蹁跹楼一向人丁单薄,此次溅泪那孩子未能及时赶回,容儿却是武功不济,不能入选行道大会。此刻家族有难,蹁跹楼岂肯旁观?原是应该我去。景成像一拍花嗅香的肩膀:花兄请回,正是因为你蹁跹楼人丁单薄,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溅泪贤侄又不能及时赶回,岂不让蹁跹楼武学失传了么?又转头对莫敛锋道,莫兄亦不必拦我,正是因为我身为四大家族盟主,才要事必躬亲,若是不能于此役中亲率门下弟子出战,实是愧对列祖列宗。 莫敛锋急声道:只怕御泠堂宁可兑子也要伤害于你,如此岂不是让物师伯为难?此言倒是实情,如果青霜令使执意不惜兑子亦要除去景成像,愚大师投鼠忌器自是难办;若稍有退让又可能影响局势。 景成像脸色一沉,复又朗然,哈哈大笑:我意已决。既然如此便去做那中宫老将,愚大师看在我的面上必也不会输棋吧……言罢头也不回地跳下渐离崖,站在老将的位置上。 莫敛锋长叹一声,忽亦跃身而下。他出指点倒水柔清,将她一把抛上渐离崖顶,朗声道:女自幼失母,敛锋愿代她涉险。自己则占住了水柔清空下的右马位。 青霜令使不一声,默见四大家族分派已定,这才抬头望向愚大师,冷然道:前辈不是一向自负棋力天下无双么,却不知此刻是否还有胜过晚辈的把握?愚大师收摄心神,心知这一战事关重大,自己必须要克制一切情绪,全力求胜,不然以青霜令使的可怕心计,若是让御泠堂胜了这一仗,只怕江湖上永无宁日。当下他强自镇定道:你不是说和棋亦认负么? 第三百五十五章臻化 第三百五十五章臻化 青霜令使哈哈大笑:不错,不过那也要四大家族付出很大……代价。他故意将代价二字说得极重,便是要影响愚大师的心境。下棋务必戒焦戒躁,只要愚大师心有旁骛,他便有机可乘,这亦是他定下此赌棋赌命之局的真正用意。 愚大师长吸一口气,面色恢复常态:徒说无益,请令使出招。青霜令使眼观崖下的偌大棋局,悠然道:唔,除了景阁主,局中最重要的人物当属占右马位的莫关主了吧。若是晚辈第一手便以我左炮换前辈右马,却不知前辈有何感想? 啊愚大师心头剧震,尚不及开口,水柔梳与花嗅香已同时惊呼出声。莫敛锋人在局中,却朗声大笑:青霜令使尽管发炮,能为此战第一个捐躯,敛锋荣幸之至。 愚大师听得身旁有异,回头一看,却是被莫敛锋点了穴道后、倒在自己身边的水柔清。但见她虽是口不能言,但泪水已如断线珍珠般夺眶而出。刹那愚大师喉头一硬,双目一涩,老泪几欲脱眶而出……这时,他已知自己绝对胜不了这一局 青霜令使哈哈一笑:前辈已然心乱了,若是现在要换人还来得及。却不知物冢主是否真如江湖传言般重情重义?愚大师心中一动,沉思不语。 物天成见此情景已知愚大师心神大乱,难以续弈,危难关头他亦只好一咬牙关:若是师伯没有把握,便请替师侄掠阵。愚大师缓缓摇头:你能静心么?物天成一呆,垂头不语。 愚大师抬首望天,沉吟良久。刚才他灵光一闪,本是有意让棋力不弱于己的梵溟轩来接战此局,但以梵溟轩那热血性子,见到此刻的局面只怕对他的心绪棋力影响更大。 前辈何苦耽误时间?非是晚辈自夸,在下的棋力虽谈不上震古烁今,却也不比前辈弱多少。青霜令使得意地大笑,这天下能与我枰中一决胜负的,大概不过三五人,四大家族中恐怕也仅有前辈与物冢主两人而已,你若能令他人出战,我实是求之不得…… 愚大师更是吃惊,他本以为青霜令使只是仗着这惨烈之局来克制对手的心志,却不料他竟然对自己的棋艺亦如此自负,随口问道:若要练就此等棋艺,势必要在实战中历练,为何老夫却从未听说过棋坛上有你这一号人物?青霜令使心中亦不愿太过损兵折将,一心要兵不血刃胜得此局:实不相瞒,这一场赌局二十余年前就已设下。从那时起我便苦修棋道,却惟恐为世人察觉,偶与高手对局,亦是以盲棋相较…… 愚大师听到盲棋二字,脑中电光一闪,心头疑难迎刃而解,大喝一声:好,眼不见为净,老夫便以盲棋与你对局以前辈的明察秋毫,纵是目不视局,也能想见门下弟子溅血而亡的情景吧青霜令使尽是对自己的棋力十分自信,仍是状极悠闲,晚辈倒是劝前辈不若就此认输,也免得四大家族的精英,一战之下损失殆尽……愚大师冷喝道:我四大家族就算全军覆没,也断不会让你御泠堂如愿以偿 青霜令使蓦然扬头,一向沉静的语音中第一次有了一丝出乎意料的愕然与疑惑:前辈竟然在片刻间信心尽复?莫不是已定下什么对策?他长啸一声,目光炯炯望向崖下棋局,既然如此,晚辈只好先行出招了。前辈别忘了每一方只有两个时辰的限时。愚大师淡然一笑,转头凑到花嗅香耳边低语。青霜令使眼神转为漠然,冷冷喝道:炮八平五 马八进七。 兵三进一。 车九平八。 马二进三。 随着愚大师与青霜令使的口令声,这惊天一局终于开始了 四大家族身为武林中最为神秘的世家,历代高手层出不穷,数百年间偶有弟子行走江湖均会引起轩然大*,其实力决不在武林任何一个名门大派之下。便是相较于白道第一大帮裂空帮,纵然声势上有所不及,但顶尖高手数量之多却是足可抗衡。而御泠堂虽在江湖中声名不著,但它既能与四大家族相抗数百年之久,自也是有惊人实力。两派均意在重夺江山,所以都大力培植人才。经过这数百年的卧薪尝胆、苦心经营后,各种奇功秘术、本门绝学已臻化境,再加上这六十年一度的大决战亦是对两派的互相督促,是以聚集在离望崖前的这四十余人,每一个皆是能在江湖上翻云覆雨的人物。 此刻虽不见刀光剑影、掌劲拳风,但这场棋局所涉及的高手之众、竞争之惨、方式之奇、情势之险,皆可谓是历年武林大战中绝无仅有。 双方这一场赌战延续数百年之久,两派先祖都曾在天后面前立下重誓不得毁诺,何况若有一方违约,昊空门便会出手相助另一方。是以数百年来某方一旦在赌战中败北,便只得守诺匿踪江湖,纵想拼个鱼死网破,却也自知难敌昊空门与对方的联袂出击。 御泠堂虽广收弟子,不似四大家族仅以嫡系为主,但若是单以武功而论,实是逊了四大家族一筹,是以历年双方各出二十人的赌战,多数以御泠堂败北而告终。近二百多年,御泠堂连败四场,方才殚精竭虑设下这以棋博命的赌局。算定尽管英雄冢棋力冠绝天下,但四大家族中各弟子间渊源极深,决不可能袖手任同门自尽;而棋道不比武道,精神力的影响巨大,只要对局者心神稍有疏忽,必会令棋力大减。 此次御泠堂弟子皆是有备而来,个个早不抱生还之望,而四大家族却是变生不测,在这等情况下,愚大师棋力必是大打折扣,至少己方已有了七八成胜机。所以青霜令使方才不惜先假装不知愚大师存在,故意示弱,再论武惑敌,最后更是提出和局算己方负的条件,强行把对方诱入这场谋定以久的棋局,可谓用心良苦,却亦实属无奈。不然若再以武功相斗,御泠堂只怕会连败五场。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第三百五十六章鏖战 第三百五十六章鏖战 离望崖上,愚大师背向棋盘,果是以盲棋与青霜令使相抗。物天成、水柔梳与被莫敛锋点了穴道的水柔清,则是眼也不眨地望着崖下的棋局,而花嗅香却是听了愚大师的什么话后悄然下崖,不知去了何处。 青霜令使盘膝静坐于相望崖边,一双眼睛牢牢盯紧棋局,只从口中吐出一步步棋着。那张青铜面具遮住他的脸孔,虽看不出面上是何表情,但至少再也没有初见时的悠闲。他虽是对花嗅香的离去有所察觉,感到事有蹊跷,但一来对自己棋艺颇为自信,不怕愚大师耍出什么花样;二来亦是分不开心,只顾得上全力对局。 崖下立于棋盘中的双方弟子各听号令,依次行子。他们身处局中,除了略通棋道的寥寥数人外,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踏出一步后是否就会被对方吃掉。但为了本门的荣誉与使命,只能将生死置之度外,被动地执行着命令。更残酷的是:他们虽有绝世武功,却只能毫无反抗地接受命运。于是每跨一步皆是落地有声、激尘扬土,似要将满腔雄心与抑郁踩于脚下泥尘中,留下那千古不灭的一份豪情。 这离望崖前虽是汇集了四大家族与御泠堂的精英,但除了愚大师与青霜令使指挥棋局的声音外,便只有沉重的脚步声与粗重的喘息声。这一场赌局已不仅仅是棋艺与忠诚的较量,更要比拼无畏的勇气与执着的信念 开局时红黑双方皆是小心翼翼,当头炮对屏风马,各守自家阵营。走了二十余个回合后261324243702,终于短兵相接。 炮七进四随着愚大师的语声,黑炮将红方边兵吃掉。那占着边兵之位的御泠堂弟子面上一片阴冷木然,二话不说负着棋子走出棋枰外,拔剑刺入自己胸膛…… 水柔清看得胆战心惊,只欲闭目,一双眼睛却怎合得上,只得在心中暗暗祈祷上苍,保佑父亲不要出什么差池…… 炮五进四青霜令使浑若不见手下的惨死,声音依是平淡无波。景成像浑身一震,景慕道大叫一声:父亲保重,孩儿不孝亦是负棋子走出枰外,一掌拍在头顶上,倒地气绝。 水柔清本已干涸的泪水又止不住流了满面。 棋至中局,双方已各失数子,局面却仍是呈胶着之状。 青霜令使并没有夸口,他的棋路大开大阖、布局堂堂正正、招法老辣缜密,既不得势轻进,亦不失势乱神,每一步皆是谋定而动。然而令他惊讶的是:愚大师的棋路也丝毫不乱,纵有兑子亦是毫不退让…… 再走了几步,青霜令使蓦然抬头:与晚辈下棋的到底是何人?还请前辈明示。愚大师头也不回,声音却是十分平静:何有此问?青霜令使道:我曾专门研究过前辈与英雄冢主的棋谱,却与此刻局中所显示的棋风迥然不同。 愚大师心内一惊物天成年少时曾去京师与前朝大国手罗子越一较高下,大胜而归,方博得宇内第一高手之名,自是留有棋谱;但自己年轻时少现江湖,这五十年又闭关于鸣佩峰后山,青霜令使却是如何得到自己的棋谱?脑中思考不休,口中淡然答道:刚才你不是说老夫可换人而战么?莫不是想反悔?青霜令使一笑:晚辈好不容易才争得这场赌局,何敢反悔?只不过见对局者棋风锐利与老成兼而有之,天分之高难以揣测,忍不住欲见其一面。御泠堂对这一局抱有重望,自是不能反悔,不然恐怕是再难找到如此有把握可胜得赌约的机会了。 愚大师冷然道:下完这一局再见不迟。青霜令使一叹不语。他的心中实已有了一丝悔意,这个不知名的对局者大出他意料之外,棋路不依常规,如天马行空般屡屡走出令人拍案叫绝的隐着妙手,算精深,一招一式看似平淡无奇,却是极有韧力,纵算棋力未见比自己高明多少,却已显示出了极高的棋才。虽然未必能赢过自己,但若是一不小心,下成和局却也是己方输了…… 御泠堂为这一战准备了几十年,自然对四大家族中几位棋道高手的情况了如指掌,但此时青霜令使苦思半晌,却依旧想不出四大家族中还有什么人能有如此精妙、几不逊于物天成的棋力 青霜令使自然想不到,与他对局的其实便是梵溟轩。 原来愚大师刚才被青霜令使一言点醒,便对花嗅香吩咐一番。花嗅香依言找来梵溟轩。此刻他二人便在距此处数十步的一个山洞中对坐棋枰。 花嗅香不让梵溟轩看到离望崖下对局的情形,更是以布裹其耳,然后将青霜令使的棋步摆在棋枰上,再将梵溟轩的招法传音给愚大师。 愚大师明知自己难以舍下对棋局中众弟子的关切,深怕有些棋步不忍走出,索性眼观鼻、鼻观心,浑若坐关般凝思静虑,丝毫不想枰中之事,只将耳中所听到的棋步依样说出。如此一来,实是把这事关四大家族命运的一场赌棋,全托付在了梵溟轩身上。 花嗅香听愚大师说起梵溟轩棋力不在他之下,原是半信半疑,但在此刻也只好勉力一试。他怕梵溟轩抱着游戏的心理不肯尽力,便哄他说,若是能胜得此局,愚大师便放他下山,从此四大家族决不与他为难。 梵溟轩信以为真,自是拼尽全力。他经这些日子与愚大师枰间鏖战,又身兼《天命宝典》与弈天诀之长,棋力早是今非昔比,便是青霜令使这精研棋道数十年之人,一时亦难以占得便宜,反是有几次故意兑子试探愚大师时,被梵溟轩抓住机会取得先机,执先的优势已是荡然无存。 那弈天诀心法本就讲究后发制人、不求速胜,动辄就是兑子求和,几步下来,双方皆是损失惨重。反倒是青霜令使只怕下成和局,数度避开梵溟轩兑子的着法。青霜令使气得满嘴发苦,以他的棋力若是放手一搏,原也不在梵溟轩之下,可偏偏对方浑不将场内诸人的生死放在心上,反是令他于不得已的退让中渐处劣势。何曾想到本用来要挟对方的 第三百五十七章隐机 第三百五十七章隐机 梵溟轩两耳不闻洞外事,还只道真是花嗅香与自己下棋。{ }这才能尽心发挥弈天诀的长处,若是他知道自己的每一步招法,都关系着某个四大家族弟子的生死,只怕这一局早就因心神大乱而一败涂地了。 不知不觉已下了一个多时辰,残局中双方皆已倒下九人,棋枰上都各剩单士双相护住将帅,兵卒已然全殒,红棋仅余一车双炮,黑方尚余车马炮各一。子力上虽仍是难分胜负的情形,但红方一车双炮偏于一隅,黑方却是车马炮各占要点,已隐露杀机,至不济也是和局之相。 物天成是棋道高手,早看出局势有利己方,见青霜令使久久不下子,沉声道:青霜令使何不就此提和,也免得双方损兵折将。在此情形下言和,自是最好,若非要走下去,只怕双方还要有数子相兑换。 青霜令使怅然一叹:六十年的忍辱负重,何堪功亏一篑?他抬头望向物天成,眼中暴起精光,一字一句道:物兄请恕小弟不识时务 愚大师背影仍是纹丝不动,物天成与水柔梳却皆是一震:御泠堂与四大家族经这数百年的大战,两派积怨实是太深,青霜令使如今已是在明知必败的情况下,非要以命换命了。他二人不知是何人代愚大师出手,惟在心底祈盼这人能下出什么妙着,一举速胜…… 水柔清却是呆呆望着还傲立于枰中的莫敛锋,一下子看到这许多同门的残死,她的心早已麻木,只希望父亲能平安无事。 青霜令使心计深沉,仍是稳扎稳打,决不因败势将定而胡乱兑子,毕竟在此复杂难解的残局下,未必不能觅到一线胜机。 车四平一。 车六进二。 炮三进七。青霜令使思考一灶香的时间,方缓缓下出一步。 此子一出,精于棋道的物天成与水柔清俱是面上一沉。红方将原先用于防御的左炮沉底摆挂,中宫仅余士相守卫,已呈破釜沉舟之势。局势骤紧,只要某一方稍有不慎,胜负瞬息可决。 黑棋的下一步极是关键,看似红方老帅岌岌可危,但若不能一举擒王奏功,红方稍有喘息之机,亦会大兵压境,对黑方形成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物天成注目棋中,眉头渐渐皱成一个川字。若是由他来走下一步,或是横车将路,或是摆炮叫将,或是回相守御……但各种走法均是极为复杂,难解利弊,一不小心便会落入红方的陷阱中。而此刻红帅红车连成一线,虽未必能有威胁,黑方却是会被对方白吃去一枚士…… 愚大师沉默良久,却是走出一步谁也没有想到的棋:马三进四水柔清大惊,若非被父亲封了哑穴,必定张口大叫。这一步竟然是将黑马置于红帅之口,亦是在红车的车路上 青霜令使千算万算亦没有算到黑方这自寻死路的一手,再凝神一看,这一招挡住了红车与红帅的联系,若是回车吃马,对方摆车挂将,然后炮沉底路叫将,便已构成绝杀;而若是以帅吃马,对方车从底叫将,亦会吃去红车,这一匹送于口中之马却是吃不得。如今最善之计,惟有回炮重新守卫红帅,但如此一来,虽然战线仍还漫长,红方却已处于绝对劣势,输棋怕是迟早之事…… 这一手石破天惊、绝处逢生,利用对方思路上的盲点,一举将纷繁复杂的局面导向简单化……正是梵溟轩将弈天诀用于棋道中,方走出此局的最佳一着。 好一着弃子强攻的妙手。青霜令使呆了一下,仰天长叹,想不到我御泠堂苦谋二十余年,竟还不能求得一胜。温柔乡主水柔梳略懂棋道,起先见黑方送马,正在替莫敛锋担心,听青霜令使一言,一贯沉静的面容亦不由露出喜色:青霜令使你可是要认输了么?这一局已难取胜,实乃天亡我啊青霜令使颓然点头,口中喃喃自语。突然一跳而起,大喝一声,纵是如此,不拼个鱼死网破,御泠堂亦决不会认输自从青霜令使现身以来,从来都是心平气和,纵偶露峥嵘,亦不失风度,这一刻却是状如疯虎,声若行雷。 水柔清心中方才一喜,忽听青霜令使此言又是一惊,抬眼正正迎上他射来的冰冷目光,一颗心已急速坠了下去。耳中犹听那似是怀着千年怨毒的阴寒声音:帅六进一,吃马脑中一晕,就此昏了过去…… 水柔清梦见自己掉在了水里,父亲在岸上静静看着她,仍是那么潇洒而又落寞地一笑,转身离去…… 她在水中拼命挣扎,却被水草缠住了小腿,怎么都上不了岸。只得双手在空中乱舞,忽碰到一物,牢牢一把抓住,猛然睁开眼睛,原来自己已躺在床上,却是抓住了床边一人的手。她坐起身,用力甩甩头,似要将恶梦从脑中甩去,张口大叫:爹爹 那人不出一声,一任水柔清手上尖利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中。水柔清定睛看去,她抓住的原来是梵溟轩的手:小鬼头,我爹爹怎么样了?梵溟轩垂头不语。花想容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清妹节哀,你父亲他已于二日前……花想容一言至此,想到水柔清从小母亲离她而去,便只和父亲相依为命,再也说不去,低头硬咽起来。 水柔清呆了一下,脑中似有千支尖针不断攒刺,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她本以为那残酷的一场赌局不过是在梦中,所以她不愿醒来,心中总还抱着一丝侥幸。可是,这终是一个不得不接受的事实:自己最敬爱的父亲已经死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从她眼角滴出,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泪珠滴落在肩上,却仿佛是一柄大铁锤重重击在肩窝,那份痛人骨髓的感觉再次直撞人心脏中…… 第三百五十八章苦吟 第三百五十八章苦吟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局棋会是……梵溟轩嗫嚅着。水柔清哭得昏天昏地,梵溟轩的话传入耳中,令她全身一震,瞪大双眼:那个下棋的人是你?梵溟轩黯然点点头,想到几日前还在点睛阁那小屋中与莫敛锋相对,听他讲述那少年与少女相爱至深、却终因误会分手的故事,此刻竟已是天人永隔,亦是止不住泪水狂流。 啪的一声,水柔清扬手就给了梵溟轩一个耳光。梵溟轩吃痛退开两步,手捂面颊一脸惊异。从小到大,父亲都对他呵护备至,尚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结结实实打个耳光,一时愕然。幸好水柔清昏迷二日方醒,手上无力,不然这一掌只怕会打脱他几枚牙齿。 你好狠,我要杀了你。水柔清疯了一般对梵溟轩大叫。花想容连忙按住水柔清:清妹,你当时在场,应该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也是没有办法……我不听我什么膊惶彼崆迤疵踉翟谵植还ㄏ肴荩侄宰判∠谊复蠛龋澳愎觯龅迷对兜模以僖膊灰侥?nbsp;…… 二日前青霜令使破釜沉舟,先迫得莫敛锋自尽,再被梵溟轩的黑棋强行吃去红帅,狂笑着率众离去,这场赌斗终以四大家族的获胜而告终,却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其实比起上一次双方参战四十人仅三人生还,此次赌战已可算是伤亡较轻。不过以往死战,诸人均是奋勇杀敌后力竭而亡,这一次却是自尽,确实是让人难以接受。 四大家族与御泠堂争霸天下之事极其隐秘,四大家族中仅有几个掌门与长老级人物知道,亦还有行道大会中挑选出的精英弟子才会被告之,一般弟子直到此刻仍是不知后山已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所以水柔清昏迷两日两夜,便只有花想容与梵溟轩来照看她,谁想她一清醒过来心伤难禁,竟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一腔悲愤尽数发泄在梵溟轩身上。 梵溟轩踉跄着跑出屋子,隐隐听着花想容劝解水柔清,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他得知事情的真相后本就愧疚于心,此刻再见到水柔清对自己如此记恨,心头大恸,一口气跑出数十步方才停下。 此处正是温柔乡四营中的剑关,初晨的阳光映照着四周丛丛花草,景色极是幽雅。但梵溟轩哪有心情欣赏,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头捂耳,泪水又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把胸前的衣衫打得透湿。 几名路过的温柔乡女弟子见梵溟轩哭泣,还道是小孩子和什么人赌气,笑着来安慰他,他却理也不理,反是哭得更大声。 忽有一阵琴声袅袅传来,其音低回婉转、清越明丽,似淡云遮月,帆行镜湖。却是水柔梳在远处以琴意来化去梵溟轩的悲伤。梵溟轩却丝毫不受琴音所惑。莫敛锋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转眼间却是人鬼殊途。他这一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命运无常、生离死别,心潮澎湃下只觉得人生在世,或如灯花草芥,灯灭时风起处便乍然而逝,全然不由自身做主……那琴音听到他耳中,却仿如听到孤雁哀鸣、寂猿长啼,一时更是悲难自抑,不由放声大哭起来。 那琴音似反被梵溟轩的哭声感染,越拔越高,跳荡几下,已是曲不成调,突地铮然有声,却是啼湘琴已断一弦。只听到水柔梳怅然一叹,琴音忽哑,再不复闻。 不知过了多久,梵溟轩哭得累了,收住泪怔怔发呆。却听花想容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我喂清妹喝了些粥,休息几天就好了。梵溟轩犹想着那日下棋的情景,喃喃分辩道:我本可用其它的方法赢下此局,本不必非要让莫大叔送命……花想容一叹:你也不必自责,我听爹爹说起了这一战的缘由,四大家族实是多亏了你,方能胜得这一局,我们上上下下都极感激你……梵溟轩黯然道:那有什么用,清……水姑娘是决计不会原谅我的。 花想容安慰他道:清妹悲伤过度,说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过后她自会明白……不,你不明白。梵溟轩截口道,我知道,她会恨我一辈子此言才一出口,心中又是莫名地一恸。 花想容苦笑,正要解劝他几句,忽听到鸣佩峰下传来一个清朗有力的声音:林青求见景阁主梵溟轩一跃而起,口中大叫:林叔叔。他数日前本还想自己武功全废,不愿成为林青的拖累,宁可一辈子留在鸣佩峰中陪着愚大师终老。但经了这两日的变故,再加上被水柔清这般记恨,一心只想早日离开这伤心地,此刻听到林青的声音,又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父亲,如何还能按捺得住,也顾不上分辨道路,闷着头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花想容乍听到林青的声音,又惊又喜,呆了一下,红着脸朝梵溟轩大喊:当心迷路,让姐姐带你去……梵溟轩才奔出几步,忽被一人拦腰抱住,耳边传来景成像低沉浑厚的声音:我倒要看看,这个于万军阵前公然挑战天下第一高手明将军的暗器王,到底是何等人物梵溟轩听景成像的语气似是颇含敌意,心头一沉:明将军既然是四大家族的少主,景成像自然决不容林青有击败明将军的机会,只怕立时便会对林青不利…… 景成像抱着梵溟轩大步往前走去,他扬声大笑:暗器王大驾光临,景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花想容正要跟上前去,一旁闪过花嗅香,对她沉声道:容儿先回蹁跹楼去。她虽是一心想见林青,却是首次见到一向洒脱不羁的父亲露出这般郑重的神情,虽是百般不情愿,终不敢忤逆,怔然停步。 ps:巫穹转眼就步入了收尾的时候了,沧阳非常感谢一起走来的书友,谢谢你们不离不弃的支持和鼓励,谢谢。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第三百五十九章动怒 第三百五十九章动怒 梵溟轩见到花嗅香、水柔梳与物天成俱随行于后,心内更惊,还只道四大家族意欲联手对付林青,在景成像怀里拼命挣扎起来,口中大叫:放我下来却哪里挣得脱。花嗅香上前两步,拍拍梵溟轩的肩膀示意其放心,望着景成像肃然的脸孔,欲言又止,长叹一声。 才过通天殿,便看到一白衣人负手立于人山处那片空地上。四大家族的弟子虽是一向少现江湖,但暗器王的大名传遍武林,谁人不知,只是没有门主号令,大家都不敢上前,均在远处三五成群地围观,一面窃窃私语。 远远望见林青那桀骜不驯的身影,梵溟轩眼睛不由一红,却是不见父亲许漠洋与虫大师。 四大家族四位门主均是第一次见林青,皆在心中暗喝一声彩。看他不过三十出头,身材高大、体魄完美,却一点儿也不给人以魁梧的感觉;乌黑的头发结成发髻,随随便便地披在肩头,说不出的飘逸俊朗;轮廓分明的面容上最显眼的,便是那高挺笔直的鼻梁上嵌着的一对神采飞扬、充满热情的眸子;微风吹乱他的束发,隐约可见其背后所负的那把名震江湖的偷天神弓;宽大的白衣随风起伏,更衬出硬朗的身形从容自若,端如峻岳,气概卓越不凡。虽是静立原地,却给人一种勃然欲发的生机,似是随时要冲天而起,令人不由心生敬服……初见暗器王,四人心头同时涌上一句话: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林青拱手遥遥一揖:久仰四位门主大名,惜一直无缘拜见。景阁主出手施救故人幼子,林某十分承情,先行谢过。梵溟轩再也忍不住大叫:林叔叔小心…… 景成像的声音及时响起,就似有质之物般将梵溟轩的语声压住:林兄太客气了,点睛阁的家传医术原本就为了救治天下苍生,只可惜景某学艺不精,有负林兄重托。林青诧目向梵溟轩望来:这孩子的伤还没有治好么?景成像大步走到林青身前八尺处,放下梵溟轩,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此子武功已废,林兄若心有不平,尽可向我发难 梵溟轩扑入林青怀里,一时诸般委屈尽皆涌上心头,告状一般反手指着景成像:是他故意废我武功……林青微微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还望景兄告知其中缘故。景成像不语,只是长叹一声,望定林青,双手微微一动又止,眼中神色复杂。 花嗅香跨前一步拦在景成像身前,接口道:林兄与虫大师一路同行,想必知道一些原因吧。林青看景成像适才的神情似要对自己出手,眼角余光又见英雄冢主物天成斜立身后,有意无意地挡住退路,心中一凛,凝神戒备,口中却淡然道:虫大师只简略告诉我两件事,一是四大家族与御泠堂的宿怨,二是明将军与四大家族的关系……语声微顿,眼**光,若是为了明将军的原因,景兄大可直接找上我,何必拿孩子出气? 景成像大笑,厉声道:林兄明知我四大家族与明将军的关系,竟然还敢孤身上鸣佩峰,这份胆略着实令人钦佩林青浑不为景成像语意中的威胁所动,仍是不紧不慢的口气:漂泊江湖原就会练就出一份胆量,景兄谬赞,林某愧不敢当。 花嗅香与水柔梳正要开口,景成像摆手止住二人:我四大家族一向隐于山野,原也不懂什么江湖规矩。他一叹,自得闻林兄六年前于万军阵前敢公然挑战明将军,心中一直略有不服,倒很想借此机会试试林兄是否真有挑战天下第一高手的本事。林青眉头一挑:试过了又如何?景成像垂首望着自己的一双手:若是景某侥幸胜了一招半式,便请林兄在鸣佩峰小住几年吧。景阁主怕是说错了。若是我败于你手,又有何能力去挑战明将军?林青一声大笑,只怕是小弟一不小心胜了景阁主,四大家族才会不遗余力留下我吧 好一个暗器王花嗅香拊掌长叹,慨然道,能在鸣佩峰前亦如此视我四大家族于无物的,普天之下怕也仅有你一人了 景成像微微一震,林青的自负令他情绪莫名激动起来:我一向敬林兄为人,你也莫要太狂了。林青哈哈大笑,脸蕴温意,不怒而威:林青别无所长,惟有一身铮然傲骨与不屈斗志。为了故人幼子,景兄纵是设下刀林剑阵,林某亦决不会裹足不前 他虽听虫大师说了明将军与四大家族的关系,但素知四大家族并非是蛮横不讲道理之辈,上山前本是打定主意纵是对方有所挑衅,亦要忍一时之气。但方才乍听梵溟轩不明不白被废武功的消息,心中本就激起一腔怒火,再见到景成像的咄咄逼人,如何还按捺得住。此刻虽明知单拳难敌众手,翻脸不智,却终忍不住露出天生的据傲心性来。 景成像原来并无为难林青的打算,反是因梵溟轩心生内疚,本欲向林青赔罪。但在两日前与御泠堂的赌战中,他眼睁睁看着爱子惨死,自己空负一身武功,却是连一招半式也未发出,心头怨愤,导致性情大变,正好林青来访,便将满腹郁结宣泄到暗器王的身上。 英雄冢主物天成对家族极为忠义,早就不满林青挑战四大家族少主明将军的行为,闻言也是蠢蠢欲动;蹁跹楼主花嗅香与温柔乡主水柔梳却是竭力反对与林青冲突。水柔梳性格温婉,而花嗅香本想出言拦住景成像,但听到林青与景成像二人越说越僵,毕竟景成像身为四大家族盟主,不便当面与其争执,一时亦难以出言劝解。 梵溟轩尚是第一次见到向来彬彬有礼的林青如此动怒,却是为了自己的原因,又是敬佩又是感激。他虽知暗器王武功极强,但双拳难敌四手,心中担心,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到愚大师的声音遥遥传来:且慢动手。带林青来通天殿见老夫。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第三百六十章释怀 第三百六十章释怀 景成像一呆,他虽身为四大家族盟主,但愚大师是他师伯,又是前一代盟主,也不便违逆。花嗅香趁机道:景兄务要冷静,还是听听师伯有何见教吧。景成像怅然一叹,亦知自己不过是痛失爱子、心绪大乱以致迁怒于林青,却也不愿当面道歉,低哼一声,当先往通天殿行去。 水柔梳低声对林青介绍道:愚大师是物二哥的师伯,是我四大家族前一代的盟主。林青微微额首,已看出四大家族对待自己的态度各不相同,景成像、物天成略有敌意,花嗅香与水柔梳却是有心示好。 就见愚大师站在通天殿前,须发皆扬,状极威武,冷然望着景成像:老夫既然开关出山,这四大家族的事务只得倚老卖老地插手其间。似你这般心浮气躁,日后何以服众?景成像自知理屈,垂首不语。 水柔梳柔声道:景师伯心伤慕道惨死,才一改平日稳健,师祖亦莫要太过苛责于他。愚大师望一眼景成像,长叹一声,缓缓道:成像与暗器王请随老夫入殿,其余人先留在此处。当先踏人殿内。 林青坦然将梵溟轩交与花嗅香,与景成像一前一后进入通天殿中。愚大师关好殿门,转身先拍拍景成像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不经挫折不成大事。成像你身为一盟之主,一言一行均与我四大家族声誉息息相关,须得放下心中杂虑,方可为众弟子之表率。又转脸对林青道,成像两日前痛失爱子,还请林大侠谅解一二。 景成像长叹一声,向林青伸出右掌,一脸诚恳:林兄请恕我失礼。林青却不与景成像击掌:我理解景兄为人父的心情,但梵溟轩被废武功之事,尚请解释。 愚大师盯着林青,脸有异色,良久方赞了一声:光明磊落、襟怀坦荡,林大侠是个极讲原则的人,老夫颇为欣赏。听这四大家族上一代的宿老如此一赞,林青倒有些不好意思:前辈过奖,林青不过率性而为,惟愿以真性情示人罢了。 愚大师大笑既然如此,我们何须前辈、大侠的那么客气,不若你叫我一声愚老,我叫你一声林小弟。小虫儿可好么?林青一愣:原来你便是虫大师口中的萧叔。他十分挂念你,本想亲来拜见,但因为在下一位好友重伤难治,他此刻正在萍乡城的客栈内等我……原来虫大师对林青说起过愚大师收养自己十四年之事,却只以萧叔相称,尚不知当年的萧叔已改名叫做愚大师。 只要他心中还记挂着我,见不见原也无妨愚大师大笑,你却要告诉小虫儿,老夫本是因他虫大师的名字才改叫愚大师,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物由萧这个人了。 林青听到物由萧的名字,登时想到那正待在关中无双城的物由心,问起方知竟还是愚大师的师弟。说起物由心那个一头白发、却是天真烂漫、毫无机心的老顽童,三人都是忍俊不禁,一时气氛倒缓和了许多。 景成像对愚大师问道:师伯何以出关了?愚大师笑道:老夫闭关五十年苦修武功,原就是为了与御泠堂这一次的赌战,既然现已击退御泠堂,自然要出来舒活一下这把老骨头。景成像垂手恭声道:成像谨听师伯教诲。你也不必如此,毕竟你才是目前的家族盟主,一切均应以你为主。愚大师慨然一声长叹,老夫几十年不出江湖,对这些年的武林大势均是不甚了解。若不是见你一意与林小弟为难,原也不该擅自多管家族之事。 林青仅听虫大师说起御泠堂是四大家族的数百年宿敌,对其中详情却不甚明白,当下愚大师便将两日前与御泠堂在离望崖一战细细说来。听到那子尽人亡的惊天一局,纵是以暗器王的久经风浪亦不由色变;又听愚大师讲到梵溟轩阴差阳错间以棋艺大败青霜令使,面上不由露出微笑;再听到景成像爱子与水柔清的父亲莫敛锋皆亡于此役,林青扼腕长叹:久闻莫兄身为温柔乡剑关关主,是四大家族外姓子弟中的佼佼者,想不到竟然无缘一晤。又对景成像略含歉意道,景兄痛失爱子,刚才林某言语多有冒犯,尚请原谅。 景成像身为四大家族盟主,平日俱是仁厚待人,若非因景慕道自尽于枰中,亦不会如此大失常态,他强按心头剧痛,对林青觯赧然道:林兄不必多礼,此事原是我的不对。 愚大师见林青欲言又止,知道他对梵溟轩之事仍是不能释怀,长叹一声,缓缓道:林小弟可知老夫为何要叫你单独来此?林青沉思道:可是与明将军有关么?愚大师点点头:老夫日前听梵溟轩说起,才知少主已做了朝中的大将军。而林小弟既然一意挑战他,四大家族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林青沉声道:我只听虫大师说,明将军乃是四大家族的少主,其中详情却知之不多。纵观明将军穷兵黩武、为祸江湖之举,四大家族又怎能视而不见、无动于衷?愚大师微一领首:林小弟且慢下结论,待老夫告诉你其中原因,你再作决定亦不迟。 景成像欲要开口,却被愚大师抬手止住。只见愚大师一脸肃穆庄重:成像不必多疑,林小弟是极明事理的人,自不会将这秘密泄漏他人。何况老夫看那青霜令使心计深沉,败而不馁,只怕御泠堂不肯就此罢休。若果真如此,这天下又必将会有数年大乱,远非你我所能操控,倒不如顺其自然,以应天命。景成像一叹不语。事实上这些年明将军势力渐大,无须借用四大家族也有夺取天下的实力,却迟迟不动,连他亦觉得十分迷惑。 林青眉尖一挑,听愚大师说得如此郑重其事,这个秘密定然十分惊人,恐怕还事关明将军的来历,朗声道:大师放心,林青决非莽撞之徒,自然懂得把握尺度。 第三百六十一章碑秘 第三百六十一章碑秘 大师点点头,一指通天殿中的天后雕像:你可知她是谁么?林青看那宫装女子栩栩如生,浑若活物。最奇的,便是她手中握的不是常见的女红针线,而是一方大印,一时却是猜想不出。 她是天后,亦是宗越那孩子的先祖。大师长吸一口气,口中道,天后不过是一介出身于没落之家的弱质女流,却能加冕九五之尊,统领天下。临终时又明示后人只许立碑不许立传,如此超卓的人物,虽不过纤婉女子,又怎不让我四大家族与御泠堂敬若神明 林青一震,失声惊呼:她是武天不错,天后便是则天皇帝。大师肃然点头,所以少主纵要夺取位,亦不过是拿回本属于自己的江山林青脑中电闪,疑惑道:据我所知,武天的子女皆是李唐皇胄,又怎么会是明将军?大师叹道:这其中关系到天后的一件隐事,老夫也不用对你详叙。总之少主虽姓明,却是不折不扣的天后传人。 原来武天本是被召进宫中的才人,众殡妃无嗣者皆须出家,便入了长安郊外感业寺削发为尼,后相恋,这才被重新接入宫中。她几经宫闱中的明争暗斗,直到最后被立为皇后,再借高宗早亡、幼子登基,这才垂帘听政,乃至最终独掌大权,才做了有史以来的惟一一位女皇帝,建立大周王朝。 林青心中隐有所悟:武天守寡多年,宫中自是私藏男宠。此事大违国体,历代史书皆是笔带过。但在民间野史中却曾提及过武媚在感业寺出家时曾有一初恋情人,为明姓男子。而听大师如此说,莫不是武天竟会冒着皇室大忌,替他悄悄生下一个孩子,实可谓是情深义重。武天为高宗生有四男二女,二男一女早夭,另二子便是后来的唐中宗李显与唐睿宗李旦。据说早亡的二男一女皆是被武则天亲手所杀,虽是因为皇室争权,但其中怕也有欲立明姓后人为帝的念头。而此子非皇室所出,自然只能交与他人,于民间秘密收养,是以史书中从未提过此事。 愚大师续道:明家公子自小便改姓为武,收养在天后娘家,天后本欲立他为太子,只可惜李唐气数未尽,终被唐中宗逼宫退位……天后病危时暗中召集五名亲信与昊空真人,嘱六人务必尽心辅佐明公子,重夺武家天下;但这五名亲信却意见不合,一人欲兵谏中宗,强行改立太子,另四人却执意大力培养明公子,欲待其羽翼丰满后,方重夺皇位。唉,过了这数百年,却仍是不能完成天后遗愿,老夫实是心中有愧啊愚大师说到此处,怅立良久,目光方从天后雕像转到林青身上,轻轻一叹,这也便是御泠堂与我四大家族的来历 以林青的久经风浪,一时也不免呆了半晌,全然料不到明将军竟然有如此身世。想起那数百年前的争斗,此刻犹觉惊心动魄:如此说来四大家族与御泠堂的目的都是一致的?愚大师微微摇头:天后用人任贤为亲,不分贵贱,文武兼重,更是重视政事之外的偏门杂学。这五名亲信中景太渊为御医,花胜墨为画匠,水绍音为琴师,物清流为棋侍,他四人一向从文,是以信奉仁治天下;而另一位南宫敬楚却是员武将,一意以刀兵辅政,枕戈乾坤。文治虽缓,却不劳根本;武治虽捷,却大伤筋骨,他五人这番争执说来简单,却是事关天下苍生的气运。 林青这才知道四大家族的琴棋书画原是家学渊源,点点头道:只看御泠堂的行事,便知一旦掌权,必是不容他议,大肆剪除异己。愚大师长叹:天后圣明,如何不知其中利弊。何况那中宗毕竟亦是天后骨肉,天后自是不忍他兄弟相残。看这五名亲信双方争执不下,天后这才定下了六十年一度的赌战,败者退隐江湖,胜者辅佐明公子后人重夺江山,而昊空真人便是双方的仲裁 林青奇道:昊空真人得道高人,如何又会卷入此事?愚大师道:天后在感业寺出家时,便结识了昊空真人。昊空真人谙熟《天命宝典》出天后非是池中之物,惟恐日后苍生涂炭,这才刻意接近天后。天后称帝后更是大力扶植昊空门,好与那一心忠于李唐的神留门相抗。他又是一叹,天后自幼命途多舛,虽是女流,坚韧果决处决不输于须眉。不然以天后的桀骜心性,若不是在昊空真人的言传身教下悟得些天道至理,又如何能轻易将大周王朝再拱手交还给李唐景成像亦道:天后临终时自讳为?,其原因亦是为了纪念明家公子与昊空门之意。 林青恍然大悟,心中诸多难题逐一而解,犹有一分疑惑,再问:昊空门既亦忠于武则天,为何巧拙大师又会与明将军为敌?愚大师叹道:巧拙对此事并不知情。少主虽是昊空门传人,但身怀大志,功成后自是要投入京师以博功名,这点本就大违昊空门的道家修为。何况人与人之间的那份微妙,岂是你我所能参透,巧拙与少主或是天生的仇家亦说不定。 听罢愚大师的话,林青沉吟良久,长吸一口气:大师告诉我这些,可是让我放弃与明将军决战之事么?愚大师微微一笑:如果是五十年前,我必不允有任何伤害少主的行为林青抬眼望来:五十年后又如何?愚大师淡然道:林小弟不妨先说说你的想法。林青眼望殿角,若有所思,缓缓道:林青一生嗜武,只欲在有生之年攀上那武道极峰,视挑战为平生最大乐趣。更何况我出身寒门,从来只知发愤图强,自有一份对世情的看法。纵然明将军独揽大权事出有因,我亦决不会因此而改变对他的看法愚大师竖指大笑:江湖代有豪杰出,且不论此言是否有理,单是林小弟这份气节,足可先浮一大白。 第三百六十二章越风 第三百六十二章越风 景成像犹不甘心:将军府这些年势力大张,少主却丝毫不露夺权之心,亦不听从四大家族的意见,实不知他拿的是什么主意。何况我听花家姐说起御泠堂红尘使宁徊风扰乱擒天堡之事,只怕御泠堂早已不甘蛰伏,虽败给四大家族,却要毁诺重出江湖。林兄又何必在本已混乱不堪的京师中,再添上一份变数? 宁徊风我决不会放过此人。林青恨声道,又转头面对景成像,景兄知我非是优柔寡断之人,何必徒费口舌?我虽不及景兄熟读万卷,却也看过几年诗书。记得少时读记,有一句话今犹在耳。他长吸一口气,慨然回眸望定景成像,景兄可知是什么话么?景成像暗叹一声:林兄请讲。林青昂然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景成像一愣,心知林青想法已定,劝说无益。 说得好愚大师长笑道,老夫虽是四大家族的人,却是与林弟大生同感。林青笑道:我却想不到愚老竟会支持我。愚大师迎向景成像不解的眼神:老夫五十年前亦是如你一般不明白这个道理,现如今豁然开朗,才会取愚大师这个名字景成像低下头:请师伯指点。 愚大师转脸对林青道:你可知巧拙的师父苦慧大师将《天命宝典》留给了我么?我又将此典转交给了梵溟轩。林青一惊,实想不到梵溟轩竟会有这种奇遇。也亏了这孩子一言点醒,才让我明白了苦慧大师的深意。愚大师长叹一声,老夫虽已年近百岁,却窥不透繁华俗世的种种世情,直至看了《天命宝典》后,才知道这天意既定、人力难胜的道理。 他转头望着景成像,眼中泛起一层大智大慧的光华:世上的事,一饮一啄俱有命数,冥冥上苍自有分教,又何必做那违天逆行之事?景成像一怔,知道愚大师责怪他废梵溟轩武功,黯然一叹不语。 愚大师对林青道:成像废梵溟轩武功之事另有缘故,事已至此,林弟亦不必责怪他。林青沉声道:若不说出其中原因,请恕我不肯干休。愚大师道:当年苦慧大师讲出其间缘故后,便自知已破天机,执意坐化,你可要听老夫说么?他再叹一声,老夫将《天命宝典》送与梵溟轩,亦是一份补偿之意。何况他虽是从此难修上乘武功,但江湖险恶、世事难料,或能因此平安一生,其中福祸,又有谁知? 林青心头疑惑,他虽不信这些虚幻之事,但看愚大师郑重的神情不似作伪,亦叹了一声:既然如此,大师也不必说了,反正也于事无补。他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但我必须要马上带梵溟轩走,他的父亲身受重伤,只怕命在旦夕,虫大师正在萍乡城中守在他身边,我便是来接梵溟轩去见他父亲最后一面的…… 景成像见林青不责怪他,放下心结,诚然道:在下总算还习得几分家传医术,林兄如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林青脸色一黯,长叹道:他中了宁徊风一掌,心脉全碎已是回天无术全靠着我与虫大师渡以真元之气,方吊着半条性命。 又是御泠堂愚大师一怔,目射寒光,他们一面与我四大家族赌战,一面却早早违约重出江湖,看来真是要迫得双方来一次了结了 景成像连忙问起,林青这才将其中缘由细细说出。 原来林青、虫大师与梵溟轩、花想容、水柔清两个月前在涪陵城分手后,便先去位于滇南楚雄的焰天涯寻找花嗅香之子花溅泪。见到焰天涯的军师君东临时,却被告之花溅泪所钟意的女子临云虽在焰天涯,但花溅泪却一直未曾来过。 二人离开焰天涯,便依先定好的计划去媚云教找许漠洋,谁知到了媚云教,却现来迟一步,大乱已生。 原来媚云教与擒天堡一向不和,这次擒天堡借着与京师泰亲王联盟之际,欲趁机挑了媚云教,是以在媚云教召开教众大会、重选教主之时蓦然难,将媚云教镇教之宝越风刀折断。这才引出了冯破天去清水镇找许漠洋补刀、擒天六鬼跟踪前来、日哭鬼劫走梵溟轩等种种变故。 擒天堡早有计划,本就在媚云教内留有暗哨,更在位于滇东大理的媚云教总坛一带设下伏兵,只待教众大会群龙无时,便一举灭了媚云教。 宁徊风于涪陵城困龙山庄功败垂成,被林青一击伤目后径直逃到大理,率那些尚来不及得知困龙山庄变故的擒天堡伏兵强攻媚云教……媚云教措手不及,擒天堡亦是准备不足,双方这一场交战可谓是两败俱伤、死伤惨重。媚云教教主陆文渊当场被杀,五大护法中的费青海与景柯亦阵亡,而擒天堡设在大理的近千伏兵则是全军覆没。这一战令双方皆是大伤元气,擒天堡自此一蹶不振,再无昔日独霸川中的威风。 再说许漠洋与冯破天那日摆脱吊靴鬼与缠魂鬼的纠缠后,便一起来到了媚云教。许漠洋身挟《铸兵神录》中冶铁炼兵的知识,自是极受陆文渊重用,当即被拜为教中军师,负责打造兵器。许漠洋本欲借助媚云教的力量从擒天堡中救回梵溟轩,便答应下来,先补好越风宝刀,再由冯破天陪同,去深山中采集精铁。不料二人返回大理后,却现擒天堡与媚云教已然大战一场,连教主陆文渊都死在乱军中。 冯破天身为媚云右使,在此情景下,立刻整顿残兵。他知擒天堡势大不能轻敌,只得先另立教主,日后再伺机复仇。媚云教中左使邓宫与五大护法中的雷木、费青海、景柯本就有意另立陆文渊的胞弟陆文定为教主,为此与右使冯破天、五大护法中另二人依娜、洪天扬闹得不可开交。现在陆文渊死了,邓宫自然便想把陆文定扶上教主之位,冯破天、依娜与洪天扬深知陆文定为人刚愎自用,且极记仇,而且在教中亦是全无威信,当下全力反对。本来邓功一伙的势力要大些,但费青海、景柯二人丧命,邓宫与雷木反势单力孤,一时亦难以相争,剩余的教徒自是分为二派争执不休。 第三百六十三章启悟 第三百六十三章启悟 此时就有人说起前任教主陆羽夫妇被教中人暗害,其幼子下落不明之事。却被许漠洋意外听到,一一印证下方知自己六年前收养的梵溟轩,原来竟就是陆羽的亲生儿子 原来当年媚云教内乱,陆羽被人暗刺身亡,其妻自度难逃性命,便让一使女带着六岁的梵溟轩逃走,自己却引走追兵,终自尽身亡。那使女带着梵溟轩逃到叙永城郊的荒山时被几名教中叛徒追上,恰恰碰见许漠洋路见不平相救,将几名追兵尽数杀死。但那使女受了重伤,来不及对许漠洋说明梵溟轩的身世,便不支而亡,而梵溟轩亦是头部中了一掌,昏迷过去。 许漠洋只怕明将军的人找到自己,亦不敢报官,只得将一地死尸埋了,带着梵溟轩落脚在清水镇。但梵溟轩醒来后却是大受刺激、记忆全失,许漠洋怜他身世,又想到自己的孩子死于冬归城中,便收他为义子。他一直当那使女便是梵溟轩的母亲,还道是江湖仇杀,是以也一直没有对梵溟轩提及他的来历,只想待他成年后,再将实情相告。却不料阴差阳错下,在媚云教反得知了梵溟轩的真正身世。 冯破天虽只见过梵溟轩一面,但梵溟轩有条有理地分析出越风宝刀的断因,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此刻听说梵溟轩竟然是陆羽之子,自是大喜过望,一意要将梵溟轩立为教主。他亦是有自己的私心,料想梵溟轩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自己扶他做了教主,便可大权独揽。是以冯破天将梵溟轩的聪明机灵处添油加醋地吹得天花乱坠,终于说动了大多教徒。却不料那宁徊风却一直伏于大理。他一目被暗器王所伤,心头大恨,知道许漠洋是林青的好友,便有意暗害,一雪自己瞎目之仇。终有日被他窥到机会,一击得手之后远遁。 正好林青与虫大师赶来媚云教,却恰恰来晚了一步。宁徊风何等功力,纵是林青与虫大师百般救治,亦只吊得许漠洋一口真气。 许漠洋见到林青,断断续续地将这些年的经历大致说了些。他一心想替林青炼成换日箭,想不到虽见了暗器王神采犹昔,自己却是身受重伤、命在旦夕,惟记挂着梵溟轩。听得梵溟轩亦是伤在宁徊风手下,去了鸣佩峰中治伤,便强忍伤痛,要来见他。林青与虫大师心知许漠洋伤重难治,只得应诺。而冯破天一意想找梵溟轩回来当教主,闻言正中下怀,便令人抬着许漠洋,从大理一路舟车劳顿来到了萍乡城。 经得这番折腾,许漠洋早已是奄奄一息,只是一心要见梵溟轩最后一面,这才强挣着一口气。 鸣佩峰位于罗霄山中。深山老林道路难行,许漠洋伤重自然无法赶来,只好让虫大师先在萍乡镇中照看着他,林青则依花想容教他的法子找到四大家族的接应人,来到了鸣佩峰中。也正是因为心伤好友伤重难治,林青才会大违平日淡泊心性,在通天殿前几乎与景成像反目成仇。 林青讲罢缘由,已是急不可待,欲要马上离开。 愚大师与景成像本是有意将梵溟轩留下,听到林青如此说,自也不好强阻。何况梵溟轩可谓是击败御泠堂一战的最大功臣,留下他亦说不过去。 景成像犹不死心,又对林青道:依我看御泠堂的行事,怕已是打算毁诺,重出江湖,单为天下众生着想,林兄挑战少主前尚请三思。他这番话倒不是无的放矢,明将军虽然从被昊空门的忘念大师收为徒弟大家族又与他极少联系,但他执意不肯隐姓埋名,再加上这些年锋芒毕露,只怕御泠堂亦早知他天后传人的身份。虽然林青挑战明将军未必有胜望,但情势一乱,极有可能被御泠堂趁虚而入。而御泠堂素来抱着枕戈乾坤的宗旨,一旦掌权,只怕真会令天下大乱。林青亦知事关重大,按下焦躁的心情,与愚大师、景成像又说起御泠堂的一些事情。 愚大师道:御泠堂除了南宫堂主与青霜令使外尚有炎日、火云、焱雷三旗,其中炎日旗红尘使应该便是那宁徊风,而火云旗紫陌使与焱雷旗碧叶使却不知是何人。老夫以那日赌战观之,这个青霜令使是个极难缠的人物,其余几人想必亦是不弱。若是这几人出现江湖,多半会在京师中兴风作浪,你到了京师可要多加心。林青暗记下这几个名字,便与愚大师、景成像告辞。景成像本想随林青一起去看看许漠洋的伤势,但看林青神色,知道无益,也便作罢。 却说梵溟轩与花嗅香、水柔梳、物天成留在通天殿外。梵溟轩虽见景成像意欲对林青不利,但见愚大师在场,想必不会太过为难暗器王,放下了一番心事。他在重见林青后心中大是兴奋,话语滔滔不绝,只是害怕物天成那一张冷冰冰的面孔,又不好去打搅如一潭止水的水柔梳,便只拉着花嗅香喋喋不休。 花嗅香何等耳力,虽不是有意偷听,但殿中林青与愚大师、景成像的对话亦断断续续传入耳中,知道他们一时不会起冲突。他本就极不满景成像废梵溟轩武功之事,所以才会特意去给梵溟轩讲那四个故事,只盼能化开他心头怨意。又隐隐听到梵溟轩身世、许漠洋重伤,面上虽是不动声色,但心中怜惜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对他自是和颜悦色,妙语如珠,逗得水柔梳都不禁面露笑意。 林青良久也不出来,梵溟轩想到花嗅香的那四个故事,牵牵他的衣袖:花叔叔再给我讲个故事吧。花嗅香心头一动,他虽知苦慧大师的谶语,但梵溟轩既然能帮四大家族胜了与御泠堂的赌棋之局,可见天机未必应验。有心再点化梵溟轩,微微一笑:好,我便再给你讲两个故事。梵溟轩大喜,花嗅香看似游戏风尘,实则大有真知灼见,那四个故事已让他隐有启悟,当下连连拍手叫好。 第三百六十四章死穴 第三百六十四章死穴 第一个是两个刀客比武的故事。花嗅香略整衣襟,负手望天,有两个刀客,一南一北,便被人唤做南刀与北刀。二人俱是江湖中不可一世的高手,刀都使得出神入化,难有敌手。但一山不容二虎,何况他二人皆是以刀成名。有日相见,彼此不服,便相约于华山之巅决一高下。梵溟轩插口道:为何这些武林高手比武的地点多是在崇山峻岭?我似是从未听说过两个高手在农家屋顶上决战的? 水柔梳终忍不住被梵溟轩逗得扑哧一笑,旋即收起笑容:好端端听故事就是了,别打岔。梵溟轩朝她吐吐舌头,水柔梳几乎又撑不住笑意,连忙别过头去。花嗅香倒是一愣:我却从未想过这问题。 物天成亦来了兴趣:依我想,大凡深山、殿庙等处皆有灵气,更能让高手汲取天地灵气,挥出武功的最大效力吧。何况高手决战,岂容他人旁观,又不是在闹市中耍猴戏,自是要找僻静的地方。梵溟轩一想也是道理,嘻嘻一笑,对物天成挤了挤眼睛。物天成铜铃般的大眼一瞪:为何对我挤眉弄眼?梵溟轩吓了一跳,躲到水柔梳身后,喃喃道:我看物二叔那么凶巴巴的样子,竟然也能说出耍猴戏来,觉得好玩嘛。 花嗅香大笑。水柔梳也忍不住掩住口,顺手轻轻给了梵溟轩一下:你这孩子,真是……调皮。物天成料不到梵溟轩说出这句话,板了半天的脸终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他本对梵溟轩颇有成见,此刻却也觉得这孩子实是有趣。 梵溟轩尚惦记着故事,又催花嗅香道:花叔叔快往下讲吧,我保证不打岔了。花嗅香收起笑容,续道:这两个刀客势均力敌,斗了三天三夜也不分胜负。那北刀原是使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刀,起初不愿占兵刃上的便宜,见难分胜负终按捺不住,便故意卖个破绽令二刀刀锋相碰,欲斩断南刀的长刀以胜得这一局。 花嗅香见梵溟轩听得入神,想起他一贯爱挑毛病的个性,笑着问一句:你为何不怪北刀使巧?梵溟轩老老实实地答道:这有什么?南刀定然早知道北刀的宝刀厉害,若是不能想出对策,便只能怪自己不行,比武又不仅仅是斗蛮力。听到梵溟轩如此回答,物天成与水柔梳对望一眼,皆是暗暗称奇。 花嗅香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续道:二刀相交,果然那南刀的兵器被北刀一刀砍断……梵溟轩拍手笑道:定是南刀胜了。花嗅香微笑领:你不妨说出其中道理。我猜对了么?梵溟轩搔搔头,不好意思道,我想若是北刀胜了,这个故事就毫不出奇,所以猜定是南刀胜了。却是说不出是何道理。 花嗅香哈哈一笑,拍拍梵溟轩的头:这道理其实也很简单。刀客从来都是视刀若自己的生命,讲究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但若是一个刀客连刀都可以放得下,他便是无敌的。他目视梵溟轩,缓缓道,你知道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吗?梵溟轩眼睛一亮:上次我将那个下棋的故事讲与愚大师听,他说那个故事讲的是执拗。那么这个故事讲的便放下。花嗅香大笑,口中对着梵溟轩说话,目光却盯着物天成,不错,这个故事讲的便是放下。 物天成一震,花嗅香虽比他几岁,但极有见识,可谓是四大家族中的第一智者,听花嗅香如此一说,立明其意。一时呆住,回想自己对家族忠心耿耿,一心辅佐少主重夺江山,在门中处事严厉不阿。当年师叔物由心偶有犯错,立刻被逐出门墙,至今不允其回来;对弦的态度亦是宁可错怪、也不枉纵,莫不是便少了放下这份心态? 梵溟轩哪知物天成心中触动,喜道:这个故事不错,还有一个呢?花嗅香一任物天成苦思,续道:有一个人,轻功天下无双,韧力又强,他有意炫耀,便夸下海口贴榜于庄外:十里之内的任何距离,无论骑马赶车,若有人能先于他到达,便以百金相赠。果然有不少人前来相试,轻功凡者有之,骑汗血宝马者有之,甚至还有一人骑鹤来与他比试,却无一人能胜过他取得百金。一时此人声名大噪,江湖无人不晓。可是如此过了几月,却有一个孩子胜过了他,你可知那孩子是如何胜过他的么? 梵溟轩奇道:那孩子莫非是天生的轻功高手?花嗅香微笑摇头:武功一道与后天努力是分不开的,仅有天分还是远远不够。 梵溟轩左思右想,见物天成亦是抓耳挠腮不得其解,惟有水柔梳不动声色,仍是一如平常,忍不住问道:水姐姐你知道答案么?突想到水柔梳虽看起来不过二十许,实已是近四十的年纪,忙又一拍自己的脑袋,赧然道,哦,是水乡主水柔梳亦不以为意,轻声道:花三叔的脑子里一向天马行空,我才不费心去猜呢。花嗅香一叹:若论这天下最没有好奇心的人,我第一个便选水侄女。 梵溟轩再想了一会儿,忍不住相求花嗅香:好叔叔,告诉我那个孩子如何胜的?花嗅香呵呵一笑:很简单,那人既然说十里之内的任何距离不限对手乘车骑马等等,而他却只凭一双腿。那孩子便把他带到长江边上,自己却坐在一条船上,任那人轻功再高,总不真能登萍渡水吧,待要从附近的桥上绕过,那孩子早就到了对岸。梵溟轩一呆:这……算什么?也太会钻空子了吧。这并不叫钻空子,而是随机应变,善于利用对方的弱点。花嗅香正色道,若你能随时随地找出对方的死穴,以己之长克敌之短,那么便是天下第一 梵溟轩大悟,一跳而起:哈哈,要是我才不那么费事,我便与他比赛爬杆,就算他轻功天下第也未必能及得上我从练就的爬树本领。花嗅香尚未开口,物天成已是哈哈大笑,对梵溟轩一竖拇指:好聪明的孩子 第三百六十五章找到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找到了 梵溟轩意犹未尽,还要再缠着花嗅香讲故事,却见殿门一开,林青已大步走了出来。林叔叔。梵溟轩迎上林青,我爹爹呢?林青眼神一黯:我们这就去见他。说着对花、水、物三人一拱手:另有要事,下次再来叨扰三位门主。也不多言,抱着梵溟轩大步离去。 花嗅香眼望林青远去的背影,犹见梵溟轩不停挥手,悠悠一叹:久闻暗器王大名,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又轻轻摇头,却是想到了自己那痴心的女儿。 景成像随之走出,本要阻止物天成留难林青,却不料物天成对林青的离去毫无反应,心中微微惊讶。 英雄出少年愚大师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暗器王的武功暂且不论,单是年纪轻轻已有如此气度,确可为少主的一大劲敌。水柔梳轻声道:听人说少主的流转神功已近八重,暗器王纵然武功再强,只怕还不能给他真正的威胁。 景成像长叹一声:我至今仍觉得对梵溟轩有愧于心不物天成蓦然抬头,以我门中的识英辨雄术来看,这孩子决不简单,若非景大哥废他武功,苦慧大师的预言只怕就是事实众人心中一凛,苦慧大师拼死道破的天机,重又涌上每个人的心头。 通天殿前,旭日东升。但四大家族的五大高手立于山风中,眼望林青与梵溟轩越来越远的身影,犹觉得心中蓦然一寒,俱无言语。 良久后,方听得愚大师低低一叹:天命啊天命…… 林青带着梵溟轩一路上毫不停留,不一日已赶到萍乡县城。梵溟轩不断追问父亲的下落,林青只是避开不语,实不知应该如何跟这个孩子说起他父亲重伤难治的消息。 到得一家客栈,冯破天先迎了出来,见到梵溟轩垂手肃立:少主好。你叫我什么?梵溟轩一惊,这声少主顿时让他想到那位被誉为天下武功第一高手的四大家族少主明将军来。 林青沉声道:以后再给你解释,先去见你父亲吧。梵溟轩喜道:原来父亲在客栈中呀,为何林叔叔你不告诉我?害得我还以为他仍在云南呢。说完一溜烟地跑入客栈中。虫大师亦走了出来,面色惨淡,对林青摇摇头。 梵溟轩到得屋中,却蓦然见到许漠洋斜靠床边,脸色蜡黄,大吃一惊:爹爹你怎么了?许漠洋凄然一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梵溟轩,爹爹总算盼到你了,纵死亦可瞑目。爹爹,你不要乱说话。梵溟轩扑到父亲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满面,林叔叔和虫叔叔定能治得好你。 许漠洋身受重伤,早已是油尽灯枯,惟是放不下梵溟轩,这才拼着一口气不泄,如今看到梵溟轩安然无恙,愿望一了,心头一松,再也支撑不住,口中咯出一大摊血来。 林青大步上前,握住许漠洋的手运功助他,但内力输入许漠洋体内全然无效,知道他大限将至,一双虎目亦不由红了。 梵溟轩,你听爹爹说,你本姓陆,乃是媚云教前任教主陆羽之子,日后你就叫陆惊弦了。许漠洋强露笑容,对梵溟轩喃喃道。梵溟轩大哭:我才不要做什么陆惊弦,我永远是爹爹的好孩子,永远是许惊弦。许漠洋待要再说,却是一口气一松,一歪头昏晕过去。 梵溟轩泣不成言:是谁害了爹爹?冯破天立于梵溟轩身后,沉声道:是宁徊风。少主且跟我回媚云教,日后定要报此大仇。宁徊风梵溟轩恨声道。他看到爹爹如此情状,又想到自己武功被废,如何能报仇?早是泪如泉涌。冯破天见许漠洋不支昏迷,还道已然逝去,心中亦觉难过:少主节哀,我查过陆家族谱,到明年四月初七少主十三周岁时,便可登上教主之位,然后整集教众,为你养父报仇…… 什么?林青蓦然转身,一把揪起冯破天,声音竟也有些颤了,你说梵溟轩的出生日期是什么时候? 许漠洋原本昏厥,听到四月初七这个惊心动魄的日子,竟然忽地坐身而起,一双眼睛突地变得明朗如星,炯炯望着冯破天。冯破天不知何故得罪了暗器王,被他一把抓住竟然毫无反抗之力,心头大惧,结结巴巴地答道:林、林大侠息怒,少主的出生日子乃是十二年前的四月初七。 巧拙大师于伏藏山前,曾对明将军说起过他一生中最不利的时辰便是六年前的四月初七。其时许漠洋与林青、杜四、容笑风、杨霜儿、物由心皆以为那是巧拙大师悟出偷夭弓的日子,亦正是于六年前四月初七的那一天炼成了偷天弓,是以对这个日子印象极为深刻,却全然料不到梵溟轩的生日竟也是这一天,而且一算时辰,他的出生日期亦正是巧拙大师所言对明将军最不利的那一时辰。这,又怎能不叫林青与许漠洋惊喜莫名 林青与许漠洋又惊又喜,对视良久,目光中满是一份突如其来的释然。许漠洋于回光返照的一刻忽听到这个消息,蓦然顿悟,终于明白了巧拙大师传功于他的道理:冥冥天意不正是要让他造就梵溟轩么?或许连巧拙大师自己也想不到竟然会是这般结果他满面红光,放声大笑,声若洪钟:大师啊大师,我许漠洋总算不负你传功重望,死亦无憾再笑了数声,蓦然一哽,口中鲜血狂涌而出,竟是含笑而逝。 梵溟轩哪知自己的生辰会引出许漠洋与林青这许多的联想,扑到许漠洋的尸身上放声痛哭,一时哭得气闭,竟也昏了过去。 冯破天好不容易才从尚在呆的林青手中挣出,连忙上前扶起梵溟轩。心中悲痛一闪而过,反是暗暗高兴:许漠洋一死,梵溟轩自然只好随自己回大理。他孩子不懂事,纵是做了教主,教内的诸多事务自然要倚重自己,自己亦可借此包揽教中大权。 虫大师不明白其中关节,长叹一声,上前掐掐梵溟轩的人中。梵溟轩一痛而醒,呆了半晌,复又失声痛哭。冯破天犹自道:少主多多保重,我们这就先回大理,待给许兄完丧后,再从长计议报仇之事…… 冯兄请自回大理,媚云教也请另选高明梵溟轩是不会随你做什么教主的……林青长吸口气,语意坚决且不容置疑,他将跟我一起入京挑战明将军 梵溟轩哭得昏天暗地,木然呆望着林青,似是不相信他说的话。冯破天与虫大师亦皆是一怔,冯破天还想再劝说几句,但看到林青冷峻的表情终是不敢多言。 林青手抚背上的偷天弓,想到在涪陵城三香阁中弓弦忽龙吟之声。当时还以为是见到虫大师这样的高手,方令宝弓长鸣,现在推想起来,定是因为偷天弓遇见了梵溟轩方出异声。一时百感交集,似是一下子明白了冥冥天意间的许多事情。再看着许漠洋尚温的尸身,想到六年前与他共抗明将军的如烟往事,清澈的眼中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 虫大师诧目向林青望来:你不是还要找换日箭么? 林青强自镇定心神,借着拨开拂在面上的一缕长轻拭双目,转眼望向梵溟轩,微颤的声音内有一种斩钉截铁、切金断玉般的坚定:我想,我已经找到换日箭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遣出 第三百六十六章遣出 夕阳把黄昏的影子慢慢拉长 夜,像梦一样的孤寒,为大地披上了一件深黑色的外衣,给每一个生物,都带来了一连串甜美的梦。 柔和的月色,拂照着这片耸岭,偶尔吹起的夜风,把山林摇撼出一阵悸人的呼啸。 夜是这么的静寂和神秘。 在一片悬崖之上,月色拂照着一个苍老、伛偻而又寂寞的身影她是一个老迈的妇人。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衣,宽大的袖子,拖在地上,当月光从她脸上掠过时,才看清了她的面貌,她竟是如此的恐怖和苍老 满头的白已经脱了三分之二,水纹般的皱纹,堆积在她的脸上,她右目已瞎,左眼也已昏花,只能够用来辨别黑暗和光明,嘴里只剩下两三颗牙,鸟爪般的枯掌,紧紧地握着一柄黑铁拐杖,不停地来回摇晃。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一些声息,也许当夜风拂体时,她曾出一两声轻微的喟叹,只是那声音太轻微了,几乎连她自己也听不到,她是太苍老了,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可是谁又知道,她就是闻名天下丧胆的一代奇人瞎仙花蝶梦呢 在这个寒凉孤寂的深夜里,花蝶梦痴立着,似乎是在回忆,或是等待着一些什么,她开始喃喃自语了:我活不了多久了,可是,我的心头未了……过去的岁月像梦,像流星,我还以为我能得到一些什么,可是……到今天,除了人见人怕之外,我什么也没有……唉不会有什么希望了 她想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凄凉悲惨的声音,在月夜里回绕着,她成名江湖数十年,从来没有害怕过,可是在她木朽之年,她竟对死亡产生了莫大的恐惧,她不知道是谁把死亡带到这个世界来的,然而她却深深地咒恨着那一个人。 风,渐渐的大了,夜凉也更浓,而那个孤独的老婆婆,仍然站立在崖口,像是一个幽灵,一个鬼魅一样。 在这片悬崖的另一端,有一条崎岖的道,这时正有一条黑影,如飞地向上扑来,他的身形巧快,简直是骇人听闻,瞬息之间,已经扑上了数十丈,翻上了这片悬崖。 在月色下,看清了是个十**岁的少年,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领口还插着一朵白色的菊花。 他生得剑眉朗目,身躯伟岸,一股英迈之气,充满了青春活力,与花蝶梦恰是一个显明的对比,只是这种对比,未免太残酷了 他是花蝶梦惟一的徒弟,大概在他周岁的那一天,花蝶梦就得到了他,18年来,他得到了花蝶梦的全部功夫,由于花蝶梦怪诞冷癖的性格,使得他也成了一个怪人。 因之,这一对师徒瞎仙花蝶梦,九天鹰骆梵溟轩,全都成了人见人畏,扬名天下的一对奇人。 骆梵溟轩匆匆地扑上了那悬崖,他尚未开口讲话,花蝶梦已冷冷地说道:梵溟轩,你可知你来晚了么? 梵溟轩这时已到了花蝶梦身侧,他笑了一下道:师父,中途我管了一件闲事,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师父,你可是在盼我? 梵溟轩说着伸手去拉花蝶梦的手,花蝶梦却一甩袖子,让开了两尺,厉声喝道:站远些,不要碰我 梵溟轩作了一个痛苦的微笑,默默地退后一步,18年来,花蝶梦虽然视他为子孙,可是她却从来不让他亲近一下,这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讲,将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 梵溟轩失望地望着这个瞎婆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冷酷,如此的难以亲近? 花蝶梦撇了一下嘴角道:我交付你的事,你都办妥了吗? 梵溟轩连忙答道:我都办妥了,他们没有一个敢违反你的意思 花蝶梦点了点头,冷冷地说道,好……你把‘红翎’还给我 梵溟轩答应一声,由怀中摸出了一个薄皮套,双手递给花蝶梦,花蝶梦接了过来,她二指捏住了那雪白的把柄,轻轻向外一抽,在月光下,立时闪出了一团彩光。 这是一只三寸长的红羽毛,配着白玉的把柄,羽身亮,红光闪闪,在红羽毛的中央,镶着3粒极的蓝宝石,在月光下闪耀出五色光彩,煞是美丽,花蝶梦感慨颇深的摸了摸那美丽的红翎,又把它轻轻地放进去,珍贵地收在怀里。 梵溟轩望着花蝶梦,直到她做完了最后的一个动作,这才低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花蝶梦摇了摇头,用手捋了一下飘在前额的白道:不你没有多少时间耽误,天亮之前你还要离开蓬莱山,我另外有事要你去办。花蝶梦话未说完,梵溟轩早已变色道:怎么……师父你又要把我遣出去? 花蝶梦闻言冷冷说道:要办的事太多了,你哪有时间休息?想想看,还有什么事情,如果没有事情,你先回洞去,要你办的事,我已留了一封书信,拿了信你就可以走了,不必再来见我。 梵溟轩闻言心中甚是难过,他才赶回来,师徒相别已经数月料不到才一复命,立刻又被遣派出去。 花蝶梦似乎对他这个徒弟,没有丝毫感情,十余年来,她一直是冷冰冰的,然而骆梵溟轩则是个热血男儿,每当他向花蝶梦表示亲热,或希望由她那里得到一点温暖时,总是遭受到她无情的叱责,这是他最感痛苦的事。 花蝶梦等了一下,不见梵溟轩再说话,立时接着:好了,你既然没有事情,现在就回洞吧要你办的事,我都写在信上了,你拿了书信不要耽误,就立刻下山去吧 梵溟轩听她每一个字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师徒眷念之情,心中不由大凉,几乎流下眼泪来,强自忍着,大着胆子问道:师父,你……你是不是讨厌我? 花蝶梦闻言怪笑一声,怒道:哪来这么多傻话赶快照我的话去做,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梵溟轩无奈,他怀着一颗极度失望的心,拭了一下眼泪,转过了身子,一言不地扑出了这片悬崖,向云海中纵去。 花蝶梦见他已然离开,这才舒散一了下皱着的眉头,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自语道: 不知趣的孩子,你何苦来纠缠我啊? 她仍然默默地站着,没有多大工夫,梵溟轩又从云海中扑了回来,他离开花蝶梦约有二十余丈,遥遥叫道:师父……我走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月涧 第三百六十七章月涧 梵溟轩闻言好似喜极,他脸上闪过一个爽朗的笑容,脚尖点处,人如飞鹰,已然飘出了七八丈,向山下扑去。 花蝶梦虽然双目已毁,可是,她武功奇高,数十丈内飘花落叶也可分辨,这时她知道梵溟轩已然再次下山,她不禁自语道:这孩子真不得了,将来功夫比我还高呢 她想着,在这座荒地上来回的踱步,心中思索着一件重大的事情。 寒月依然静静的高挂着,这个怪癖的老婆婆,似有想不完的问题,她只是来回的徘徊…… 突然,她停住了身子,沉声道:是谁?用不着这么鬼鬼祟祟,快出来 随着她这一声叫,便见三十丈外,闪出了一个黑影,他年约五旬左右,高大的身躯,身体极为魁梧,他头已经花白,但却有着不可一世的豪气。 他萎缩地纵上了这片悬崖,用几乎是抖的声音,说道:是……是我……花婆。 他话未说完,花蝶梦已然喝道:你是谁,到这来干什么? 那人听着她冷酷凌厉的声音,和看着她月下这副容貌,不由得吓得打了一个冷战,嚅嚅道:花婆,我……我是元子笺。 元子笺话未讲完,花蝶梦早已仰天一阵怪笑,声如夜枭,刺人耳鼓,吓得元子笺一言不,怔在当地。 花蝶梦在笑罢之后,她杖头往地面上轻轻一点,人如阴风般,离着地面数寸,已然越出了十七八丈,再一作势,便到了元子笺面前。 元子笺看到了一个残老的躯体和一张恐怖的脸,他吓得几乎叫起来,连忙退后一步。 花蝶梦已怪声道:你不用害怕,话没有讲清楚,我绝不动你……元子笺,难为你称得孝子,你此来是为你爹爹报仇吧? 元子笺听罢此言,惧怕之心大减,代替的,是一团仇恨,长眉一挑,悲声说道: 不错,就是来报父仇的……你知道这是我毕生难忘的事,我永远不会放过你 元子笺激动之下,不顾处境的危险,大声地喊叫起来,花蝶梦不由大怒,喝道: 元子笺,你不用对着我鬼叫,为父报仇是理所当然的事,你既然有这个勇气来,或许你自认有必胜的把握,可是依我看,你功夫太差,比起我那个徒弟还差得太多,你居然敢来找我,那不是白白送死吗?现在我就坐在这里,任你攻打,无论暗器、兵刃、拳脚均可,你每出一百招,我还你一招,你看如何? 元子笺闻言心头一懔,他早知花蝶梦双目失明,可是那身功夫却是骇人听闻,她的耳朵极灵,和人对敌,总是不用兵器,来人无论轻功多好,也能听出,并能测知对方强弱,用隔空手法点人重穴,永无不中之理。 她手法更是奇重,往昔在河南道上,偶遇仇人环攻,竟被她一指点穿三人,当时威震天下,绿林中人把她畏如天神,提起瞎仙无不胆寒,天大的事,只要有她红翎 在手,就立可化解。 元子笺天大的胆也不敢与她过招,他这时来,原是实施他预先想好的一条诡计,当下强笑道:花婆,你不必这么急,我此来原是请你赴约的,关于我们的仇恨,到时再谈。 花蝶梦听到这里,连连摇头道:别往下说了,我可不愿意离开此山,你今天既来了,我们的事就此解决,你也别想回去了 元子笺听罢心中暗暗着急,忖道:这老瞎婆不上套,只怕我凶多吉少了。 他想着不觉流下汗来,花蝶梦已不耐烦,催道:怎么,你有胆子来,竟没有胆子动我么? 元子笺闻言心中一动,他知道花蝶梦生性高傲,晚年益骄狂,当下强捺惊心,故意冷笑了两声道:哼原来瞎仙也不过虚有其名,竟不敢赴仇人之约。 他话未讲完,花蝶梦已是一声怪叫,伸过了鸟爪般的枯爪,一把抓住了元子笺的左臂,厉声道,什么?你说什么? 元子笺见她出手如电,分毫不差,拇指一下按在自己的肩井穴上,当时一条左臂奇痛如剜,她那长长的指甲,已然深陷入肉,渗出一片鲜血。 她那张恐怖悸人的面孔,离着元子笺不过半尺,这一下,几乎把元子笺吓昏过去。 他强自镇定着,他知道,他回答的这一句话,关系着自己的生死,当下提高了嗓子道:花婆,你不用动野,告诉你这次寻仇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皮鲁秋和吉土文…… 花蝶梦听到这里,脸上泛了一丝狞笑,怪声道:啊还有这俩子他们为什么不来? 元子笺这时已痛得浑身冷汗,又不敢运气护穴,勉强答道:我们三人,准备请你赴宴时一齐解决……我们备了酒菜……因为我们有把握,这次一定会把你杀死 花蝶梦闻言呵呵大笑,她仅有的几枚牙齿,在月光下出了惨白的光色,愈加显得恐怖、骇人。 她狂笑了一阵,枯臂一挥,叭的一声,把元子笺甩出了三丈余远,摔在地上。 元子笺慌忙地爬起,连忙运气止血,他知道自己这条命总算保住了。 花蝶梦甩出了元子笺,她又继续地狂笑一阵,连眼泪都几乎笑出,连连说道:好 好这才是我最爱听的一句话,难得你们有这份孝心,居然要送我上西天,我若是不答应,倒是辜负了你们,现在你说吧,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元子笺见她果然上钩,不由大喜,立时道:花婆,这附近有个‘落月涧’你可知道? 花蝶梦点头道:不错,我知道这个地方,那么时间呢? 元子笺立时接道:明晚月上之时,我们以酒宴相待。 花蝶梦听罢心中一动,忖道:听他口气似颇兴奋,以我这等功夫,纵使他们数十人围攻,也是徒送性命,这点他们深知,既然胆敢约我前去,又只有三人应对,定是欺我眼瞎,定下歹毒之计。 子们,你们要是这么想可就错了,只怕明晚你们一个个都要命丧黄泉。 元子笺见花蝶梦突然沉思不语,他素知此老聪明绝顶,心中不由怦怦乱跳,强自镇定着道:花婆,你可敢赴约? 花蝶梦冷冷一笑道:元子笺,以你们三个妖魔丑,竟敢邀我赴宴,我知道你们定有诡计,才用此激将法…… 元子笺听到这里不由一惊,忙道:花婆,你是何等人物,难道我们能瞒得过你? 花蝶梦由鼻中哼了一声道:你不用捧我,不论你们瞒得过我也好,瞒不过也好,明天便是你们的死期,现在快点给我滚回去吧 元子笺这时才放了心,强笑一下道:好我们生死由命,绝不怨你狠毒……明天见,记得‘落月涧’。 第三百六十八章旷古 第三百六十八章旷古 他说罢一翻身,轻飘飘地落在山径上,再一晃身,又出去了七八丈,渐渐地消失在暗影里。 花蝶梦听他已去远,她残酷地笑了笑,心中感到一种莫名的快感。因为她又要杀人了 她仰起了头,对着明月,自语道:明天月上时……他们为什么要送死呢? 又是月上树梢的时候了,蓬莱山的寒林,被晚风沐浴着,出了一片断肠的呼啸,像是遥远莫及的亲人,在悲哀地呼唤着。 落月涧是蓬莱山的绝地,原是一个的盆地面均是峭壁与蔓草,是一个极荒凉和恐怖的地方。 但是此刻,有三个长衣的奇人,围坐在一面四尺的石桌旁,桌上摆着丰盛的酒筵,他们正在喁喁地私语着。 左边坐着的正是元子笺,居中的是一个古稀的老人,他矮胖的身躯,长髯垂胸,细细的眉毛微微的搭向眼角,一对眸子寒光炯炯,足以看得出他有着极深厚的武功。 靠右边之人,身材高瘦,只不过四十出头,相貌甚是清秀,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满了不安的神色。 他们就是皮鲁秋和吉士文。 这三个人,都有着丧亲之痛,于是他们安排了这个死亡的约会,等候着他们的共同的仇人瞎仙花蝶梦的赴约 他们都很焦急,也非常恐惧,虽然他们把一切都详细的安排好了,但是他们还是惴惴不安,因为今晚的约会,他们拿出了最大的勇气,以生命作赌注,如果一击不中,这里就是他们抛尸之处了 吉士文显然是最沉不住气,他焦急地向四下望了望,月光之下,那左方的惟一路口,仍然是静悄悄的,连一个鬼影都没有。 他抹了一下额角的汗水,低声地问道:元兄,她怎么还不来?会不会变了主意? 元子笺摇了摇头,尚未答话,皮鲁秋已低声道:不会……吉老弟,你千万慌张不得,这个瞎婆子精灵无比,少时她来了,我们说话一定要自然,话不妨说得朗爽一点,否则只要她一疑心,我们前功尽弃不说,只怕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元子笺也低声地嘱咐吉士文,因为他昨天吃过了苦头,对于花蝶梦更是怕到极点。 于是,他们低声地咕哝了一阵,便不再提这件事,故意地谈一些江湖上的往事,表示他们从容设宴,把生死完全置之度外了。 可是他们的心,都在激烈地震荡着,每有风吹草动,秋叶飘落,便会使他们惊出一身冷汗。 时间好似过得特别慢,他们怀着一颗颤栗的心,静静地等待着,他们已经停止了谈话,几乎连彼此心跳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这是很奇怪的事,他们热烈的盼望花蝶梦的到来,同时又极度的畏惧这件事的实现,对于人类来讲,这是一种最大的苦刑,对于一些出生人死的江湖豪客来讲,这又是一种绝大的讽刺。 吉土文终于沉不住气,低声道:会不会她的徒弟又回来了? 这一个问题,使得他们全是一惊,他们不但畏惧着花蝶梦,也同样畏惧她的徒弟九天鹰骆梵溟轩,骆梵溟轩天赋异禀,未满周岁便被花蝶梦收去,十八年来,他已经练成了江湖一流的功夫,几乎与花蝶梦不相上下了。 元子笺虽然惊心,但他昨夜曾在百丈之外,亲耳听见骆梵溟轩及花蝶梦的谈话,立时接着:不会的我昨天亲耳听见,瞎婆子把九天鹰派出去,大概要到很远的地方去。 当他们把这个问题否定之后,内心都感到些微的安慰,于是他们又讨论另一个问题: 那她怎么还不来呢? 吉士文仰头看了看高有百丈的峭壁,月亮和云影在天空静止,涧口的树木,彼山风摇荡着,一切都显得很幽静,整个蓬莱山的空气,都是属于他们的,原应该呼吸得很舒适,可是相反的,他们反倒喘不过气来,而有一种窒息的痛苦。 突然,吉士文面色大变,皮鲁秋及元子笺连忙抬头向上望去,这一望,立时使他们全身大为紧张起来。 在百丈的涧口,站立着一个白衣的老婆婆,她伛偻着背,双手空空的,山风拂动着她的白和长衣,宛如一个九天的神仙,又好似一个可怕的幽灵,总之,任何人也不会感觉到她是一个人 她身体微微地晃动一下,好似舍不得离开那阵拂体的清风,伫立了一阵,向下出了冷酷的声音:你们都到齐了吗? 声音经过四壁的迂回,显得更为苍老和冷酷,下面三个人,都是一惊。 皮鲁秋壮起胆子,朗笑了两声,道:花婆,我们早就到了,在等你的大驾呢 花蝶梦好像是笑了两声,她又问道:你是皮鲁秋?还有别人呢? 吉士文闻言连忙答道:花婆,吉士文也在此恭候多时了 那个恐怖的形象怪笑几声道:好得很好得很不用说元子笺是一定在的,我下来了。 她语音甫停,双劈张处,人如一只巨大的蝴蝶,又如一朵下降的白云带起了呼噜噜的风声,竟由那百丈的峭壁上向下落来 三人正在惊骇,突觉眼前一花,这个怕人的瞎婆子,已然用她最得意的身法蝶梦花酣,轻飘飘地落在了三人之前,距离石桌仅有三尺。 三人见她从空而降,这等功夫真是旷古未见,一个个骇得说不出后来。 瞎仙花蝶梦落下之后,她冲着三人略一点头,冷冷道:难为你们,我还以为你们不敢来呢 三人连忙站起,皮鲁秋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惊恐,微笑道。花婆真是信人,我们今天就算死在你手中,也是绝无遗憾的 花蝶梦闻言阴森森地笑了笑道:老儿,我眼睛没用,无法观察你的神色,可是我听你的声音,有些不太自然,不知你是害怕,还是你们定了什么诡计而心虚呢? 三人闻言不由同时一惊,吉士文这时不知从哪来的胆子,他居然朗声道:花婆,你不必多疑,诡计可以施于任何人,对于你却是毫无办法,这点你自己也必深信。 我们三人与你都有血海深仇,我母丧命于你手,皮兄丧父,元兄也丧父,所以都立誓要取你的生命……当然我们知道,无论如何不会是你的对手,可是你已八十,我们如果再不复仇,你就要寿终正寝了,所以我们拚得十年苦练,舍出性命,也要与你一决生死,这就是我们今天约会的原意,虽然是不自量力,可是为复仇而死,可见先人于地下。 第三百六十九章红翎 第三百六十九章红翎 花蝶梦默默地听他把话讲完,暗中点了点头,心道:原来他们是怕我寿终,所以才拚出性命复仇,以求出奇迹……哼只怕你们要失望了 花蝶梦想着,点头道:好的,你们既有此决心,也是可嘉之事,现在我已来了,如何比法,你们就快说吧 皮鲁秋这时含笑道:花婆,生死原是人生大事,你别怪我们俗,请你在我们动手之前,先饮十大杯如何? 花蝶梦闻言思索了一下,答道:我已数十年滴酒未饮,今天看在你们就要归西的份上,就破例与你们一饮吧 花蝶梦说罢,径自坐在皮鲁秋对面,她一切行动均与一般人一样,仿佛她双目根本未失明一样。 花蝶梦坐下之后,皮鲁秋早已敬上一杯酒,道:花婆,我们尚是初次同饮吧? 花蝶梦伸手接过了杯子,她不一言,忖道:即使他们在酒中放了最烈性的毒药,对于我扔是毫无作用的。 这时皮鲁秋、吉士文、元子笺三人,各已举杯而尽,花蝶梦仍然握着酒杯,一动也不动,元子笺不由问道:花婆为何不饮?莫非疑心这酒不洁么? 花蝶梦阴恻恻地冷笑一声道:你们三人,也都算得江湖一流人物,谅你们也不会作出这等事来,再说任何毒药对于我,均是不起作用的,我又何惧之有? 花蝶梦说罢此话,只见她嘴皮微动,再看杯中之酒,已然点滴不存了,三人这么高的功力,相隔又近,竟不知道她是怎样喝的,当下不由大为惊骇。 花蝶梦饮完了这林酒,她用舌头敌了一下干枯的嘴皮,怪笑道:数十年不饮酒,想不到酒味依然如此,并无什么改变啊 这时吉士文早已斟上第二杯酒,花蝶梦仍是前法饮干,至于桌上菜饭,她是动也不动。 到了第五杯酒后,皮鲁秋才开始谈到正题,其中自然隐藏着他们至毒且狠的诡计。 原来皮鲁秋等三人,知花蝶梦武功奇高,已是空空精精一流,双目虽瞎,但却丝毫未受影响,隔空点穴,金石可穿。 他们三人原是受了高明人的指点,以十七层湿棉,和头以及兽皮,织成了一块护身牌,无论任何兵刃暗器及厉害指力,均可抵挡。 他们素知花蝶梦,除了口鼻两处要害外,周身刀枪不入。 而他们三人中,吉士文有一爱女,年方十七,曾在苗山学艺,为苗山第一高手五羊婆刁玉婵之爱徒,那刁玉婵也是一代奇人,武功之高只不过略逊花蝶梦一筹。 吉士文之女名唤文瑶,她深得五羊婆的真传,更是练就了各种毒药暗器,其中最厉害的一种,名叫五羊针,也就是五羊婆成名的独门暗器。 这五羊针细如羊毛,奇毒无比,中人之后,七步必亡,射之时,要从铁管吹出,由于体积过,如果施放的人内功精纯,则对敌者就万难躲过了。 这时,吉士文等人,决心要杀害花蝶梦,事先便作了安排,在落月涧摆了两大块石头,相隔约有二十丈,以备双方对敌之用,而距离前台三丈处,挖下了一个地洞,上覆木板,令吉文瑶藏卧其内,备好了暗器,听他们信号施。 这时皮鲁秋朗声说道:花婆,我们三人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可是我们十年来,刻苦自励,练成了一种厉害的武功,自信可以抵住你的掌力。 皮鲁秋说到这里,花蝶梦忍不住地冷笑了两声。 皮鲁秋精灵,面上故意作出不悦之色(其实花蝶梦也看不见),显得颇为愤怒地道: 花婆,你不用笑,我们今晚已有全胜的把握了 花蝶梦听他口气已有怒意,心中暗笑,便道:皮鲁秋,你们总该知道,以我指力,三十丈内金石可穿,你们十年苦练又有何用? 花蝶梦说着得意地大笑了两声。皮鲁秋神色自若地道:你的指力我们深知,可是我们自信这十年的苦练,可以和你接上六招不成问题…… 他话尚说完,花蝶梦已是怪笑道:数十年来,我与人对敌,向来只出三招,你们居然敢接我六招……哈哈…… 花蝶梦说着仰天大笑,其声惨厉,寒夜之下,显得更是刺耳。 皮鲁秋却抓着她骄狂的弱点,立时接口道:花婆,你这次恐怕要输了 花蝶梦闻言勃然大怒,喝道:放屁我如果三招不胜,愿受你们任何毒计围攻,就算你们真能置我于死地,我也绝不许门人复仇 花蝶梦说此话,原是自恃武功太高,敌人万难躲过自己三招,就算敌人习得惊人武功,自己三招无效,那时自己任他们反击,只要近身五丈,自己便可察觉,加上自己除了口鼻要害外,周身刀枪不入。 花蝶梦又想到也许仇人会用火攻,但自己双耳奇灵,只需跟着仇人脑进退,仍是无害,故此说出这番话来。 皮鲁秋等三人,见花蝶梦挟技自傲,各人心中大喜,但在喜悦之中又有恐惧,因为他们计划得虽然周密,但尚不知埋伏着的人,是否能完成使命? 皮鲁秋用极短的时间,思索了一下道:花婆,我们还是照原议,你可六招,如果六招不胜,那时便要任我们反击了 花蝶梦闻言冷笑道:哼既然你们坚持六招,那么就以六招为限好了 皮鲁秋接口道:花婆,你刚才说过如果你有损伤,不许令徒为你复仇,此话可是当真? 花蝶梦闻言怒道:我向来言出必行,你们既然不放心,我可将‘红翎’取出,放在身旁,如果就真死在你们手中,你们把‘红翎’拿去就是 皮鲁秋等三人闻言大喜,红翎是花蝶梦随身至宝,一向看得比性命还重,想不到她竟许下如此诺言,只要有她红翎在手,便是武林中的一块免死金牌。 ps:马上就要万字啦啦。 第三百七十章硬形 第三百七十章硬形 他们三人原来就怕梵溟轩,他年纪虽轻,可是武功之高,令人不可思议,与花蝶梦竟不差多少。 这时他们虽然高兴,可是却极力地抑制着,元子笺沉默了半晌,这时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吧 花蝶梦闻言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个打法? 吉士文接口道:花婆,我们在相隔二十丈处,摆了两块大石,我们在东,你在西,由你发掌如何? 花蝶梦闻言,略微思索一下。道:好的,我就在西吧,不怕你们搅什么鬼花样 她说罢将酒杯一丢,二指轻轻在桌面一点,身若飘叶,已然翻出去二十余丈。 她双目虽盲,但却一丝不差的,落在了西头那块大石上,这等功夫确实是惊人欲绝了 花蝶梦坐在大石上,她伸手掏出了她珍惜若命的红翎,轻轻地放在身旁,喝道: 快你们再耽误,我可不奉陪了 这边三人,怀着既忧且喜的心情,相互地使了一个眼色,一同跃上了东边的大石,顺手提起了一块长达一丈的护身牌,横放在身前,好似一个屏风一样,只露了一个头在外。 皮鲁秋等三人坐好之后,吉士文立时叫道:花婆,你请出掌吧。 花蝶梦闻言,却冷恻恻地笑了两声,月光照着她,她有一张惨白的脸,两只半睁半闭的盲目,一张孤形的嘴,两颗白牙,顶门上垂挂着一些稀疏的白发,衬托着她那枯瘦的身子,宽大的长衣。 她此刻的形状,不仅是恐怖,简直令人战栗,任何人不敢相信她是一个活人,甚至于一具尸体也没有她可怕然而她却是一个武功最高的人。 花蝶梦的脸上,蒙上了浓厚的杀气,根据她数十年来的惯例,只要她一出手,必定要对方血溅五步 她缓缓地伸出了右掌,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她的体内运行着,使得她顶门的白发根根竖立,手臂的骨节发出了格格之声。 这边三个武林一流高个个吓得面无人色,他们竟一齐将头低下,藏在那块软牌之后,六只手掌紧紧地托着那块软牌。 花蝶梦突把右腕一翻,梅开三枝,,中间三指并张,立时发出了三道凌厉的指力,分别向三人打到。 好厉害的指力,竟把空气冲划出一阵裂帛之声 花蝶梦的指力,原是可穿金石的,可是当抵达到那块软牌时,只发出了噗的一声轻响,藏躲着的三人,虽然毫发未伤,可是却把他们震得一阵乱摇,六条膀子同时感到酸麻了 花蝶梦一招既出,井未奏功,不禁使她吃了一惊,她觉得三股指力,同时打在一件极坚硬的东西上,并且被弹了回来。 她不禁想道:莫非他们真练成了‘硬形气功’?或是他们寻得了什么防身之物? 她想着不禁有些愤怒,忖道:我不信他们能逃开我三指 她想着怪叫道:好呀难为你们想出了防身的办法,再接我第二招吧 她说罢第二次运掌,力贯单臂,划了一个小圆圈,再把三指猛吐出来,这一式名为手琵琶,威力至大。 可是与前一式一样,除了使对方双臂一阵酸痛外,并未能奏功。 这时花蝶梦深深地诧异了。她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指力会无效? 她渐渐变得暴怒起来,只听到一声鬼怪般地号叫,她三次扬掌再见秋手,这一式带起了极大的风声,足见她已用了八成以上的劲力了。 皮鲁秋等,虽然倾三人之力合力抵御,可是这一掌却把他们打了一个筋斗,砰 的一声摔下了石头。 三人不由又惊又愧,急忙匆匆爬起,耳中已听到花蝶梦一阵阵怪笑道:怎么了? 你们死伤了几个? 吉士文高声道:花婆,我们一个也未死伤 花蝶梦闻言大为意外,当然她更感到失望,她万万想不到,自己连发三掌,不但未使对方殒命,竟连一些皮肉之伤也没有。 她想着不由咭咭怪笑了两声,频频点头道:真想不到,你们居然练成了这身功夫,只可惜我双目已毁,不然我倒真想你们现在那副得意的样子。 她说到这里稍微停歇一下,皮鲁秋等三人,早已坐回了原处,又把那块救命软牌给支了起来。 经过了三次的抵挡,他们对这块软牌,产生了很大的信心,当下元子笺高声道: 花婆,还有三招,我们不一定挡得住呢,你就快发第四掌吧 花蝶梦点了点头,她倒不相信自己葬不了他们,闻言便道:不错还有三掌,如果那时你们还活着,我就任你们暗算不再回手了 她说完这话,把全身劲力运于右臂,发出了一记十成劲力的笑指桑麻,掀起了一阵巨大的劲风。 这种声势实在太惊人了,皮鲁秋等虽然有恃无恐,但也不由吓得要命。 他们三人一体,同时把头藏在软牌之后,各运起了全身的功力,拼命地抵着那块软牌。 当花蝶梦的掌力抵到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三人同时觉得双臂酸麻疼痛,犹如针刺。 接着一阵乱响,三人同被震开了三四丈,摔得个昏头转向,几乎昏了过去,一个个躺卧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花蝶梦倾耳静听了一下,脸上挂上了一丝残酷的笑容,高声道:怎么了,你们还有人能够说话吗? 花蝶梦说完了话,等了一刻听不到有人接口,只当他们不是惨死就是重伤,心中大为欣喜。 她正要起身去探个究竟,突听皮鲁秋哑笑道:花婆,我一点事也没有 吉士文立时接口笑道:花婆,我也很好,只是你老掌力太厉害,差点没把我震昏。 元子笺也大声道:可不是吗我两条膀子还真痛呢 花蝶梦听他们三人,先后的发了言,她不禁面色大变,心中又惊又怒,她怎么也想不透,凭自己这等掌力,就是让他们再苦练十年,也是万万不能抵御的。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她连续的发出了四掌,对方除了受震跌倒之外,竟连一些皮肉之伤也无。花蝶梦暴怒起来,她头上的白发,根根竖立,鼻孔和两片嘴唇不住的抖动着。 她只有两招的机会了,她虽然深知他们反击是无济于事的,然而她连发四招,竟未能伤着敌人,仅这一点,就太使她丢人了 这时那三人,又回到了原处,他们见花蝶梦的掌力越来越重,不禁大为恐惧,不知道是否能在这两招下逃命,即使是能够不死,而预定的毒针是否能奏效? 如果毒针不能伤她,必然将她激怒,那时她追击发掌,自己三人则死无葬身之地了 皮鲁秋想到这里,怕这次再被震出,当下用手轻轻地拉了二人一下,他翻身伏在大石上,双手向前推着软牌,这样既可将全身力气用上,又可避开花蝶梦掌劲正锋,不至被抛出去了。 第三百七十章五禽 第三百七十章五禽 天高云淡,骏马嘶鸣。一个晴朗的秋日,伏牛山下,出现了一人一骑,仆仆风尘,匆匆赶路。 伏牛山脉像一条婉蜒数百里的长蛇,在河南中州的黄土平原上,自西向东,迤逦而来,而这一人一骑,则是自东向西,疾驰而去。 这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正英年,马是骏马,天是晴天,但可惜他的心情却是落寞之极。眉字之间隐有重优,掩盖了他本来的英气,和这晴朗的天气也极不谐和。伏牛山千峰万窬,在山下远远的望上去只见雾气迷漫,但在这少年的心中,却似看见了万马千军,在山谷之中骤驰。 五年之前,在这伏牛山上,曾有天下英豪聚会,推举了铁摩勒做绿林盟主。当年这少年还是个无知的童子,但也曾随父母参与了这次盛会。五年的时间,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但对伏牛山与这少年来说,已是经历了太多的变化。伏牛山上的英雄早已风流云散,而这少年亦已是父母双亡了这少年几次想拨转马头、上山探望,但终于还是欲行又止。他翘首云山,心中叹气,暗自想道:铁叔叔不知是否还在山上?那次大会之后,惊动朝廷,曾派了中州、平卢两节度使的兵马围袭,听说各路英豪都己分散了。但这山上本来还有个山寨,根基巩固,官军退后,他们不会回来吗?嗯,铁叔叔对我极好,我路过此山,理应去探望他的消息,唉,可是,可是??他募地想起母亲临终的吩咐:我不准你为我报仇,你对别人,只能说我是病死的。 铁摩勒是绿林盟主,是我和你爹爹最好的朋友,但这件事情,你可千万别想去倚仗他我要你遵守我的吩咐,对他也不例外你最好过了几年,再去见他。 那少年想至此处,眼泪潸然而下,心中则是大惑不解。他**叮嘱了他之后,已是一瞑不视,他根本就来不及问原因。可是尽管他心中疑惑,他**临死的叮咛,他又岂敢不从?唉,即使铁叔叔是在山上,我既不想向他说谎,那也就无谓去见他了。 这少年正自心烦意乱,忽听得马铃声响,对面也有两骑马跑来,骑者乃是一男一女,男的大约和他差不多年纪,也是十六七岁模样,女的更是年轻,看来只有十四五岁,稚气未消,梳着两条辫子,结上红绳,马跑得快,她那两条辫子随风摇摆,晃呀晃的,也似流星般飞快,十分有趣,把这小姑娘也衬得更为俏丽婀娜。 这少年呆了一呆,一双眼晴跟着这个小姑娘,看得出了神。说时迟,那时快,这两匹坐骑已是从他身旁驰过。那小姑娘发现了他的神态,似乎很不高兴,噘起小嘴,向他白了一眼。 这少年瞿然一省,那两骑马已过去了十数丈之遥,隐隐听得那小姑娘道,哥哥,你的脾气倒好。哼,要是碰上了我的师父,不把他的眼珠刺掉才怪 做哥哥的道:你师父脾气也并不坏呀。 那小姑娘道:不坏,你知道她少年时候的故事么? 两兄妹刚说到这里,只听得蹄声得得,却原来是这少年拨转马头,又向着他们追来了。 那小姑娘柳眉一竖,摹地勒住坐骑,喝道:你这人是干什么的?那少年道:我,我……哦,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赶路的。那小姑娘道:赶路的?哼,那你为什么又跑回来?那少年道:这个,这个,我、我是……不知他是被这小姑娘的神气吓着了还是别有心事,期期艾艾,竟是好半天说不出一个道理。少女的哥哥也觉得这少年行动荒唐,前言不对后语。 那小姑娘冷笑道:赶路的?你分明是想跟踪我们,一定是个坏人你当我们是好欺负的么?快滚 这少年也有点着恼说道:这条路又不是你的,我喜欢回来便回来,难道一定要告诉你什么原因么?心里想道:这小姑娘怎的这样凶?只怕我当真是认错人了。 话犹未了,那小姑娘摹地把手一场,一口光闪闪的匕首已是向他飞来,喝道:我叫你滚,你就要滚 这少年一个蹬里藏身,财的一鞭便卷过去,只听得嚓的声,匕首擦着马鞍飞过,立即给这少年的马鞭打落。但这少年看了飞刀的来势,也已知道那小姑娘不在伤人,而在吓他。 那小姑娘十分好胜,飞刀给他打落,更是生气,怒道:好呀,我就与你较量,较量一扬乎,这次是三柄匕首同时发出,既要伤人又要伤马了 这少年不怕飞刀,却怕伤了坐骑,小姑娘的飞刀来得快,他的反应也是灵敏之极,那一边飞刀出手,这一边身子高鞍,只听得一片断金戛王之声,飞刀尚在半空,这少年己跳起来,挡在前头把飞刀打落了他纵身离鞍,拔剑削刀,翻身落地,几个动作一气呵成,那小姑娘的哥哥也不禁赞了一个好字。 那小姑娘跳下马来,冷笑说道:你要在我面前炫耀剑法?好,我就与你比比剑法少年心里想道:你用飞刀打来,我岂能不拔剑抵御?怎说得上是炫耀了?可是那小姑娘明晃晃的剑锋己刺了到来,根本就不容他争辩。 这少年受了委屈,也不禁有点生气,心道:看你是个黄毛丫头,我不能与你一般见识。但你意态大骄,却也不能不让你知道一点厉害。当下横剑一封,力透剑尖,意欲将那小姑娘的兵刃削断。 岂知那小姑娘的剑法奇诡绝伦,她本来是平胸刺来的,剑到中途,突然一变,倏地就从这少年意料不到的方位,指向他的空门。少年吃了一惊,百忙中一个盘龙绕步,长剑圈了一道圆弧,护着空门,这才解了小姑娘的那一招。 那小姑娘得理不饶人,攻势一发,登时有如抽丝剥茧,连绵不断。剑法是阴柔一路,但柔中带刚,虚虚实实,分外难防。 少年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才知道那小姑娘的厉害,心道:我只道以我家传的武功,己足以与江湖高手角逐,哪知一个小姑娘也这么厉害嗯,我若是连一个小姑娘也打不过,还说什么闯荡江湖?到了此时,他哪里还敢有丝毫轻敌之心,只好打起精神,把那小姑娘当作平等的对手看待,认真对付了。 饶是如此,他也是只有招架之功。论功力他是比那小姑娘高强,但那小姑娘的剑招完全不依常轨,瞬息百变。那些招数,这少年连见也没见过,对方又是比他年小的女孩子,胜之不武,不胜为笑,因此,就难免有点心慌。 激战中,那小姑娘喝声:撤剑指东打西,唰的一剑刺他手腕,少年一甩手腕,嗤的一声,衣袖削去了一截,但总算他还躲闪得快,剑并没有脱手。 少年吃了大亏,满面通红,摹地也喝声:撒剑身形候起,俨如巨鹰扑免,向那小姑娘凌空抓下。小姑娘也未曾见过如此厉害的掌法,大吃一惊,陡然间,只觉手腕一麻,青钢剑己给那少年打落。 那少女的哥哥叫道:手下留情身形一起,捷如飞鸟,砰的与那少年对了一掌,那少年接连退了四五步才站立得稳。 那少女的哥哥却只是退了三步。少年大吃一惊,不但是因为这少女的哥哥武功比他高强,而且因为对方那雄浑的掌力似是他从前见过的一种功夫,一惊之下,失声叫道:你,你是?? 那少女的哥哥已抢先说道:你可是展大哥?小弟铁铮。那少年又谅又喜,连忙说道:我正是梵溟轩。这位想必是令妹铁凝了?哎呀,我冒犯了你们兄妹,真是不好意思 铁铮、铁凝正是铁摩勒的子女,梵溟轩的父亲是展元修,母亲是王燕羽,他的父母和铁摩勒是最要好的朋友。梵溟轩十二岁那年,随父母第一次来到伏牛山谒见铁摩勒,恰巧碰上绿林大会,铁摩勒就是在那次绿林大会中被推为盟主的。 晨伯承第二次上伏牛山,是随父母来喝段克邪的喜酒,先后两次,他在山寨住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与铁铮兄妹作伴,每日练习武功。段克邪的婚事过后,铁摩勒要他的一子一女,各自拜段克邪的师兄空空儿、师嫂辛芷姑为师,空空儿夫妇带了徒弟云游四海,自此之后,他们就再没有见过面。 铁铮比梵溟轩小一岁,今年十六;铁凝则比他小三岁,今年只有十四。一别五年,当年的小孩子都长大了。少年时期,发育得快,身材体态和五年前差异极大,尤其铁凝,五年前是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比梵溟轩矮一个头有多,如今已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比梵溟轩也矮不了多少了,所以梵溟轩刚才与他们相近,虽然觉得似曾相识,却是不敢相认。 不过,他们当年曾一同练过武功,到了梵溟轩用家传的五禽掌法夺铁凝宝剑的时候,铁铮就知道是他了。铁铮也就用出当年与他练过的铁家飞龙掌与他对了一掌。但铁凝与他交手的时候,用的却是辛芷姑所授的剑法,那是梵溟轩所未见过的。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第三百七十二章伏牛 第三百七十二章伏牛 青梅竹马的朋友意外相逢,大家都是十分欢喜,铁凝颇有父风,是一个豪爽的姑娘,听了梵溟轩的话,便笑起来道:这不怪你,你想必己有几分怀疑是我,想认又不敢认,这才跟上来的 我本真是不好意思呢我以为你是个轻薄少年,盯我的梢的嘿嘿,哈哈,你不怪我么? 铁凝的年纪说大不大,说不,还不怎么懂得害羞她的师父辛芷姑本是个落拓不羁的女子,她跟了师父五年,颇受影响,心直口快,一口把梵溟轩的心思道破,倒把梵溟轩羞得个满面通红 铁铮带笑斥道:女孩儿家,怎的这么口没遮拦?铁凝道:展家哥哥又不是外人,怕什么? 铁铮道:虽然不是外人,你也要懂得一点礼数才对铁凝装模作样,对梵溟轩裣衽一礼,说道:请问展哥哥是不是正在回家?我的爹爹可在山上么? 铁铮忍俊不禁,说道:淘气的丫头,我叫你有礼貌,却也不必这样做作展大哥当然是回家的,还用问么?咱们正好可以一同回去嘱,五年不见,你的武功一定大大增进了,这次你无论如何要在山寨多留几天,咱们也好切磋切磋 原来在五年之前,展家是在伏牛山的前山居住的,不过伏牛山绵延数百里,从前山到铁摩勒的山寨,也还有两三天路程铁摩勒本来在金鸡岭,后来才搬到伏牛山的,一年之后,展家却又搬走了所以梵溟轩不过到过山寨两次 梵溟轩黯然说道:我的家已经没有了,我们也早已离开了伏牛山这次我是去投奔一位世叔祖的,请恕我不能陪你们上山了 铁凝叫道:什么,你们早已搬走了?我听妈说,你的爹娘和我的爹爹最是要好,我以为你们会留在山寨,帮忙我爹爹的为什么搬走呢?这,这DD她本想说:这不是不够义气吗?但想到不能对长辈无礼,话到口边,吞了回去 梵溟轩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我不知道唉,要是我们不搬,靠近山寨,也,也不至于……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母亲临终的吩咐,不愿把家中遭遇的横祸说出来,话语也就突然中断了 这几个大孩子都不知道,梵溟轩的母亲王燕羽,少年时候,曾与铁摩勒有过一段情孽牵连,后来彼此结了婚,虽说铁摩勒、展元修都是胸襟磊落,但王燕羽却总不能不有点芥蒂于怀,也总有点提防丈夫多心,因此待过了绿林大会,又喝了段克邪的客酒之后,她就坚持要搬离伏牛山了 铁铮比较细心,听得展伯示话中有话,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展大哥,你说什么,你的家怎么没有了?梵溟轩道:我的爹娘都已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还成什么家?说了这几句话,眼泪夺眶而出 铁铮吃了一谅,道:什么?伯父伯伯全都死了怎么死的?铁凝也道:你我的爹娘都是上下年纪,不过四十来岁伯父伯母的身体不也是一向很好的吗?怎的一下子就死了? 梵溟轩忍着心中绞痛,说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爹娘患了急症,一晚之间,便双双去了 铁铮道:大哥,你刚才说,如果你们一直是留在山寨,你也许不至于父母双亡,是不是这个意思?这么说,伯父伯母之死,是不是,是不是其中……他年纪较大,比较会用思想,想到刚才梵溟轩冲口而出的那一句后,不觉起了一点疑心 晨伯承强抑悲痛,说道:其中并无隐情,只是如果我们仍在由寨,有杜公公同在一起,我爹娘患了急症,有他医治,未必便死得了可怜我们住在穷村僻壤,有事之时,连一个草头医生都找不到 梵溟轩所说的杜公公乃是金剑背囊杜百英,此人是段克邪父亲段璋好友,比铁摩勒长一辈,在剑术和医术上都有精湛造诣,一向辅助铁摩勒料理绿林之事梵溟轩记着母亲临终的吩咐,不愿对铁家兄妹说出他父母被害的真相,想起此人,遂临时找来了这个藉口但他说的当时无人相助,也是实情 不过他口中说的是医生,用来掩饰罢了他说到伤心之处,不觉又流下眼泪铁凝道:展大哥不用悲伤,你没了家,就到山寨来你我两家乃是至交,我们的家也就是你的家了铁铮也道:是呀,你的爹爹和我的爹爹是最要好的朋友,你我也是如同兄弟一般,你不要到别处了,就和我们同住 梵溟轩道:多谢你们兄妹俩的好意但我父母临终遗言,要我投奔一位世叔祖我先到那儿住些时候,以后再来探访你们 铁铮道:你这位世叔祖是DD梵溟轩道:就是那位以前和我们在前山同住的褚公公铁铮道:哦,原来是褚遂,褚老前辈他也搬了家吗? 梵溟轩道:他本来不是住在伏牛山的,因为那次绿林大会在此召开,他是绿林的老前辈,故而在大会之前半年,就上山来住,协助你的爹爹会散之后,他又搬何故里了他住在山东靠近盘龙谷的一个山村,离此还有一千多里呢我就是要赶到他那儿去的 铁铮纳罕道:怎的你爹娘要你投奔他?你们和他的交情胜过我的爹爹吗? 梵溟轩道:话不是这么说这位褚公公是我外公生前的人拜之交听我妈说,三十年前,我的外公也曾作过绿林盟主的,这位褚公公既是他的义弟,又是他的副寨主,他们的交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位褚公公一向把我妈当作他的女儿,也把我当作他的孙儿看待我妈临终言道,这位褚公公和我们是上一代的交情,咱们对爹娘是这一代的交情妈又说,铁叔叔年壮力强,褚公公则己经衰老,恐怕在世之日也无多了所以妈要我先去看褚公公,待奉他百年归老咱们后一辈的,相聚的日子还长呢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感人肺腑,铁铮听了,也有点心酸,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强留你了不过,你既然己经到了伏牛山上,也不差再耽搁这么三天两天,你总要见一见我的爹爹?我爹爹也还未知道你父母双亡之事? 梵溟轩道:论理我该给你爹爹报丧,但我妈临终吩咐,要我尽快先去见褚公公既然今日在此巧遇贤弟,就请贤弟代我禀报你的爹爹,请他恕我过门不入之罪 铁凝忽道:哦,我想起来了这位褚公公有个孙女,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哦,对啦,她叫做褚葆龄,是不是?我记得你第一次到山寨拜见我爹爹之时,就是和这位褚姐姐一同来的嗯,我明白啦DD 铁铮道:你明白什么?铁凝道:你爹娘想必是遗憾未能见你成亲,要你DD梵溟轩满面通红,说道:凝妹别开玩笑铁凝极是机灵,看他神态,已知所料不差,甚是得意,本来还取笑几句,蓦地想到人家是在孝中,也就不忍再取笑了 铁铮道:既然如此,我不拦阻你了我们这次回家,在山上大约要住半年但盼你见过褚老前辈之后,能赶来和我们相聚几日 第三百七十三章私话 第三百七十三章私话 梵溟轩道:我尽可能抽身来会你们就是后会有期,请恕弟要走了 三人挥手道别,梵溟轩策马独自前行,隐隐听得铁凝在背后说道:他见了那位褚姐姐,即使并未忘记咱们,只怕那位褚姐姐也不肯让他马上又回到咱们这里来梵溟轩心中一片茫然,脸上隐隐热原来铁凝所料不差,他**遗命,确是要他去和褚葆龄早早定下婚事的 梵溟轩心上泛出一个姑娘的影子,五年前的往事如在眼前,那时他只有十二岁,褚葆龄比他大一岁,也只是十二岁,比现在的铁凝也还要些他们两无猜,在山上采摘野花,上树捉还未会飞的鸟,有一次还一同冒险去看有毒的桃花瘴,救了一个异国少女,后来才知道那个少女名叫宇文虹霓,是一位著名的少年游侠楚平原的情人 屡伯承心道:隔了五年,不知她还认识我吗?她虽是比我长一岁,但那时我己和她一样高了现在她大约也长成了一位漂亮的姑娘了嗯,时候的事情我样样记得,就不知她是不是还记得?他又想起了时候曾与猪葆龄玩过娶娘的把戏,脸庞越烧得红了 梵溟轩又再想道:听说褚公公早也有意将龄姐配与我的只因当时我和她都还年,未曾提亲唉,要是当时早把亲事定妥,那就好了现在要我自去求婚,这却如何开口?不过好在褚公公尚还健在,也许不必我亲自开口,他就会替我作主的梵溟轩心里怀着父母双亡的悲痛,又怀着与时女友相见的甚悦与尴尬,心情十分复杂,一路怅怅惘惘,马不停蹄地赶往褚家 幸得一路平安无事,但他在忧伤之中,连日赶路,待得马蹄踏进盘龙谷之时,他也早已是形容惟粹,肤色黝黑,临河自照,也不禁有点自惭形秽了 他外祖父当绿林盟主之时,曾在盘龙谷经营宅第,建造园林,但后来经过了一场大厮杀,烧了三天三夜,当年的园林宅第,十之**已成瓦砾,放眼望去,但见一片蔓草荒烟 不过这都是上两代的事情了,时候他听母亲说及,也只是当作一个古老的故事来听,对盘龙谷的沧桑变化,他并没有特殊感触他只记得母亲曾说,褚公公是在未烧毁的废园一角,重修了一幢房子,他现在就是要找这幢房子 盘龙谷在**夹峙之下,地形狭长,约十数里自那次事变之后,听说谷中己没人家,梵溟轩策马进入幽谷,缓缓而行,两面山坡的树木,想是因无人采伐之故,长得十分茂密,郁郁苍苍,蔚然成林许多不知名字的野花,也开得遍山遍野,触目都是 梵溟轩走了一会,忽地似听得一边的山坡上似乎有人说话,笑语喧喧 这是一男一女的声音梵溟轩在山坡下经过,刚好听得那男的似乎带点着急的口气说道:喂,喂,你别忙着走呀好不容易才见一面,多聚片刻何妨?那女的道:不,不我是偷偷出来的,再不回去,爷爷就要来找我 梵溟轩暗暗好笑:敢信是一对少年情侣在这里私会?蓦地心头一跳,咦,这女子的声音好熟心念未已,只听得那男的已在说过:你又不是孩子,怎么还这么害怕爷爷?那郡女的:你不知道我爷爷最不高兴我和你会面,要是给他碰上,只怕连你也要给他打的那男的道:这么凶呀?奇怪,你爷爷为什么讨厌我?那女的道:我怎知道?你、你快放我走 那男的道:我不害怕为了你,我就是给他打断了一条腿我也甘心情愿那女的道:你不怕我怕若是你当真给打断了一条腿,我不伤心的吗?你也不为我想想 那男的似乎软了下来,柔声说道:好,就放你走但你瞧,那一丛山杜鹃多好看,我给你编一个花环,你等一会儿好不好? 那女的道:唉,真是冤家好,那你就赶快编梵溟轩本来无意偷听人家情侣的私话,但那少女银铃似的声音,却似磁石般把他吸住了他越听越觉得熟悉,难道,难道这女子当真便是她?初秋天气还很炎热,但梵溟轩却似突然间坠下冰窟了 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远远叫道:龄儿,龄儿那女的声说道:不好,我爷爷真的来了,我可要跑了 林子里悉悉索索声响,红裙半隐,罗带轻飘,梵溟轩只是看见一个少女的背影分枝拂叶而去,但只从这个背影,已认出了是褚葆龄了她的身材是高了许多,但那走路的轻盈体态,则还是以前一样 这刹那间,梵溟轩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想道:龄姐原来己有了意中人了,有了意中人了 梵溟轩正在呆,忽听得那苍老的声音叫道:咦,你,你不是承子吗?原来那个老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正是褚葆龄的祖父褚遂 梵溟轩连忙下马,见过了礼,说道:猪公公,我妈要我来投靠你褚遂道:你爹娘呢?为什么你一个人来?梵溟轩道:说来话长这,这DD枯送道:好,那就回家再说且慢,你见了你的龄姐没有?梵溟轩迟疑半晌,讷讷说道:没,没见着褚遂皱起眉头,说道:奇怪,这丫头哪里撤野去了?龄儿,龄儿 褚葆龄银铃似的声音隔着山坡应道:爷爷,来啦她刚是在左边山坡的,如今绕了个弯,从右边的山坡钻出来了 褚遂道:龄丫头,你瞧是谁来了?说话之间,褚葆龄己似旋风一般跑到梵溟轩面前,直上直下的打量了他片刻,忽地啊呀一声叫起来道:你是承子神情倒是十分欢甚,拿着他的双手直摇 第三百七十四章问道 第三百七十四章问道 梵溟轩道:龄姐,多亏你还认得我褚葆龄笑道:你怎的变成了个黑不溜湫的子啦?我真的几乎认不得你了你是怎么搞的?衣裳怕有十天没换了?头也有两个月没剪了?简直像是个逃出来的监犯 褚葆龄还是从前的脾气,说话口没遮拦梵溟轩面对着她,不觉自惭形秽,几乎不敢仰视褚葆龄果然如他想象的那样,不,比他所想象的美,粉红的脸蛋上嵌着两个酒窝,辫子上扎着两条红头绳,虽是荆钗裙布,也掩不着她那雪貌花容梵溟轩本来就有点自惭形秽,被她这么一说,是黑脸泛红不禁就甩开了褚葆龄的双手,说道:龄姐,我手上满是尘土,心弄脏了你 猪遂道:龄儿,你说话好没礼貌你的承弟千里奔波来看你,他在路上哪有工夫剪?三伏天时,马不停蹄的起码跑了半个月?还不晒得黑不溜湫吗?你不谢他,还能取笑他吗? 褚葆龄笑道:哎哟,承子你长人了,做姐姐就不能和你开开玩笑了吗?爷爷,承弟当真,你也当真了?承弟,你再脏些,做姐姐的也不能嫌你等下回去,我先给你理,再给你缝件衣,当做赔罪好不好?明天我再带你出来玩,这儿比咱们从前住的地方好玩呢满山是野花,还有许多好看的鸟儿就可惜爷爷不许我上树捉鸟儿了,说我是女孩儿家,应该学得庄重些了,你是男孩子,爷爷大约不会禁止你的 褚葆龄见着儿时的游伴,心里一高兴,嘴儿说个不停她倒是毫不造作,态度还是像时候一般亲热可是,梵溟轩的心头上己抹了一片阴影,尤其当她说到满山野花的时候,他想起了刚才和她一起的那个男子,正在给她编织花环,是不禁隐隐感到一股酸味褚葆龄禁不住说了一大串,他一句话都没说 褚遂却是颇为欢喜,说道:对啦,你们是从在一起长大的,应该像姐弟一般龄丫头,你要多照顾承子 树林里忽地有人唱起山歌: 天上的月亮赶太阳, 地上的姑娘赶情郎, 太阳东升月沉西,追呀赶呀, 总是不能在一起 褚遂哼了一声,骂道:讨厌 梵溟轩抬头一看,只见山坡上走下一个少年,一手拿着一只山鸡,颈上挂着一只大花环,笑嘻嘻地道:褚公公,你家里来了客人么?褚遂道:关你什么事?那少年道:我送你一只山鸡款待客人好不好? 褚遂怒道:谁要你讨好?滚开那少年满面通红,褚葆龄向他偷偷抛了一个眼色褚遂在她前面,没有现,梵溟轩则已瞧在眼中那少年本想与猪遂争辩几句的,见了这个眼色,所感受的委屈顿时化为乌有,换过一副尴尬的笑容,自我解嘲道:这可真是拍马屁扣到马腿上了猪公公,你不要也就算了,用不着恼怒呀 那少年穿过树林,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了褚遂余怒未消,又骂了一声:讨庆褚葆龄笑道:爷爷,人家总是一番好意 褚遂道:什么好意,我就讨厌他那油腔滑调,讨厌他唱这种妖里妖气的山歌褚葆龄笑道:这是山里伙了常唱的山歌呀、我听着也满好听呢怎见得是妖里妖气了? 褚遂怒道:你喜欢听?好,你就叫他对着你唱我可要告诉你,我若是再现他在咱们的屋后唱,我可要打断他的腿褚葆龄噘着嘴儿道:我几时说是喜欢听他唱歌?我是说这山歌唱唱起来还好听,并非说要他唱才好听呀你没有听清楚就胡扯一通 褚遂蓦地想起梵溟轩初来,心道:我可其是老糊涂了龄丫头虽是喜欢与这子厮混,但也没做出什么见不得人之事,而且经我禁止之后,她也不敢与这伙子往来了如今我只知道责怪她,叫承子听了,岂不要误会了?于是连忙替她开脱道:我知道你顾惜爷爷,不愿爷爷动气,伤了身体和气是好的,但这子我看不是好东西,我是故意给他一点脸色看,免得他招惹你的好啦,你既然不是喜欢听这子唱砍,总是爷爷怪错了你不要提这子了,咱们快快回家 梵溟轩默默的在一旁听他们祖孙说话,既没有问那少年是谁,也没有和褚葆龄搭讪,他如此出奇的沉默态度,引起了褚遂心里的不安,于是找话说道:承子,你来的时侯,没有碰见这子吗?梵溟轩道:没有 褚遂道:这子姓刘,单名一个芒字哼,哼,倒真是似一个‘流氓’、他爹爹来历古怪,我也摸不着底细,不知怎的,也搬到这盘龙谷来看来只怕多半也是武林人物,避仇来的总之,咱们在未摸清他们的底细之前,还是少往来的好以后,你在这儿住下,若是这子撩拔你,你不必理他,告诉我便是梵溟轩简简单单地答了一个是字 褚遂猜想梵溟轩是尼起了一点挺心,其实康伯承根本就用不着疑心,他起早己经知道的了他知道这姓刘的‘子就是刚才和他的龄姐幽会的人,他颈上挂着的那个花环就是为褚葆龄编织的从他们祖孙的对话中,他又知道这个刘芒曾不止一次在褚家门前唱过情歌 褚遂心道:难道这丫头有什么行差踏错之处,刚好结承子撞见了?心有所疑,不禁问道:龄儿,你刚才是在哪儿?褚葆龄道:我在前溪捉鱼褚遂道:哼,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还能光着脚杆跑到水里摸鱼?但他一瞧,褚葆龄的绣花鞋子干干净净,可并不像下过水的模样 褚葆龄道:爷爷,你还没有问清楚就说我了我折了树枝当作木叉来叉鱼,可惜正要又着一条大鱼,给你一叫,鱼就溜走了 褚遂眼看着她刚才是从右面的山坡钻出来的,而刘芒则是在左面山坡上打山鸡,心想:只要她不是和那子在一起,管她捉鱼是真是假于是也没有再追究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泪簌 第三百七十五章泪簌 梵溟轩心里可是有点儿酸痛,想道:龄姐塌,荒草丛生的大园子里,有一幢半新的房子,褚遂叹口气说道:这是你外祖当年修的园子,也曾聚会过天下英豪。如今已是一片荒芜,没一间完整的房子了。这幢房子比较好些,是我就原来的格局重新修补的。从那些旧日留下未曾损坏的画栋雕梁,还隐约可以想象当年的豪华气象。 褚遂无限感慨,褚葆龄笑道:爷爷,这些陈年旧事,你去唠叨作甚?现在的绿林盟主铁摩勒,不是比当年那位王公公更得人心吗?我记得承子的妈妈也是这么说的。嗯,对啦,承子,说起来我倒要问你了,你爹娘为何不来,只你一人来了? 梵溟轩这才说过:我爹娘己经过世了 褚遂大吃一惊,叫道:什么,你爹娘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间都过世了? 说话之间,褚遂己带领他走进厅房,掩上了门道:承子,坐下来给我细说,他们是怎样死的? 梵溟轩本是准备对他们祖孙二人说的,临时却改变了主意,心中想道:妈坚决不许我报仇,只许可我告诉褚公公一人,褚葆龄虽是他的孙女,但她如今己另外有了意中人,难保她不泄露给那姓刘的子知道。这子来历不明,我还是防着一点的好。 褚遂见他久久不语,说道:承儿,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对我还怕说吗?我是你外公八拜之交,看着你妈长大的有什么为难之事,说出来让我给你作主 梵溟轩道:妈要我来投靠公公,她是有一事情要我和你说的,只是,这、这DD褚遂老于世故,见梵溟轩吞吞吐吐,说话的时候,眼角儿又向着褚葆龄斜睨,不由得会错了意,心中想道:莫非他的爹娘要他来求亲,伙子害羞,当着猪葆龄,不便启口? 褚遂早有意思把孙女许配给他,当下说道:龄儿,趁着时候还早,你给承弟赶缝一件新衣,缝好衣裳,再杀一只鸡弄饭。 褚葆龄七窍玲珑,见她爷爷要将她遣开,心里也想到这一层,脸上泛起一片晕红,暗自恩量:要是承子当真是奉了父母遗命,前来向我求亲,我该如何对付?她心中忐忑不安,答了一个是字,走出门去,却又悄悄的绕到后窗偷听。 褚遂说道:承子,论起我和你家的交情,你也似我孙儿一般。如今就是咱们祖孙二人了,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梵溟轩父母双亡之痛,藏在心中,一个多月,从不敢与外人说话,此时再也忍耐不住,眼泪簌簌而下,哽咽说道:褚公公,实不相瞒,我爹娘是给仇人杀害的, 褚遂大吃一惊,长须抖动,说道:什么?你说什么?你的爹娘都被仇家杀害了?仇家是谁? 要知梵溟轩的父母乃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角色,他父亲展元修身兼正邪各派之长,武学之博,当世无人能及。他的母亲王燕羽虽然稍弱一些,但剑术的造诣和二手出神入化的暗器功夫,在武林中也是罕见的。武林有三对名闻天下的夫妇,第一对是空空儿与辛芷姑,第二对是铁摩勒与韩芷芬,第三对就是展元修与王燕羽了。 正因为梵溟轩的父母武功如此之高,所以褚遂最初听得他报告父母双亡的消息之时,虽然有点感到蹊跷,但一时之间还不敢想到是仇家所杀。后来见他吞吞吐吐,反而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的难言之隐,乃是奉了父母遗命来此求亲。 梵溟轩忍了眼泪,说道:孙儿就是因为不知仇人是谁,特来向公公请教。另外还存好些疑团,恐怕也只有公公能够为我释疑破惑。 褚遂勉强定下心神,说道:那你仔细道来。让我给你参详参详。 梵溟轩道:我爹爹不幸,去年冬天,走火入魔,患了半身不遂之症。 走火入魔是练功之时,遭受障碍,而导致的一种灾祸,大足以丧身,也要变成残废。展元修的内功基础属于邪派,到了功力越高之时,便越为容易招惹走火人魔之祸。但像他这样仅仅半身不遂,己经算是侥幸的了。 褚遂点了点头,说道:怪不得仇人得逞。如此说来,想必是你父遭受‘走火入魔’的秘密,给仇人探知,趁机来施毒手的了?但你母亲亦非弱者,仇家究竟来了几人? 梵溟轩道:只是一人褚遂诧道:只有一人?心中暗暗一算,当今之世,单打独斗,能够杀得了王燕羽的至多也不过十余人,但这十几个人,却并无一个是与王燕羽有深仇大恨的。 梵溟轩接着说道:不错,只是一人。 那一晚我在爹爹病榻之前伺候,忽觉劲风飒然,我爹爹将我一推,随手便将枕头抛出,他所枕的是个白玉枕头。我的身子刚刚侧过一边,只听得挡的一声,玉枕粉碎,一柄飞锥已是插在床上。倘若不是有玉枕挡这一挡,那柄飞锥定然插进我爹爹的胸膛了 那玉枕是展家的家藏之宝,价值连城,褚遂也曾经见过的。听说玉枕被飞锥打碎,心中不禁骇然。他倒不只是因为可惜这件稀世之珍,而是惊奇于那人的功力。要知这玉枕乃是一块一尺多长、五寸多厚的宝玉。比金还坚,比铁还硬,寻常刀剑,决计不能毁伤。这人只用一柄的飞锥,便能将整块宝玉打碎,而且余力未尽,还能插到展元修的床上,这人的功力也就可想而知,至少也是不在展元修之下了。 梵溟轩接着说道:我爹爹喝道:‘哪条线上的朋友?请恕展某不能出迎。你要伤害展某,请光明正大的进来较量吧,偷施暗算,算得什么好汉?’ 那人哈哈笑道:‘我这柄飞锥,不过投石问路而已,就吓倒了你么?怎么,你不敢出来呀?’ 话犹未了,只听得‘啷’的一声,听得出那人是用什么兵器磕飞了一件暗器。原来我的妈妈也己经赶到了。 我不敢离开爹爹,从窗口望出去,只见我妈已拔出宝剑,指着那个人道:‘展元修是我丈夫,他有病不能起床,你与他有什么梁子,我代他接’ 那人年约四十开外,浓眉大眼,相貌粗豪。左手拿着一柄月牙钩,右手举着一面铁牌。 我妈以为这粗豪汉子是爹爹的仇家,不料这汉子哈哈大笑,接声便道:‘王燕羽,你不认得我,我还认得你我要找的本来是你你丈夫既然有病,我先杀了你,再杀你的丈夫’他能说出我妈闺中名字,显然是个熟人。 我妈却不认识他,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有点诧异。当下暂缓,出手,问他道:‘你是何人?几时和我结的冤仇?你要杀我也还罢了,何以还要杀我有病的丈夫?’ 那人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说道:‘岂只要杀你丈夫,你一家三口,今晚我定要斩草除根,嘿,嘿,可惜你只生了一个孩子,只是杀你一家三口,还未足消我心头之恨’ 我妈听他说得这样狠毒,不由得心头火走,也就不再问他来历,立即便和他动手。这人的武功非常之强,那柄月牙钩使将开来,就似一条满空乱舞的银蛇,钩上的月牙便似毒蛇吐信。另一面铁牌也舞得呼呼风响,挡在前身,当作盾牌。 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剑刺到他的身前,都被他这面铁牌挡住。两人越斗越紧,**青钢剑也化成了一道银虹,与那人的月牙钩盘旋攻拒,渐渐将两人的身形都分不大清楚了。我武艺低微,也看不出是谁强谁弱。褚遂听到这里,忽地打了一个寒噤,唰的一下,脸色变得灰白,叠声说道:奇怪,奇怪心里想道:这人是使月牙钩和混元牌的。咦,难道竟是三十年前那重公案,冤冤相报不成?但当年王燕羽赶尽杀绝,却怎的还留下这个人来,… 梵溟轩道:褚公公,你怎么啦?褚遂道:没什么、我正在琢磨这人是谁?你说下去吧。 梵溟轩接下去说道:我不敢离开爹爹,又想出去帮我妈妈,正在着急。爹爹忽地咬破中指,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坐了起来,说道:溟轩,你背我出去我见爹爹那个模样,吓得慌了,正审迟疑,窗外又传来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妈和那人斗得更激烈了。 爹厉声说道:‘你忍心看你妈死于贼人之手吗?快背我出去’我没法,只好背起爹爹,走出院子。 褚遂叹口气道:你爹爹是施展邪派中的天废解体**,提起精神,强运玄功,要和仇人拼命的。天魔解体为消耗元气,但也厉害无比。嗯,你爹爹虽然半身不遂,内功还在,与你妈联手,也打不过那个人吗? 梵溟轩道:我刚刚走出院子,爹爹叫道:‘溟轩的妈,你退下。让我来接这位朋友的高招’爹爹虽然残废,豪气还是丝毫未减,对方只是一人,他不愿与妈联手。 妈妈正斗到紧处,分不出心神说话。但她却不肯退下。那人哈哈笑道:‘好呀,你们一家三口,全都上吧省得我一个个动手’话虽如此,他笑声微颤,显然已是有点心慌。 就在此时,只听得嗤的一声,但见青光一闪,妈妈一剑刺中那人胸膛。我不禁又惊又喜,欢呼起来。 妈一剑刺去,随着喝道:‘未曾见过你这么狠毒的人,我与你何冤何仇,你要杀我全家?我倒要看你的心是红是黑?**话还未说完,我也正在欢呼,忽听得声如裂帛,那人一个转身,上半身衣裳己经解开,原来妈这一剑,不过挑破他的衣裳,还未曾伤着他,他趁势把上衣挣破了。 就在这时,我妈似乎突然受了什么惊吓,呆若木鸡,第二剑刺到中途,竟是倏然停下,剑尖指着那人道:‘你,你是DD’我随着看过去,只见那人的贴身汗衣上绣着一头老虎,张牙舞爪,神态如生 褚遂听到这里,啊呀一声叫了出来,喃喃说道:一只老虎,一只老虎面色更苍白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仇极 第三百七十六章仇极 梵溟轩看这神气,心知褚遂已知道了仇人是谁,但他正说到最紧张之处,不愿中断,准备在说完之后,再问褚遂。于是接下去说道: 那人露出了汗农上所绣的老虎之后,狞笑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了么?嘿,嘿,我杀你一家三口,你还能骂我狠毒么’狞笑声中,蓦地舞起铁牌,向我娘天灵盖打下娘呆若木鸡,竟然不知抵抗 就在那人出狞笑之时,爹也猛地叫道:‘上’其实不须爹叫我,我也知道要上的了 爹骑着我的肩膀,我猛地冲过去,只听得‘啷’的一声巨响,爹一掌劈出,与那人的铁牌碰个正着 陡然间,我只觉地转天旋,便似腾云驾雾般的被抛了起来,待我挣扎着爬起之时,只见爹躺在地上,手臂已经脱臼,身边一滩鲜血,娘倚着槐树,胸口也是血流如注,她被那人的月牙钩刺伤,伤得似乎比爹还重 那人也坐在地上吁吁喘气,钩、牌扔在一边,月牙钧已经弯曲,铁牌中间下边翘起,显然是被我爹的掌力打成这个样子的。牌犹如此,人何以堪?我的武学造诣虽然粗浅,也看得出他是身受内伤,要不然,他岂有不趁我爹娘受了重伤之际,再施容手?最侥幸的是我我虽然被震跌倒,但因是爹当其冲,我并没有受伤。 这时,我不知是救爹还是先救娘,或者先去和那人拼命? 毕竟是那人伤得较轻,我主意未定,他己经挣扎着站了起来,两眼满布红丝,形状极是骇人,冲着我龇牙咧嘴地笑道:‘随你父母去吧三尸填五命,算是便宜了你们’ 我已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过去便要和他拼命,但双脚却似不听唤,原来我身体虽没受伤,但受了猛烈的震荡之后,急切间气力竟是使不出来,膝盖关节,阵阵酸麻,想跑也跑不动。 娘叫道:‘轩儿退下’就在此时,只见她把手一场,那人‘卜通’一声,又再跌倒,在地上滚出了三丈开外我爹也忽地滚了过来,抓着我的手 褚遂已经知道事情的结果,但听到梵溟轩所描绘的惨酷景象,还是禁不住冷汗直流,骇然说道:那人真狠你爹想是要与他同归于尽了后来怎样,那人可是来了帮手?褚遂心想,若然展元修以平生功力,作临死前的一击,那人亦己受了重伤,势必同归于尽。但梵溟轩一开头就说过仇人并没有死,所以褚遂以为是那人来了帮手。 梵溟轩道:没有。在那人跌倒的时候,爹己滚到我的身边,娘忽地叫道:‘大哥,不可DD’爸爸说道:‘你要让仇人活着回去?’娘道:‘冤冤相报无已时,这都是我的罪孽。’ 爹叹口气,抓着我的手,我只觉一股暖流,瞬息流遍全身,关节的酸麻也立时止了。爹是以他最后的功力给我推血过宫。 爹在我耳边悄声说道:‘那人虽受了伤,你还是打不过他的趁这时机,赶快逃吧。’可是我怎能舍下爹娘。 那人第二次倒了下去,但不久又挣扎着站了起来,狞笑说道:‘好啊,王燕羽,你用暗器伤了我,我就与你一家三口同归于尽吧’ 娘冷冷说道:‘我夫妻已是不能活命了,但你还可以活命,只是先要问你,你想不想活命?’ 那人听了这话,本来已经向着我摇摇晃晃地走来的,却忽地停下了脚步,说道:‘怎么?’ 娘说道:‘不错,你是中了我的剧毒暗器。不能活过明天,倘若此时你与我儿动手,你杀了他,你也死得更快。但我有解药,只要你放过我的儿子,我把解药与你。你赶快回去,服下解药之后,浸在冷水缸中七日七夜,你中的毒才可以完全消除。这桩交易,你做不做?’ 那人说道:‘我想知道你是真是假?’娘冷笑道:‘我要杀你,刚才我们夫妻联手早已把你杀了即使现在,你要动手,至多也是同归于尽而已,我何必骗你你须知道,我不是向你求情,我这是与你公平交易,一命换一命。你练到今天的功夫,大是不易,难道用我儿子的性命来换你的性命,你还觉得不值么?再说我有罪过,我儿子没有罪过,你要了我们夫妻的性命,这三十年来的积怨,也总可以消除了吧?’ 那人脸上的黑气越来越浓,想是他也自知毒性的厉害,这才说道:‘解药拿来’。 梵溟轩抹了一抹眼泪,接下去说道:娘把解药抛给那人,那人哈哈一笑,说道:‘我也不怕你的儿子报仇,好,我就和你做了这桩交易吧。两尸填五命,虽然还是我要吃亏,那也算了。日后只要你的儿子不来找我,我也不找他了’ 说罢一转身跳过墙头,转瞬间脚步声已是去得远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又中了我娘的喂毒暗器,在稍微喘息过后,居然还能施展上乘的轻功。我不禁心中骇然,这才知道爹的话不是骗我。我刚才若是不自量力,和他动手,那只有白送性命。 听娘的口气,她和爹已是决难活命,我心中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倒是爹和娘的神态却很安详,也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靠在一起。只听得我娘说道:‘我多年来内疚于心的事情,如今舍身还债,心中倒是感到安宁了。只是无事连累了你,却未免有所不安。’ 爹笑了一笑,说道:‘你我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如今却得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不是好得很么?轩儿今年十六,我的本事都已传了给他,我也就不必为他操心了。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他吧,我先走一步了’ 爹的双掌本来是贴着娘的,他说了这几句话,双掌徐徐放下,脸上带着微笑,双目却己经紧闭了。我明白爹是以他最后残余的一点真气,传给了娘,叫她能够多活片刻。 我无暇悲伤,无暇诀别,连忙问道:‘娘,仇人是谁?你告诉我,我找铁叔叔去,他是武林盟主,我报不了仇,铁叔叔也一定会给你们报仇’ 娘摇了摇头,说道:‘轩儿,娘要去了,娘有话吩咐你,你一定要听娘的话’我说:‘我当然听娘的话’ 娘说道:‘你不要问仇人是谁,我也决不许你为我报仇’我惊诧之极,不由得大声问道:‘为什么?’ 娘说:‘我如今己没有时候给你详细说了。你快说,你答应我。否则我死不瞑目’ 娘说了这几句话,已是面如金纸,吁吁喘气。我只好说道:‘娘,我听你的话,我不报仇。’ 娘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又道:‘你还要答应我,你不能把今晚之事告诉铁叔叔,当然更不能请他给你报仇’ 褚遂听到这里,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却不说什么。梵溟轩接下去说道:我心里奇怪极了,铁叔叔是我父母最好的朋友,娘不许我请他报仇那也罢了,却不知何以连这消息也不许我告诉他。 娘说得这样郑重,我不敢问她,而且也没时间细问因由了。 娘还怕我见了铁叔叔会忍耐不住心中的伤痛,吐露出来,又要我过了两三年才可以去见他。我都一一答应了。 于是娘就吩咐我来投靠你老人家。我问:‘那么,我可不可以告诉褚公公?’娘最初说:‘能瞒住不说最好。’后来才说:‘褚公公是你外祖八拜之交,和咱们是一家人。这事始终是瞒不过他的,他老人家深明事理,想不至于为我增加罪孽。也好,你就告诉他吧。’ 娘说了这许多话,已是气若游丝,但她咬了一咬嘴唇,还是继续说道:‘那人伤好之后,也还要三年,才能完全恢复原来的功力。你在这三年之内,要跟褚公公苦练功夫。那人虽说可以放过你,但也总得防他反口。我叫你投奔褚公公,也就是防他在这三年之内加害于你。三年后,你人已长成,只要练到你爹生前的八成本领,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我说:‘娘放心,孩儿一定练好功夫娘,你还有什么吩咐?娘说:‘记着,我叫你练好功夫,为的是防身,不是报仇’ 我我也只得再说一遍:‘我记着了,我不报仇’ 娘微笑道:‘好。只要你记得我的话,我就放心去啦。你爹己经等久了。’这几句话一说,娘也就断了气了梵溟轩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褚遂之后,忍不着就伏在他的怀中痛哭起来。 褚遂叹口气道:苦命的孩子,唉,好孩子,别哭,别哭。公公有话问你。 第三百七十七章摩勒 第三百七十七章摩勒 梵溟轩抬起头来,褚遂举袖替他抹了眼泪,说道:你母亲叫你上我这儿,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交代?你忘记说了? 梵溟轩人颇聪明,已听出了褚遂的弦外之音,心里想道:娘是要我前来求亲,但龄姐如今已是另有了意中人,此事如何还好再提?他也正是因这缘故,所以刚才故意漏说的。 梵溟轩稍一沉吟,说道:娘要我听你老人家的话,叫我好好侍奉你。褚遂道:没有别的话了么?梵溟轩咬咬嘴唇,说道:没有了。 褚遂有点失望,但想到王燕羽是在临死之前,匆匆向儿子交代后事的,对他的婚姻之事,一时不及说到,那也难以怪她。当时习俗,父母死后,子女须守三年之孝,脱了孝服,方可完婚的,除非父母临终另有遗嘱,否则不能破例。 褚遂心想:反正他们年纪还,待过了三年,我再与他们作主,也还不迟,所虑的只是龄丫头心有点野,不过,好在承子已经来了,他们日夕相处,龄丫头也许就会忘掉那姓刘的子了。 梵溟轩抬起头来,咽泪说道:褚公公,如今该你告诉我了。我家的仇人究竟是谁? 褚遂道:你母亲不是不许你打听仇人来历的么?你也答应过她不报仇的了? 梵溟轩道:娘要我这么说我不能不说,但这个闷葫芦,若不打破,我终生心中难安我想我爹娘都是好人,我不相信是他们先做错了事,欠下人家的血债。所以我必须问个明白,若然当真是我爹娘的过错,此仇我就不报,否则我宁愿娘在泉下怪我,我也非报不可 褚遂叹了口气,说道:好孩子,你有志气。只是此事谁是谁非,实在也很难说 梵溟轩道:公公,我只要知道当年的事实。公公,请你说吧,仇人是谁? 褚遂又长叹了一声,然后缓缓说道:仇人的名字,我也还不知道。不过他的来历,我料想的定然不差。他是你母亲的世仇 这事要从三十年前的绿林争霸说起。 三十年前,绿林盟主姓窦,窦家五兄弟占据飞虎山,合称窦家五虎,以大哥窦令侃为,雄霸绿林。 绿林有两个‘世家’,一家是窦家,另一家就是你的外祖王家,他们自从清朝未年崛起绿林之后,就互为雄霸,亦即绿林盟王,不是王家,便是窦家。 另外还有一家铁家,历史较短,在绿林中的地位居于王、窦两家之下。三十年前,铁家和窦家交情好些,铁家的寨主铁昆仑后来被仇家所杀,余众并入窦家山寨。铁昆仑的儿子就是当今的绿林盟主铁摩勒。当时他父亲死时,他只有六七岁,窦令侃收他作为义子。 窦家有五兄弟,你外祖只有一子一女,人丁不及他们兴旺。 窦家又兼并了铁家旧部,声势越浩大,这就盖过了你外祖王家了。那时我是你外祖王伯通的副寨主。 梵溟轩道:既然窦家的势力比我外祖父的势力大得多,何以窦家后来会把绿林盟主之位让与王家。 褚遂道:不是让的,是经过一场血战的嗯,这幕往事,你母亲本来不愿意让你知道的,但事到如今,我也不能不告诉你了 褚遂想起了三十年前那场惨酷的血战,不觉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要说清楚前因后果,先得从窦家说起。 窦老大做了绿林盟主,对绿林同道,十分苛刻。他以为王家己经衰落,没人能与他作对了,在江湖上横行无忌,黑道之外的武林人物,他也得罪了不少。其中有一个便是如今天下闻名的好手神偷空空儿。 你外祖父处心积虑,要为王家夺回盟主,重霸绿林。他遣子女跟名师学艺,儿子王龙客拜在转轮法王门下,学会了好几种厉害的邪派武功,女儿则跟妙慧神尼学剑术,本领更是高强。 梵溟轩道:哦,原来我还有一个舅舅的。我娘也未曾说过。 褚遂道:你这舅父后来走入邪路,死于非命,你母亲不愿再提起他。你舅父的事跟你爹娘这次惨死之字没有多大关系,你也不必知道了。 梵溟轩心道:原来娘的身世如此复杂,当下应道:‘是。我只想知道仇人的来历。’ 褚遂接下去说道:王、窦两家火并那年,你的娘才十五岁比你还但剑法己经得了妙慧神尼的真传。 那年你外祖父请来了空空儿、精精儿两师兄弟,又联合了对窦家心怀不满的绿林同道,上飞虎山,向窦家兴师问罪。 窦家也请来了不少能人,其中本领最高的却是他们的妹夫,当年最著名的游侠段圭璋。这人也就是段克邪的父亲。 梵溟轩诧异道:段大侠的名字我是听过的,如今还有许多人提起他,称赞他。但他既是大侠,何以能只顾戚谊,助约为虐? 褚遂说道:段夫人窦线娘和她五个哥哥本来并非投合,他们夫妻结婚之后,便离开窦家在一个村庄里隐居的。但也正是如此,他们对绿林的事情十分隔膜,而窦泉娘虽与母家褚兄性情不投,但究竟也还是兄妹,不能坐视不救,于是他们夫妇终于也卷入了这场纠纷。 梵溟轩隐隐起疑,心中想道:段圭璋那么大的声名,即使他对绿林消息隔膜,似也不该无缘无故的充当窦家打手。嗯,莫非我外祖也有不是? 褚遂似是知道他的心思,叹口气道:绿林中的事情,实在很难说得上谁是谁非。干上了这种刀头舐血的生涯,也总难免没有做错的事情,更难免不结仇家。不过,无论如何,窦家五虎强横霸道,你的外祖父总是要比他们好一些的。 要知褚遂是王伯通的副手,他当然是帮右自己的把兄。其实王家并不见得比窦家好,当时的王伯通抢了窦令侃的盟主,只是以暴易暴而已。尤其后来,王伯通的路向越走越错,竟与安禄山勾结起来,那就比先前的窦家还不如了。 王伯通是临死之前,才知悔过的,褚遂后来也知错了,但他只是心里认错,口中却不愿对辈说出来。另外还有一层,他做了王伯通几十年的副手,虽然性情还算耿直,行事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罪过,但平生很少接触侠义中人,只是晚年才与铁摩勒有点往来,做了一些好事,所以他这个人的改变也就不大。他是因为王家覆灭之后,自己又渐渐老了,迫不得已才金盆洗手,闭门封刀的。他对于旧日当副盟主的光荣,还是缅怀不已,念念不忘。 梵溟轩的出身教养与褚遂不同。他一出生,父母早已是改邪归正的了。他自又曾受过铁摩勒的薰陶,虽然只有十六七岁,事理却是比六七十岁的褚遂明白得多。听了褚遂的话,心里不禁总道:褚公公这话恐怕未必对,铁摩勒也是绿林盟主,但人家也称他为大侠,并没人说他做错什么事情,可见绿林中事,也并非就没是非可讲的。 但梵溟轩目前不是要和褚遂辩论问题,而是要知道仇家来历,而且他也有了先入为主之见,王伯通是他的外祖父,褚遂说王家比窦家好,他也就完全相信了。尽管他不同意褚遂的绿林无是非的说法。 梵溟轩既然不想辩论,便即问道:那么这场恶战,结果如何?那时段大侠帮的窦家,岂不是要和我爹娘作对了?还有,你说铁摩勒是窦家的义子,那么他后来又何以与我爹娘结为好友? 褚遂说道:你别性急,让我慢慢告诉你,那时你母亲只有十五岁,你爹还未曾与你母亲会面呢。那次她也没有与段圭璋交手。 梵溟轩道:那么段大侠是谁将他打退的? 褚遂接下去说道:段圭璋起先打败了精精儿。后来他们夫妻联手,又恶斗空空儿。空空儿说出窦家的劣迹,段圭璋遂与他相约,他们夫妻若是输了一招半式,就不再管窦家之事。结果是空空儿赢了一招,段圭璋夫妇遂如约退出,临走时还带走了铁摩勒,那时铁摩勒和你母亲差不多年纪,武功还不怎么高,比你母亲还比不上的。幸亏段圭璋和另一位游侠南雾云,两个人强迫他走。要不然铁摩勒那次只怕也要在混战中枉送了一条性命的。 说到这里,褚遂不觉又叹了口气,说道:谁也想不到,后来段圭璋、铁摩勒与空空儿成了好朋友,和你爹娘也成了莫逆之交。所以绿林中的恩怨,实在是难说得很。 梵溟轩道:段、铁两位大侠和窦家五虎当然不能相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爹娘是好人,和他们弃嫌修好,那也是意料中事。他这猜想只能说是对了一半,他可不知,连他的爹娘,杯是后来方始改邪归正的。 褚遂苦笑道:是非之事,亦实难言。我们都以为你母亲剪除窦家五虎是给绿林除暴,但绿林中人却也有不少人认为你母亲手段太狠。铁摩勒也曾经恨了你母亲多年,后来有一次你母亲救了他的性命,这才将冤仇化解了的。 第三百七十八章葆龄 第三百七十八章葆龄 梵溟轩吃了一惊,问道:窦家五虎是我娘剪除的吗?我还以为是空空儿呢。当时参与这场恶战的双方,不是以空空儿本领最强吗? 褚遂说道:窦家五虎,哪在空空儿眼内?他使得段圭璋夫妇退出之后,他也试根本用不着亲自出手了。不过,他虽没出手,却也指点你的娘。说起来他也该分担一半责任。 那年,你母亲年方十五,剑法已很高明。和窦家五虎一扬恶战,在空空儿指点之下,谈笑之间,便把窦家五虎全都杀了,你外祖父大获全胜,将窦家数十口人全都杀光 梵溟轩大吃一惊,道:全都杀光?这不太残忍了吗?褚遂道:王窦两家争霸,有百余年。你外祖父好不容易才获得这场大胜,岂有还让窦家死灰复燃之理?当然是斩草除根了绿林中的仇杀都是这样的,你不杀人,人便杀你。即使残忍,也顾不得了 唉,都杀光,也未见得,如今看来,至少己有一人滑网了 梵溟轩道:可就是杀我父母的这个仇人。褚遂道:不错。依我看来。杀你父母的这个仇人,一定是当年漏网的窦家后人。你说他用的月牙钩和混元牌,这正是窦老大和窦老2当年的成名兵刃。不过,这人能够与你母亲打成平手,还能够硬接你爹以毕生功力的一击,则他的本领,已是远远胜过当年的窦家五虎了。他有多大年纪? 梵溟轩道:看来是四十岁左右。 褚遂道:当年我们杀了窦家几十口人,可能因为他是个孩子,我们不怎么在意,一时给他躲过了。这人隐忍了三十年,待武功大成之后,才来报仇,也可算得是苦心孤诣了。 梵溟轩听完了整个故事,心中一片茫然。他**杀了窦家五虎。如今窦家的后人又来杀了他的爹娘。怪不得娘说这是冤冤相报。他心中委决不下,抬起了茫然失神的眼睛,问褚遂道:褚公公,前因后果,你都明白。依你说,这仇我是该报呢?还是不报? 褚遂叹了口气,说道:你母亲当年所做的事,也不能说完全是她的错。我猜度她临死之时的心意是怕冤冤相报,永无己时。因此才不要你报仇的。可是,你不报仇,那人伤好之后,也未必会放过你。 梵溟轩道:是,我娘也这样说的。所以她要我托庇于你老人家。 褚遂说道:绿林仇杀之事,很难分出个谁是谁非。报不报仇,我不敢替你作主,按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若报仇,也没人能说你的不是。你自己决定吧。 不过,无论如何,你必须加紧练好武功,方能有备无患。孩子,你外祖父曾是绿林盟主,我希望你日后也成为绿林中的第一号人物。这样,他日我死了,在泉下见到我的王大哥、你的外祖父,我也可以瞑目了。 梵溟轩道:这话说远了。再说,我也不想抢铁摩勒的盟主。 褚遂说道:铁摩勒如今也是四十多岁年纪,他总不能一辈子当这绿林盟主。 你母亲不让你告诉铁摩勒,她是有难言之隐的。铁摩勒是窦家义子和你家又有着深厚的情,他即使不帮你的仇人、想来也不会帮你。告诉了他,反而令他为难,于你也未必有利。 梵溟轩道:我懂得。 褚遂接着说道:所以,若要报仇,你只能靠你自己了。但我虽然年纪老迈,不能亲自出马,助你一臂之力,却还可以成全你的心愿,帮你练好功夫。 梵溟轩:公公说得对,我报仇也好,不报仇也好,功夫总是要练好的。还得请公公严加督促。 褚遂说道:我虽是无能,但自金盆洗手之后,这三十年来,没有事做,也练成了几样武功。我把你当做孙儿看待,我的功夫,只要你肯学习,我就一古脑儿都授给你。你父母给你的家传武功,集正邪两派之长,你也不能荒废。我对你家传武功的奥妙,虽然末悉其中底蕴。但武学上的诀窍,我自问有几十年人候,多少也还懂得一些,你若碰到疑难之处,或许我也能与你切磋。 梵溟轩垂泪说道:公公对我恩重如山,我没了爹娘,一切都靠公公了。我誓苦练武功,但求无负公公期望。 褚遂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好,这才是好孩子。你我今后是一家人,感激的说话,你是不必说了。 从明天起,你和龄儿一同练武,我给你们定下日课。 梵溟轩应了一声:是。褚遂又道:龄儿性子有点野,她倘若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看在我的份上,担待一些。 梵溟轩惶恐说道:只恐我少不更事,惹恼龄姐。 褚遂笑道:好在你们是从一起玩的,彼此都知道对方脾气。她应该多体贴你。她闹些性子,我知道你也会体谅她的。你们只须像从前一样,彼地亲爱,我也就高兴了。 梵溟轩听了这些说话,想起旧日情景,心中又不禁阵阵辛酸。他本来不愿意与褚葆龄一同练武的,可是他却怎能向褚遂提出来?而且褚遂也绝不能分开来教。 梵溟轩沉吟半响,说道:褚公公,我,我DD褚遂道: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梵溟轩道:我父母之事,我想还是不要让龄姐知道得好。 褚遂老于世故,一听就知过了梵溟轩的心思,是怕褚葆龄泄漏给外人知道。他皱了皱眉头,却不点破,说过:好吧。待将来你觉得可以告诉她的时候再告诉她。顿了一顿,再缓缓说:你,的龄姐己经长大,我又渐渐年老,不大方便管束她了。她年轻爱动,性情也有点野。但这都是没人和她作伴的缘故。如今有你陪伴着她,我娃娃也可以安静下来在家中练武了。 刚说到这里,只听得褚葆龄在门外笑道:爷爷,你在承子面前,编排我什么了? 褚遂笑道:龄丫头,进来吧,承子是从和你一起长大的,你那副野性,承子还会不知道吗,用得着爷爷编排你?我正在和承子说呢,叫他帮忙我管束管束你。 褚葆龄手上捧着一套新衣裳,走进屋来,说道:好呀,爷爷,你偏心。承子来了,你就和他联手欺负我。嘿,承子,看你倒仁个老头模样,你当真要帮爷爷管我? 梵溟轩脸上一红,连忙说道:爷爷是说笑的。我正要姐姐管教凭。 褚葆龄笑道:谅你也不敢,好,咱们就像时候一样,你不管我,我也不管你,你要管我,我就也管你。我不搭姐姐的架子,你也别招恼我。你还记得吗,时候我常常和你打架。要是你现在把恼了我,我还是会与你打架的。 褚遂斥道:疯丫头,越大越疯了。承子虽然比你一岁,可比你懂事多了。唉,只可惜你爹娘死得早,我又没精神管你, 褚葆龄听得爷爷提起她的父母,心中伤感,低下头道:我不过爱闹些儿,瞧,你就把我说成个野丫头了。好吧,我以就跟承子学,不吵不闹,免得你为心。 褚遂其实最宠爱这个孙女,也觉得自己责备得重了些,这改过口气说道:只要你们姐弟和和气气,不吵不闹,我也就很高兴了,咱们是学武人家,我也不要你做谨守闺训的淑女,你喜欢热闹,以后有承子陪着你,我可以放心让你们去玩,只是有一样,你们可不许打架啊说到这里,褚遂先自笑了。 褚葆龄性情活泼爽朗,给她爷一哄,一时的伤感也就烟消云散了。她把手中的衣服抖开,说道:承子,你懂事,姐姐送你一套新衣裳。看看合不合身? 褚葆龄在这方面倒很细心,知道他是有孝在身,结他做了一套白绫子的衣裳,作便服和孝服都可以。 梵溟轩接了过来,说道:龄姐,大费心了。我一来就麻烦你,你给我做了这么好的衣裳。 褚葆龄道:你是怎么的?一长大了,就把姐姐当作外人了?叫一件衣裳,也值得说这么些客气的话儿?快去,快去换衣。啊,对啦,在那房子里,我给你倒了一大盆水,你可以洗个操。我现在弄饭去,你洗澡出来,咱们就可以吃饭啦。 梵溟轩心里想道:龄姐虽然爱闹,倒是样样能干唉,只可惜DD他不愿再想下去,接过衣取,便去洗涣。 第三百七十九章切磋 第三百七十九章切磋 梵溟轩走开之后,褚葆龄正要出去。褚遂忽地心里起疑,将她叫住,说道:天都快要黑了,你还未弄好饭吗?褚葆龄道:是呀,这半天工夫,我就只结承子缝好了一套衣裳。褚遂低声说道:龄丫头,在爷爷面前,不许说谎,你是不是偷听来了? 褚遂深知孙女儿的能耐,做一套衣裳绝计用不了半天的工夫。 褚模龄喷儿一噘,在爷爷面前就撒娇道:承子把我当作外人,提防着我。爷爷,你也帮着他瞒我、骗我。有什么私话儿,都要在我背后偷偷的说。哼,这么样不信任我呀 褚遂吃了一惊,连忙悄悄的向她解释道:你不知道其中关系重大,承子是避仇而来的,杀他父母的那个仇人,武功极强,他本领未曾练成,我又年纪老迈一风声泄露出去,仇人找上门来,如何应付?那时不但是承子,只怕咱们祖孙二人,都有杀身之祸。承子知道你的脾气,是怕你口没遮拦,这不敢告诉你的。你要体谅他的处境、心情,不可只是怪他。你最好装作不知道,免得他知道你曾偷听,心里存了芥蒂。说到这里,轻轻一笑在她耳边说道:承子总有一天会告诉你的。他怎能把你当作外人?三年易过,将来他还要你作他帮手,一同报仇呢。不过,现在你可不能戳穿。 褚葆龄冰雪聪明,一听就明白了爷爷的意思,那是等到三年之后,梵溟轩功夫练成,孝服亦满,那就要他们成亲了,做了夫妻,梵溟轩当然不会对她还守什么秘密。 褚葆龄满面通红,说道:我才不管他家的事情呢。你要我装作不知,我如你吩咐就是。但我可有话要与你说在前头,我只是把承子当弟弟看待,我可不想,不想DD她到底是个少女,嫁他二字,终是说不出来。 褚遂双眼一瞪,沉声道:承子有什么不好?你只知道欢喜那流氓哼,我也和你说在前头,以后倘若给我知道你曾和那个流氓同在一起,我定要打断他的双腿 褚葆龄知道爷爷的脾气,爷爷做了几十年江湖大盗,杀人当真是不眨眼的。尽管她一向待宠生娇,这时也不敢激怒爷爷了。 褚遂却也怕孙女儿闹出事来,说道:好吧,只要你与承子姐弟相待,嫁不嫁他,三年之后再说。记着我的吩咐,切不可泄漏秘密。好,你去弄饭吧。 梵溟轩沐浴更衣之后,洗去了风尘之色,容光焕,判若两人,出来与褚葆龄相见,褚葆龄笑道:好一个黑里俏的俊子,和日间大大不同了。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果然不错。 梵溟轩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虽热比较少年老成,毕竟也还有几分争强好胜的孩子气,日间他对着那个姓刘的美少年,仅有自惭形秽之感,如今得褚葆龄赞他一赞,虽然明知她的心上另有他人,也禁不住暗暗欢喜,又是得意,又是害羞,红着脸说:姐姐,别取笑我了。我DD他本来想要说:我想比得上人家? 但想到褚公公不喜欢那姓刘的子,话到口边,止住不说。 褚葆龄道:你怎么啦?我说你是个俊子,你却忽然变了个大姑娘了。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呢?梵溟轩道:我肚子饿了。 褚葆龄哈哈大笑,说道:原来如此,我早知道你肚子饿了,现在正是来请你用饭呢。褚遂点点头道:对啦,以后你和龄姐就要像一家人一样,什么都不用客气。 第二日开始,褚遂就督促梵溟轩与他孙女儿一同练武。褚葆龄果然对他似时侯一般,并不因她祖父曾有婚姻之议而心存芥蒂。倒是梵溟轩心头有着一抹阴影,不敢过分与褚葆龄亲近。 但梵溟轩也已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褚葆龄是他青梅竹马的伴侣,如今又是朝夕相对,尽管他极力抑制自己,但每当褚葆龄在他面前笑语盈盈之际,他也往往禁不住怦然心动。 褚葆龄就似一朵带刺的玫瑰,而且这朵玫瑰又是己经有了主儿的,梵溟轩不能采摘,也不敢采摘,心中的苦闷,也就可想而知了。 褚葆龄遵守她祖父的吩咐,对梵溟轩的家事佯作不知。梵溟轩也体会到老人的意思,从不在他们面前提起那姓刘的少年,他把那日看到的事情藏在心里,对褚、刘之恋也是佯装不知。 梵溟轩用功练武,一晃过了半月,在这半个月来,从没见过那个姓刘的少年,也没有听到他的歌声。想来是他怕了褚遂,当真不敢在附近唱山歌了。 褚遂的武学不及梵溟轩家传武学的深奥,但却偏于实用,出手的招式都是狠辣非常,足以一举制人死命的功夫。梵溟轩不大喜欢这样狠毒的邪派武功,但想到可能要用来对付仇人,所以还是非常用心地学。 褚遂见他们两无猜,孙女儿也没有再提那姓刘的子,心中很是满意。过了半个月之后,他就常常藉故不陪他们,让他们自行练习了。 这一日褚遂点拨了梵溟轩几招之后,说道:这一套穿云手的诀窍,你己经领会了,你叫龄姐给你喂招吧。我可是有点累了,唉,人老了,精神可真是不济啦 褚葆龄道:爷爷,那你就回去歇歇吧。穿云手三十六式擒拿,是我最熟悉的功夫,承子要学这门功夫,我包下来就是,爷爷,你放心好啦。 褚遂笑道:好,那我就乐得偷懒偷懒,让你做一日老师,也好威风威风。但你可不许欺负承子呵。 褚遂是有寅让孙女儿与梵溟轩多一点机全亲近,他们二人也都明白老人的心意。往常褚葆龄故离开的时候,梵溟轩总是难免有点尴尬,褚葆龄虽不至于露出不悦的神色,但也总是不言不语,显然她也不满意她的爷爷,如此这般的大着痕迹,硬要将她与梵溟轩撮合。 但今天过却是一改常态,兴高采烈的答应教梵溟轩功夫,还催她爷爷回去歇息,褚遂只道她已是渐渐有所改变,忘记了那姓刘的子,而喜欢单独与梵溟轩在一起了,孙女儿高兴,他也高兴,情窦初开的少年最为敏感,梵溟轩见她今日一改常态,心中也暗暗喜欢。 褚遂高高兴兴的离开之后,褚葆龄说道:承子,今日咱们走远一点去练功夫,这日子可大呢,许多地方你还未去过。梵溟轩道:但凭姐姐主意,我也很想逛逛这个园子。 褚葆龄带他到一个所在,一大块玲珑的太湖石砌成的假山,耸立在荷塘之旁,地上长满野草,这些野草却不是平常所见的野草,牵藤引蔓,飘飘屈曲态千姿,风过处,幽香阵阵扑人鼻观。野草生生之处,露出几方断碣残碑。 褚葆龄说道:这都是你的外公当年从各处移植来的奇花异草,少人灌溉,花多枯萎,以至绝种了,这些异草,却年年滋长,越茂盛。怪不得诗人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野单是耍比娇嫩的花儿容易生长多了。 梵溟轩道:这么好的园子,可惜荒废了,褚葆龄道:只我和爷爷二人,怎能收拾这个园子?所以爷爷很盼望你他日能够重兴祖业,再造名园。 梵溟轩笑道:我可没有这样雄心,我帮忙你做一个浇花剪草竹园丁,那还差不多。好啦,咱们别忙着谈论这个园子了,姐姐,你可是答应了教我功夫的呢 褚葆龄忽地格格一笑,双颊梨窝隐现,一副顽皮的神气卜说道:承子,你是真的想我教你功夫呀?梵溟轩道:那你以为我是什么? 褚葆龄道:我看你是想试我的功夫吧?昨晚半夜三更,你还一个人偷偷的在院子里练这套擒拿手法,都给我瞧见了。嗯,,承子,你要试我功夫,这不打紧,但试这一套可不大好,还是试:另一套吧。 梵溟轩练武十分用功,褚遂日间所教,他往往晚上也抽空苦,练,却不料给褚葆龄偷看了去,说将出来。 梵溟轩给她道破,不禁脸上一红。原来这套擒拿手法,是:用于近身搏斗的。有许多扭打甚至箍身打滚的招式,那是对付强敌。不得己而用之的,一用就是杀手。但若同门试招,尤其是一男一女的话,练这套功夫,确是有点不大方便。 梵溟轩一时没想到这层,这也是因为褚葆龄从来不避男女之嫌的缘故。如今听得她这么一说,这才害臊起来。 可是褚葆龄是笑嘻嘻他说的,看来她倒是没有愠恼,而是在作弄梵溟轩,要看他的窘态。梵溟轩见她没有明言,他当然也不好意思再说。当下带着些儿腼腆,说道:姐姐,你不欢喜练这套功夫,那就教我另一套吧。 褚葆龄笑道:你可知道要投桃报李么?梵溟轩道:怎么?褚葆龄道:你家传的武功其实比我家的高明得多,这半个多月你尽是学我家的,如今也该让我学你家的了,今天就由你来教我 你们展家的五禽掌法如何?梵溟轩也想温习一下自己原有的功夫,他是个比较诚朴的人不善讲客气的说话,尤其是对姐姐一般的褚葆龄,他更不能推辞了,便道:我的功夫还浅得很,不过姐姐要学,我也不敢说个‘教’字,咱们就切磋切磋吧。 她们两家以前是在一起的,褚葆龄时侯也曾看过展家父子练这五禽掌法,看得多了,也还记得一些,和梵溟轩练了几招,居然中规中矩。 第三百八十章山洞 第三百八十章山洞 梵溟轩赞道:龄姐,你真聪明,隔了这许多年,你看过的功法还没忘记。 可是五禽掌是一套深奥复杂的掌法,那是模拟五种禽鸟飞翔的姿态,以上乘的轻功来配合掌法的。练了一会,练到了一招拔身纵跃、空中对掌的招数,褚葆龄练得不对,失了重心,梵溟轩临时现,半空中收束不了掌势,双掌一交,啪的一声,猪葆龄便似断了线的风等,头下脚上的跌下去了。 地上有一丛黄菊,平铺如锦,菊花丛中,隐隐露出一方残碑。 褚葆龄从空中跌下,正是朝着,这个方向,头颅对着那方石碑。 梵溟轩大吃一惊,褚葆龄这一跌去势如箭,要是撞着石碑,可就是头破血流之灾梵溟轩精熟五禽掌法,在空中可以回翔,一惊之下,本能的生出反应,一个振臂翻身,成了黄莺落架的身法,立即扑下去抢救佳人。 一前一后,相差少许,眼看褚葆龄就要碰着那个石碑。梵溟轩心里叫道:糟了,糟了事到急时,无暇考虑,只好尽人事以听天命,用力一冲,伸出手臂去抓褚谋龄的脚踝。 就在这危机瞬息之间,褚葆龄蓦地一个鹤子翻身,将头下脚上的形势转了过来,脚尖碰着石头,身子便似弹弓般的向外一蹦。 这一蹦正好与梵溟轩碰上,谁都不能避开,也没想到要避,梵溟轩伸出的双臂,就恰恰抱着她的身子。 软玉温香抱满怀,梵溟轩平时虽是与褚葆龄嘻笑无忌,却从未有过如此亲近,不禁心神一荡,满面通红,连忙移开双臂,但他惊魂未定,虽然没有再抱着她,但仍是牢牢抓紧了她的双手,防她跌倒。 褚模龄脸上也泛起一片红晕,喘气吁吁地说道:没事啦。梵溟轩道:吓死我了,没事就好, 褚葆龄把眼望去,只见他额上冷汗如雨,握着她的那双手,手指也自颤抖不休,敢情他真是吓得傻了,褚葆龄已经说了没事,他还没想到应该放手。 褚葆龄见他为了自己急成这个样子,心里也颇为感动,看着他这副样子,有几分欢喜,也有几分好笑。 褚葆龄笑了一笑,忽垃间道:承子,你刚才使的那一招叫什么?梵溟轩道:叫鸳鸯折翼。 褚葆龄噗啼一笑,说道:好好的一招掌法,为什么用了个这样邪里邢气的招名?梵溟轩道:我不知道。我爹是这样教我的。原来这套掌法乃是他祖父展龙飞生前所创,一代代传下来的。展龙飞生前是个大魔头,他所创的新招,十之**都是叫上个残酷的名字。 梵溟轩正在说话,冷不防褚葆龄突然手腕一翻,使了一招擒拿手法,反刁着梵溟轩双腕,倏然间就把他掉出了三丈开外梵溟轩冷不及防,这一跤倒是摔得不轻,屁股着地,反弹窜来,不由得叫了一声哎哟 褚葆龄格格一笑,走过来道:怎么,跌得痛不痛? 梵溟轩摸摸屁股,道:不痛。但你为什么耍摔我一跤? 褚葆龄笑道:你不是想我教你擒拿手法的吗?我就是教你在被敌人擒住双手的时侯,如何反败为胜? 梵溟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褚葆龄是耍甩开他的双手,不禁又是面上一红,讷讷说道:你这一招叫做什么? 褚葆龄道:我这一招叫做煮鹤焚琴。 梵溟轩怔了一怔,道:有这样古怪的招名? 褚葆龄笑道:你有‘鸳鸯折翼’,就不许人家有‘煮鹤焚琴’了? 晨伯承的心眼虽不及褚葆龄的剔透玲珑,但也不是傻子,听了这话,呆了一呆,心中暗念:鸳鸯折翼,煮鹤焚琴;鸳鸯折翼,煮鹤焚琴……哎呀,她是在向我暗示,我这‘鸳鸯折翼,是真有此招的,她却多心了。她心中另有他人,敢情她以为我要从中破坏,要她‘鸳鸯折翼’?所以她就要还我一招‘煮鹤焚琴’嘿嘿,这倒不错,既然‘鸳鸯折翼’做了这样杀风景之事,那就当然是‘煮鹤焚琴’了 梵溟轩心中苦笑,口中却笑不出来。他呆了半响,不觉悠悠地叹了口气。 褚丧龄见他如此,倒是有点过意不去,轻轻抚拍他道:承子,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恼了我么? 梵溟轩道:我怎么敢恼姐姐? 褚葆龄道:那么你喜欢我么? 梵溟轩心中一跳,忍住心酸说道:我没有这个福气。 褚葆龄道:你时候不是说喜欢我,样样愿意顺从我的么? 梵溟轩道:那是时侯,现在你长大了,就不同了。 褚葆龄笑道:有什么不同?承子,我可还是像时侯一样喜欢你呢难道现在咱们就不能似姐弟一般了么? 梵溟轩渐渐懂得了她的意思,心里有几分凄凉,但事已如斯,褚葆龄仍以姐弟之情待他,他也有几分感动。于是,无可奈何地答道:姐姐既然不把我当作外人,那么我也是像时侯一样喜欢姐姐的。 褚葆龄很是高兴,说道:承子,你喜欢姐姐,你可还愿意像时侯一样听姐姐的话么?梵溟轩道:我不听姐姐的话还听谁的话?姐姐,你有什么要吩咐我的? 褚葆龄笑道:不见得吧?你就不听爷爷的话了么?爷爷要你管束我的 梵溟轩也笑道:姐姐,原来你还在为着这句话不舒服呀?爷爷的话我当然是要听的,但我就只不听他这一句话 褚葆龄眉毛一扬,说道:好,那么我现在就有一件事情求你,你愿意帮忙我么? 梵溟轩道:当然愿意。什么事情? 褚葆龄道:你先别问。可是你得答应,这件事情,你是要帮我瞒着爷爷的。 梵溟轩心里狐疑,但在褚葆龄水汪汪的眼晴注视之下,口中已不由得说道:龄姐,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你的事情,我半个字也不泄漏。 褚葆龄笑道:当真?梵溟轩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不信我和你击掌立誓他学着江湖好汉的口吻,却掩盖不了他的孩子气,而从这孩子气中,也可以见到他是出于至诚,毫无虚假。 褚葆龄十分满意,笑道:是啊,承子现在长大了,己经是君子了。我要是不信你,那就是视你了。用不着击掌立誓了,你随我来吧。 褚葆龄带他进入假山山洞,洞中有一块大石头,两人合抱还不能围拢,百上生着青苔,碎石混合的硬土,也长着一片片的苔藓。 褚葆龄道:你帮忙我把大石周围的泥土挖松,可得心些儿,别耍铲去土上的苔藓。稍微毁损一些则不要紧。 梵溟轩拔出佩刀,心翼翼的帮忙她挖松泥土之后,褚葆龄道:这大石我一人搬不动,你再帮忙我把它推开,选青苔少的地方落手。 第三百八十一章石下 第三百八十一章石下 梵溟轩道:这是干什么?大石底下 褚葆龄道:我现在也不知大石底下埋的什么呢?她又张望了了一下洞口,接着笑道:有你与我一起,爷爷是决不会来找我的了。我可不用提心吊胆啦梵溟轩这才知道,她是有意带自己避这儿练武的。 梵溟轩的功法已有相当火候,两人合力,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却终于把大石推开了。 只见下面一个深坑,堆着六七只大铁箱。褚葆龄一声欢呼:果然找对了地方了 梵溟轩道:龄姐,你找的什么?这几个铁箱DD褚葆龄道:我打开一只给你瞧瞧。哈,你看吧 梵溟轩只觉眼前一亮,幽暗的山洞里泛起了宝气珠光,只见椅子里清是珍珠、玛瑙、宝石、黄金……说不尽人间罕见的宝贝 褚葆龄笑道:其他几只箱子都是一般,不必打开来看了吧。 梵溟轩呆了好一会,这才定过神来,说道:龄姐,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宝藏?为什么要瞒着爷爷掘?他倒不是眩迷于这些宝贝,而是因为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褚葆龄道:这宝藏本来只有爷爷知道,他没有告诉我,我偷看了他的藏宝图来掘的,当然也不能告诉他了。 梵溟轩道:这是你家的宝藏,你又何必偷偷地瞒着爷爷掘?爷爷将来不也是留给你的么? 褚葆龄噗嗤一笑,说道:你以为这个宝藏是谁家的? 梵溟轩问道:不是你家的吗?你爷爷哪来的藏宝图? 褚葆龄笑道:说起来,这宝藏倒应该是你的。 梵溟轩道:姐姐说笑了。 褚葆龄道:不是说笑,当真应该是你的。 梵溟轩诧道:为什么? 褚葆龄道:这是你外公王伯通的宝藏。你外公是绿林世家,世代相传,做了一百多年强盗,他本人又做了十几年的绿林盟主;用不着他亲自打劫,各个山寨每年送来的孝敬也不知多少这八个大铁箱的宝贝,就是王家历代的积聚和你外公做了盟主之后巧取豪夺得来的。你外公只留下一个女儿,就是你的娘。你母亲如今也已死了,当今之世,就只有你是你外公的亲人啦。所以,说起来这宝藏不应该是你的么? 梵溟轩道:我娘可从没有提及有这一个宝藏。 褚葆龄道:因为你母亲也不知道。知道的只是我的爷爷,他是你外公的结义兄弟,和你外公是手足相依的几十年的老伙计。我猜想多半是你外公临死之前将藏宝图交结我的爷爷,但我爷爷却没有告诉你的娘 梵溟轩道:爷爷为什么不告诉我娘?也不告许你?爷爷并无别的亲人,他要这么大的财富做什么?我看爷爷也绝不是见利忘义之人。 褚葆龄道:爷爷为何如此,我可不知道了。我只知道爷爷是为了要守着这个宝藏,才要我和他搬回这个废园住的。承子,你还记得吗?你的父母曾劝我们两家在伏牛山同住,铁摩勒也曾请我爷爷留在山寨,待他以前辈之礼。可是我爷爷都不肯听从。一过绿林大会,他就无论如何都要搬回来了 梵溟轩道:是呵,当时我也想不明白,爷爷这么喜欢你我,他却不肯与我家同住,硬要将你和我分开。如今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了。敢情他真的是为着守护这个宝藏。 褚葆龄道:我爷爷行事古怪,我也猜想不出个中道理。但我们不必根究这原因了,承子,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梵溟轩道:说吧。 褚葆龄道:这个宝藏本来应该是你的,如今咱们己经现了,你喜不喜欢? 梵溟轩道:你说应该是我的,我却觉得与我无关。我也并不特别稀罕。 褚葆龄笑道:你当真不稀罕吗?那么,你愿不愿意送给我? 梵溟轩怔了一怔,他并非吝惜,但却是想不到褚葆龄会有这么一个要求,心中想道:龄姐要来作什么?她又不是寻常的世俗女子,难道也有贪财之心? 褚葆龄笑道:怎么?又合不得了? 梵溟轩道:依我说,这本来应该是你的。我虽是王家的外孙,但我与外公从没见过面,你爷爷却是我外公的异姓兄弟,论交情、论渊源,你爷爷比我更应做这宝藏的主人。你是爷爷唯一的孙女儿,这宝藏也抗应该是你的了。 褚葆龄笑道:你倒很会说话。好,你既然不稀罕,也不肯要,那么,咱们也不必争论这该是谁的了。这宝藏今后由我外置,我喜欢怎么用抗怎么用,你同不同意? 梵溟轩道:我己经说过这该是你的了。当然随你处置,我是绝无异言。 褚葆龄眉开眼笑,说道:承子,这就多谢你啦,麻烦你再给它恢复原状。 梵溟轩很有几分不大舒服之感,心中在想:龄姐难道当真变而变成了一个我都不认识的贪财之人了? 褚葆龄如有所觉,忽地噗嗤一笑,说道:承子,你不认识我了? 梵溟轩怔了一怔,心道:怎的我心中想说的话,没说出来,她也居然知道了?一时大是尴尬,讷讷说道:姐姐,我,我不懂你说什么? 褚葆龄笑道:你不懂么?我才是真的不懂呢你为什么定着眼睛看我?姐姐还是旧时的姐姐,并没有变作另一个人,难道你不认识我么? 褚葆龄语带双关,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说出的话来,恰恰便似与他心中所想的针锋相对。 晨伯承瞿然一惊,心道:龄姐这话,分明是在向我表白。她要这个宝藏,一定有她的道理。我实是不该胡乱猜疑。嗯,难得她这样高兴,即使这是我的宝藏,我送给她也是值得,何况这本来应该是她的呢? 褚葆龄盖好了箱子,笑道:你是觉得今天的事有点奇怪么? 梵溟轩道:不错,但有点觉得奇怪。姐姐,你DD 褚葆龄道:我不会瞒着你的,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相信姐姐么?梵溟轩道:相信的。褚葆龄道:那你就不要多问了,给我搬回这块石头吧。 梵溟轩在她指挥之下,和她合力将石头推回来填上那道坑,又将挖松的泥土依照原状铺回。褚葆龄看了一会,很是满意,说道:今晚只要有一场夜雨,明天咱们踏过的地方又要长上青苔了。爷爷绝不会想到咱们曾经现这里的宝藏。 梵溟轩禁不住又问道:姐姐,你为什么要瞒住爷爷?褚葆龄道:我不是告诉了你吗,他瞒着我,我也就要瞒着他。 梵溟轩道:但我还是想不明白DD褚葆龄道:你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莫说是你,我爷爷的事情,我也有许多不明白的。 总之你不能把今天的事告诉爷爷,除非你想害我。梵溟轩道:我早已答应你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当我是说话不算数的人么? 褚葆龄笑道:好,我相信你,你是我的好弟弟,不管今后如何,我一生都不会忘记你今日的好处。承子,我还要你帮忙我一件事情。 梵溟轩听了这几句甜言蜜语,禁不住心神如醉,即使是褚葆龄叫他去跳火坑,他也愿意。当下满口应承。 褚葆龄道:好,那么你陪我到山上去玩,园子里我己玩厌了。 梵溟轩笑道:原来是这么样的好差事。我到了这儿,一个多月未出过门,也正想到外面走走呢。 第三百八十二章度日 第三百八十二章度日 梵溟轩蓦地想到初来那日的情景,褚葆龄和那姓刘的少年,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周围都是野花,那时那少年正在为褚葆龄编织花环。 他想起这幕情景,心中也不禁蓦地一酸,低下了头,说道:龄姐,多谢你啦,我不配戴你的花环。 褚葆龄咦了一声,道:小轩子,你有什么心事? 梵溟轩道:没什么。我只是不配戴你的花环。你还是留着给另外一个人编织吧 褚葆龄噗嗤一笑,说道:小轩子,你是不高兴啦? 梵溟轩道:我怎敢不高兴?你喜欢给谁编织花环,我也不能管你 褚葆龄轻轻抚拍梵溟轩的肩头,柔声说道:小轩子,你是我的弟弟,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但一个人总不止一个朋友的,你如果有了别的姑娘,我也还是一样和你要好的。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不高兴我另有其他朋友? 梵溟轩面上一红,心道:道理你是说得很对。但只怕这姓刘的少年,并不仅仅是你的朋友。 梵溟轩尽管是这样想,他可不敢像褚葆龄这么坦率,把心中所想的都说出来。心乱如麻,半晌说道:龄姐,你带我上山,就为的是为我编织花环么? 褚葆龄笑道:小轩子,你倒是聪明得很。爷爷管束得紧,我若不是和你一同出来,我今晚回去,他非把我再三盘问不可。 梵溟轩就似被浇了一盆冷水,心中想道:原来你是要把我当作挡箭牌。 褚葆龄道:怎么,我说了实话,你又不高兴了? 梵溟轩道:那么你是另有别的事情出来的了? 褚葆龄道:小轩子,你答应帮忙我的,现在你还愿意帮忙我么? 梵溟轩己料到了几分,心中似打翻了五味架,甜酸苦辣,样样都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褚葆龄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在梵溟轩身上滴溜溜地转,似笑非笑的低声说道:小轩子,你心里还在不高兴么?唉,小轩子,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对我是非常重要的,我只有你可以倚靠,你不帮忙我还有谁帮忙我呢? 梵溟轩心里叹了口气,咬了牙根,忍着心中的酸痛,涩声说道:你要我帮忙什么事情?说吧 褚葆龄指向山头,说道:那里有一座房子,你瞧见了吧? 那是一座碉堡式的石屋,在山顶高处,周围是参天古树,隐隐现出屋檐一角,梵溟轩一直没有留意,如今褚葆龄指给他看,他才发现。 梵溟轩道:瞧见啦,怎么样? 褚葆龄道:我要到那屋子里去,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你留神点儿,倘若看着爷爷来了,你就高声唱歌。 梵溟轩赌气道:我不会唱歌。 褚葆龄道:随便唱什么山歌都行。要不然,你就当作我是在你的身边和你说话,正在说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于是你就哈哈大笑。总之,我只要听到你的声音,让我道是爷爷来了,就算是你帮忙我了啦。 梵溟轩道:我明白了,你是要我结你把风龄姐,这屋子里住的是什么人?你要我把风,你也总不能样样瞒着我啊 褚葆龄笑道:小轩子,瞧你这副神气,我敢说你是明知故问。 梵溟轩道:这是你那位姓刘的好朋友的家?你要私自去会他? 褚葆龄道:不错,唉,小轩子你莫着恼,我也是没有办法,要不然我也不会求你帮忙的。你不是也听爷爷说过吗?倘若结他知我与刘芒相会,这可不得了我给他骂不打紧,刘芒的双腿也要给他打断的小轩子,你就做做好事吧 梵溟轩最初是心中充满怒气,心道:刘芒双腿打断与我何关?但看到了褚葆龄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并且在低声下气的求他,心中就不由得想到:龄姐心中另有他人,这是勉强不来的。 大丈夫何患无妻?我若不答应她,反而是显得我心胸狭隘了 梵溟轩怒气平下,抬起了头,说过:龄姐,你去吧多谢你信任我。 褚葆龄大喜道:小轩子,你真是我的好弟弟。我知过你会体贴我,帮忙我的,好,我去啦 梵溟轩目送褚葆龄的背影没入林中,心中忽地有点滑稽的感觉。可不是吗?他和褚葆龄从小就给人家认为是一对,小夫妻,他**总是把龄姐唤作他的小媳妇儿,她的爷爷也早就扭他当作了小孙女婿。即使是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龄姐有一天会喜欢了另一个人,不嫁给他。 这次他奉了母亲过命前来提亲,而她的爷爷也极想做成这门亲事,谁不以为这是个顺理成章之事?可是谁又想得到半路会杀出一个姓刘的小子来?如今他却在为他的小媳妇儿把风,让他的小媳妇儿与别人偷会?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可是梵溟轩却笑不出来,有的也只是苦笑。尽管他为了要表示自己男子汉的胸襟,答应了帮忙褚葆龄,给她把风,自已也尽力抑制自己,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是总还是感到几分失意,几分怅惆,甚至还有几分耻辱。 褚葆龄的影子看不见了,他知道她是进了那间屋子了,他看她绘出了一幅画图,那姓刘的小子在给他的龄姐唱歌,而他的龄姐不见屋内的情形,听不见里面的话语。但他却凭着想象在脑海中。 她则在他的身边给他编织花环。不,也许他们完全没有谈话,也没有动作,只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用脉脉的眼波,传递那无穷的情意 梵溟轩独自在山坡上徘徊,连连挥手,似乎要想挥掉脑海中一幅幅的幻象。心里想道:我不能这样没出息难道我在世上就只是为了一个龄姐。我还要练好武功,即使不是为了给父母报仇,也得为人间行侠龄姐喜欢那人,这也没有什么不对,爷爷本来不该那样管束的。我应该珍视龄姐对我的情谊,我是应该帮忙的。他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转而觉得自己为褚葆龄把风,非但不能算是耻辱,反而应该说是一种高尚的行为了。 梵溟轩独自徘徊,看看日影渐向西斜,其实也没等了多久,他心中却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蓦地他心头一动,想起了初来那天,褚遂和他说过的话,独自寻思:不对,不对龄姐在发现宝藏之后,就去找这姓刘的小子,莫非这两件事情是有关联?爷爷说过,这姓刘的一家来历不明,他们为什么要搬到这荒凉的山谷来住?爷爷一直就是有所担心的。爷爷禁止龄姐和那人来往,恐怕还不单单是为了我的缘故 第三百八十三章圣药 ()第三百八十三章圣药 梵溟轩心中好似挂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这姓刘的小子若然是个坏人,我怎能让龄姐受他之骗?,立即回去告诉爷爷吧?可是我是答应过龄姐的,大丈夫又岂能言而无信?待以后再劝龄姐?嗯,还是不对,这娃刘的是好是坏,毫送无所知,也不能只凭爷爷一面之辞,就把他判作坏人了? 何况即使他是坏人,但我毫无凭据,就去劝告龄姐,龄姐一定还当我是妒忌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TXT下载请到 这并不是他所希望发觉的人,屋子里也正好有两个人,一个是约摸四十多岁竹虬须大汉,一个是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书生,摇着一把折扇,神情很是潇洒。他游目四顾,就只能看到这个房子,他的龄姐与那个姓刘的小子却不知藏在哪儿。 只见那书生摇了一下折扇,笑道:刚才来的那位漂亮姑娘是谁家女儿着来和芒侄倒是亲热得很呢 那虬须汉子道:这盘龙谷除了我们这家和褚家之外,就没有第三家了。 那书生道:哦,敢情是褚遂的孙女儿? 虬须汉子道:不错,正是褚遂的孙女儿 那书生哈哈笑道:想不到褚遂倒有这么一个好孙女儿刘大哥,恭喜,恭喜 虬须汉子道:独孤老弟,且慢道喜 那书生道:这还不是一件大大的喜事吗?我这个做叔权的都看出来了,难过你这做老子的还看不出?看这光景,这位褚姑娘迟早都是你刘家的人了。对啦,芒倒今年是二十岁了吧?也可以娶亲了。我干脆就等喝过了你家的喜酒才走吧。 那虬须汉子道:不行呀姑娘倒是有几分意思,她的爷爷可不肯答应。 那书生道:你向他提过亲啦?为什么不肯答应? 虬须汉子道:褚老头看见我的芒儿就生气,他曾扬言我家的孩子倘若不知自量,再和他的孙女儿在一起的话,结他瞧见,他就要打断芒儿的双腿。你想想,我怎么还敢提亲? 那书生冷笑道:褚老头也未免太自大了,他要什么人家才配得上和他联姻?不错,他们褚家在绿林中是有点声望,但你们刘家也并不输于他呀?他凭什么看不起侄儿? 虬须汉子道:这个,唉,他有他的想法,他既然要留下孙女儿另配他家,这亲事么不提也罢 那书生道:我给你撮合撮合如何?我或许也不在褚老头的眼内,但我还可以请几位说得起话的去向褚老头说。 虬须汉子道:多谢你的好意,但可不必了。 那书生道:怎么?你对儿子的亲事倒好像并不怎么热心?褚老头虽然讨厌,但看在他们小俩口子的姻缘份上,咱们也得设法成全他们的心愿呀。试试何妨? 虬须汉子忽地笑道:独孤老弟,不必试了。你说得不错,我对这门亲事的确是不大热心。成固然好,不成也罢 那书生怔了一怔,说道:大哥,这我就有点不明白了。你搬到盘龙谷来,这,这是DD 那虬须汉子哈哈笑道:独孤老弟,咱们是多年知己了,我也不能瞒你,我搬到这荒谷之中安家,可并不是为了给儿子物色媳妇的啊 那书生道:那又是为了什么? 虬须汉子道:你听人说过王伯通的故事么?他死了之后,他们家藏的巨大财富,却不知下落。有人说是给他部下瓜分了,其实不是,是褚遂偷偷吞没了。实不相瞒,我如今已得知确实消息,知道这宝藏是在何处了 那书生道:哦,原来如此,你是志在得财,不在得人。但这消息可是褚家那位姑娘告诉你们的。 虬须汉子道:不错。要不是为了这个缘故,我才不让儿子与褚遂的孙女往来呢,受他多少的气哩,说到这儿,可得请你助我一臂之力了。 那书生道:是与宝藏有关之事? 虬须汉子道:正是。褚遂的孙女儿上一次答应了我儿寻找宝藏。今天她不怕违背她爷爷的命令,偷偷来会我儿,料想是把藏宝图带来了。但只发现了宝藏,事情还未成功,最重要是咱们拿到手上。 褚遂武功不弱,我本来想请他孙女儿作个内应,智取宝藏,但不敢说有没有把握。说不定褚姑娘不肯答应,也说不定给看破。所以,我想若然智取不成,那就只好硬来,明火执仗到他园中发掘。独孤老弟,这就要你的帮忙了。 那书生笑道:原来你是教我去偷东西。这个DD 虬须汉子道:我知道你们夫妻双侠,一向行事磊落光明,我请你相助,实在是冒犯了你。但这是王伯通的不义之财,人人可取咱们得了用处可大呢老弟,你还记得上次你与我商量的好事? 那书生似是给他说动,神采飞扬,摇着折扇笑道:不错,那褚遂把这批珍宝埋在地上实是可惜,到了咱们手中,却是可以大展宏图了 他们的谈话,梵溟轩都听进了耳中,他虽然不知道这二人商议的是什么大事,但刘家志在谋财,他却是听得那刘芒的父亲亲口说出来的了而且听他口气,取了宝藏之后,他就要他儿子撇开褚葆龄了 展伯示暗暗为他的龄姐感到不值,底下的话也就无心听了,心中只是在想:我要不要告诉她:‘刘家父子只是想要你的钱财,对你却是虚心假意’哎,不过她一定会问:‘你怎么知道?我怎么说呢?说是偷听来的吗?结她骂一顿不打紧,只怕她不相信,反而疑心我是要离间他们。 梵溟轩满怀苦恼,正自一片茫然,房间里那两个人的谈话,突地又把他的全副心神抓着了,马上令他无暇再去思想褚葆龄的事情,原来他们正说到了他的父母被仇杀之事。 那虬须汉子在得意之极,狂笑了一通之后,问道:独孤老弟,那么咱们就一言为定,只是我独居荒谷,江湖之事,甚为隔膜,不知现状如何?有何心事?还得请你给我说说,好拟定咱们的妙计。 那中年书生道:绿林情形大致和前两年差不多,有些变化,我慢慢和你说。 虬须汉子道:好,那你就先说紧要的事情。 那书生摇了一摇折扇,却慢条斯理他说道:有一个惊人的消息,这是与褚老头也有点关联的,不知你可知道? 虬须汉子道:你是说展元修夫妇双亡之事么? 那书生道:正是。那么,你己经知道了? 虬须援汉道:不,我是只知此事,不知其详。他两夫妇是怎么死的? 那书生道:是给人杀死的。要不然怎能说是惊人的消息。可是,消息惊人,知道的人却并不多。 虬须汉子道:我想来也有点疑心的了。他们夫妇正在盛年,武功又极高强,怎的会死了?哈,我正想探听这件事情,你想必知道其中底细? 那书生道:那凶手在杀了展元修夫妇之后,首经来见过我 虬须汉子道:那是谁人?有这么高强的本领 那书生道:这个人是当年在飞虎山上漏网的窦家后人,名叫窦元,他苦练了三十年功夫,矢志报仇,但王伯通早已死了,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展元修的妻子。所以只好连累展元修也倒霉了。 过书生也并不知道当日动手的情形,只道窦元全是凭着自己的本领杀了展家夫妇的。 虬须汉子诧异道:我从来没听你提过此人,你们以前就相识的么?他怎么会来找你? 书生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和他见面。这窦元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他知道我家有治疗毒伤的圣药辟邪丹,他是求药来的。 虬须汉子道:哦,他受了伤? 书生道:不错,据他说他是中了展元修妻子的喂毒暗器,毒性十分厉害,他虽另有解药,但余毒却不能迅速拔清,故而要来求我的辟邪丹。 第三百八十四章荫庇 第三百八十四章荫庇 梵溟轩偷听他们的谈话,听到这里,心中又是一惊。想道娘当日给了那窦元解药,是要三年之后,他才能完全恢复功力的,不知这辟邢丹功效如何?这书生给了他没有,我如今本领还未练好,俏若此人功力便己恢复,我可得加倍提防了。 心念未己,只听得那书生己接着说道:我本来不想给他的,但他与我一个相熟的朋友快马姚同来,教我不能砌辞婉拒。这人内功也真深厚,虽然余毒未清,但脚步矫健,声音宏亮,外表看来,丝毫也看不出受伤的迹象。他在我家门前求见之时,还曾露了一手上乘的传音入密的内功呢。 我倒不是怕他本领了得,老实说,我对王、窦两家都无好感,但我一想,也无谓结怨此人,何况他又是与快马姚同来,因此我也就送了他一颗辟邪丹,算是放给他一点交情。 虬须汉子叹道:想不到窦家后人又在绿林之中崛起了,与他留下一点交情也好。从他语气听来,这也好二字实是勉强得很。 那书生道:这人野心不小,他向我求药还在其次,真正的目的却是来邀我入伙的。 虬须汉子道:邀你入伙?嗯,他知不知道你我的交情与所图谋的大事? 那书生道:这个他倒不知,他是想在绿林中另树一帜,故而在杀了展元修夫妇之后,就仆仆风尘,结纳四方豪杰。 虬须汉子道:现在的绿林盟主铁摩勒本是窦家义子,按说同是他的兄弟行,他要另树一帜,岂不是就要和铁摩勒对抗了? 那书生道:这我就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了。不过,据我所知,展家夫妇和铁摩勒也是十分要好的朋友。铁摩勒若知窦元行凶暗杀之事,未必就会帮他。 虬须汉子道:他们两家的纠纷,我不理会,我只想知道,窦元邀你入伙,你怎么说? 书生笑道:这还用说吗?我当然是拒绝了咱们哥俩要图谋大事,何须依时于他。 虬须汉子哈哈笑道:是呀咱们有了那批宝藏,还怕不能招兵买马?还用得着依附谁呢? 书生道:可是你也别太高兴了,还得小心点儿 虬须汉子道:怎么? 书生道:王伯通那批宝藏,其中有一半是当年大破飞虎寨之时,劫了窦家的。窦元是窦家后人,自必知道此事。他如今要在绿林自立为王,只怕也要觊觎这批宝藏吧?我听说他也打听褚遂的下落呢 虬须汉子道:那咱们就来个先下手为强。待窦元找到这儿,咱们早己取了藏金,远走高飞啦 书生道:你能够十拿九稳,料定了褚遂的孙女儿是来献宝图,而且必然给你作内应吗? 虬须汉子笑道:她对芒儿一片痴情,你也是看到的了。我敢说是十拿九稳。嘿,嘿,你还未知道呢。 书生道:什么? 虬须汉子道:展元修的孤儿一个月前已经来投奔褚遂了。褚遂就是因为想把孙女儿许配于他,才对我的芒儿这么不客气的。 书生道:哦,原来如此,却不知道孤儿怎么能在窦元的刀下逃得出来? 虬须汉子道:这就不知道了。那位褚姑娘只是说了有此一事,至于展家夫妇是被人杀的,她也还不肯说呢。不过,她敢于违抗爷爷的命令,不嫁给那小子,这也可见到她是对芒儿诚心诚意的。可笑我家这浑小子,得到消息之后,最初还醋意冲天,想去找那姓展的小子拼命呢。幸亏他没有轻举妄动,要不然得罪褚遂事小,大事可就要坏在他手里了。哈哈,展家那小子暗中做了我们的帮手,我今天才知道。不过,这小子本人却还未必知道呢 梵溟轩听到这里,不禁火气冲天,想道:刘家父子利用了龄姐,龄姐又利用了我,哼,哼,这真是从何说起 心念未己,忽听得那虬须汉子嘘了一声,低声道:他们来了不可再谈窦元与那展家小子之事啦。 果然过了一会,便听得脚步声响,褚葆龄与一个少年走进这间房来,正是那个刘芒。 虬须汉子与那书生如同看见天上掉下个宝贝,满面堆欢,站了起来迎接。虬须汉子说道:褚姑娘,怎不多坐会儿,就要走了。 褚葆龄道:时侯不早,我怕爷爷找我。 虬须汉子笑道:你爷爷也管得你紧,还怕你飞了不成?嘿,不过我倒盼望你这头凤凰,有一天飞到我家来呢。 褚葆龄满面通袖,半晌说道:爷爷管我,那也是为了疼我的缘故。刘伯伯,独孤叔叔,我也有桩事情,想求求你们。… 虬须汉子道:姑娘太客气了,咱们都是自己人。说吧。 褚葆龄轻轻碰了一下刘芒,刘芒说道:爹,那件事情己办妥了。褚姑娘想知道咱们下寸步棋如何走法? 虬须汉子大喜道:哦,己办妥了? 刘芒道:这就是那份东西,爹,你收下吧。梵溟轩在树士凝神窥探,总约看出是一卷纸张,料想是那藏宝图了。 虬须汉子藏好那卷宝图,说道:多亏姑娘了。今天晚上,我去拜访你的爷爷。 褚葆龄道:不,不,这事不能明来。 虬须汉子笑道:我说的拜访,是按江湖规矩,待事情办妥之后,给他留个拜贴。 褚葆龄道:只怕我爷爷也会发觉。你们可千万不能和我爷爷动手,这就是我所要恳求你们的事情了。 虬须汉子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怎能与你爷爷伤了和气。 不过,我们也事在必成,要想不伤和气,只有请褚姑娘你再帮帮忙了。 褚葆龄道:只要你们不与我爷爷动手,你说什么,我都愿依从。宁可事情过了,我再远出来跟你们。 虬须汉子道:这东西你藏好了。三更时分,依计而行。梵溟轩在树上偷看,却看不见那件东西。底下的话,虬须汉子是在褚葆龄耳边说的,梵溟轩也听不见,只见褚葆龄好像不大情愿的样子,但终于还是点了头。 褚葆龄道:好,我走啦梵溟轩连忙从村上溜下,施展轻功,飞快的赶往原处,心乱如麻,忐忑不安。不多一会,褚葆龄也匆匆忙忙地走来了。 梵溟轩心里乱成一片,不知该向褚葆铃说些什么才好?他现在最最关心的已不是她和刘芒的幽会了,而是他们有什么图谋?准备怎样利用龄姐来对付她的爷爷?但他知道,他的龄姐是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把什么话都告诉他的了,他也不能坦坦率率、毫无顾忌的向他的龄姐打听了。 他忽地有个奇怪的感觉,龄姐本来是他除了父母之外,最熟悉、最亲近的一个人,但现在却蓦地变得如此陌生,他做梦也料想不乱龄姐会与外人串通,利用了他不打紧,还要算计她的爷爷。 心念未己,褚葆龄已是来到了他的跟前,噗嗤笑道:小轩子,怎么皱着眉头不说话呀?心里又在不高兴了? 梵溟轩道:龄姐,你不知我等得多心焦呢你和那家人家怎的有这许多说话。嗯,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回来了呢?他是有意给褚葆龄造成一个印象,以为他在吃醋,掩饰自己的窘态和不安,免得他的龄姐多所猜疑,看出破绽。 褚葆龄果然格格笑道:也没有多少时侯,我就是怕你心焦,才赶回来的。小轩子,多谢你给我把风,我很感激你,一辈子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兄弟,你不要不高兴啦但尽管她是满面堆着笑容,好像平日的样子和梵溟轩肆无忌禅的开开玩笑,梵溟轩却还是看得出来,她和平日并不一样,她的笑,笑得十分勉强。 梵溟轩也勉强笑了一下,说道:还说时侯早呢,你看日头都快要落山了。我等久了不打紧,只伯爷爷等得心焦。 褚葆龄笑道:爷爷知道咱们是一同出来,他心里只有高兴,决不会劳叨的。话是如此说,不过提起了爷爷,褚葆龄也抗不由自己的加快了脚步,而且眉字之间,带着一种茫然的神色。 梵溟轩心道:莫非她也感到了内疚于心?褚葆龄则在心想:小轩子大约不知道我做了些什么吧?可他的神情却怎的似乎不对?难道只是因为我去会了刘芒?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无言地走了一会。褚葆龄忍不住先问道:小轩子,你似乎有什么心事,是么?梵溟轩道:龄姐,我看你倒是怀着心事 褚葆龄笑道:你倒狡猾,我说你,你也说我只要你帮我瞒着着爷爷,我哪还有什么心事? 梵溟轩迟迟疑挺,想了半晌,说道:龄姐,我、我有句话想、想要问你。 褚葆龄咦了一声,道:小轩子,你今天是怎么的?有就干脆说吧,吞吞吐吐的干嘛? 梵溟轩道:是。我想问你,是爷爷和你亲些还是那刘芒和你亲些? 褚葆龄眼皮一翻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梵溟轩道:请恕我不会说话,我就是这个意思。 褚葆龄道:你为什么有这样想法? 梵溟轩道:爷爷那么严厉,禁止你们相会;你却想尽办法终于偷偷跑去会了他。我觉得在你心中,似乎把刘芒看得比你爷爷更为紧要。 褚葆龄叹了口气,道:小轩子,你不懂的。 梵溟轩道:就是因为不懂我才问你。 褚葆龄道:我自小与爷爷相依为命,世上没有比爷爷再亲的人了。可是爷爷今年己七十岁了,他总是不能伴我一辈子的呀 梵溟轩道:哦,原来你,你DD 褚葆龄面上一袖,半嗔半笑地道:小轩子,你也别想歪了。我不是说将来就一定是要嫁给刘芒,但我总得交几个朋友呀咱们是江湖儿女,将来总要在江湖闯荡,爷爷如今好似一棵大树,庇荫着我,但若大树枯了、倒了,我就要学会靠自己了。小轩子,这是我心里的话,我把你当作兄弟才告诉你的。你别误会我是诅咒爷爷。说到这里,她的眼圈却也不禁袖了。 梵溟轩心里也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是,我明白了。 他不但明白了褚葆龄说的这些话,还明白她心中所想而未曾说出的话。他知道褚葆龄所说的不一定嫁给刘芒,那只是一个掩饰,其实就是准备和刘芒过一辈子的了。她需要一棵大树荫庇,这棵大树,就是刘芒。 正因为他明白了褚葆龄的心事,许多说话,他也不方便再说了。 褚葆龄笑道:小轩子,你不会像爷爷一样,不分青袖皂白,莫名其妙的就恨刘芒吧? 梵溟轩道:姐姐见识比我高,你所喜欢的人应当不是坏人。但爷爷说他们这家人来历不明,姐姐,你可曾打听过他们的底细么? 褚葆龄皱了皱眉,说道:是爷爷托你向我打听的吗? 梵溟轩想起刚才听到的说话,心里有点难过,说道:并非爷爷要我打听,是我不大放心。 褚葆龄道:哦,我有什么事情让你不放心了?你当真要听爷爷的吩咐来管束我么? 梵溟轩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想,你既然与这位刘大哥交了朋友,总应该知道他家的底细好些。 褚葆龄冷笑道:爷爷总是喜欢暗疑心,说什么来历不明?哼,若说路道不正,褚、刘两家都是一样。 梵溟轩道:呵,原来他们是绿林出身。 褚葆龄道:这又怎么样了?我爷爷是绿林大盗,你母亲也曾经是绿林盟主的女儿。 梵溟轩笑道:我只说了一句,你就说了这许多气话。 褚葆龄也觉得对梵溟轩过分了些,忙转圆道:小轩子,我不是和你生气,我是说我爷爷。嗯,我知道你听了爷爷之言,先入为主,心里也许有点不大高兴刘芒。其实他并不是坏人,他虽出身绿林,却很有志气,胸襟广阔,也喜欢结交朋友。我对他说你帮忙了我许多事情,他也很感激你,想要结识你呢。 梵溟轩只好笑道:姐姐既然说得他这么好,那一定错不了。 心里则在想道:什么胸襟广阔,我初来的时候,他曾经想找我拼命,你还替他掩饰。但褚葆龄既然如此称赞刘芒,他还怎能在她面前再议论刘芒半句?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赶路,不知不觉,己到了家。只见褚遂站在门前,说道:你们到哪里玩了这许多时候?我正想去找你们呢 褚葆龄笑道:爷爷,我已经一个月没出过园门,闷得发慌,今天才叫小轩子陪我到山上玩了一趟,顺便也练练轻功。 褚遂道:小轩子,她有没有说谎?梵溟轩略一迟疑,在褚葆龄的眼色下替她圆谎,说道:没有。龄姐聪明极了,今日她与我练了一套五禽掌法,我家传的轻功诀窍,她都己经领悟啦。 褚葆龄嘟起小嘴儿道:爷爷,你就是相信小轩子的话,不信我的话。 褚遂道:没有就好。快回家吃饭吧。往日褚葆龄向爷爷撒娇,只要并非犯了过错,爷爷总会眉开眼笑的和她说几句好话,但这一次却有点异乎寻常,冷冷淡淡。 手机游戏(1万款破解版):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第三百八十五章各怀心事
第三百八十五章各怀心事 梵溟轩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心烦意乱,哪能睡得着觉? 这时已是二更时分,只有一个时辰,就是三更了。刘家父子和那复姓独孤的书生,与褚葆龄约定的时间就是三更他们要褚葆龄里应外合,来取宝藏。 日间的情景,在梵溟轩脑海中重现,尤其是最后一幕,褚谋龄临走之时,那姓刘的虬须汉子交给她一件东西,要她用来对付褚遂。 梵溟轩不由得忐忑不安,心中想道:龄姐虽然说过决不能伤害她的爷爷,但怎知那些人安着什么心肠?他们对这批宝藏是志在必得,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他们交给龄姐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要是龄姐也给他们骗了,做出无心之错,害了爷爷,那岂不是天大的糟糕 不错,我是答应了龄姐瞒着爷爷的。但这件事太不寻常,我应该瞒骗爷爷吗?他幻想出许多恐怖的事情,比如说那是一包奇毒药,那些人骗他龄姐说是麻药,假她之手下毒。 即使退一步来说,爷爷没有受到伤害。但那些人取了宝藏,龄姐也势必要跟随他们远走高飞。我见不着龄姐也还罢了,爷爷年老,他怎受得了这样沉重的打击,失掉了自己相依为命的孙女儿? 还有,听他们的谈话,杀我父母的那个仇人,可能也会来到批寻觅宝藏,那人功力已复,我碰上他,固然要遭毒手只怕连爷爷也要受我连累这件事情又怎能不告诉爷爷,商量对策? 梵溟轩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告诉爷爷的好。但这么一来,他的龄只怕也要恨他一辈子了 梵溟轩正自踌躇未决,窗门忽地无风自开。梵溟轩吃了一惊,连忙跳起,一个谁字还没出口,那人已经窜了进来,把手一捆,说道:轩子,禁声。是我 月光下一个自苍苍的老头站在他的面前,正是褚遂。他在自已的家中,施展轻功,悄悄的从窗口进入梵溟轩的房间,这真是梵溟轩绝对想不到的事。 褚遂涩声说道:轩子,你别惊慌。坐下来吧,我有话问你 梵溟轩心上似挂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只听得褚遂笑了一笑,说道:你今天和龄姐玩得很高兴吧? 梵溟轩讷讷道:嗯,是,是很高兴。 褚遂忽地面色一端,说道:不见得吧?既然高兴,为何你回来之后,一直就是没精打采的样儿 梵溟轩着了慌,急切间打不定主意是说的好还是不说的好,心里一慌,脸色也都变了。 褚遂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但你也不能瞒我。你们今天在那假山洞里现了什么东西,对我说吧原来褚遂已经到那山洞查看过了,褚葆龄虽然遮掩得好,却怎瞒得过褚遂这对眼睛。 展伯甘轩道:这是龄姐叫我帮她掘的,我并不想要。爷爷你别疑心我是觊觎这批宝藏 褚遂道:哦,原来龄丫头己经把这批宝藏的来历告诉你了。 不错,这本来应该是你的,但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你的吗? 梵溟轩道:爷爷不用向我解释,我、我DD此时他已下了决心,要把今日所见所闻和盘托出,但事有缓急轻重,他想告诉爷爷,刘家那些人,三更就要来到。 可是诸遂却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不,这事情我必须和你说这批宝藏是我准备到你十八岁的时候,就交给你的。 我有一个心愿,要你重振家风,成为绿林中的头面人物,这批宝藏,可以供你结交朋友,买马招兵,做一番事业,你懂不懂? 我不告诉你的父母,因为你的父母和铁摩勒是至交好友,他们对你的期望和我不同,这批宝藏若是交到他们手里,我怕他们会送给了铁摩勒。 我在这里为你看守这批宝藏,连我的孙女儿也不让她知道,你懂得我的苦心吗? 梵溟轩满怀感激,热泪盈眶,说道:爷爷,尽管我不想要,我还是非常感激你老人家的好意可是…… 褚遂道:不,你非要不可。我不让龄丫头知道,她却处心虑,打探到了。可是,可是什么?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唉,你生性外向,龄丫头定是要拿这批宝藏做人情,送给那个流氓了?你怎能这样糊涂,还帮着她呢 梵溟轩满面通袖,不敢作声。褚遂紧接着问道:轩子,也不用瞒骗你爷爷了,你们今天到了什么地方? 梵溟轩道:这个,这个DD褚遂说道:别这个那个了,他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是到了刘家了?是不是? 梵溟轩已决意实话实说,但他又怕褚葆龄遭受责打,想给她说几句好话,却不知如何措辞。此时褚遂紧紧追问,他无暇琢磨辞句,只好说道:不错,但只是龄姐一人进去。爷爷,龄姐不知刘家父子是坏人,一时做错了事,你,你不要太过生气。 褚遂说道:哦,她偷偷去会那流氓,你倒还在给她说情唉,可惜这丫头就是不知好坏。 褚遂叹了口气,跟着又道:怎样管教她,这是我的事情,你暂且不必多管。我只问你,你今天是不是起初给她把风,后来却跑去偷听?听到了什么,快和我说 梵溟轩吃了一惊,道:爷爷,原来你今天也到了刘家吗? 褚遂冷笑道:凭我几十年的阅历,你们的作为,我用得着到场才知道吗?那丫头既然单独进去,当然是要你把风了,你若没有偷听,也不知道刘家父子乃是坏人 梵溟轩道:我也不知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或许是我判断错了也说不定,不过,我听他们言语,他们却是利用龄姐。当下把那虬须汉子与那书生的谈话,摘要告诉了褚遂。 褚遂冷笑道:原来独孤宇居然抹下了侠义的面孔,也要来插手分赃了 梵溟轩吃惊道:这人竟是独孤宇么? 独孤宇、独孤莹兄妹双侠,享誉武林,和段克邪夫妇交情不浅。梵溟轩曾听得父母提过他们的名字,却一时想不起是他。 褚遂道:书生打扮,用折扇作兵器,而又复姓独孤的,除了独孤宇还有谁人?好呀,管他什么大侠侠,欺负到我头上来,我好坏也要斗他一斗他们什么时候来? 梵溟轩问道:爷爷,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来?他还没有说到褚葆龄献图之事。 褚遂道:龄丫头跑到刘家,我不用问你,也可想到她是干什么的了。哼,哼他们知道宝藏所在,哪还有不来之理 梵溟轩好生佩服,心想:姜是老的辣,这话确实不错。爷爷只是现宝藏被掘,以后的种种事情,几乎都已在他算中。 既然褚遂知道了这么多,梵溟轩当然不便再给他的龄姐遮瞒,当下说道:他们已定了今晚三更,前来盗宝 褚遂看看窗外,说道:好,那么还有半个时辰。你的龄姐也已答应了做他们的内应吧? 梵溟轩十分为难,硬着头皮说道:这个,嘱,龄姐她倒是劝过那些人不可与你伤了和气,她,她还是疼着你老人家的。 褚遂道:我不要你说这些废话,你只说他们要龄丫头如何算计我? 梵溟轩道:刘芒的父亲交给龄姐一件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话犹未了,褚遂忽地嘘了一声,示意叫梵溟轩不可说话。 随即迅的撕下了一幅被面,团成两个布团,塞进梵溟轩的鼻孔,悄声说道:跟我来转身便从窗口跳出。 跟着褚遂掠过一间瓦面,到了褚遂所住那间的房后窗。梵溟轩把眼望去,只见那窗下站着个人,梵溟轩心道:难道那些人已经来了?他们在使用迷香,爷爷己嗅到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乱芒 第三百八十六章乱芒 这刹那间,梵溟轩吓得一颗心几乎要从口腔里跳出来,他要叫嚷,却不出声音。 不错,是有人在使用迷香,但不是刘家父子,而是他的龄姐褚葆龄手上捧着一文细长的竹筒,袅袅轻烟从竹筒喷出,正对着褚遂窗口。梵溟轩看不见她面部的表情,但却看出了她在鸡鸣五鼓返魂香,只要吸进少许,就熟睡如泥,非到天亮不醒抖。 刘家父子知道普通迷香对付不了褚遂,用的是他们特制的醒了之后,也仍然浑身乏力,须得过了十二个时辰才能恢复精神。 那时他们早已是远走高飞了。 褚模龄只求他们不与爷爷动手,依计而行。但内心实感不免点了迷香之后,一直就在抖。也幸而她在抖,褚遂的怒气才稍稍减了一两分,心道:这丫头毕竟还未良心尽丧。 梵溟轩则在恐惧,不知爷爷要如何对付褚葆龄?褚葆龄对他不知又是怎么个想法,会疑心他是在出卖她吗?心念未己,只听得叮的一声,褚遂出一枚铜钱,已把他孙女儿手中的竹筒打落。 褚葆龄蓦地一惊,回头看时,只见她爷爷面色铁青,长须抖动,正在她的后面。褚葆龄吓得魂飞魄散,刚叫得一声:爷爷 褚遂已在冷冷说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爷爷吗?好呀,我养大了你,你如今却来反咬爷爷啦 褚葆龄卜通一声跪倒,说道:爷爷,你打死我吧但,我,我却不是想伤害你 梵溟轩慌忙冲上前去,攀着褚遂的臂膊,叫道:爷爷,不可龄姐是受人煽惑,请爷爷恕她一遭 褚遂手臂一振,把梵溟轩甩开,左掌一抬,闪电般的就向褚葆龄劈下梵溟轩一声惊呼,再次冲上前去,把倒在地上的褚葆龄抱起,只见她身无血迹,体软如绵,梵溟轩手指扣着她的脉门,她的脉搏也还在跳动。 原来褚遂虽说是气怒交加,却怎舍得当其打死了孙女儿?他只不过是点了褚葆龄的穴道,叫她不能动弹而已,而且他还不敢用重手法点穴,伯伤及褚葆龄的身体。因此褚葆龄虽然不能动弹,不能叫喊,但神智依然清醒,并未昏迷。 褚遂叹了口气说道:轩子,看在你的份上,我暂且留下这丫头的性命。待擒了那流氓,再与她算帐,你与我把她缚了起来 梵溟轩吃了一惊道:不必这样吧? 褚遂怒道:不缚起来,要让她再与外人串通吗?你好没出息,就只知道袒护你的龄姐,你不动手,我来动手 梵溟轩没有办法,只好说道:爷爷息怒,别气坏了身子。我结你找根绳子。 褚遂早己掏出了一卷粗绳,说道:不用你去张罗,我己经准备好了。这是准备缚那个流氓的,如今先给她受用。把她推进房去,缚在床柱上。 梵溟轩无可奈何,只好依言行事,将褚葆龄拖进了褚遂的房间,接过了麻绳,心中说道:龄姐,你可得原谅我,我不能不听爷爷的话。你今晚之事,也是做得荒唐了些,难怪爷爷恼怒。 梵溟轩心里在求褚葆龄原谅,他的龄姐却在心里恼怒他。 果然不出梵溟轩所料,褚葆龄只道是给他出卖了,心道:不是你去告爷爷,爷爷焉能知道?哼,你出卖了我,如今却来假献殷勤她不能说话,可是那恼怒的眼光,却比任何说话更具表露了她的抱怨 梵溟轩难过之后,避开了她的目光,胡乱的将她捆缚。 褚遂喝道:缚得紧一些。梵溟轩道:是。心中却不忍令褚葆龄多受苦痛,虽然将她的双手反缚在床柱上,却是打了两个活结。 褚遂是因为自己并非用重手法点穴,怕孙女儿逃走,才要梵溟轩将她缚起来的。但时间紧迫,他已来不及仔细检查,心中想道:这丫头的内功虽有几分火候,但要自己解穴,至少也还得一个时辰。她也未必就敢逃走。他也想得到梵溟轩可能手下留情,并未紧缚,但也由得他了。要知褚遂尽管对孙女儿十分气恼,但却又是十分疼爱,心情是很为矛盾的。所以当他察觉梵溟轩处处在护着他的孙女儿,而且三番两次在向他求情之时,他表面是装作怒的样子,斥责了梵溟轩,但心里却是暗暗欢喜。 梵溟轩缚好之后,不敢再与褚谋龄的目光接触,便即回过头来。 这时猪遂己取下了挂在墙上的雁翎刀,弹了一弹,说道:宝刀啊宝刀,我冷落了你三十年,今天可又要请你出鞘,饱饮奸人之血了豪情依旧,但声音却甚苍凉。 褚葆龄听在耳中,痛在心里,她最最害怕的事情在她爷爷口中说出来了,她爷爷要宝刀饮血,那就是下了决心要杀刘家父子了她不愿意刘家父子伤了爷爷,同样,她也不愿意爷爷杀了刘家父子。呀,要是爷爷当真杀了芒哥……她眼晴一黑,几乎就要昏迷,再也想不下去了。 褚遂道:别待在这里了拉着梵溟轩走出房间,反锁了房门,说道:轩子,抉回房间取你的宝剑,今晚你与我一同迎敌 梵溟轩道:爷爷今晚当真是要杀人么? 褚遂道:对付这等凶狠的敌人,动手就绝不能留情你想想他们处心积虑,要夺宝藏,给我现,他们是不要与我拼命?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们了 梵溟轩知道这场恶战已是绝不能避免,爷爷说的也是事实。但忽到他的龄姐与那刘芒,心中不禁惴惴不安。 褚遂说道:等下我对付那两个大人,你对付那个流氓。记着,临场镇定,决不可怯惧,也决不可留情要用最狠最辣的招数,最好一剑就结果了那个流氓轩子,我这是为了让你出一口气,但却也不单单是为了出气而已,你倘若杀不了他,我还得照顾你的话,那就连累我了你要知道,那姓刘的老混蛋和那独孤宇都是武林一等一的好手 梵溟轩听得爷爷要他对付刘芒,更是吃惊,心中想道:我若杀了刘芒,龄姐岂不是要恨我一生?但我不杀刘芒,只怕又连累了爷爷,这可如何是好? 褚遂道:那流氓武功不弱,但好在你这一个月来武功大进,你用你家传的五禽掌法,和我所教的断门剑杀手,料想可以对付得了。他的弱点在于下盘不稳,轻功较差,你记着了。 梵溟轩应了声:是。心道:是啊,这刘芒年纪比我大,身材也比我魁伟,也不知是他杀我还是我杀他呢?我还未曾与他试过一招,就先想着手下留情,这不是太可笑了么? 梵溟轩打定主意,到了动手之时,再审度当时情势,见机而行。但虽然有了主意,心中仍是七上八落,惴惴不安。 一老一少,到了花园中藏宝之处,埋伏在假山后面。梵溟轩手里捏着一把冷汗,不多一会,只见一弯眉月,已到天中,正是三更时分。 褚遂悄声说道:来了,来了你等我先动手再扑出去。话犹未了,果然便看见三条黑影,越过围墙,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是那虬须汉子,独孤宇在中间,最后的才是刘芒。 那虬须汉子笑道:秸遂这老头儿此时只怕正在做他的春秋大梦,哈哈,待他梦醒之时,这宝藏已是不翼而飞 褚遂蓦地大喝一声:照打双手齐扬,七柄飞刀闪电般地射了出来 虬须汉子走在前头,冷不及防,给飞刀在左臂割了一道伤口,但他武功也确实不错,褚遂这两柄飞刀本来是要杀他的,一柄对准他的心口,一病对准他的咽喉,结果却只有一柄飞刀打中,而且伤的并非要害。 独孤宇在中间,不至于像虬须汉子那样猝不及防,他挥动折扇,将四柄飞刀全都打落。刘芒在三人中本领最差,却幸而得独孤宇给他打落了飞刀。 虬须汉子这一惊非同可,臂上的刀伤倒无大碍,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褚遂的出现。 褚遂哈哈笑道:你想不到吧?我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哼你以为我的孙女儿会帮你们么?你这才是作春秋大梦,梵溟轩怔了一怔,随即明白褚遂说这谎话的意思,他是在离间之计,使得刘家父子认为是褚葆龄出卖了他们。 刘芒听得此言,又惊又怒,涨红了脸,大叫道:褚葆龄你出来 褚遂冷笑道:瘌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东西,我的孙女儿看上你么?你想见她,且待投过胎,转过世吧你看见了么?他才是我的孙女婿轩子,上去把他宰了 那虬须汉子喝道:芒儿,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可不能没有出息不许伤心,要报仇就该用刀,不是用的眼泪 刘芒应道:是吞下了眼泪,双眼红丝满布,嗖的拔出了一口月牙弯刀,恶狠狠的就向梵溟轩扑了过来 梵溟轩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哪里还能够分辩?而且他与褚遂情同骨肉,一向就是把褚遂当作爷爷的,褚遂说的虽是谎言,他也决不能在外人面前否认刘芒来势极凶,他只好拔剑迎敌褚遂道:好呀,刘振,咱们也较量较量声到人到,雁翎刀扬空一闪,就向那虬须汉子劈去 刘振使的是一对判官笔,长于点穴,但功力却是远不及褚遂的深厚。他一条臂膊又己受了点伤,双笔一封,招架不住,双笔险险给褚遂打落。褚遂得理不饶人,呼、呼、呼连劈三刀,刘振连退三步,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眼看第四刀就要向刘振的天灵盖劈下,独孤宇折扇一挥,用了个卸字诀,把褚遂的雁翎刀带过一边,道:褚老英雄,我有话说。 褚遂道:今日之事,还有何话好说?你若是要来与刘振分赃,那就并肩子上吧否则,你就别趁这趟浑水 独孤宇忍着气道:不错,我们是来想要这批宝藏。可是这宝藏本来也不是你褚家的,埋在地下,岂不可惜?我代刘大哥作主,留回三成给你养老,彼此交个朋友,你意如何? 褚遂冷笑道:独孤宇,你自命侠义中人,哼,原来也是见钱眼开的贼 独孤宇按捺不住,怒道:褚老头儿,你别血口喷人。钱在我的手中和在你的手中,用处大不相同,说给你听,你也不会明白。 好吧,咱们就按绿林道的规矩办吧,这是王家的不义之财,人人可取。我独孤宇今天就要来劫你这不义之财了 褚遂道:好,很好只要你胜得了我这口雁翎刀他本来没有停手,此时刀锋一转,就向独孤宇狂下杀手 独孤宇怒道:褚老头儿,你以为我是当真怕了你么?折扇一个盘旋,贴着褚遂的雁翎刀飞舞,竟似一面的盾牌。褚遂挥刀猛斫,不是给他以巧劲卸开,就是给他以攻为守的点穴手法化解。褚遂施展快刀法;一口气劈了六六三十六刀,一刀也没劈着。 独孤宇的折扇乃是百炼精钢,合起来可当作判官笔,张开来可当作五行剑。一物二用,以巧见长。刘振使的一对判官笔,比普通的判官笔长了七寸,武学有云:一寸短,一寸险,一寸长,一寸强。用这种加长了判官笔,虽然稍欠灵活,但威力却是较普通的判官笔大得多,每一下都等于重手法点穴。 刘振武功本来就比褚遂差不了多少,如今得了独弧字之助,褚遂不能全力攻他,他的独行点穴手法得以从容施展,与独孤宇的折扇刚好配合。一扇双笔,招招都是指向褚遂的要害穴道只要褚遂稍有疏神,便有伤残之祸 但褚遂数十年功力亦是非同可,对方胜在轻灵巧捷,他则胜在沉雄狠辣,每一刀劈出,都似巨斧开山,铁锤凿石。使到疾处,浑身上下,都在刀光笼罩之中。当真是只见刀光,不见人影 独孤宇的折扇攻不进去,刘振的判官笔也是沾不着他的衣裳 可是褚遂毕竟是个七十岁的老人了,他的刀法又是刚猛一路,他想不到这两个对手比他原来的估计更强,到了一百招之后,他还是未能取胜,而气力已渐觉不济。独孤宇与刘振则正在壮年,刘振虽然受了点伤,但过了一百招,双笔的招数仍然没有丝毫破绽。 独孤宇练的是内家功夫,气力悠长,更是越打越显精神。 褚遂这边还在相持不下,梵溟轩那边则已优劣分明。梵溟轩欠缺对敌经验,心里又有点不忍伤害刘芒,初上来时,给刘芒急烈猛攻,攻得他手足无措。但渐渐梵溟轩就稳住了阵脚,他好几次险险给刘芒所伤,心中亦自火起,脚步一稳,立即转守为攻。 刘芒的月牙弯刀可以兼作刺穴之用,招数甚是怪异,但梵溟轩身法轻灵,最初有点慌乱,到了心神一定之后,身法展开有如流水行云,刘芒刀刀劈空,已是只有招架的份儿。 梵溟轩记起褚遂的指点,过了一百多招,果然看出他的下盘不稳。心中想道:我且把他击倒,好去帮助爷爷。 梵溟轩虽然起了这个念头,但心里却也还有点踌躇。他自忖本领,要击倒对方不难,但却没有把握可以不令对方伤残,甚或丧命。 双方越斗越为激烈,梵溟轩百忙中抽眼一看,只见褚遂在两个好手夹攻之下,己有点应付不暇的样子,看来恐怕不能支持多久了。 梵溟轩猛一咬牙,心道:爷爷要紧,只好对不住龄姐了恰在此时,刘芒急躁狂攻,下盘明显的露出破绽,梵溟轩狠起心肠,更不迟疑,脚尖一点,身子凌空,立即施展家传绝学的五禽掌法,俨似饿鹰扑免,倏地凌空扑下。一抓就抓着了刘芒肩头。 这一抓梵溟轩本来是要抓碎他的琵琶骨,废掉他的武功的。却不知是由于心中不忍还是经验不足,所抓的部分差了少许,捏住刘芒后肩的一团软肉。但尽管他未施杀手,刘芒冷不防的给他抓住,亦已大吃一惊,给他一按,不禁矮了半截。 第三百八十七章埋伏 第三百八十七章埋伏 这时,只要梵溟轩依从褚遂所教,使出断门剑法,一剑削下,仍然可以把刘芒双腿削断,可是梵溟轩在剑锋将落未落之由,脑海中忽地浮出褚葆龄的影子,似乎正用怨恨的眼光面对着他。梵溟轩心叹了口气,这一剑竟是削不下去。 刘芒亦非弱者,梵溟轩一踌躇,时机稍纵即逝刘芒虽然给他抓住,但因不是要害之处,还能动弹,在这紧急关头,他也使出了家传绝学,葛地飞起一脚,身驱侧下,脚尖却踢至肩头的部位,当的一声,把梵溟轩长剑踢飞。 刘芒一个打滚,便跳起来,抢在梵溟轩前头,阻止他拾起宝剑。他虽然觉得死里逃生,有点侥幸,但却还想不到是梵溟轩手下留情。他吃了大亏,更加上本来就有的对梵溟轩的妒恨,更是火气冲天,趁梵溟轩手中已没兵刃,哪还有不乘机报复之理。当下挥刀猛斫,竟是要把梵溟轩置之死地。 褚遂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虽在激战之中,也还在时刻注意着梵溟轩。刘芒看不出梵溟轩手下留情,褚遂却是看出来了。心里又是可惜,又是气恼,不禁骂道:小轩子,你怎么不听爷爷吩咐?你不杀他,他要杀你你想你爷爷这几根老骨头,也陪你断送此处吗? 褚遂本来已经有点支持不住,一动了气,分了心神,刀法也就不觉露出一丝破绽,刘振蓦地大喝一声,判官笔从缝隙之中拼进,褚遂腾地飞起一脚,踢不中他的手腕,膝盖却给他的判官笔截了一下,虽未正中穴道,膝盖骨却也碎了一块。他一脚踢空,重心不稳,独孤宇折扇一张,当作五行剑削来,他这把折扇两边是锋利的钢片,登时又在褚遂的肩头削去了一片皮肉 刘振报了一刀之仇,冷笑道:褚老头儿,你也知道害怕了吗?你怕埋骨荒园,那就快把宝藏献出,我们刚才说的那句话还可以算数,饶你性命一条 褚遂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闻言大怒,喝道:小辈胆敢欺我,我褚遂纵横湖海,几曾向人低过头来?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尽管跳跃不灵,一跷一拐的仍是刀光霍霍,虎虎生风,便似疯虎一般,当真是要豁出一条老命的神气。刘振见他如此顽强也不禁有点儿心怯,不敢轻敌大意。 却说梵溟轩被褚遂数说了一顿,心中极是不安,想道:爷说得不错,我若是连累了爷爷送命,我还怎能活着做人?他掉了宝剑之后,被刘芒一阵猛攻,刀刀劈向他的要害,也惹得他心头火起。当下展开了褚遂所教的小擒拿手法以最狠辣的空手入白刃功关对付刘芒,再也没有半点儿手下留情了。 刘芒却是另一样心情。他听了褚遂责备梵溟轩的言语,不由得暗暗叫了一声惭傀,心道:原来是这小子让我一招,有意不杀我的?这老头儿的话是真是假?他回想一下刚才的险境,不能不相信这是真情。心中一觉惭愧,刀法不由得稍松一二。 就在这时,褚遂接连受了两处伤。梵溟轩眼光一瞥,见褚遂肩头一片殷红,气红了眼,拼命抢攻。一个是心惭气馁,一个是悲债填胸,两般凑合,只听得梵溟轩大喝一声,摹然间劈手就把刘芒的月牙弯刀夺了。这一招梵溟轩实是用得凶险之极,本来他的手腕刚不被刘芒踢了一下,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打了折扣,照理是抢不了他的兵刃的,但两般凑合,在他冒险强攻之下,居然夺刀成功。 刘芒心里惭槐,可是他也绝不愿给梵溟轩所杀,学武之人,保护自己出于本能,在这性命俄顷之间,刘芒本能的也使出了家传绝学 梵溟轩刚把月牙弯刀抢到手中,刘芒已是手足并用,上面是一招斩龙手,下面是一招虎尾脚,梵溟轩喝道:你找死么 横转刀背一磕,喀嚓一声响,刘芒一条左臂脱了臼,疼彻心肺,不由得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可是他斜转身躯猛的一撑,这一招虎尾脚,却也踢中了梵溟轩,啷一声,把梵溟轩刚抢到手的弯刀又踢落了。 刘芒受了重伤,刘振父子关情,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大叫道:休得伤害我儿?虚晃一招、便待跳出圈子,褚遂何等狠辣,有此良机,焉肯放过?抢在前头,一招玄鸟划砂,刀锋削过,在刘振小腹开了一道伤口,这一刀伤得很重,刘振血流如注,掩着小腹,几自冲了出去,不顾重伤,卫护儿子。 独孤宇见褚遂如此狠辣,本来他是不愿与褚遂拼命的,此时为了救助好友,也迫得使出杀手了。他那折扇,扇柄装有机括,手按机括,嗖的一声,一枝扇骨飞出,赛如短箭。褚遂膝盖受伤,距离又近,一闪没有闪开,这枝短箭从肩胛骨下三寸穿过,褚遂的一条臂膊登时也变成残废,使不动雁翎刀了。 褚遂大叫道:好,今日咱们就同归于尽吧刀交左手,狂风暴雨般的向独孤宇猛攻,独孤宇的折扇,失了一条扇骨,威力就少了一分,只怕挡不住他的雁翎刀,不敢再拿来当作暗器使用。 褚遂去了一个强敌,虽然只剩一条手臂,也还是稍占便宜,一刀紫过一刀,左手刀法与右手刀法恰恰相反,独孤宇一时未能适应,给他迫得步步后退。 刘振冲了出来,拦在他儿子与梵溟轩的中间,恶狠狠的举起判官双笔,浑身浴血的狞笑道:不错,你的褚爷爷说得对,今日咱们就同归于尽吧芒儿,上啊咱们不能便宜了这个小子他已是陷入半疯狂的状态之中 梵溟轩一来是不愿杀一个已受重伤的人,二来看见刘振这副可怖的形状,也有几分害怕,他手腕受伤,轻功还在,连忙倒纵避开,可是刘振却不肯放过他,如影随形,跟踪疾追。 恰是这个时候,褚遂接连受了两处伤,独孤宇也给他所了一刀,两人都在舍死亡生的高呼酣斗。 他们己经激斗了将近两个时辰,这时已是东方现出鱼肚白的时候了。梵溟轩看见了如此惨烈的景象,心里又惊又乱,寻思:我若一跑,爷爷必死无疑。罢了,罢了,我虽不想杀人,今日却是注定我非杀人不可了。抱定了同归于尽的打算,身形一掠,到了他那把宝剑被打落的地方,脚尖一挑,将剑踢起,拿到手中。此时,刘振也己挥笔赶到。 梵溟轩大喝道:让开青钢剑一招高祖斩蛇,横削过去。刘振功力远在梵溟轩之上,但他所受的伤却也比梵溟轩重得多。 双笔碰着了青钢剑,当的一声,火花四溅,刘振倒退三步哇的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刘芒飞快赶来,大叫道:休得伤我爹爹正像梵溟轩一样,此时刘芒心里也是又惊又乱。他的一条手臂虽被展伯示打得脱臼,但对梵溟轩的敌意反而减了。他自己心里明白,梵溟轩刚才反转刀背打他,其实已是手下留情,不想取他性命的了。 可是此际他父亲在梵溟轩剑下正有性命之优,他可又不能不赶上来与梵溟轩拼命。他咬了咬牙,避免与梵溟轩目光相对,单臂挥刀,冲上去便与他父亲并肩迎敌。 梵溟轩喝道:你知道要你爹爹,我难道不要顾我爷爷吗?谁敢伤我爷爷,我就和他拼命。让开 梵溟轩一剑刺出,刘芒仍身一闪,梵溟轩已是嗖的从他身旁掠过。刘芒这一闪,其实并非是怕梵溟轩,虽然他曾经在梵溟轩手下接连吃了两次大亏。 刘芒心里十分矛盾,对梵溟轩他还是妒恨的,但又己稍稍有了惺惺相惜之意。他这一闪,是因为听得梵溟轩的口气,只是想去救护褚遂,故而不愿与他拼命。否则他们父子合力,纵然刘振受了重伤,梵溟轩亦非其敌。 梵溟轩到了褚遂身边,褚遂哈哈笑道:小轩子,来得好不错,爷爷是受了伤,但他们也只剩下这个酸丁还勉强可以打了。今晚一个也不能让他们活命 梵溟轩要想劝褚遂住手言和,可是在这样情形之下,哪里能够?褚遂笑声未了,刘家父子又赶来了 刘振这边三个人,独孤宇伤得较轻,但亦已被褚遂斫了两刀。 倘若刘振父子没有及时赶到,他在褚遂疯狂攻击之下,只怕当真会有性命之忧 这时双方都已杀得红了眼晴,失了理性。每个人都受了伤,只是轻重不同而已。只要谁能够比别人多支持片刻,谁就可以最后获胜。在这样舍死忘生的激战之中,不用说每个人所使的都是最狠辣的招数了。 梵溟轩受的伤最轻,也比较清醒,可是在这样的混战之中,莫说他不能劝得褚遂住手,自己也不能住手,否则就一定要给敌人所伤。 东方天际现出一片鱼肚白,不知不觉己是从午夜斗到黎明。褚遂力竭筋疲,本来似暴雨般的快刀逐渐慢了下来,变成了似童子涂鸦般的东一抹西一划了。但对方的刘家父子却比他还要不如,招数使出已是力不从心,全无章法。独孤宇、梵溟轩稍为好些,也不过仅能自保而已。 但比较起来,还是褚遂这方的两个人胜过刘振那方的三个人,刘振流血太多,关公般的红脸早已变得苍白如纸,看情形,倘若再过一柱香时刻,他即刻不是被褚遂新死,只怕也要流血不止而亡。刘芒一手脱臼,单臂亦难支持。独孤宇是成名侠客,此时力竭筋疲,仅仅和梵溟轩打成平手。褚遂挥刀袭来,他只有招架之功。 褚遂哈哈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把你们三人埋在宝藏底下,你们应该死也瞑目了。 刘振怒道:猪老头儿,我们即使死了,你也命不久长。心中暴怒,说话的声音已是有气没力。 褚遂笑道:我年已七旬,本来就该死的了。你们正在壮年,死在我的前头,哈哈,我还有什么遗憾?他是想激怒刘家父子,尽快了结这场恶斗。要知在这最后的时刻最关紧要,若能摧毁对方的战意,那就多一分胜利的希望。可是褚遂故作豪迈的笑声,亦已颤抖得令人分不清是哭是笑 梵溟轩和刘芒都是心痛如绞,他们不忍见亲人死亡,都是抱着同一的心愿,愿意与对方罢战言和。但刘芒为了面子,却不甘先说。 梵溟轩吸了口气,正想趁着敌方攻势稍缓之际,将褚遂拖出圈子,与对方议和。独孤宇忽地怒声说道:褚老头儿,你好狠呀,竟然在这里预先埋伏了人。好呀,现在是时候了,叫你的帮手出来吧是好汉子就别躲在暗处伤人 第三百八十八章了结 第三百八十八章了结 梵溟轩心中默默祷告:爹娘在天之灵保佑飞身疾扑,展剑刺窦元脉门。刘振情知褚遂一死,自己也决难活命,果然遵与褚遂联手之约,同仇敌其忾,并无二心。窦元这边一动攻击,他就立即双笔齐出,助褚遂应敌。刘芒则与梵溟轩并肩同上,挥刀劈窦元腰腹。 窦元铁牌一磕,挡挡数声,恍如鸣钟击罄,刘振双笔戮着铁牌,笔尖折损,褚遂的雁翎刀也卷了刀口,给震得倒退数步。但他居然没有倒下,在后退之时,还扶住了刘振。 梵溟轩的青钢剑给窦元钩上的月牙一锁,险险脱手。但他受伤最轻,还有几分气力,一觉不妙,立即施展家传的精妙剑法,趁势一绞,化解了寨元的锁拿招数,还削去了他钩上的一齿月牙。 窦元吴钓一个盘施,恰好迎上了刘芒,嗤的一声,连着衣裳,折去了他肩上一片皮肉。 梵溟轩反手一剑,护着刘芒退下。 窦元双手同使两般兵器,只是一招,就追退对方四人。哈哈大笑,得意之极,身形一晃,扑上前去,这一次却是舞动铁牌,斫向刘振磕下。他看准了刘振受伤最重,意欲先杀了他。 褚遂一手还扶着刘振,急忙挥刀斫去,窦元冷笑道:就让他们两个冤家一同了结吧劲力贯注,铁牌沉重如山,压得褚遂的雁翎刀抬不起来,反而向自己的顶门砸下。梵溟轩慌忙来救,他给窦元挥钩拦住,冲不过去。眼看只差三寸,褚遂就要伤在白已的刀下 独孤宇一声长啸,朗声说道:窦舵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是名家身份,不肯偷袭,先叫一声,独孤宇虽然也受了两处伤,他比起褚遂、刘振他们,还是比较轻的。他气力不足,但点打穴过手法仍是又狠又准。 窦元对独孤宇也有几分顾忌,见他折扇点到,只好放开褚遂盾牌一个盘旋,护着穴道,吴钩一指一划,把独孤宇的折扇献反划他的脉门。梵溟轩、刘芒刀剑开出,解开他这一招。 窦元冷笑道:独孤宇,我己指给你一条阳关大道,你偏不走,却要闯进鬼门关来么? 独孤宇淡淡说道:窦舵主,多感盛情。但你却未免看错人了我若然让你杀尽我的朋友,我却一走了之,那不是成了贪生怕死的人了? 刘振大为感动,说道:独孤老弟,这不关你的事,你DD独孤宇亢声说道:刘大哥,不要多说了。咱们结义的时候,不是早就说过有福同亭,有祸同当的么? 窦元双目斜倪,冷笑道:独孤宇,你现在已是强驽之末,还退什么英雄?你当真要陪着他们送命? 独孤宇对窦元曾有赠药之恩,窦元怕杀了他,传出去于自己名声有损,是以不愿即下杀手,希望独孤宇知难而退。 不料独孤宇却哈哈笑道:不错,我们是个个都受了伤。你的功力已复,要杀我们不费吹灰之力,自是不在乎多我一人了。正因如此,我独孤宇要在临死之前领教你窦舵主的高招。 这番话暗含讥讽,一句功力己复,轻轻带过了赠药之事,既骂了卖元的手段无耻,同时表明了在这样情形下他来助战,并非以多为胜。妙在不带一个骂人的字眼,却比指着窦元的鼻子痛耳还更令他难堪。 窦元老羞成怒,喝道:好,你既然要讲义气,要作好汉,那我就成全你吧舞动铁牌,向前推压,左手的虎头钩便似毒蛇吐信,在铁牌下面伸出,片刻之间,连袭对方老少五人。他看出独孤宇尚堪一战,十成攻势之中,有五成是指向独孤宇的。 褚遂等人凭着一股同仇敌忾的精神,互相呼应,拼命抵挡,居然又斗了二十招。但褚遂毕竟年纪太老,锐气一边,先便支持不住,只觉眼前金星乱冒,白刃晃动。连敌人的兵器指向何方,都听得模糊了。 梵溟轩紧紧靠在褚遂身旁,给他招架。褚遂一咬牙根,沉声说道:承子,你跑了吧爷爷活了七十岁,死不足惜。你留着这条身子,给你父母和爷爷报仇 梵溟轩哪能抛弃褚遂,拦在褚遂身前,说道:不,还是爷爷你走吧。你带了龄姐走,她会给刘大哥报仇的,那也是为我报仇了在这生死关头,梵溟轩还是没有忘记被缚在房中的龄姐, 这窦元杀了他们之后,再去杀他的龄姐。刘芒听在心中暗暗惭愧褚遂则不觉老泪纵横,叹了口气。 窦元纵声大笑道:你们还想跑吗?一个也跑不了嘿,嘿姓展的子,你倒有义气啊我本来答应你母亲不杀你的,可叫你今晚却来和我动手,这就不算我违背诺言了他明明是抱斩草除根的主意,但说起来却似乎他还很有理由。 梵溟轩大怒骂道:好个恶贼,我本来不想报仇的,如今则和你拼命不可杀不了你,做鬼也要找你报仇 窦元大笑道:你功夫是长进多啦,说老实话,我也当真怕他以后报仇呢你既然这么说,没办法,那我也只好度你了,让你做鬼报仇吧 窦元口中说话,手底招数越狠辣,猛地一招如封似闭虎头钩起处,把独孤宇的折扇拨过一边,右手的盾牌用到了七成气力,向梵溟轩压了下来 梵溟轩的气力本来远不及他,何况是在久战受伤之后?学武之人,在死生俄顷之际,保护自己,出于本能。梵溟轩气力既及他,这招不敢硬接,剑尖一碰铁牌,本能的就使出家传的轻功身法,一个移形换位,闪过一边。 褚遂老眼昏花,闪避不灵,却碰上了。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褚遂使尽平生气力,一刀斫在盾牌之上。窦元晃了一晃,褚遂却给他那股猛力抛出了三丈开外 梵溟轩心胆欲裂,大叫道:爷爷,你DD话犹未了,窦元的盾牌又到,根本就不容他脱身。 褚遂伤得极重,但他几十年功力,虽然爬不起来,却也还不至于丧命。他吐出了一口鲜血,挣扎着颤声叫道:承子,我没什么。但我不能来保护你了。你,你还是赶快逃吧梵溟轩听得褚遂说话,稍稍宽心,抖擞精神,和窦元恶斗 刘振受伤最重,继褚遂之后,第二个支持不住,激战中给窦元的盾牌一碰,双笔震落,脚步跟跑,窦元腾的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幸亏独孤宇的折扇与梵溟轩的青钢剑一同招架,架着他的虎头钩,不让他刺死刘振。刘振爬不起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这才离开险地。 剩下的三个人更是招架不住,梵溟轩轻功巧妙,步法灵活,还好一些。独孤宇武功虽然最强,轻功也很不错,但可惜他腿上受了刀伤,桃跃不灵,十成功夫只能使出三成。窦元找着了他一个破绽,忽地一声冷笑,说道:你是点穴名家,请你也瞧瞧我的点穴手法虎头钩一指,钩上的月牙恰恰刺中了独孤宇的愈气穴,咕咚一声,独孤宇也跌倒了。这还是因为独孤宇交游广阔,窦元恐怕树敌太多,而且独孤宇于他又有赠药之馆,他才没有施展杀手。 窦元点倒了独孤宇,哈哈笑道:姓展的子,轮到你啦 梵溟轩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和对方拼命,招数使得又狠又妙。窦元在急切之间,倒也未能就伤了他。他自忖武功强于梵溟轩何只十倍,也就不急于冒险取他性命。心道:反正这子是逃不出我的掌心的了。我且累他个筋疲力竭,慢慢再收拾他。 梵溟轩汗如雨下,气喘吁吁,兀自拼命招架。刘芒只有一条手臂能够活动,随着梵溟轩抵卸强敌。窦元的攻势有七成以上是对付梵溟轩,攻向刘芒的三成,梵溟轩也尽力替他防御。但饶是如此,刘芒还是应付不暇,险象环生。 梵溟轩道:刘大哥,你走吧褚姑娘她在房中,你DD他想叫刘芒去解救褚模龄,带她逃走,一句话未能说完,窦元的盾牌扶着劲风,已是当头压下。梵溟轩拼命招架,再也不能分心说话。 刘芒面上一红,道:展兄弟,我交你这个朋友了。为朋友两肋插刀,大丈夫死而何俱挥动单臂,奋起精神与梵溟轩联手迎敌。 窦元哈哈笑道:你这两个子死到临头,还讲义气,倒也难得盾牌砸压,吴钩挥舞。展、刘二人虽然拼了性命,也只能招架,毫无还手之力。 这时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分,展、刘二人筋疲力竭,眼看就要丧命,忽听得有马嘶之声。 窦元听得出是两骑骏马,正在向着这座园子跑来。来得快极转眼之间,马蹄声莫然而止,已是到了围墙外面。 窦元眉头一皱,心想:敢情是哪一帮黑道人物闻风而来? 他艺高胆大,也不怎样放在心上,只是催紧招数,意欲在这两人赶到之前,杀了展、刘二人。 第三百八十九章登山跨虎 第三百八十九章登山跨虎 梵溟轩听得健马嘶鸣,心中一动,难道真有这样凑巧的事他们兄妹,恰巧此时找我?他感到有了一线生机,登时精神抖擞鼓勇奋战。这个月来,他跟褚遂学的都是最狠辣的招数,他年轻力壮,使出来比褚遂还更凌厉,窦元不肯拼着受伤,想要在数招之内杀他,竟是不能。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一声长啸,嗖,嗖两条黑影,飞过了墙头。赛元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见这两人的轻功如此了得,不禁心头一凛。 窦元喝道:是哪条线上的朋友,来趁这趟浑水。 话犹未了,前面的那个人已在叫道:展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这汉子是什么人?竟是还未成年的童音 窦元怔了一怔,斜眼望去,只见来的是一男一女,那男的来最多不过十六七岁年纪,那女的更小,只有十四五岁模样。 原来这对兄妹,正是铁摩勒的儿女DD铁铮和铁凝。他们那日在伏牛山下碰见梵溟轩,回家后和铁摩勒说起,铁摩勒听说展元修夫妇双亡,他们的孤儿经过了伏牛山下,却不肯上山报丧,心里颇为奇怪,猜想定有内情。 铁摩勒是展家最亲密的朋友,扶养展家孤儿,他自问是责无旁贷,梵溟轩竟不来向他报丧,很伤他的心,当时他便想来找梵溟轩的,但他是绿林盟主,却不能轻易离山。好在一双儿女在空空儿夫妇门下,学了五年,武功虽未大成,他也可以放心得下了。 于是便叫铁铮挣兄妹,代他来探望梵溟轩,并与褚遂商量,希望能够让梵溟轩到他的山寨去。铁铮兄妹的坐骑是秦襄当年赠与铁摩勒、段克邪的宝马,梵溟轩曾经见过的。是以听得健马嘶鸣,来得如此迅速,便想到是他们兄妹了。 铁铮兄妹来得可正是时候,梵溟轩无暇思索,立即叫道:这恶贼要杀我的爷爷,还要杀我铁凝脾气比她哥哥更甚,说道:还问什么,你看展大哥都已经受伤了快动手 铁铮这时已看清楚了园中情形,有三个人受了重伤。倒在地上,还未能爬起来。这三个人,除了刘振之外,褚遂与独孤宇都是他认识的。褚遂浑身浴血,几乎己变成了个血人。而使铁牌与虎头钩的这个汉子还正在对梵溟轩频施杀手。 铁铮曹受严父之教,凡事必须先占一个理字,才可以和人动手,所以他在刚刚进来的时候,要先问一声。但如今他看到了这件惨酷的景象,也禁不住怒气勃发,心中想道:褚公公与独孤叔叔是我爹的朋友,给这贼人伤得半死不活,我就是杀了这个贼人,也不为过 铁铮是空空儿精心调教的弟子,轻功已得了师父的真传,当下身形一起,后发先至,抢在妹妹的前头,更不打话,唰的一剑向窦元刺去。 这一剑却是他父亲铁摩勒所创的独门剑法,长剑抡圆,当作大刀来使,沉雄迅捷,兼而有之,当的一声,铁牌上火星蓬飞铁铮趁着长剑一弹之势,随即划了半道弧形,又把窦元的虎头荡开。他虽然也退了两步,但他这一剑却解开了窦元的两招,且是两种兵器绝不相同的招数 窦元电了一惊,说时迟,那时快,铁凝也来到了。她是辛芷姑的关门弟子,辛芷姑对她比当年对史朝英还要宠爱,年纪虽小,剑法也已得了师门神髓。 辛芷姑的剑法奇诡变化,举世无双,铁凝使出了师门杀手,的一招星汉浮搓,剑势轻飘飘的似乎毫不着力,窦元便用铁牌要磕飞她的兵刃,哪知铁凝剑势倏然一变,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从窦元意想不到的方位突然便刺了到来,窦元空有两般兵器,竟是封闭不住,急忙吞胸吸腹,脚步未移,身躯已挪后两寸吱的一声,铁凝剑尖一挑,剖破了他的腰带,却未伤及他的肉。 窦元大怒,一侧身霍的便是一个登山跨虎的步法,虎头钩推、拿、锁、压,荡起一片银光,俨若银蛇飞舞,那面铁牌,挡在身前,遮拦得风雨不透。铁凝第一招的侥幸得手,乃是由窦元未曾见过她这一家的剑术,而又太轻敌所致。 论到真实武功,铁凝当然还和他差得很远,手中的青钢剑险给他的虎头钩夺去。铁铮挥剑复上,他的功力比妹妹高出许多两兄妹一联手,这才把窦元的攻势解了。铁铮稳住了脚步,说道:展大哥,你去看你爷爷,这恶贼让我给你打发。 梵溟轩看他们交手的形势,窦元攻势虽猛,铁铮兄妹却可应付得绰绰有余,看这情形,他们兄妹纵不能胜,也绝不会落败。梵溟轩此时已是筋疲力竭,确实也不能再打了。既然铁铮兄妹以从容对付,他也便放心退下了。 刘芒比他还要疲累,这时松了口气,只觉百骸欲散,走了几步,咕咚一声便坐下来。梵溟轩吃了一惊,道:刘大哥,怎么啦?刘芒道:没什么,我歇歇就好。梵溟轩将他扶起,尽最后一点气力,替他推血过宫,舒筋活络,说道:刘大可,你爹伤得很重,你去替他裹伤。恕我不能兼顾了。刘芒心里又是惭愧,又是感激。 褚遂挣扎着坐了起来,见梵溟轩到了他的身旁,不由得老泪纵横,说道:小承子,咱们今晚可真是一败涂地了。 梵溟轩道:爷爷不要难过,这恶贼是乘人之危,爷爷不算折在他的手里。如今宝藏并未失去,咱们也己转危为安了。铁铮兄妹会把这恶贼打败的。 梵溟轩在褚遂身上摸出了他早已准备好的金创药,小心翼翼的替褚遂敖上。褚遂叹了口气,说道:小承子,你比我的亲孙儿还要亲,我恨只恨龄丫头,她、她DD唉,她不但对我忤逆,也对不起你。 梵溟轩道:龄姐虽然作事有欠思量,但也不是存心害你老人家的。你老人家就原谅她一些儿。我看,这位刘大哥DD褚遂忽又生了气,道:别提你的龄姐,也不许再说那姓刘的小子。哼,我死了之后,随得他们心愿,在我生前,我、我可不许DD一动了声,连声咳嗽。 梵溟轩道:爷,你身子硬朗,你的伤会好起来的。天大的事情过了再说,别气坏了身子。梵溟轩不敢再提褚葆龄,只是劝着他的爷爷。 褚遂看了一眼斗场,忽地又起了一重忧虑,苦笑道:我的伤好得了好不了还未可知,但你说如今己转危为安,那却是言之过早了。目前就有一个祸患,唉,我看你还是不必再管我了,早走为妙。梵溟轩把眼望去,只见铁铮兄妹,双剑天矫如龙,配合得妙巅。窦元虽然也还是有攻有守,但显然已是铁铮兄妹渐渐占上风。梵溟轩不由得诧道:我看他们兄妹打得很好嘛,爷爷不用担忧。 褚遂悄声说道:你忘记了窦元是他们的什么人啦现在他们兄妹也许还未知道,倘若知道了,唉,那就是不测之祸了 要知铁摩勒是当年窦家寨主窦令侃的义子,窦元则是窦家的后人,论起排行,他还是铁铮兄妹的长辈,是以褚遂有此顾虑。 梵溟轩道:爷过虑了。我和他们兄妹是小时候一同玩耍的朋友。 褚遂哼了一声,说道:你爹娘和铁摩勒的交情如何?比你们小一辈的还更深?你母亲却不许你去请铁摩勒报仇,甚至被害的真情也不许你让他知道,这又是为了什么?不也是有了这个顾虑?我看你还是趁早走了的好。 第三百九十章意欲 第三百九十章意欲 梵溟轩本来信得过铁铮兄妹,但给褚遂这么一说,也不觉有点忐忑不安,心中想道:若说他们兄妹会反过来帮这窦元,这绝不会的,但他们两家的渊源如此之深,他们若是知道了窦元的来历,只要撤手不管,也就糟了 心念未己,只见铁凝一招yu女投梭,剑尖晃动,刺敌人的肩井穴,窦元举起虎头钩刚刚解了这招,铁铮又已一剑劈到当的一声,听着了铁牌,火花四溅。窦元退了一步,忽地问道:你爹是谁? 铁铮道:你问我爹作甚?窦元道:你这两个娃娃既来趁这趟浑水,父母想必应是绿林中人?铁铮道:是又怎样?寞窦元道:你们的功夫很是不错,你爹大约不是无名之辈? 铁凝冷笑道:你想攀交情么?你这小贼还不配呢我爹是绿林DD盟主二字未曾出口,铁铮打断了妹妹的说话,说道:别吓坏了他铁铮是不愿倚仗父亲的名头,故此禁止妹妹说道:盟主二字,却不知这么一来,却也泄了底了。 铁铮兄妹刚来的时候,那一声展大哥已引起了窦元的猜疑,如今听了他们兄妹的对话,立即猜到了他们的来历。当下哈哈一笑,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爹是铁摩勒。 铁凝道:是又怎样?窦元哈哈笑道:这么说来,当真是大水冲倒了龙王庙了。咱们是一家人 铁铮怔了一怔,道:胡说八道,谁和你一家人? 窦元道:你们还应该叫我一声叔叔呢你父亲曾受窦家扶养之恩,他拜我大伯窦令侃作义父,你算算这个排行,你们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叔叔?怎么,你们还不住手?你爹身为绿林盟主,理该恩怨分明,他身受窦家大恩,难道这件事情,他从未向你们提及? 这件事情,铁铮兄妹倒是曾听父亲提过,只是其中的恩怨详情,他们却是不甚了解,铁铮怔了一怔,心道:爹说窦家五虎当年因为在绿林中不得人心,与另一帮人火并,全家都已死了。怎么又钻出了一个窦家的后人?爹还曾用这件事情告诫过我,不要因为父亲做了绿林盟主,就可以恃势横行。不过,爹虽然并不同情他的义父,却也很为窦家绝后而伤心。要是这人当真是窦家后人,我却是不应杀伤他了。 铁凝看哥哥的神气,似乎有点相信,便冷笑说道:这厮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爹与窦家的渊源,便来冒充窦家的后人了。哥哥,别相信他的鬼话 梵溟轩忽地站了起来说道:他名叫窦元,我对他的来历虽未深知,但我相信他的说话,他不会是假冒的褚遂大惊道:小承子,你、你胡说什么 梵溟轩说道:大丈夫理该光明磊落,我相信这人是铁兄弟的长辈,就不该对他欺瞒,免得他做了将来要令他后悔的事情。铁兄弟,你要做手不管,任由于你、我只求你一件事情,我爷爷不应受我连累,我可以丧在窦元手下,请你保护我爷爷。 铁挣手底并不放松,扬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人不是假冒?为什么这人又要杀你 窦元哈哈笑道:我若不是窦家之后,岂会无缘无故去杀他父母?这小子的母亲王燕羽就是当年杀了我的父亲与我的四位叔伯的大仇人。我只杀他父母二人,还未足解我心头之恨,再杀这个小子,也不为过 铁铮这才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展大哥没有向我爹报丧原来是有这一层顾虑。嗯,他要做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那却未免把我铁铮看小了。 铁铮兄妹是年轻一辈,与褚遂老一辈人的想法当然有所不同,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他们只是当作故事来听,并不怎样重视。何况铁摩勒也曹对他们说过,窦、王两家的世仇,其实不过是争相夺利,很难说得上谁是谁非。他和梵溟轩是青梅竹马之交,进这交情也绝非一个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长辈可比。 铁铮为梵溟轩这一光明磊落的态度所感动,朗声说道:窦施主,我不管你是真是假,但这里的独孤大侠和褚老前辈都是我爹的朋友,你若当真和我的爹是异姓兄弟,就不该伤了他们我也不想杀你,只想你马上离开这儿否则DD窦元道:否则怎样?铁铮道:否则我认你是长辈,我这剑可不认你是长辈。 窦元怒道:好哇,小辈竟敢如此无礼,胳膊向外弯啦 铁铮道:在这里的褚老爷子和独孤叔叔是我的长辈,你打伤他们,先就不是。还能怪我无礼么? 铁凝记挂着梵溟轩,急于要把窦元赶跑,说道:哥哥,哪这许多废话与他多说?他打不过咱们才来冒充咱们长辈,我可不认这个叔叔。口中说话,就在这几句话的时间,已攻出了十八招杀手,每一招都是奇诡绝伦的剑法。 铁铮道:你还不走,我也不客气啦本门轻功一展,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一口青钢剑化成了重重剑影,就像几十个人,都持着明晃晃的利剑向窦元攻来。 以窦元的本领,要胜他们兄妹二人,固然不易,但他们兄妹想胜窦元,也是很难。要分出胜负,最少也恐怕要在千招开外,但窦元先与梵溟轩他们斗了半个时辰,气力业已消耗几分,再斗他们兄妹,就难免有点力不从心了。 窦元吸了一口凉气,心道:可恨这两个娃娃不肯卖帐。如今独孤宇己经解开了穴道,姓展那小子并没怎样受伤,若待他们养好了精神,再来助战,只怕我今日就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到了此时,不由得窦元不作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打算。 铁牌一个旋风急舞,荡开铁凝的兵刃,夺路便逃。铁铮看出是走势,也就不再拦他,让他逃跑。 窦元的本领确是不凡,在激战一个多时辰之后,身手居然还是非常矫健,只见他脚尖寸点,一个鹞子翻身,便飞越了高逾两丈的墙头。到了墙外,这才恶狠狠的发话道:好两个不识好歹,犯上作乱的娃娃,我不屑以大欺小,今日放过你们,我找铁摩勒算帐去 铁凝噗嗤笑道:真是厚脸皮,还说放过我们呢。好,你找我爹算帐去吧哼,我爹要是知道你杀了展家叔叔婶婶,他肯放过你才怪呢。 铁铮道:别和他吵嘴了,咱们去看看褚公公伤得如何? 梵溟轩扶起了褚遂,说道:铁兄弟,今日多亏了你们了,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感激你们才好。 铁铮笑道:你这么一说,倒显得咱们是外人啦。我爹很挂念你,特地叫我们来探望你的。只盼你不要见外才好。 褚遂只觉一片茫然,想不到这次夺宝护宝大厮杀,竟是如此结局,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面对着铁铮兄妹,想起自已的多疑,又不禁有几分惭愧,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独孤宇已经解开了穴道,过来向铁铮兄妹道谢。刘振伤得很重,不能行走,叫他儿子刘芒过来道谢。 铁铮有点诧异,说道:独弧叔叔,你怎么知道窦元到此寻仇赶来相助?可是你来探望褚老前辈,适逢其会的么?这两位又是何人? 独孤宇亦觉有点尴尬,他与褚遂只不过相识而已,并没什么交情,他是个游侠身份,在小辈面前可不能说谎,当下讷讷说道:这件事么?嗯,也可说是个巧遇。这两位,这两位DD正自不知如何措辞,梵溟轩已是替他解窘道:这两位是刘家乔梓,他们是爷爷的邻居。独孤大侠是刘伯伯的好朋友,正在他们家中作客。嗯,刘伯伯受伤不轻,请进去先歇歇吧。事情慢慢再谈。 铁铮听说他们是邻居,只道他们是听得这边厮杀的声音,来拔刀相助的。铁铮自幼受父母教诲,也是一副侠义心肠,很爱结交朋友。他见刘芒一臂断折,连忙说道:刘大哥,你这条断臂可得赶快接上去才行。来,我给你接臼。展大哥,你帮忙折一根树枝。 铁铮的续肢接骨之术是跟师父学的。他师父空空儿是个神偷,干窃贼这行,必须准备给人打跛手足而自能医治。所以续肢接臼的技术,乃是这一门的绝技。空空儿不懂医学,他平生也从没断手过。但既是窃贼的祖师爷,这门绝活却是他的擅长,可以与他的轻功比美。 铁铮叫梵溟轩给他做助手,很快就用柳枝接骨的方法替。刘芒驳好断臂,接上了臼。刘芒望了一下梵溟轩,似乎想与他说些什么,却没有说。 梵溟轩道:刘大哥,小弟很是惭傀。刘芒这条手臂是他打断的,他自觉于心不安,见刘芒向他望来,便向他道歉,却不知刘芒想的根本就不是这一件事。 刘芒低下了头,说道:不,惭傀的应该是我铁铮大奇异,却不便冒昧发问。刘芒回过头来,向他低低说了一声:多谢。刘振忽道:芒儿,你能够走路吗?刘芒道:我并没受多大的伤,跑路也能。 刘振道:好,你把我背起来。刘芒把父亲背起,刘振叫他走到褚遂跟前。 褚遂双眼一翻,沉声说道:刘振,你意欲如何?我可得告诉你,咱门是桥归桥,路归路,搭不到一块儿。你别以为有了昨晚联手合斗窦元之事,你就可以借路过桥了。褚遂恨极了刘家父子勾搭他的孙女儿阴谋对付他,是以说话尖酸刻薄,丝毫也不客气。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第三百九十一章莫决 第三百九十一章莫决 独孤宇亦觉有点尴尬,他与褚遂只不过相识而已,并没什么交情,他是个游侠身份,在辈面前可不能说谎,当下讷讷说道:这件事么?嗯,也可说是个巧遇这两位,这两位DD正自不知如何措辞,梵溟轩已是替他解窘道:这两位是刘家乔梓,他们是爷爷的邻居独孤大侠是刘伯伯的好朋友,正在他们家作客嗯,刘伯伯受伤不轻,请进去先歇歇事情慢慢再谈 铁铮听说他们是邻居,只道他们是听得这边厮杀的声音,来拔刀相助的铁铮自幼受父母教诲,也是一副侠义心肠,很爱结交朋友他见刘芒一臂断折,连忙说道:刘大哥,你这条断臂可得赶快接上去才行来,我给你接臼展大哥,你帮忙折一根树枝 铁铮的续肢接骨之术是跟师父学的他师父空空儿是个神偷,干窃贼这行,必须准备给人打跛手足而自能医治所以续肢接臼的技术,乃是这一门的绝技空空儿不懂医学,他平生也从没断手过但既是窃贼的祖师爷,这门绝活却是他的擅长,可以与他的轻功比美 铁铮叫梵溟轩给他做助手,很快就用柳枝接骨的方法替刘芒驳好断臂,接上了臼刘芒望了一下梵溟轩,似乎想与他说些什么,却没有说 梵溟轩道:刘大哥,弟很是惭傀刘芒这条手臂是他打断的,他自觉于心不安,见刘芒向他望来,便向他道歉,却不知刘芒想的根本就不是这一件事 刘芒低下了头,说道:不,惭傀的应该是我铁铮大奇异,却不便冒昧问刘芒回过头来,向他低低说了一声:多谢刘振忽道:芒儿,你能够走路吗?刘芒道:我并没受多大的伤,跑路也能 刘振道:好,你把我背起来刘芒把父亲背起,刘振叫他走到褚遂跟前 褚遂双眼一翻,沉声说道:刘振,你意欲如何?我可得告诉你,咱门是桥归桥,路归路,搭不到一块儿你别以为有了昨晚联手合斗窦元之事,你就可以借路过桥了褚遂恨极了刘家父子勾搭他的孙女儿阴谋对付他,是以说话尖酸刻薄,丝毫也不客气 梵溟轩本是想劝他们两家和解的,但见褚遂如此激动,却是不便置辞了,心道:爷爷今晚受伤,都是因他父子而起,也难怪爷爷生气只好等待爷爷伤好之后,事情办已淡忘,再设法劝解了 刘振冷冷说道:我不是来与你讲和的,也不是来约你比斗的你褚老英雄瞧我们不起,我们也不敢高攀昨晚事不成功,今后我们也不会再来了,明日我们就搬出盘龙谷,你可以放心了但若你还要算饯,什么时侯找来,我们也决不叫你失望我要告诉你就是这些话,告辞了 铁铮兄抹大为惊诧,但他们对于刘、褚两家的纠纷,根本莫名其妙,他们以辈的身份,当然也不好劝解 梵溟轩心乱如麻,最初他是妒恨刘芒,但如今他为他的龄姐着想,爷爷甩这样的手段拆散他们,他的龄姐伤心是不在话下了,只怕还要恨他一世 他想告诉刘芒,爷爷说褚葆龄告密之事乃是假的,他的龄姐实是真心欢喜他但这些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而且还在爷爷的眼皮底下,他又怎戳破爷爷的谎言 还有一样,刘芒的手段并不见得很正当,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梵溟轩也不能单凭一两件事情推断不过从昨晚联手合斗窦的…情衍看来刘对倒饵也算得是一条汉子,而且很讲义气,似乎也有可取之处 梵溟轩踌躇莫决,只见刘芒背着父亲,已经转过了身,向园门走去梵溟轩赶上了他,低声说道:刘大哥,你可有什么话要我代你告诉龄姐么? 刘芒怔了一怔,忍着心酸痛,说道:我没有什么话说,只盼你好好待她,今后我也不会和她见面的了 梵溟轩面上一红,心道:你这可是完全误会了急切之间不知如何说好褚遂却已在大声说道:他们父子并不是我请来的客人,承子,你不必代我送客刘芒气从心起,哼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抛下梵溟轩,便冲出园门 在这样情形底下,独孤宇也是很尴尬,当下抱拳说道:褚老前辈,我不打扰你了铁贤侄,令尊面前,请代问候,告辞了 褚遂冷冷说道:独孤大侠,你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侠义道,几时光临寒舍,我老头子必定恭迎但却请你不必与宵之辈同来,坏了你自己的名头 独孤宇变了面色,说道:你我看法不同,我也想奉劝你一句不义之财,还是拿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才好 褚遂嘿嘿冷笑,梵溟轩道:爷爷,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再提它了 独孤宇说了那几句话,拂袖便走铁铮不知他们吵的什么,要劝解也无从劝起只好说道:独孤叔叔,你住在什么地方,明天我来探望你 独孤宇道:你不用来了我今天便走,以后也不会再到盘龙谷了说到未了一句,已是走出园门,去得远了 铁铮满腹疑团,说道:展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何以与独孤宇也闹得不和? 梵溟轩苦笑道:说来话长,把爷爷扶了回去再说 铁凝刚才隐约听得梵溟轩和那刘芒提起龄姐二字,她只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还不怎样懂得避忌,忍不住就问道:对啦,展大哥,你的龄姐呢?怎么却不见她?你们在外面闹得天与地覆,何以她不出来? 梵溟轩支吾说道:她、她在看家铁凝道:我只道她外出去了好,我正想见见她,我和她己经有好几年没见面啦想来她的功夫也一定比以前好得多了 梵溟轩偷偷看了看褚遂的脸色,褚遂怆然说道:这丫头还有脸见人么?不过也总不能一世躲着,好,你们既要见她,那就去 铁铮兄妹大为惊诧,铁铮年纪大些,隐隐猜到几分,连忙给他妹妹抛了一个眼色,示意叫她不可胡乱说话 褚遂伤得很重,但比起刘振,却较好一些,不必人背梵溟轩与铁铮一人一边,搀扶着他,缓缓地走回家去 褚遂心难过之极,他本不愿把家丑外扬,但铁铮兄妹于他有救命之恩,又是他孙女儿的好朋友,也只好打算让他们知道了 不多一会,走到了褚遂的卧房梵溟轩记挂着褚葆龄,心里想道:她被缚了半天半夜,不知如何气苦了于是推开了房门,就立即高声叫道:龄姐,龄姐 第三百九十二章结 第三百九十二章结 这一战对梵溟轩来说非胜不可,否则性命难保他起初使的是他曾用过几十年苦功的七十二路大擒拿手法,拼命与铁摩勒抢攻大擒拿手法是偏重于强攻的,梵溟轩的这门功夫可称天下无双,攻势之凌厉空空儿几次与他对敌,也不能不避其锋芒但不幸他今日碰上铁摩勒,铁摩勒的内功深厚无比,不但强过空空儿,也强过梵溟轩,梵溟轩的大擒拿手法被他沉厚的掌力所迫,再凌厉的攻势也是发挥不出来了双方抢攻,力强者胜,力弱者败,这是绝对无法侥幸的 梵溟轩是邪派第一高手,当然懂得这一层道理三十多招过后,梵溟轩已经看出危机,心中一动,蓦地想道:铁摩勒说的话不能不算数他说过我若能抵敌百招,便可放我过去我何必要大耗真力和他硬拼,拖过百招不就行了? 主意打定,梵溟轩拿出了一对日月轮,喝道:空手相搏没有什么意思,你我再比划比划兵器梵溟轩已有二十年不用兵器,这次他预知突围必逢强敌,把兵器带在身边,如今就用来对付铁摩勒他的日月双轮擅能锁拿刀剑,而且无须那么用力,自忖还有六七十招,想来可以应付过去 铁摩勒一声长笑,说道:好呀,随你的便拨剑出鞘,随手一招横云断峰,便把对方攻来的双轮拦住 金铁交击之声宛如龙吟虎啸,上万的兵士屏息以观,人人都给震得耳鼓嗡嗡作响,梵溟轩也委实了得,一觉不妙,立即变招,日轮一推,月轮一锁,刚中寓柔,不与铁摩勒强拼真力,只想借着兵器的功能,克制他的长剑 铁摩勒暗暗叫了一声可惜心里想道:这老怪本来可以成为一派宗师,可惜走人了歪路想至此处,心里倒是有点踌躇DD要不要取他性命? 梵溟轩使出快招,但求早早达到一百招之数钱库勒脚踏五行八卦方位,与他游斗了二三十招,梵溟轩的双轮使得甚是巧妙,有一招几乎锁着钱库勒的剑尖 此时的空空儿、华宗岱等人已经来到,一旁观战空空儿眉头一皱,正要责备铁摩勒的妇人之仁,摹听铁摩勒一声大喝,长剑抡圆,当作大刀来使,一剑劈下,梵溟轩镇不住他的剑,日轮轮轴的齿心断了三齿 铁摩勒这一剑以拙胜巧,使得威猛无伦空空儿看得眉飞色舞,也禁不住大声叫起好来 在如雷的喝采声中,司空留心胆俱寒,相形之下,显得铁摩勒神威凛凛 梵溟轩的拖字诀在铁摩勒的强攻之下完全失效,只见铁摩勒的长剑横劈直斩,使的完全是大开大阔的正路剑法,丝毫不用花巧的招数但梵溟轩的月日双轮使出什么巧招,都给铁摩勒D一挡了回去 到了此时,连空空儿也是看得心神如醉,顾不得出声赞好了须知最上乘的剑法乃是重拙胜于精巧,空空儿的剑法已经到了精巧的极峰,但重拙的境界,则空空儿还只是初窍藩篱 不过片刻,但见梵溟轩汗下如雨,头上冒出热腾腾的白气华宗岱与空空儿说道:这老怪给铁摩勒迫得孤注一掷,看来只怕不须百招便可收场了原来梵溟轩以深厚的内功,拼命作战,还是敌不过铁摩勒华宗岱看出了他已经是元气大伤 不料话声未了,铁摩勒忽地收剑回鞘,跳出圈子,说道:百招已满,你去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骇连梵溟轩也是大感意外原来他全神应战,根本就没有再数招数,不知已满百招他骤然一喜,忽觉全身节骨寸寸欲裂 空空儿知道铁摩勒是言出必行的,只好连连苦笑,说道:真是便宜了老怪 那知就在空空儿苦笑声中,又有一件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那雪山老怪梵溟轩好像僵了似的,木然直立,铁摩勒叫他走,他竟是不能移动脚步突然间‘卜通的倒下去,七窍流血,身体干枯,一下子瘦了许多,就像一根水份挥发已尽的木头 原来梵溟轩真力耗尽,已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不用铁摩的杀他,他已经死了 铁摩勒叹道:我本来想饶他一命的,想不到他自取灭亡 空空儿道:这老贼作恶多端,应有此报不必叹息他了,咱们去追捕鞑子元帅此时义军早已清理了战场,段克邪等人也已从城中出来,战场上并没发现拓拔赤的尸体,当然也就知道他已经跑了 不过拓拔赤也没跑得多远,就在此刻空空儿与铁摩勒说话之际,他已经给另一支兵马截住 这一支兵马并非汉族的义军,而是宇文虹霓和盖天仙所率领的师陀国以及奚族的战士赶来给义军助阵的 奚族与师陀国曾受过回纪的蹂躏,此时正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盖天仙与宇文虹霞双骑齐上,抢着要杀拓技赤拓拔赤此时只有数百残军,十多部战车战车早已被射翻了 拓拔赤的侄儿拓拔雄甚是狡猾,战车倾覆之际,连忙脱下战袍,换上普通军士的衣服,希望能够在混战之中逃走 宇文虹霓、盖天仙抢着锅杀教拔赤,没注意到 但另外一员女将却发现他了,拓拔推抢了一匹马正要往山谷里跑,叟的一支箭射来,将他的坐骑射毙,那员女将立即追上,喝道:拓拔雄,你这贼子还认得我吗? 这员女将是与奚族相邻的一个部落的王公女儿,名叫香贝,她和宇文虹霓是好朋友,十年前曾经受过拓拔雄的迫婚,险些给他掳去的事详龙凤宝铁缘 过后香贝格格痛定思痛,深海自己是个柔弱女子,以致被人欺侮,于是跑到师陀,跟宇文虹霓学了几年武艺,然后回到她的部落整军经武这次她带了一小队女兵,跟字文虹霓来幽州助战,她最主要的目的正是要找拓拔雄报仇 无巧不巧,拓拔雄正好给她发现她报仇心切,单骑追来,一时忘了危险 拓拔雄见她的女兵尚未曾跟上,恶念陡生,狞笑道:好呀,你没有忘记我,我也没有忘记你呢立即挥刀便斗香贝,想把香贝擒作人质 香贝只是学了几年武艺,不是拓拔雄的对手交手两次,拓拔雄便打落了她手中的剑此时,她的女兵距离最近的也还有百步之遥 拓拔推哈哈大笑,伸手就抓香贝忽地里一骑骏马如风驰至,骑在马上的是个红衣女子,人未到,已把手上的长剑掷来,拓拔雄的掌心给长剑穿过,痛得狂陈这红衣女子是龙成芳 原来诸夜龄是因龙成芳身体未曾完全复原,叫她在后方防守,她所防守之处,恰巧是在此处附近 龙成芳快马驰到之时,香贝已经抬起地上的宝剑,把拓拔雄杀了此时,拓拔赤也已中了宇文虹霓一剑,跟着给盖天仙杀了香贝格格谢龙成芳救命之思,两人谈得很是投机 不久,义军的群雄都来到,听说元凶已残,皆大欢喜葆龄见龙成芳立了大功,是喜上加喜拉着她的手道:芳姐,你可以留下来帮我教练兵了? 龙成芳却摇了摇头,笑道:不,我已接受了香贝格格之请,要她练兵了你说得很对,我的心魔未除,我要到一个很艰苦的地方去锻炼自己正是: (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