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门宠妃:本宫非你不嫁》全集 作者:帝卿卿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 简介 恶搞版简介: 她就是想正儿八经的在屋里弹个琴,哪来的几个蠢货竟是在这骚扰她! 啥?去别的国家? 关她毛事! 美男难不成专喜欢干些拐带未成年少女的事?那她傍上个丑男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吧! 要嫁的夫君不喜欢她,还吼她? 去他的洞房,姑娘我不奉陪了。 爹不亲,娘不爱,没关系,她的人她罩着! 啥?以上都是假的? 正经版简介: 一盘棋,一把琴,一身紫袍,独缆山河日与月,绝代风华。 一只笛,一朵花,一身白裙,卧看风霜花与雪,倾世无双。 那年,是谁撩拨了谁的心弦? 月国相护,琉国定情,那漫天飘飞的大雪,那河中漂浮的花灯,又恍惚了谁的眼睛? 岳仁峰下,当一切真相剖开到自己眼前时,她又该如何去抉择? ☆、001 锁链上的男子 楔子 一处不甚显眼的角落,芙蓉花开的正盛,波光花影,相映益妍,分外妖娆。一束阳光透过朵朵花枝,照射进石壁上的斑驳小孔,在漆黑的地面上形成一束束光影。光影的攒动中,模糊的看见室内森寒的墙壁上有一个人影和几条沉重的锁链。 “主上。”黑暗中不知是谁低低的出声。在空旷的室内显得异常的清脆。 随着黑暗中的那个人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个被铁链锁在墙壁上的男子。男子低垂着头,凌乱的发丝滑过脸颊散在肩头。一身黑色衣衫,将他融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那男子似是听见动静,头抬起,缓缓的睁开双眸,看向那人。那是一双灿若星河的狭长的凤眸,在黑暗中犹如明星般耀眼。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唇形,下颚弧线美好。 静谧的室内突然传来阵阵凌乱的脚步声,墙壁上的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再次低下头去。那黑影中的人也迅速隐去。室内再一次陷入一片沉寂中。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直到一束烛光在黑暗处闪现。 烛光中慢慢明亮,那些人狭长的影子映在墙壁上。为首的人是皇宫中的内监常侍,他旁边的人低垂着头,手里端着一个漆盘,漆盘上放置着一个白底蓝花的瓷盘,盘中盛着一枚药丸。 几个人站定后,常侍轻咳了一声,墙壁上的男子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向来者。那双本应该美若星灿的眸子此刻暗淡无光,眉头紧锁,微弱的光亮中可以瞧见他唇瓣开裂,夹杂着丝丝血色。 “殿下,奴才给您送药来了。” 站在远处的常侍冲男子微微行了个礼仪。站在一旁端着漆盘的人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是想让男子看清。 男子似是虚弱的挤出一丝微笑,声音飘忽。“有劳公公了。” “殿下这是在说哪里话,这是奴才的本分。不过…。”常侍含笑着看着男子,话锋微转,似是在等着男子的问话。 一阵铁链声响动过后,男子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陛下说泣珠已经有消息了。所以让我告诉你,无论用什么代价,哪怕是用你的命,也要拿到泣珠。你没有权利拒绝。如果不是陛下每月给你解药,你早就死了。” 常侍不在喊男子殿下,而是称呼男子为‘你’。那种恭敬的态度不复存在,现下像是在吩咐自己手下的一名死士一般。声音凛冽没有一丝温度。 室内静谧了一会,才缓缓的听见男子说道:“公公放心,我现在还不想死。”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常侍,而是将头转了过去,眼眸看着那片黑暗。 常侍听见这句话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了一番。身后的两个人立刻会意,上前将束缚着男子的铁链打开。男子拿起漆盘中的药丸吃了下去。烛光中,常侍瞧见男子黑色袖口露出的手腕被铁链磨出淤青,手腕部还泛着血色。顺势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在男子面前。 “哎呦,殿下您的手腕受伤了,这是宫中上好的金疮药,您拿去。” 男子抬起手,将手腕放在眼前瞧了瞧,朝常侍微拂身子,面露感激之色,笑道:“多谢公公挂念。在下收下了。”将瓷瓶握在手中,再次冲常侍拂了拂身子。常侍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烛光渐渐消失,杂乱的脚步声也愈来愈小。直到室内又恢复一片宁静。 男子直起身,眼眸看向那些人远去的方向。将瓷瓶放在手中把玩。黑暗中陡然大亮起来,将原本不大的室内照得亮如白昼 黑暗中的那人影手中拿着一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朝男子走来,在距男子五步远的距离恭敬的跪了下来。 “日耀见过主上。” 男子转头看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白瓷瓶拿到日耀面前。 日耀伸手接过,面露犹豫道:“主上为何不杀了他。”男子伸出右手将嘴角的血色擦去,而后右手搭在左手的手腕上捏揉。半晌,凉凉的开口道:“留着他兴许还有些用处,切莫打草惊蛇。” 男子双手举在胸前抱拳。“是,雪娘那边已经在等着主上了,主上准备何时动身?” ☆、002 阁楼中的少女 ‘嗖’破空之音划过天际,直直的穿透那片十里桃花林,在白玉桥的上方飞驰而过,刺破木棂,带着丝丝寒意,钉入屋内一处墙壁之上。 屋内,一白衣女子独坐一把七弦琴侧,微微侧目,目光注视这那方箭矢。女子微微蹙眉,瞧着那箭上似乎还绑着这个什么物事。转念一想估疑的起身,衣袖拂过七弦琴,拂过桌案,顺手拿起了桌案之上的白玉笛。 那双手修长,莹白如玉。如那冬日里的雪,指尖透着微凉。女子站立在那扇墙壁跟前,抬头观望,复又伸手将箭矢取下,放在手中打量。那是一只镀了金的羽箭,上面还描摹了一只白莲花,显得格外的清幽素雅。 而那箭头处,一根红色的细线绑着的似乎是一封书信,女子沉思了片刻,踱步到桌案旁,将那封信取下,展开来看。 再次抬眸之时,脸上似有沉思,手中白色的宣纸在顷刻之间便化作灰飞,飘散在空中,似天空之中的无数繁星。女子复又摩挲这那只羽箭看了好半晌,默默的将箭放在琴旁,又将手中玉笛放在一旁,又抬眸看了一眼。而后坐下,双手复琴之上。 潺潺的流水声,夹实杂着丝丝悠扬的琴音,在寂静的深夜之中显得异常的空灵与神秘。突然间几条身影快速的划破黑暗,鬼魅一般的无声无息的掠至那片芬芳的桃林之中。为首的一名黑衣男子飘然而落,立在一株桃花树下。朝身后扬了扬手,身后的人顿时站在那里原地不动了。 那琴声未止,但却骤然变得急促,强烈。带着杀伐血浴的激昂之声,冲破了天际。不多时,琴声戛然而止,屋内的烛火也随之灭了。 而外面的众多黑衣人也随之动了,瞬间便将整个阁楼包围了起来。 而后,便见从这阁楼之中走出一个女子,纤尘白衣,在风中鼓舞,三千青丝翻飞如蝶,眉宇间有朵血色桃花,妖治异常。修长的眉眼,朱唇微张,话中冰冷如寒霜。纤长的手指中握有一把玉笛,通体莹白如玉,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寒意,眸色清寒。 “谁人擅闯我这琼沧阁?” 站在桃花树下的黑衣男子静静的凝视着仅仅只隔了一座桥的女子。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但周身的寒意却冷的逼人,他不禁堪堪皱了眉宇。 “在下想烦请姑娘陪在下走一趟。” 声音就犹如一位翩翩佳公子正在邀请佳人前去赏景一般。若非那人是一身黑衣蒙面,倒是要误认了。不禁抬头问道: “去哪里?” “琉国” “不去” 转头,便要回阁楼之中。忽然,那白衣女子只觉得耳边劲风直直逼来,微微侧身,便轻巧的避开。在这一刹那,周围的黑衣人动,无声之间已经掠至到女子近前。女子纵身一跃,翩然如仙一般落在阁楼前的白玉石桥之上。衣角飞扬,仅仅只是侧容已经美得惊人。 桃花树下的男子恍惚间猛然惊醒,再转头看向女子时,只见她不知何时纤细莹白的手指间的玉笛不见,转而手中握有一柄软剑,剑光中反射出女子娇美的容颜。 她动,手中长剑微微一挑,一道白色劲光滑出,人便以倒在她的脚下。在一个转身,再一跃起已经来到了桃林中。侧身,剑起,人倒地。再一个侧身,他面前的人再次倒地。一招毙命,必中要害之处。 那黑衣男子微微蹙眉,此女子剑法精准,讲究的是快而准。在这样下去,必将血染这桃林,一个纵身,也来到女子近前,拔剑,直直的向女子逼来,极快的剑法,穿梭的在人群中,顿时双剑交击在空中,铿然有力。 “都退下!”此时的声音没有了刚才那般柔和,此时的他神色严肃,冲身后的人大喝。 其余的黑衣人向后退了几步,迅速隐去。桃林之中只剩下一黑一白两条缠斗身影,在桃林快速移动着。密集的桃树恍惚了人的双眼,不多时,那黑衣男子突然见眼前寒光一盛,一柄长剑已经至自己胸前寸处。想着自己必定要命丧于此。便灌注内力挥出了最后一剑。 一声剑刺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入耳。男子豁然睁眼,那在自己胸口的剑不知何时收了。而自己那几乎全力一击的剑却直直的刺入女子左肩处。顿时,丝丝血珠顺着剑身滑落,滴滴落入泥土之中,左肩处已被鲜血染得殷虹堪堪刺目。 那女子脸色瞬间惨白,但男子却看见她在笑,对笑,诡异的笑,就这样绽放在她美丽的容颜上。他慌忙之间抽出剑,左肩处顿时血流如注,女子嘴角也溢出血色。那一剑…她却生生接了。 他慌忙提剑转身掠起,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那女子这才踉跄的向后退了数步,身形不稳的倒在了一个怀抱之中。苍白的脸上笑着望向身后的人,道:“师父。”便昏了过去。 那男子一身青衣,身姿修长,纤细的手指划过女子的脸庞,叹了口气,淡淡的道: “子韵,为师教你的‘漫天’可是忘了?竟把自己伤成这样!” 而距此处不远处,楼阁之上,一人将手中一把精致的金色弓箭缓缓放下,那如夜空之中繁星一般好看的眸子此刻注视着远处那方圆十里的桃林,那些情景全然落入眼底。唇角不禁挑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随后,将手中弓箭换到另一手上握了握,手扣住栏壁翻身而下。 ☆、003 老虎的皮毛要顺捋 一个月前的那场刺杀以我的故意受伤而草草的落幕,但我不清楚那晚的黑衣男子为何不趁我受伤,再补给我一剑或者直接掳走了了事,而是,仓皇的逃走了。 我一时甚为不解,转眼一个月已经过去了,我的伤早已在师父的妙手回春之下,完好如初。但也因为那件事之后,有了我变成‘痴儿’的说法。 原因为何?或许是因为我这段时间很无聊,也可能只是因为那晚我收到的那封信罢了。 那封信上寥寥片语写着:装疯可脱此劫。 我先前并未在意,却在当我看见那信角之上的白色莲花和那花中苍劲有力的玉字时,顿时愣在了那里。 近些年,朝中局势并不稳定,月国国君执政三十三年,其中三十年可算得上是一位英明的君主,可最近这三年间,皇帝凤陵似乎是倦怠了朝政,开始想着过奢靡的日子。各地征召工匠前来奉城,在距月国皇宫不过百里处修建了一座庞大的行宫,占地方圆三百里。名曰:拂蔚。 再后来,凤陵为了博美人一笑,又将留芳阁重新修葺了一番,整个宫殿华美异常。 那些上了些年纪的大臣因在官场上做久了的,深知此刻凤陵还在兴头之上,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那些年轻一辈的才俊们,忒不会看人脸色,竟不知老虎的皮毛只能顺着捋,断不可逆着捋的道理。想着自己新官上任,要是能劝住陛下,那便是大功一件,届时升官那便是小事。遂,在朝堂之上大放言辞,惹得凤陵频频蹙眉,一脸的不悦。 可又有谁知晓,祸从口出,这一劝谏不当紧,反倒害死了自己。第二天便会传出,某某官员昨夜死于府中,乃是一箭穿心的消息。 而在案发现场唯一找到的证据便是一张画有白莲花的纸张,莲心处是一个苍劲有力的玉字。自此,凡是在朝堂之上做出的行为令凤陵大为不悦的官员,都会被一箭穿心。每个人心中都知晓此事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帝王之怒,伏尸万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每个人都懂。现在做官的都谨言慎行,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触怒了凤凌的逆鳞,导致自己无故身死。 很多人将那个玉字与五年前突然出现的北望低谷的圣主殿下联系在一起。也很多人却说,北望低谷中的天狼族连皇宫都敢光明正大的领兵进入的人,是断然不会做那些暗地里杀人之事。传闻,北望低谷的圣主殿下姓风,名栾华,字玉琅。 近日,我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原因,便要追溯到半个月前,我还在百无聊赖的哼着小曲,踏着碎步,悠闲自得的在园中散步,欣赏美景之时,娘亲在身后唤住了我,拉起我的手,将我带到最近的芳华亭中。 娘亲是个姿色绝佳之人,眉如柳,眉心处时常点缀着一朵红莲,增添了不少的媚态,眼眸中似装有一颗明珠,清澈,迷人。肌肤赛雪,那面容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三十多岁已经有了三个孩子的母亲。 娘亲不喜头顶珠光宝气的,这喜好大致与我相同,高高的云鬓之上,只有一支翠绿色的步摇斜插在头上,很是素雅。爹爹也是看中了娘亲这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才娶进了暗夜山庄,做了夫人。 我看着她灼灼的目光,有些躲闪,手放在腿上一个劲的蹉着衣角,时不时的看了她一眼,少时,她道:“雨儿,娘亲少时给你寻的那门亲事,你可还记得?你看你都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 我先是一愣,是啊,不小了,十六岁了,已经是女子及笄之年,可以婚嫁。 我顺眼瞧着手中握着的这柄玉笛,沉思了片刻,抬起头,眨着那双如水一般清澈的眸子,笑道:“娘亲,什么是亲事?雨儿不懂,那个东西好吃吗?” 我呆望着她,她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叹了一口气,似是有些沉痛的细声说道:“亲事就是成亲,成亲不能吃,但是成亲过程中可以吃很多好吃的,你想不想穿漂亮的衣服,带漂亮的首饰呢?” 有好吃的,那肯定不会是一件坏的事,我点了点头,拍着手叫好。 谁也没有看到她眸中那微微一闪而过的一抹暗淡,只是一瞬间,又转而忧郁的说道:“有好吃的,有衣服穿。可是,我听下人们说,成亲便要离开这里,见不到娘亲,我不要见不到娘亲。” ☆、004 神秘的山庄 她面色微怒,伸出手静静的安抚着我,温柔的冲着我笑。 “哪个奴才说的,竟说这些胡话。你以后也可以回来看娘亲,娘亲也可以去看你的。” “可是…可是…” 她看着我的眼神似有哀痛,我不想看见她如此为难,是不是牺牲了我,就能让她不伤心? 我犹豫了好久,最终点头说道:“愿意。” 娘亲搂过我,我也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眼神中那盛满辛酸的泪光,许久,她站起身,背对着我,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坚定的告诉我:“皇帝赐婚在三个月后,三个月后准备嫁人吧!” 而后,似是悲伤的不在看我一眼,便转身离去,我追随着那身影,渐渐的归隐在楼阁之中…… “小姐,我们回去吗?” 站在我身后的影子,冲我躬了躬身子。我并未言语,只是点了点头,眸色再次扫向手中的玉笛,眉头微微蹙起。 还记得我十岁那年,爹爹将我拉到他的房中。他拿过桌子上一个甚是精致的木盒,蹲下身子,将盒子很是郑重的放在我的手中,道:“雨儿,这是你日后的夫君,送给你的定情之物,一定要收好。” 那时的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垂头看手中的那方盒子。 那盒子不大,是用深褐色的紫檀木做成的,除了有一个小巧的暗扣之外,其余没有任何装饰。我将盒子爱若珍宝的抱在怀中,谢过爹爹后,便跑出了爹爹的绝尘楼,直奔琼沧阁而去。 找了个椅子坐下,将盒子刚放在腿上,一时间引来我的婢女玉镜和我那姐姐夜阑好奇地寻问,她说:“听下人们说小姐接到了未来夫君所送的定情之物,可是这个玩意吗?” 纤细的手指抚上那盒子,又单手托腮,做冥思状,半晌故作老成,轻问:“玉镜,夜阑,倘若日后你成了亲,你希望你的夫君送你什么?” 夜阑当即不假思索的道:“金子,我想要她给我打造一副全金的首饰!哎呀,反正只要是金子就成!” 我痛苦的扶额,遂转头看向玉镜,玉镜沉思了片刻道:“我也想有一套像暗夜山庄一般大小犹如仙境一般的府邸。” 我曲指敲了敲木盒子,仰头看她们道:“那这里会不会是一张地契或者是一盒子金子呢?”在众人的好奇中,我轻轻的将暗扣扣下,随着‘啪’的一声,我将它掀开来看。 映入我眼帘的不是一张地契,也不是一盒子闪闪发光的金子,而是一支通体莹白如玉的玉笛,小巧精致。格外讨喜。手指轻轻抚过笛身,那微凉的感觉从我指尖传来,使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我将它缓缓的拿起,握在手中是那微凉的感觉遍布我的掌心。一股清冷荷花香气逐渐飘入我的鼻尖,我深深的吸了一口,像是见到了熟人一般,我对它一见如故。 此后整整六年我对它爱不释手,一直就那样握在手中,似是握住了什么东西一般。 看了看天色,打了个十足的哈欠,转身离去了。 那一次的谈话,就像是一个开始,第二日,整个府上,来来往往的人数众多。 除了为我做嫁衣的时候,必须我出面之外,其他的事都不用我操心,我也乐得轻松。 而我那娘亲,自那日谈话以后更是忙的见不到人影。 我笑了几分,继续做一个闲人该做的事情。我只知道如今的我在众人眼中,只是一个痴儿。 借他吉言,这一个月来我的确在没有见到那批欲将我掳走坑爹的蒙面人。 我,是暗夜山庄的二小姐,夜雨。 严格来讲,我并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我的生父生母只是前朝的一个扫墓人而已。 但是,自那夜爹爹将我抱回暗夜山庄之后却视我为己出。 暗夜山庄在月国的地位,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大能大过朝中一品丞相,小能小过九品的地方官员。 暗夜山庄居奉城外百里之地,周围那翠绿色的竹柏,将山庄包围在中间,庄内更是百花齐放常年不衰。上空薄雾笼罩,时而消散,时而聚拢,慕名来此的人,便不晓得这暗夜山庄的具体位置所在何处。 又因我的师父,百里颐在庄外布有阵法,莫非庄内之人,很难进入这暗夜山庄,便更是多了几分神秘之色。 百里颐是和许人也,那便是后话了。 暗夜山庄经营着月国的大小营生,我知道我姐姐也着手一部分,帮着爹爹分担庄内事务。姐姐也时常跟我说起,还让我帮着弄些,给我讲些皮毛的知识,我也甚是受用。 所以,我也便了解了些。暗夜山庄每年的资金收入不下数百万,为了担忧皇上因暗夜山庄实力的剧增而认为有不轨之心,暗夜山庄每年便会给皇家一大笔的钱财。这便是自保。不能把人逼得太绝了,也不能放任不管,这样就挺好。 庄内大约有一二百人,但是奴仆丫鬟便有近百人,而守护庄内安全的侍卫我见过的也只是几十个人吧。 我居住在庄内的一个偏远的角落里的琼沧阁中,我喜静,便不喜外人扰乱于我。一出屋子,便可看见大片大片的桃花林蔓延方圆十里,而这十里的桃林也是我最爱的地方。 琼沧阁位于桃林中央,出门见桥,桥下便是一个偌大的荷花池,我常爱站在那里挑逗着池中鱼儿嬉戏。可是,每当这时,我那师父总爱站在我身后嗔鼻,戏谑的说我“幼稚”,而后还不忘加上一句,“子韵那是也没有你这般荒唐。” 遂,听着听着便也惯了。我最爱的要数屋后的那一池温泉水,也不知是从哪里引流而来,师父总是告诉我,不要问太多,总显得你很无知。 我还是耐不住问他这个问题,他告诉我,这一池温泉引的是后山天然温泉水,恰巧被我利用,听了他这一番话,我自是欣喜的不得了。 我那姐姐,曾几次像我讨要,我都不舍的让给她,傻傻的冲她说道:“若,将这泉水用完了该如何是好。” 她很鄙夷的看着我,发誓半年才来一次,我才应允了她。 如今,我也快淡忘这事情了。 琼沧阁内,陈设极其简单,楼下厅事,楼上寝室,也不碍乎只单单有几幅山水墨色,和一些大家手笔,其他的,也便再也没什么了。 爹爹常说,我这暗夜山庄小姐的屋子,还不如普通百姓,屋内摆的东西齐全。那时,我总会拉过爹爹的臂碗,指着屋内的物品,笑道:“我这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是有用的,点缀的东西要那么多干什么?” 自此以后,爹爹也不便过问什么。但依旧改不了时常给我添物品这个毛病。有用的留着,无用的打包给姐姐送去。 她一定甚是欢喜。 ☆、005 夜阑与虎纹 话说,这姐姐,便是夜阑。暗夜山庄的大小姐。如今,已经嫁给龙彪将军,虎汶。贵为将军夫人。 我这姐夫老实的吃紧,又俊逸潇洒,是不可多得人才。 前些年在战场上立了不少战功,被皇上封为龙彪将军,还在奉城赐了将军府,如今执掌奉城军务,任职兵部尚书。甚是受宠。 还记得,当初,姐姐头天嫁入将军府,第二日便离了府中,跑回了奉城,一大早便闯入我的琼沧阁,我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知道床边有人叫我,听着像夜阑,习惯性的喊道:“夜阑,别闹,回去找你的虎汶…” 嘴中说道虎汶,猛的睁开眼睛,看着放大版的夜阑渐渐靠近我,我掐了掐自己,不是做梦啊,她不是在将军府……。 夜阑冲我甜美的笑了笑,我神情恍惚,揉了揉眼睛,是她。 “你别揉了,我回来了,回来跟你说件事,你以后千万千万别成亲,要不你会后悔的,你记住啊,这是我最最后的忠告!” 还在混沌中的我,随后便听见我的琼沧阁外,我那姐夫的吼叫,夜阑冲我吐了吐舌头,飞快的跑下了楼。 “我去找我的相公去。”我一阵战栗,鞋也没穿,跑到窗前,看见夜阑冲进了虎汶的怀抱,面带红晕。姐夫搂着她,问东问西的。然后也不看我一眼,就这样拐着我的可爱的姐姐就这么出去了? “回来就为了给我说这个?还没说清楚,就在我的地盘上亲亲我我的走了?还扰了我的清梦,姐夫这账的赔我。” 本来还想说出来,但,最终也只是在嘴里喃喃了几分。 夜阑最喜欢这世间的一样东西,那就是金子。 那日,她成亲,我送她银子她都不要,硬是让我把银子兑换成了金子,才打包给她送去。 她的屋子位于暗夜山庄的中轴线上,名曰:澜沧阁。她喜牡丹,她总是拉着我的手,带我欣赏她的花海。美名其曰:牡丹象征富贵,还是喜欢金子。 澜沧阁在花海后面,一条小径通向外面,隔着老远便能闻见那芬芳。跟我的十里桃林比起来毫不逊色。在花海中央,她特意在那里设了八仙桌,我不得不说很有意境,我们时常在一起品茶论诗,琴瑟相和。 哥哥总是搞偷袭,他的出现,总是会很糟糕,夜阑总会说他踩坏了他的牡丹花,让他赔金子。哥哥,笑而不答,从那以后我们从花丛中出来之时,总能看见他身姿俊逸的站在那,还不忘喃喃上几句:“仙子你们出来了……小的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龙彪将军虎汶,也就是我的姐夫,说起他,便不得不说起,他跟夜阑的那段风流韵事。 说起来,挺巧。 那日,我与夜阑甚是无趣,便想邀着哥哥出庄瞧瞧。甚是不巧,他随爹爹出去了。只好,与夜阑一道出了府。 走在那竹林间的小径上,心情分外愉悦些。许是许久没出庄,有些犯闷。夜阑倒是与我不大相似,平日里活泼开朗的一个人,今日怎的有些郁郁。 我问她,她也不说,想是到了奉城里,便会好了吧!每次出庄总会去奉承的德馨居去坐一坐,喝些茶,歇歇脚,我也乐意。 每次都去,也成了这里的常客。那德馨居的老板也是个憨厚之人,见我们二人进来,赶忙亲自相迎,随着他,走至二楼靠窗的位置。 坐在那便可望向市集,看着来来往往行人繁多,倒也宜人些。身后的那株芭蕉长得繁盛,很是喜人。 第一次坐在这里,便生出疑问来,“这芭蕉不都是在土地中生长,怎奈何这芭蕉树还可在盆中取土长?” 我一时不解。那老板也宽厚老实的紧,赶忙解释道:“我这栽种的芭蕉并非芭蕉树,而是送我的芭蕉叶,我随手插在土壤里,没想到他还能长得如此繁盛,我还在想,许是得了哪位神仙的仙枝吧。” 我一阵无语,便也没在说些什么。 如今,又坐在这里,到底是感慨万千。我要了一壶午子仙毫,又为夜阑要了一壶白牡丹方才作罢。夜阑一直在拉扯我的袖子,我不解的问道:“今日怎么了?” 她有些吞吐的附上我的耳边,声音极小的道:“我…我忘带银子了…” 我听后甚是尴尬,要说这两壶茶水并不值几个银子,但是,对于普通百姓,亦或者是身无分文的我们二人而言,算的上是个不小的开销。 顿时,我好像明白了什么,难怪夜阑今日出庄之时神色有些郁郁,原来是这事。 她看着我苦笑了几分,说道:“我还…还以为你身上有,便…便没说什么,都怪二弟把我现有的银子全部借了去,说是去应急。这家老板还…。有个规矩就是拒不赊账,这该如何是好。”我嫣然一笑,为自己和夜阑分别斟了一杯,将杯子推到她跟前,道:“我们做个赌约如何。不管用什么方式,你去赚些钱回来,我在这里当人质。” 看着夜阑一脸哭丧的样子,我又继续问道:“不会是大小姐下不去身板吧!不许回庄,不许去你的商铺,咱们就赌庄外的好人有多少…不许让我等太久,我还想去转悠这玩呢…好不容易出庄一次。” “好,成,不就是赚点银子嘛!本小姐还不至于这点小事就回庄去,等着,等着本小姐来赎你!”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感叹道,我等着你来赎我,别把我遗忘了就成。人生苦短,只能在这德馨居消耗光阴了。 约莫过了大半把时辰,远远地看见楼下的夜阑一脸的春风得意,我猛地站起身,目视着夜阑姗姗来迟的身姿。但却瞧见夜阑身后还跟着几位,其中一位公子风姿卓佳,这是在做什么? 我坐下来,饶有兴致的瞧着她。这人便是我那日后的姐夫,虎汶是也。 倒也是奇怪,自那日以后虎汶与夜阑走的甚是密切,问起夜阑,夜阑她便一脸的红晕,什么也不肯说起。 也不知那日发生了什么档子的事。 ------题外话------ 这两章讲的是一些往日旧事,因为与后文有些联系,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就当做是小剧场看吧。 大家多多支持卿卿,卿卿会加油的! ☆、006 沦为别人替身 这几日,庄内因两个月后的婚事热闹的紧,反正也没什么用到我的地方,闲的无聊,便约莫着现下出庄去。 这不,起了身,叫来了屋外的玉镜。 “小姐,要出庄吗?”玉镜站在我身后问我。 我点了点头,抬头蓦然道:“我先出去一趟,回来我们出庄。” 玉镜是我亲生娘亲留给我的丫头。也跟着我来到了暗夜山庄,她也是我最信任,最值得依赖的人。 “是。” 出了我的琼沧阁,向北走去。这暗夜山庄的屋子并不是很多,十分好找。 爹爹现下住的屋子,在暗夜山庄一进庄的正对面的绝尘楼上。爹爹喜爱紫罗兰花,便要在那绝尘楼下栽满紫色的罗兰。 紫罗兰喜冷凉的气候,忌燥热。而奉城也恰巧气候温宜,淡紫色的紫罗兰花神秘而优雅,由于颜色鲜艳、花瓣薄,爹爹不轻易让人去触碰,绝尘楼下紫罗兰盛开正盛。爹爹许是不会错过这满园的花色。 跨进院内,俯身去闻花香,花香甘而甜,有点像甘草的味道。 许是背着身子,身后传来爹爹的一阵呵斥:“哪里来的丫鬟,不知这花碰不得吗?真是不懂规矩。” 我并未急着转身,待听见脚步声渐进,我才一头冲进他的怀中。他先是一愣,恐是将我又认成了思慕于他的靓丽佳人。 他低头看向我,一脸的阴沉转瞬即逝。笑着点了点我的鼻子,我道:“爹爹,女儿来看看你…的花。” “你呀,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气。” 爹爹揽着我,进了他的绝尘楼。我跳开他的怀抱,吐了吐舌头。 “就是小孩子呀!我也才十六岁而已。爹爹,雨儿想出庄吃好吃的。然后挑些衣服和首饰,娘亲不是说雨儿要成亲了吗?雨儿好期待那个什么成亲。” “雨儿为什么想成亲呢?” 爹爹拉过我的手,宠溺的拉着我坐下。我咬了咬下唇,有些吞吐的说:“因为…因为有好吃的。雨儿想吃好多好吃的。还有…还有新衣服,还有…还有…” 本小姐,自今日起,从白痴荣升成了吃货,天道可欺,天道可欺…… 想着,想着,便不知当日娘亲跟我说的竟是什么。无奈,只得双手一握,继续搓着衣服。 爹爹看着我,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雨儿,其实成亲并不是你…你想的那样。哎,你若还是当初的你,当是多好。” 声音虽是极小的喃喃之音,但屋中静的出奇,话便被我一字不落听个正着。我浑身一颤,斜斜看了看爹爹忧郁的眼神,我在心中已经把自己骂了个体无完肤。 从那绝尘楼出来,我神色都还有些恍惚,迷迷糊糊的走回了我的琼沧阁,一眼便瞧见玉镜在桥上等我。 我冲她点了点头,进屋换了身行装,玉镜与我便出了这暗夜山庄。 没走几步,瞧见那葱绿的竹林中有一身影正向我们移来,我警惕了起来,怎得,如今这暗夜山庄也能有人擅闯不成。 恐是低估了来人,我和玉镜躲了几躲,硬是一不留神,被那身影处射来的竹叶打中了手腕,瞬间手背便被那竹叶生生的在手背上开了一个口子,血丝顺着手背留下。滴落在在地上,像一朵红莲应运而生。 这时,却听见来着,啧啧的声音。 我不禁冷冷的转头看向他,这一看不当紧,霎时,愣在了原地。 那站在林中的男子,一身青色华服,发只用一根玉带扎束,微微飘拂,身影缓缓的朝这边走来,他的那双眸子满含笑意的看着我,容貌清雅,似有仙人下凡之感。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我那师父,百里颐。 我恍惚了片刻,见他已经走至近前,疑心道:“师父,您不是云游去了,怎得今日舍得回?” 他,撇了撇嘴,斜目瞧见我那受伤的手背,唉声叹气了几分,转而又说道:“回庄看看,正好与你爹爹说些事情,你这丫头也不想为师,为师可是思你的紧那。” 我浑身颤了几颤,见他拉过我的手,啧了啧嘴。“你这丫头,也甚是不小心,若换做旁人,你这手恐怕就废了。哎,以前子韵也是同你这般,让为师我很是无奈。” 又是以前,我也猜想了很多可能,最后才敲定,觉得师父口中的子韵应该是为女子,而且应该是师父一直深爱的女子。 “师父,你老是说子韵如何如何,还老爱拿我跟她做比,师父,子韵是师父深爱的女子吧!” “谁说子韵是为师…” 突然,天际之上传来几声闷雷,声音巨大,使得后面半句话也被这声雷硬生生的压没了,半分未听到。 他为我止了血,叮嘱我路上小心些,便回庄去了。我看着那飘然的身姿走远,才扯着玉镜继续往奉城走去。 我四岁时,家境还算不错,三口之家在临近皇陵的临南山下建了一间院落。听生我的娘亲说,我满周岁之时,爹爹曾在齐国国都的府邸之中宴请好友。 忽然,天上一片祥云划过,时不时还伴有紫光出现。待一切平息之后,门外有人跑进院中,说是外面有故人来访,要见小姐。 一听是故人,爹爹和娘亲皆是一愣,便赶紧将人邀了进来。 当初的他,就如今日一般,一身青色华服,姿容俊美,这翩翩佳公子不理旁人,竟然径直走到我娘亲坐得位置。众人也未敢言语。 说也是奇怪,当时的我,见了他,笑的甚是开心,竟然挣脱娘亲的怀抱,伸出手,开口嚷嚷道:“抱抱。” 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竟是如此聪慧,长大了一定会是个才女。爹爹和娘亲见此大为感叹,自是欣喜万分。 那公子,挑弄着我的脸蛋,啧啧道:“长得同子韵竟是如此相像,如此的可爱。” 后来,这公子跟家父扬言与我甚是投缘,便将我当做了他的徒弟。我长大以后也不曾问起,他口中的子韵竟是何人。 我见他说的顺口,也不在与他计较。再后来,他告诉我,以后若有人问起,直唤他百里颐就是,我也只好跟着他,点头称是。 师父教我东西甚多,老是说以前子韵都是会的,便想让我也同他口中的子韵一般,是个才女,所以万分不能荒废。 当初,我也气恼万分。我夜雨,不,我原本不叫这个名字的,家父姓慕容,所以应该叫慕容雨。我慕容雨也能落到个成为人家替身这步田地。师父却浑然不曾在意。 ☆、007 把这小妞卖到窑子里 走了两盏茶的时间,才进了奉城里,这次出城我并未直奔德馨居,而是转进了隔壁的一家宅邸。 那宅邸很是普通,就连门楣之上也未曾挂个牌匾,府前尘土,落叶满地。就连大门上还挂有几丝蜘蛛网的痕迹。 于是乎,路过的人便也不知道这家宅子的主人是谁,莫不是有人从这宅子中出来,许是人们便把他认为成是一座荒废的庭院了吧! 玉镜前去叩门,少时,出来一个女子,那女子看见我后,恭敬地福了福身子,赶忙将我们迎了进去。 虽外部看上去十分的凄惨,但进入宅子里面,便别有洞天。宅子中央,是一片圆形的池塘,湖水中心则坐落着一座亭子,名曰:华梦。 周围则圈了一周的回廊。我走在回廊中,给人一种凉爽,清幽的感觉。甚是美好。走过回廊,则会看见分局在两侧的阁楼和许多不知名的树木。 那女子指引着我们走进了一座阁楼下,我抬头一看,便知这是春华的屋子。我笑了笑,看见引路的女子向楼上叫喊了两声,见从阁楼中走出一个人,便退下了。 来着,一身,绿色锦服,长得分外的灵巧可爱了些。 来者便是那春华了。 待瞧见庭院中的我,紧走了两步,甜甜的叫道:“主子何时来了这,也不提前通知属下。” 她拉着我找了个位置坐下,身旁的玉镜冲我揖了一揖,便也退下了。 “我今日闲的无聊,特来这里看看,顺便问一声,那件事查的如何了?” 说起这座府邸,还有这位春华。便又免不了多说上两句。 忆记得,当初我还是十一岁之时。哥哥便喜欢领着我出庄看新鲜事情。因为庄中有个规矩,不满十一岁便不得出庄。 于是乎,我的生辰一到,哥哥便扯这我出了庄。言明说这奉城中有耍把戏的,要我去见识见识新鲜事,我也便应了。 他先带我去的便是那德馨居,所以便撞上了那次的倒霉事故。 紧接着,便看见那街道上人来人往直往一个方向涌去,煞是热闹,哥哥告诉我,那把戏开始了。便又扯着我冲入了人群。我不得不佩服他的技术,在这么多人中,扯着我挤进了最前面。他这般扯着我,我总会想,会不会有人疑心我俩是一对。 我因第一次出庄,便免不了对什么事都好奇万分。又事事都喜欢弄个清楚才罢了,便一直在那里问东问西的。我甚是听见身后有人唏嘘,“这么俊的姑娘,不会是个痴儿吧!” 我想哥哥许是听见了这话便跟我说:“这些人什么都不懂,粗人一个,理会他们做什么!” 于是乎,我便继续看那所谓的把戏表演。 忽然,我的余光瞥见,一个个头有些矮的小姑娘在人群中穿梭,我侧过脸去瞧她,见她伸出手,准备遇去拿他前面人得钱袋,我顿时,灵光一现,脑袋中闪出一个词来:小偷。 我正准备喊出来,却被哥哥的话打住了。 他说:“不要去管这些闲事,那是她自己的造化不好,偏偏去学这一行,估计如果被人发现,那小姑娘好不到哪去。你这一喊,倒是徒增了不少的麻烦。” 我似懂非懂的听着他说,可是我还是趁着哥哥不注意,见那小姑娘一脸欣喜的拿着到手的钱袋,隐进了人群之中。 我尾随着她的身影,想瞧瞧她究竟要做什么。只见,她身子极快的跑进了一个小巷之中,我躲在角落中,探出个头。看见她将钱袋交给了一旁的男人。 那男人似是不是怎么愉悦,伸手准备打女孩。那女孩害怕的躲了躲,那一巴掌扇空了过去。正要在扇的时候,我发现我好想事踩空了,当即感觉情况不妙。 可是,那人似是听见了动静,转过头来看我。 我大吃一惊,想要向后面退去,但是,却感觉到有一张大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愣了半晌,缓缓的转过头去。 看见了一个满脸横肉,膀大腰粗的男人,抓上了我的腰身。 我浑身一震战栗,想要张开嘴喊人,已经是不能。身后那男人捂住我的嘴,将我扯到小巷的角落里,我一眼便看见那姑娘一声也不敢说出来,瑟瑟发抖的样子着实看着可怜。 我想要挣脱那男人的怀抱,我讨厌他身上那种恶臭,我眉蹙了蹙,却听见,他们的对话声音:“大哥,这小妮子听了我们的谈话,怎么处置她。” 他低头瞧了瞧我,伸出那双油光发亮的手,就要摸我的脸蛋,我撇了撇头,想要避开他。 “呦,这妮子挺倔,模样可算得上是极品,要是,能一品方泽,那……” “大哥,你看她穿的不俗,定不是一个普通人,要是我们……那万一以后她找上门来,不如,我们将她卖给露兰阁,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 我能感觉到那男人点了点头,扯着我遇往巷子外边拖去。 我趁这个时机,挣开他的手大声叫道:“哥哥,救我!” 那两个男人很显然的怒了,我暗暗感觉情况很糟,想迈开步子逃走,却硬生生的被那个膀大腰粗的男人一把揪住,一个巴掌扇在了我的脸上。 一阵不明的怒火从心底里涌出,眸色逐渐转冷,今日倒是有人有这个胆子打了我一巴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踉跄的站了起来,双手微微抬起,气运丹田,正要打出那一掌,却恍惚中看见一个穿紫色锦服的人,抢先了一步,将二人击晕在地。 我惊呼:“师父。” 便转势收了掌。他点了点头,一把搂过我,检查我脸上的伤势,我垂下脸,红了红,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师父眼中竟有如此的怒火,眼见他伸出手将要一掌毁了他们,却听见身后有人道:“不可,将他们送去官府吧!” 是哥哥,我转过头,看见他身姿俊逸的站在那里,有些懊悔的样子,我冲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我无事。 我转过脸,仰起头,看着放大版的师父,道:“听哥哥的吧,我不是没事吗?” 说完跳开师父的怀抱,跑到那小巷的角落中,那女孩蜷缩着,甚是可怜。 我拍了拍她,她惊吓的向后挪了挪,我想她说我并没有恶意之后,她才敢抬头看我。后来,她告诉我她没有名字,我便给她取名春华,并买了个宅子给她,取名曰:华梦。 我甚是满意。后来,她便唤了我一声,姐姐,我也应了。 这便是春华。她其实心地并不坏,只是以前缺少约束罢了。再后来,我一出府便偶尔经过这里,让玉镜带我约束她几分。 现如今,已是个乖巧之人,我也甚是满意。 因为十一年前的那场巨变和师父的一席话,使我彻底的改变,我用了七年的时间让玉镜帮我在外面组建了一个组织,名叫暗秀宫。 春华变成了这暗秀宫表面上的主子之一。帮着我打理庄外的大小事宜。使我省心了不少。一有事情便让她通过专有的信号通知玉镜。 最近我便让她去帮我查一查一个月前,我在暗夜山庄遇刺之事和那个莫名的箭矢,今日便来询问结果如何了。 ☆、008 消失的国度 那春华,见我问她,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细细的翻查起来。 我微眯起眼,淡笑着,瞧着她。 她神情倒显得严肃了起来,将本子上的内容看了两遍,才抬起头看向我。 “主子,属下派人查出。在一个月前,他们前去刺杀您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哦?说来听听。” 我淡淡的回答,神色越发的冷漠,正正的看了一眼春华。 之后,春华便将经过给我讲述了一遍。我也就了解了几分当初的缘由。神色略微缓和的点了点头。 那缘由就是: 三个月前,民间流传出一个传闻。 说琉国的皇帝陛下,突得怪病,食不下咽,睡不安稳,半个月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精神不振,命不久矣。现如今太子临危授命,做了个代理皇帝。 那琉国不知是从何处得知,在这月国的奉城之中有人医术高明。 便不知那琉国丞相请了哪位能人异士,说是那位高人就委身于暗夜山庄之内。三个月前便派人前来此地寻人。春华说他们进了月国来到了奉城。 孰不知,他们就怎么会一口咬定那位医术高明的高人就是我夜雨。 我哭笑不得,这四国之中医术高明的‘医圣’无人问询,倒是找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 哎,说实话,要说医术,我夜雨还真就不会,就连那奉城之中当街摆摊的庸医恐是也要比我强上不知多少。 于是,便有了,那一个月前的变向劫持,我因惊吓过度变为痴儿的说法。 至于那个箭矢嘛,春华只告诉我一个事情,那便是,导致月国大臣心中惶惶不安的箭跟那一只箭一模一样。 而且,好巧不巧,北望低谷中那位神出鬼没的圣主殿下也来了奉城之中。 莫非这二人之间有什么联系,但仔细想了想又实在没有可能。依照凤凌的能力大抵还没有资格去驱使这四国的领主北望低谷的圣主殿下。 索性懒得再想下去,不管是谁,我托他的福,做了一个月的痴儿倒也清闲,也没人再来扰乱于我。 北望低谷,又称崆绯谷。位于琼州大陆最南端的国度之中,也是全琼洲大陆之上最南边的地方,地属琉国。 天狼族,是个神秘的种族,已在世间已经消失了百年。 传闻在百年前琼州大陆上只有一个国家,名曰圣朝。随着时间的流逝,统治者渐渐有了归隐之心,便将土地一分为五分给了誓死效忠自己的属下。便是后来的齐国,月国,琉国,镜国和惠国。 五国皆是奉北望的继承者为尊,北望的圣主令便是四国最高的令牌,见令如见人,此令一出,号令天下。北望的人避世百年,使得人们逐渐的将它淡忘。 直到今日我再次听起。怎能不令我惊讶。天狼族世世代代只效忠天命定之人。这人便被他们尊为圣主,据说当年圣朝最后一名统治者携着朝中智者,大批的能人巧匠和原守护皇宫的死士归隐。那些智者上通天文下通地理,能人巧匠数不胜数。 死士更是以一当白的武学高手。有人猜测是圣朝的最后一位统治者想要偏居一隅建立一个理想国度,也有人说是要等到时机成熟在复出。 可是一年两年甚至百年,那些人似是消失了一般毫无动静,甚至百年内的几个封地纷纷独立成国,国力渐渐强盛起来,各国大小战争不断,也没有能使人从北望低谷中出来。 直到十二年前,月国灭掉齐国的战争中。那传闻中的北望圣主殿下突然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人们只记得齐国那快要倒塌的城墙上,站着的一身紫衣华服的少年,宽大的衣袖猎猎。他站在那里就如同天际的神明,高贵的仪态,举手投足之间的杀伐决断,使人望而生畏,丝毫不敢亵渎。 只一瞬,那齐国的城墙破,少年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徒留人们记忆中那抹明亮的紫色。 他携着死士而来,那些死士每个人身着黑色盔甲,从远处看去犹如一片黑云,似是从那地狱之中爬出来的鬼魅,带着森然的死亡的气息。 却始终没有人看见那些人是怎么出来的。而他们却不烧杀也不抢掠,横过琼州海峡,千里迢迢,只是闯入月国的皇宫兜了一圈后,扬长而去。单单是不惊动月国上下就足以令人惊叹不已。 而此后那些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而月国皇宫丢的东西是什么。 史官记载,元陵十五年,北望圣主携天狼族闯入皇宫,盗走了皇后娘娘最心爱的一只用黑曜石做的六角星形的耳环。 就在五年前,北望低谷的圣主再次出谷,他从那神秘的琉国而来,落脚于月国。这五年,无人知晓此人身居何处,又要做些什么。世人只是知晓他姓风,名栾华,字玉琅。 ☆、009 若你能平安归来 我沉思了片刻,便想着,回山庄问一问我那师父,那风栾华究竟是何人。 还有就是那位子韵姑娘到底是不是他中意的人呢? 我万分的纠结,起身,出了那宅子。 春华将我送至门口,我招呼她不用再送了,她摇了摇头,坚持要看着我背影渐渐消失,才回了华梦。 听春华说那琉国的人和那批神秘的人马并没有撤走,一个月来一直虎视眈眈。 我不想让父母担心,我假意成痴儿这件事,也就只是师父,我,玉镜,哥哥知道。 其他的人我并没有说起,就连我的父母也在内。 我想着虽然他们不是我的生父生母,但他们对我的好,我还是看的到的。 师父,在一个月前我被刺杀的第二天,跟我说他出去一趟,说是有要事要办,大抵是关于昨晚的事情。 只是让我在其他人面前声称是出去云游。现下,师父回来,必是事情已经办妥。 想到这里,催了玉镜走快些,便准备回庄问问去。哪知走到奉城城门口的时候,我被一个叫声给喊住了。 月国皇宫御花园 远远地便听见御花园中,不时有女子的娇笑之声传来。风吹动着身后那毕柳亭八角之上的铃铛,发出悦耳脆响。透过树影,隐隐可瞧见,那毕柳亭前,有衣着华丽的女子穿梭其间,众女子中间围着的则是一身明黄色龙袍,金冠高束的月国皇帝凤陵。两指宽的锦带附眼,双臂平举与胸前。 突然,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物,抬手便摸,周围传来几位妃子的嬉笑之声。 “让朕来猜猜,是不是穆儿?腰若纤柳。应该是…。” “陛…下。”话音还未说完,凤陵顿时噤了话语,皱着眉,将附眼锦带陡然扯下。神色不悦的看着面前微微脸红的太监。 凤陵向后退了几步,眼光扫向不远处笑声连连的几位妃子,几位妃子很识相的闭了嘴,这时,凤陵才冷声问道:“常侍,朕不是说了莫要来扰乱朕吗?听不懂话?恩?” 常侍颤着嗓子道:“陛下,是…是凤池在御花园外求见。” “让他进来。”顿了顿,又朝一旁的几位妃子道:“你们都下去。” 那些妃子冲凤陵施了礼,躬身退下。几位走在那通往御花园外的小径上,半道之上看见常侍正引着一名黑衣男子走来。 他身着一身简单黑衣,无任何装饰,足蹬黑色长靴,玉冠高束。 再走近些,则是瞧见男子略显苍白,但依然俊美如神的脸庞,如一尊玉雕,身姿修长,正翩然走来。狭长的眉眼,凤眸流转间风华无限。 他身体似乎不太好,走上一段便会咳嗽两声,脚步顿在她们身侧,朝她们微微颔首。随后便随着常侍进到了毕柳亭内。 但见凤陵已然坐在了毕柳亭内的石桌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台阶下的男子。 而他一掀衣袍双膝跪地,双臂高举过顶头顶,而后匍匐于地。做的是平民见到皇帝时的大礼。 “属下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他声音微微低沉,气息有些虚浮,但却带着绝对恭顺的态度。 凤陵似是习以为常一般,淡淡的轻恩了一声,却未让他平身,开口道:“你来所为何事?” “属下来向陛下辞行。”说着微微抬起头,眼眸注视着高坐于上的凤陵。 “你可是准备妥当了?朕决不允许此次的失败,朕相信你做得好。”凤陵话语虽漫不经心,却透着威严,似主子在训责自己的奴仆。 顿了顿又道:“还有就是,此次是秘密出京,朕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此事。朕前些日子偶然得到了‘千面’做的几张人皮面具。这次你就挑张人皮面具离开吧!” “是,属下谨记。” “太后仁慈,你还是端王时太后待你就比玖儿好,如今你不在是端王了,却依旧挂念你,知你武功不精,身子又不太好,就给你派了两位侍从。” 说着,只见常侍从御花园外领来了两位年轻男子,两个人低垂着脸,站在男子身后不远处双膝跪地,没有说话。 凤池偏过头去看,而后再次看向高座之上的凤陵,两个人的双目对视。 “属下谢过太后娘娘体己。多谢陛下恩典。” 凤陵看着台阶之下男子苍白的面容之上,那双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眸,微微眯起了双眼。 “你还记得曾经的婚事吗?” 顿了顿,抬起手转动着指上带着的玉扳指,又道,“这次你若平安归来,当做赏赐朕便让你们完婚。” ☆、010 酒楼初遇 时值盛夏,已是上午,温热的风吹在额头,让人感到有些闷热之感。此时,奉城城门口,一妙龄女子,蓦然回首。 清脆的声音从嘴中滑出。 “公子,可是在叫我?” 那位公子越走越近,才看得真切了些。 一身蓝色锦服,发丝被一只碧玉钗绾着,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眼神锐利,像是能把人看了个清清楚楚,透透彻彻。容颜俊秀,身材挺拔,好似一颗白杨树屹立在那里。 我带有一丝危险的气息细细打量着他。 他看着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走到我面前,缓缓的出声,“夜雨小姐,我们家公子想见你。” 竟然连名字都被打探的清清楚楚,来者并非善类,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瞬间敛了身上的气息,我绞着衣角,嘟起嘴,一脸无辜的看了看玉镜,又看了看那男子,一脸的不知所措。 “公…子,我记得娘亲说过,不让跟陌生人走,他们是坏人。所以你也是坏人!镜儿,我们不要理他,我们快走。” 玉镜翻了翻白眼,看着我的样子,啧了啧嘴,一脸的无奈。 主子的声音,怎得听着好像越来越傻了。 顿时,玉镜就像是姐姐一样,爱抚着我的脑袋,安慰着我。 叹了一口气,颇为认命的转过身,向男子陪笑道。 “公子,莫要怪罪,我家小姐脑子不太好使。” 那公子听了我说话,嘴角抽搐了会,好半晌,才连忙解释道:“不,小姐,你误会了,在下文彬,不是坏人。只是我家公子就在前面的酒楼之中,想邀请小姐前去聊上一聊。” 我一愣,不禁在心底冷笑起来。 文彬,真当我脑子不好使吗? 文彬,琉国大将军孙信手下的军师。不过怎么会他怎么会千里迢迢跑来这里?莫非那场刺杀真的是琉国搞的鬼? 沉思了片刻,半晌一脸兴奋开口道,“看样子你也不像是坏人,好吧,我应允了,那里,有好吃的吗?” 那文彬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于是乎,我就跟着他,进了前面一家名曰:十里飘香的酒楼。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十里飘香比起德馨居的档次小了很多。如果说十里飘香是贵族,那德馨居便是皇亲国戚了。 我迈着小步,装作很无知的样子,东张西望起来。 看到一些稀奇的东西就拉着玉镜东问问,西问问,像是个没长大的孩童。 文彬看着我,眉略挑,笑呵呵的为我引路。顺着那楼梯,上了楼上的雅间。 我在后面默默的跟着装疯卖傻,实则是留意着周围的人,刚跨上楼梯,身后传来一个极为好听的男声。那声音仿若一粒石子,涤荡着听着的心湖。 一时没忍住好奇,偏头朝楼下看去。 楼下站着位男子,一身裁剪的极为合身的黑色衣袍,衬着他身姿格外的挺拔修长,那双凤眸深邃无波,透着丝丝寒意。 他似乎是有些烦心事,眉头微微蹙了蹙,低头跟站在他身侧一个拿着佩剑的男子小声说着些什么。 或许是我看着他的眼神太过炙热,他似乎有所察觉,转过头来看,那视线正巧与我看过去的视线重合在了一起。 我并未收回目光,而是再次好好的将他看了个透彻。 他鼻梁高挺,唇形绝美,乌黑的发丝似瀑,散在肩头,只用一根银白色的发带微微扎束。这人举手投足之间自成一股优雅与从容的仪态。 尤其是那双精致的凤眸,那墨瞳之中似有一个深渊,能将人吸进去。 “咳…咳。”文彬轻咳了一声,我似才从恍惚中走出来,微微蹙了蹙眉,快步上了楼。没在向楼下看去。 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主上,我们要找的人在上面的厢房内,要上去吗?”那男子身旁的人看了一眼二楼的厢房,甚是恭敬地询问着身边的人。 黑衣男子挑了挑眉,斜目注视着那楼上的女子,然后,点了点头,朝着他们隔壁的厢房走了进去。 那屋子里似乎已经有人,喝的正酣,见自个房门被人推开来很是不悦。 “哪里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拿剑的男子丢了出去。 另一边,文彬站在那厢房门前,先是敲了敲门,听见屋内应了,才推门进入。 我尾随着他走进了屋,屋子不大,一个圆形的桌子立在中央,桌前坐着三个人,身材皆是魁梧,看上去很是粗野。 那三人见了文彬,微微躬了躬身子。 我瞧了瞧,看样子这并不是那位神秘的公子。 感觉到身旁的玉镜身形微颤,难道是被这阵势吓着了? ☆、011 拙劣的把戏 我依旧故作兴奋的跟着文彬,傻傻呼呼的学着那三人也冲文彬躬了躬身子,文彬什么也没说,只是领着我继续向里走去。 穿过屋内的屏风,就看见那屏风后半躺着一人,背对着我们,看的不是很真切。 文彬站立在一旁,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公子,夜雨小姐已经到了,您看……” “你先下去吧!”似水一般柔和的声音从半躺着的男子口中滑出,使我心底微动。 着实想不出这般儒雅的男子是谁,看样子委实不是那大将军孙信。 文彬退了出去,屏风后,只剩下我们三人,那人依旧背对着我,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片刻,听见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夜雨小姐,我想与你单独聊聊,你不介意吧!” 他独独把那‘单独’二字加重。 我冲身旁的玉镜使了个眼色,但嘴中却说: “镜儿,我好怕,你…” 话未说完,玉镜拉着我的手,说:“小姐,莫怕,镜儿出去给你买好吃的,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你先跟着这位公子聊一会,我看他并没有恶意。” 玉镜转身闪出了屏风,我听见屏风外面的人全部站起身来,拉开屋门,退了出去,和玉镜一起。 我定了定神色,心中镇定,而面上却带着害怕之意。 “你…你…” 那背对着我的男子缓缓的坐起身来。 “夜雨小姐,在下并非猛虎,不必这般怕我。” 那公子一身雪白长衫,腰间的玉佩随着他的起身,‘叮叮’作响。 他抬起头,注视着我。 他五官精致的没有一丝的瑕疵,容貌俊逸飘然,给人一种悠闲,洒脱的感觉,玉簪入发,其余则散在肩头,像是那画中人,翩然至我面前。 我恍惚了片刻,他的那双眼睛清澈,好似一湾碧潭,许是我今日见美男太多,看见哪个都认为貌胜潘安? 我面颊微红,冲他摇了摇头,嘟起小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看着我,笑了笑,缓了一会说道:“夜雨小姐,在下涵月,想请姑娘聊上一聊,不知姑娘可赏脸?” 我微惊,涵月,竟然会是他前来,看来琉国是下足了分量。 看来我装疯卖傻这档子事,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场拙劣的把戏。索性我收起了那笑了有些僵掉了的表情。 凛了凛神色,点头示意。 他也站起身,优雅的请我到前厅说话。 今日到要看看这涵月能在我这里套出点什么来。 瞬间好几个想法在我脑子中飞快的转着,指引着我该如何,如何。 说道涵月,便要说一说这琉国。 琉国地处沿海之滨,国都名曰:郾城。 近年来,各国虽说友好,但,交往不很频繁。所以,月国的人几乎不曾知晓在月国之外还有个琉国的存在。 传闻,接近琉国区域便可看见层层的大雾笼罩,隐隐可瞧见,王城最高的建筑的塔尖。具体里面是什么样子便无从知晓。 琉国制度森严,上届国君曾立下规定,身为琉国的人便不允许出琉国,而外界之人也不允进入。 除非,是找到琉国的入口处,方可进入。 那规定一下,之后的琉国便更加的神秘,去过那里的人之后相继死去,去寻找琉国的人失望而归。 问他们遇见什么,都不肯再说起。 直到,三个月前,琉国一行人的出现,才打破了那个规定。 而涵月是国主唯一一个允许可以自由出入琉国的人。也是第一个从月国出去寻找琉国成功的人。 听人说起,涵月十三岁那年,便启程前去那神秘的沿海之滨,他的父母本是不愿,但,因看见他分外执着,便应了。 这一去便是三年,而她的父母也在三年后的一天里神秘失踪了。 有人说:“是不是他儿子把他接走享福去了!” 还有人说:“他儿子是不是得罪了那琉国的神秘人,把他父母抓走了,作孽啊,作孽。” 更有人说:“是不是他儿子在琉国娶了妻子,然后死了,临终前一定嘱咐他的妻子好好照顾他的父母,然后,那女人便来接他父母?” 事实并非如此,那涵月穿过森林,绕过沙漠,历经半年之久才赶到那沿海之滨。刚到琉国的地界,就闻见一股扑鼻的海水的味道,然后便是清凉的海风。 再向前走去,便真的看见了如月国人所说那神秘的雾气。 他定了定神色,继续向前走去。 雾气弥漫四周,身处在里面竟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道前面究竟是怎么样,他便摸索着,继续向前走。 脚下由平坦的土地,渐渐的变为细细的沙子,有些咯脚,再向前走便觉得脚下沙子变得稀疏,并且渐渐有水,流过脚掌,眼前似乎可以看见一些景,但并不是很真切。 涵月决定再向前走。水流过脚掌,慢慢的没过膝盖,走的也越发艰难起来。 突然,眼前视线开阔起来了,茫茫的一片汪洋大海,没有一丝的障碍,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水。 然而他在向后看去,身后雾气缭绕时不时还伴有淡紫色的光出现,好似仙境一般,煞是美妙。 他不禁感叹。看着海水已经没过肚皮,前面除了海竟什么都没有,那琉国在什么地方? 他愤怒的再向前猛冲了几步,直至水没过前胸,再向前冲已是不能,好像有一股不明的力量冲击着他,逼迫着他向后退了好几步。 ☆、012 涵月的心路历程 涵月伸出手去触摸,忽然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墙阻挡了去路,他向右挪着步子,尾随着水墙向右延伸,想试图找一找缺口。 可找了半天却依旧无所获,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庆幸的是,就在自己身后不远的沙滩上,出现了一块巨石。 那块巨石有半人高,总算是有一个可以让他暂时靠上一靠的东西了。他如是想着,脚步慢慢朝那边挪了过去。 到巨石旁,已经精疲力竭,涵月索性将整个身子都靠在了那块石头上。 他抬头仰望着天空,脑子中不停地思索着,海水冲击着他的下身,使他清醒不少。 他低头看向水波荡漾的海面的时候,突然,视线却瞧见了身后的巨石上的红色的印记。 那印记被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赶紧起身,转过身去看,那红色不是别物,正是六个殷红的大字,上面写着:沿海之滨:琉国。 天空明亮而湛蓝,偶尔有紫光隐隐约约显在半空之中。四周静的出奇,不见鸟从天边滑过,也不见鱼在海中嬉戏。 只有浪花冲击沙滩的声音,只有浪花冲击沙滩的声音,只有涵月自己的喘息的声音。 这块巨石上面所指这片海域便是此处。怎单单只有海,无任何生命气息的存在呢? 他皱起眉头,将那海面望着。陡然间发现了一个奇妙的事情。 他发现从他站的这个方向开始,前面的海域呈对称的,左右两边还后面的山影完全吻合,空旷无奇的地界,只有他和那块石头,其于并无他物。 想了一天,所带的食物已是不多,但,愣是没找到入口,他甚是气恼的一拳砸在了石头的突起处。 深厚的海平面突然不再平静,以那石头为中心,海向两边翻涌。 听见动静,涵月转头去看,只见自那海的中间开出一条道来。海中缓缓的升出一座汉白玉石桥,蜿蜒延伸至那水墙的后面,而他所站之地则高高拢起一个大石牌坊,牌坊楣上赫然刻着:琉国二字 高大的牌坊柱子有盘龙环绕,气派无比。 涵月倍感新奇,欲跨过大石牌向汉白玉石桥上走。可将要迈上桥的那一瞬,便听见一声呵斥:“尔等何人,竟然擅闯沿海之滨?” 涵月向四周望了望,并未有什么人,蹙了蹙眉,心中更是敬畏不已,冲那白玉石桥之上虚空之中,揖了一揖,道:“在下涵月,特来寻找琉国的所在,不料误开此桥,不知可否进入这沿海之滨?” 只听那人轻哼了一声,道:“汝,难不知琉国曾立下不允许外人进入的规矩吗?你来又是作甚,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高人莫走。”涵月冲虚空之中高呼,“琉国不是也曾立下规矩,凡是能找到沿海之滨入口之人方可进入吗?” 那虚空中之人竟木讷了半晌,少时,那人缓缓的说道:“算你走运,我国国主让你进去回话。” 涵月大喜,道了声谢后,快步迈上了汉白玉石桥,进入那水墙之后,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就这样,涵月入宫见了琉国的帝君,被那琉国的帝君一眼看中,而后三年之间,涵月在琉国的声望大噪,口碑甚好,帝君是欣喜万分,封他做了那琉国的丞相。 这些趣闻,是在春华那里闲聊时,她无意间透露给我的。 我当初没太在意,如今回想起来倒也徒增了不少新奇。谁会想到,那趣闻之中的男主角涵月现下就在我眼前。 我心中一阵唏嘘,这大千世界果真事事难料。我走至屏风之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涵月也不拘束,坐在了我的面前。 自他坐下来,我的眼神就瞥向了他身后的那扇屏风上去。 我认为,将这扇屏风放在这里的人与这画屏风的人是同一个人。 恐是先前知道今日那屏风前要坐卧一位谪仙一般风韵佳公子一般。 他那屏风中间只单单画了一把躺椅。 现如今涵月就坐在那里,就似他躺在那躺椅上,深陷在这美景之中一般。四周桃花灼灼,蝴蝶翻飞,甚是优雅。 嘴角不禁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来。 以往寻常的画师们大多都以山水为主,画这些事物,器物之类的不过尔尔。 现如今见到一个,也当真新奇了些。 ☆、013 人不如画 那涵月挑了挑眉,这才细细的打量起面前这个年纪并不算大的少女。 一身月白色的齐胸襦裙,胸前系着粉色的烟云飘带,呈皓腕于轻纱。只是轻纱上还点缀着几朵淡粉色的小花,显得风姿格外的卓著动人。 涵月追随她的目光而去,却发觉面前的女子关注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身后的那幅屏风。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脸,心中不禁好笑。难得被人这般忽略一次,自己的姿容难道还不如身后的那一幅画吗? 那女子的容颜倾城,云鬓之上露出的那只碧玉朱钗盈盈生辉,眉如柳叶,眉心处点缀上的桃花映衬出小脸越发的动人。一双精致的眼眸盈盈生辉,如天上的繁星一般眩美夺人,肌肤白皙如雪。 纤长的手指放在桌上,手中一直握有一把玲珑巧致的玉笛。 涵月有一丝晃神,开口笑道:“夜雨小姐,喜欢这屏风?” 我被他一问,愣了半晌。 其实,我并不是喜欢这屏风,而是,喜欢这幅屏风外的人与屏风融为一体的感觉。 我淡淡的笑了几分,转而说道:“只是喜欢公子坐在前面的感觉罢了。” 涵月眸子亮了亮,看来他还是能比的过那扇屏风的。 拿起桌子之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杯子,道了声谢。 作势放在鼻尖轻轻嗅着,茶香阵阵飘入鼻中,透着微微苦涩之味。 “好茶。”朝他微微一敬,低头抿了一小口。此茶入口醇香,后味微苦,可越品怎得觉得那微微苦涩之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夜雨小姐,我国陛下病重,诚心相邀小姐前去救治。” 我轻哼了一声,语气微冷,“相邀?若那晚我不敌,现下恐怕就已经在前往琉国的路上了吧!” 涵月身子微微僵了僵,没再回话。 “这就是所谓琉国的待客之道?”我微微抬了眸子,盯着涵月一字一句的问道。 这琉国的神秘只有进入那里的人方才知晓。涵月能带我进去,的确是个不错主意。不过,被威胁着进入和主动进入那就是两码事了。 自己貌似暂时也去不成吧。三个月后便要大婚,这琉国…… 我思索着,头却越来越沉,伸手抚了抚额角,眼前的涵月在我眼前变得逐渐的模糊起来…。 那杯茶,竟然还是被下了药!该死! …… 坐在隔壁的男子眸色微挑,端起桌上的瓷杯抿了一口茶水,听着来人的汇报。 “主上,隔壁的人走了。可是要拦下来?” “他走时可有带着什么离开?”男子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白衣少女的面容出来,那女人…… “涵月抱着一个人急匆匆的走了。” “日耀,你去将人劫下来,那女人说不定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涵月倒是胆大,竟然敢跟本座抢人。” 男子面容冷艳,握着杯子的手骤然缩紧,杯子瞬间化为碎片,茶中的水顺着手心滑下,夹杂着滴滴鲜血,滴落在地板上。 日耀见状临走之前以目示意身旁的人。那人赶紧跑上前去,跪在了男子身侧。 “主上,您的手…”那人不敢多说,只是静默的跪在男子身侧,等着男子的下文。 良久,男子张开手掌,掌心里面已是血色一片。那人立刻凑到男子身前,抬手小心的执起男子的手为男子清理伤口。 …… 阵阵秋风飒飒,吹动着两旁的树木,树影婆娑,发出沙沙的声响。 四周静谧无人,远远的便可听见马车疾驰的声音。那辆马车却极为普通,完全引不起人们的窥视。 然而,坐在马车之中的却是一男一女,男子一身华服,眉目传神,神采奕奕。一位女子如睡熟一般,一身月白色的长裙,眉如柳,眉心处的桃花更是妖艳至极。 感觉到周身摇晃异常,头略沉,缓缓睁开双眸。 发现周身的一切事物已经发生了变化,这里不是十里飘香,而是… 眼神陡然间发现了这车内除了我之外的另外一名男子,那样好看的一张脸,如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使人看了不禁沦陷。他是涵月。涵月紧闭着眸子,似是在休憩。我细细打量着他,毫不避违。 “醒了?”如水一般温柔的嗓音倾泻而出。 “阁下这马车忒不舒服,咯得腰疼。”我漫不经心的抬手揉了揉腰,打趣道。 “姑娘到是有趣,寻常的女子醒来后都会挣扎一番,你倒是安然自得的很。”涵月靠在身后车壁上,再次大量起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女来。 ☆、014 美男喜欢劫持未成年 “我是寻常女子吗?”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了靠,盯着涵月偏头浅浅一笑。 涵月嘴角抽搐,面前的女子年纪虽然不大,但显然不能跟同龄的女子相提并论。 听着她的那句轻问,一时不知道竟该说些什么。 车内陷入了良久的静默当中。 对面涵月面上表情复杂,心中不知道绕了多少花花肠子,这人不得不防。 我合上双目,微微思索着。 在十里飘香纵使她再小心,涵月竟还是用一杯茶就将自己弄昏,带到马车之上。 而此时必是想将自己就这样直接带去琉国国都,救那奄奄一息的君主,可是,很显然,此时时机不对,情节不对,人不对。 这次不能跟涵月就这么走了。当下便下定决心,趁机跑出去。 刚要张口说些什么,那急行的马车骤然一停。 瞥见涵月紧皱双眉,警惕地听着四周的动静。我屏息细听,车外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声传入耳朵内,至于其他声音… 不对,竟然是如此的聪明,借助风声隐藏自己的行踪。 我唇角微挑,心里冷笑了一声。只不过,不知涵月将这陷阱看出来没有。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偏头问涵月。 “马车怎么停了?”涵月就静静的坐在那,神色未变,并没有回我的话。 我知晓,他应该是在辨别敌人的方向和位置。看来涵月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忽然,耳边一阵疾风而过,一支箭直直的穿透车窗,射向我的耳边的木板上。 涵月立刻拉过我的手,钻出了马车,我和他并肩站立在那官道之上。 衣诀飞扬,发丝轻飘,一声带着丝丝寒意的话从涵月口中滑出。 “什么人?竟躲着不愿出来相见吗?” 话音刚落,就见从不远处的树梢之上跳下来三四个黑衣人,为首的一名上前几步,抱拳,恭敬的道:“我家主人说了,只要丞相将这位姑娘交给我们,你可以自行离开。” 敢情是来找她的?最近她好像太过受欢迎了些。莫非又是一个来找她看病的? 身旁的涵月未动,只是起唇说道:“不可能。” 我并未在意双方是谁先动的手,只是想着现下是逃跑的最好的时机。 但是要避开涵月,我在等,等一个机会的出现。 来者并不弱,涵月的手下渐渐有些不敌。 “好好待在这里。”涵月交待了我一句,提着剑也投入到了战斗之中,刀光血影之间,在这个多事之秋,官道之上一片杀伐血雨。 我 涵月武功不弱,一柄长剑挥舞的犹如灵蛇一般,不知他是如何出的手,但剑剑必击中要害之处。 越看却越觉得这招式有些眼熟,一时之间也没想出来在哪里见过。 没心思再顾这些,眼瞧着这机会便来了。 等在这里坐以待毙?这不是她夜雨的风格。 涵月,期待下次见面,希望再见时,能愉快些。 眸光扫向四周,视线停驻在不远处的树林子里晃动的人影上。那高大的树木后面似乎有人,想了想,朝身后的树林跑了去。 离那人影越来越近,夜雨飞快的冲了过去,一脸慌张的拽起那人的衣袖,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这人的模样。 时不时的转头看向身后,慌张的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哆哆嗦嗦的道:“救……救小女子。” 这时,我才想起来看他的脸,很好,这年头美男都喜欢拐带未成年少女,她傍上个不美的应该就不会出事了吧! 面前的男子有着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不算太难看,但也实在不算俊美,堪堪可以入目。 这个男人唯一生的好的就是这双眸子。那双眸子犹如两颗黑曜石一般,闪耀夺目。也如那天空中最亮的星,照亮了这方天空。 男子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他低头看着她扯着他的衣袖,眼眸中晦涩难明。 一身裁剪的极为普通的黑色衣衫映衬出他修长的身姿。及腰的发,未用玉冠,只用一根白色的束带松松的绑在在发尾,整个人显得有些有些慵懒散漫,似那天际的云,飘散在空中,却怎么也抓不住。 我见他不说话,想着许是显得自己不够可怜。强挤出一丝泪,眼神凄楚娇滴滴的说道:“公子,那边有人在厮杀,好多血。他们还……还劫持了我,小女子实在害怕…。” 那男子嘴角笑意未变,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我一番。视线突然停在我手中的那把玉笛之上,那波澜不惊的眼眸中似乎是暗涛汹涌,但我不明白是为何。 他眯起了那双好看的凤眸,淡淡的扫了一眼身后的树林,半晌,启唇道:“跟我走。” ☆、015 这女人脸皮真厚 十里飘香,二楼的雅间内,一黑衣男子站在厅堂之中,拧着眉看着坐在餐桌前姿态甚是不雅的绝色女子。 那女子两只手并用,毫不在意自己的吃相,把餐桌上的饭食席卷一翻之后。 正要起身,门被人推开来,走进来两个衣着不俗的男子。 那两个人一脸惊愕的瞧者站在桌旁的夜雨,楞了好半晌,又看见一旁淡笑不语的男子,才缓步走上前几步,道:“公子,这…。” 吃饱喝足,我站起身,上前走了两步,忽觉得不雅,整了整衣裙,才朝那男子走去。 细下看来,他旁边的两个手下倒是长得比他还要俊俏上三四分,我朝他淡淡一笑道:“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已经酒肉饭饱,我叫百里瑾,敢问这位公子名讳是何?日后一定报答公子。” “哦?百里瑾吗?”那男子估疑的自问了一声,挑了挑眉,笑道:“在下玉琅,。” 我猛地一愣,开口问道:“玉琅?可是凤无琅玕实的琅?” “正是。” 我再次急急的反问道:“公子可是表字玉琅?” 面前的男子莫不成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北望圣主风栾华吗? 却见他浅浅一笑道:“姑娘觉得在下是那位殿下?” 我冲他点了点头。谁都知道那位殿下名叫风栾华,表字玉琅。 “姑娘觉得是,那便是吧!”他将我望着,漫不经心的开口。 这话一出,到令我不敢认了。细细想来那位四国的领主,风栾华倒也不会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 况且,在她看来那位殿下最起码也该是个美男才对。 看来是她多心了,这人只是跟他同了名字而已。 “百里姑娘,家在何处,在下让手下之人送你回去。”他收起那丝淡淡的浅笑,出口打断了她的沉思,一本正经的道。 晃过神,一个主意在脑中成型,脸瞬间变得分外凄苦状,伸手假装拭泪道:“玉公子,小女子并无家人,被那人劫持之后,幸而逃了出来,现下人生地不熟的,小女子不知道该去往何处,请…请公子收留我吧!” 玉琅站在远处没有说话,到是他的两个属下分外不满的看着她。 这女人也太过分了,他家公子救了人,难道还要打包收人吗? 两人冷哼了一声,呵斥道:“我家公子好心收留你,你却在这里得寸进尺。你…” “姑娘若无去处,在下刚好要出远门,随行之时,身边缺个侍女。你若不愿,在下也不会强求,姑娘自行离去便可。” 那人还未说完便被一旁一直沉默的玉琅抢了先。 我抬眼将他望着,想看穿他究竟在想着什么,他嘴角笑意未变,可我却觉得那笑的极为肤浅,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那双眸子,像是一摊死水,似是隔绝了一方尘世,毫无波澜。 三个月的时间在家也是闲着,她可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待嫁。趁这机会,倒不如出庄玩上一番,届时快到时间胡乱找个理由离开便是。 不由得便又想到三个月的大婚那档子事,顿时头痛不已。 其实,我除了知晓三个月后要嫁人这一消息外,其他的消息竟然完全不知道。就连嫁给哪家公子,那人张的什么样,家室如何,有几房的夫人,几个小妾,几个情人,我都全然不知。 就连动用暗秀宫的势力都一无所获,只知道这次的大婚,一切从简,连中间的过程都省了。 一看就知道那位公子极不愿意娶我。我也不想嫁来着。 但这次明摆着是皇帝赐婚,人家后台可是皇帝老爷子,这个不好惹的主,最近他盯着暗夜山庄这块肥肉好久了,早想借个理由将其铲除掉,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嫁了。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玉琅听后没有说话,抬脚便朝门外走去。 瞧着玉琅身旁的侍从一脸的不敢置信,用着一副这女人怎么这么厚脸皮的表情看着我。 我走到他们身边,挑衅的目光盯着他们一个哆嗦。 我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昂首挺胸的快步跟上玉琅,哪还有刚才哭诉时候那般娇弱摸样。 ☆、016 在自家当回客人 经过这一番折腾,抬眼望天,落日的余晖已经泼洒在天际,映衬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一阵红晕。 一行四人,三男一女,悠闲地漫步在奉城的街道之上。 四人皆是一身普通着装,相貌平平,乍眼看起来,并无甚新奇。 走着走着便拐进了一条熟悉的林荫小道上,周围的竹影绰绰,太阳的余晖透过,洒在地面之上,竹影斑驳。 这地方再熟悉不过,不正是今早和玉镜出庄时刚刚走过的吗?他们这些人,莫不是要去暗夜山庄? 这念头一出,便觉得有些心惊,转头看向身旁的玉琅,试探式的问道: “这么晚了,公子这是要到哪里?” “暗夜山庄。” 四个字凉凉的在我耳畔回响。 果然,所料不错。不过乍一听这名字还是颇为心惊,她随便跟了个人,这人还是她暗夜山庄的熟客?这究竟是碰巧还是…… 伸手摸了摸脸,又看了看周身衣物,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换了衣物,并且她还换了张脸。 也不知道玉琅是从哪里弄来的人皮面具。在她的记忆中,琼州大路上这人皮面具可是个万分稀少的东西。 据闻圣手“千面”有鬼变只能,是制人皮面具的一把好手。回头有机会定要多向她讨要几张。 前方脚步骤停,正想着出神,我一个不留神,撞上了一个硬实的物事。 揉着鼻子,抬眼瞧去,正巧看见放大版的玉琅也正低头看我。 那双深邃的眸子,凤眸流转间,使我看呆了。我不禁想起了那酒楼之中,偶然间瞥见的那位绝美的黑衣男子,他似乎也同样有着一双璨若流光的双眸。 “怎么,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我干咳了两声,故作小女子的模样,脸颊微微泛起了一抹红晕出来,向后退了两步,不敢再抬头看他。 抬头打量起四周来,朱红色的大门正伫立在我的眼前,高高的围墙遮挡了人们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四周云雾缭绕,似梦似幻,如仙境一般。 玉琅轻挑起嘴角,她的小动作一丝不落的全落入他的眼眸之中,他并未揭穿她。 她不说,他也不说。 玉琅的侍卫轻叩门扉,便见管家打开了大门,恭敬地将我们迎了进去。看这阵势,这玉琅莫非还是爹爹的贵客? 走着往日熟悉的道路,见着平日里熟悉的侍女在我身旁穿梭。 而如今自己却是以一个陌生的上宾的身份进入了这暗夜山庄,真是让人感慨了一回。 快步走至玉琅身侧,拉了拉他的衣袖,见他低头看我,我轻声道:“我们今晚是在这里住吗?” “恩”一阵极淡的鼻音在我头顶缓缓的响起。 莫非她今天还要睡客房? 我退至他身后继续默默的跟着,看着这方向正是爹爹的绝尘楼。 未到,香味先至。 走到近前,那紫罗兰依旧开的娇艳,站在绝尘楼门口,见玉琅顿了脚步,正欲问他,他道: “你们再此等候。” 我作势也‘哦’了一声,眼眸看向四周,怎么未见爹爹的人影,莫不是在里面? 却又听见玉琅继续道: “瑾儿你跟我进去。” 我挑了挑眉,虽然不知为何,但还是跟着他进去了。 跨步走在玉琅身侧,步入绝尘楼中,正眼便可瞧见,爹爹正和百里师父坐在不远处的桌前,相谈甚欢,见着我们来了,不禁齐齐看向此处。 我还是有些后怕的低下头去,甚是恭敬的垂首立于玉琅身后。 虽然易了容,但保不准不被认出来…想着想着,还是感觉有一道炽热的眼光正向我看来,是打量,细细的打量。 带有探究…不明意味。 抬头寻找那道目光,便看见百里师父直勾勾的将我望着。 我似是心虚的又低下头去,眼角瞥见百里师父的笑意更深了些。 这只老狐狸,定时看出了什么端倪。我也索性又瞪了回去,电光火石之间被一清冷的话语生生的打断了去。 “夜庄主,在下今日叨扰贵庄,想在此借住一宿,不知可否?” 那一直拢在袖子中的手伸出,朝爹爹微拂身子。 我斜目看去,见他右手缠着白色的纱布,纱布上透着血色。 我不禁了然,难怪玉琅一直将手拢在袖子中,原来是受伤了。 “无妨,无妨。”爹爹站起身,还了礼,淡笑着。 ☆、017:师父悲催的感情史 暗夜山庄的庄主夜渊是个极为精明的中年男人,他把话说完,眼神竟绕过玉琅看向他身后的女子。 见她垂头不语,遂,将视线移开,笑着又冲不远处一直恭候在门外的管家道: “带着几位下去看看自己的房间。” 那管家竟然将玉琅安置在了林海楼。林海楼离我的琼沧阁很近,站在林海楼的二楼就可以瞧见我院中白玉桥。 我随着玉琅走了进去,不料,刚要进屋的时候却被隐在暗处的百里师父揪了出来。 害怕玉琅瞧出什么端倪来,我只能飞快的逃离了林海楼,乖乖的跟着百里师父进了一旁的琼沧阁,我垂手站在他身后,不满的嚷嚷道: “师父,我答应人家要当他的侍女的!侍女,侍女,顾名思义是要照顾他的!” “徒儿啊,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我已经安排好侍女了,你就不用去了!”师父揉着我的碎发,奸诈的笑着,向前走去。 我赶紧上前去追走在前面的师父大人。 上了桥,看见一拢青衣融在浓浓的夜色之中。那是一片孤寂,一片的神伤。 我放慢步子轻轻的走到近前,低声唤道:“师父,你怎么了,是不是徒儿刚才…” 百里师父并未转头看我,只是冲着虚空之中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命中注定,你要见到他。如今的你果真见到了,再去阻拦已经无法。” 他的声音极轻,使我听得不甚真切。 “师父,你刚刚说什么?徒儿没有听清。” 他缓缓的转身,揉着我的发。他看着我一脸迷茫的眸子,松了手。 我凝望着他半晌道:“师父今日是怎么了?越发的伤春悲秋起来。” 他似是苦涩的将我望着,而后摇了摇头,漂亮的眉眼此刻略微有些黯然,他缓缓的开口,“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子韵是谁吗?我今天便告诉你,她是我今生最爱的女子,也是你的母亲。” 那晚,师父他老人家跟我说了好多事情,大致情节跟以往闲暇时所看的折子戏近乎相同,不碍乎是俊逸的公子爱慕上了一个女子,但这位女子却不喜欢他,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公子辗转反侧,求之不得。 终是得意放弃,变成了变向的守护。 不过令我实属惊讶的是这其间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我那亲生的娘亲,而那位求之不得的公子正是我那倒霉师父。 原来子韵是我娘亲的别名。而我也是今日才得知关于我那亲生娘亲这么详细的事情。 我娘亲名唤梁纾又唤做梁子韵。想着大抵也就师父叫过我娘亲这个名字,我爹爹也只是换娘亲纾儿。 我娘亲生在上镜国,但不是皇亲国戚也不是大家闺秀,而是一个孤儿。 被上镜国国师的女儿镇国夫人梁氏所收养。当时与娘亲一起被收养的还有三个女子,分别是风韦裳,顾南瑜,陶绾,她们四个人被镇国夫人从小培养也是学了些学问,大抵可以称之为大家闺秀。 后来娘亲在同我这般年纪的时候,携同其余三个人一起在外游历之时,碰见了年轻气盛的师父百里颐,同师父一起的,还有他的师弟百里殇奕。 再之后,免不了两个人花前月下,师父对娘亲的心意在明白不过了。 可娘亲,继没答应也未拒绝,使得师父那一颗幼小的心七上八下的。 师父决定在他们到达齐国后,公然向娘亲表白。师父千算万算未料到娘亲在齐国爱上了我那榆木的爹爹。 看着两个人山盟海誓,不离不弃,他颤抖心脏剧烈的疼痛。直到娘亲成亲,师父才完全放下,悟出了爱一个人便是要她开心。遂成全了爹娘,并在娘亲生了我之后收我为徒。 娘亲死后师父更是一直照顾我到现在。我深刻的体会到爱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心中师父的形象再一次高大起来。 ☆、018:他莫非认得我( 求收 ) 清晨的寸缕阳光透过纱橱照进屋内,不知昨晚究竟是何时回到二楼的卧室之中的。 睡梦间,恍惚闻见一股清冷的荷花香气,萦绕在鼻尖。 梳洗了一番,早早的就跑去了离我不远的林海楼上。那院落中,树影婆娑之间,一人的身影隐隐绰绰的不甚分明。 不远处的石桌前,附手站着一位身子修长的男子。 长及腰的发妥帖的散在身后,白色的束带松松的扎束。 一身裁剪合身的黑色锦服,袖口处有银色的丝线隐隐的浮动,他就站在那里,静静的注视着远方,许久未动。 我想要轻声呼喊,却生怕扰了这一直的静谧。 “玉琅,住的可习惯?” 话一出,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口吻。 玉琅微微偏头,嘴角依旧挂着一丝浅浅的笑,精致的凤眸微微闪动,他望着我,淡淡的道:“恩,瑾儿昨夜可是睡得安稳?” “恩…。挺好。”不知为何,在他面前说话,会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总觉得所有谎言都会被一下子看穿,甚是心虚的回应着。 “过来。” 他眸子微闪,声音极淡,但话语中似乎带着让人不可无视的语气。 两只脚不由自主的向前迈着步子,我看着他的容色微微挑了挑眉。 站在离他有两步远的距离,他身上自成的一股威压更为强烈。 余光不禁瞥见他那受伤的右手,灵机一动,轻呼出声:“呀!你的手怎么受伤了,是不是还没有换药?我去拿,你等着。” 说完便欲转身离开,却忽然感觉有人扯过我的胳膊将我拉近,单手揽着我。 他伸出那双受伤的右手,端放在自己的眼前瞧了瞧,眉头微微蹙起,复又低头看着怀中有些炸毛却微显羞涩的女子,不禁伸出那莹白且修长的手指点上她的眼底的黑眼圈。 一股清冷的荷花香气微微飘入鼻尖,使我微微一愣,莫非,昨晚…。在我正欲要挣开他的怀抱时,陡然听见头顶上传来说话声。 “这是什么?恩?”声音柔和些许,如碎玉一般好听。 昨夜听师父聊了好久,恍惚间似是伏在石桌上睡着了,今早醒来便已在琼沧阁内。 本以为是师父,想来昨夜送我回阁楼的应该是眼前这位公子了。 她谎称自己无父无母,做了他的婢女,却单独住进暗夜山庄的一处阁楼中,这与礼不合,他就没有怀疑她的身份?还是打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知晓她的身份? 想到此处,眼眸中的寒意又陡升了几分。玉琅没有得到我的回应,手指划过我的眉,点上我的眉心处,又道:“这可是胎记?”顿了顿,似是自己已经肯定了一般轻轻呢喃:“果真是一朵桃花模样。” 他果真认得她? 我颇为不善的仰头,冷声问道:“你认得我?” “今年多大了?”半晌,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而问了其他。 我微微一愣,却还是回道:“过了今年便十七岁了。” 他松开我,嘴角带笑,轻声道:“原来还是一个小姑娘。” “我才不是小姑娘,我已经及笄了,是大姑娘了!”我赶紧退后几步远离他,不满的嚷嚷。 他似是在好好思索着我同他说的这句话,半晌忽然道:“我都已经二十五岁了,在我面前,你难道不是个小姑娘?” 我懒得跟他在这个问题上在讨论些什么,像他这般问法,怎么看怎么像媒婆在推销婚事,就差问上一句,你婚配否? 他见我有些出神,轻问:“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什么。”我淡淡的回了一句。 余光中却又瞥见了他那受伤的右手,“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不必,小伤而已。”他淡淡的道。 “小伤?小伤的话你用的着将手包成粽子吗?”我没好气的出声反驳他。没等他回话,便跑开了。 玉琅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些出神。脸上那一成不变的笑意退去,眸子中透着一股子的森寒。 他再次将那只受伤的右手举起,看了半晌,复又放下。 ☆、019:这酒好喝吗 不多时,我重新又站到了玉琅身边,扯过他的袖子,将他按在凳子上。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见我坐下,竟是主动伸出他那只受伤的右手摊放在我面前。 这会倒是挺配合,我挑了挑眉,小心翼翼的将他已经渗血的纱布揭开,赫然间,看见了他手上的伤口。 手心已经模糊一片,还微微冒着血。 “怎么弄成这样?”我皱着眉轻问。 “杯子不结实,握在手中便碎了。”声音很轻,带着些许的不以为意,似是这件事情跟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语气微微放柔了些,“可能有点疼,你忍着会。” 他抬头看我,似是没太适应我语气的温柔,好看的凤眸微微流转,良久轻恩了一声。 过了一会,我站起身,分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而他却是瞅着自己的手愣神,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须臾,听见他道:“刚才庄主让人来传话,说是邀我们去前厅吃饭。” 我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神情,冲他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向院外走去,我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一路之上时不时的瞥向他垂下来的右手和那右手纱布上的一个漂亮的结。 自认为这是我从小到大打的最漂亮的一个结了。 此刻的前厅大开,本是端坐在高台的爹爹见着我们的身影,立刻起身迎上了过来。 我四下望了望倒是未见到师父的身影。 爹爹似乎是对玉琅极为的客气,平时总是一脸严肃神情的他,此刻却满含笑意,不仅亲自将玉琅迎进屋,还让出上座来。 玉琅与爹爹推究了半晌,到底还是朝着下首走去。 爹爹坐下来后却像是浑身不自在似的,眼睛时不时的朝着玉琅那方看,这些举到到是引起了我的注意,不由得再次好好的看向这个长得极为朴素的男子。 要说这爹爹的身份跟地位,不亚于朝堂之上相国,在江湖之上又与藏剑山庄一项交好,就连藏剑山庄庄主亦龙来了也是理所应当坐在爹爹下首的。 可今日却如此的不同,到使我不得不怀疑起玉琅的身份来。 看他虽衣饰普通,但行为举止却又像是个名门望族的贵公子,莫非是皇亲国戚亦或者是……。 他就那样随便坐在那里,就自成了一股子气场,垂首立在他身后的我暗自的对他做了一番评价。 头一次经历,这正主吃饭我看着,正主说话我只能旁听着,还必须分外恭敬的立在他身后,分外不能丢了他的面子。 可我现如今却是分外的饥饿来着,盯着那满桌子的菜,直吞口水。 想着想着余光之中瞥见玉琅似是要拿起桌上的杯子喝酒,却不知为何,脑中忽然响起受伤的人是不能喝酒来着。 于是,在他满含笑意的目光中,将桌子上的茶杯抢了过来,端在自己面前,声音清亮,一本正经的道:“夜庄主,我家公子受了伤,不能饮酒,这酒就由我代为饮了吧!” 不等他接话,便一饮而尽,可这味道怎么…… “这酒好喝吗?” 玉琅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微微挑起眉道。 “好…好喝。怎么是…。水?” 她怎么不知道爹爹何时这么细心了,招呼客人竟还记得让下人专门准备了水? 脸微微红了红,讪讪的将杯子轻轻放下,干笑了两声。 “公子的婢女倒是个有趣的人。”爹爹似带有深意的看了看我,我僵笑了两声,微微垂下了头。 爹爹啊,你不会是看上女儿了吧!难不成是要娶回家坐姨太太吗? 而玉琅的下一句话,使得我差一点将刚才喝的水再吐出来。 他说:“庄主喜欢吗?让瑾儿给您做干女儿可好?她…。” 没趁他说完便伸手捂上了他的嘴,冲爹爹再次干笑了两声,道:“庄主,瑾儿怎敢做您的干女儿呢,瑾儿只是一介小小的婢女。我家公子戏言,庄主切莫上心才好。” 他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知晓自己的身份还这般戏弄她! 我没有注意到爹爹在看见我捂上他的嘴的时候,脸色微变,急欲站起。 直到听到我说话才扶着椅子的把手端正坐好。坐下后愣了半天,才再次看向我。 ------题外话------ 卿卿又厚着脸皮跑出来求评论,求收藏了。捂脸。 ☆、020:爹爹把女儿卖了 我这时才想起来,我的手还捂着他的嘴来着。轻咳了一声,赶紧松开来,咬着下唇,向后退了好几步在停住。 玉琅美丽的凤眸之中藏着淡淡的笑意,伸手抚上唇瓣,眼神瞥向一旁终是红了脸的她。 嘴角难得的勾起一抹会心的笑意。 “庄主您继续…” 下面玉琅跟爹爹说的什么我全无听到,脑中一直在回想刚才那一幕场景,似是还能感觉到,手掌触碰上他有些微凉的唇时的感觉和那一瞬间与他对视的情景。 脸陡然升起一片红云,有些微微烧灼之感,不禁晃了晃脑袋,隐约间似是听见有人在唤她。“瑾儿。”玉琅偏头唤我。 “恩。” 我回过神来,轻轻的恩了一声。 见他将桌子上盛放着柑橘的盘子端到我面前,我有些欣喜,他竟然知道我饿了。 虽然只是柑橘吧!总比没有的强! 遂喜滋滋的接过盘子中的柑橘,到了句,“谢谢公子。” 见他挑了挑眉,将盘子放下后,淡淡的道了句:“我是让你剥了让我吃。” “……”我蹙眉,强忍着没有把盘子扣在他脸上。 这人怎么能这样,明明说好了过来是吃饭的,可到最后连个柑橘都不给吃个! “我手疼。”淡淡的声音飘入耳际,似一场大雨,瞬间浇灭了我的怒火。 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好吧,她原谅他了。谁让他的手受伤了呢。 脸上笑的有些僵硬,拿起那橘子给他拨来吃。 某人满意的看着身旁那炸毛的女人被捋顺了毛,换了个姿势背对着她,冲暗夜山庄庄主夜渊道:“听闻庄主的小女儿要大婚了是吗?” “是啊,三个月之后。” “那在下就在这里提前恭贺夜庄主了。” 我僵直了的身子听着他们没有丝毫营养的谈话,终是坚持到他二人纷纷站起,爹爹将我们送出大厅,我才长舒了一口气。 手不自觉的抚上肚子,抬头望了望天,眼神中闪出无限落寞之意,默默地跟着玉琅走着。 “玉琅。” “何事?” “你的手,还疼不疼了?” 二人并肩走在林荫小道之中,四周寂静无人,玉琅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将拢在袖子中的手抽出,左手附在右手之上。 她的视线则是顺着他的动作上移。 良久,听见他淡淡的道:“你可是在关心我?” 我一愣,关心他?这个结论他是怎么得出来的? 她刚才只是想说她饿了,想吃东西来着,可是又不好意思开口。 “对了,玉琅,怎么未看见你的那两个护卫?”为了避免尴尬,我赶紧转移话题。 玉琅神色有些漠然,眼眸中似有太多的情绪,他将右手端在眼前,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而后又重新拢进了袖中,道:“他们在庄外林中等我们。走吧!” “哦。” 走了不多时,便看见那幽深的竹林外,停着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那马车周围果真站着玉琅的两个侍从。 我暗自长舒了一口气,朝身后的暗夜山庄望了望。 爹爹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把自家女儿给卖了,他就这么放心,玉琅这厮不会对她图谋不轨? 上了马车,我将车上的帘子扯开,光线正巧打在身上,暖洋洋的颇为暖和。 玉琅在外面交待了一番,下一瞬就见他修长的身影也钻了进来。 他怀中似是多了什么物件,待他坐下才看的清楚。 那是一把七弦琴,这把七弦琴之上有朵朵桃花图样,左上角的地方还有一颗血红色的红宝石。 那宝石形状似血滴一般,泛着幽幽妖异的光芒。 “这个给你。” 说着他递过来一个盒子,我疑惑的将他望着,伸手接了过来,放在腿上。 将它打开来,映入眼帘的竟是各色的点心。红的绿的黄的摆在一起,十分好看。 ☆、021:一板正经老古板 小心的从方盒中拿起一块芙蓉糕,偏头问道:“这是…给我的?” “恩。” 好听的鼻音轻飘飘的传来,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股暖流来。 低低的一笑,将手中的芙蓉糕放在口中吃了起来。松软甜香的感觉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 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正好看见对面的玉琅正在低头拨弄着膝上的七弦琴。 一身黑衣的他,及腰的长发滑落在胸前,还有几缕发丝软腻的趴伏在琴弦之上,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时不时的发出几个单音节来。 从未见过这般认真的他,一双凤眸明亮如繁星,虽是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容,此刻看起来却觉得好看极了。 “唔,好吃,玉琅,你吃吗?” 他微微抬头看我一眼,就又转向膝上的七弦琴,他将它抱起放在一旁,不知又从哪里摸出一本书来,整个身子半倚在车壁上。 这一副样子显然是不想搭理我,我嗤了一声,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而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声音却悠悠的飘来。 “桌子下面有杯子,渴了自己倒茶喝。” “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 自己为自己斟了一杯,喝了一会就觉得无聊起来。 拉开车帘看风景,不过荒郊野岭的景色当真不怎么好看。车帘拉来拉去,日光打在车内玉琅的脸上忽明忽暗的。再看玉琅,却见他依旧在看书,丝毫不为所动。 一本正经,老古板! 在车内坐好,忽然很好奇玉琅究竟在看什么书,竟然这么认真。遂弯了弯腰启唇轻问:“玉琅,你在看什么书?” 半晌,他终是抬起头,眉头微微蹙了蹙,“折腾完了?”不等我出声反驳,顿了顿,接着道:“你坐过来些,这样说话你不觉得难受?” 我轻轻哦了一声,向玉琅蹭过去一点。 他似是很不满意,放下手中的书,手在我面前比划了一下,“在过来些。” “唔!” 正要直接坐他身侧的我,突然感受到车内一阵剧烈的晃动,一个没注意脑袋硬生生的磕在车壁之上,吃痛的惊呼出声。 玉琅起身将我拉到近前,眼眸却瞟向被风掀起一角的车帘外。 “这条路……” 车内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待晃动停止,车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静谧之中。 而本是坐在车内的两个人,此刻却成了玉琅在下夜雨在上。 两人大眼瞪小眼,皆是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对天发誓我是冤枉的,我没想着要将他压在身下的。 手掌之下是玉琅的胸膛,我甚至能感受到那颗跳动的心脏的频率。 近在咫尺的玉琅,乌黑发在铺展开来,好看的眸子此刻与我对视,我竟然从那片无尽的黑渊之中看见了微微的水波。 就连那时常挂在嘴角的笑意也收了起来,整个人显得有些清冷。 我还是喜欢他不笑着的时候,比如现在,虽然,他身上迫人的气息更胜,但,最起码她知道他此刻有点发怒。 而他在笑的时候,却像个无情无欲的神,笑着俯瞰人间。 一股沁人的荷花清香徐徐飘来,飘散在我鼻尖。 发丝从我身后滑下,发梢贴在他的脸侧,我竟有一刻的失神。 好在时间不长,待我反应过来,脸上似有火在烧灼。 赶紧从他身上爬起,端正坐好,一只手伸出抚了抚脸颊,果真是滚烫的,顿时,惆怅起来。 这算不算是投怀送抱?丢死人了。 玉琅倒是不紧不慢的撑起身,慢条斯理的整了整略微散开的衣领,话语如那雨后绵绵细雨飘拂,淡淡的。 “下次,不要把那笛子放中间,硌得慌。”说着手竟在前胸揉了揉。 我咽了咽口水,听他这口气,莫非他还想再来一次! 晃了晃脑袋,含糊的哦了一声作为回应。 “你很喜欢这个笛子?看你从来没有离过手。” 我举着手中的玉笛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你说的是这个?” 玉琅什么都没说,这次连眼神都懒得再给我一个。 我摸了摸那笛子顿了顿又道:“当初爹爹拿来给我的时候,那入骨的凉意总是让我觉得与它有缘,后来就一直这样握着了。” “你爹爹送给你的?”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唔,不是,是我那未婚的夫君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车内顿时陷入了一阵静谧,而他又握起书卷看起书来。 语气微转似是呢喃,“唔,不说这些了。” ☆、022 偷果子的人 车内复又陷入一片静谧之中,我看着玉琅,此刻的他静静的半卧在车内,单手拿书,看的颇为入迷。 脑中再次浮现出刚才那一幕,只觉得脸上再次感觉到有些烧灼之意。 我别开眼去,手指微微挑开车帘,看着车外的景色一点点的变换,陌生的景色,陌生的人,却使我没有感到半分惧意。 不知为何,我心中总是觉得玉琅虽然与我相识不过数日,但是我却笃定的认为他不会害我。 这种想法一出,使得我一惊,沉思想了一会,便索性不管了。 盛夏的天气,虽闷热,但渐渐地道路两侧的景致好看起来,想着上一次出远门的时候是在一年前,还是两年前来着? 陡然间发现远处有一大片的果园,低低的树上挂着熟透了的红色的果子,使人禁不住想要摘下来品尝一番。 “停车!” 我大喊出声,一旁的玉琅从书卷中抬起头来,不解的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不等他回答,将书从他手中抽出,放在榻上,硬是拉着他下了马车。 他的两个侍从不解的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两个人,似有犹豫的问一旁的玉琅道:“公子,这是要……” 玉琅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落在了身旁的女子身上。 我冲那两个人笑道:“借你家公子一用,就一会。一会就回来。” 说完拉过玉琅的袖子,向远处走去。 我松开手,张开双臂,任风穿过我的胸膛,像一只自由的鸟翱翔在天空一般,好久没有这般放纵自己了。 玉琅立在我身后静静的看着我。 看了看面前的大片果园近在咫尺,向前跑了两步,见他未动,便又转而跑到他身侧,执起他那未受伤的手,两人向果园深处跑去。 玉琅有一时间的愣神,看着身前拉着自己跑的女子,长长的发丝在风中鼓舞,他觉得此刻这个跟着她跑着的男子一定不是他,他什么时候允许一个女子这般扯着他? 这个女人,当真是暗夜山庄的小姐?为何每次相见,她都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不禁微微蹙起了眉,神色不悦的道:“别跑了,你拉着我,这是要去哪?” 顿了顿,却又觉得语气有些生硬,转口道:“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没有理会他,停下来,驻足在一棵果树面前,摘了一个果子,扔给他。 他接过,握在手中细细的把玩,眼眸扫向四周,再看向我时,就发现眼前的女子眨眼间不知摘了多少果子,将袖子中盛的鼓鼓的。 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园子莫非是你们家的吗?” 他怎么会有如此一问,我边往怀里塞边回答他:“怎么可能,快,你也帮忙摘点,路上解渴用。” 正在招呼着他过来时,却听见远处一声怒呵:“你们两个人是在做什么!竟然感到你大爷家偷果子,活腻歪了吗?” 玉琅抬手去抚直跳的眉,似是语重心长的道:“其实,我刚是想说,有人发现我们偷果子。” 这时他才晓得面前的人所谓的借自己,竟只是为了帮她偷果子。 头一次干了偷别人家东西这件事情,这让玉琅倍感新奇。 “那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跑。” 我赶紧踱步到他跟前,慌忙将手上正拿着的果子塞进他的怀中,腾出来一只手拽上了他的胳膊。 撒开了腿往回跑,这果子边跑边掉,这一边掉着,旁边这位还一边捡着,自己也只好无奈陪着她捡。 他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抽了,才会做这些个事情。 身后的谩骂之声越来越近,以至于跑到马车边上的时候,才发现身后的那何止是一个人,那是一群人再追他们。 赶紧钻进马车,坐在马车之上,竟还能听见外面他们再喊:“快点,他们还有同伙,要跑了!” 迟迟不见马车动,我急急的掀开帘子,冲外面赶车的两个人道:“走啊,等着他们追上来不成!” 就这样,我们成功跑了,跪在榻上,看着身后追他们的人却来越远,到最后只剩下一条黑线时,这才跪坐在榻上,长长输了一口,大笑出声。 而坐一旁的玉琅看着她,嘴角竟也浮出一丝会心的微笑出来。 或许,偶尔,体验一次生活,也不错。 ☆、023:我没你家主子金贵 睡梦之间,恍惚的听见车外似是下起了大雨,周围一阵聒噪之声。 我蹙了蹙眉,嘴中喃喃:“外面怎么这么吵?”声音略带朦胧睡意。 “醒了?车陷进泥土里了,你继续睡吧。”头顶上传来某人漫不经心的极淡的嗓音。并且伸手在我的后背轻拍了几下。 我轻恩了一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继续睡下去。 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然间坐起,他将我摁在怀中,有些诧异的问道:“这般模样,是要做什么?” 我仰起头看他,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有些愣神,见他将手中的书卷放下,偏头看我。 但见这怀中的女子如水的眸子此刻有些清冷,少了平日里见她的那般狡黠与灵动,多了分老成。 她眉头微微一蹙,素白的手指挑开一旁的车帘,向外张望。 而后像是见着了什么分外紧急的事情一般,挣脱了他的怀抱,一掀车帘准备出去,被他一把拉住。 “外面正在下雨。”语气微沉。 但面前的女子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话径直下了马车。 她说:“身为主子,应该体谅下属。我不想看见他们在外面费力的推车,我却还在车上安然的坐着。” 撩开车帘,才惊觉外面的雨竟下的如此之大。声音状似闷雷在耳边炸起,似是天被谁不小心捅了一个大窟窿,遥遥银河水倾泻而下。 探出的身子不多时已经微微浸湿,雨水打在脸上传来冰冷的触感。 八月的月国正值盛夏,天气变化无常,暴雨突然而至。 玉琅的两个侍卫突然见看见了我,丢下手中的事情,疾步朝我走来,一位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把精致的十二骨的油纸伞撑在我的头顶。 另一位则是提高了嗓音恳切的道:“这么大的雨。” 顿了顿,许是想着雨大我或许听不到的缘故,又将声音提了高些许,“好生生的在车里呆着,怎么下来了。百里姑娘切莫凉了身子。” 我未语,视线投放在陷在泥中的车轮之上,不管两个人的阻拦,走到轮子旁,蹲了下来。 两个人赶紧跟了过来,头顶的伞片刻不敢偏离我的头顶,可这么大的雨又怎能遮住? 我转过头注视着身后的道路,见雨水将道路冲刷的泥泞不堪,起初被马车压过的路上呈现出两条浅沟,此刻已经被水盈满。 我看着远处的雨幕,沉思了片刻,半晌,站起身,伸出双手在胸前比划着道:“去附近找一个这么大的石头。” 其中一个人应了声,转身去寻。 正在此时,只见眼前一黑衣男子负手立于雨幕之中,未有伞遮挡的他被雨淋了个通透。 波澜不惊的黑色眸子里似有薄怒,此刻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眉微微蹙起。 我亦望着他。 身旁的人赶紧跑了过去,感觉到伞自头顶移开,倾盆的大雨瞬间砸了下来,全身尽湿。 心中不免长叹,看来这伞还是能打着些雨的。 侍卫撑着伞打在男子头顶,神情紧急万分,没有注意到他家公子的脸色:“公子怎么也下来了?” 他家公子脸又沉了些许,目光却是一直停留在远处女子的身上。 见她极淡的瞥了自己一眼,复又蹲下研究起车轮起来。 “去,给她打着。” 听见这句话后,我猛地站起身,笑道:“别过来,我一介婢子没你家公子身子金贵。” 刚说完这句话,便听见某人凉凉的出声:“那都别打了,既然已经湿了,在湿也湿不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石头找来了,我将石头放在车轮下垫着,招呼人过来,道:“可以了,再推推试试。” ☆、024:我家丈夫脾气不好 车被成功推了出来。我和玉琅又坐回了马车之中。 衣衫浸湿,将车内弄得一滩水迹,自觉衣服黏在身上着实不好受,可我们两个人却也是谁也没有想着动用内力将它烘干的意思。 就这样两人相看无语,见玉琅斜靠在车壁上养神,我的视线落在了玉琅身旁的七弦琴上。 将琴抱了过来放在膝上,手指轻触琴身,指尖碰触琴身上的血色桃花图样。 忽然似是有分外熟悉之感顺着指尖传来,良久试着调试了一下琴声,不禁感叹于这是一把绝世的好琴。 琴声缓缓的倾泻而出,靠着车壁的男子微微睁开双眸,若有所思的看着对面垂首弹琴的女子。 长长的眼捷掩映下的是一片阴影,看不出她此刻的神情,雨水将衣衫打湿,恰好的描绘出女子玲珑的曲线。 不经意间嘴角浮起一丝会意的笑容。 遂,找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双目,不经意间竟去见周公了,耳畔依旧是琴音袅袅。 直到…… “公子,公子,到了。” 模糊间竟听见有人唤他。睁开双眸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他忠心的侍从陇海那张放大的脸。 他蹙了蹙眉,扶额坐起,再次扫向马车内时,却只剩下他一个人。 而对面的椅子上,静静的躺着一把精致的七弦琴。 他不禁愣了愣,素白修长的手撩开车帘。 漆黑的夜空,月亮已经爬上树梢,四周一片黑暗,可是他还是一眼便看见马车不远处一身素白衣衫的女子。 长发及腰随风鼓动,她背对着他,手中执着一把白色羊脂玉雕成的笛子。 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前方是一件瓦房,不大,屋内亮着昏暗的灯光,有人影在窗户上闪动。 他站立在她身后,心中竟然涌起了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许是女子听见了响动,转过身来,却见她绝世无双的面容之上有微微怒色。 他不明所以,正在疑惑之际,却见刚才还执在手中的玉笛,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她反手一握,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触着他的胸膛。 我的确是在生气,一边敲着一边道:“我辛辛苦苦弹了那么久的琴,你竟然睡着了,我弹得真的就那么不好吗?” 本来说这句话的时候气势很足,可说到最后竟有些落寞之意。 玉笛也停了下来,见他抬手抓过玉笛的那端,淡淡回应道:“你若愿意,下一次再谈给我听可好。这次一定好好把它听完。” “弹得不好,在弹还是这样的效果。不谈了不谈了。” “你不信我?” 我抬头看着他漆黑的双眸,想从中看到一丝什么,却什么也没有看见,那里依旧是平静无波。 从第一次看见玉琅,他便一直是这般似笑非笑的模样,那笑也只是出于该有的礼仪罢了。 “我信。” 就在这时,见玉琅的两个侍从将马车停好后,朝我们走来。 “公子,百里姑娘今晚恐怕要住在这里了。” “无妨无妨。” 说完径直走到那屋外,轻叩门扉。 良久,门从里面打开,一年轻的女子探出头来,待见到我后脸上露出一抹惊艳来,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眼神又望了望我身后,而后听见我说道: “这位姐姐今晚能否准许我们几个人住一晚。” 那女子面露难色,轻声道:“家中的屋子恐是不够…” “我们两个睡马车上。”玉琅的两个侍卫一口同声的回应道。 女子依旧皱着眉,伏在我们耳边轻声道:“我家丈夫脾气不好,你们说话小声些。莫要扰了他。” ☆、025:你分心了 那妇人将我们迎了进去。 屋内虽简陋,但很是整洁,正中一张简易的木桌,两把木交椅紧靠着墙壁,窗台之上蔷薇花,夜色的笼罩下更显神秘。 香气四溢,沁人心脾。 我和玉琅刚刚进屋,便见转角处走来一男子,一身深褐色粗布衣,身材健硕,脸上蕴有怒色,一手扶墙,一只手指着我们,冲妇人喝道:“这两个人是谁?” 妇人紧走了两步,扯过他的胳膊,又看了看我们几人,低声道:“你别吓着人家。” 复又指了指我们二人道:“这两位今夜想要在这里投宿,外面刚刚下过雨路也不好走。” 那男人似是因为妇人的软声细语,脸色缓了缓,恩了一声。 再次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们,眼眸定格在我身上,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兀自偏过头去看向玉琅,道:“成,后面有空房,让我家娘子给你们收拾收拾,只是这…。” 男子向前走了两步,在离玉琅和我五步开外的地方,男子被玉琅的侍卫拦了下来。 侍卫陇海掏了一锭银子放在男子欲伸出的手中。 男子挑了挑眉,将银子在手中掂量了几下,这才将身子让开来,那妇人赶紧走过来,让我们跟随她进屋。 我抬头望了望玉琅,跟在他身后进了后院。 这是个一进的院子,不大,到是正巧多出来一间客房。 我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玉琅一把抓过我的手扯着我进了客房。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窗台之上的白色蔷薇和那沁人的香气。 在清寂,陇海的帮助下很快房间被整理了出来。 房内一床,一桌椅,一纱幔,一铜镜如此而已。 玉琅拉着我径直走了进去,妇人冲我们笑了笑,道:“二位早些休息。” 我嗯了一声,看着妇人的身影随着玉琅关上门的动作而消失在视线之下。 他拿起放在床边的干净衣物递给我,指了指纱幔,声音很轻着道:“去把衣服换了。” 我看了看那层薄薄的纱幔,僵笑了两声,见玉琅依旧将我望着,我推着他转过身去,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嘱咐他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我见他当真没有转过身来,一掀纱帐,走了进去。 此刻少女玲珑的曲线,透过那层纱幔显露出来,惹人浮想联翩。 熟不知某位转过身的公子,正大大方方的欣赏着这一幕,对面桌子上的铜镜正好让他看见。 他淡淡一笑,撇开眼去。 待我换好衣物,掀开那纱幔走出来的时候,玉琅早已换好衣物,坐在椅子上抿着茶水。 他依旧是一身黑色衣衫,袖口处有银色的丝线浮动,发丝用一根白色束带扎束,他似乎是听见动静,抬眼看我,而后放下手中的茶杯,低声问道:“可会下棋?” 我一愣,向前走了两步,果然看见桌子上放着的棋盘,回道:“会点。” 他见我走来,将原本放在我这边的茶水端走。 我握住他的手,不解的问他:“我正渴着呢,别拿走啊!” 他一皱眉,复又看了看茶杯,“这个你不能喝。” 在我的诧异中,他将杯子放在他跟前,示意她坐。 我伸手捏了捏黑色的棋子,等待着他落子。 下了一会,我突然发觉,玉琅似乎并不急着吃我的子,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在我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的时候,玉琅突然开口:“一会听见开门声装昏懂吗?” “装昏?”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原来他根本没把心放在下棋上。心中也不免想着他刚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啪’的一声,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在低头看棋盘,她输了。 “你分心了。”他道。 我翻了白眼,微怒的看着他。难道他是故意让自己分心的?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026 我的表现可还满意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装晕倒在桌上。 与此同时,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人。感觉到一人朝我走来,离我越来越近。 我尽量的让我的呼吸变得均匀,好让他们放松警惕。 一人推了推我,见面前的人毫无反应,长舒了一口气,朝另一个人道:“见效了!” 另一个人回应道:“这个也是。真怀疑那老家伙是不是被吓怕了。这人也不过如此嘛!” 我心肝颤了三颤,心底涌上一阵寒意,这一男一女的声音不是这座院子的主人又是谁呢? 原来他们是特意在这里等着,等着他们受骗!难怪这么小的屋子里正好会留有空房。 那刚才……那杯茶水莫非有问题?那玉琅是一开始便知晓,还是…… 越想越另我胆寒,就在这时,听见那位女子道:“那老头子怎么说?是要活的,还是……” 男子嗯了一声,随后便听见他抽出刀子的声音。 声音低沉的回应着,似那来自地狱的魔鬼,他道:“杀。” 不能就这般坐以待毙,不管玉琅武功究竟如何,这些人最终的目标究竟是谁,先逃出这里,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我在等待着时机,等待着他们离自己最近的时候。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屏息凝神,就在他出刀刺向我的时候,我猛地睁开眼眸。 杀我的竟是那名男子,这着实另我惊讶。 与此同时,伸手握住了男子握刀的手腕,用力一掰,手中的刀脱手落在了地上。 那声响惊动了一旁还未走进玉琅的女子,突然看见这边陡生的变故,索性放弃了玉琅那边,两人同时朝我攻击。 该死的,这都是个什么事!本想着是一对一,结果成了一对多。 余光撇向玉琅,见他已经坐起了身,自顾自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椅子上,单手撑起下颚。 他这样子极尽慵懒之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心底涌起了一股恨不得将他一脚踹在地上的冲动。 正想着,那女子的刀子便挥向我的脖颈。我目光一凛顿起了杀意。 隧,反手握上那男子的胳膊,向自己怀中一扯,挡在了自己面前。女子见状不得已收了招式。 与此同时,那男子空出的那只手盈满了内力,朝我挥来。 我纵身飞起,双腿一曲一伸,踹向了男子的胸口。 男子被踹的摔倒在地上,留出的这空挡,便直觉耳边生风,那女子的刀也到了面前。 我正欲回击,却打空了出去。 面前的女子身子向后倒去,露出来站在她身后的黑衣男子,此刻的他还保持着劈人手刀的姿势。 我冷冷的看了玉琅一眼,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坐山观虎斗。” “那我这表现你可还满意?”他淡淡的将我望着,极轻的问道。 我们两个似乎是沉浸在一个单独的世界,似乎都忘了解决了一个还有一个人的问题。直到…… “小心!”他的眉微蹙,看见我身后那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挥刀直砍向我后背。 他做势一把拉过我,将我按在怀中。 顿时,我只觉眼前一黑,人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 眼前是他的一方胸膛,他身上那股好闻的荷花香气直扑鼻尖,熏的我整个人晕晕乎乎的,饶是我脸皮再厚,脸也红了起来。 许久听见他淡淡的声音中夹杂着训斥的意味从头顶传来:“你又分心了!刚才不是挺能打的吗?” 我真是委屈,要不是他将我按在怀里,我…… 我赶紧从他怀里退出,踢了踢地上两个晕倒的人,眼中闪出了一丝杀意。 玉琅扯过我将要拔剑的手,握住,道:“还是个小姑娘,眼光便这般骇人。” 听见他这么一说,我眼中杀意陡然消失殆尽,反握上他的手,声音清冷,“走吧!” 本想着拉着他去找清寂,陇海他们。可玉琅皱了皱眉,反扯了我朝反方向走去。 我不解的问道:“我们为什么不回去坐马车?” 他脚步一顿,转过头看我,他表情似乎是在看一头猪一般。 他声音一沉道:“你难道认为杀我的人只有那两个人吗?” ------题外话------ 卿卿的表现可还满意?厚着脸皮来求收,求点击~ 每日更新时间固定,时间为每天早上:10:00 ☆、027 保护好你自己 我一惊,眸色暗了暗,仰头看向了四周。压低声音道:“他们有同伙!” 说话间,我和玉琅绕到了小院后方的树林中。 月上中天,虫鸣之声此起彼伏,整个树林漆黑一片,树枝在地面上投射出影子的奇形怪状,甚是吓人。 眼底的冷意更深,我握紧了手中的玉笛,想了想周围可能还有人埋伏,本能的朝玉琅靠了靠。 别误会,我夜雨不是要寻求他的庇护,而是想要保护他。 一想到感觉不出他的内力是因为他不会武功,我心底便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挫败感。 想那些同行的男女,都是英雄护着美人,而到她这里则成了巾帼护着少年郎,还是个比自己大出许多的男子。 玉琅低下头看我,唇角扬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一把揽过我,将我护在怀中。 我一愣,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难到是他善心大发准备当一回英雄了吗? 想了想着实荒谬得很,也未多做理会。这种气氛使我想起了一个多月以前那晚刺杀的场景,不禁眉头蹙起,“我们走了,清寂和陇海他们怎么办?” “他们的目标是我,这一走,对付我们的人便会撤离。而他们一旦脱险就会在乐林城等我们。” 突然,身后有衣角翻飞的声响,我大惊,赶紧转头朝后面看去,却是什么也没看到。身后除了幽深的树林什么也没有。 我摇了摇头,想着应该是自己幻听了吧! 转过身,眼前的场景却让我大惊。许是我刚才停着了片刻未告知玉琅,玉琅已经朝前面走了好大一截路。 立在远处的他,一身黑衣,浓黑的夜色似是要将他吞噬。 白色的束带在风中鼓舞,飘扬在身后的发,翻飞如蝶。 我快步走向他,朝他轻唤:“玉琅。” 他朝我微微一笑,远远的朝我伸出了一只手,示意我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那是一支箭,朝他的后背直刺过来。 而我此刻就在离他不过三步的距离。见那束寒光离他越来越近,他却并没有躲闪,许是没有觉察到吧。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我一个纵身上前,抱上他的腰身,一个旋转,那剑擦过我的胳膊,堪堪避了开去。 玉琅皱了皱眉,拉过我的胳膊看,我低头撇了一眼,只是擦伤。 “我没事,小伤而已。”说完从他手中将胳膊抽出,闪身站到了玉琅身前,将他护在身后。 眼前,从那高大的树枝之上跳下来一群黑衣人,一个个的手握长剑,杀气很重。 我似乎在这片树林之中闻见了久违的血腥味。眼眸半眯,仔细盯着那为首那名黑衣人的动作。 感觉玉琅想要推开我,我不悦的道:“站在这里别动,我会保护你。” 感觉到放在肩头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慢慢离开。 我若知晓日后的一切,会不会嘲笑自己今天所做的动作和所说的话呢!我想会吧!我会骂自己蠢。 那些人在为首的那厮的号令之下,直朝我们扑来。 他们的身影快如鬼魅,使我来不及多想,按上腰间,软剑便握在了手中。 我低眼看了看剑光,反手一握,转头看向玉琅。 然后掰开他的手,将软剑塞给了他。看他皱起了眉,我眼神变的柔和了些许,“保护好自己。” 说完握紧手中玉笛,一个纵身便跳入了那群人当中。 我其实并不喜欢用剑,因为那兆示着血。 少时,师父青囊所授,将师门炼化内力的绝学“花落”教给了我。此武功讲究的是以内力化物,最高境界是以内力御物。 想着便催动自身内力将之灌注在玉笛之上。莹白如玉的玉笛瞬间红光大盛,那笛子仿若一把刀,可杀人于无形。 我勾唇轻笑,玉笛挥出,翻身,旋转,一招毙命,简单漂亮。 玉琅握着手中的软剑心绪不定,眉头不禁皱的更甚。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护着自己,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在他心里,他们不过是相识了半个月的陌生人而已。 可是为什么,远处黑暗的树林中少女绝美的身姿让自己几乎离不开眼睛。出尘的姿容带着清冷与孤傲。 缠斗的身法精妙,如穿花蛱蝶。 他似乎知道了为何自己并不讨厌她,或许是因为两个人身上有太多的共同点吧! 这女人身上好像也藏着太多的秘密,她藏的很好,真的很好。 ------题外话------ 大家小年快乐!愉快的看书,愉快的玩耍。今天晚上会再加更一张。 ☆、028 把这些尾巴解决掉 正打的激烈,余光中却瞥见了远处的一抹橘色身影。 灵光一现,虚晃了一招,跳出了战斗。 一个纵身跃到玉琅身侧,执起他的手,看着他似乎是在发呆,脸色缓和了些,摇头轻笑,“这个时候你竟然还能发呆。” 玉琅从神思中抽了出来,漆黑的凤眸对上了我关切的眼神,淡问:“打完了?” “不打了,打不过,我们跑吧!”声音里带着丝漫不经心。 两个人刚刚离去,一支箭便破空而来,直射向提剑欲追的黑衣人的心脏。 与此同时,一身橘色衣衫的男子从树梢上翩然而下,落在那尸体旁。 伸手将那支箭从尸体中抽出,冷眸扫视了一周,那些黑衣人一看首领死了,顿时徘徊不定起来。 又有一人落在橘色衣衫男子的身后。此人是名女子,一身湖蓝色劲装,手握一把大弓。 那女子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四周不解的问道:“月蚀,怎么停下来?” 那被唤做月蚀的男子,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声音不咸不淡的道了句。 “宫主真是够重色轻友的。” 自言自语过后冲那蓝衣女子说:“宫主让我们把这些尾巴给她解决掉。” 漆黑的树林中,地上支起的篝火分外显眼。 篝火旁,我和玉琅席地而坐。 跑了许久也未见有人追上来,想着许是月蚀已经将那些尾巴解决掉了。想到这里,心情好上了许多。 玉琅将那柄软剑递还给我,我放在手上握了握,随后将它重新扣在腰上,将凤池望着,笑言:“刚才莫不是因为我英武的身姿让你看呆了?” 玉琅一愣,转头看我,“如果到最后不落跑的话会更漂亮!” 声音是那般的漫不经心,一边说着,一边执起地上的树枝将它们投入火堆中。 我讪讪的一笑,朝玉琅跟前又挪过去了一些。双臂抱膝,看着漆黑的天空,轻问:“玉琅,我们离乐林城还有多远?” “明日傍晚时分可到。” “玉琅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我偏头看他。 他微微凝眉,看着火光开始出神。 我看不到他那双淡然无水的凤眸之中到底会不会泛起一丝涟漪,他看上去有些落寞,周身散发出一股冷冽的寒意。 看见他这个样子,竟让我想要抱紧他给他安慰。 说实在话,我和玉琅认识不过半个月,算的上是个熟人。除了那双漆黑如深渊的凤眸,玉琅的长相并不出众。 可是此刻,我却觉得他长得其实挺好看的。 “我仇人很多的,我已经习惯了。” 他自嘲的轻笑,转过头来与我对视,顿了顿又道:“从小到大,除了娘亲,我以为会真心关心我的只有莲姐,可是,为什么你会是个例外?” “这样不好吗?我们是朋友嘛!”我朝他轻轻一笑,半跪在地上,倾身上前。 他眉头蹙的更深,眸子中还闪过一丝冷意,我不去理会。 双手附上他的紧皱的眉头,轻轻的为他展平,满意的端起他的脸,笑道: “别老皱着眉,多笑一笑,你笑起来其实很好看的。小时候,每次我不高兴的时候,师父都会这般逗我开心的。师父总会板起脸,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笨蛋。” 我也学着师父的样子板起了脸,食指点在他的鼻尖,“笨……” 眼睛与他对视,他带有探究的目光似乎是要将我看个通透。 我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收起刚才未做完的动作,端正坐好。 “刚才也没见你脸红,这会到……”玉琅摇头轻笑,朝我招了招手道:“你还是坐过来吧!” “为什么?”我反问道。 玉琅见我迟迟未动,叹了口气,起身,坐在了我身边。 一把将我拉进他怀中,声音淡淡着道:“睡觉!” 我一惊,反问道:“你呢?” “我守夜,你快睡!”正想要挣扎着起身,被他按在怀中动弹不得。 清冷的荷花香气扑鼻,令我竟起了贪恋。 恍惚间感觉到他将我抱紧,听见头顶他柔声道:“瑾儿,睡吧!” ------题外话------ 两更奉上,祝大家小年快乐~喜欢卿卿的书的话,动动你们的小手,记得收藏哦! ☆、029 雅君凤姬黍 果然,在第二天傍晚,我和玉琅到达了乐林城。 “玉琅我们终于到了!”我分外欢愉的拉过玉琅的手,扯着他进了城。 跟在我身后的玉琅无奈的道:“一个小姑娘家的,你跑慢点。” 我停住脚步,装着一脸委屈的模样,可怜巴巴的将玉琅望着。 就在这时,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我吞了吞口水,指着它道:“听见了没,它饿了一天了,要吃饭。” “可是……”玉琅话还没说完,就被我一把扯走了。 我们二人走进一家酒楼,我望了望四周,见二楼有空位子,正准备走上去,就见小二笑意盈盈的朝我们走过来。 我轻咳了两声,朝他道:“把你们店里好吃的都上来一份。要清淡的!” 小二一听,欢喜的将我们迎了上去,就离开了。 玉琅皱起了眉,脸色特别不自然,轻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钱都在马车里,所以……”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平时淡然无波的脸庞,倒是难得看见他窘迫的样子,好看的凤眸之中荡起了微微涟漪,分外认真的看着我。 很快菜便上来了,满满的一桌,让人食欲大涨。 见玉琅依旧愣在那里,我朝他哈哈一笑,将筷子拿起递到他面前道:“快吃,这顿我请。” 玉琅吃的很少,在我这半个月的观察来看,玉琅喜欢吃一些清淡的食物,对于那些荤腥的不是不吃,而是吃的不多。 但这一桌我自认为很清淡的饭菜为何玉琅吃的还是这么少? 我夹起一块豆腐放在他碗中,“多吃点。是不是不和口味?” “没有。”玉琅朝我浅浅的一笑,反夹了一块肉放在我碗中,道:“我吃的不多,倒是你多吃一点,一天没吃东西了,刚才不是还喊饿的吗?” “玉琅温柔的时候真好,笑起来也好看。” 我冲他傻傻的回了一笑,猛然的一愣。这是她吗?她什么时候这么狗腿了? 瞥了一眼对面看着我饶有深意的玉琅,闷头扒起饭来。 回过来神才发觉刚才那句话说的是多么的露骨。低咒了一声,下一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和玉琅是在酒楼二楼的大厅里吃饭,周围人声嘈杂,我和玉琅这一桌倒显得格外的寂静。 就在这时,突然隔壁桌有个人站了起来,冲邻桌的一个男子道,:“这位兄台,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可是不对。按照我朝以往的法度,应当立嫡长子为太子,在下认为端王殿下既是皇族长子,又为皇后嫡子,这太子之位理应是端王殿下的。” 我瞅着这说话的男子一身粗布长衫,举手投足之间又甚是文雅,应是一介书生…… 邻桌的那位男子端着酒杯站起身,露出不以为意的神色。 低头抿了一口酒,回应道:“那端王虽说是嫡长子,但这么多年来除了在乐理之上颇有造诣之外,还会些什么?再说他那一副病殃殃的身子能做太子?看他那样子倒是像没几年活头的人。” 又抿了一口酒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端王在朝堂之上无所功绩,说实话也就是他占了是个皇家子,其本身就是个摆弄风月的人。而贤王却不一样,他虽说不是长子,但他好歹也是皇后生的儿子。而且年纪轻轻身边便有‘战神若风的辅佐。听说这些年其治下管理的邴元城政治清明。”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倒是纷纷附和起来。 我瞧着对面的玉琅,此刻已经放下筷子,斜倚在椅子上,饶有兴致的做了个旁听者。 脸上虽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但他那双极为精致的凤眸此刻却异常的凌厉,他见我看他,脸色略微缓和些许,转过头来,淡淡的问道:“你怎么看?” 我一愣,没想到玉琅会这么问,略微沉思了一会,回道:“月国皇帝凤陵在位三十二年之久,却依旧未立太子。想着原因应该有三个。第一个是他想立端王为太子……” 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反问他,“那个……端王,可是那个乐理造诣很高深,身子有些孱弱被人称作‘雅君的凤池,凤姬黍?” 见玉琅微微一愣,冲我嗯了一声,便没在言语,似乎是在等待着我的下文。 我凝神沉思了片刻,抑制不住的欣喜神色呈现在脸上,“竟然是凤池!玉琅你知不知道姬黍早些年跟随神武将军随军出来过。” ------题外话------ 喜欢卿卿文的话,就动动你们的小手,点一下收藏哦! ☆、030 我们夫妻一间房 “姬黍?”玉琅在口中呢喃着这两个字,半晌回道:“嗯,是有这么个回事。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知不知道他曾在边关为戍军将士作过一首名叫做《魂歌》的曲子?” 我站起身,将手按在桌子上,手附在玉笛上面,然后紧紧的握住。 玉琅撇了一眼,然后淡淡的回道:“嗯,这个也知道。” 我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慌忙坐下,平复平复心绪道:“我特别喜欢那首曲子。我认为能做出那样震撼人心斗志昂扬的曲子的人,应当是个胸怀大志,心怀天下的人……可是他们说的他竟是那样的一个人。” 玉琅声音有些不明,似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那他……可是让你失望了?” “没有。” 我回答的很爽快,没有半分的犹豫。 我叹了口气,朝他笑了笑继续道:“哎!扯远了。刚才说皇帝凤陵至今未立太子有三个原因,这第一呢就是他想立端王为太子,但苦于端王不喜欢朝政,只摆弄其他,所以凤陵认为自己还能在活个几年,在等他这个儿子翻然悔悟的时候。” 玉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来,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冲我点了点头,一脸满意的表情,“嗯,分析的不错,其他两个呢?” “第二是皇帝想立贤王凤玖为太子,想着此子虽比端王小上三岁,但料理国家还不错。自己年纪也不小了,端王既无心朝政也就不逼他了。” 我点了点头,觉得分析的着实恰当的紧,挺得意的,继续道:“最后一个就是他想立三王爷凤菰为太子,两个儿子都不争气,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三王爷身上,虽说三王爷年岁不大,但培养接班人要从娃娃抓起。反正多少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 自己还沉浸在瞎想之中,也未注意到玉琅面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冲他问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玉琅头痛的抚了抚眉,“刚才不是还在喊饿,来,再吃点。” …… 我和玉琅酒肉饭饱之后,出了酒楼。 我们是在一家名叫吟啸的客栈内与清寂陇海会合的。 可是,很不幸。 陇海说乐林城内最近来的人不少,客栈都住满了,只有这家客栈还余下两间,问我们要不要将就一下。 那小二忒某眼色,站在我们身边道:“这不两间正好,干嘛非要多要一间” 指了指清寂和陇海,“你们一间。” 又指了指我和玉琅,“你们夫妻一间。” 我指了指我和玉琅刚想辩解什么,却见玉琅扯过我,将我拉进怀中道:“就这么办。夫人,你说呢。” 抬头便看见他那凤眸之中满含威胁的意味,我往他怀里靠了靠,僵笑道:“我看这样挺好的。” 玉琅满意的点了点头,在两人分外诧异的眼神下,揽着我上了二楼。 推开房门我一把将他扯了进去,又探头出来看了看,长舒了一口气,赶紧把门关上。 “夫人这么猴急干嘛。”玉琅似笑非笑的将我望着。 我一僵,低低的回问道:“玉琅,我有婚约在身,并且再过几个月就要完婚,这般叫法,老让我感觉我们像是在私奔。” “私奔?”顿了顿又道:“挺好的啊。你做我夫人,我娶你回家。” 我摇了摇头,想了想觉得不妥。 虽说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我是有那么一点喜欢玉琅。 况且我又对我那未婚夫婿没有丝毫好感可言。 按理说是个人都会选择前者,但那婚书是皇帝下的,又是一个圈套,所以让我违抗圣旨,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玉琅似是看出了我的为难,收起了那一丝浅笑,冲我淡淡的道:“我还有事,你将这里整理整理好好休息。” 待他走后,从窗户外翻进来个人影,来者一身橘色。 待瞧见我后,男子甚是恭敬的倾身半跪于地。 我此时心情不算太好,见着他后微微蹙眉,声音清冷着道:“月蚀,没什么事,不要出现我面前。” 月蚀有着一张好看的娃娃脸,但是此刻的他微低着头,我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我并不是讨厌他们,就像上次他们帮我除掉那些尾巴一样,算是帮了我大忙。 只是看见他们之后,使我不得不想起十一年前的那场巨变,那个可怕的夜晚。 那是一个仇恨,也是个责任。 他们似乎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我,我并不是暗夜山庄里那个无忧无虑的二小姐。而是一个背负着深仇大恨的女子。 想到这里便没有再看他,转身推门出去。 玉琅一晚上都未回来,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做什么。 只是那一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亦不知道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 淡淡的檀香从香炉中飘散出来,萦绕在周身,月光从镂空的雕花木窗的窗棂挥洒进来。 屋内正中圆桌上,放着一个白底蓝釉的细颈长瓶,瓶内插着一簇水晶似的白菊。 有侍女两人推门而入,绕过桌案,掀开屋内那粉黄色的纱幔,夜晚闷热的风从外面吹进,使头顶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 床榻之上的女子在侍女的轻唤中,慢慢醒转,美目流盼,有一种清雅高华的气质。 烛光映照在她的面容之上,分外显眼的的是她眼底有一颗朱砂痣,肌肤胜雪,如窗外新的一轮上弦月,皎皎生辉,如那飘落在枝头的初雪。 秀丽的眉微微蹙着,含辞未吐,气质如那幽兰一般神秘。 女子侧卧在床榻上,看着立在周身的侍女,轻问道:“何事将我唤醒?”声音如那夜莺在枝头婉转低吟。 侍女微垂着头,低声道:“大人等的人来了。” “哦?让他进来。”女子抬起手,示意她们去请。 不多时,门再次被人推开,侍女引着一个男子缓缓步入。 一身未着装饰的黑衣,平淡无奇的面容之上一双凤眸漆黑深邃。 长及腰的发未曾束起,而是用一根白色的束带在发尾扎束。 他长得并不好看,但他的风资却遥遥若高山之上独立的神祗。 男子在她不远处停下,微微朝她躬身,道:“没想到陛下竟能请得动‘千面’大人亲自跑这一趟。” ------题外话------ 两千字奉上! ☆、031 忆往昔心痛如斯 女子微微一笑,瞥了一眼那立在两边的侍女,笑言:“这说的是哪里话,陛下也只是怕你将这件事搞砸了而已,所以请在下从旁协助你。来,坐。” 顿了顿,抬了抬手,让侍女搬来了一个圆凳放在床榻前,见他坐下才继续道:“再说你的那张人皮面具也坚持不了三个月。” “您说得对。”男子看着她,勾唇轻笑。 女子慢慢坐起身,看了看那两个侍女,声音便的有些清冷着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要给他换面,周围不需要人侍候,该干嘛干嘛去。” 那两个侍女对视了一眼,朝女子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在门‘彭’的关上那一刹那,女子猛地站起身,秀眉微微蹙起,朝外张望。 与此同时一黑影提剑从另一侧的房内闪出,身子贴在门上,朝外看,确定两个侍女走后,才长舒了一口气,与女子对看了一眼。 “日曜哥哥,人走了吗?” “恩,走了。” 二人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只有最初进来的那一个人最悠闲,素白修长的手指从花瓶之中抽出一只白菊,握在手中把玩。 女子最先跪倒在男子面前,“属下不是有意要擅自离京的,只是担心主上所以…。” 日曜也反握了剑,在男子面前单膝跪地,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男子看了看二人,将手中白菊重新插回花瓶,声音清冷着道:“擅自离京本该罚,但念在这次你误打误撞做对事情的份上,本座就饶了你。” 女子分外不解的看着男子,又看了看身旁的日曜,低声呢喃:“误打误撞?” “是的,如果这次出来的是常侍,主上做事难免会束手束脚的。”日曜接了她的话,回应道。 女子欣喜漫上眉梢,从地上爬起来,扯着男子的袖子一边晃着一边嚷嚷道:“就知道主上对我最好了。” “寒雨,没大没小的。”日曜在一旁低喝。 男子无奈的轻叹了一声,“你也起来吧,你也知道寒雨这性格怎么改也改不掉的,由着她去吧!” 女子松开男子的袖子,为男子斟了一杯茶水,殷勤的抵到他面前,“主上真好,主上什么时候能让我们见见那位姐姐呢?听说是个大美人。” 男子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声音变得有些冷意,“她的事你们不要插手。先做好你们分内的事情就成了。” 顿了顿,突然朝寒雨道:“她比你小。” 日曜抱着剑立在一旁,眉头微蹙,轻问道:“主上下面准备怎么做?”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在家的缘故,昨晚睡得不算太安稳。 早上起来,有些疲惫之意。我掀开帐幔,伸了个懒腰,梳洗好之后,推门而出。 正巧看见陇海和清寂也从旁边的门内走出,他们见了我温和的朝我打了招呼,然后快步走到我身前。 “百里姑娘起的好早,我们正要下楼吃点东西,您要一起吗?” 我点了点头,随他们一同下了楼。 等饭菜上来之际,也没看见那一抹黑色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看了看二楼,又看了看四周,冲二人问道:“你们家公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二人点了点头,我继续追问道:“那你们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二人又摇了摇头,我还想再问些什么,想了想,还是作罢。 吃完饭,我心情有些郁郁,正想上楼补个觉,却听见身后清寂和龙海站起来的声音,我转身去看,见陇海抬头看着我笑。 “百里姑娘,公子说,您今日可在乐林城随便玩乐,我二人会保护你的。” 我一愣,看了看客栈外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心中一动,应了他们。 就这样三个人出现在乐林城的街道之上。 我勒令他二人远远的跟着,我则是流连在个个摊位前,余光中似乎又瞥见了月蚀的那一身橘色。 月蚀怎么会频繁的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难道…。 我放慢了脚步,看了看身后竟未看见陇海,和清寂。 就在这当口,月蚀便已经站到我身后,那清俊的张娃娃脸上似乎有些凝重。 “怎么回事?”我低声问他。 “宫主要的东西已经查到了。”月蚀那略显稚嫩的声音淡漠的道。 他的这句话令我浑身一阵战栗,脚步猛地站立在那里。 爹爹,娘亲,女儿终于可以给你们报仇了吗? 我等了十一年,等着我长大,等着我可以独当一方,等着我把暗秀宫发展起来。 现在这些我都做到了,我竟然有些想哭的感觉,心中的欣喜抑制不住的流露出来,渐渐的漫上我的眼眸。 十一年前这片土地上,屹立着五个国家,齐国,月国,琉国,镜国,惠国。 我慕容雨是齐国人,爹爹是齐国的官吏。 就在十二年前的夜晚,从齐国皇都传出一声哀鸣悠远的钟声。 那是齐国皇帝最爱的南瑜皇后死去的讯息。就在这第二天父亲辞去了职位,自愿去临南山为南瑜守灵。 娘亲什么也没说,只是神色凝重地抱着我冲我道:“雨儿,日后不管遇到了什么,要坚强,知道吗?” 懵懂无知的我只是傻傻的点头。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娘亲似乎是知道事情的结局,他们的结局。 就这样我们举家搬迁到临南山下,父亲在那里修了院落。 安定下来后的一年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很平静,很幸福,让我感觉我会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直到齐国重华三十三年一月,那个冬季,那个夜晚。 就像往常那样,我趴在窗边,看着父亲携着母亲的手从外面回来,推门进屋,父亲看见我后高兴的将我抱起,逗弄着我的脸颊。 “雨儿想吃什么?” 我眨着眼眸搂着爹爹的脖子,甜腻腻的道:“爹爹,我什么都想吃,只要是娘亲做的!” 娘亲笑着,揉着我的发。突然间,一道亮光恍惚了我的眼。 待我反应过来后,爹爹抱着我的手臂松了,娘亲赶忙接住我,将我放在地上。 ☆、032 我们只是一个幌子 我抬眼瞧去,那是一只羽箭,箭头没在爹爹的手臂中,雪顺着胳膊滴落在地上,像一朵红色的莲花遇地则开。 那么的妖艳,刺眼。 那终究是个不平静的夜,门突然被大力的撞开,一群人涌了进来。 娘亲将我护在身后,那好看的眉眼此刻却异常的冰冷。那些人皆是一身黑衣,蒙着脸,看不清面容。 为首的一个人淡淡的扫了我们一眼。 随后冲身后的一个人挥了挥手,那些人便开始在屋中翻箱倒柜。 我至今仍记得那声音大的吓人,像一声一声的闷雷,吓得我一阵瑟缩。 所有的东西都被打烂了,茶杯碎裂的声音在我耳边不断回响。 我害怕的抽泣起来,娘亲神色缓了缓,搂上了我,将我按在她怀中,不让我继续看下去。 不知翻找了多久,一个人从里屋出来,面露愁色的道:“没有。” 那位领头人顿时大怒,只是一瞬间抽出腰中的佩剑。 剑尖指向了父亲,用着近乎魔鬼一般的声音冲我父亲冷笑着,道:“慕容桓,主上已经对你们家够宽限了,一年了,时间也应该足够了不是吗?况且那个要求主上也同意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是不愿意交出来吗?” “我们什么都没有拿,那东西根本就不在我们这里,一年前是,现在也是。你们主上难道就不知道我们住在这里就是一个幌子吗?” 娘亲抱着我,冲着那个男人歇斯底里的喊着。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静的可怕,少时,男人冷笑了几声,剑尖猛地向前刺去。 父亲用他那庞大的身躯护着我和娘亲,我只看到父亲的身影一颤。 娘亲松开抱着我的手扶上了父亲,并开始抽噎起来。 父亲渐渐滑落在地,娘亲就这样抱着父亲坐在我面前。 这时我才看见那把剑此刻正中父亲心脏的位置,父亲的右手握着剑,艰难的回头看我和娘亲,娘亲哭着抚上了他的脸。 不多时,那握着剑柄的右手缓缓滑落,手掌之中已经是血手模糊。 “桓,不要走。你说过我们会过一辈子的。不要走…。桓…。” 娘亲抱着父亲,右手执起父亲的手,十指紧扣。 “既然是一颗无用的棋子,留着也是无用,不如……毁了吧!” 话落,那名男子从父亲的身体中将剑拔出,转身离开了。 我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可是我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人走了,他的手下并没有离去。 他们将我拉出那间屋子,也同时拉开了父亲和娘亲。 我挣扎着想握住娘亲的手,可是不能。 离娘亲和父亲越来越远,就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看见四五个男子不知是在做什么,他们拉扯着娘亲的衣服,娘亲一直在哭,叫喊着。 我不知道我会被他们拉去哪,可当看见是临南山的悬崖的时候,我便已经觉得自己是必死无疑了。 但是这时,暗夜山庄庄主夜渊出现了。 他带走了我,我哭着让他去救我父母。他点头同意了。 我被他带回庄后的第二天,他搂过我告诉我,当他的手下到达那里的时候就看见娘亲已经自尽了。 我没有哭,恐是眼泪已经在那夜流干了还是怎么。 再后来玉镜也被爹爹接了过来,玉镜是我留在皇都的人。 我庆幸她没有跟去,否则也会……。 玉镜搂着我哭,我没哭只是淡淡的将她望着。“小姐,小姐哭出来就好了,会憋坏的。” 我摇着头,声音沙哑的道:“不,我不哭。” 没过一个月,师父也来了。 他似乎跟夜渊很熟悉,师父到来给我带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齐国没了,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月国将齐国吞为己有。 一举成为四国中实力较为强大的国家。 我感觉到我没有那么孤单了,我至少还有师父,还有玉镜。 那时,我便下定决心,我一定要坚强,要为父母报仇。 五年,我在师父的帮助下建立了暗秀宫。也是在这期间我知道了,我的母亲梁纾并非齐国人而是镜国的人。 思绪将我从遥远的地方拉了回来。 唇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滴在了上面,用指头轻触,放在嘴中尝了尝,忽觉它是咸的。 是眼泪,我已经有多久的时间不曾流泪了,是因为有他们消息的原因吗? 我抬头望天,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不稳的问道:“是谁?” “主谋是凤陵,好像是为了找一些东西,但杀了老爷和夫人的却是宋施。在那件事之后,他就立了功,被凤凌封赏,如今是奉城的都护大人。” 其实我那时到了暗夜山庄之后,没多久风波渐消,我回了临南山。 屋子里依旧如我走时那样混乱不堪。 我瘦小的身子拾起地上的碎片,阳光透过窗棂打在上面,我看见那上面的血迹,虽然很浅,但依然存在。 我和玉镜将屋内整理好,暗夜山庄庄主夜渊又将我父母的尸骨掩埋,立了碑。 我跪在坟前,清风吹乱了我的发,我浑然未觉。 十指嵌入泥土之中,小小的手慢慢的握紧。 …… 我猛然驻足在一个摊位前,摆摊之人是个须发半百的老人。 那摊位上的一只耳环吸引了我。 那耳饰成六角星形,用黑曜石做成,饰体散发出莹莹光芒,如繁星一般璀璨,迷人。 它做工精致,比其他的耳饰显得大方,夺目,一枝独秀,我很是欢喜。 “这耳环多少钱?” “姑娘好眼色,这可是当年齐国南瑜皇后佩戴之物,能识货的人不多。不多,五十两。” 齐国皇后之物?骗谁呢! 月蚀看了看我的神色,知道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便闪身离开了。 等他走了之后,我摸了摸口袋,叹了口气道:“这就一破石头,顶多值十两足矣。”我一副不满的模样。 “姑娘这实在是太少了点,二十五两。老夫亏本卖给你!” “五两。” “姑娘,你这怎生又低了,不卖,不卖!”那摆摊的老人冲我挥了挥手,开始赶我走。 这时,一双玉指修长地伸向那摊位放下了一金。 我一愣,脑中瞬间碰出来那些话本子中的桥段,翩翩佳公子路遇美人,好心的替美人付钱,然后顺理成章的喜结一段良缘。 ------题外话------ 首推中,卿卿来求收藏。(捂脸) 加更不加更就看大家啦~ ☆、033 空手套白狼 带着份少女怀春的心思,便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好心的公子帮我付钱,一会一定要好好谢谢他,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佳话。 正准备转头看他,却听见身后一阵戏谑:“哎,姑娘,你是不是傻?这可是个好东西!老板,她不要,给我,我买了!” 他什么意思!她傻? 那声音带着说不出魅惑,从他的双唇中划出,听在我的耳中,如冬去春来的温暖,丝丝沁入人心,融化了我一方心田。 那摆摊之人一听乐了,赶忙从我手中将那耳饰一把夺去,塞进了那双修长的玉指。 我顺眼瞧去,那人一身纤尘白衣,纤长的手指中握有一把折扇,在怀中摇啊摇。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闪烁出万般风情,姿容俊逸非凡,凉薄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头顶白玉冠,三千墨发披在肩头。不似玉琅的冷漠平凡,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但此人却又看起来像是那浮夸的贵公子一般带着些许轻挑之意。 见那男子谢过店家转身离去,我一把拉过他,将他拖到一旁角落里,声音柔软,“公子,您看,小女子刚才愚昧无知,不如将它卖给我如何?” 那男子悄然轻笑,将手中的耳饰上下抛着,轻浮的执起那双拿扇子的手,扇头挑起我的下颚,使我不得不仰视他。 “姑娘,你知不知道拉一个大男人到墙角会惹人浮想联翩,尤其是我这种翩翩佳公子。” 啊呸!这厮自恋的本事到不小。 我讪讪的松开手,他俯下身仔仔细细瞧了个半晌,本来是欲转身就走,但是瞥见了我手中的玉笛时,脚步顿住,笑眯眯地道:“你出多少?” 眼前的女子实在的丑的很,面黄而且还有脸上还有斑,但却单单生了一副灵动的眼睛,如一汪碧潭,清澈,动人,又带了些许撒娇无辜之意。 他盯着她看了好半晌险些陷了进去。 “我无银子,我的人好像把我弄丢了!”我一脸无辜的望着他低喃。 她穷的要死,想要她出钱,门都没有! “这样吧!今日我小店开张大吉,你帮我在外面多拉几个顾客,我就把这玩意送给你,如何?” 他收起折扇将手拢在袖子中,居高临下的望着我,又望了望我手中的玉笛,笑言。 不出钱的买卖,傻子才不去做,当即应下了他。 就这样,我愉快的应了他的请求。 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因为一个普通的耳饰而穷追不舍,并且还应下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而且对方还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 话说,陇海和清寂为什么会走丢呢? 原因在于光天化日之下,二人平白无故造了袭击,待到他们反应过来撇开那一些人的时候,他们主子让他们负责保护的百里姑娘就这样消失了。 经那摆摊之人所说,他们要找的百里姑娘就是那个空手套白狼的丑女人。 而且还不知廉耻的扯着那漂亮公子去了墙角,最后被人带走了。 听了这话,他们二人抚了抚额角,顿时感到情况十分不妙,赶紧赶回了客栈。 一进门就发现他们的主子正在客栈大厅中等着他们。 听了他们的一番说辞,只见面前主子的脸越来越阴沉,犹如冒风雨要来的前夕一般。 听到最后脸上的意味不明,只是阴恻恻的道:“男人?长什么样子?是将她带走的?还是……她自己走的?” “主子,属下……属下不知,只是赶到的时候,百里姑娘已经不见了,那摆摊之人还……”清寂和陇海赶忙解释着。 “胡闹,将她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们自己看着办。” “是。” …… 而夜雨此刻正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并肩漫步在乐林城的大街之上。 “你刚才是骗我的吧!这耳环不值钱!”我望着他,估疑的开口。 那男子含笑的看着夜雨,手中抛掷着那对耳环,小声道:“我不骗你,这耳环的确是个宝贝,真的是前朝的南瑜皇后心爱的东西,不过后人传闻到最后下葬的时候那耳环只剩下一只,这一只竟然会在这里。” “另一只在哪?”我好奇的仰头问他。 “月国国库!” “……” 这句话说的她带也不是,不带也不是。只得嘴角抽了抽,不再说话。 后来我问现在的爹爹,他们当时究竟在找什么东西,爹爹告诉我,那是一只耳环。 我凝视着男子手中上下抛掷的耳环,日光打在那六角星型的棱角上泛着夺目的色彩。 耳环?难道就是这一只吗? 他接着又道:“你今天也算是我半个佣人,说吧,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我哑然失笑,仰头好笑的看他,他则一脸的不以为然。 我道:“你这是在普查户籍吗?” “不是。” “百里瑾。” 他挑了挑眉,停止了抛的动作,手中的折扇合了起来,在我头上敲了一下,我吃痛的呼出,不满的看着他。 “你虐待下属!我要去揭发你!” “欢迎,你既然是我半个佣人,死不死不关我的事!” 他轻哼了一声,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我快步跟上他,在后面喊:“喂!你叫什么名字!” “君莫惜” “你做什么生意的?” “医馆。” “店叫什么名字?” “哎!话真多!小瑾儿,到了,你自己去看吧!”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给我看,我顺眼瞧去,那明晃晃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医馆两个字! 我抚了抚眉,哀叹了一声,真…真是省事!这厮还真是懒得起名字了。 而后感觉到他用扇子抵着我的背向前推去,我看着前方人群熙熙攘攘的进进出出,鞭炮声,贺喜声不断传入耳边。 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瑾儿,去吧,到门口去,多拉几个客人,我心情好,就将这耳饰送给你!” “成!成!” 我转身冲他揖了一揖,恭敬的回应道:“是,主子,在下一定不负使命!” 转身兴冲冲的跑了,脑中回忆着当初跟着夜阑在她那店铺跟前学的那点本事。 以前不以为然,看着现在倒还真的是用上了。 暗夜山庄在奉城的商铺虽说大多是供给皇家,但秉持着普通老百姓也是天的原则,很大一部分也是供给了平民百姓,所以…… 想了想,立刻面带笑容,迎了上去。 “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是医馆的开业大吉……” 君莫惜站在远方注视着这一身白衣的女子,他今日本就没打算让她能拉客,意思意思就成。 谁知她竟有几分本事,这一番的说辞说的倒也颇为有理,这小丫头到让他小看她了。 ------题外话------ 卿卿终于拉君大帅哥出来啦!想看日后君大帅哥调戏小瑾儿吗?想看玉琅吃瘪吗?宝宝们,动动小手,支持一下卿卿的文,谢谢! 临近年关,卿卿每天的发文时间调整到早上八点半,两千字奉上! ☆、034 带着夫人逛花楼 夜幕渐渐降临乐林城,似一张黑幕将天空拢起,客栈内灯火通明,客栈外华灯已初上。 人群熙熙攘攘的看起来十外热闹,四下看去客栈的大厅之内并无客人,只坐着一位一男子,和畏畏缩缩的客栈老板在他周围来回踱步,神色焦虑不安。 那男子身旁还站有一名侍从,那名侍从神色焦急的向外张望着。 而那名男子,一身黑衣,普通的面容,正在闭目神思,眉宇间藏有丝丝寒意。他一只手拖着下巴,慵懒的斜靠在椅子上。 街道上路过之人,时不时的向客栈内张望,刚探出脑袋便感觉到有丝丝凉意顺着脖颈向上攀爬,赶紧收回目光,不敢久留。 夜色越来越深,外面的人也越来越稀疏,零零散散的可见一些人快步走着,一时街道上寂静无声。 唯独不变的就是那坐在客栈内的男子,只是周围的寒意比刚才更森然,如落入寒冬一般冰冷刺骨。 突然,从客栈外,跑进来一名侍从,侍从径直走到男子身边,恭敬的微垂额头,用几乎细小且有些颤抖的声音小声回道:“公…。子,百里姑娘姑娘她…。回来了。” 那男子听到动静后,伸手抚眉。那站在一旁的客栈老板赶忙开口道:“公子,我就说您家夫人会没事的。她……” 话音还未说外,便听见刚才分外寂静的街道之上传来几声嬉笑。所有人全都向门口张望,只有那男子细细的听着。 “小瑾儿,到了没有,我要走不动了。” “应该要到了,刚才那个人不是说就在前面嘛!快点啦!待会请你喝杯茶水再走成不。” “那是一定的。我好歹送了你这么一大段路。” 二人的身影出现在客栈之内,刚跨过门槛,便看见那坐着的男子微微张开双眸,眯着眼睛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那目光似数道寒光一般将自己刺了个体无完肤。 这是在干嘛?三堂会审? 我挑了挑眉,朝玉琅那方看着,不知不觉间竟松开了拉着君莫惜的手,而是将它拢在袖子里。 这一幕情景怎么看怎么像那些话本子中描述丈夫独守空房看着红杏出墙的妻子带着奸夫回家,然后被抓了个正着的模样。 君莫惜一看这阵势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却摆出一脸不明情况的样子,一脸得意的看着玉琅。 远处的掌柜的迎了上来,大喊道:“哎呦,我说夫人啊,您去哪了?您家夫君都找了你一整天了。快过去了吧。” 我站立在那未动,一旁的君莫惜倒是惊呼出来。 吞吞吐吐的道:“小瑾儿,你…你成过亲了?” 脸上一阵吃惊,一阵略带失望,霎时间好看的不得了。 “没有,你别误会。”我抽了抽嘴角,忙向君莫惜解释。 “过来。”玉琅站在远处冷冷的冲我说道。 眼眸扫向一旁的君莫惜时,皱了皱眉角,脸色甚是不悦。 我没动,也不知为何我不敢动,玉琅此刻的神情让我略微轻颤,我不敢再去看他那双眼睛。 “我看,我还是走吧!” “不用。” 君莫惜转身欲走,却被我一把拉住,正想着说什么,只觉自己被一股力道生生拽开去,我倒在一个胸膛之上,一股清冷的荷花香气扑入我的鼻间。 玉琅并未理我,只是森冷的冲着门口的君莫惜道:“谢谢您将我夫人送回,您可以回去了。” 君莫惜细细打量着这个抱着小瑾儿的男子,一张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脸,及不上自己的百分之一。 一双狭长的凤眸,凤眸中此刻似有暗涛汹涌,丝丝寒意似是深冬腊月料峭的寒风。 君莫惜看了一眼怀抱佳人的玉琅后,笑了一笑,从怀中掏出一物,递在我面前,笑道:“小瑾儿,我答应过你,诺,这耳饰送你!” 我正欲伸手去接,却有一个比我更快的手抢先将东西收走了。 我急了,想要挣开去,却怎么也挣不开,只觉得他抱在我腰间的手又紧上了一紧。 我转头冲他吼道:“玉琅,你发什么神经!把东西还我!” 转头又冲君莫惜分外歉意的道:“君莫惜,你先走吧,改天我再去登门道歉。” 君莫惜看了看我,又似有深意的看了看玉琅,笑道:“免了。” 而后转身出了客栈,很快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 玉琅的手松了松,我用力挣开他,出手去抢他手中的耳饰,他似是早就料到一般,在我去伸手的那刹那,他张开了掌心,那耳饰从他手中掉落,正巧落在我手中。 我紧紧握住,刚想站起,却忽然感到天翻了个个,玉琅竟是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用力拍着他的胳膊,“你…你放我下来!救命!玉琅你……” 他不理我,径直向楼梯上走去,‘砰’的一声踹开了房门。 而清寂和龙海此刻却站在楼下抱胸看着好戏,掌柜笑着道:“你们家夫人,公子很是恩爱呢。” 清寂和陇海干笑了两声,僵了僵表情。 …… “玉琅你将我放下来。”我央求道。 “我不介意现在将你扔下去。”玉琅凉凉的话在我耳边响起,我看了看四周,一把搂过他的脖颈,感受到他均匀的的呼吸,脸红了红。 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看着他近在咫尺脸,甜甜的道:“玉琅,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的表情本就有些僵硬,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臂僵了僵。 骤然间我便觉得身子正在向下掉。 ‘啊!’ 我惨叫出声,指着立在那里的玉琅,气的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好半晌,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这分明是恼羞成怒了嘛!摔死她了。 门在身后关闭,玉琅默默的走下楼梯。 他今天这是怎么了,看见这女人跟另一个男子同进同出,他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出现了愤怒。 他听见那男子亲昵的唤她时,他竟有种自己的东西被抢了的错觉。 他揉了揉眉,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又换成了一贯的似笑非笑的模样。 …… 谁又会想到,第二日清晨,玉琅便拉着我来到了一座楼前,那是一座怎么样的楼。 当我和玉琅走到面前的时候,涌上了一群的花花绿绿的莺莺燕燕。 一个一个描摹涂粉,扭着那纤细的腰身,摇着扇子,妖娆的叫着一声,“大爷~” 他们将玉琅围在了中间,却将我隔离在了包围圈之外。 闻着那股浓郁的脂粉味,不禁皱了皱眉。 对,玉琅带我来逛花楼!逛花楼啊! 昨晚上还一口一个夫人,第二天就带夫人逛这里!真真是赶鸭子上架头一遭。 ☆、035 我的人都让开 看着这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如饿狼扑食一般扑向玉琅,我就在一旁好奇。 这如果说扑上个好看的男人,也就不稀奇了,这群女子莫非脑子有问题,玉琅那张脸是个人就能长出来,偏偏选他。 那站在中间的玉琅收了嘴角的笑意,周身寒意一阵暴涨,他四下看着,像是在找我。 最终他的目光停在我的身上,神情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不爽欲发怒的时候,突然就听见外围一阵怒呵:“我的人,都让开!” 众人一惊,齐齐看向声音发源处看去,一个姿色平庸的女子站在外围,一只手放在腰上,一只手抱着一把瑶琴。 这位女子就是不才本小姐我。 我看她们很是识相的让开了一条道路,便走过去,站在玉白面前。 一脸幸福的挽上了他的胳膊,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夫君,你今日怎么想着带我逛花楼呢?” 玉琅僵了僵,伸手搂上我,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低头冲我说道: “是啊,为夫让夫人图个新鲜!” 再次抬头之际又变成了一贯的清冷模样,周身的寒气四溢,竟生生逼得她们不敢上前。 那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一看这阵势,挥了挥袖子,讪讪的走开了。 我笑了笑:“不错不错!这方法实在是好。” 这一闹很快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当然这花楼的妈妈也闻询赶了下来。 却不知怎得,走来是看起来还是一脸的怒气,待走到我们面前,望向玉琅时,竟闪出了些许的怯意,转而一脸献媚的笑着将我们迎上了二楼。 那女子云鬓高悬,脸上略施脂粉,身材苗条,体态风雅,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我抱着琴,走的慢些,眼睛一直停在玉琅身上打转。 这间花楼原来是这厮开的,难怪调戏人的手段是一等一的高,原来是观摩久了的缘故。 待进了屋,见那女子冲玉琅拱了拱手,恭敬的道:“茹雪不知是主上驾到,请主上责罚。” 玉琅只是淡淡的瞧了她一眼,看着我,冲茹雪道:“雪娘,给你带个人教她弹个曲儿。” 我站在玉琅身侧,抱着琴冷冷的看着他。 敢情玉琅找我来,就是要把我丢给这个叫茹雪的女子,就为了学个曲? 把她当什么?乐师?学会了路上好给他弹曲? 我正想问他,却听见茹雪接着问道:“一度春风会弹琴之人不在少数,主子想听什么曲儿?” “追魂曲,刑殇琴你可有?” 玉琅冷冷的轻哼,见那茹雪脸色大变,颤抖着唇,慌忙跪下。 “属下……属下不知主上竟……” 我惊叹的看了看玉琅对属下的态度,暗暗心惊。 原来,玉白对我算是很好的了。同是下属差距怎么那么大,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起来吧!” 随手拿起一个旧的书卷递给我,声音略微缓和:“这是曲谱,要用内力催动此琴,方可。” “哦。”我淡淡的回应。 心下思索着,原来玉琅不是要让我弹曲子给他听,不过这玉琅要什么追魂曲,刑殇琴做什么? 听名字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东西。 正想着,就见玉琅转身要走,我急走了两步,扯过他道: “你去哪?” 他未转头,“去办些事情,估计要走一个月。” 说完,便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凝视着消失在门口的玉琅,心中竟然会有落寞之意,忙问身后的茹雪。 “他去哪了,你知不知道。” “他应该是去找泣珠去了。那地方极为凶险。” 她话音刚落,我便跑了出去。站在路当中,四下搜寻着玉琅。 他刚走,不会走太远,我拉过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叫道:“玉琅……” “什么郎不郎的,你看清楚。” “哦,对不起。” 可这人群熙熙嚷嚷,玉琅的那张脸又太过普通,我一时间焦急万分,连连拉了好几个男子皆不是。 神色有些郁郁,正准备回转,却看见眼前有一个身穿黑衣的模样极似他的背影。 我正准备伸手去拉,却听见身后传来声响。 “你拉这么多穿黑衣的人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复制个我出来?” 清冷的声音中略带戏谑,我猛然转身。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却又熟悉的脸,心头上感觉欣喜不已,那种失而复得之感油然而生。 他那双狭长的凤眸似无尽的深渊一般悠长深远,让我迷失其中,不得方向。 眼睛有点涩,有东西像是要夺眶而出,我吸了吸鼻子,仰了仰头,声音略微有些沙哑道:“玉琅,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玉琅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似是那和煦的春风,他将我望着,盯着那欲夺眶而出的眼泪,问道:“为什么。” “你不能丢下我,你雇了我当丫鬟的。” 声音有些小,而且越来越底气不足。真笨!他自打一开始就是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丫鬟什么的他铁定没放在心上。 我怕玉琅不答应又忙道:“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又走一个月。你不能丢下我……” “我何时说过不带你去了?”玉琅等我说完了话,才慢悠悠的道。 “……” 自己一个人走在回一度春风的路上,脸上一直带有笑意,走路也轻飘飘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开心,难不成只因玉琅肯带我一起去? 想到这里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摇了摇头便上了楼,一眼就看见站在楼梯口等着我的茹雪。 茹雪将我领到她的房中说道: “主上不会带你去的。” “不,他答应我去了。” 我像是一个偷了蜜的孩子,满脸的兴奋,又转而对茹雪道:“玉琅说,让你在三天之内教会我弹那首曲子。他说你曾经弹过。” “恩,好,你先休息一会,我一会便教你。” …… 自那天后,果然三天之内未再见到玉琅,他的那两个护卫也未来找她,许是跟着一起出去了吧,真是放心。 而那首曲子我也练得纯熟,茹雪说我这把瑶琴便是那把刑殇琴,是上古之物的法器。 我用内力催动此琴的时候,发现这把琴在我弹奏的时候会同是涌出气流,那气流与我的气流相撞,令茹雪吃惊的是二者气流却有共同,却会互溶。 那股飘散在空中的气流令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好像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当天晚上,玉琅便来了,他依旧是一身黑衣,嘴角挂着那一丝一成不变的笑意。 我同茹雪告了别,随着玉琅一起离开了一度春风。 ------题外话------ 卿卿在这里祝大家除夕快乐!感谢大家对卿卿的支持,谢谢! ☆、036 官员还让开妓院 我们离开不久,茹雪身后闪出一个人,那女子有着一双好看的眸子,眸底的朱砂痣像是一朵红梅。 她望着二人消失的背影啧了啧嘴,笑道:“原来这就是那个要做主上夫人的姐姐。长的真好看!” 看了看身边的茹雪又道:“从不对女人产生兴趣的主上,对这个姐姐倒是有那么一点不同。” 茹雪哼了一声,“‘千面’大人可别让这表象给迷惑住了,那个女人会用刑殇琴,主上恐怕是为了这一点。” “可惜,你当初也会弹那追魂曲,却依旧博不了主上的欢心。” “你…。” 女子摆弄着手中的人皮面具,声音很轻,却不容人忽视,“像主上那般的男子,高雅如雪山之上的白莲,岂容的了你这般窥视。” 茹雪听得她一语,吓得赶紧跪倒在地,“是是,大人训诫的是,是茹雪妄想了,茹雪再也不敢了。” …… 夜色很深,官道之上有阵阵马蹄之声由远及近传来。 那马背上坐有一男一女,二人皆是一身黑衣,女子身材娇小坐在前面,黑暗间似是要同身后的那名男子融入一体。 “玉琅,我们现在去哪?” “四季谷。必须从那里进才能入得了那混山。你先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好。” 为什么我和玉琅会同乘一骑,原因那得从出了一度春风说起。 出了一度春风,玉琅便牵来两匹马到我面前,我拉过缰绳看了半天,又看了看那跨上马背的玉琅,干笑了两声,道:“玉琅,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上了马再说。” “这…事就是,我不会骑马!” 玉琅揉了揉眉,将我一把捞起,坐在他前面,哀叹了一声:“小姑娘家的,就是麻烦。” 我撇了撇嘴,正还想说什么,玉琅却策马奔了起来。 风在我耳边呼啸,我不禁瑟缩了一下,当初,哥哥教我学马的时候我怎么就一口拒绝了呢! 苍鹰在头顶上空盘旋,山被直直的劈开,中间峡谷幽长,似有寒意从里面冒出来。那谷地中央高出些许,欲进峡口,便欲低。 我醒来后看见的便是这副场景,看看那日头,像是快接近中午。 玉琅策马飞驰,渐渐逼近那峡口。感觉到马渐渐慢了下来,玉琅神色有些凝重,在谷口转头低沉的说道:“过了这个地方前面便是四季谷了。谷中凶险,小心些。” 我‘恩’了一声,在峡口便感觉到那外压迫之意,那山仿佛是要压下来一般,使人喘不过来气。 峡谷之中有些阴暗,没走两步,便见一到起的一株大树,是连根拔起的。似谷里出了什么大事,使这树被掀了根,一跤仰翻在那里。 峡顶上一线蓝天,深的令人不敢久看,一只苍鹰在空中盘旋,忽而又低低的哀鸣。 两边的崖壁之上不长草,石头上面绿莹莹的青苔,连带着水珠滴滴滑落,没进泥土之中。再向远望,一块巨石和数百块大石头,昏死在峡壁根,一动不动。 而那散落在一旁的石头上抚着两只蛇,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它们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直勾勾的向这边看来,使我浑身一阵瑟缩。 因我们走在峡谷之中的缘故,崖壁之上的碎石会时不时的落下几块,声音飘荡着浮上去。那原本在头顶的鹰不见去向。 中午的阳光慢慢挤进峡谷,阴气散开去,地气使这峡谷之中渐渐有微风拂过,初秋的天气在外面看来是舒爽的,可在这里却似是深秋一般透着阵阵微凉的寒意。 “饿了吗?” 我愣了一下,道:“恩……不饿。” “我饿了。” ‘啊’我惊呼出声,这声音似乎有些大,在这空荡的峡谷中盘旋良久,“我看前面似乎就出来了,在前面吃点东西再走吧。” “正有此意。” 玉琅的声音低低的在我身后传来。我向后望了望他,正对上他幽深的凤眸,就犹如这峡谷一般悠远,我脸红了红撇开眼去。 “坐稳。我们快些过去。” 听了他的话,我拉进马缰,感觉到马又开始飞奔起来。 果然不多时,便看见了峡谷口,再近些的时候,我似乎闻见了浓郁的花香,阵阵鸟鸣声和溪水拍打山涧的声音。 我正想要看个究竟,却听见玉琅道:“闭眼。” 我也不知为何这么听他的话,乖乖的闭上眼睛。 暖风在我耳边呼啸,那花香越来越浓郁,溪水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我试探的问道:“玉琅,我可以睁眼了吗?” “恩,看吧。”话刚落,马停了下来。 那是怎么样一幅场景,马匹的脚下是松软的草地,在我们前面是一棵枝叶繁密的树,树枝上偶有几只鸟儿停在枝头低低婉转浅唱。 不远处,溪水潺潺,有一座小桥架在河中央,河的对岸则是大片的花,各色争奇斗艳。 明明是初秋,应该是树叶凋零之态,却未料这峡谷的另一头会是这等人间仙境。 “这里便是四季谷。” “这里真美。”我不由得感叹了一分。 玉琅翻身下马,站在马旁递过来一只手,我看着他,半晌才将手递了过去。 他拉我下马的时候还不忘轻哼了一声,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道:“不要被眼前的美景迷惑,后面有你受得。” 我也冲他哼了一声,“我既答应随你出来,便没想着会有多么的简单,茹雪跟我说这里很危险。” 他扯下马上的干粮,径直走到一旁的树荫下,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块布,席地铺了,然后坐在那里,然后招呼我过去。 我坐了下来,便见他拿出一个包裹摊在我面前,我笑着看着他。 “你准备的东西真齐全。” “难道要我靠你准备吗?估计我们现在还要饿肚子。”玉琅从那包裹中拿了点点心,很优雅的吃着。 我也拿了一块,不满的道:“我对乐林城不熟,我出来也没带多少散碎的银子,当然要麻烦玉大公子破费了。” 吃了一口,似又想起了什么,沉思了一会,道:“玉琅你是做什么的?” 玉琅被我的突然的一问愣住了,低眉沉思,像是在思索该如何跟我说,半晌他道:“在朝廷里做官。” “官员还让开妓院?” ------题外话------ 卿卿祝大家新年快乐! ☆、037 已经是已死之人 “自是不让的,我是偷偷开的。”玉琅低垂着头,淡笑的答道。 我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没想到你还会做这样的事情来,真不是你的风格。” 他未语,似是想些什么,而后道:“那你以为我是做什么的?” 说完他站起身,向拴马的地方走去,我十分好奇他这是要做什么? 我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一时也没想出,随口说道:“我看你像是个做帝君的人。” 他没在说话,只是从那马上扯包裹的手微微僵了僵,只是一刹那又缓过神来,我因隔得远并没有看见他这个细微的变化。 他将包裹扯下,走到我身边打开来,我这才发现竟是那把瑶琴,他将琴递给我,语气微凉的道:“再往后走,你抱着它吧,遇见什么东西的话也好防身。你手里的那把玉笛先放我那,等进了混谷我再给你。” “我吃好了。” 正想说把笛子还我,琴收回去的时候,想了想,终是没说,只留下腰间软剑以备不时之需。 收了收地上的东西,站起身,将包裹继续系在马上。 玉琅牵着马走在前面,我则是站在他身侧。 世人皆知,暗夜山庄夜雨,会武。 手中持有一把玉笛,通体莹白如玉,却又未曾见过暗夜山庄的二小姐会吹曲,一时间皆不知它作何用,只知她出手的时候使得是柄剑,武功平平。 两个人过了桥走进了一片花海之中,那花海极大,方圆绵延数里。 但我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只是想不出在哪? 又走了一会,突然顿住。她怎么没有想到是这花有问题,就是因为这花,才会使他们总觉得像是在原地不停的打转。 花海这么大,走了一会走不出,有些人只会是以为太大,还没走到尽头,但细想下来,怎么可能走了这么长时间,牡丹花旁边还是迎春花和玫瑰。 我皱了皱眉,转头准备对玉琅说起此事,却看见玉琅已经皱了眉,冷声道:“原来这里有阵法。” “此阵如何破?” 玉琅看了看四周,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两种破法,一是将这里的花砍了个干净,还有一个就是闭气冲出此阵。” 我哀怨的叹了口气,这四周这么多花,要砍到什么时候?这着实是个笨方法。 原来这阵法是因花香的问题,只是个幻觉而已,这厮什么眼神,竟然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我冲他比划了一个二,他淡淡的点点头,跨上马背,然后将我捞起放在前面稳稳坐好。 将琴在马上系好,我拉紧了缰绳,转头冲他笑了笑,这马便开始向前狂奔而去。 玉琅忽然觉得眼前白光一盛,眼睛有些刺痛之感,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场景已经变换,而那坐在他前面的女子,却消失不见,连同那把瑶琴一起。 玉琅蹙眉,向四周望去依旧没有,心中竟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慌乱,“百里瑾,出来!” 四周什么声音都没有,静的可怕,他又不禁又喊了两声。 “瑾儿,瑾儿!” “别喊了,她是不会来这里的。” 遥远处似有一声音传来,声音很清晰,但却没有看见人。 “什么人?”玉琅冷冷的问道。 “守护这里的人。”那声音淡淡的道。 玉琅策马向前走了两步,看了看四周。 在他前面是一座硕大的池塘,荷花争相开着。几只蜻蜓划过水面,溅起层层涟漪,池塘中间是一座亭子,可没有桥。 玉琅站在池塘边上默默的看着这里的景色,然后声音愈发冷了起来,“她在哪?” “谁在哪?” 玉琅有些不悦,他知道此刻敌在暗,他在明,对自己很不利,只能回答道:“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姑娘。” 忽然前面的池塘之上出现了一个图像,那是一个跟自己所处的地方完全不同的景色,一棵苍天大树,金黄色的树叶漫天飞舞,如黄色的蝴蝶。 树下的草地之上睡着一个美人,此时的她已经除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姿容倾城,额头之上的桃花图样妖艳异常。 “她在哪?”玉琅再一次问道。 “你在夏,她在秋。”那声音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那场景在面前陡然消失,玉琅神色有些郁郁,那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神情。 那声音忽而又道:“你来这里来做什么?” “拿泣珠。”玉琅没想到自己竟然回答了他,冷冷的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想让你回答几个问题而已。”那声音说完后,又问道:“你要救谁?” “莲儿。” “那我如果告诉你,你再往前走便是死,你若留在这里就是生,你会怎么做?” “往前走。” “好好,够倔强。你且看这个。”池塘上方又出现了一个画面。 透过层层宫墙,在一个破败的殿旁,一群少女围着一个不大的男孩。 那男孩一张精致的脸上,冷若寒霜,一双凤眸,亦如一处悬崖,深不见底。 他一脸冷淡的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这群女子。 其中一名身着淡绿色宫装的女子轻哼了一声,鄙夷的看着他,道:“你们说说,就他也凭做我们的弟弟?” 一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在一旁附和,凉薄之意尽从口出,她道:“就他,父皇本来就已经赐死之人,竟还被那女人留了下来。” “一位宫女想要凭借着这已死之人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笑话。” “你们说够了没有!”一旁的男孩开口道。声音清冷,使周围的那群人愣了一下。 那绿衣女子倒是笑了笑,回头望了望其他人,指着那男孩,道:“你们看,原来他还会说话。他……” “你们在聊些什么呢?这么开心?” 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众人齐齐看向身后。 一女子一身火红的劲装打扮,腰间着有一柄佩剑,眼眸如星灿,云鬓高悬,姿态高贵,却又不张扬。 伶俐的眼光扫向她们身后的男孩时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位就是宫里人说的那位已死之人。 ☆、038 想羞辱我没空 那绿衣女子笑着迎了上来,“哟,三妹是刚回宫吧?去了父皇那里没有,父皇可叨念你好几次了。” 那女子冲她笑笑,淡淡的道:“没有,刚回宫来这里看看,就看见大姐在嘲讽一个小孩子,到是失了长公主的仪态。” 说完,没有再去看那绿衣女子铁青的脸色,转头冲其他人说:“各位姐妹没什么事,都回自己宫里去吧!” 此话一出,那群女子都悻悻的离开了,连同那位长公主一起。 那男孩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转身离去。那红衣女子连忙追了上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只听见他淡淡的开口:“想羞辱我,没空!” “我没有说要羞辱你!”那女子灿然一笑。 这孩子肯定把自己跟别的人画上了等号。见他未语,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凤池,凤姬黍。”那男孩说完转身就走。 “我以后叫你小池可好?” 这一年他五岁,她十岁。 场景陡然变换,依旧是那幽深的宫墙,破败的宫殿。只是那宫殿内,气氛陡然降至零度以下,就好像是置身在极北之地的雪域中一样。 高座之上坐着一位男子,那男子神情严肃,一身墨黑色的龙袍彰显着他尊贵的地位。 高坐之下,几个侍卫按着一名女子,而女子身旁跪着两个人,少年一身紫衣,面容俊美无俦,那双凤眸却冷冷的看着高座之上的男子。 而那少年身旁还跪着名女子,那女子一身火红衣裙,神色复杂的凝视着一旁的男少年,道:“父皇,你不能这样,他母亲没有错,你不能这么残忍。” 高位上的人眯起了一双锐利的眼睛,淡淡的道:“莲儿这里没你的事,这些年你管的够多了。” “不,小池他是我弟弟,我有权利保护他。”女子高昂着头,看着高座上的人,神色坚定。 一旁的少年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冷冷的冲那高坐之人道:“我不需要!” “好好,这是你说的。来人,把三公主带走。”高座上的男人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侍卫上前。那侍卫飞快的先点了女子的穴道,将其拉开向外走去。 “我不走,父皇,让他们放开我。”那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高座上的男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旁边的女人,冷冷的道:“杀了她。” 凤池未动,身边的侍卫却在他的面前扔了一把冰冷的剑。 少年皱起眉,放在地上的手渐渐握紧,一旁的女子在此时幽幽转醒过来,看着凤池,柔声道:“黍儿。” 凤池转身去看她,他眼中盈满了血丝,声音也柔和了不少,“娘,是黍儿不好,黍儿没有护娘周全。” “娘不该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娘后悔了,这个皇宫太冰冷,人心太险恶,娘多么希望你只是个普通人,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娶妻生子。享受天伦之乐。” “娘你别说了……” 凤池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忽而高台之上的男人冷声道: “杀了她,朕会封你为王,你娘也会跟着你提升地位,而你,朕给你报仇的机会,朕等着你!” “杀死她!”高座上的男子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像是一句魔咒一般侵蚀着凤池的意念。 “握起你手中的剑,想想以后,朕会把你过继给其他女子,到时候你自己可以选择。现在你要想清楚,是要做宫女的儿子,一辈子受人嘲笑,还是做皇后的儿子,一辈子受人尊崇。” 凤池紧握的双拳慢慢摊开,掌心之中已经有血溢出。 他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把剑,那把剑上有栩栩如生的龙形图样。这是他父皇的佩剑,他现在要用这把剑杀了他的女人。 一只手慢慢抚上剑柄,高座之上的男子看见后嘴角浮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凤池执起剑柄,缓慢的站起身,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女人,将剑尖对准了自己母亲的心脏。 他看见母亲在笑,一直在笑,他却握着这柄剑迟迟未动。 他下不去手,这是生他养他的母亲,母亲拼命保住了自己,将自己产下来,十年前的她和自己处处受排挤,可是母亲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一直保护着他。 十年后,亲生儿子拿着剑对准了这个女子。她是一个宫女,一个地位低下的人,她不配做皇子的母亲,这是一个耻辱。 他的手开始颤抖,突然剑没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入耳,剑是穿堂而过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母亲最后竟然会…… 她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嘴角噙有一丝笑意,一旁的侍卫不在拉扯她。 她伸出手抚上了面前这个即将要长大的少年的脸颊,从狭长的眉眼,一直摩挲到他凉薄的唇,她艰难的用沙哑的声音道: “黍儿,别……让你父皇为难。” 话说完后,那抚在自己脸上的手无力的滑落,他就这样一直站着,他不敢动,他怕动一下,母亲会走的不安祥。 母亲的身体如一只羽毛一般滑落,他快速抱起母亲,眼中似有东西滑落,滴在母亲的脸上。 这是他第一次落泪,他母亲曾经告诉他,做人要有尊严,要坚强,尤其是一个男子更应该有这些。 这些年他不管受多大委屈,从来不会哭,哭有什么用,是啊,哭有什么用,母亲已经…… 他望向高座上的人,看见他脸上浮起了满意的笑。 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尸体抬走,他不能反抗,现在反抗就等于母亲白死了,他懂。 怀中空荡荡的,自己的魂魄也好像跟随着母亲走了,只剩下一个只是空壳的身体,他是高座上男子的傀儡,他的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手中有血,是从母亲身体里流出的血,那血刺伤了他的眼睛。 高座上的人站起身,满意的走到他面前,冲外面喊道:“皇子凤池,封端王,过继给……”他顿了顿又道:“过继给皇后。” 这一年他十岁,她十五岁。 场景再次变了,这次再也没有破败的宫墙,再也没有众人的嘲笑,手刃自己母亲的少年已经长大。 气势宏伟的王府,亭台水榭,他依旧一身黑衣站在庭院中,他身姿修长,容貌更是比先前多了几分邪魅与张扬,周身更加冰冷,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他身侧一身红衣的女子静静的看着他,眼眸复杂。 她轻唤:“小池,从你的世界走出来可好,这么多年别再自责了。” 他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039 若是冷的话抱紧我 凤莲叹了口气,现在的凤池当真没了灵魂,只剩下躯体,他的眼神令她再也看不懂,他比十年前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还要冷漠。 她就这样想着,从外面走来一个侍卫,道:“王爷,大公主听说您最近身体不适,特地送来了药。” 凤池依旧淡淡的看着侍卫手中端的东西,道:“她倒是有心了,放这吧!” 那侍卫将东西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躬身退了出去。 他呆呆的看着那碗药,转头似是询问似的问凤莲:“莲儿,你猜现在是不是有人在看着我们。” 说完,他端起那碗药,细细的在手中把玩,慢慢打量着这精致的玉碗。 他母亲说的没错,皇宫就是一个无情无爱的地方,处处隐藏着杀机。 正想的出神,手中突然一轻,那碗被身旁的女子夺去,一口饮进,半点不给他机会去阻拦。 说时迟那时快,女子的眉头开始蹙起,像是在忍着巨大的疼痛一般,凤池赶紧上前将她抱在怀中,冲门外大喊出声:“太医!快叫太医!” 凤莲的脸惨白,她也是在笑,就如他母亲一样,她冲他摇了摇头,道:“不用叫了,我…不行了。” “不!” 凤莲握紧了他的手,笑道:“小池,我终于又看见活着的你了。真好。” “为什么这么做!” “必须…有一个人的死,才能打消其他人的念头,这个…这个人不能是你。你…你还要报仇,你…比我…重要!”她话语坚定,瞳孔开始渐渐地扩散。 又是一个人在他怀中默默死去,他果真是个不祥之人,谁跟自己走得近谁都会死! 他不想让她们替他死,他才是那个要死的人,十五年前是,现在也是。 这一年他十五岁,她二十岁。 场景陡然破碎,那悠远的声音有传来,带着时间的沧桑,带着那痛苦的回忆。 “你若留在这里,这一切便都不会发生,你的母亲不会死,姐姐不会死,你的父皇宠爱你,众人仰慕你,而后老皇帝驾崩,你,顺理成章做了那名副其实的帝君。” 玉琅皱眉,似是非常痛苦的跟某种东西做斗争一般,神情不定。 只一瞬间脸色便好转过来,又变回了以往的神情,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笑道:“不,我不会放弃,既定的事实永远也无法改变,我留在这里所听,所见都不过是一场虚幻罢了。” 眼前白光骤然一盛,眼睛亦如当初一般刺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景色变了,那是属于秋天的金黄。 远处的参天大树下,站着一个美人,美人似是听到动静,转身回眸,那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风姿毕露,眉宇间的桃花更增加了几分妖艳。 他勾了勾唇角,骑着马向前走了几步,道:“瑾儿,过来。” 他不知为何,看见眼前的女子会让他或许真的感觉到分外的心安,是那从来都不曾有过的温暖。 或许她能使自己那冰冷了二十年的心似乎渐渐地苏醒。 他想他待她或许真的不同,但是作为棋盘中的一粒棋子,要么为他所用,要么便让她死于襁褓之中,与其看着她渐渐的脱离他的掌控,倒不如提早毁了她。 他断不会让这样一个女人来牵绊住自己,成为自己的软肋。 我很听话的挪到他跟前,仰头望向他,看见他黑色的眸子中蕴含着杀意。 她朝后退了一步,分外的不解的看着他。 而他本是伸向她脖颈的手,却在一瞬间转了一个方向,他一把将我捞起放在自己前面。 他想,在她死之前,她得帮他把事情办好了才成,他还需要她。 他冲她喃喃道:“等多久了?” 想起刚刚他眸底的寒光,转头冲他僵笑了笑,似是刚才那一束寒光从未有过那般,“没有等多久,一醒来就看见你从那边过来。对了,你刚才去哪了?” “没去哪。”声音带着丝丝微凉的寒意。 二人聊着天,就感觉自己像是聊了很久,直到感觉周身寒冷,四周金黄色的落叶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白雪茫茫的一片苍茫。,两人才回过神来。 雪白的雾凇栽在道路的两旁,中间是一条小路,没有一个人,寂静的可怕,寒风直往脖子里钻。 我冷的一阵瑟缩,伸手拢紧了身上的衣服。 又走了一段时间,这寒冷转变成了刺骨的冰风,夹杂着朵朵雪花和冰凌打在脸上。 玉琅在身后蹙眉,看见坐在前方的女子浑身打颤,他只觉心头一紧,土壤将马停了下来。 自己翻身下马,我转头看他不解的问道:“怎么下来了?” 玉琅将我的身子向后挪了挪,再次跨上马背,这一次他在前我在后,马在小路上缓慢的走着。 他的背影高大,墨色的发在风中翻飞,只用一根玉带扎束的发丝间还夹杂着朵朵雪花,雪花和风好像被他遮挡了好多。 “你要是冷的话抱紧我。” 他淡淡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心底竟涌出了一丝温暖,手不自然的环上了他的腰身,将头贴在他的背上。我感觉到他身体突然的一僵,然后慢慢放松下来。 雪竟然越下越大,天气也越来越恶劣,胯下的马也快步走了起来,我感觉到我冻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玉琅在前面道:“前面好像有个屋子。” 我用那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轻的恩了一声。 玉琅拉我下马,二人站在那所谓的屋子前,这屋子的屋顶是用稻草铺成,在这么大的风雪之中屋顶上的稻草已经被吹走了好多,露出了一角的房梁。 玉琅将马上的琴跟食物取下,拉过我的手,准备进屋,这时,那马似是哀鸣了一声,飞快的跑开去了,在这茫茫大雪之中不一会便没了身影。 “玉琅…马跑了怎么办?”我颤抖着双唇看着站在身侧的男子。 他只是微微皱眉,望了望那马离去的方向,笑道:“不用担心,它自己会回来的。我们进去吧!这地方至少还能避避风。” ------题外话------ 这个月最后一天啦,感谢亲们这一个月来的支持,不管书的数据如何,卿卿都会继续加油的。文不会断更,宝宝们放心入坑。 ☆、040 我要杀了你 拉开那沉重的门,屋内很小,很简陋,只有一个床榻,床榻之上什么也没有。 我径直走到里屋,拢紧了衣服,却发现玉琅没有跟着进来。 我正要转头去看他的时候,却发现一束寒光扑面而来,而一柄剑尖此刻抵在我转身过去后的胸口处。 我眸色瞬间变得清冷,淡漠的的看着他,质问出声,“玉琅,你这是干什么?” “杀了你。” “为什么?”他的声音冰寒不带有一丝温度,俊美的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我不禁皱眉的问他。 见他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一笑便笑的森然,像从地狱之中爬起来的恶鬼,带着嗜血的意味。剑尖有向前了一分,道:“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你吗? 你跟着我,不碍乎就是想得到泣珠而已,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不,我没有。”那剑尖又刺入了几分,剑尖有血珠划过剑柄,我不禁痛的皱眉,不觉得发现不止是胸口在痛,心也在痛。 我不敢相信,刚才还为我遮挡风雪的玉琅竟然会这般对我。 想着想着脸色逐渐冰冷,那剑尖一直往前推进,似是那剧痛惊醒了我,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缓缓的开口:“玉琅不会这样对我,更不会这般笑的阴森可怕,你究竟是谁!” 另一边玉琅拉着我进了房屋,我冻的一阵瑟缩,在原地来回踱步,双手搓着,时而放在嘴中吹气。 风从门缝中,房梁处钻进来,屋内依旧冷的逼人,气温还在下降,恐是刚才玉琅在前面挡风雪的缘故,那乌黑的发丝被雪染成了白色,发尾处结了冰。 他嘴唇微微发紫,平淡无奇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二人身上穿的皆是单薄,因着外面只是初秋的天气,天气还不算太凉,玉琅只准备了两件披风,已经在峡谷外面穿了上去。 “玉琅,我好冷。”我望着玉琅可怜兮兮的道。 玉琅看了看我,修长的手指解开身上的披风,走到我面前将披风披在我身上。 我顺势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颤抖着双唇道:“玉琅,你身上好暖和,能抱紧我吗?” 玉琅浑身一颤,眉头有些微皱,但还是环上了我,没有言语。 “玉琅,你在靠近一点嘛!我很冷。”那带有几分撒娇,几分魅惑意味的话语从我口中溢出。 玉琅正欲将我抱紧,却向后退了一步,甩开了我,我一个不慎,跌倒再地,一个东西从怀中划出,那是一个匕首,一个置人于死地的武器。 玉琅的脸色已经降至零点,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匕首,冷声道:“虽说瑾儿会冲我撒娇,那也只会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但她从来不会像你这般放荡无耻,连最基本的小姑娘家的矜持都没有。” …… 场景变换,木屋不见了,风雪不见了,就连那刺骨的寒意也没有了,四周是一片空地,远处是连绵不绝的山脉。 头顶依旧是苍鹰在盘旋,只是与初进峡谷不同,此时,落日的余晖斜斜的洒在地上,那昏黄的天空伴有黑云夹杂在里面。 这邻近九月的风是微凉的,轻轻拂过脸庞。给这片土地造就了一股的神秘与温暖的意境。 我与玉琅面对面站着,我看着他,想问玉琅,是你吗? 却终是没说,而他也没说,我冲他笑了笑,他上前拉过我,眼神却看向远处,那是一匹马,一匹走失了主人的马。 玉琅拉着我走到近前,将我扶上马后,自己也跨上了马,这一次依旧是他在前我在后,将琴和食物绑好,低低的道:“抱紧我。” 而后顿了顿,再次说道:“我们必须找个地方休息,这荒郊野外的被野兽吃了可不好。亏了。” 直到我环上他的腰,紧紧的抱紧他后,他拉紧了缰绳,马飞快的跑起来。 落日的余晖洒在马背上的一双人,是那般的温暖与和谐。 我静静的凝视着他的背影好久,伏在他的背上,一股清冷荷花香气扑鼻而来。 玉琅,我看着你为什么会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火苗开始上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外面寂静无声,在这个狭小的山洞中产生出了一室的温暖。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那一股子的清冷荷花香气萦绕在我鼻尖,我这才发现,玉琅拥着我在这篝火旁睡了整整一夜。 玉琅睁开那双好看的凤眸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我,我竟然忘记了挣脱。 默默地看着他,直到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搂着我的手臂才松开来,我吞吞吐吐的甚是尴尬:“玉琅,昨……夜。” 玉琅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指着面前的小路道:“沿这条路走,便可找到入口。” 玉琅没有理会我的尴尬,直接转了话题,我干笑了两声,弯下腰拾起地上的琴和包裹递给玉琅,然后轻轻哦了一声。 那条路崎岖,道路两旁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和郁郁葱葱不知名的树木。 那树木的枝杈柔软垂落到地面上来,枯黄的树叶挣扎着扒着树枝不愿离去,*的叶子混杂这泥土的腥气直扑鼻尖。 天空异常的阴暗,似是暴雨要来的前夕一般,黑压压的拢在头顶。远远地竟然看见几只乌鸦停在远处的树杈之上直勾勾的看向这边。 转了四五个弯道,眼前的景象令我震撼。 那是一个用玉石铺成的路,沿着山路直上,远远地可以看见不知名的建筑的屋顶隐隐绰绰,过了那条玉石路,便可见到一片空地,高大的原形石柱直直的插入云端。 那石柱两边各是三个,但那石柱之上雕刻的图样已经分不清是什么,那石柱之上还有裂痕,让人觉得有摇摇欲坠之感,恐是年久无人来过这里的缘故。 玉琅和我走在中间,我不禁感叹这里的奢华,但却有感叹这里的破败之意。 没走多久就发现前方是一个古老的建筑,它是依山而建,殿门建在山洞口处,石壁之上像是画着一些古老的文字和壁画看的不甚真切。 ☆、041 甬道遇险 玉琅拉我下马,将玉笛跟瑶琴递给我,将马系好后,神色微淡的注视着眼前的建筑,道:“到了,我们进去。” 那殿门也不知是怎么斜倒在殿内,屋内空荡荡的,只有两个破旧的铜人站在角落里,左侧墙壁上有一个洞口,里面黑漆漆的。 玉琅拉过我,神色有些严肃道:“跟紧我。据说古萨卡族人世世代代守护着泣珠,小心些。” 进入到里面,才发觉其实并不是很暗,偶有日光从缝隙中照射进来。 甬道很长很狭小,两个人根本无法并排前行,渐渐地甬道逐渐开阔起来,出现了一个大约四十平方米的空地,前方则出现了两条道路,一个向上,一个向下。 “玉琅,走哪一条?” 玉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两条路,忽然从左边的那条向上走的路中传出来阵阵的脚步声,很急促,而且不止一个人。 我欲上前去瞧个究竟,却被玉琅拉回来,让我站在他身后,而后听见他清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虽有武功但……,别逞强,一会若有什么东西出来,你便向后走,从这里出去。” “我……”话还没说完,便看见那甬道中闪出来一抹白色的身影,而后又是两个黑色的身影从里面跑出。 那是一个白衣的男子,亦如我第一次见他那般容貌柔美,眼眸清澈。 只是此刻的他却有些疲惫之意,而且神色慌张,手中握有一柄长剑,不时地看向身后。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琉国丞相涵月。 我虽不知道涵月是怎么进来的,但不难看出他们定是要来拿泣珠的。 《洞冥记》记载,泣珠为鲛人之泪所化之宝珠,可是,看他们如今的模样倒是像碰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所以才会惊慌失措步伐杂乱。 涵月愣愣的看着我,许是我未曾戴面具,被他认出来了。 他又转过头看了看玉琅,道:“夜姑娘为何在这里。”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如若说是拿泣珠吧!万一涵月他们并不知道这里有泣珠那岂不是暴露了,可是这分明来这里不是欣赏风景的嘛! 正当我思索之际,只见玉琅凤眸微眯,盯着他们出来的那甬道问道:“你们刚才遇见了什么?” 一旁的侍卫慌忙地接话道:“人,哦不,是铜做的人。” “是门口那个样子的吗?”我问道。 “对对,就是那个样子的。可是他们会动,跟活人一样,而且打不死。”另一个侍卫也搭话道。 玉琅瞬间皱起了眉宇,而后拉着我将我拉到刚进来的甬道口,将我向里面推,“从这里出去,我拿到东西后去外面接你。” “不,我……” 正想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身后的甬道中寒光一闪,玉琅一把拉过我将我重新带到那片空地上。 这时我才看清,那是门口站着的那两个铜人,此刻正挥舞这手中的长剑向这边走来。 这下完了,出口被阻,看来,不打掉这些个铜人,他们就别想出去了。 又有声音从左边的甬道中传过来,那是剑挥舞的声音。 我和玉琅又向中间站了站,那边的涵月也靠近我们身边,我庆幸我刚才没钻进那甬道,要不必会被那铜人在不觉间杀死的。 我浑身抖了一下,感觉到玉琅握紧了我的手,在我耳边低低的道:“刚才……是我鲁莽了。” 我冲他摇了摇头,这才发现从那左边的甬道之中出来的铜人远远大于两个。 玉琅揉了揉眉头道:“你们惹了多少?” 涵月愣了一下,轻声道:“六个!” “一个人对付两个。” 我听见他的吩咐,按了按腰中软剑,准备迎战。 就在这时,却听玉琅道:“瑾儿一会你站在旁边不要插手,借你软剑一用。”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呵斥:“你疯了,你又不会武功,瞎起什么热闹。” 玉琅反倒勾唇笑了起来,亦压低了声音回应,“谁说我不会武功。” “那你……” 我气急,原来敢情英雄还是英雄,只是美人太过冲动,就变成了巾帼。 这不摆明说我是自作多情。 在他眼神的威逼诱惑之下,我只得将腰间软剑递给他,玉琅根本不管我愿不愿意,直接将我推了出去。 我站在墙边,愤愤不平,算了,看准时机再出手吧! 那些铜人很快向中间包围而来,挥舞着剑直劈下来,四个人快速站开,一个人对上了两个。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玉琅舞剑,剑起剑落,身影翩飞如一只黑色的雄鹰,气质高贵典雅。 他舞剑舞的是那般的好看,剑起剑落是那般的精准,她倒是小看他了。 而一旁的涵月,出剑很快,快速收起在刺出时直直的逼向那铜人的剑,想要将它打掉。 我愣愣的看着涵月,那剑法……好熟悉。 果然,那日从他那里逃出没有看清,这一次到可以确认。 那夜刺杀的只有一批人,那为首的黑衣蒙面的男子就是涵月。 可是打死她也不相信,劳驾涵月亲自出马来抓她,只是因为她会医术。 她就不相信他琉国没有医术好的人。再说医术比她好的人多了去了,干嘛非要她。 再看场中央,他的两个侍卫倒是有些吃力,被那两个铜人缕缕牵制,但都还坚持。 这些铜人不可能死,这样打下去只会不断的消耗体力,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制服他们的方法。 那些铜人为什么会动?他们又是怎么样看见东西的? 半个时辰过去了,渐渐地四个人开始力不从心玉琅跟涵月都略有轻伤,那两个侍卫却是受伤比较严重。 其中一个铜人横剑刺出,玉琅跨步上前用软剑抵住,却不料那铜人却不收剑的力道。反而加重了许多,玉琅只能用力抵住。 双剑交击发出声响,另一个本是在寻找目标却不知怎得却在这关头直直的挥剑刺向玉琅的后背。 “不要。” 话落我已经放下手中的瑶琴掠至玉琅身后,用玉笛抵住那柄剑。 “瑾儿!”玉琅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想到了!” 我一阵欣喜,一边抵着剑,一边冲起其他人道:“这些铜人是通过声音辨别方位的!大家只要不出声,就找不到我们。” ☆、042 带她走 玉琅皱眉,点了点头后我和他猛然收手,掠至一旁,不出半点声响,那铜人果真四下开始寻找目标。 涵月和他的侍卫见此后,也都纷纷收手。那些铜人便在原地打转,我轻轻的向后移去,准备去拿那把瑶琴,众人也都移步到右侧的甬道口,不料涵月身上的玉佩随着脚步的移动,发出铃铃作响。 那铜人便如同活了的一般直扑涵月,“快扔了!”我大喊。 拿起手中的瑶琴,双手滑动琴音,果真吸引了那些铜人向我这边扑来。 我挥手示意他们快走。玉琅却直直的站在那甬道口不愿进去。 我缓慢的移步,将他们吸引过来,这才给了涵月他们机会。 琴声戛然而止,四十平方米的室内寂静无声,我冲玉琅点了点头,纵身一跃,掠到玉琅的面前,二人也转身进了甬道。 那甬道是通向地下的,五个人小心翼翼的向下走去。 不多时,便被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涵月四下看了看,示意有机关,众人开始在墙壁上找,只听‘啪’的一声面前的石门缓缓的向上抬起,发出沉重的声音。 “糟了!那些铜人不会听见了吧!”其中一个侍卫嚷道。 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不远处那剑挥舞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抚了抚眉,静静的看着这石门,石门仅仅只缓缓升起不到半米的距离,玉琅低低的道:“先钻过去,快!” 我向后望着,那铜人的速度很快,只是这一会的时间声音便更近了些。 那石门开启了一半,玉琅拉着我快速进去。可是这石门还在升,这一会若是那铜人进来了可如何是好。 “这种石门只会开启完后,在落下。”涵月望了望身后那幽长的通道,不再向下,而是笔直的,淡淡的说着。 玉琅拉着我向前走去,“我们先走。” 通道两旁是一盏盏长明灯,将原本漆黑的通道里照的通明走了一会便听见身后“咚”的一声巨响,便已知是那石门合上了,不过不知那些铜人过来没有,可是又走了一会,没有人跟过来,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眼前那原本笔直幽深的通道忽而向上,有光从上面透下来。 “就在上面。”涵月温和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玉琅转头看他,道:“你们果然是来找泣珠的。看来琉国皇帝是要归天了。” 涵月身边的侍卫一脸怒气的呵斥道:“胡说!陛下身体很好,岂是你这般人妄议的!” 玉琅没在说话,涵月也制止了那侍卫继续说下去,走到我们近前,拱手笑了笑,道:“在下的侍卫冒犯了,失礼失礼!” 涵月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平庸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头便拉过我向上走去。 那上面是一个平台,头顶是天,四周是崖壁,有水从崖壁上滑落下来。在那空地的中央,有一个高台,有个什么物体似是在发光,那崖壁上的水滴在那盛有那发光东西的容器中。 看见一侧的玉琅似有欣喜。我想那发光的东西定是泣珠了。 果然,身后的涵月缓缓的道:“泣珠果然在这里。” 我看了看周围,竟然什么也没有,不是都说宝物周围必有奇珍异兽守护吗? 那从泣珠之上发出的光芒照得室内通明。我将琴放在地上,拿着玉笛便向那高台走去。 玉琅想拦,却已经拦不住,女子已经掠到高台上我看着面前那发光的泣珠,这就是传说中鲛人之泪化作的珠子?真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救死人肉白骨? 纤长莹白的手指伸向那水中,那水有些冰寒。我拿起那巴掌大的珠子转头欣喜的冲玉琅道: “玉琅,我拿到了!” 但我看见玉琅的脸色不是欣喜,而是从面无表情转变成的惊恐。 我还在疑惑,却看见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那影子不是我的,因为我没有那么大的手掌。我惊恐之余转头看去,却听见玉琅和涵月同时大喊:“小心!” 只是一瞬间,我耳边一阵劲风划过,我看见那手掌向我袭来,却看见玉琅几乎是本能反应,纵身而起,而后一阵闷哼在我身后响起。 我惊恐的看向身后。那原本应该打在我身上的手掌此刻抓在玉琅的背上,瞬间五个手掌印的地方鲜血淋漓。 我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背。此刻涵月也赶了上来。转头示意我带着玉琅下去疗伤。 我扶着玉琅在一旁的空地上坐下。我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冒那个险,去拿它。这样玉琅就不会受伤。 我真傻,它周围又怎么会那么平静的不像话呢! 我颤抖着双唇道:“玉琅,你……有事吗?让我……看看你的伤。对不起!对不起!” 我看见他平淡的脸上苍白异常,额头还有汗珠留下。 “死不了。”玉琅淡淡的冲我说道,只是我看见他眉头皱的更深,眼眸盯着我看。 我这时才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山海经》中记载有兽焉,其状如鹿而白尾,马脚人手而四角,名曰玃如。 涵月和他的侍卫打这东西明显有些吃力,我忙想起来临走前茹雪告诉我的话:“这追魂曲不仅能追人魂魄更能摄人心魂。” 茹雪告诉我将曲子反过来弹便可。我将琴拿了过来,冲玉琅道:“茹雪告诉我,这曲子可以摄人心魂我试试。” 玉琅心绪一阵烦乱,不假思索点点头,得到他的默许后,手指抚上琴弦,声音娟娟流出,那玃如果真似是被琴声所控一般停止了手下的动作。 涵月趁这个时候上前一剑刺向玃如的眼睛,手下琴弦拨弄的快了些,声音也渐渐急促起来,可是那玃如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却再一次伸出手拍向涵月的身体。 我心急的看了看他,声音开始杂乱起来,玉琅冷声道:“稳住心神,切莫分心。” 我点了点头,琴音再次柔和轻缓下来,那玃如动作也稍稍慢了下来。 却不知怎得那玃如竟抛开涵月不顾,直直的扑向弹琴的我来。 玉琅似是艰难的撑起身拿着软剑便抵了上去。冷冷的冲奔来的涵月道:“带她走,快!” ☆、043 我会等他一个月 “不,我不走,我可以……”话还没说完,只觉脖间一痛,昏倒了过去。 玉琅拧眉:“笨女人!把泣珠也带走!让她在一度春风等我,一个月之后,我去接她。” “恩,你们两个也留下,帮助玉公子!” 涵月深深的看了一眼玉琅,拿起地上的泣珠,而后抱起夜雨转身而去。 玉琅看着两个消失的背影渐渐地心头竟然安心了起来,他看着面前的玃如,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这就是自己的内心。 她是他的劫,似乎从他们开始有交集开始,他们便注定了要纠缠一生。 她或许早就跳出了自己的掌控,他视她如一颗棋子,他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跳进了她的局,反将了自己一军。 他一直不清楚他的心,可是这样就真的好吗?至少凤凌不会放过她,她还太小,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至少在他眼里,她还没有长成大姑娘。 眼神变得瞬间冰冷,手中软剑横握,用力将玃如向后推了几步。 玃如似乎是分外起劲起来,仰天嘶吼。两个留在的侍卫也不敢怠慢,纷纷又握起剑。 玉琅凛了凛神色,缓缓抬起右手,内力在掌间竟生出一朵白色的莲花,五瓣莲在他手中缓慢的旋转。 手掌慢慢托起,瞬间一握,衣袖挥起,掌间瞬间摊开那掌间散开的无数花瓣瞬间袭向玃如,片片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刺向玃如的身体上…… 涵月看着怀中的女子,淡淡的看了看身侧的泣珠,修长的手指抚上去,叹了口气,感觉到怀中的人似是动了动,而后幽幽转醒。 我看着面前那儒雅精致的脸,挣扎的想要起身。 涵月按着我,俯下身,那近在咫尺的脸使我不安,我撇开头去,这才看清我竟然身处在马车内,急忙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涵月放开我,端正坐好,柔和的看着我,笑了笑道:“夜姑娘醒了?” 忽然我似是摸上了一个冰冷的物件,低头去看,是泣珠。 “玉琅呢!玉琅在哪?”我扯着涵月的袖子喊道。 涵月温柔的看着我,脸上的笑意不见了,叹了口气道:“他还在混山,他让我带你先走。” “混山,混山!他受了重伤,他没有出来!” 说着我似是焦急的起身下榻,涵月慌忙拉过我,急道:“你现在不能去!我已经留了侍卫在那里,他不会有事的。” “涵月,你放手!我要去救他,他为了救我才会……”说着又准备下榻。 这次涵月不在拉我,只是在身后缓声道:“你现在去岂不是辜负了玉公子的一片心意。” 我顿住了脚步,瘫坐在地上,眼角有泪滑过,涵月起身拉过我坐在榻上。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道:“那现在是去哪?” “一度春风,他说让你等他一个月,一个月后他会来接你。” “好,我就等他一个月,我相信他一定会来。” …… 一个月眨眼之间便过去了,涵月送我到一度春风之后,便离开了。 茹雪看了我一眼后眼神有些愤怒和怨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玉琅生死不明,因为我而…… 这一个月的时间我加紧练习追魂曲和武功,茹雪只是吩咐人看着我,我知道她心中的不愿,也不好跟她在需求点什么。 这次若不是自己的无知和琴艺不精,就不会害玉琅深陷险境,一连救了自己两次! 她要加紧练习,师父曾经告诉自己,人必须要变得强大,才会保护自己,甚至保护其他人。 我让月蚀传书给奉城之中的玉镜,让她帮我盯着他们敬爱的都护大人。 顺便让春华查一查当年的事情,她要知道当年凤凌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这般逼迫爹娘。 今日正是一个月期限预定日子,练完琴后,我便起身准备去前厅走一走。 现在正值傍晚时分,华灯初上,花楼上上下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周围声音嘈杂,到处是嬉笑声。 一个个华贵的贵公子们左搂右抱,脂粉味扑鼻。 我嗔鼻,唏嘘了一番,男人真不是好东西! 想着想着让她恍然间想起玉琅来。 他和玉琅相处了进两个月,她想着玉琅既为朝中的官吏,究竟坐的是个什么官职? 等他来找她她一定要问问他,到时候还可以在出府的时候去他府邸上坐上一坐。想到这里,心情不免大好。 信步走到二楼的栏杆旁,托着腮帮子向下张望。 却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眸之中,在大厅中饮酒脸上含着笑意,一个姿身曼妙的女子正在搂着他的脖子,朱唇竟生生的亲上了他的脸颊。 我赶紧转身,脸红了红,深深吸了一口气。正想抬腿离开,却听见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男音: “小妞,这是去哪呢?” 话落,便向我扑来,我一个闪身,便跳开来。一脸不解的看着他,那男子满脸横肉,衣着华丽,我带着面具的啊! 这么平庸的脸也能入他的眼?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哟,还是个小野猫!” 说着又像我扑来我并不想跟他大大出手,不仅损了茹雪的面子,还脏了自己的手。 便笑了一笑,冲楼下喊道: “君莫惜救我!” 楼下男子一愣,急忙向上张望,便看见……他抚了抚眉,扇子陡然展开,挡住了那正要扑上来的女子的红唇。起身,踱步上楼。 而后那男子被君莫惜一拳打在地上,搂过我,笑意很深,道:“小瑾儿,没事吧!” 那倒在地上的男子爬了起来,破口大骂:“妈的!你这小妞长得不怎么的,是大爷我看得起你,这是你的福分,你还找人打我!” 只见他身后又出来两三个膘肥体壮的大汉,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见他们主子一挥手便朝君莫惜冲来。 君莫惜将我护在身后,余光瞥见门口处的一抹黑色身影,嘴角抚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那男人趁我不备,便将我按在一旁的栏杆上。 这一系列的动静自然引起了楼下的注意,楼下的人纷纷看向上面。 欺人太甚,却不料根本提不起力气,才想起来弹完追魂曲的弊端,便是在一个时辰之内内力会消失。 ☆、044 玉琅我喜欢你 “该死!”我低咒了一句,见那男子已经上前,楼下唏嘘声不断。如今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定是抵不过他一个大汉的力道。 瞬间他的大手便附在我的身上,撕扯着我的衣物,见那君莫惜此时无暇分身,只听见他喊道:“不准碰他。” 那男子并未停手,又伸手抚上我的脸,我一直反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闭上双眼低喃着:“玉琅,玉琅救我!” 那男子正准备再次撕扯的时候,我直觉身上一轻,那种压迫感没有了,猛地睁开双眼,而后身体便被带入一个怀抱之中。 脸上似是被那男子扯掉了什么东西,我可以听见周围人的抽吸之声。 一股子的清冷荷花香气充斥着我,我的鼻子酸了酸,仰头静静的看着他,而后欣喜的搂上了他的脖颈,呜咽道:“玉琅,你没事,太好了!我还以为……” “别怕!”清冷的声音中带有丝丝柔和之意,如那冰雪融化般沁人心脾。我轻抚着他的脸庞,冲他点了点头。 这时,茹雪带着人也赶了过来,看了看玉琅怀中衣衫不整的夜雨,又看了看玉琅那嗜血一般的眸子。 顿时,心里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当即吩咐人拽起那被打在地上的男子。 那男子看了看我们破口大骂:“你们放开我!你们动我,我爹饶不了你们!” “茹雪,我不想在明日看见这个人!”话落,打横抱起我,朝向后院走去耳边还能听到身后传来那男子的叫喊声。 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我看着眼前的男子平安无事的回来,让我分外欣喜,只要他没事,就好。 “你脸上的面具掉了,这副姿容可是被那些人窥视了去。” 玉琅一脸的不满,又愤怒的看了看身后跟过来的君莫惜道:“连几个人都摆不平!要是我再晚来一会……”他的话语略有停顿。 君莫惜笑着打开扇子,道:“我给你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这还不好吗?” 我觉得一个月后的玉琅,看我的眼神像是雨后初阳,带着温柔和煦的微笑,心中不免窃喜了一番。 推门进入内室,玉琅将我放在床上,然后就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我。 我凝视着他的凤眸缓缓道:“玉琅,你可有喜欢过我?” 被她这般一问,他愣了愣,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一个月的时间,这个影子始终挥之不去,一个月的时间不长,却感到度日如年。 当他明白自己的内心的时候,对于她的事情,他开始渐渐上心。 对于她的喜欢,他是分外欣喜的。 可是,或许这本就是一个错误,他不该这般自私的将她置于危险的境地,他不愿放开她,却也不愿看着黑暗将这样一个无知懵懂的女孩蚕食殆尽。 他想让她就这样无忧无虑的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就这样看着她就好。 至于一个月后的大婚,便由他来解决吧! 见他只是蹙眉,一直没有说话,她强挤出一丝微笑,尽量保持者声音的轻快道:“呵呵,我在开玩笑,我有夫君的!” 那日,他终究没有回答我,他在犹豫什么? 可当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也有种后悔,她明明一个月后就要嫁人了,竟然还会期待玉琅喜欢她,就算玉琅喜欢她又能如何,她难道要跟他私奔吗? 此时,二人坐在马车内一句话也没说,玉琅也只是凉凉的看着她。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静谧。 “小瑾儿,别走!”马车外面传来几声叫喊。我掀开车帘,向后望去,是君莫惜。 他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站在车旁,一只胳膊抚着车梁,一只手又甚风骚的撑开手中的扇子,摇着。 “小瑾儿这是要去哪?” 我未答,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要去哪,而马车内的玉琅却挑了挑眉,淡淡的说道:“雪域!” 他纵身一跳,将我推进马车内,这时我才看见他肩上的包裹,他急忙的道:“那里无人,而且是皇陵所在,你们去那里做什么?带我一块去吧!” 我冲他翻了翻白眼,“那你的医馆呢?” “有那一帮人管着,用不着我关心!” “准了!”玉琅清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疑惑的看着玉琅,见他依旧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卷。 “小瑾儿,真美,尤其是你这双眼晴!” 君莫惜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女子,啧了啧最,身旁的女子此刻未带面具,姿容倾城。 那女子一身水蓝色长裙,怀中抱有一把瑶琴,纤纤十指放在琴弦之上,发丝只略微盘起,发尾处用一根同色的飘带系着,眉心处的桃花在她的眉宇间绽放,眸色清澈。 马车不知为何,一阵剧烈的摇晃起来,玉琅与君莫惜同时出手,可惜,玉琅慢了一步,而君莫惜却一把将我拦在怀中,轻问:“碰着没?” 我摇了摇头,看见玉琅那张脸上出现一丝不悦,淡淡的,而后又低下头看书。 我忙挣脱君莫惜的怀抱,端正坐好,听见玉琅带着冷意的话语,不悦着道:“乐林城离雪域只有半日的路程,那地方冷,一会去买些衣物。” 一晃半日,雪域位于乐林城西北角月国国境的边缘处的叶城,站在叶城可以看见远处那连绵不绝的雪山,寒风透过车窗挤进来,我好像有感觉到了四季谷中的景象,不禁转头看了玉琅一眼。 玉琅似乎感觉到了那一丝目光,抬起头来。正当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君莫惜拉起我的手跳下马车。 这叶城的确寒冷,冷风钻进我的脖颈,我浑身颤了颤,连打了几个喷嚏才罢休。 君莫惜见状赶紧脱下外袍披在我的身上,我转头冲他笑了一笑,“谢谢。” 君莫惜执起我有些冰凉的手,放在嘴边吹气,而后握紧,也同样笑道:“别别,千万别谢我,前面有家店,我们去那里买些衣物。” 玉琅握着外袍的双手僵硬在那里,冷冷的看向那一对男女远去的背影,双手垂下,紧紧的握成拳。 不知是何时出现的清寂,陇海二人,纷纷道:“这太过分了!” “这君莫惜简直……” 玉琅望着那背影狠狠的说道:“君莫惜,要不是看在你是……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045 他是我的小厮 玉琅望着那背影狠狠的说道:“君莫惜,要不是看在你是……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该死,他放弃的人,不代表他不要。 不过,他如果不要她的话,那她以后还会嫁人的,不是吗?想到这里心底不禁涌起了丝丝苦涩的味道。 那成衣店看似是个不大的店面里面的衣物倒是齐全,下至普通百姓穿的简单棉袄,上至贵族大官们穿的各色狐裘都应有尽有。 老板手中拿着一把尺子笑呵呵的将我们迎了进去,冲这君莫惜和我道:“这位爷和姑娘想买点什么衣服。” 君莫惜没动,倒是身后晚来的玉琅淡淡的扫了一眼这里,莹白的手指微微挑起一件雪白的狐裘。 忽然店主用那把尺子在玉琅的手旁边轻轻的敲了一下,玉琅凤眸一扫不悦的抬头看他,那店主语气甚是险恶的道: “看什么看,这可是上好的狐裘,你摸脏了你买的起吗?” 随后赶来的清寂陇海听这话怒了,准备上前,玉琅微微一笑,挥手拦下了,墨玉般的凤眸内有一股肃杀的味道。 君莫惜见了忙拦下,撑开扇子笑嘻嘻的道:“店主莫气,这是在下的侍从,不懂规矩。” 玉琅的脸瞬间黑了,却也只是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君莫惜,君莫惜冲他使了使眼色,玉琅愤愤的松手。 我顿时忍俊不禁,叹了口气,原来容貌当真重要,玉琅的一脸普通再加上玉琅一身简单的黑衣和君莫惜比起来,还真有点像小厮的感觉。 只不过要是我当初知晓这件看似普通毫无装饰的黑衣,其实是琉国盛产价值千金的云锦的时候,我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那老板一听到君莫惜的话后,立刻变了颜色,恭敬迎到君莫惜旁。 君莫惜望着我笑道:“天冷,去挑些衣服吧!” …… 只见帷幔缓缓的的掀开,一女子缓步进入,一身大红色长裙拽地,不着任何装饰,腰间束有红白相间的碎花腰带,外罩淡黄色短衫,垂落在地上,袖口处金色的牡丹花绽放开来。 女子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眉宇间的桃花更显妖娆。 君莫惜看着眼前的女子略显慌神,而后用扇子挑起一件雪白狐裘握在手中,见我走来,为我披上。 我皱眉,“君莫惜,不用这个,太贵重了。” “披上吧!他付得起。” 一道声音从店外传来,我转头看去,是玉琅。此刻的他身着一身黑色华服,腰间着有白色的腰带,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淡淡的扫过我的时候,那双好看的凤眸中有东西在闪烁。 他周身清冷,发用白色的锦带微微扎束松散的披在肩头。 “主子,天冷,把这个穿上。”身后的陇海手中握有一件黑色的大氅,玉琅淡淡的恩了一声,披了上去。 玉琅未在看我,转身走到店主面前,纤长的手指放下一样东西,手拿开来,才发现是一锭金子。 那店主看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玉琅淡淡的道:“他们两个的衣服那位公子会付,我和我是侍从的衣服我来付,这,够吗?” “够够,是小的有眼无珠。该死!”话落,玉琅轻哼了一声,转身朝外面走去。 君莫惜掩面轻笑,从怀中也掏出一锭金子放在店主面前,拉着我边走。 我这时才发现,一旁的君莫惜身穿一身青衣,外罩雪白狐裘,趁着他那张俊美的容颜更添光彩,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手中的扇子轻摇。 一行五人穿梭在雪山之中,脚下积雪莫过脚面,一路走下,深深的脚印留在那里,地面上出奇的滑,君莫惜拉着我,我则抱着一把瑶琴默默的在后面跟着。 玉琅则神情淡然的在前面引路,似乎是对这里的地形异常的熟悉。 我从来没有问过玉琅来这里做什么,只是想着这一出来就是两个月之久,这次从这里出来是必须要回去的了。 想到这里便抬头去看玉琅,他的背影挺拔修长,看着他会使我心底一暖。 走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终于瞧见不远处有人。 待走近才发现是官兵,整齐的站在一座冰门口。待见玉琅走进,齐齐的跪下,“主上!” 玉琅挥了挥袖子,众人站起。 我看得出君莫惜眼眸中的惊讶之色。 我带着满满的疑惑望着他,他真的只是朝中的官吏吗?可是为什么她会隐隐的感觉到一丝不安呢?他不会骗她的,他不会。 玉琅并未看我们,只是径直走到那冰门之前,命人将那门打开,我站在远处依然可以感觉到从那里面漫出来的渗人的寒气,就如玉琅的性情那般。 君莫惜拉着我跟着玉琅进去,通道两旁镶有夜明珠,把通道内照的通明,一直延伸到远处,何其的奢华。 转了一个弯,眼前的路渐渐开阔,眼前出来一个硕大的冰室。中间是一方池塘,池塘几乎占满整个室内,只留四周可供人走动。 池中水声潺潺,一朵朵冰山雪莲绽放在池中,水用的是冰山融水,使得这雪莲在这池中孕育的越发的娇艳。 池塘四周是汉白玉的柱子一直延伸到洞顶,洞顶上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把这室内照的犹如白昼,而那夜明珠的正下方,池塘中央是一个冰床,寒气丝丝从那冰床上散出,远远地看出,那床上躺着一个女子,因隔着远看不清面容。 玉琅一个纵身飞身上去,坐在床边,缓缓的执起女子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而后抚上女子的脸颊。 我的心竟然揪痛了一下,身子有些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被君莫惜瞧见,扶住了我。 “谢谢。” 不知为何,声音竟有些沙哑。 我想,我也许真的爱上了玉琅,爱上了这个冷漠清冷的男子,她想给他温暖,让他只冲自己笑。 此刻她看见玉琅竟然吻着另一个女子,心里好不是滋味。苦涩不堪。 只见玉琅从怀中掏出那颗泣珠放在女子口中,轻轻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神色温柔,原来,玉琅让我跟着他一起深入险境,只是为了救这个已死的女子,她对于玉琅是不是很重要,是不是他,心爱的人呢! ☆、046 失足落皇陵 〔 pk求收 〕 玉琅转头来看我,一眼便瞧见君莫惜正揽着我。 那眼眸瞬间酝满了冰渣子,起唇,冷哼道:“瑾儿,在那里弹奏追魂曲,救活她!” 当初莲儿喝下毒药,倒在自己怀里快要不行的时候。 他抱着她身子的手却并没有停下来,他封了她周身大穴,让毒停止蔓延,而她因为这进入了假死状态。 他是看着她下葬于皇陵的,他将她连夜从皇陵中带出,放在这雪域冰室内,一放便是十年。 这方雪域是他的私下财产,雪域之中孕育着一种名唤露炎的花,可助人提升内力,亦可续命,放眼整个琼州大陆,这花无价。 可在他眼中,这些俗物,到底也是也抵不上莲儿的一条命来的重要,这十年来,他听了‘医圣’的指点,用无价露炎花一月一朵的吊着。 镜国人善于秘法,一年前,他从镜国古籍中发现了泣珠的存在,这颗可以净化人体内毒素的珠子。 只需用行殇琴配着追魂曲便可催动它。 正巧,这两样东西他都有,只差这泣珠。 他将这个秘密献给了凤凌,凤凌大喜,命人去找寻了这泣珠所在。 在他看来总比让他一个人找来的快些。 果然,不负所望,三个月前他的人打听到了混谷所在,他使计,让人转变了一种方式,让凤凌知晓了此事。 凤凌这才派了他前去,他一早便知守护泣珠的玃如。 紧接着他便想到了夜雨,那个老早就跟自己有婚约的女子,他不想娶她,只能拉她做垫背,他求凤凌同意这桩婚事,他想她死了,也就嫁不了他了。 他本想着让她替他挡玃如,却不料事情经发展到了如今这种不可挽回的地步。 玉琅,原来这就是你此次之行的真正目的,你不喜欢我,是因为你心底早已经有了旁人,你喜欢她对吗? 原来是这样,看来一直是她在自作多情罢了。 我将琴放下,手指抚上琴身,琴声从那纤纤玉指中流出,琴声飘荡在整个冰室之中,显得格外的幽静,神秘。 不多时,空气中似乎有股气息夹杂着丝丝伤感,但却没有人知晓,这气息是夜雨的。 我看见玉琅那难得一笑的脸上开始出现裂痕。我看见了他分外欣喜的神情,就已经知道那女子已经醒了。 琴音止,四周又恢复了一贯的寒凉,我脸色有些苍白,不禁打了个寒颤。 君莫惜将手附在我的肩头,脸色复杂,我知道他是想安慰我。 我感激的看了看一旁的君莫惜,缓缓的站起,淡淡的道:“我们走吧!” 不多时二人的身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室内。 玉琅只是看着旁边的女子,美丽的眸子中竟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滴落在那女子的手上。 女子缓缓的张开双眼,坐起,伸手抚去玉琅眼角的泪痕,笑道:“小池,谢谢你,我以为我已经死了,没想到还能看见你。” “莲儿,你睡得够久了,我不希望你一直就那样睡下去,是瑾儿她……” 说着便转头朝下面看去,竟没有她的身影,连同君莫惜一起,一同消失在这个室内。 他猛地站起身,眸色凝重。 ‘轰’一声巨响,从狭长的通道中传来。 玉琅大惊,凤莲看了看四周,道:“小池这里是哪里?” 玉琅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看着通道口的方向,点了点头。而后,抱过床上的女子便向声响的方向而去。 待他们出现在响声的地方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大洞,深不见底。 “他们触碰了机关,我要下去救她,莲儿,你先出去,外面有人会接应你。”玉琅声音有些微微颤抖,眉头紧缩,神色异常的凝重。 “我不走,我身体已经没事了,而且我武功也没有废,我陪你。”凤莲扯过正要跳下去的玉琅,说道。 玉琅沉思了一会,见凤莲坚持,便将凤莲放下,应承了此事,二人飞身就跳进了那大洞之中。 …… 我和君莫惜莫名其妙的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掉进了一个黑洞之中。 因刚弹奏过追魂曲使不得内力,身体直线下落,正想着我会不会就这样被摔死的时候,君莫惜一把扯过我,将我抱在怀里,一掌打在两侧墙壁上,减缓了下坠的速度。 我看着君莫惜,暗叹君莫惜救人救得真及时,否则这一趟出来我还真是亏了,不仅赔上了一颗心不说,还赔上了一条命。 慢慢的,我感觉到脚尖触到了地面,这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仰头看上面,头顶只剩下一个芝麻大小的亮色斑点,那是我们刚刚掉下来的地方。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我向四周望了望,这是一间大约二十平方米的小室,比在混山的小的太多,四周一共镶嵌了三颗夜明珠,墙壁上是四幅壁画。 我顺眼瞧去,竟是月国的开国的事迹。 “看来,我们掉进皇陵了。”君莫惜在一旁叹息道。 我指了指壁画,一阵不解,“可是月国的皇陵不是在奉城以北三百里的康华山吗?” 君莫惜摇了摇头道:“月国承德二十年的时候,齐国国灭,凤凌曾下旨将皇陵改建在原本齐国境内的康华,说那里是龙潜之地。而这极北之地的雪域……”顿了顿,没在说下去。 我托腮想了一会,指着这几面壁画,讶然道:“那这里岂不是变成了月国废弃的皇陵旧址!” “可以这么说,当初凤凌迁灵,已经将这里的棺椁迁走了。不过也不要掉以轻心,这里的机关可是没有废掉。”君莫惜一脸凝重的叮嘱我。 我走到那巨大的壁画面前,伸手轻轻摩挲,仔细阅览者这壁画上面的内容。 月国是一个屹立在四海八荒一个近有百年历史的国度,传说月国的祖先是当时圣朝末代君主最得宠的将军。 圣朝最后一位帝君归隐后,留了一块肥沃的土地给他,并封他为紫月侯。 帝君避世百年不出,这位将军励精图治,势力逐渐强大,跟随齐国之后称了帝。 ------题外话------ 晚上加更一张,求收藏! 推好友书《豪门重生痞妻有点毒》 文/可可的奶油 上一世被小三害死,被迫流产,终身不孕。重活一世,时晶莹奔着不要脸只要命的原则和U市苏泽远扯上了关系。 时晶莹只有一个原则,爬床爬床再爬床!虐渣虐渣再虐渣! 只是爬床成功后… 苏太太成功的睡了苏先生,吃饱喝足就想离开,身后的大手却是再一次禁锢了她,气息微热,“昨晚这么娴熟,不是第一次?” “昨晚这么生疏,还是个处?” 迎接她的却是更加狂怒的暴风雨,醒后看着床头烫手的结婚证,苏太太一脸懵逼,她怎么觉得自己跳进了某男挖的坑? 这是一个蛇蝎心肠,不知道脸皮为何物的坏女人斩妖除魔的路上一而再再而三勾引高冷禁欲系男神,顺便睡了他,到最后反被勾引成苏太太的故事。 ☆、047 已经这般亲密了 〔 pk求收 〕 月国在承德二十年,灭掉了齐国后,实力再次大增,如今四国并立。 月国的国力居四国之首,但因着近些年皇帝凤凌开始大肆修建行宫,佛寺,徭役甚重,劳民伤财,使得国力逐渐的衰退。 朝中大臣又不敢进言,倒是引起了众多的不满,一些民众在各地也掀起了多起的暴动,但却被朝廷生生镇压下来。 现如今的月国就好像是风烛残年的老者,摇摇欲坠。 临海的琉国拥有最富裕的居民,因与琼州大陆隔海相望,算是隐居于海外一方,多年不问世事。 恐怕就是因为如此才使得圣朝帝君将归隐之地选择在琉国而不是琼州大陆上。如今涵月突然从琉国出来,来月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究竟是要干什么。 而镜国是四国之中唯一一个拥有女君的国家,女君虽未登基为帝,但却拥有最强大的军事力量。国人极善于秘术,不过这些年镜国分裂成上镜国和下镜国。 上镜国在王夫白楠的帮助下,实力越来越大,将下镜国压的几乎喘不过来气。看来这仗,估计是早晚的事。 而惠国身居北方,那里常年积雪,资源丰富,商人众多,经济增长的迅速。近些年,听闻惠国太子宏励精图治,朝局政治清明,国力如今也可以跟月国相抗衡。 而我夜雨,如今却站在这里,看着那个曾经雄霸一方的国度渐渐隐退,又看着那一个一个的国家逐渐强盛,我只能在心底冷笑,百年国祚又如何,也免不了日渐衰败的命运。 对于凤凌,如今的月国陛下,那个曾经间接将我父母害死的人,有着深深的憎恨之意。 我不知道凤陵为什么要这么做,爹爹所说的那只耳环究竟对他有什么用。 我只知道他太残忍,高高在上便以为可以所欲为吗?他知不知道他害了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 这里是皇陵,也就意味着我刚才救的那个女子是月国的人,恐是个公主或者妃子。 我双手紧握,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知道。只因为玉琅的那句话,我便救了她。 我被那所谓的爱蒙蔽了双眼。也不知道如果我立刻杀了那个女子,凤凌知道后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身后听见君莫惜啧了啧嘴道:“这里一定可以出去,否则那些工人是怎么出去的?” 我愣了愣,叹了一口气,又重新审视四周,想起在混山的种种,凛了凛神色道:“有机关,摸摸看。” 我和君莫惜就这样摸索起来,除了这四幅画和那几颗硕大的夜明珠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细细的摩挲着这壁画上的纹路,突然感觉到手摸到了一个突起物,我仰头看去,是始祖的眼睛,但是另一只却平平的。 “瑾儿?” 一声清冷的声音从刚才掉落的方向传来,我猛地转头看那突然从天而降如天神一般的玉琅。黑色的长发发在他身后浮动,衣角翻飞。 心中似有欣喜,待看见他身旁的女子时眼眸暗了暗。 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头发挽了发髻,盘在头顶,发间插着一只金簪,那金簪上的流苏垂落到肩膀处,脸上虽有些苍白,但面容温和。 眼眸如星灿,眉宇间点饰着三瓣金莲,身着一身暗红色长裙,长裙上的金色的凤凰彰显的她的身份尊贵,外面则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那是玉琅的。 “我们二人没事,如果在下猜的不错的话,这位生前定是皇后或者公主。”君莫惜看着那女子道。 “公子好颜色,我是月国的三公主凤莲,三年前遭人毒杀。” 玉琅的眼神一直看着我,眼眸凌厉似是要将我凌迟一般。 我将他冷冷的望着,目光锁在那女子身上,我刚才救的就是她。月国的三公主凤莲,凤陵最爱的女儿。 四周一片静默,我这才忽觉在这里闹翻不是时候,便淡淡的道:“好了,等到出去再说。我已经找到出口了。” 我伸手,将那凸起的眼睛按下,突然,一侧的石壁轰然打开,我们赶紧向里面走去。 又是一个狭长的通道,周围依旧是用夜明珠装饰,我没有理会玉琅,径直走在前面,君莫惜将我护在身后。 走了不多时,便见眼前有亮光,隐约间我听见玉琅在身后轻唤:“莲儿,还撑得住吗?” 凤莲轻恩了一声。 莲儿,已经叫的这般亲热了吗? 那亮光并非出口,而是又一间密室,这一间密室可要比上一间密室大了很多,室内绛红的纱帐拽地,层层遮挡,有种似梦似幻的感觉。 隐约间可以看见纱帐后面是一张精致的雕花大床,床上鸳鸯棉被如新。床榻旁是一面铜镜,待众人走进,才看清那铜镜上方的是何物。 那是一幅画,画上的女子立在青翠的竹林里,手中握有一柄剑。 眉眼温柔多情,那女子的脸竟生的如玉琅身边的这位公主一般模样。 一旁的凤莲惊讶之余,改为震惊,她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抖道:“母妃。” 凤莲的母妃竟然会在这里,在看看这里的摆设,不难看出凤莲的母妃生前是多么受皇帝的宠爱。 可是当初迁灵之时,这幅画像为何没有拿走,而是挂在这里。 一旁的君莫惜蹙起眉,用扇子拍了身旁的玉琅道:“这里的机关在哪?” “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君莫惜的话还没说完,玉琅淡淡的插嘴道:“我没下来过,所以不知道。” 君莫惜听言抚了抚眉,甚是幽怨的看了我一眼,意思是,赶紧想办法,我可不想困在这里。 我回看了过去,我也不想啊,玉琅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君莫惜叹了口气,扫视了四周,意思是:那找吧! 凤莲跪在她母妃的画像前,玉琅伸手揽过她,低语道:“莲儿莫要伤心了。” 他的话语间隐藏着柔情,不似往日那般清冷。 我和君莫惜则是分头开始寻找,找了半天竟是一无所获,不免失望的坐在床边上。 忽然抬头瞧那幅画,正好看见那位公主正要将画拿下。 ☆、048 不辞而别 〔 pk求收 〕 我沉思,怎么会找不到呢,莫非在这床上? 又是一阵摸索依旧没有,忽然听见凤莲叫道:“快看,机关在这里。” 我急忙跑过去看,果然画像后面有一个拉坏,君莫惜一个机灵,就上前拉。 只听‘吱吱’的声音从雕花大床的方向传来,只见那床整个侧翻了过去,出现了一个向下延伸的密道。 众人皆是一喜,我想这恐怕就是这幅画留下来的真正原因吧。凤莲将那幅画又挂了上去,玉琅轻问:“不带走?” 凤莲摇头,跪在画前,冲那画像拜了三拜。 便示意众人下密道,君莫惜挽着我走在前面,玉琅跟凤莲在后。 密道内借着入口处的光亮众人向下走去,没下多久,只听头顶‘砰’的一声头顶的亮光不见了,密道内漆黑一片。 入口关闭了,退路已死,想回转已是不可能,现下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我将怀中的瑶琴抱紧,玉笛则插在腰间。渐渐地感觉有什么东西袭上了我的脚,凉凉的,再向前走,渐渐地没过我的膝盖。 我一惊,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玉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水,看样子是通向外面的。” “那岂不是游过去?下面不会有什么东西吧?”君莫惜问道。 “你说是在这里等死好,还是游过去好?” “那当然是……” ‘扑通’一声打断了二人的争论,听见玉琅喊了一声“莲儿” “你们男人真啰嗦,还不赶快下来!”凤莲在水里喊道。 听着凤莲的叫喊声,不禁对于凤莲的性情生出来几分好感,在她看来皇室的公主不应该是那种娇弱性子的吗? 可是我现在也不想想那些,只是愣愣的看着前方的水域,站在那一直没有动,不是不想动,是当真不敢动。 原因就是因为我不会水! 可是,不知道是被谁推了一把,就感觉到自己一头扎进了水里。 水逐渐淹没我的头顶,我想抓点东西支撑,什么也抓不到。 口中一连喝了好多水,这种感觉好难受。 意识有点模糊,我感觉我的身子再逐渐向下沉,我不知道这水有多深,应该快到底了吧! 隐隐约约似乎感觉到手里抱的瑶琴和腰间的玉笛被抽走,我想抓但没抓住。 随后就听见头顶玉琅的声音传来:“莲儿,带着这东西跟君莫惜先走。君莫惜保护好莲儿,我随后就到。” 隐约的感觉到旁边有个人拉过我,让我紧紧的靠着他,周遭的水因他的气息逐渐变得冰冷而刺骨,他的唇瓣贴近我,舌头卷进了我的贝齿,我知道他在帮我渡气,便没再挣扎。 紧紧的搂过玉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究是没抵过,昏死过去。 黎明的阳光分外刺眼了些,透过纱橱,照进屋内的小床上,我幽幽转醒过来,俯身看向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经换过了,又看了看四周,这是在哪? 我睁着坐起身,头痛的厉害,算了算时间,出装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想到玉琅便想到莲儿,心里莫名的又是一阵揪痛。 如今我方才晓得这便是喜欢了吧。我喜欢他,我,爱上了他。可是他有莲儿,他为了救她,不惜深入四季谷,混山。 这次回去便会老死不相往来了!又想到君莫惜便想着给他留封信再走。 现在四下无人,起身坐在一旁的桌旁,看见桌子上的玉笛和瑶琴愣了愣。 …… “玉琅,你出来,你见到小瑾儿了吗?” 君莫惜焦急的拍打着玉琅的门,玉琅冷着一张脸看着他,未曾言语。 凤莲此时也从玉琅身后走出,道:“瑾姑娘没在屋里吗?” 君莫惜哑然,是个人都可以看出,小瑾儿喜欢玉琅那厮,而他昨晚竟然和莲儿在一起吗? “她没在?”玉琅皱了皱眉,推开挡在门口的君莫惜转身便向夜雨的房间里看。 里面已经空无一人,连她的玉笛都没在这里。徒留一把七弦琴孤零零的放在桌案上。 玉琅心里一紧,余光突然发现桌上还有东西,走进看见那是一封信,信下面是一只耳环,是那个六角星形的黑曜石。 当玉琅看见信封上娟秀的字体写着‘莫惜亲启’时,心里陡然一怒,袖袍一挥,信落入身后的君莫惜怀中,“给你的!” 君莫惜慌忙打开来看,只见里面写着: 君莫惜感谢这些天你对我的照拂,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不用担心我,我回家去了。 离开已经那么长时间,害怕爹娘挂念,故归去。帮我祝玉琅和莲儿幸福。 君莫惜看完后,转身便朝门外跑,经过玉琅身边的时候,淡淡的道:“小瑾儿让我带她祝你们幸福。” 玉琅看着君莫惜远去的背影,拢在袖中的手狠狠的砸在桌上。 手指挑起了桌上的那只耳环,握在手中,该死的,一声不吭的走了也就罢了,竟然只留信给君莫惜。 祝他们幸福,亏她想的出来,他跟他姐姐能幸福吗?笨蛋! “不去追吗?”凤莲掩面轻笑。 “不去!” “小池,对于那件事,你要早下决定,否则……” ……万能的分割线…… “小瑾儿别走,停下,停下。” 我刚迈进马车,便听见身后有人叫她,掀开车帘向后看去,是君莫惜,而君莫惜身后,什么也没有,他没有追来。 一股子失望从心底滑出,这样也好,断了她的念想。 “停车。” 君莫惜一脸怒气的看着我,将信举在我眼前,道:“这是何意,不辞而别吗?” 我默不作声,他又拿出来一个玉佩塞进我手中又道:“这个给你,以后你若有什么需要,或者来找我的话,拿着这个到乐林城易天楼找那里的主事的人就行。” 我看了看玉佩,点头。 君莫惜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心中顿时觉得空落落的,该死,刚才不是要说挽留的话吗?怎生将她送走了? 我选择了离开,我放弃了杀凤莲的举动。她跟我一样只是一个无辜的人。 况且她的命还是我救回来的。 ------题外话------ 求收藏,求点击,谢谢大家支持!卿卿会加油! ☆、049 情妹妹的一封情书 〔二更求收〕 走在琼沧阁的小桥上,看着院中满目的红色,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举过头顶,细细打量。阳光透过玉佩的缝隙,照射在我脸上。 我回到暗夜山庄已经有几天了,看着周围喜庆越来越重,嫁衣也已经送进了琼沧阁。 但那嫁衣却孤零零的放在那里,我一次也没穿过,更是没有那快当新娘的喜悦,只有满目的哀伤。 玉琅你如今在做什么?是不是跟莲儿在一起?是不是已经回了京城? 再过半个月我要成亲了,你知道吗?你……会来吗? “玉镜。”我冲着桥下站着的玉镜喊道。 待她走近,我将玉佩递给她,道:“屋中桌上有一封信,你拿着这个派人去乐林城的易天楼找那里的掌柜。”玉镜点了点头出去了。 我想我已经没有在装下去的必要了,该来的总是该来的。 乐林城易天楼的雅间内 “二公子,您的信和玉佩。”主事恭着身子,甚是恭敬的将那信和玉佩递给那半躺这的人面前。 男子姿态优雅,时值秋季,手中折扇依旧不停地摇着。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透着风流仪态,待看见那封信的时候眸色亮了亮,猛地坐起身。 一把夺过掌柜手中的物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打量了数遍之后,才确认的确是送给小瑾儿的那块没错。 嘴角顿时浮起了笑意,小瑾儿,莫不是这么快便想我了吧! “二弟,什么事情将你高兴成这副模样。”说此话的男子,此刻坐在君莫惜旁边,有着七八分相像的容颜,但眼眸却是一双犹如大海一般淡蓝的眼睛。很美,很夺目。 君莫惜瞅了他一眼,调笑道:“大哥,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小瑾儿给我写了一封情书。” 君惜语挑了挑眉眼,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笑道:“情妹妹给你写的酸诗,来,读上两句,让哥哥我听上一听。” 君莫惜清了清嗓子,将信打开,郑重其事的读到: 君莫惜,原谅我对你的欺骗,我本名叫夜雨,是暗夜山庄的小姐,我既然将你引为知己,这件事便不在欺瞒你。 我知道你会医术,我想请你来帮我一个忙,下个月初六是我大婚,也邀你前来观礼,信中附赠请帖一张。 越往下读,君莫惜的脸越黑,虽说他知晓她是夜雨,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即将要大婚,并且邀他前去观礼。 她要他帮什么忙? 一旁的君惜语大笑起来,“原来你心尖尖上的姑娘不是要给你写酸诗,是来邀请你去见情敌,太妙了,来,让我瞧瞧,是哪家公子竟然有幸娶得这位妙人。” 君惜语从信中抽出那张请帖,展开来看,脸色变了变。 君莫惜也凑上前来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月国端王凤池迎娶暗夜山庄三小姐夜雨为妃。 是啊,我是直到回到庄内才知晓,我未来的夫君正是月国的端王凤池。那个曾经我和玉琅在乐林城的酒楼之上谈论的男子。 月国的端王凤池乃如今皇帝凤凌的长子,也不知是上天开恩,还是另有原因,让已经有了五个女儿的皇帝凤陵忽得一子,出自皇后。 传言这皇帝凤陵极宠爱皇后,后宫佳丽大抵不过寥寥数人。 而这皇后母凭子贵更是受皇帝的宠爱,却不知为何,有人说凤池十岁之前并不住在皇宫,也有人说是老皇帝为他这宝贝皇子在外面又另开了地方居住,好好的管教。 凤池十岁被封为端王,府邸竟然放在了奉城,没有封地。 凤凌说他自幼身体便不太好,将他封在那么远的地方,他不放心。 我这夫君,十几岁之时跟随神武将军出征,那首我特别喜欢的《魂歌》便出自那个时期。 他十五的时候,曾画了一张《四国川域图》轰动一时。不过据说当时凤凌很是愤怒,却不知是为何。 他自幼天资聪颖,善音律。奉城之中的文人称他为‘雅君’,成年后姿容已经惊为天人。 可他身为皇长子却对政事提不起半丝的兴趣。十年前莲三公主的死似乎对他影响颇大,致使他性格大变,从那以后反倒是对风月之事懂得透彻,近些年更是流连于各大花楼,在府中也只是写写画画罢了。 可他却再也做不出十五岁那年所画的《四国川域图》那般的画作。 才能惊现一时,却也只是一时。犹如昙花,花开艳丽,但那芬芳与美艳只留在瞬息。 此番成亲,也不知道老皇帝打的什么主意,或许是看着暗夜山庄逐渐壮大,心存芥蒂,便想着联姻?又因着我那姐姐夜阑嫁给了虎纹,这重任便落在了我的肩上了吗? 我叹了口气,这夫君谈不上优秀,虽说容貌非凡,又是我一直仰慕的人,但他既然不喜欢我,我亦不会喜欢他的。 只不过我心里还是有一丝的期盼,我心中一直敬仰的人,或许会疼我,但是对于他在外面又纳了几个小妾,娶了几房夫人,养了多少个情人,我全然不会管。 我如今细想下来,我这三从四德到是做得好,但说到底,只是因为我不爱他。 不过转念一想,嫁入皇家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离凤凌又进了一步,调查当年的事情也更方便了些。 玉琅,那个相处了近三个月的男子,是该把他忘了,还是藏在心底呢。你到底有没有那么一点点欢喜我呢? 时间如逝,临嫁娶的三天前,道贺的人便不断进入这暗夜山庄。 师父也跟着爹爹出门迎客去了,而夜阑跟姐夫虎纹此刻也正向这边赶来。 因着我依旧在众人眼里是个痴儿,所以众人便不大在意我,而我闲来无事,便出庄看看。 玉镜让我逃婚,我摇了摇头,我若逃走,不就正中老皇帝的下怀吗? 这么好的把柄,他不会放过,所以,我不走。 不过,想着必须出庄安排一下暗秀宫的要事,日后便不一定能这么容易出府了,玉镜在后边默默的跟着我,华梦外面依旧如上一次来的那样萧索无比。 当真是繁华一世,梦三生。 ------题外话------ 一天过去了,收藏涨得不多,还掉了两个,卿卿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过卿卿希望大家能给卿卿指出问题,多多在评论区评论。 这本书我写了三年,从高中到大学。我没有弃掉,只因为我喜欢写作,它是我的兴趣,我想坚持下来。《帝门宠妃:本宫非你不嫁》这本书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我改了三遍,大修了两次。 卿卿已经仔细想过了,不管这次pk的结果如何,这本书我都会认真的写下去,发下去,直到完结。 这是对你们读者的负责,也是对我自己的负责。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对卿卿的支持,谢谢大家! 也谢谢大家看卿卿发了这么一大段的牢骚,抱歉。 pk期间会持续二更,第一更:早上8:30第二更:下午16:00 ☆、050 我或许会喜欢他 〔第一更求收〕 随着侍女的带路,我在春华的阁楼前停下,侍女恭敬的退出去后,我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半躺在那里,见春华为我倒了一杯茶,我摆了摆手,示意她先放在桌子上。 我神色暗了暗问道:“都护大人的事情怎么样?” 春华坐在我身边,习惯性的翻了翻手中的册子,道:“宋施当年的确是负责那件事的人,也是因为那件事升做了奉城的都护的。” 顿了顿又道:“此人不是什么好人,唆使凤凌涨赋税的人就是他。不过听说最近好像办砸了一件事情,凤凌对他有些不满。宋施最大的爱好就是唱戏,偶尔也会去几趟花楼,选几个会唱的姑娘。” 我托着下巴想了一会,道:“有时间,我会亲自去找他一趟的,探探底再说。这次大婚他一定也会在,到时候不妨留意一下,当年的事,从他入手再好不过。” 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这次嫁给凤池做王妃,进宫的机会也就便多了,当年的事好像有地方不太对劲,我会找准时机去试探试探凤凌,看他是什么态度。” 抿了一口茶水,将茶杯放回桌案上,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等了这么久都没有对凤凌动手吗?” 春华朝我摇了摇头,我继续道:“因为凤凌毕竟是一国之君,如今凤凌又未立太子,一国之君死了,这月国便要乱了,到时候战争是免不了的,那遭殃的一定是百姓。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那主子的仇便不报了吗?”春华轻声问道。 我朝她笑了笑,“如果可以,凤池又肯帮我的话,我愿助他上帝位,然后再杀了凤凌。其他人,我不想动。” “可是凤玖不会善罢甘休,再说凤池他并不喜欢朝政。” “人是会变的嘛!到时候这江山是谁的还真不好说。只是春华,我们接下来恐怕有一场硬仗要打。”我轻点了一下春华的额头,笑了起来。 春华抚了抚额头,神色一凛,单膝跪在地上,恭声道:“春华的这条命是宫主救的,春华会一直陪着宫主。” 我们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思索了半晌,问道:“那涵月可回国了?” “未曾。”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扯下一枚玉佩,冲春华吩咐道:“立刻拿着我的暗都汉白玉令让碧瑶宫查两个人,玉琅,跟君莫惜。查完后让玉镜送过来。” “是,春华明白。还有一事,便是藏剑山庄将在在闲城醉卧峰举办百花大宴。宴请各大门派前去赴宴。”春华将玉令接过去道。 我皱了皱眉,这深秋降至,何来百花?难道另有隐情? 正在这时,春华开口道: “主子,不能去,这肯定是个陷阱,……” “正是这样,我更要去,如今的暗秀宫不是当初,初入江湖,还能怕了他们不成!这一次本宫主倒要看看,藏剑山庄搞什么名堂。” 看了看天色,便和玉镜动身回府。 暗秀宫是在六年前站稳脚的,那时我父母已经去世六年了。 在那期间,百里师父告诉我,暗夜山庄的逐渐壮大会使皇帝逐渐的产生芥蒂,并且如果想要为父母报仇,背后一定要有一个势力,一个能让朝廷忌惮,但又动不得的势力。 暗秀宫便在这样的心思下形成了,暗秀宫是一个等级森严的情报机构。分三殿,七宫,两阁,坐落在汉城暗都峰上。最初,有师父的帮忙很快便先盘下了一座青楼。 当时哥哥跟我因此闹上了几天,无非就是烟花之地,岂非是女子所待之地?我不理他。因为我知道,青楼是最好的情报机构,上至皇亲贵胄,下至普通百姓,遍及人之广。 后来,师父不知从哪寻得一些能人异世,个个身怀绝技,师父只道是仇人追杀,路过相救。起初他们不愿跟随于我,想着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凭什么操控他们那些人,为此我还与那些人打了一架。 我拼了全部力量侥幸获胜,他们便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而我也恩威并施,将他们全数纳入。如今各掌一宫,各司其事,也令我很高兴。 近些年暗秀宫又连续灭了几个作恶多端的小门小派之后,势力才逐渐扩大,名声在江湖中也大好。 经过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暗秀宫终在今日在武林之中占据一角,就连那藏剑山庄的老盟主也要让上一让。 从春华那里走出来,忽听身后有人在冲我问路。 “这位小姐,请问暗夜山庄怎么走?” 那声音分外熟悉,转头后,一惊,正要言语,便见那男子紧走几步,到我眼前,道: “小瑾儿,真的是你!” 不错,这个人,正是君莫惜。 他手中牵着一匹黑色的马,一脸的疲惫,但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依旧灼灼,面容略显消瘦。 我浅笑:“是我,我以为你不会来。” “怎么会,小瑾儿成亲,又是找我帮忙,我这做朋友的岂会不来?正好瞧一瞧能娶小瑾儿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君莫惜说到这里,神色暗了暗,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我领着他走了正门,那站在门口的两个侍从愣了好半晌,估计是思索我是何时出去的吧! 我带着他见了爹爹,使他目瞪口呆的是我装痴儿的事,直到我随他进了他临时的房间后,才一把拉过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 “还不是几个月前那档子刺杀的事,涵月当初进入奉城寻我为他那老国主治病,不得以而为之。我可不想惹一身麻烦事。” 顿了顿,才道:“这也是我此番找你来的原因。” 君莫惜皱眉,张口问道:“你是想假借我之手,治好你。” “对。不过,此事也不着急。” 君莫惜不再说话,像是沉思了很久,笑问道:“你这一装傻不要紧,倒是听说你那夫君可是不怎么高兴。你会喜欢他吗?你不是喜欢……” “估计会喜欢他吧!他毕竟是我的夫君,陪我过一辈子的人。再说我很喜欢他做的那些曲子,我希望他可以弹给我听。”我赶紧打断他的话,生怕他将那两个字说出。 ☆、051 君莫惜你混蛋 〔 pk二更求收〕 我将他安排在离我很近的临海楼内,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当晚,他便去找了一趟爹爹,说是可以医治好我的病。 爹爹和娘亲大喜过望,赶紧将君莫惜请到我的屋内。 四周的呼吸很是凝重,我坐在床榻上,一脸的胆怯,扯过娘亲,哽咽这道:“娘亲,莫惜哥哥怎么过来了。” 君莫惜嘴角抽搐了一下,一脸的僵笑。 娘亲抚着我的背,轻声安慰:“你莫惜哥哥会医术,他能治好雨儿的病,雨儿三天后就可以风风光光的出嫁了。” “雨儿没病,雨儿真的没病。”我嚷嚷着,爹爹朝君莫惜示意了一下,君莫惜坐在床边,执起了我的手腕。 女子滑腻的肌肤带着些许冰凉,君莫惜的手指不禁一颤,我看了他一眼,他才沉起了一张脸,细细的把着脉。 君莫惜分外认真的,哄着我道:“雨儿,乖,把舌头伸出来。哥哥给你吃个糖。” 我白了他一眼,却乖乖的伸出舌头,君莫惜作势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放在我口中。我咽下去后,给他传音:“喂,这是什么药。” “放心,补药,对身体没坏处。” “可我为什么感觉有点困。” “恩,睡一觉也不算是坏处。” “君莫惜!你混蛋!” 君莫惜满意的看着陷入沉睡的我,站起身,朝爹爹道:“小姐的病多半是因为惊吓所致,不碍事,只需针灸将她被压迫的神经疏通就好了。” 娘亲将我放平躺好,又为我盖上被子,站起身,朝君莫惜道:“多谢公子出手救治雨儿。” “公子给我们夜家帮了大忙,算是夜某欠了公子一个人情,以后公子若有难处,尽管来提。”爹爹拍着君莫惜的肩膀,笑言。 君莫惜作势笑了两声,拱手回礼,眼眸瞥向床榻上的我。 我真想跟你爹爹说,我想娶他的女儿回家,做我的夫人。 夜半,从梦中惊醒。我坐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屋内的烛火出神。 “小姐醒了吗?”爹爹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我侧耳去听。 “老爷这是要上去吗?小姐还未醒过来,要不奴婢再去……” “不必了唤她,我上去看看她就走。”听见这句话我正欲下床的动作一僵,本是告诉爹爹自己已经醒过来的事,但听见他低沉的嗓音中心绪不明,想了想,翻身上床扯过被子盖好,又闭上了眼睛。 爹爹平日稳健的步伐今日倒显得有些沉重,走在楼梯上发出吱呀的声响。 紧接着垂挂在卧室外的玲珑珠帘随着爹爹的拨动发出悦耳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感觉到床榻微微陷下去些许,想着爹爹此刻应该已经坐在了我床榻旁。不知为何我心里涌起了一丝丝的不安,但我不知道这不安从何谈起。 爹爹宽大的手掌抚上我的额头,顺势将我的碎发撩至耳后。爹爹的动作温柔的不像话,正惊奇爹爹今日是不是被谁灌了*汤,便听见头顶之人的叹息之声。 “雨儿,等你再次醒来,又会一如往昔,爹爹心中甚慰。”顿了顿又道:“雨儿,你莫要怪爹娘逼你嫁给一个你素未谋面的男子。爹爹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爹爹也是逼不得已……” 说到这里爹爹的情绪变的激动起来,但后面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我不禁好奇,爹爹所谓的逼不得已是什么? 爹爹执起我的手放在手中握住,平复了一会心绪,继续道:“况且这桩婚事还是你亲生娘亲拼死求来的。你亲生娘亲跟你一样是个聪慧的女子,她定下的事情应该是不会错的。” 我浑身微微一颤,爹爹感觉到了我的异常反应,赶紧放下我的手,冲我轻唤,“雨儿,雨儿,你醒了吗?” 爹爹当真机警,我装作翻身,身子侧了过来背靠着爹爹,睁开了眼睛。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这婚事竟然牵扯到了我亲生娘亲而且还是拼死求来的……为什么?娘亲为什么偏要我嫁给凤池?为什么娘亲会拼死求取?又是跟谁求的? 脑袋中灵光一现,突然想到,凤池是皇子,是皇帝凤陵的儿子,娘亲是跟凤陵求的这桩婚事,凤陵当初间接害死了父母,这其中必定有联系!想到这里不免一阵心惊。 床榻旁的爹爹见我未醒,长舒了一口气。我本想着爹爹会就此离去,却不想爹爹还是坐在那继续朝我说话。 “坊间传闻端王池姿容艳绝,精通音律,但唯一不足从小体弱多病,陛下为此还为他请了教习武功的师父让他强身健体。爹爹不管你此刻是醒了还是未醒,爹爹都要告诉你。” 爹爹为我掖了掖被子继续道:“你嫁过去之后要克己守礼,不要忤逆他的话。做事情要再三熟虑,收起以往的好奇心,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听的也不要听。不要被表面的现象所迷惑,事情往往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如果你当真嫁了他,千万不要失了心,因为他没有心。雨儿记着不要铸成大错。” 良久,爹爹都没有在说话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叹气。 感觉到床榻又恢复了原样,爹爹的脚步声也渐渐便小,直到听不见,我才翻身而起,蹙起了眉宇。 爹爹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感觉爹爹好像是知道些什么?而且对凤池似乎很了解。 凤池,凤姬黍,你莫非真的如我那日在酒楼中想的那样,你……不是那个你。 …… 夜渊走出琼沧阁,眼神中带着些许疲惫之意,抬头看了看天色,便提步朝自己的绝尘楼走去。 刚跨进院子,便感觉到周围气氛有些不对,再向四周望了望,往日园中的侍候得侍从不见了踪影。 再看向绝尘楼的台阶上赫然站在一位黑衣男子,男子身材修长挺拔,腰中着有佩剑,拇指习惯性的按在剑柄处,让人感觉此剑随时会发,并且随时会架在自己的脖颈上。 夜渊走上前,朝男子拱了拱手道:“日耀大人今夜为何会来此?” 日耀朝夜渊回了一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半晌让到了一侧,做了个请的姿势,声音清寒着道:“夜大人请,主上在里面等候多时了。尊夫人也在内。” ☆、052 她不够资格 推开绝尘楼的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夜渊扶着门框的手僵了一僵,抬步迈入。 绕过屏风,赫然看见白玉珠帘外,自己的夫人严氏跪在那里,眼神则是看向珠帘后。 心中一紧,快步走了过去,朝珠帘后的人跪了下来,伏在地上道:“属下谢过主上大恩,将雨儿平安送回暗夜山庄。” 珠帘后传来衣袍掀动的声响和倒水的声音。半晌才听见男子估疑的轻嗯了一声,道:“夜大人先别忙着谢恩。大人这么晚了还去看女儿,当真是父女情深啊!”声音有些低沉,听不出什么感情来。 夜渊一愣,严氏在一旁圆场道:“是雨儿这么长时间未醒,我这做娘亲的不放心,所以让他爹去瞧上一瞧。” “哦?是吗?可是为何与本座听见的不同呢?”男子的话语陡然变得清寒,白玉珠帘后传来杯盏重重放下的声音。 夜渊伏在地上的手渗出汗来,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头顶上珠帘被人拨开来,夜渊瞧见一双白色的锦靴停驻在自己眼前,不禁头又垂下去些许,听见那人问道:“夜大人,你竟然敢欺瞒本座,你以为本座什么都不知道吗?”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只是。” 夜渊跪在地上的双腿开始微微颤抖,他知道主上最恨手下之人的背叛,若是让他获悉,轻则是极狠的惩罚,重则便是丢了性命。 如今自己那番话,出言诋毁主上,如果雨儿昏睡不曾知晓,倒也罢了,就怕雨儿醒着将那番话记在了心中,那便是毁了主上的大计啊!到时候自己…… 正想的出神,一双莹白修长的手捏上了夜渊的下颚,迫使他抬头看着他。 面前的男子一身华贵的银纹紫袍,长及腰的发丝半挽,用一根白色的束带松松的束于发尾。姿容艳绝,如一朵雪山之中的莲花绽放于世,清冷华贵,不可亵渎。一双凤眸,眸色深沉。 他一只手负于身后,一只手捏着夜渊的下颚,他就这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面前的二人,威严如不可侵犯的神诋。 “本座知道你夜庄主心中盘算的是什么?可是恐怕要让庄主失望了。”顿了顿,继续道:“本座是没有心,可是你女儿有,并且那颗心此刻还遗失在本座这里。” 声音不疾不徐,有些清冷,他松开手,将手拢在宽大的衣袖中。 严氏听见那话,跪着向前移了两步,拉扯着男子的垂下来的衣袖,声音有些沙哑哭意:“主上,雨儿是个好姑娘,主上可不可以请求陛下不要让雨儿嫁过去,也请您放过她,让她嫁给一个真心爱她的男子。” 屋内的气氛不知为何变得比刚才更加凝重,气温也瞬间降了下来,整个人如同置身于冰窖。 严氏浑身一颤,仰头看着他。哪知他似是很生气,一甩衣袖将严氏掀到在一旁。 “嫁给一个真心爱他的男子?”男子突然冷笑出声。 “嫁给一个真心爱他的男子,不如嫁给本座。这婚……必须结,而她不会再去嫁给那个替身。”说完,看了一眼地上的二人,眉头微微蹙起,拂袖离去。 …… 皇宫宣政殿内 “陛下,奴才今早听说那暗夜山庄二小姐的病好了。”常侍立在桌案旁一边研墨一边道。 凤陵单手托腮,拿起桌上朱笔,估疑地哦了一声,见常侍欲言又止,问:“说来听听。” 常侍听见陛下获准,放下手中研墨的动作,向后退了两步立于一旁道:“那夜雨三个月前不是变成了痴儿嘛,这不,听说是请了个名医,这病就好了。” 见凤陵放下手中的笔似乎是准备听下去,顿时心情大好,凑近些,继续道:“陛下当初同意那桩婚事一是因为二人早已经定亲,第二便是这夜雨痴傻。可是如今这夜雨的病好了,陛下难不成真让她嫁给那个替身端王亦或者是凤池?听闻那夜雨长得极美,背后又有暗夜山庄何不将她嫁给玖王爷。” “此言差矣,就算她夜雨恢复神智,她毕竟还是个养在深闺之中的小姐懵懂无知。暗夜山庄不会一直存在,所以那夜雨嫁给那两个都无所谓,或许时机到了稍加诱骗,就会为我所用。这样更好。玖儿,她不够资格。”凤凌打断了常侍的话。 常侍看着凤陵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陛下,会不会夜雨根本就是在装傻,会不会凤池本就知晓,如此以来……” 凤陵看着常侍哈哈一笑,摇了摇头,“他要是当真如此聪慧,也不会心甘情愿忍辱的让朕驱策这么长时间了。况且他没有时间去培养势力,不是还有姑蛊的吗?谅他也不敢。还有从今天起朕会让他继续做他的端王。你莫要叫错了口,招人怀疑。” 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眸扫向头顶的琉璃宫灯,冲常侍道:“最近听闻北望低谷的圣主殿下驾临奉城,你下去多留意一番。” “是。” 就在这时,门外的宫女绕过屏风快步走进来,躬身道:“陛下,千面大人,端王殿下求见。” 凤陵赶紧站起身,袖袍一挥,脸上拂过喜悦之色,朗声道:“快宣。” 那宫女道了声是,便躬身而出。 不多时,殿门再次打开。一束阳光照射进来,使殿内沐浴在阳光之下,似是镀了一层金色。殿门打开的那一瞬阳光下一道红影疾步奔来。 “父皇。”那是多年以前分外熟悉的声音,没想到如今还能再次听到,心中激动不已。 凤陵身子颤抖着缓缓站起,扶着桌角绕过桌案,接住了那个扑进自己怀中柔软温热的身躯。 “父皇莲儿回来了。” 凤陵抱紧她,轻抚着她的脸庞,声音哽咽却满含欣喜着道:“莲儿回来了,五年了,朕日日思念的莲儿回来了。没想到这世间真有起死回生的秘术,那泣珠当真是好东西。” 想到这里眸色黯淡了些许,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可惜了,这天下只此一颗。” ------题外话------ 今天中午pk就结束了,亲们在最后努力一把给卿卿收藏,谢谢大家对卿卿的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053 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 想到这里凤陵眸色黯淡了些许,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可惜了,这天下只此一颗。” 凤陵不知,这一幕已经让后来进来的男子看了个通透,停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笑看着这一切。 而千面径直走到凤陵面前,躬身笑言:“恭喜陛下愿望成真。” 凤陵松开凤莲,凌厉的双目从男子身上扫过,转而满含笑意的看向千面,“这次多亏千面大人从旁协助,大人功不可没。” “陛下严重了,在下也只是尽了绵薄之力,这次还得多亏端王殿下舍身闯混谷啊!” 被忽略多时端王,从阴影中走出,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千面身旁,阳光下他绝美的脸庞微微泛白,朝凤陵躬身一拜,“父皇。” 凤陵撇向他的时候,顿时收了刚才的笑意,皱着眉淡淡的嗯了一声,似是认可了他的称呼。 凤陵身边的凤莲似是感觉到了不对赶紧道:“父皇这次真的该好好谢谢小池,要不是他……” “好了!”凤陵厉声打断了她的话,使得凤莲呆愣在原地不知父皇为何好端端的发火。 凤陵意识到自己言语有些过重,赶紧执起凤莲的手,笑着吩咐,“莲儿,你才醒应该好好休息。” 转头又朝身后一直站在那里的常侍道:“前几日不是将她的以前住的轩芳阁收拾干净了吗,快带公主下去让她好好休息。” 常侍躬身说是,刚绕过桌案,只听见千面道:“陛下,在下也无事,在下送公主回去。” 凤陵揉了揉眉宇,“有劳了。” 千面上前扶过一脸不解的凤莲不解,朝常侍点了点头,常侍在前面引路,很快,三个人的身影便消失在殿门口,大门再次被人关上。 这一关,不仅带走了刚才的喜悦,还带走了阳光。它被锁在了门外,屋内只剩下一片昏暗。空气瞬间变得压抑,只听见凤陵那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传来。 “跪下。” 对面的男子微微一颤,却依旧恭恭敬敬的跪了。 “好啊,真是好,出来这一趟长本事了啊,真是会笼络人心。让莲儿和千面都给你说好话。”凤陵一掀衣袍在桌案后做了下来,朝地上的凤池招了招手,“跪近点。” 凤池本就有些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抬眼将凤陵望了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位置,苦笑了一番,跪着朝凤陵又挪过去些许,行了个大礼,伏在地上道:“属下只是奴,不敢高攀公主和千面大人。” “记住就好。这次事情办的不错,那件事可以如期进行。”凤陵的神色略微缓和,握起桌案上的朱笔。 “属下谢过陛下厚恩。属下誓死效忠陛下。”凤池重重的朝地上磕了头。 凤陵似是很满意他这番话,半晌嗯了一声,“很好,眼下就有一个让你效忠的机会。都护宋施仗着多年以前的那件事如今越发的嚣张,连办砸了几件事不说,竟还敢篡改朕的旨意。你去帮朕处理了他。事成之后,朕或许可以考虑让你继续做你的端王。” …… 另一边轩芳阁内,千面等常侍离开后,拉过凤莲在内室坐下,脸上的笑意进褪一脸的凝重。 对面清秀怡人的千面,让人感觉犹如如沐春风,眼底的朱砂痣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之态。凤莲挑了挑眉,看着这个欲言又止的女子,对她越发的好奇。 那如夜莺般美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公主,在下有件事想跟公主说。” “姑娘是父皇的人?”凤陵没有接话倒是反问她。 只见千面朝她摇了摇头,握住了凤莲的手,沉声道:“我是端王殿下的人。”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告诉父皇吗?” “公主不会。” 千面朝她笑了笑,继续道:“殿下把公主当做他至亲的人想必有些事情也不会瞒着公主。公主可知这十年殿下是怎么过得吗?” 凤莲诧异的看着她,总觉她话中有话,“这一路也听到不少传闻。小池变了好多。” “那公主可知晓殿下为何会变成这样?” …… 月国承德三十二年,九月初六,大吉,易嫁娶。 天还蒙蒙亮,便听见玉镜在我耳边轻唤。我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头顶红色玛瑙串制而成的水晶宫灯。 屋外人声嘈杂,在看着这屋中满屋的红色,我才想起来,今日是我大婚。 我看向玉镜,见玉镜手捧着大红色的嫁衣,她见我醒来,满脸的笑意,“小姐,这是尊主今早派人送来的嫁衣,据说是天蚕丝织成的,千金难求。尊主还说,我暗秀宫的宫主怎么能不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我接过玉镜手上的嫁衣,入手柔软滑腻,果真不是那日所见的那身。这件嫁衣做工精致,一看便知此物绝非凡品。 “他人呢?”我问。 “尊主他没有来。”顿了顿,上前扶我起身,笑道:“小姐您还是赶快起身梳洗要不该误了吉时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冲她点了点头。玉镜拍了拍手,便有侍女鱼贯而入,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妇人,我想大概是喜娘了。 我没理会她们,径直走到桌旁,看见那身普通的嫁衣静静的放在那里,握了握手里的这件,叹了口气。 “小姐,你要穿这件?可是……” 我将那件天蚕丝做的衣衫递给玉镜,又抓起桌上那件,叮嘱道:“把那件放好,我穿这个。”而后看了看其他人,传音给玉镜:“那件衣服太过招摇,难免不会引起凤凌的猜疑。” 见玉镜点了点头,懂了。 不知为何,我今日并不太高兴。 喜娘就站在一旁给我讲着礼仪,我则是坐在椅子上任她们摆弄,自始至终没有再说一句话。到最后几个时辰过去了,我竟有些昏昏欲睡,索性闭上眼睛养神。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屋内,枝头有鸟儿婉转低吟。整个暗夜山庄难得大开山庄,请宾客入内,外面鼓声吹天,上达云霄,好不热闹。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喜娘笑道:“小姐,您真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 ------题外话------ pk已经结束,今天依旧二更奉上! ☆、054 注定纠缠一生 玉镜倒是没有吭声,见我一大早似乎就不太高兴,索性沏了一杯茶端来给我。我睁开眼睛,接过了茶杯,目光扫过铜镜时,愣住了。 铜镜中的人,青丝被盘起,头顶缀满了珠玉的流苏垂落在肩头。眉心处的那朵桃花,被点染成了红色,点了些许金粉在四周。 朱唇轻抿,束胸的大红长裙拽地,长裙之上绣着金色的牡丹,彰显着无限尊荣,外罩一件红色拽地的大氅,织绣精美。腰间束有四指宽的腰带,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腰间的玉佩也随风发出悦耳的声响。 “小妹,你真美。”远处一声叫嚷声由远及近传来,不用想定是夜阑。 我站起身,脸上浮出淡淡笑意,夜阑快走几步扶过我,眼睛时不时的看向我袖口的金线,道:“我这才跟你姐夫出去没多长时间,你就嫁给了这么好的一个相公。哎,只可惜大哥赶不回来,无法看见小妹的绝代风姿。” 我放下茶杯,轻笑出声,这夜阑定是将我这一身喜服看成了一身金子了! “姐姐,你这是逗我开心呢,你明知……”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喜娘推开门而入,“快快,吉时到了。” 一旁夜阑握着我的手,玉镜将红色的盖头盖在头上,一旁的喜娘走在最前面,打开了琼沧阁的大门。 “小妹,你只管走就是,玉镜会在一旁一直提点着你,莫要紧张。”我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门,手中紧紧握着那把玉笛,另一只手则是被玉镜搀扶着。 出了琼沧阁在路过绝尘楼前的时候,一道炽热的目光看向我,我知道那是爹娘的目光,是他们在不远处看着我。 夜渊偏过头看站在身侧的夫人,见她望着夜雨的背影,泪水已模糊了她的视线。在场的宾客或许会当做是对女儿的不舍,可他夜渊却心知肚明。 夜渊叹了口气,揽过夫人,哄道:“夫人,今天是雨儿的大喜日子,你应该高兴才对。” 严氏看着自己的夫君,点了点头,用帕子拭泪。 “渊说得对,我应该高兴才对。雨儿是个好孩子,她一定会吉人天相的。”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仰头问他:“她师父百里颐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夜渊抱着夫人的手臂紧了紧,“夫人放心吧,他说,他们注定是要纠缠一生的,天命如此,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从琼沧阁走到大门口,一路上道贺声不断。跨步进轿子的时候,不知是怎么,竟生生的踩着裙摆,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我可以听见周围那些人的唏嘘声,我不以为然,嘴角笑了笑,进了轿子。 因着暗夜山庄在奉城外百里处,要去奉城西边的端王府,需跨过半个奉城。 送嫁路边的阁楼上,一身绛红色衣衫的男子凭栏而站,三瓣红莲开在眉宇间,容颜妖艳如一朵盛开的罂粟花。 他的视线停驻在下方拥挤的人群中央的那顶轿子上,一阵风吹过,掀起一角布帘。 男子看着轿子中坐的分外笔直的女子,脸上笑得越发开怀。 她总是这样,心中越是紧张,坐的也就越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再看向她时,布帘已经放了下来,遮挡了他看她的视线。 她今日就要嫁做人妇,那布帘不仅仅是遮挡了他的视线,更是遮挡了他窥视她的心。 他站在这里看着那轿子越来越远,就好像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恐怕今后他们之间仅有的联系,便是他欠她的恩情。 一身橘色衣衫的男子飘落在红衣男子身前,追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半晌轻问:“尊座,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来了。” “告诉她又如何,不告诉她又如何?难不成她会因为本尊主的到来转身嫁给我吗?” …… 我攥着手中的玉笛,心中的紧张随着路程的推移成正比例增长。我在这轿子中,竟然又想起了玉琅。 想起当日在马车上他塞进我手上的那盒点心,想起在马车上他慵懒闲适看书时的模样,想起那日树林之中的惊心,篝火旁的甜蜜…… 以往的种种竟然挥之不去,还记得当日在四季谷中,他告诉她,他是名官吏,如今亲王大婚,他会参加吗? 可是,她不想看见他…… 不禁间竟想起了凤池,她即将要嫁的夫君。 她从小就对他的印象很好,但对于她而言,她也只是喜欢他的那些曲子,喜欢他做的画。 今天,她敬佩的人就要成为她的夫君,但愿他不要像那些人议论的那样,是个只喜欢风月的浪荡王爷。 轿子晃了很久才停下,心里越发的紧张起来,握着玉笛的双手紧紧的扣在一起。 忽然一个微凉的手轻轻碰上我,我低头看去,那是一个修长的手。他将我的手扯开,反手握着,拉着我迈出了轿子。 我想着这应该是我那夫君了,我看不见他的脸。周围的声音杂乱,锣鼓声冲天。看着脚下离地的马车,思索要不要跳下去,却忽觉甚是不雅,踌躇不定的时候,却感觉到身子一轻。 紧接着听见周围传来阵阵倒吸声,而我已经被他抱下了马车。 我紧张的靠在一方胸膛上,盖头下面是一片红色的喜服。 纵使脸皮再厚,此时大庭广众之下我的脸也红了红,似乎有一股子清冷的荷花香气扑入鼻尖。 我瞬间呆愣,正想闻到更多的时候,却没有闻到,不禁怀疑是不是我最近被玉琅扰的精神错乱了。 感觉到他将我放了下来,一旁的玉镜快步上前从他手中接过我,我听见他站在一旁不停的轻咳着。他果然如传言所说的那般,身子并不大康健。 “小姐,前面是大殿,要先叩拜皇帝和皇后,再拜天地,奴婢不能跟您上去,一会您看着点脚下台阶。”玉镜小声在我耳边叮嘱道。 我点了点头,身侧的凤池伸手拉过我,将我的手握在手中,我很想偏头去看他此时的表情。 他娶我会不会令他十分高兴,却突然想起此时我盖着盖头根本看不见他。 ------题外话------ 卿卿也要与你们纠缠一生!求收藏,求点击,爱你们么么哒! ☆、055 比不过头牌的娇娘 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飘荡在上空久久不离去。 “三色为矞,鸿禧云集。今有女夜雨,二八年华,奉城世家之后,淑慎娴静,才学独擅,秉淑媛之懿,不以显贵而张扬。端王凤池,才德实匹,而立之年无有妻室。今赐夜雨为端王妃,赐册赐服,潭祉迎祥,垂记章典。愿二人同心同德,勿负朕意。” 我一步一步迈上那不知道多少层的台阶,红色的地毯一直延绵到大殿前。耳边钟声不绝。 进入大殿,那种威严肃穆的氛围萦绕,凤池握着我的手站在大殿中间。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群臣朝拜,声音庄重,在这大殿的上空盘旋。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高座上传来,“众卿免礼!” “谢吾皇!” “池儿,如今你已成家,日后做事要稳重些。” 那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可惜我看不见他的样貌。 以前总觉得一辈子恐难跟皇家攀上边,如今竟要唤口称一声父皇,可这两个字又怎生让我叫的出口?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这声音从我旁边传来,声音里透着清冷与恭敬。 这声音为何会如此熟悉?我还未想到,凤陵便招呼礼仪官开始敬拜天地。 回到王府又是一番折腾,一系列事仪下来,只留我一个人坐在红帐下。交握的双手内渗出层层的汗。 我想我和凤池当着月国文武百官的面,拜了天地的,尽管我有多么的不愿,我和他如今也是夫妻了。 我与他素未谋面,心里着实有些担忧。 一天下来,滴水未进,纵是我体力再好,也经不起折腾,一来二去,肚子饿的前心贴后心的,甚至还有些头晕。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让我想起了那日在树林里的遭遇。那天也是饿了一天的,但那时的自己却没有饿的如如今一般,有些饿的快要晕过去。 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与我这屋的宁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想着这会凤池还在前厅招待客人一时半会也来不了,索性扶着床榻站了起来。 屋外 一男子由远及近走来,月光照耀在他绝美的脸上,似是一尊完美无瑕的雕像。 “王爷。”路边的侍女看见凤池走进,恭敬的躬身,轻唤。 凤池看了看前方开着的屋门,转头对欲跟上来的侍女道:“你们都退下吧!” 凤池提步走近,却在门前停住了脚步,微微侧身,将身子隐在黑暗中。一双墨玉般的凤眸看向屋内,视线停驻在一身大红喜服的女子身上,那是他的夫人。 只见她小心的掀开喜帕,那女子有着一张颠倒众生的容颜,清澈如水的眸子小心的看了看四周,眉宇处的桃花比往日更加妖艳,今日她美的惊人。 看着她的小动作,想着许是在确定屋内是否有其他人。只见她提起拽地的裙摆,迈着细碎的步子,如一名小贼。 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浅笑,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了屋内桌子上放置的点心。他想她是饿了,再找吃的。 果然,看见她小心翼翼的挪到桌案旁,修长的指尖拿起一块做工精致的玫瑰糕放在了嘴边,小心的咬了一小口,姿态甚是优雅。 他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莫非嫁了人这礼仪也做的像模像样了? 视线再看向她想做个确定的时候,却不想屋内的女子又瞬间恢复了本性,狼吞虎咽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想了想才知刚才那优雅的一口只是试味而已,她如今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就是这样的她,让他移不开眼睛,她应该就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在暗夜山庄,而他也应放弃成婚。 可是命运却不由人,那日他刚进奉城,便听见人议论她神志恢复的消息。 她是聪明的,也不愿受制于他人。可是,就是她的聪明,反倒是引起了凤凌的猜忌,也让他别无他选。 与其放在外面担忧凤凌何时会下手害她,倒不如放在自己身边,让他可以时时刻刻看着她。为了她的安全,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他娶了她做了夫人。 凤凌特意警告过自己不要与她同房,要打消凤凌多疑的心,为大局着想,他今日需演一场戏。 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在眼前,却不能拥她入怀。想到这里,他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握了握拳,抬步走入。 “你在做什么?暗夜山庄教出来的小姐便是这般无礼吗?” 凤池快步走到我面前,用力握上了我的胳膊,将我扯到他的身边。我吃痛的惊呼出声,怒不可遏的将面前的男子望着。 面前的男子红色的玉冠束发,一双凤眸漆黑如墨,犹如漆黑色夜晚中天空闪烁的明星一般璀璨夺目。 下颚弧线美好,嘴唇凉薄,鼻梁高挺,向工匠精心雕刻出来的玉器,完美无瑕。一身绛红色衣袍增添了几分邪魅,如一朵妖艳的红莲盛开在幽冥地府。 原来这是我第二次看见我的夫君端王凤池,一次是在十里飘香,一次是在这里,他果真如传言那般惊为天人。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那好看的眉头蹙起。 “你弄痛我了。”说完抬起另一只手将吃了一半的点心端放在他的眼前,解释道:“我只是饿了,吃点东西。” 烛光照耀在他如玉的脸上,美的不甚真实。他似乎是听见了极为可笑的话,冷冷的一笑,“真是不懂规矩,本王还没恩准你,你就敢吃吗?” 凤池大力的一甩,我一个不慎,跌坐在地,喜帕也随之飘落在地,我仰头看着他,心中却是无限的悲凉。 屋外的噪杂声依旧为止,屋内红色的纱帐高悬,烛台之上红烛依旧明亮,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你不要太过分。”我极力压制着愤怒,亦冷冷的将他望着。 “我过分?”他复又指着我,居高临下的斜睨着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丝温度,森寒着道:“本王现在根本不想看见你,就你这姿色,就连露兰阁的头牌娇娘都比不上。” ------题外话------ 元宵节过去了,大家昨日吃汤圆了吗?卿卿喜欢吃黑芝麻陷的,有没有同喜好的宝宝~ ☆、056 要滚你滚出去 我撑着地,气的有些发抖,身子晃了晃,站了起来。目光与他对视,他的眸子真的很美,但那是一方看不见的深渊。 “你竟拿我跟那些风尘女子相比?我们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拜过天地的,你就这般对我的吗?” 他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笑的越发开怀起来,转而指了指飘落在地的盖头,“你那盖头本王可没揭,这礼还未成。” 我上前紧走了两步,逼近他。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眸色转冷,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杀人的*。是我看错了他,他不是她心中的姬黍,他不是。 拢在袖子中的手指微微抬起,我望着他,他亦望着我,良久,他掩面清咳起来,我看着他带着薄怒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我指了指门,淡淡的道:“你……滚出去。” 他抚上胸口,气息有些虚浮,但气势依旧未减,冷笑了一分,“你让本王滚出去?夜雨,你看清楚,这里是端王府,不是你的暗夜山庄,要滚你滚出去。” 我看了看门,又看了看他,手握成拳,“好,凤池,这是你说的。你以为我想嫁到这里吗?你错了,我夜雨根本就不稀罕!你今天所说的一切我夜雨铭记在心,你不配做我的夫!你不配!” 本欲踱步而出,突然想到了什么,顺手解了身上的腰带,将那拽地的红色嫁衣脱下,扔在地上,只着了一身中衣。 又随手拆了头上的凤冠,也掷在地上,三千长发瞬间散开来。头也不回的踱出房门,足尖轻点,一个纵身跃出了院子,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屋内的凤池静静的看着大门,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朱钗和嫁衣,心里一阵绞痛,强忍着那涌上来的甜腥,朝屋子外面轻唤:“日曜。” 一黑衣执剑男子应声而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屋内的凌乱。 那大红色的纱帐还在,红烛也依旧,但屋内的人却已走了。 再看向凤池,见他一只手扶着桌子,一只手抚着胸口,好看的眉宇紧蹙,神色有些痛苦。 “主上,您怎么样了?是不是姑蛊的问题?” 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滑落,凤池看着日曜道:“不是,我没事。你去跟着她,别让她乱跑。” 日曜犹豫了半晌,看了看门又看了看他,还是转身欲听命离去。 却听见身后凤池低低的道:“算了,日曜别去了。她有自己的隐卫,他们会保护好她的。你先退下吧!” 瑾儿,你说的没错,我不配,不配做你的夫。 是我,不敢将这份情说出口,也不敢轻易去触摸,我多想我们只是简简单单的夫妻,我多想执起你的手与你十指紧扣,多想将你拥入怀中与你坐看山河日月。 我更多想告诉你,我是你心中的那个姬黍,更是你爱的玉琅。 可是我不能这么做,要我在你的安全和爱当中选一个,我会选择前者。 世间的事情多烦忧,当我在不经意间陷进你的世界的时候,我自知自己已经万劫不复了。 我只愿这一切能快一点结束,在这十丈软红之中,纵使命途多舛,颠倒磨折,你是我的劫,我的情劫。 …… 月国入夜,街道之上空无一人。 我独自一人,只着了一件单衣,静静的站在路中央,身后,圆月为缀,星子做幕,耳边听着虫声,眼眸则是看向不远处依旧灯火通明的端王府,心中的烦躁烦躁不已。 “月蚀。” “宫主。”一身橘色的月蚀从阴影中闪身而出,立在我身后,轻唤。 我向前走了两步,目光从那片灯火中移开,看向了奉城东北方向,“宋施可回了都护府?” “他说自己不胜酒力,已经先回都护府了。” 我点了点头,转头看他分外认真的脸庞,“本宫的这场糊涂婚事看来也得查上一查了……” “月蚀,不好了,有人要杀宋施!” 突然,一声清丽的女声由远及近传来,打断了我的话。 我顺眼瞧去,只见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从屋檐上飘落,如一只翩飞的蝴蝶。 月蚀迎上了她,她扯过他的袖子,神色带着焦急。 当视线越过月蚀看向我时,脸色微变,惊呼出声,“宫……主,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 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看东北方,问道:“杀他的那人在哪?” “露兰阁的屋顶上,他应该就是……唔,宫主人呢?” …… 我提了一口内力,以我最快的速度,向露兰阁奔去。 九月的月国,夜凉如水,凉风贯穿我单薄的衣衫,使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吸了吸鼻子,足尖轻点屋瓦,轻身而起。 露兰阁离都护府只有一院之隔,如果箭法足够好,只需一箭,足可以让宋施毙命。 可是究竟是谁,也想至宋施于死地,十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宋施又知道些什么? 在我还没有问清楚这一切之前,宋施不能死。不管那人是谁,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正好平复我心中无处排解的怨气。 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就站在露兰阁屋顶,一身黑衣身材修长。他手中握着个什么物事,月光照射在上面反射出耀眼的金光。 在近一些,这才看清,此人手中握的不是其他,正是一把金弓。 那人站在屋顶之上,风吹起他的未束的发,姿态卓越。四周寂静无声,乍眼看过去,似乎这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 见他将手中的箭搭在弓弦之上,眼眸看向前方的都护府,箭头则是对准了宋施。 我站在他身侧的一角屋檐之上,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宋施独自一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前,似乎是在想事情。 他还不知晓,在离自己不远处,正有一只箭矢对准了他的心脏。 我顾不上什么,神色一凛,朝对面屋顶上的那人喊道:“住手!” 只见那人一愣之下,偏头来看。 本想着他会就此收手,却不知为何在淡淡的看我一眼之后,转过头去继续拉弓。 这一次速度更快,眼见那一箭就要射出去的时候,我以为最快的速度攀上了露兰阁的屋顶,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倾身将他扑倒在地,大喝道:“玉琅,住手!” ------题外话------ 夜雨:“卿卿,你不厚道。” 某卿:“我好无辜,人家怎么不厚道了?” 夜雨:“我好不容易结了个婚,你竟然把我的洞房花烛给搅黄了,说,怎么陪我。” 某卿:“那就再赔你一次大婚好了。” 某卿心里暗想,再赔你一次大婚,再搅黄你的洞房嘎嘎! ☆、057 我喜欢的是你 “玉琅,住手!” 不错,那人正是玉琅,我不会看错。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要杀宋施,但我知道他已经没有机会在杀死他了。 当我在看过去的时候,就见宋施在我那声大喝之中回过神来,将身子隐在了阴影处,这才使我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我才想起,玉琅的问题,低头去看。 露兰阁屋顶之上,身着红色里衣容颜倾国的女子将一男子压在身下。 此等场景,若是被人瞧了去,明日一定轰动整个奉城。 我看着玉琅近在咫尺的脸,脸上泛起微微薄红。我那未束的发滑落在胸前,与他的铺散在瓦片上发纠缠在一起。 他那沉寂的目光泛起微微涟漪,一股风从我们中间吹过,清冷的荷花香气萦绕在周身。 我低头望着他,他亦就这样望着我。身后圆月为缀,星子为幕,同样的场景亦让我想起,那日在马车中的一幕。 起初我是在上面的那位,可瞬间,我只觉天地在我眼前倒转,我变成了下方的那位。 他双手撑起,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那双精致的眼眸中承载了太多的情绪,一时之间让我变得无措,似乎是有一束微弱的光亮在那方漆黑看不见底的深渊亮起。 我看不透他此刻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我似乎是沉浸在这万古的深邃中。 他抬起一只手,指着我的眼眸,轻声道:“瑾儿,这里,本是一汪碧潭,却有一把匕首藏锋于潭底。可是今夜,这把匕首破水而出,微露锋芒。这束光芒一旦露出,再也收不回去了。” 我皱了皱眉,在他未有防备之时,起身推开了他。躬身拍打身上沾染的尘土,顺带着整了整衣襟,长发垂落与胸前,显得有些凌乱。 而他被我那一推显然是楞了一下,而后轻轻一笑,站起身来。 这一笑如杏花春雨,温山软水。第一次,他的笑是出自内心。他亦整了整衣衫,在一旁虚虚的一捞,手上赫然多出来一件披风来。 但见对面的女子面不红心不跳,似乎刚才的事情跟她没有半分关系一般,自顾自的在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 她果真跟那些女子不同,她的娇羞与温柔只会在她喜欢的人面前展露。他拒绝了她,她便不愿在他这里在露出来分毫。 她撩拨着身后及腰的长发,用那方手帕将发束起,而后漫不经心的看了自己一眼,亦轻声道:“玉琅,你的眼眸之中承载的是无尽的深渊,四面不靠,那里太孤寂。也可以说,我猜不透你的心思,而我现在也不想在去猜。” 见他微微蹙眉,将手递过来,轻唤:“瑾儿,来,到这边来。” 我向后撤了一步,眼眸稍冷道:“做什么?我还要去都护府……” “不急。”他叹了口气,朝我走过来,将手中披风抖开,披在我身上,“瑾儿,你心里如果难受,就哭出来。” 再次见到玉琅,我觉得玉琅冰山一角似乎是要融化,有化为一江春水,倾泻而下之势。 这是我一直乐意见到的玉琅,可是他有了凤莲,况且,在一度春风的那间屋子中他已经回答了她,不是吗?他并不喜欢自己。 今日的心情本就不悦,想到这里,心中一阵烦躁,眼眸稍冷,淡淡瞥向远处的都护府。 “我不想哭。” 我感觉得到本是低头专心为我系披风的他,手一僵,抬眸看我。 他是第一次好好的去打量一个女子。从来都是素面朝天的她,今日妆容艳丽绝俗,如一朵妖艳的玫瑰花。 她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拢了拢衣襟,抬步便要离去,目光未在他身上停留,而是一直注视着远处的都护府,目光复杂。 我向前走了两步,身后没有任何动静传来,我转头看他。 身后圆月为幕,他就像是站在月亮中神祗。身后及腰的发丝随风舞动,翻飞如蝶。他负手立在那里,身形单薄,他就这样远远的看着我,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只是这股子清冷却让我感到无边的落寞之意。 “算了,等下再走也不迟。” 我微蹙了眉,向他走去,我与他面对面站着,仰头看着他并不出色的脸庞,轻声道:“你的肩膀借我靠会可好?” “好。”淡淡的声音却夹杂着丝喜悦。 我靠着他在这屋顶坐下来,他揽过我,让我靠在他肩头。 再见到玉琅,似乎有哪里不同了。我与他之间似乎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虽然彼此站的很近,却是谁也触摸不到对方。 “我不喜欢凤莲。”他一只手摩挲着我的发,一只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神色分外的认真。 我枕着他的肩膀,微微一愣,转瞬,漫不经心的道:“你还会喜欢别人。” “你这是在吃醋吗?” “怎么会?” “那你这次见我为何一直跟我怄气。” “我没在跟你怄气。” 没好气的抬眸看了他一眼,却对上了他那双精致的凤眸,我清咳了一声,站起身,复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背对着他而站。 “我喜欢的是你。”身后的声音淡而轻,似情人枕边的耳语。 夜渐渐深了,周围的寂静无声,他的这句话倒是显得异常的突兀,似是一束礼花,绽放在天际,也绽放在我的心上。 我默然不语,索性闭上眼睛,向前走了两步。却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侧过头,余光瞥见他身姿修长的立在我身后,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玉琅,一切都太晚了不是吗?我们……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了。”声音淡淡的,一阵风吹来,卷走了话语中淡淡的忧伤。 再次清咳了一声,转过身去,冲他一笑,“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谢谢你的披风。” 他的面容隐在阴影中,月光洒在他身旁的金弓上,金弓上描摹着一朵精美的金色的莲花。 半晌,他拿起脚边的金弓朝我走来。一把拉过我的手,低头看着我,道:“瑾儿,我会等你的。不管多久。”顿了顿,又道:“走吧,不是说要去都护府吗?” “啊!” 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见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模样,心中一顿,不禁朝他点头。 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也要跟我去?” ------题外话------ 从今天起,本文将一天两更,一直持续到上架之前。谢谢大家一直支持卿卿到现在,卿卿会加油的。 可能有些宝宝们不会去注意题外话,卿卿会把每日更新发到评论区置顶,大家可以留意一下。 ☆、058 有我在你身边 〔情人节求认领〕 “你要跟着我?” “你认为?”说完,玉琅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一个纵身先行了一步。 “喂!玉琅,我自己去就可以,哎……你倒是等等我。” 今夜我二人很是默契,竟然谁都没有问起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尴尬的问题。 其实我和他心知肚明,只是不想说起罢了。而对于他,我越发的觉得他深不可测,而我,似乎是走进了一个无尽的深渊之中。 …… 宋施的都护府坐落在奉城东北方,红门掩映,高墙深院,把守很是森严。就在这样把守森严的院墙外,飘落下来两个身影。 两个身影靠在朱红色的院墙上,齐齐的抬头望月。 “玉琅,你有没有觉得今夜的月色真美。” “唔,的确很美。” “那你有没有觉得这院墙真高。” “恩,的确很高。” 我抚了抚额头,长叹了一口气。虽然说提前做了准备,对里面的情况也有个大致的了解,但…… “我第一次翻别人家的墙头。” 他仰头看了看墙,又看了看我,“你总是需要长大的。” 我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两步,纵身,借力,反转,身子已经落在了墙的那头。 其实这跟翻自家墙头没什么区别。我心中想着,朝后边看去,只见身后红色的墙头之上立着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身姿修长,及腰的发在他身后随风浮动,白色的束带如月光凝结而成的华带。 天际那轮上弦月在他身后,而他像是从月中走下来的神祗,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他站在那里,似是想要看尽整个都护府的全貌,也似是想要看尽整个天下的全貌。 我微微一愣,见他俯看下来,神色淡然无波,一个纵身来到我的跟前。 就是那眼的对视,使我为之一震,那让淡然无波的眼神中,我却感觉到了他眼底那森然的寒意,却在看向我后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似是那一切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刺杀那晚的箭是他射进来的,那些金色的箭矢还有那信上的玉字,可以肯定他就是杀死那些官员的人。 他当晚到底是因为路过相救,还是他本来就一直都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看着自己,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的掌控之下。 那当初的相遇莫非不是个巧合,而是特意安排的…… 想到这里,心里顿时凉了一片。再看向他时,神色变的有些复杂。 他立在我身侧,目光并未注意到我这边微妙的变化,他看向前方,半晌,转过头来。 我干咳了两声,将目光从他身上离开。二人都没在说过多的话语,很是默契的朝前方纵身而去。 月光是隔着树照射下来的,远处丛生的灌木,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黑影,如一道道鬼影。远处是杨柳稀疏的身影,从远处看去像是一团烟雾,但依稀还是可以辨别的。 前方是一条幽僻的小径,小径的尽头,隐约间瞧见亭子的一角上挂着的灯盏,在风中打着旋,没精打采的,似是睡着了一样。 二人的身影快速的在树丛中掠过,四周静的可怕,我似乎可以感觉得到玉琅均匀的呼吸声。 身为都护的宋施,掌管着奉城之中的军事力量,守护着奉城。而他的府邸无疑是全奉城之中最为严密的一个。 刚才我的那一唤,惊动了宋施,他一定会加强防卫的。可如果今夜没有找到他的话,今后想要见他只会更难,更何况他应该已经警觉有人想要杀了他。 脚步顿在小径的分叉路口,看了看眼前的两条道路,微微皱眉。 “刚才看见他进了西南方的书房,应该是这里没错。”我朝西南望了望,低声道。 正准备提步朝那边走,听见身后玉琅轻唤,“瑾儿,来,这边。” 我一愣,指了指那边,踱步到他身侧,压低了声音,分外确定的道:“我明明记得他进了这边的书房的。不会错。那边可是荷塘。” 说完,拉着他欲往西南方走去,却被他反手一握。 我分外不解的看着他,听见他淡淡的道:“那边已经布下层层防卫,走那里只会自投罗网。”顿了顿,握紧了我的手,“这边,我们找其他地方进。” 我微微一愣,他说的那些我倒是想到了,只是没想到还有另一条道路的问题。 他没有松手,拉着我,将我带到了荷塘旁的假山处,他看了看四周,却见远处似乎是有巡逻的士兵过来,他一把抱过我,转了个身,身子隐在假山后。 我靠在他的胸膛上,清冷的荷花香气扑鼻而来,我脸微微泛红,一动也没敢动。 远处灯火由暗到明再到暗,直到周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后,他才松开我。 我探出头朝外看了看,确定无人后,问他:“这里难道有密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朝我点了点头。而后修长的手指从袖子中探出,不知在假山哪个地方按了按。 只听见‘啪’的一声,假山从中间裂开,分出一个仅能有一个人通过的小道来。 见他走了进去,我看了看周围,也跟着闪身进去。 外面依旧是静的可怕,月光的光辉洒下来,反射在湖面上似一条白缎子,华美异常。 我刚刚迈步进入,身后的假山再次合了起来,假山内陷入了一片黑暗,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我看不见玉琅在哪里,洞内比外面更静,连虫声也听不到了,心中竟涌起了一丝害怕之意。 刚向前迈出一步,便感觉到黑暗中是谁抓住了我的手,那手掌宽大,指尖有着微微凉意,迫使我抬眸搜寻。 就在这时,一颗夜明珠出现在我眼前。我这才看清,那手的主人是谁。 玉琅一手握着我,一手托着夜明珠,柔和的亮光照射在他脸上,便见他唇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的将我望着,道:“可是害怕了?” “没……没有。”我有些心虚的朝他走了两步。 他松开我的手,指尖划过我的脸颊,带着些许凉意,使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才听见他慢悠悠的道:“没害怕脸绷得那么紧做什么?瑾儿,放松些。我不会放你自己一个人的,你只要想着我会在你身边,就不会害怕了。” ------题外话------ 嘤嘤嘤,今天是情人节,又是一年一度的狂虐单身狗的日子。不仅要看朋友圈秀恩爱,还要看这两只秀恩爱,宝宝心里苦啊!有没有哪只帅哥要将卿卿认领走的? ☆、059 这手擒拿手不错 假山后是一条幽径,每隔一段墙壁上就会出现一个凹槽,里面放置着灯盏。玉琅收了夜明珠放入怀中,领着我在幽径内穿梭。 没走多久,我发现玉琅对这里特别的熟悉,似是携了女眷信步走在自己家中。 面前一堵石壁挡住了去路,我站在石壁前观望,丝毫看不出机关的所在,却见玉琅在石壁上摩挲了一会,然后轻轻的一按,石壁便在面前裂开来。 我不禁好奇的问道:“玉琅,你怎么知晓这里的机关?” “都护府在未建成之前,有幸前来一观。”他说的极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 我哦了一声,算是做了回答。 我突然想到如今的奉城早在十三年前曾经是齐国的边邑城镇。而月国原先的都城却是如今的乐林城。 只因为月国在十三年前灭了齐国之后,不知是谁说起乐林城非龙潜之地,皇帝凤凌才下令迁都的,就连原先雪域内的皇陵一并迁走。 试想,如果说月国的乐林城非龙潜之地而齐国的奉城是的话,那齐国为何会被灭国,那个国祚绵延数百年的国家,为何会一夕灭亡? 难不成月国有通天的本领将齐国的龙脉抽走了吗? 非也,只是居高位者想借迁都之名,向天下人证明月国灭了齐国的,当真可笑之极。 当年月国占领了齐国之后,便强拆了奉城原先的房屋,迫使当地居民远走他乡。奉城这个经战争之后重建的城市,如今繁华鼎盛,可又有谁会再想起当年的那些饱受战火的居民呢? 而史书之上,大抵也不过寥寥片语,如今的人们看它犹如看一场戏。 “在想什么?”玉琅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看着他,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旧事罢了。” 他似是猜到了我心中所想,声音悠远,在这幽静的小道之中响起,像是从遥远的天际,穿越了十三年的时光来到了我的面前。 “当年陛下为了向全天下宣扬国威,便做了一个决定,就是迁都。当年我正巧在边境,看见那些期盼着战争结束回家乡的村民,在朝廷的勒令之中不得不再次背井离乡。心中竟有一股子酸楚,因为那时的我其实也算是多年未回家乡的游子。于是我便接下了当年督造都城的诏书。” 在我背井离乡之时,我年纪尚且年幼,并不知晓那是个什么心情。 遂也不能体会当时身为游子的他是个怎么样的心情。但令我吃惊的却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督造都城是个极其重要的差事,一点也不能疏忽,这等关系到国家今后兴衰的事情,一般派遣的大臣往往会是皇帝最为信任的人,地位也极高。莫非玉琅已经位居高位? “你也不相信。”他轻笑了一声,声音变得微冷,道:“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哪里轮得到我。只是当时姐姐……” 他突然顿住,似是想到了一些极为不好的事情,眸子里暗涛汹涌。 须臾,转头看我,笑的有些森然,语气淡淡的,“今天似乎说的话有些多了,当年……当年之事不提也罢。” “这条路通向哪里?”我看他神情略显忧伤,未免勾起他那些不好的回忆,我立刻转了个话题。 “尽头是一间四十平方米的内室,他应该会在那里。”他眼眸看向前方,淡淡的道。 话音刚落,前方便有一束亮光照射过来,我向前望了望,心中不免惊喜。遂,加快了步子,朝亮光处走去。 正如玉琅所说的那样,那是一间不大的石室,室内竟还布有帷幔,床榻,桌椅。屋中床榻上左右一人,大约五十许,似乎是听见了动静,转头来看,神色惊异。 半晌才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只见他衣袖微微抬起,寒光乍现。 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手抓过他的手腕一掰,朝自己身前一拽,随后便听见有东西落地的声响,我微微眯起了眼,看了看地上的匕首。 身子擦过他的身子扭转到他身后,将他的胳膊反扭到背后,屈膝在他膝上狠狠的一踢,那人便跪倒在地。 “你这招擒拿手练得不错。” “师傅教的好。” 我低头看他,冷声道:“宋大人别来无恙?” 宋施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微微从余光中瞥见一双黑色的靴子慢慢走近,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宋施心中一紧,只得颤声道:“姑娘这是何意?” 我微微一笑,“多年没见我很想你,所以,来叙叙旧。” 玉琅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对着比自己大了四十岁的男子说着我很想你。 眼眸扫向四周,半晌道:“瑾儿,小心些,我在外面等你。” 我抬眸看他,冲他点了点头。玉琅既然尊重我的秘密,我也没有说非要让他留下的道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内,我再次低下头。 宋施半跪在地上,微微朝后面瞥了一眼,只能看见身后女子红色的裙裾和黑色披风的一角。 “我从未见过姑娘,何来叙旧一说?” 我抽过腰间软剑架在宋施脖子上,宋施脖子缩了缩,没在敢转头,我满意的看着他,冷声道:“那你可还记得,梁纾跟慕容桓?可还记得十三年前临南山上的那个夜晚。宋大人不会不记得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宋大人可是靠这个升的官啊!” 剑下的宋施听到后微微一颤。 不远处,走廊拐角处的阴影中,有人靠在身后冰凉的墙壁上,轻轻呢喃:十三年前的临南山吗?他似乎还记得那夜临南山上,悬崖边呼啸的山风。 室内,宋施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分外可笑的事情,冷笑了两声,“你这话可是说错了,我的这官可不是他赏的,而是跟他要来的。那夜去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但是回来的除了我,都死了。他可真狠。” 凤凌这是在灭口,那夜凤凌应该是派出去了两批人,得到消息后,立刻杀人灭口。 “那晚你们是不是在找一对耳环?那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题外话------ 情人节快乐~\(≧▽≦)/~ ☆、060 瓮中的那个鳖 宋施微微一愣,似是没料到我会知道的这样多,漫不经心的一笑道:“姑娘倒是知道的不少,是来给那夫妇二人报仇的吗?” 我眸色转冷,剑向前送了送,在他脖颈之上拉开一个口子,有血顺着剑柄滑落在地。宋施不愧是经历了风雨的人,直到现在也没向自己求饶。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这个秘密已经不算是个秘密,多些人知道或许还不错,或许真能将它找出来。” 见我没有回应,顿了顿又道:“是耳环,可惜当年被天狼族的圣主夺了去。具体是什么样子我说不上来,那边桌子上有纸,我可以给你画下来。” 我一愣,转身看向身后,却只看见身后的一方红色的楠木桌和红木桌上的半截蜡烛,微弱的烛光在眼前跳跃,犹如鬼火。 桌子上哪里有什么纸? 我暗叫了一声不好,急急地回头。室内烛火骤然熄灭,四周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我伸手去捞身旁的宋施,却扑了空。 就在这时,四周响起机关启动的声音,寒光骤现。箭矢破墙而出,割裂空气,犹如闪电一般朝我飞来,对准的正是我的心脏。 等到看见它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想着是不是能在它到来的时候接下来,但此箭似乎劲力很大。 索性闭上眼睛,等待着箭入血肉的声音响起。 就在此时,突然感觉到周身有劲风夹杂着寒凉沁人的荷花香气扑鼻而来,那人拉过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熟悉的气息盈满周身,而后那人双手环上她的腰,将她护在怀中。 月光不知是从何处洒了进来,洒在了室内地面上形成一个亮色光圈,光圈内两人紧紧相拥,像一对浓情蜜意的佳侣在密语。 箭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入耳,但疼痛并没有随之到来。只感觉到那抱着我的手微微一僵,他已经闷哼出声。 我猛的睁开双眼,仰头看着他。 他正对着月光,脸上带着笑意,眸色淡然,看见我睁开眼,抬手为我捋了捋飘落下来的发丝。 他的声音淡而轻,飘渺虚浮,却带着笑意,但我听着他说话感觉此刻的他似乎是个幻影,说完之后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般。 我皱了皱眉,紧紧地攥着他腰间的衣料。 他说:“瑾儿,可是害怕了?别怕,有我。就像现在我抱着你,就这样很好。” 我没有说话,视线缓缓下移。那个声音是那样的清晰,我不会听错。 果然,视线落在了他的背上,那只箭就没在他的肩胛骨处。那箭刺的是那样的深,三分之二都在体内,只余下白色的箭羽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室内的灯光再次亮起,不大的石室之中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宋施已经不见踪影。同时,玉琅伸手遮住了我的眼。他枕在我的肩头,低声在我耳边低语,“别看。” 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融化,融化成条条江河,奔腾而下。 我扯开他的手,冷声道:“我已经看见了,玉琅,你受伤了。” “恩。”似天上薄薄的一层云,将要被风吹散。 颤抖着手攀着他的背,他的背却已濡湿了一片。 我紧紧地攥着他背后的衣衫,强忍着心中喷薄而出的情绪,在他耳边一字一句的说道:“玉琅,放开我,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没有反对松开了我,我扶着他,探头看向他身后,却听见他说:“我不要紧,刚才只是想抱你一会。”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他,见他脸色的确还好,没有预想中因失血过多的惨白。 我看了看他身后,又看了看他,见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手上的血却是真的存在的。为什么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伸臂握上了肩上的那箭,看样子像是要拔箭,我正要出声阻止,却见他‘啪’的一声将箭从三分之一出掰断。 染血的白色的箭羽被掷在地上,就像一朵红色的梅花开在雪地上。 我长舒了一口气,他的确没有傻到这时候去拔箭。他四平八稳的朝出口走去,黑色的衣衫上看不出他究竟留了多少血。 他见我愣在原地,眉头微皱,道:“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走。”我赶紧跟上他,轻问:“你真的没事?” “我像有事?或者说你想我有事?”他神色如常,笑的分外无奈。 “没有没有,只是不放心。这里离暗夜山庄不远,君莫惜正巧还在,一会出去之后,我们回暗夜山庄让他给你瞧瞧。可好?”我看着他分外认真的道。 “好。”顿了顿又道,“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先出都护府。” 这的确是个麻烦事情,想着今天真是出师未捷差一点身死。谁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来着,这分明是犯冲。 如今让宋施逃走,徒留我和玉琅在这幽径中走,他出去之后一定会派人堵死整个荷花池的出口的。 我和玉琅就算能耐再大,想逃出去着实是个难事,想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 玉琅偏过头看我,见我一脸愁色,道:“来的时候不是还视死如归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泄气了?” “外面荷花池已经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堵死,他们要来个瓮中捉鳖,我们就好比那个鳖。想到这里就窝火。你这是做什么……” 正说着,却见玉琅顿在一盏灯盏前,衣袖拂过,烛光息灭。我急走两步站到他身边,不解的看他。 玉琅将熄灭的烛台随意掷在地面上,指尖在那凹槽中按了按,就听见‘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弹了出来。 我几乎是本能反应拉着玉琅向后退,玉琅却握着我的手将我重新拉了回去。 轻声道:“无事,不是暗器。来,瑾儿,从这里可以看见外面。” 我疑惑的看着他,凑到跟前,却见原本的凹槽处弹出来一个圆筒,我俯身去看。 外面天空之上,那轮上弦月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树梢,柔和的月光洒在湖面,反射出莹莹光辉。小路上依然是寂静的,跟来的时候殊无二致。 ------题外话------ 今日情人节,三更奉上! ☆、061 玉琅你不会有事 我一愣,不禁问道:“莫非,这条密道连宋施都不知道?” 他看了看我,但笑不语。敢情从一开始他就不担心他们会被发现。 而我还在傻傻的担心会出事,担心万一我们万一被抓了会怎么办。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边走边问他:“玉琅,你说暗夜山庄有没有密道?” “有。” “啊……真有啊,你快给我说说,每次溜出府都要翻墙。” “我不知道。” “啊!你不知道?你不会是在骗我吧!”我紧跟在他身后追问着。 他倒是浅浅的一笑,轻声道:“暗夜山庄没有在奉城城中,不在我的记忆范围之内,不过……端王府的我倒是记得。” 我一愣,端王府的吗?还是算了吧! 玉琅见身边的女子突然沉默了下去,见她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禁神色暗了暗。 两个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投射在幽径中的墙壁上,就在两个人刚走过的路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滴在地板上,在昏暗的烛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微微波光,深红中透着点点黑色,如一颗红色的宝石中掺杂了杂质一般。 我和玉琅按原路退回,直到退出了都护府,竟也没有见半个都护府的人出来寻我们,心中不禁诧异。 正想问问身后玉琅怎么回事的时候,突然‘咚’的一声在身后响起,我猛地转过头去看,只见刚才还安然无恙站在我身后的玉琅,此刻倒在我面前。 我脑中哄得一声,快步走过去,半跪在他身旁,将他扶起,轻呼着他的名字。 可他半点反应都没有,气息微弱,我的手扶着他的背,掌心下却是温热一片。 “玉琅,你别吓我,玉琅。” 我唤着他,他却没有睁开眼看我,柔声唤我一声‘瑾儿’。 他骗我,从中箭那一刻就开始骗我。那只破墙而出的箭劲力非常,就那样洞穿了他的肩胛骨,那样的伤怎么会没事? 他骗她,只是为了让她安心而已。她真是个傻姑娘,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 有风从我和他中间穿过,血腥味浓重,月上中天,月光洒在寂静的街道上,透着一份皎洁。 身旁高大的梧桐树,适逢秋末,树叶泛着金黄色。被风一吹,‘莎莎’作响。 一片片的树叶摇摇晃晃的从树干上跌落。片片树叶被风吹拂,环绕着我,竟也有一两片叶子悠悠然飘在我身边,沾上滴滴血色。 “玉琅,我带你去找君莫惜,他会治好你的。”不知何时声音竟透着哽咽。我将他小心翼翼的扶起,像是呵护一个易碎的玉器。 就在刚刚将他背起的时候,身后都护府灯光大亮,嘈杂的人声正像这里涌来。 追他们的人来了。 愁思瞬间爬上眉梢,转过头去的目光变得冷静,且坚定,眸色微冷,看了看月色,朝虚空之中做了一个手势,而后背起玉琅身提一口气,纵身离去。 就在两个人离开不久,从街角转出来几个人,一人一身红衣妖娆,一朵红莲盛开在眉宇间,看着不远处的火把眼眸带着森然的笑意。 一人一身橘色衣衫,脸上虽带着些许稚嫩但面容深沉,眼光锐利非常,手中执着一把十二骨的油纸伞,撑在红衣男子头顶。 月色之下,这样一幅场景使人顿觉诡异非常。红衣男子雍容一笑,走到刚才玉琅倒地的地方,那里一滩血还未干涸,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血腥味。 男子俯身去看,半晌从怀中掏出一方黑色的玉牌子,将它丢在那摊血迹上。目光望着刚才二人离去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转身拂袖离去。 嘈杂的喧闹声越来越近,火把将整个都护府映照的灯火通明。 红衣男子刚刚离去,又有一人翩然落于那滩血迹处,松开握着剑柄的手,俯身将那黑色的玉牌拾起,端放在眼前。 借着月光可瞧见,那黑色的玉牌上刻着繁复的兽型纹,暗红色的鲜血顺着沟壑流走,停驻在墨玉牌的边缘,最后滑落在地面上,绽放出朵朵璀璨的红莲。 将玉牌翻了过来看,玉牌的背面两个仓劲有力的大字呈现在眼前—北望。这是独属于北望低谷的令牌,此刻却出现在这里,被那红衣男子随手丢在这里。 男子挑了挑眉,将那沾血的玉牌收好,自顾自的在袖筒中翻找了一阵,一枚红色的令牌便出现在手中。 男子将那令牌放在手中掂量掂量后,依旧随意的将令牌丢在那滩血迹里,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都护府的大门轰然打开,一大群举着火把的侍从从大门内涌出,领头之人看了看四周寂静的街道,指挥人搜查。 刚才还分外寂静的街道瞬间变得喧闹不堪。路边居住的百姓,有大胆的开了自家门,向外张望。 梧桐树下,一侍从从地面上捡起那令牌,高声呼道:“大人,你看这个。” 被唤作大人的男子快走了几步,踱到那人跟前,一把抓过那枚令牌翻看。那枚红色的令牌上赫然写着都护府三个金灿灿的大字。 此刻是月国承德三十二年,九月初六,子时。 子时三刻,奉城外暗夜山庄林海楼院内 一道黑影从院墙外翻身进入,落地之时微微一个踉跄。 扬起的下颚洁白如玉,注视着林海楼的眸色藏锋,似是一把将要出世的剑。姿容倾城,飘散在身后的长发未束,几缕贴着鬓角。 女子几步走到门前,叩门轻唤,“君莫惜开门,君莫惜。” 林海楼内君莫惜从床上猛然坐起,侧耳细听。 女子唤他的声音带着急切,他也顾不得什么,翻身坐起,扯过衣架上的袍子往身上随意一披,前去开门。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浓郁的血腥味扑入鼻尖,自己像是又回到了数年前那伏尸百万的战场,使得君莫惜不禁皱眉。 面前的女子像是从那尸体堆中爬出来的幸免者。夜风微凉,女子只着了一件红色的亵衣,身形单薄。 未束起的发散在身后显得有些凌乱,女子姣好的面容略显苍白,汗水浸湿了脸颊,几缕发贴在鬓角,汗水顺着两侧滑落,无声的没入青石板中。 ------题外话------ 过了情人节就开虐~\(≧▽≦)/~ ☆、062 让你感受感受我的痛 此刻的她,像是一只断了翅膀的鸿雁,在夜风中瑟瑟发抖,但眼眸依旧明亮逼人,如那亘古不变的星河日月。 君莫惜快步上前扯过她的手,搭在她的腕部查看,入手的是那熟悉的粘稠之感。 他将她拉近,月光照在她如玉般的脸上,他才看清她脸上那干涸的泪渍,他握着她的手不禁一僵。 她哭过,就在刚才。 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坚强的她,会因为什么事情而让她落下泪来?眉宇渐渐舒展开来,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柔和。 他将她一把揽在怀中,抚着她的发轻轻的呢喃:“还好你没事。否则我会担心死的。” 他刚才探她的脉象,除了内力有些虚浮,是因疲劳所致,其余什么伤都没有。 这些血不是她的,那会是谁的呢? 这令他不禁开口问道:“小瑾儿,你不是应该在端王府吗?怎么弄成这副模样?难不成洞房花烛你们两个人在浴血奋战吗?你们……” 我推开他,令他噤了声,这才说道:“这血,不是我的,是玉琅的。” 女子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自责,悔恨。 她低垂着头,似乎在隐藏着什么情绪,肩膀因此微微颤抖着。 她微微抬头,眼睫之下的那一湾湖水,似是被谁投入了一粒石子,荡起层层涟漪,波光潋滟,柔美异常。 涤荡了这山水秋色,流进了君莫惜的心房。面前的女子向自己走进了两步,双手攥紧了他的衣袖,神情焦急非常。 “君莫惜求你救他。” 君莫惜反握住她颤抖的手,想给予给她最大的安慰。 “他现在在哪?你先别急。他不会有事的。” 我点了点头,拉着他走向一旁,只见一容貌普通的男子斜靠在柱子上,身上搭着一件黑色的披风,披风上银色的丝线勾勒出繁复图案,低调又奢华。 向上看去,男子唇瓣乌紫,眼睫投射出的一方阴影下是一双紧闭着的眼睛。 君莫惜原本想着这人不过是个小伤,多流了点血罢了。 却不曾想他竟然伤的如此之重,屏息凝神去查看,那男子似乎出气比进气多。 在看他那乌紫色的唇瓣明显是中了毒。不禁间眉头皱的更甚,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几步踱到男子跟前将他扶了起来,转身进了林海楼内。 我轻轻的将林海楼下的门关上,门外月色正浓,寂静的院内虫声依旧。关好门,正欲转身,却只觉脖颈处一痛,晕了过去。 一只手很及时的揽过女子下坠的身体,拦腰一抱将我打横抱起。 借着这屋内的灯光,他才看清怀中的女子因为出嫁而盛装浓抹的容颜。却不知自己已经在这不经意间看痴了去。 恐是一路的奔驰,汗水已经将那美丽的妆容晕染的不成样子。但依旧不影响女子倾城的容貌。 玉瓷一般的肌肤上沾有星星点点的血渍,似朵朵梅花开在无垠的雪地中。 正准备抬手将那血迹拭去,却听见身后有人不咸不淡的道:“君莫惜,你再这么看下去,咳咳……我恐怕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君莫惜猛的转过头去看,却见刚才还被自己断定出气多进气少的男子,此刻却半倚着床头,淡淡的看过来。 君莫惜抱着女子的手一僵。这才将我抱紧内室,提步迈出。 脚步停在床前,一把搭在他的腕部。 面前的男子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随意的丢在床上,露出面具之下绝美的一张容颜,如玉一般的肌肤因为失血过多苍白的极尽透明。 刚才还乌紫色的唇瓣此刻却已经红润,一身黑衣映衬着他的脸色更白。 半晌君莫惜收了手,倚靠在一旁,分外无奈的道:“一般人中了这毒恐怕半路上就去阎王那里报道了,你竟然还没死成。” “我很惜命。”修长的指尖轻挑衣襟。衣襟半开,精致的锁骨裸露在外。 君莫惜清咳了一声,咬牙切齿的道:“以你的武功,我不信那玃如的一爪子,还有这只箭你会躲不过去!你这是故意往那箭上撞!只是想要让小瑾儿为你紧张为你担心罢了。依我看,这断箭别拔了,留在那里还可以让你长记性!” “我不介意在你的肩胛骨处也弄一个相同的伤口出来。让你也感受感受我的痛。”男子说话带着份漫不经心,但语气去透着微微寒意。如玉的手指微微抬起,指尖泛起白色的光晕来。 “慢着!” 君莫惜赶紧阻止面前男子疯狂的举措,双手合十,在他面前拜了两拜,求饶道:“殿下息怒,息怒,千万别做傻事!不就是拔个箭嘛,劳您亲自动手不好。”话音刚落,人已经溜进了内室。 男子将手伸回,若有所思的盯着内室,翻身而起。 身形有些踉跄的挪到内室,对内室翻找药物的君莫惜视而不见,径直走到屋内床榻上,看着榻上女子的睡颜,长舒了一口气。 君莫惜一看见他,赶紧轻声道:“虽说是无大碍,但流血也能给人流死。回去,别看了,她没事,你放心!乖乖回去躺着,我给你拔箭。” 君莫惜将男子推出了屋子,无奈的揉着眉头,心想:遇人不淑啊!当初他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位难侍候的大爷呢! …… 我还记得,那是十一年前的秋天。那年我十四岁。 当时月国跟镜国的关系僵持了多年,边境上时常会小打一场。两国这些年似乎也产生了默契,把这当成了实战训练。 虽说是训练,但两国兵戎相见,难免会产生流血事件。父亲便指派我来这凉城军中做军医。那时我难得顺从父亲一次,父亲还为此在母亲面前欣慰了好一会。 其实,我会同意还有个特殊的原因。 是因为若风,当时我对他很是敬佩,他在多年前一战成名。 如今年仅十七岁的他已经令镜国的心生畏惧,传为‘战神’。 初到天沔城,是若风的父亲神武老将军将我迎进去的。神武将军的威名在四国之内传颂已久,如今他儿子的风头比他当年更盛。 我认为,能教出像若风这样优秀儿子的父亲是值得尊敬的。 他的父亲是值得尊敬的,儿子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063 那时,正年少 第一天,给一个士兵看了伤寒之症之后,自己是无聊非常的。 没有仗打,军营之中也就没有伤患。将整个军营转了三圈,也没看见若风。 询问老将军才知道他儿子今天跟殿下进城了。 这一进城,就让他在外面等了足足半个月,等若风的同时,并且对这位长皇子殿下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月国这一代许是不得老天眷顾,自承德帝登基到现在算下来也不过两个儿子。 皇长子凤池,次子凤玖。 按道理说皇帝应该很宝贝这两个儿子的,凤池做为长子将来是要接位的。 做为皇帝的继承者,这个年纪更是应该在玉阶之上金殿之内学习帝王权术的,而不是在这两国边境饱受战乱之苦的。 可据说,这位皇长子不仅在这军营之中待了,而且一呆就是五年,那时他才多大? 九岁,十岁?这承德帝倒也真的放心?就真的不担心哪一天一只流箭要了他的命。 这期间还发生了件大事。 镜国国内因老王的突然驾崩,闹起了内乱,镜国无王子,众位王女在各位夫人的煽动下,挑起了战火。 这仗一打就打了整整一年。这不,前些日子,镜国一分为二,以丹朱山为界,分上下镜国。而天沔城紧临下镜国安瑾言的领地。 承德二十二年三月,安瑾言继任下镜国王位。 承德二十二年,十月中旬,安瑾言竟向月国天沔城派遣了一位携带和书的使者。 可巧的是,神武老将军白天接见他,这位使者大人第二天就死了,而且死的毫无征兆。自己站在那尸体旁边,不知怎么心里隐隐的觉得此事不会这么简单。 那夜,天上无星。躺在帐中怎么都睡不着,便披着衣服出去散步。放眼望去四周漆黑一片,有鼾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不远处,却有一顶军帐,灯火依旧通明。 他好奇的靠近,帐帘半掩,他探头朝里面望去。 帐内,沙盘旁,有两个少年一站一卧。离他稍近站着的少年,身着一身深红色宽袍,身子修长挺拔。双手撑在沙盘上,眼神锐利如鹰,眉头紧缩,似在沉思。 却是忽然想到什么,偏头问道:“那份和书有异?” 随着那人的视线看去,君莫惜不禁愣了。 夜风吹过帐帘,卷起屋内淡淡的莲香。侧卧在那里的少年,一袭简单白色衣如雪域之上终年不化的积雪。 少年单手扶额,十指修长如玉。凤眸流转之间,山河失色,日月失辉。 远望之下,少年的风姿如那亘古不变的青山,郁郁青青,又如那嵌珠镶金的重锦,华贵异常,自天际垂落,霎那便到了眼前。 “使者已死,死无对证。” 少年的声音极淡,似湖面上掠过的一道倩影,瞬间消失无踪。 红衣少年一脸愠色,双拳紧握,含怒出拳一拳砸在眼前沙盘上,现出一方沙坑。 似这阴谋深处不可挽回的错误一般。半晌,才问道:“可有挽回的余地?” 半倚着的白衣少年掀袍而起,指尖轻点这沙盘中的瑶山的位置,道:“兵分两路,一路人马向西进瑶山,另一路人马退回城内,引兵围城。” “他们何时会动手?” “今夜,这里。” 少年的指尖从瑶山滑落停在了天沔城的位置。 话音刚落,一道亮光从天边而来将漆黑的夜空撕开来,似是一道流星划过天际,但目的地却近在眼前。 刹那间就看见,自己的帐篷被点燃。大火乍起,并向周围蔓延,竟映红了半边天际。 当时的自己,只觉得层层热浪扑面而来,身子僵直。如果自己刚刚还在帐中酣睡,那么现在…… 大火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网住了一般,使得火势不在蔓延。 四周却依旧静的出奇,没有人的呼喊,没有人去救火,没有骚乱。 刚刚耳边传来的鼾声似乎都是自己在幻听,四周的人像是瞬间蒸发了一般,毫无声响。 后背瞬间起了一层的冷汗,脚步向后撤了两步,有人在身后扯过自己,我猛的回头去看,却见面前站着一位士兵,手中拎着自己的包裹,道:“君公子,这是您的东西,请您拿好。” 我傻傻的朝他点了点头,看他转身跑进了一条黑河之中,瞬间没了踪影。向前走了两步,脚步因惊愕顿在那里。 身后身着黑色盔甲的二十万大军整装待发,列阵于自己面前。 放眼望去,如一方黑水在涌动。月光反射在水面上,水面上满天星辰倒映在湖面上,熠熠生辉。那不是星辰,那是将士们手中的长戟。 哪里还有什么营帐?对方刚刚烧毁的只是故意留下来的帐篷而已。 火光中,一只白鸽越过火海飞越而来。 君莫惜随着那信鸽的身影,视线又落在了此地仅剩下一顶军帐中。此刻军帐中的白衣少年抬臂欲接那信鸽。 这个动作别人做起来极为普通,而他却像是承接上天旨意的神祗,姿态高贵优雅,威严不可侵犯。 他将信捻开来看,而后纸张便在他的掌中化为飞灰。 少年微微抬头,眸色之中顿显冷意,目光透过帐帘看向我时,朝我微点了一下头。 这是我与端王凤池的第一次见面,他在帐内,我在帐外,中间隔了一道帐帘,数步距离和那冲天的大火。 之后,我随大军退进了城中。 正如那晚凤池说的那样,天沔城二十万守军兵分两路,一路去了瑶山,一路进了这天沔城。很快天沔城便被下镜国派来的二十万大军围困。 城中似乎下了死守的命令,众人都不敢松懈,但我依旧感觉到他们在保存实力,在等待着什么。 凛冽的寒风终于降临了这一片大地,这场仗也打了半个月之久,下镜国依旧没能攻下天沔城。这令城外的敌军变得烦躁不堪,攻击更加猛烈。 我与凤池的第二次见面,便是在这天沔城的城墙旁。 凤池站在这数丈高的城墙之上,北风卷起他散在身后的发,身上依旧穿着那身简单白衣,外面罩着一件雪白轻裘,他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中,目光淡淡的看向城下休整的敌军,姿态雍容。 而自己在这城下救治伤患,得空之后的片刻间歇,便瞧见了他。 他似乎感受到了下方的目光,偏头来看。很快便有人将他唤走,二人匆匆一瞥。 ☆、064 本王在露兰阁 在此之后,就如凤池原先计划的那样,下镜国想要围城却反被包围。 原来,凤池安排的另一路军队,在若风的带领下,在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越过瑶山直扑下镜国边境,在他们守备不足的时候,予以重重一击。 然后快速折返,又在路上杀了斥候,导致天沔城外的敌军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才有了之后阵前戏耍下镜*队的一幕。 承德二十二年腊月初七,战事毕。 月国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洁白纯净的雪花飘扬而落,覆盖了天沔城外的土地,更遮盖了土地之上鲜红的血迹。 像是一位净化这片土地的使者,也向是为这死去的将士们谱写的一曲赞歌。 生还的将士在收拾战后的战场,自己闲来无事,竟走回了原先大军扎营的地方。离老远便瞧见雪地之上坐着一人,一身雪白似是要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我走到近前,却见他面前放着一把七弦琴,修长的手指划过琴身。 像是自然自语,又像是冲我说话。 他道:“天沔城有个传言,说是身死在他乡者,来世一定孤苦无依,漂泊不定。”顿了顿,又道:“君公子,你说那些死在下镜国的那些好儿郎们,他们是否想回到这里。” 我收起以往轻挑的性子,抬眸若有所思的望向西方,下镜国的方向,道:“他们一定想回来的。” 话音刚落,便觉得周围狂风大作,空气之中充斥着一股强大的内力,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来气来。 再看向凤池,衣袖鼓舞,发丝飞扬,将周身气流凝结于掌,双手负于琴弦之上,琴身泛起微微白光,周身那股强大的压迫力已经不见。 琴声悠远绵长,瞬间散开来,像是囊括了整片大地,半晌他才道:“他们的魂灵找不到归途,这首曲子便赠予他们,这样听着这琴声,他们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他抱琴而起,经过我身边时顿住,偏头问我道:“君公子,给这曲子取个名字吧!” “魂歌。” 白衣少年微微一愣,倏尔一笑,拂袖离去。 少年转过身的那一刹那,袍角飞扬。而身后,少年刚刚弹琴的的地方,自雪地之上升起朵朵白莲,五瓣雪莲莹白如玉,托起那往生的灵魂升至九重天界苍穹仙境。 那莲花自半空破碎成粉末,散在空中如繁星一般闪烁。 直到后来才知晓,这些莲花是由凤池遗留下的内力凝结而成的,是‘化莲’第五层‘浮生’使用后的效果。 这如梦似幻的一幕,我直到今日依旧记得清楚,在我当时看来,他就像是个神,像那莲花一般圣洁不敢亵渎。 如今那朵白莲在这么多年的沉积之后,将那外泄的华光内藏,变得越发的内敛深沉。 林海楼的门被谁从外面推开来,一身黑衣的持剑男子一手捧着一叠衣物一手拿着一方锦盒快步走到床榻前,看着床榻上的男子恭敬着道:“主上,陛下宣召。” “哦?何人来遣?” 凤池不紧不慢的翻身而起,一旁的君莫惜紧张的看着他肩头嚷嚷:“让他宣去,或者你让那替身代你,你快躺下,躺下。” 凤池向君莫惜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君莫惜看着他瞬间闭了嘴。 心想着还好那短箭已经拔出来了,要不这大爷保不准就准备带着那箭去面圣! 忽然,君莫惜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进了内室。 凤池扯过日曜手中的衣衫,穿衣的动作却有些僵硬,回转的君莫惜从他手中将衣服一把扯了过去。 再看他肩头,雪白的纱布上已经有血溢出,如雪地之上晕染的梅花。 君莫惜的视线从他肩头移开,准备给面前这位穿衣的时候,却发现手中的衣服不知何时到了日曜手中。 凤池面色不太好,一边拢好衣襟一边再次问身后的日曜道:“何人来遣?” 一旁的日曜将那锦盒打开,拿出里面金色的冠冕,递到凤池面前,神色恭顺:“是常侍,轿子已经出了宫门,大概一刻钟便会到。” “告诉常侍,就说本王在露兰阁。” “是。” 日曜拿起一旁放置的黑色大氅抖开来,给凤池披上,犹豫了半晌,才将袖中令牌拿出,“主上。你和夫人走后,暗秀宫尊主歆夜竟在都护府门前现身,将这令牌丢在了那棵大树旁,看样子是想嫁祸给北望。” 在屋内翻箱倒柜的君莫惜此时探出头来,插嘴道:“哎,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事本来就是你们北望干的,不过你们可以嫁祸回去。” 凤池神色不定,低头摆弄着手中的金冠,等着日曜的下文。 日曜愤愤的看了君莫惜一眼之后,又看了看自己的主子,“我自是嫁祸给那都护府了。暗秀宫现在还动不得。” “是动不得,但歆夜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一点。”凤池没有抬头,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半晌抬头将手中的金冠放进日曜手中,道:“去派人告诉歆夜,就说本座要见他。希望他能……赏脸。”日曜接过金冠的手微微一颤。 赏脸?北望的圣主想见谁,谁敢不见?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欲推门而出的凤池脚步顿在门口,转身朝屋内依旧翻东翻西的君莫惜道:“莫惜,待瑾儿醒了之后,就告诉她,我没事,先走了。” “你等等,你先别走。找到了,找到了。”君莫惜风风火火的拿着一个小盒子从内室走出,几步便跨到凤池面前。 打开盒子后将一粒药丸递到他面前道:“这是那毒的解药,你先吃了。” 凤池一愣,转瞬一笑,将解药吞下。 君莫惜原本还以为他不会吃,看见他吃了之后,长舒了一口气,顿了顿又道:“虽说‘化莲’功成之后百毒不侵,但体内依旧会留下毒素,到时候在跟那姑蛊相撞产生新的毒来就不是什么好的事了。” 此刻是月国承德三十二年,九月初六,晚,丑时三刻。 ☆、065 明日接她回府 时间倒回到九月初六,晚,子时。夜雨携玉琅离开都护府,士兵捡到令牌的时候。 那领头人一看是都护府的令牌,心中顿时疑惑骤起。 明明出府的时候,都护大人并没有说抓的这二人是都护府的人。可这令牌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领头人觉得此事重大,便立即回府,面见都护大人。 当宋施拿到这属于都护府的红色令牌的时候,脸色发青,似乎是极力压抑着怒气,但他忍不了了! 明目张胆的来他都护府也就算了,刺杀他,还敢栽赃给他!这般放肆! 跪在地上等候都护大人指令的领头人觉得此刻大人的脸色非常不善,结果下一刻便印证了他的想法。 宋施一脚将那他踹翻在地,并将令牌扔进他怀中,厉声呵斥:“蠢货,一群废物!” 骂完后,他朝堂外喊道:“来人,备轿,进宫!” …… 后来具当时听政殿外的宫女回忆,她说那晚听政殿接见了两个人。 先来的那人是都护大人宋施,他似乎是携着巨大的怒气而来。 几步便上了听政殿外的玉阶,月光之下,他的面色狰狞狂放,随手解下身上的披风,随手一掷,一旁的宫女不敢怠慢,赶忙接了。 在看殿前已无宋施的身影。 随后殿内无声,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宋施推门而出,脸上的怒气已经不再,微微还带着点笑意。 见他扫向四周,似乎是在寻他的披风,那抱着他披风的宫女赶紧上前,半跪于地,将披风高高举起,等待着他的主人来将它拿走。 可上头之人却并没有来拿,那宫女却见一双手伸到自己面前,作势挑起她的下颚。 “都护大人,这是要做什么?”这声音从玉阶之下传来极轻极淡,却带着一丝讥诮。 “啪”的一声,玉阶上宋施突然出手,一巴掌将那宫女打倒在地。 那宫女在倒地时还紧紧的护着那件披风,生怕弄脏了一点便会再次惹恼都护大人。 宋施似乎很满意,站直身子朝玉阶下看去。 只见玉阶之下,站着一位男子,他身后站着的却是皇宫中的大总管常侍。 常侍的脸色很不好看,似乎有些不满身边的男子开口接话。 男子却毫不在意,一步一步迈上玉阶。 金冠束发,黑袍翻飞,月光下他的面容如玉,姿态优雅。 宋施看向他,正巧他也朝他看来,两人对视,宋施不禁一惊。 不知为何,只是一个对视,他对他竟产生了一丝恐惧出来。 因为体弱,端王很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就连他,见他的面也不过两三次而已,最近一次还是在今天早上。 他给他的印象极淡,再加上凤凌极为不明的态度。虽说是长皇子,但就是一个病秧子,说不准哪天就死了。 可是,今晚,他就站离自己不远的玉阶之上,姿态从容,每走一步都无比的坚定,是上位者一贯的风范。 他的凤眸中似是藏了一把锋利的剑直戳自己的心口。 他闭眼摇了摇头,再次睁眼他却已经来到自己近前,一股巨大的酒气铺面而来,宋施不免皱眉。 在看面前的人,脸色微微泛着病态的白,白色的领口还有一处诡异的红色,似乎是女人的胭脂,一双凤眸漆黑如墨,眼神迷醉,哪里有半分凌厉之意存在? 宋施只叹自己年级大了,眼花了。 就是说嘛,怎么可能,这病秧子还能翻出天来不成? 只见他绕过自己,走到那宫女面前,一笑,声音温软:“都护大人,您该怜香惜玉才对?”说着,便将那宫女拉起。 宋施冷笑,“这宫女太过愚笨,连给本官披个披风都不会。” 顿了顿却又笑道:“不过,这宫女倒是有几分姿色,端王殿下似乎很喜欢,不如请求陛下将她赐给殿下可好?” 那宫女似是听见了十分可怕的事情,匆忙跪地。 他却笑了,听他似乎漫不经心的道:“都护大人可是忘了,本王今日大婚,把她带进府中恐是消受不起。” “倒是本官唐突殿下了,那暗夜山庄的小姐倒是个美人,殿下好福气。” 宋施假意躬身失礼,这时,身后常侍到了,就听常侍道:“咱们殿下福气是好,就是不怎么承陛下的情呢。抛下娇妻到是跑去了那露兰阁。” 没等宋施在接话,常侍便走到凤池面前躬身道:“殿下,陛下还在殿内等候呢。” 殿门再次被人推开,而后又在宋施面前关闭。 宋施似乎听见了十分有意思的事情,看着那宫女,嘴中喃喃:“看来咱们殿下还是看不上你,就他那身子去露兰阁倒是能消受得起啊。哈哈!” 片刻,宋施的身影也消失在大殿之前,那宫女退回自己站的位置,将身影隐在黑暗里慢慢展开纸条来看。 在闪身出来时,手中已无纸条,面色如常。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屋内有杯子碎裂的声音传来,在这寂静的深夜格外的清晰,而后便听见凤凌大怒的声音传来,“你办得好事,这就是你办的好事!到最后他却找到皇宫告状来了!” 紧接着,又听见一个人回道:“他既然要人,我自缚到他面前便是。” 然后大殿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半个时辰之后,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凤池从殿内走出,尾随着他出来的还有常侍,只见常侍立于殿前轻声道:“殿下可别忘了明日去接王妃回来。” 凤池拢了拢衣襟,笑道:“自是不会忘。” 常侍笑了笑,转身进入殿中。 待身后的门完全关闭,他才伸手去抚额,将手拿下借着月光看去,手中鲜血印染。 刚才那一茶杯他没有躲开,茶杯正巧摔在额头上,想必是个极大的伤口。 不是他躲不开,而是不想让凤凌产生疑惑,并且他确实有必要在其他地方弄出个伤来,这下确实是省的自己亲自动手了。 不过,伤在这个地方确实有点麻烦。 月色入幕,奉城东南方端王府门前。 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停在那里。须臾,王府大门打开来,身着王府管家服饰的中年男子急急走了过来,男子躬身立在马车边,似是在等候马车内的人的吩咐。 一阵轻咳从车内传来,打破了四周的寂静,显得有些惊心。 管家神色微变,下一刻,马车内的人掀帘而出,管家脸色如常。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管家抬眼去瞧,只见那人额头之上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依旧有血从额头滑过那如玉的脸庞。 男子脸色发白,微微蹙眉,忍不住再次轻咳出声。 那管家似乎已经习为平常,只是对男子问道:“王爷,可需要拿药?” ☆、066 又被他耍了 凤池抬眸,眼睛却并没有看管家,只是盯着王府的大门,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进门,管家临走时似是突然想起什么,道:“王爷,王妃她没在王府。” “本王知道。” 男子顿了顿又道,“他人呢?” 管家先是一愣,后了然的一笑道:“他在听雪阁。” 男子点了点头,转身朝伊水殿的方向走去。 男子迈步进殿,伊水殿内满目红艳,龙凤红烛依旧燃烧着,室内还散发着她身上那淡淡的桃花香。 本散在地上的凤冠霞帔已经被人捡起,叠的分外整齐放在桌上。凤冠之上的明珠闪着耀眼的光芒,却也敌不过她眸中的璀璨。 指尖轻轻抚上那艳红的盖头上,脑中不禁浮现出一幅极美的画面来。 画中他站在床榻边,凝望着坐在那里的女子,女子因为紧张坐的笔直。他轻轻挑起红盖头,现出女子含笑的脸庞,她望着他,他亦笑望着她。 可这一切终究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 她是他的夫人,可他却不敢真正的面对她。 “王爷,您要的药。” 管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凤池却没有转身,拢在袖中的手微微屈伸,复又伸开,朝身后淡淡的道:“放着吧,下去。” 管家躬身退了出去,直到消失不见。 须臾,从黑暗中走出来一个男子,一身黑衣,手习惯性按在剑柄上。 那男子进了屋顺手将门关上,而后在凤池身后不远处站定,“主上。那管家是凤凌的人主上还是早些除掉为妙。” “不急。” 凤池将手从嫁衣上拿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日曜这才看见男子额头之上的伤口,神色急切的道:“主上,这伤……” “本座没事,玉肌膏可拿了?咳咳……”说着,忍不住又轻咳了几声,脸色又白了几分。日曜赶紧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道:“君公子刚派人送来的。” 凤池眉头微蹙,似是极为疲惫的嗯了一声。 日曜小心翼翼的揭开凤池的衣襟,果然,伤口又裂开了,血色殷然。 日曜一边重新为凤池包扎伤口一遍问道:“主上,明日,真的要去接夫人吗?” “不必。”顿了顿又道:“她会自己回来的。” 日曜一愣,不知道主上为何如此笃定,今晚两个人在这屋里明明闹得很凶嘛! 将肩上的伤处理好,日曜又用热水将凤池额头的血迹擦掉,现出那长约寸许的疤痕来。 “主上,这额头上的伤就算用玉肌膏,恐怕也得过几天才能消掉。” “无碍。咳咳……那消息可是已经散布出去了?” “是的,整个四国的人怕是都已经知晓北望的圣主殿下莅临月国奉城的消息。” “记住,本座很忙。” …… 晨光照进屋子内,照在屋中熟睡的女子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色。 床上女子微微蹙眉,猛地睁开双眼来。 勃颈处有些微痛,她这一觉倒是睡得却是极为不平静。 梦里她梦见她与玉琅拜堂成亲,突然却见大门大开,闯进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待男子走进她才看清那人却是玉琅。 再看向与她拜堂之人却成了端王凤池,一身红衣的他邪魅狂狷,眼眸中透着丝丝冰冷。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长剑,剑光一闪,便刺向了一身黑衣的玉琅。 而自己却怎么也动弹不得,呼喊不得。 剑从玉琅肩胛出拔出,带出一串血花来。 随后便听见凤池笑着看向她,道:“夜雨,嫁给了本王,却喜欢上了其他人吗?” 她坐起身时,发现自己却是在林海楼内,脑中渐渐浮现出昨夜的事情来,玉琅和她去了都护府,玉琅救了她,她带他来了暗夜山庄。想到这里,她匆匆下床。 却在门口被君莫惜截住,君莫惜见她连衣服都不披赤脚跑了出来,顿时大急。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都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还没等君莫惜开口,她便开口问道:“玉琅呢?” “死了。”不提他还好,一提他就气的心慌,一心慌就把他说死了。 对面的女子僵了僵,半晌却笑起来,她道:“君莫惜,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是,他没死,全世界的人都死了他也不会死。他走了。” 君莫惜长叹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道。他从衣架子上拿了披风给她披上,看着她放松下来的神情,顿了顿又道:“假如,我是说假如,他真的死了,你会怎么做?” 我回转的身体僵在那里。是啊,他死了的话,我会怎么做? 君莫惜见她笑着道:“我又不是他的谁,他死了我顶多会给他烧个香罢了。你不会认为我会殉情吧!本姑娘又不是傻!我很惜命。” 我坐回床上,却听见君莫惜站在屋门口,轻声道:“回端王府吧!” 正想问他为什么,他却已经闪身而出。 …… 我看着面前朱红色的大门,再看看那刻着端王府三个字的牌匾,心中十分惆怅。 想着自己竟然鬼斧神差的听了君莫惜那不着调的话,悠着悠着就走到了这里。我抬头看天长叹了一口气,既然来了,便决定进府探探情况,顺便把玉镜给接出来。 打定了注意,便绕到王府侧面,翻身进院。一回生二回熟这别人家的院墙倒是越发的好翻了些。 脚刚一落地,还没看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就见眼前一个侍女突然立在自己面前,躬身道:“王妃,王爷在伊水殿等您。” 敢情自己这是自投罗网来了。 那厮算好了自己今天会回来来着。既然来了,她也不指望他不发现,她便去见见他又如何? 须臾,冲那侍女一笑,道:“烦劳你在前面带路。” 似是忽然想到什么,冲前面走着的侍女问道:“王爷在做什么?” “王爷昨夜酒喝多了些,在殿内休息。” 我了然的一笑,没在说什么。 今早她接到暗秀宫的从宫里传来的密报,说是昨夜皇帝凤凌分别召见了宋施和凤池。 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想不出是什么,只好作罢。因为还有一件比这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传说中将北望的圣主殿下说的神乎其神,如今这传说中的人物终于现身奉城,她想要见他。 想着想着,伊水殿便到了。 那侍女将她领到门口就转身就走。徒留她一个人站在这殿门口吹着寒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迈进殿内。 殿门大开着,阳光斜照进室内。依旧是满目红色,角落中的两根龙凤红烛似是刚刚熄灭,青烟随风飘散。 我看了看四周,正厅无人。凭着记忆很快便走到内室,红色的幔帐垂落于地,随风掀起一角,现出床榻上半躺着的人和他如玉的脸庞。 我一愣,停在原地。 “咳咳……你来了?”突然,纱幔后传来几声轻咳,而后声音温柔并且带着几分笑意。 我再次怔住,怎么这人病傻了?昨晚对她大呼小叫的,今天就对她温柔体贴了? 她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那人却也没恼,轻笑了一声,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你是来拿东西的吗?”顿了顿又道,“瞧,本王都给你收拾好了。你是准备自己将箱子拉走呢?还是请人来拉呢?至于那个玉镜,本王瞧着她不错,本王就当你付给本王的劳务费,本王收了。” 听着他漫不经心的话,在看了看一旁角落里的箱子,眸色瞬间转冷,再望向他时,似有杀意。 那箱子是她暗夜山庄给她的嫁妆,如今他这般说分明就是赶她走的意思。 还扣下了玉镜,这分明就是记仇,连带着敲诈勒索,无耻之尤! 她看着红色幔帐后的人,似是捕捉到了什么,顿时,脸上寒意消失,她笑着靠近了床榻。玉手轻挑,幔帐被她掀开来。 她突然惊呼,扑向床榻上的男子,挑起他的下颚道:“哎呀,王爷,这……这怎么回事,昨晚为妻走了以后,王爷不会思念成疾,想着以后独守空房之苦,羞愤之下欲撞墙而死吧!” “嗯?独守空房?”他声音极淡,似是在细细的品味这几个字。 我似是没看见从门外进来的人,轻轻抚上他额头上的白布,继续道:“王爷,都怪我不好,不应该因你发酒疯说了几句胡话就走的。疼不?我给你吹吹。” 凤池索性闭上眼睛,省的看见她就有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刚闭上眼睛,却又听见她大呼小叫道:“王爷,你这是怎么了,别昏啊!” 外间之人听见呼喊,赶紧走进来,道:“王爷怎么了?” “咳咳……本王没事。”说完又冲我浅浅的一笑,我看着他晕了晕,听见他道,“本王没想到夫人如此贤惠,既然这样,陪本王进宫可好?” 一笑温软,似是春风拂过欲待抽芽的柳枝,融化了那山间终年冰冻的雪。 不得不说他长得的确好看,那就那样半靠在床头,一双凤眸漆黑深邃,发随意的散在身后,手中握着的书卷,浅笑盈盈的望着她。 如果说昨夜的他是一朵曼珠沙华,如今的他倒似是一朵梨花,刹那芳华。 “有劳管家领着王妃去沐浴更衣。”他笑着冲一旁的管家道。 直到被管家推走,我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他耍了! ------题外话------ 为了情节的完整性,卿卿今天多更了点,你们开心不? ☆、067 他欠了本王妃的钱 承德三十二年六月,月国端王凤池迎娶暗夜山庄夜雨为妃,次日晚,为庆贺月国三公主凤莲的回归,特摆大宴。 宫门外,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那里。 马车帘掀起,优雅的走下来一位男子一身白衣,宽袍广袖,一根玉带在发尾处松松的扎束,发丝松松散散的披散在肩头。 一双凤眸如一湾深不见底的深渊,脸上带着些许病态的白色,身姿修长却又显得有些单薄。脸上挂着笑意,似一树梨花,开了一院芳华。 周围的入宴的人不免纷纷驻足,但见那男子转身,纤长的手指掀开车帘,众人仰头张望。 一双莹白如玉的手递给男子,男子反手握住。腰间玉佩随着挪动发出悦耳的声响,也是一身束胸的紫色衣裙,衣裙拽地,裙摆上绣着淡雅的莲花,一朵朵在裙摆处盛开。 露出如玉一般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外罩一件雪白色的狐裘。鬓发高高盘起,只用一只金色的步摇挽发。眉宇间是一朵金色的桃花灼灼其华。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把通体莹白如玉的笛子。 此女子有倾城之姿,那双眸子如天上的星子一般璀璨,如池水一般清澈。周遭的官员无不惊叹,却又碍于身旁自家的夫人越发难看的脸色,不敢在多看一眼。 男子当没感觉到一般,含笑看着那立在自己身侧的女子,女子神色虽然不悦,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忽觉自己心底甚为满足,这个决定似乎也不错。 众人议论纷纷,半晌才躬身道:“端王爷,端王妃。” 凤池看着他们时一脸的淡漠,并不想在这宫门前做过多纠缠。紧紧的握着身旁女子的手,跨步进了宫门。 身后玉镜,清寂和陇海也快步跟了上去。直到一行人走了之后,后面的官员才陆陆续续跟上。 晚间的宫殿用着各色的宫灯将四处照的通明,辉煌的大殿之上喧闹声音不断。 “端王爷,端王妃驾到。” 众人先是一愣,不知这一项不爱参加宫廷宴会的端王今天是怎么了。众人与他并不熟络,朝门外看了看,这才躬身。 凤池缓缓抬手,“咳咳……免礼。”声音淡淡的飘荡在大殿内,听也不出什么感情。 我看了看他有些苍白的脸色,不禁轻问:“你,你要不要紧。” 他似是没想到我会问他,抬眸看了我一眼道:“无碍。” 今日为庆祝月国三公主凤莲起死回生,皇帝凤陵宴请众臣和家眷同喜。各家小姐今日到来的也很是齐全。 也不知这是有意还是无意之举。 人群从身边散去,却有两人在朝这边走来。 为首的男子一身藏青色锦袍,金冠束发,长相阴柔。他身后之人一身暗红色宽袍,剑眉入鬓,英姿逼人。 两人走到我们跟前,为首的那名男子突然笑道:“皇兄进来如何?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凤池轻咳了两声,温和着道:“本王很好,还能得皇弟挂念,本王心甚慰。” 对面那人展颜一笑,上前几步来到我面前,“皇兄,这位可是皇兄新娶得王妃。如此佳人,皇兄好福气。” 面前这位恐怕就是那二皇子凤玖了,看这两人的神情,似乎关系并不是很好。也是,皇权的争夺,不分亲疏。 我视线绕过他,看向他身后,同时,他也看着我,似在打量,又似在思索。他朝我微微颔首,我朝他一笑。 相必这人恐怕就是那名动天下的战神若风,只是这两人站在一起总觉得有些怪异。 我看着凤玖笑的越发虚伪的脸,心底陡生出一股厌恶来,面上却莞尔一笑,没有说话。 一旁的凤池却道:“娶了她的确是我之幸。皇弟至今未娶,今晚不妨选上一个,让父皇赐婚。” 我一愣,那边凤玖扫了一眼在场的女眷,眼中的鄙夷之色一闪而逝,最后视线又在我身上匆匆一瞥,道:“那是自然。”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只见高台上公公高呼着。 紧接着大殿上的人纷纷叩拜,声音盘旋在大厅之上久久不散。 皇帝凤陵一身龙袍,携着一身凤袍的皇后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挥了挥袖子威严的声音,缓缓的道:“免礼。” “谢吾皇。”待皇帝皇后坐下之后,众人才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三公主驾到。”殿外一声一声传话声音由远及近传入大殿,众人纷纷起身,向殿外张望,很好奇这位传言中死而复生的公主是何等的佳人。 殿外,伴随着玉佩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一抹红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眼中。 一身大红色的简单紧身短裙,裙尾至小腿处。手中握有一柄剑,三千长发只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扎束。我一惊,这哪是像公主,简直像是一个武林中人。 想当初在皇陵之中见到的凤莲那样的长裙,头发高悬,金钗束发,是那般的高贵仪态。容颜美艳。眉目多情。 显然高座上的凤陵有些不悦的皱眉,但也依旧是面带笑意。凤莲也未拘束,坐在了靠近我们的桌旁。她分外欣喜的看着凤池,又朝我浅浅一笑。 凤池今日也未用玉冠束发,到显得分外慵懒。 我本无心来这种宴会。便悠闲地喝着桌上的茶水。身旁的凤池也只是悠闲地看着我。 余光中瞥见了一抹白色身影,我一愣,仔细看去。一身纤尘白衣,姿容柔美清秀。 不是涵月又是谁!当初春华告知我涵月未回琉国的时候我便在想他到底在做些什么。一直留在月国,那老皇帝的病岂是能拖得了的?今日他竟然会出现在大殿之上。 他似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朝我这边看来。见他拿起桌上的酒杯朝我遥遥一敬。我亦端起桌上酒杯回敬了他。 身旁的凤池突然凉凉的道:“你们认识?” “算是吧!”我漫不经心的回应道。眼神却扫向四周,却并没有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心中略微有些烦躁,端起桌上的酒杯多喝了几口。 想着他许是受了伤在家修养吧!也不知道好的怎么样了。 “怎么?不开心?在找什么?”凤池按住了我欲在喝酒的手,轻问道。 我突然想到什么,抬眸问他:“朝堂之上可有个叫做玉琅的官员?” 却见凤池挑了挑眉,思索了一会,勾唇一笑道:“唔,是有这么个人,他向父皇告假说是受了伤。怎么?王妃似乎很关心这个人?” “他……他欠了本王妃的钱,我想找他讨债来着!”我分外心虚的回应道。 “哦?那过几天本王去替你要回来如何?那钱就当做是本王替你搬回箱子的劳务费?”他笑着揽我入怀。我却似乎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莲香。下一瞬再去闻却什么也没闻道。 不禁一怒道:“无耻!此事就不劳王爷费心,自己的债还是自己讨回来比较好。” 自己的债自己讨回来,可情债呢? 凤池话锋一转,柔声道:“猜猜看,那空位是留给谁的?” 我顺着凤池所指,抬眸看去,只见高台之上的皇帝凤陵一直沉默不语,他微蹙眉头,目光看了看台下离自己最近的空位,又看向大开的宫殿门。 皇帝凤陵不知在等谁。那个位子,离皇帝最近,桌上全是精致的琉璃茶盏,由此可见,坐在这位子上的人地位一定不凡。可这位子如今却空着。众人不禁猜想此人的身份。 我思索了片刻,却也不知,看着身旁的凤池低声道:“你知道你父皇在等谁?” ☆、068 宫主好身手 我思索了片刻,却也不知,看着身旁的凤池低声道:“你知道你父皇在等谁?” 凤池淡淡的看着那空位,偏头看我,笑而不答。 就在这时,有声音自门外传来。“陛下不必在等了。”声音微含冷意。 众人纷纷朝大殿门口看去。只见从阴影里走进来两个人,为首的男子一身黑衣,手中习惯性的握着一把剑,他姿态从容,走在这大殿内像是走在自家花园中一般悠闲。 身后跟着的像是他的侍从,那侍从手中端着一个不大的盒子不紧不慢的跟在男子身后。 “保护皇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殿内殿外顿时闪出无数黑影,将两个人包围在其中。那为首的黑衣人却依旧自顾自的走着,神情淡漠。 “好风采!”我不禁赞叹出声,却见一旁的凤池看着台上之人,手中把玩着酒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胡闹,都退下!”凤陵猛的站起身,朝下面厉声道。 瞬间,那些黑影又快速退下,消失不见。 凤陵这才神色稍缓,朝台下之人问道:“阁下刚才说的话是何意?殿下他……” 殿下?得一国之君这般称呼的人,除了北望的圣主风栾华外,其他人怕也没这个资格。原来凤陵等的人是他。 “主上初到奉城,路途困乏。已经休息下了。”顿了顿又道:“主上听闻月国三公主回归的消息,心中也替陛下高兴,今晚虽不出面,却也派属下带来了贺礼。” 说着身后那人便走到近前,将盒子恭敬递上。男子将盒子端在手中,走到凤莲面前,打开来。 瞬间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带着丝丝凉意侵入人心,闻者只觉通体舒畅,灵台清明。盒子中静静躺着一朵花。 那朵花火红色,形状向一簇燃烧着的火焰,花瓣却似水晶,灯光的反射下泛着异样的色彩来。 “是露炎花!生长在极北雪域中的露炎花!”有人激动的喊出声。 更有甚者,站起身,想要一睹此花全貌。 露炎花,修炼武功之人的疗伤圣药,更是无伤之人增长内力的绝佳药物。专司药物的听昕玉阁手中也不过几朵,想要的话,皆是一命换一命。 如今这位北望的这位圣主殿下,将此花随手送人,虽说是送给一国公主,却也太破费了些。 凤莲紧抿着嘴唇,却依然镇定的将盒子接过来,啪的盒上。起身,看了一眼凤池,才转过头冲那男子抬眸一笑道:“替我谢过殿下。” 男子淡淡的回了礼,转身朝高台之上的凤凌道:“礼已经送到。在下就不打搅陛下宴请群臣了。” 来的快,去的也快,众人只觉眼前一道黑影划过,再看向殿中,已无那二人身影。 我眯起了双眼,对这位传闻中的圣主殿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属下都这般风采,那主子呢? 丝竹管弦之声渐渐传来,宴会正式开始了。舞女在殿中挥舞着水袖,座位上的大臣们交谈甚欢。身旁的凤莲不知何时坐到了凤池身侧,两人相谈甚欢。我本就不喜这宫宴,心中忽觉乏味,站起身冲凤池道:“我出来一会,透透气。” “我陪你。”凤池一把拉过我,就要起身。 我将他按住,按在桌旁,低语道:“公主才回来,你们二人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一会就回来。” 凤池微蹙了蹙眉,沉思了一会,终究是答应了。我悄悄退出了大殿。 殿外夜凉如水,我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情陡然舒畅。 相比大殿内的喧嚣,御花园内则是寂静无声。我也不知道我走到了哪里。 不远处有亭子屹立在假山旁,我走近看,毕柳亭,很美的名字。 那亭子的八个角上皆挂有一盏风铃,随着风摇曳,发出悦耳的声响。亭子内一张石桌,四个圆凳,上面还有茶具。 心想这是谁如此贴心,路过之人坐下来,听着风铃声,坐下品茗。实在是个雅事。我淡淡一笑,迈步上前。 “前方可是端王妃?”身后有人不确定的轻唤。我转过身就见一宫女立在我身后不远处,我看她并没有恶意,回道:“对,我就是端王妃。” 宫女向前走了几步,朝我微微福了身子,态度分外恭敬,“太后有请端王妃前去凤藻宫一叙。” 太后?我估疑的看了她一眼,却也点了点头应下了。 凤藻宫的屋顶用的是金色的琉璃瓦。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辉。 听闻这凤藻宫为整个月国宫廷中最高的建筑,汉白玉的石阶共三层,一层大约五十阶,直通大殿正门,那宫女将我引到大门前,示意我进去。 我推开那沉重的大门,屋中暗香扑鼻,屋中陈设古朴典雅。没了宫女的指引,我只能去寻找。 走进大殿正中,并未看见太后娘娘的身影。这么偌大的宫室难道要一一寻看吗? 便放着胆子喊了一声:“太后娘娘您在吗?” 耳边突然一阵疾风划过,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咚’的一声我转头看去,竟是枚袖箭。 那袖箭不偏不倚的正钉在柱子中央。 我凛了凛神色,眸色微冷。 又见从那方飞射过来数道寒光,按了按腰间的剑,瞬间手中握剑,剑起,袖箭落。 “不错,暗秀宫宫主果真好身法。” 随着话落,从纱幔后走出一个妇人,头发已然斑白,鬓发上簪着一只凤凰朱钗,身着一身暗红色的锦袍。 我未语,眸色却逐渐冰冷。 她究竟知道多少?世上知晓我是暗秀宫宫主的不多,但必然是我的亲信。 太后身为皇族中地位最高的人,难道皇族中已经有人知晓我的身份了吗?还是,只是试探而已。 她走近我,细细的打量着,笑道:“丫头,这种眼神,可不会有哪个男子会喜欢你哦。”我一愣,神色略微缓和了些,脸色微红,上前福了福身子,道:“皇祖母,万福。” 她轻恩了一声,双臂扶起我。领着我进了她的寝殿。一面铜镜,一面书架子,一个茶桌,一张床如此简单而已。 我二人在小桌旁坐下,我扯出一丝笑。她见我如此笑道:“你是不是在想哀家是如何得知你是暗秀宫宫主身份的吧!” 我没说话,她继续道:“因为哀家是藏剑山庄的主人。” 我一愣,很快恢复了平静。我并不喜做查人身份这档子事。 最初的一次还是查了玉琅跟君莫惜的身份,前几日已经送了过来,我却没有打开来看。 君莫惜如果自己所料不错的话君莫惜应该就是听昕玉阁的二公子,人称‘医圣。 暗秀宫只是得知百花大会是藏剑山庄庄主亦龙举办的,而未曾知晓,江湖上的三大势力之首的藏剑山庄背后竟然会是皇家。而幕后的主子竟然会是太后娘娘。 ☆、069 想要休书,除非我死 最初的时期,江湖这个远离皇宫,朝政,是个各路英雄并起的地方。 藏剑山庄便是在这样群雄割据之中脱颖而出的门派,也是因着藏剑山庄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月国承德三年皇帝凤陵刚刚登基之时,政局不稳,又因着当时皇帝年龄尚小,太后便垂帘听政。 承德三年四月,南方地方突降大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足有半个月有余。致使庄稼淹没,河水泛滥,地势低洼的地方干脆直接移为河流。半点不像有人烟的地方。 朝廷拨款赈灾,各地官员层层获利下来,到黎民手里已经所剩无几,有因着因着天高皇帝远。皇帝不知情,藏剑山庄又地处南方地区。 大大小小受到波及,但藏剑山庄却做了个决定,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壮丁和女子可以做工,又吩咐人三天之内在藏剑山庄周围地势高的地方重新见了一些房子,安置难民。 一时间藏剑山庄名声大好,便将这周围的地方更名亦村。至此它便成为了江湖上一大门派,地位仅次于传说中的北望。 后来又兴起了一大势力,便是听昕玉阁,他能屹立于世不到的原因便在于他那绝世的医术。如今听昕玉阁几乎垄断了月国大大小小的药材,救济于世。 几年下来,便成为了仅次于藏剑山庄的大势力。再后来我创建了暗秀宫,被称为最神秘的的杀手组织,是几国之中最大的情报网,暗人遍布各个皇宫,府邸,小巷。只要有消息,便不可能瞒得过暗秀宫。许多人都忌惮,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秘密在不经意间流走。 这一次竟然会失手,没有查出来那藏剑山庄背后是太后。 太后看见我若有所思的神情道:“丫头,不必心忧,因着你要嫁给池儿那孩子,令我不得不查你的身份,动用了些许手段,也才只是查出来暗秀宫幕后之人是个叫百里瑾的女子,便派人跟踪了你们的人,才知晓百里瑾就是你。而其他则是一无所知,令哀家很是钦佩。” 我心里暗暗长吁了一口气,道:“您才叫雨儿钦佩,雨儿只是希望我的身份不要公布于世的好。” “放心,这分寸哀家还是有把握的,不过。丫头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太后笑着握上了我的手,把我拉到她跟前。 “请讲。”我警惕的看着她,眸色冷了几分,但只是一瞬间,又转而笑道。 “爱上池儿,如果不爱,请离开他。” 太后的话令我一怔,爱上凤池?可是自己的那颗心却丢了,丢在了一个叫做玉琅的男子那里,心空了。 自己还会再爱上别的人吗?她不知道。 太后见我神色一暗,像是看出了我有什么难处,又道:“哀家给你时间考虑。你同意便找哀家,今后暗秀宫便有了藏剑山庄这个支柱,我想……” “好,那雨儿告退。” 我又向她抚了抚身子,她亦冲我摆了摆手。 推开凤藻宫的门,远远地便看见台阶下,站着我那夫君凤池。 我看到他那抹熟悉的背影,他的发丝随风飘扬,玉带束发,一身白衣翩然,他背影高大挺拔。我慢慢的走在这台阶上,视线一直在他身上。 我未曾料到他竟然会在这里等我,就这样让我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一步步走近他,直到站在他身后,我轻唤:“王爷。” 他猛然转身,几缕发丝从我脸上拂过,我正巧望着他那双精致的凤眸,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朝我浅浅的一笑道:“谈的什么?如此久。” 我抬脚向前走去,“没谈些什么,只是问问近况。宫宴结束了吗?王爷其实可以不用等我。我自己可以回府。” 我的脚顿在他前面,他侧过身将我望着,未语。 我浅笑着又道,“她还让我爱上你。”话落,便向前继续走。 听见身后那人笑出声来了,似是试探似的问道:“你应了吗?” …… 回了王府,我屏退了周围的侍女,见后面凤池竟然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我转头看着他道:“王爷不需要回房吗?” “我们夫妻两个难道还要分房睡吗?”见他温柔的望着我,话语中带着一抹浅笑。 我挑眉,亦笑问道:“王爷如今又在玩什么把戏?昨晚的事情王爷恐怕会忘,可我忘不了。” 深吸了一口气,收起了刚才的笑意,面色沉静,我望着他一字一句的道:“你我都明白,这场婚礼只是一场政治联姻,或许也是为了完成当年你的承诺。我承认我倾慕你,但也只限于你的琴声和你的画作,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何必在纠缠在一起,连朋友都做不成?” 我望着他,继续道:“所以,我决定离开这里,三天后就走。你也不用把那些箱子在给我搬回去,你也不用在跟我要劳务费。我不管你找个什么名义,把我休了就成。我觉得这样很好,是不是?” 我想清楚了,太后的要求我根本完成不了。我不会因为那个条件而赔上我一生的幸福。 周围的空气变得有些稀薄,温度似乎瞬间降了至零点。 他依旧对我笑着,只是一笑森然。 他拢在袖子中的手紧紧的握着,慢慢的向我走进,他将我扯进他的怀中,温柔的抚上我的脸颊。 他的手指微凉,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浑然未觉,他将我额角的碎发撩至耳后,半晌,冲我低低的道:“这便是你所想?还是你报复我不爱你的另一种方式?” 他顿了顿,又靠近我一些,“想要休书?除非我死了!” 话毕,便拂袖离开。我望着他的背影出神,心中陡然变得苦涩不堪。 …… 皇宫中一道身影快速划过天际,宴会早已经散去,后殿之中高座之上皇帝凤陵在闭目沉思。那条黑色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凤陵眼前,立在台阶之下。 那男子身姿修长,双手附于身后,一件黑色的斗篷将他的容貌遮盖住,眸色冷艳。 凤陵见后,从椅子上猛然坐起。疾步走下台阶,道:“先生,怎么来了?” “陛下,如今你让他用端王的身份娶了夜雨,背后有了暗夜山庄撑腰,这日后怕真会应了那个预言的。” “自从朕让他杀了他的母亲之后他便一直记恨着朕,这朕知道。不然也不会在十年前就找人代替了他,现如今他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失去了金尊玉贵的生活,他拿什么对抗朕?” 顿了顿,继续说着,“这一次答应他让他用端王的身份娶了夜雨,又参加宫宴,只是因为他救了朕的莲儿。莲儿一项护着他,朕不想让莲儿看出破绽。等过一段日子他依旧跟从前一样什么都不是。那夜雨没跟他同房哪里是他的妻?只不过那个夜雨,看起来有点手段,背后的暗夜山庄又实在没抓到什么把柄。不知先生可有好的计策?” 那位先生想了好一会,才慢悠悠的道:“嫁了人的女子随夫,跟了一个不成气候的替身,她能翻出个天来?暗夜山庄有夜渊和百里颐,陛下何不借他人之手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暗夜山庄,这样……” “暗夜山庄是该动一动了。” ------题外话------ 这会卿卿已经在赶往学校的高铁上了,嘤嘤嘤,又要开学了,不开心。 本书已经渐渐推进*,有些段落会是本文的伏笔,看书的宝宝们可以留意一下。 求点击!求收藏!~\(≧▽≦)/~ ☆、070 一株百年的紫月翎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说的话,总能牵动自己的情绪。 她也总是喜欢惹怒他,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伤人。他抬起手抚上胸口,却只觉那里隐隐作痛。 他对她好只是想让她记得自己,过了今夜恐怕凤凌便不会允许自己在她身边。 那个替身在她身边时,她会不会认不出来? 深秋九月,王府后院的树已经开始呈现出衰败之色。落叶飘零,飘落一地金黄。因着后院是王府禁地,下人们也被严令禁止在外,一地落叶无人打理,倒显得这后院十分的冷清,尽显萧瑟。月光撒下清辉,身上的锦袍似是要融入那月光之中。 不知不觉自己竟然走到听雪阁门前,从金尊玉贵的生活到一无所有,任谁都睡不安稳,哪怕只是一个替身。 看见那室内灯光未灭,便迈步上了台阶。 门被人推开来,屋内一个身着白衫的男子蓦然转头。 多年的训练使他学会了处事不惊,在看见来者面容时,虽浑身颤了颤,但依旧一笑淡然,姿容艳绝,凤眸深邃。 凤池淡淡的看着他,看着面前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须臾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 看来凤凌将他调教的很好,或许他比自己更适合做一个傀儡。 屋外阴影中,日曜望向室内,看着那个替身,不禁眉头微蹙,那替身再怎么模仿,也学不会主上的风姿。 因为那个温润如玉,身体羸弱的端王根本就是主上对世人的伪装。 主上或许不知道,自己在怎么懦弱,在怎么不堪,那双凤眸中却总含着淡漠和孤傲,虽然主上在众人面前掩饰的很好。 他记忆中的主上,他站在那里,姿态是一贯的高华冷艳,有着久居上位者独有的睥睨天下的神采。 许久,才听见那人清冷着道:“明日你便回前院去!” “好。”他的回答是无比的兴奋竟还有一丝鄙夷。 …… 退出听雪阁,一旁的日曜便闪身而出,凤池望着前方,眼眸划过一丝杀意,却又瞬间消失不见,淡淡的道:“派人看住他,要是他敢做出任何出格之事,杀!” “是主上。” 日耀顿了顿又道:“寒雨刚传来消息,说谷主去见了凤凌。”日曜见凤池从院子中走出来,才走上前,向凤池汇报。 凤池停了下来,抬头望了望天,道:“哦?又进宫见凤凌了?这次不知又能编出个什么花样来。让寒雨派人盯着凤凌。一有举动立刻报给本座!” “是。”说着从怀中抽出一个指头长的圆筒递到凤池面前,“主上,若风传来的消息。” 凤池接过,纤长的手指抚上筒顶端,指尖白光一闪,筒顶裂开一个洞,反手一磕,磕出一张纸来。 “凤凌竟同意凤玖组建私军,并且还留他在奉城督造佛塔。他这一时半会恐怕是走不了了。”凤池脸色微寒,低头盯着手中的纸不知在想什么。 “主上,那要不要将计划提前,看样子凤凌有立凤玖为太子之意。” 凤池将手中的纸卷起,重新塞回圆筒中递还给日曜,“不。计划照常进行,这事情先交给若风处理。” 凤池看着日曜话锋一转,道:“行宫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打理妥当,主上可以随时入住。”日曜突然转身,见身后有人影渐渐逼近,那人来的很快,却并无恶意。 日曜看了看那人身形,冲凤池道:“主上,是君公子。” “嗯,你先下去吧!” “是。” …… “殿下,我说这大冷天的,受了伤不好好在屋里呆着,这是做什么呢?”君莫惜摇着手中的折扇,朝凤池走来。 凤池面无表情的瞧着他,盯着他手中的扇子,清冷的声音自口中滑出。 “这大冷天的,你又拿着把扇子扇,当这是夏天吗?”说着还作势拢了拢身上的衣襟。 “得,不跟你斗嘴。”说着指着身后的亭子,“去去,到那里坐着,我给你看看。看你这脸色,这伤口八成又裂开了!” 凤池挑了挑眉,走进那亭子坐了。任君莫惜给自己重新裹伤口。 “你怎么来了?” “本公子来跟你讨诊金。”君莫惜将怀中的瓶子掏出,又变戏法似的从怀中又抽出一节白纱布,漫不经心的回道。 “本座还以为你是因为这次偷跑出来,却空手而归,不好跟老爷子交代。” 君莫惜缠纱布的手一哆嗦,连忙笑道:“是是,殿下神算。如果本公子将夜雨带回去,你说老爷子会不会更高兴!” “你可以试试。”凤池站起身一边拢着衣襟,一边冷冷的道。 “那你说我该拿什么东西回去?”君莫惜整着瓶子抬眸问道。 “一株百年的紫月翎。” …… 月国皇宫懿绣殿 “菊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床榻上的美妇睁开惺忪睡眼,偏头轻问道。 床榻边的水晶帘被撩开来,宫女鱼贯而入。走到最后的宫女菊儿径直走到床榻边,躬身,姿态甚是恭敬,菊儿轻声道:“回娘娘,现在已经巳时了。” “巳时了,怎么也不知道唤本宫。陛下可是已经下朝了?”美妇撩拨着自己长长的秀发,神情似乎有些不悦。 菊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恕罪,奴婢昨晚看娘娘有些疲惫,擅作主张的。” 美妇缓缓的站起身,连看都不看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菊儿,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梳妆台前,正欲拿桌上的玉梳,却有一个手抢先一步拿过梳子。 “娘娘,是菊儿那丫头又惹您生气了吗?” 皇后闭目养神,半晌,才回道:“还是蜜儿懂本宫的心。其他人本宫用不惯。” “娘娘,奴婢听闻端王妃那里缺人照顾,娘娘不如将她送给王妃吧!” 美妇在听见端王那几个字时,眼睛猛的睁开,眸色之中藏着凌厉。 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展颜一笑,嘲弄着道:“在怎么说,她表面上也是个王妃不是?本宫昨晚看,那夜雨到长得不错,可惜我那玖儿没福气。” “王爷身份尊贵,日后又是继承皇位的人,到时候还怕没有女子合适吗?娘娘多虑了。” 就这说话的空挡,蜜儿已经将满头青丝盘好,抬手拿起桌上凤钗,斜插入鬓,长长的流苏垂到肩头。整个人显得端庄高贵。 皇后十分满意,偏头看菊儿时眼神也变得柔和,“你起来吧!”顿了顿,又冲身后的蜜儿道:“你在挑几个人,连着她一起给王妃送去。” 蜜儿颔首躬身,“是” 一身凤袍,裙摆拽地,她站在那,似是要俯瞰众生。朱唇轻张,“九月了,蜜儿你说行宫中的那株百年紫月翎可是要开了?” 蜜儿站在她身后,恭敬着回道:“回娘娘,是的。” 她看了看窗外的天,优雅的笑道:“那露炎花算得了什么,这紫月翎才是世间珍品。”下颚微微扬起,“蜜儿,随本宫前去见陛下。” 整个琼州大陆上,紫月翎只有三株,一株在月国奉城拂蔚行宫,一株在上镜国楠凤宫归王夫白楠所有,还有一株在惠国的思羽宫,归惠太子宏所有。 紫月翎花开之时,花体之上泛着银色的光晕,就像是月光撒下的一方清辉,炫美夺目,与此同时有水从花心流出,借月光的反射,就可以发现那一滴一滴的是莹白色的水晶。 花开之后花型像一个紫色的铃铛,气味浓郁,香味会在行宫上空徘徊三天不散。 人吸入则会延年益寿。一株紫月翎每三年盛开一次,一株之上只有一朵月翎花。 紫月翎盛开的季节是这深秋九月,也是第一场寒霜来临的时候。 每年这个时候,凤凌总会携众妃前去观赏。而这株紫月翎真正的主人是皇后,是当年凤凌送给赫连皇后的聘礼。 紫月翎盛开在即,为防止外人觊觎,行宫中的守卫是往常的三倍以上。种植紫月翎的紫苑更是有重重阵法。 最初有些胆子大为欲闯那拂蔚行宫,最后有的连宫门都没进去,有的进去了,却死在阵法中。 ☆、071 护她一生,守她一世 听政殿 殿中央有一只四角的铜兽香炉,烟气盘旋而上,淡淡的龙涎香充斥着整个大殿。白日里的听政殿不太明亮,独有殿顶的琉璃宫灯发出夺目的色彩。 红色的楠木书桌旁坐着皇帝凤凌。此时的他,正握着玉笔在奏折上批复,神情阴晴不定。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门外的常侍快步走进,躬身道。 凤凌握着玉笔的手顿了顿,“让她进来。” 不多时,一脸精致妆容身着凤袍的皇后迈着优雅的步子款款走来,脸上雍容的笑着。 皇后朝凤凌微福身子,“陛下,那紫月翎快要盛开,陛下准备何时动身前去行宫?” 凤凌将手中玉笔放下,沉声道:“等朕将手中的事情处理完。” 皇后蹙了蹙眉,找了一旁的位子坐下,声音温柔。 “陛下行宫可是已经派人把守?臣妾心里有些不安。” 凤凌揉着眉宇,再看向皇后时眼神温柔,他站起身,走到皇后身侧,执起她的手柔声道:“皇后放心,不会出问题。” 突然,一抹金光割裂空气,从殿外疾驰而来。那力道大的惊人,凤凌不敢贸然去接,皱眉,一把拉过身旁的皇后,两人快速后退。 “噔”的一声,就在刚才两人站的位置上,一只金色的羽箭斜插入地。 凤凌脸色铁青,一旁的皇后脸色有些白,倒也镇定。 “来人。” 门外的常侍快步踱入,待看见地上的羽箭时,脸白了白,扑通一声跪倒在那箭面前,声音凄厉。 “陛下,奴才该死,竟未听见动静,惹陛下受惊。请陛下恕罪!” 凤凌盯着那箭若有所思,正欲抬步靠近,身旁的皇后一把拉住了他,“陛下,小心。” 凤凌拍了拍她的手,神情有些淡漠,“把那箭上的东西拿给朕。” 常侍听后,小心翼翼的将箭从地上拔出,取下东西。自己确认无毒之后,才敢递给凤凌。 那是一张纸和一枚令牌。皇后接过令牌放在手中,正欲去看,却见身旁的凤凌已经将那张纸条打开,自己忍不住好奇,也凑进去瞧。 只见,那张纸上写到:月翎花开在即,特邀月国陛下携皇后来拂蔚赏花。 皇后越看越心惊,赶紧将手中的令牌拿起来翻看,令牌成黑色,一面上镌刻着繁复的兽形纹,另一面上只有两个大字,北望。 这是占了他们的行宫,占了他们的花,还冠冕堂皇的邀请他们前去观礼!这厮好大的架子! 凤凌此刻的脸色可以说是五彩斑斓,一旁的皇后咬牙切齿着道:“北望,风栾华,竟然抢了本宫的紫月翎!” …… 拂蔚行宫,紫苑外 “哈哈,日曜哥哥,你都不知道凤凌和赫连岚当时的神情,那叫一个精彩啊!” 刚从宫里回来的寒雨一眼就瞧见了把守紫苑大门一身黑衣,面容冷峻的日曜。 飘落到他身前,向他说着。笑了半天,才猛然发觉,从头至尾面前这人只是淡淡听着,面容依旧冷若寒霜。 她未恼,眼底鲜红的泪痣给她清秀的脸上增添了几分艳丽,似雨后的蔷薇更加的色泽饱满。她扯过他的胳膊轻摇着,声音软软的,带有几分撒娇的意味,“日曜哥哥,我都说好长时间了,你也得表个态,是吧!” 日曜身体一僵,感受到少女柔软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身上,脸上染上了一抹薄红,“只要你开心就好。” 寒雨冲他格格的笑,笑声悦耳,犹如夜莺在婉转低吟。 她最喜欢看日曜哥哥脸红,整天面无表情的比主上还讨厌,让她总是恍惚自己犹在地狱。 “世人皆说‘千面大人冷傲之人,可依本公子所见,此传言有虚啊!” 那个来的很快,一身白衣犹如那傲然于世的白梅。三分悠闲,七分疏狂。 深秋九月,那人依旧手握一把折扇。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散漫笑意,一双桃花眼令人不禁沉沦其中。 “原来是君公子。传言传言,终究不如亲眼得见才是真。”寒雨敛了敛面上的神情,勾唇一笑,声音清寒。 “君公子,主上在里面等你。”日曜见二人七分不太对,连忙上前,朝君莫惜做了个请的姿势。 君莫惜亦勾唇一笑,走到寒雨面前,朝她轻声道:“素闻‘千面大人有千面,如今这张脸可是真的?”说完,不等寒雨接话,快步走进了紫苑。 进了紫苑,隔的老远便瞧见那人负手立于藤蔓之前。 那人一身紫色华服,宽袍,广袖,袍角有银色的暗纹浮动。三千墨发如瀑,只用一根同色发带松松绑了。 他就站在那,姿态高华。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北望的圣主殿下风栾华。 君莫惜在他身后站立,正色道:“殿下,这株紫月翎移到北望的崆绯谷怕是在半路就会枯死。” 他没转过身来,只是抬起手穿过藤蔓面前的薄雾,手触上那交错的枝干,半晌,声音寡淡,“谁说本座要将它移植到崆绯谷?” 君莫惜诧异的将他望着,“那殿下……” “不错,本座觊觎它已经很久了,不过,本座既然借给了你,那它就应该种在老爷子那。”他打断他的话,漫不经心的说着。 君莫惜摇着手中的折扇啧了啧嘴,“别,千万别,这东西我养不起。” 他仰起头,观望着高处藤蔓上唯一的花骨朵。碎金色的阳光照在如玉的脸上,扬起的下颚弧线美好,他道:“你养不起不要紧,你家老爷子养得起就好。” 君莫惜微微一笑,“成,放在我那也成。我都为殿下背了黑锅,我要报酬。” “你把这一次紫月翎结出的水晶给本座,往后每十年给本座用三朵雪域冰莲换一朵月翎花,并且听昕玉阁对花有直接使用之权,不用知会本座。你看,这报酬如何?” 君莫惜收了扇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会做这赔本买卖?” 见他没说话,君莫惜皱了皱眉,“好,成交。”顿了顿,上前一步,看着面前重新负手站好的风栾华,空气因他而变得凝重,他周身清寒,神情淡漠。 此刻的他,眼前的这一切仿佛都不在他眼中,但又觉得他似乎什么都知晓。琼州大陆是他的棋盘,而他将众人当做自己的棋子,素手执棋,睥睨天下。 “既然这赔本买卖已经做了一次,不如在做一次如何?” “哦?” “付出你的一颗真心,护她一生,守她一世。” ☆、072 这世上再也没有玉琅 月色如华缎,泄满芳亭。微风轻拂,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树下,宋施负手而立,眉头微蹙,眼眸盯着缓步走进来的一群人,神色恭肃。 “宋大人。”常侍笑着,朝面前的人躬了身。宋施看了看他身后之人,眼睛眯了眯。 没想到,凤凌竟然派常侍前来,难不成还想恩威并施吗? 宋施扯出一丝笑,赶忙上前,扶起他,“总管大人怎么亲自来了?下官礼数不周,还请您多担待。” 说着,常侍朝身后挥了挥手,立刻有人压着一名黑衣男子走上前来。 那人双手被缚,未束的发遮挡了他的面容,他低垂这头,没有做声。 常侍偏头,却见身旁的男子还站在那,一脸不悦,一抬脚朝他的膝盖踢去,男子被这冷不防的一踢,闷哼了一声,跪倒在地。 “大人,这人可是陛下花了好一番心思才将他捉来的。原来他就是那个敢杀死官员之人,难怪大人会被他刺杀。当真是大逆不道!” 顿了顿,常侍抬眸看向宋施,看他的眼神带着不屑,“大人莫要辜负了陛下的苦心,那件事拿出来一次也就罢了,若大人将它当做挡箭牌恐是不好。陛下永远是陛下,大臣永远是陛下的走狗,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大人好自为之。” 说完,常侍转身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在转过身,面上含笑,“杂家回去复命了,大人留步。” 待那群人消失在院中,宋施的脸一脸阴沉,袖子挥了挥,劲风从袖中飞出,击上了一旁的树干上。 他身边的护卫走上前看了看那跪在地上的男子道:“此人是大人要的人吗?” 看着那自始至终都为出声的男子,想是被人点了穴道,不进冷笑出声。 双手扯过他的衣服用力一撕,雪白的肌肤便暴露在月光之下,雪白的纱布裹着伤口,血色印染,如一朵红梅。 宋施并没有放手,拽上纱布,再次用力一撕,那洞穿肩胛骨的伤口便暴露在空气中。 那伤口周围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青色,仔细看,那青色已经蔓延至整个肩头,离心脏仅有一尺的距离。 宋施松了一口气,便移开自己的目光,望着那幽深的院落道:“带下去吧!毒已攻心,务必在他死前问清他是如何进入那密室的。还有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良久,院子重归平静,从树后转身走出来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黑衣,手中握剑,面容冷峻。女子一身暗绿色长裙,面容清丽,眼角的朱砂痣给他增添了几分魅。 女子手抚向那被宋施击中的树干上,啧了啧,“这劲道真是……”顿了顿,“差的不是一般的远!” “主上算的不错,宋施的确多疑。”男子抱胸站在那里,眸子盯着他消失的地方,喃喃出声。 女子拍了拍手,神色鄙夷,“十年前他就不是主上的对手,现在更不可能!凤凌想让那替身永远代替主上,让主上来这里受辱,可是世人愚钝,又怎会知道,两个都只是替身呢!” 女子走到男子身侧,轻问:“日曜哥哥,今后玉琅这个人就永远消失了,只剩下那个傀儡王爷的身份了,夫人姐姐若是知道玉琅死了,她会怎么办?” “寒雨,管好你自己的事,主上会安排的。” 话音刚落,月光之下,有暗香袭来,淡淡的莲香侵入体内有刺骨的凉意。 天空中忽现白色的花瓣,一片一片的随风飘落。月光照耀下一片晶莹之色,离地三尺而碎化作点点星光。 圆月之下,树梢之上,一人一身紫色华服宽袍,广袖,衣摆处用银线勾勒的繁复花纹,低调而奢靡,发只用一根白色束带松松绑于发尾。面容如玉,姿容艳绝,狭长的凤眸深邃幽远,眸色森寒。 他就如不食烟火的神祗,不触碰凡尘之中的污秽,却操控这他们的人生。高贵如他,他是北望的圣主,风栾华,也是这天下真正的王。 这才是真正的他,转瞬间运筹帷幄,伏尸百万他依旧面不改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站在苍穹,万物皆在于胸。 薄唇轻启,声音含凉,“说完了就给本座回宫。” 再抬眸那人已经不见,徒留满地芬芳。 月华如锦,吹落满地晶莹。 透过窗棂,那月光洒在屋内男子紫色的华锻上,似是镀了一层银。那及腰的发如暗夜的精灵,和着风踏着细碎的舞步。 男子背对的窗子而立,双手拢在宽大的袖袍中。他将床上的美人望着,许久,往日那清寒的眼眸中,竟现一丝温软。 床上的美人嘤咛了一声,微蹙眉头,似是将要醒来。那立在床边的男子动了,微抬衣袖,挥手一拂,便点了她的睡穴。 他叹了口气,缓步上前,在床边坐下。几乎是处于本能,将它露在外面的胳膊重新塞回被子里,又为她掖了掖被角,莹白修长的指尖划过她的脸庞。 他俯下身,轻轻的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男子似乎也被自己惊住了。他偏头将她望着,似是要看出个花来。 微蹙眉头,他就那样出神的望着她,许久,低声呢喃,“瑾儿……” …… 昨夜似有莲香,是玉琅身上独有的味道。淡淡的,带着丝丝凉意,一直冰到心底,印在脑海里…… 自那晚不欢而散之后,一连几天都不见他的身影。感觉怪怪的,总觉得他似乎是在有意躲着我。我虽然很想尽快拿了休书走人,但也实在不想见到他一笑森寒的脸。 百花大会逐渐临近,我明白了我的心意之后,便进宫找上了太后。我回绝了她原先的想法,但却又重新提出了一个。 我说,我虽然不能爱上凤池,但如果他想,我会助他登上皇位。太后沉默了许久,也盯着我看了许久。等的我将要放弃想法,正欲开口之时,她却答应了。 临走时,她说:“夜雨,你非笼中之鸟,你的志不在此。假以时日若羽翼丰满,必将腾飞而起,翱翔在这琼州大地。三年内,四国必乱。或许哀家选择你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说的这一番话,让我忽然想到了玉琅。那日,星空为幕,圆月为缀,露兰阁屋顶上,他抬起一只手,指着我的眼眸,轻声道:“瑾儿,这里,本是一汪碧潭,却有一把匕首藏锋于潭底。可是今夜,这把匕首破水而出,微露锋芒。这束光芒一旦露出,再也收不回去了。” 如今似乎是明白了他说那一句话的含义。其实自四岁那晚起,我便知晓,我这一生不会如平常女子一样平平淡淡过一生。当初建立暗秀宫,便就知道后果。 这次的百花大会我会亲自去一趟,一来,自打汉城暗都峰上的暗秀宫落成,我一次也没去过。歆夜在信中几次同我提起,说他布置的有多好,我都一笑置之。 二来,是想看看这武林之中究竟还有多少新奇之事是我不曾知晓的。 现如今最令我感兴趣的要数那北望的圣主殿下。他本来应该只存在在四国的传说之中,可是如今他现身在月国奉城,可谓是轰动四国。 前几日的他还在奉城不知踪迹。直到昨天暗秀宫才查到他竟抢占了拂蔚行宫,据说是为了赏花。 哦,对了,那月国皇宫中的紫月翎要开了。 “王妃,王妃,不……不好了。” 由远及近,一声疾呼传至我耳中,我抬眼瞧去,是柳儿。柳儿是管家拨给我照顾我的婢女,安排她在玉镜旁帮忙打理。 身旁的玉镜见我皱眉,冲柳儿问道:“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柳儿缓了一会神色,道:“是皇后娘娘来了,娘娘让您去前厅。” 皇后?凤池的母后?那日晚宴曾见过一面,因隔得远,对她的影响极淡。 “王爷呢?”我问道。 “已经在前厅了。” ☆、073 殿下等候多时了 该见的总该见到,依稀记得当今皇后有二子,长子凤池,二子凤玖。 按理说凤池和凤玖为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应该分外亲厚才对。可那日晚宴,两个人亲厚没看出来,两人敌意不小,倒是凤莲,看起来与凤池的关系倒是不错。 但她却未看见他与自己的亲姐大皇女凤溪说上一句话,就连一个眼神也没有。 这皇家的关系古怪得很。 “雨儿见过母后。”微微欠身,未等她开口,我已经站直了身子,朝台上的她望去。 高台之上的美妇大约三十岁,恐是待在深宫,皮肤被保养的很好。金色的步摇上的流苏垂落于肩,唇色殷红,一身做工极为讲究的金色凤袍,凤袍上未有凤,却是大片的牡丹开在裙摆处,华贵艳丽。 对于我的行为,她不以为然,反而雍容的一笑,朝我招了招手,并对台下的凤池道:“池儿的王妃倒是特别,这模样是极好的,来,让本宫瞧瞧。” 今日的凤池存在感似乎低了很多,直到皇后提及,我才看见那站在台下的他。 他一身白色锦袍未有装饰,发用玉冠竖起,如玉的脸上依旧苍白,凤眸之中竟是一片柔和。听见皇后的话,笑了笑,没有说话。我走到他跟前,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皇后拉着我在软榻上坐了,余光中似乎是看见那立在皇后身边的宫女露出一脸鄙夷之色,却是一闪而逝。 皇后将我望着,她看我的眼神却是在打量。忽然眼中现出一抹伶俐之色,她素手轻轻捻起我未束起的发,“头发怎么还散着,莫非池儿未给你分个婢女吗?” 我浅浅的一笑,眼眸看向台下静静站在那里的凤池,“母后,王爷分给雨儿婢女了,只是雨儿不喜欢有太多的人服饰,所以……” “王妃身边的婢女岂能少?幸好本宫考虑到了这点。”说着,招来身边的宫女,偏头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那宫女出去没多久,就见她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我眼睛眯了眯,笑了。 “这几个人是本宫特意从宫里挑选的,你若看着合适,就收了吧!” 皇后斜倚在软榻上,图了蔻丹的指尖指向台下的人,说话的语气是那久居高位者一贯的漫不经心,如一只高傲的鸾凤。每说一句话似乎都是对听者的一种恩赐。 台下的凤池,轻咳了一声,低低的声音从台下传来,“母后,这菊儿是母后的贴身宫女,这似乎不妥。” “我收了。”紧接着凤池的话,我脱口而出,脸上浅笑盈盈,声音却是极淡的,不容置疑的。 屋内静默了一会,似乎是连皇后都未想到我会如此的爽快,而凤池则是紧抿着唇,不再看我,视线却是盯着皇后。 皇后似乎是非常高兴,笑着拉过我的手,对上凤池看过来的眼神,眸中伶俐之色一闪而逝。 “雨儿果真实大体,池儿得你是他之幸。” “母后,雨儿听下人说,今年是那月翎花盛开的年份,可为何至今未听到有人来通知行程?”我不想再围绕那个话题进行下去,话锋一转。实在是想看看皇后色彩缤纷的表情。 果然,皇后听后,脸瞬间转青,一脸阴郁,看我的时候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她似乎是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气,扯出一丝笑来,“不愧是暗夜山庄出来的小姐,见识不浅。” 顿了顿,又道:“贵客驾临我月国,陛下出于地主之谊,将行宫拨给了贵客。陛下怕饶了贵客休息,就取消了行程。” 我笑了,“是吗?那可真是可惜了。本来雨儿还想沾着皇家的光,去瞧一瞧那世间罕见的紫月翎呢!” …… “娘娘,这端王妃竟然那么爽快的收了侍女,当真愚蠢。”走在马车边上的丫鬟蜜儿嗤嗤的一笑。 紧接着轿子中传来一声冷哼,“你错了,她既然敢毫无顾忌的收下那些侍女,就代表她根本就不怕。而且她竟然还知道紫月翎的事情!这暗夜山庄当真藏了个宝。本宫甚至怀疑她当初成为痴儿的真假。影卫可查出是谁将她治好的吗?” “回娘娘,影卫查不出那人身份,只知道是个年轻的公子,喜欢穿白衣,手里总是拿了把玉骨扇。” “听昕玉阁的二公子君莫惜。”帘子被风吹得掀起一个角来,露出里面美妇,美妇嘴角浮起的一丝冷笑。顿了顿又道:“回宫后,将常侍给本宫叫来。” 月国承德三十二年,九月二十。 碧波荡漾,傍晚的霞光自云中投射出来,有红桥自天际垂落,桥洞圆润如珠,立于水上。似于天际霞光融为一体。 日影偏斜,天色渐渐昏暗,红桥之上宫灯已经被点亮,明艳的宫灯影在水面上随风荡漾。 就在此时红桥之上突现一辆车架,离近些才看清是銮车,皇帝凤凌的车架。銮车缓缓而来,车上垂挂的流苏随风舞动,似翻飞的蝶。 车架前是两个执灯的宫女,宫女步态轻盈,手中宫灯稳稳的握着,看来都是练家子。车旁跟着车架的宫女和侍卫不下数十人,各个神态肃穆。 车架走的方向正是去拂蔚行宫的,车架走出去不远,一道白色身影快速掠过湖面,脚尖轻点,一个旋身,便立在了红桥之上。眸子盯着远去的车影,像是要看出个花来。手中玉笛轻转,朝行宫的放向纵身而去。 宫门前,车架被迫停下,拦在宫门前黑衣护卫冷冷的开口,“令牌。” 车旁蜜儿大喝,“这是陛下的车架,你们也敢拦?” 黑衣护卫上上下下将蜜儿打量一番,便转开眼去,“令牌!” 常侍从旁边扯住了蜜儿,低声朝车内道:“陛下,娘娘他们不是原来的护卫,应该是那位殿下安排的。” 车内传来凤凌的冷哼,一枚令牌自车中飞射出来,朝着那黑衣护卫而去。 黑衣护卫扯了扯嘴角,向前跨了一步,似乎是没看出来那令牌夹杂着内力,抬手接过令牌。黑衣护卫将令牌上下翻着看了看,才满意的点头道,“陛下,我们殿下等您多时了。” 他压根就知道来的人是谁,却还装模作样的跟他们要令牌!等候多时,还在宫外跟他们周旋,这圣主殿下似乎是忘记他住的是谁的行宫了!一个护卫竟然嚣张至此。 ☆、074 你的护卫挡着本座了 那护卫命人开了门,一眼就瞧见门后站着的日曜,立刻躬身跪地,“日曜大人!” 日曜冷眸微扫,目光落在车架上。马车不得不再次停了下来,车上帘子被人掀开一角,常侍凑过去,低声道:“娘娘,是宫宴上来的那个男子。” 日曜握着剑柄的手,在上面摩挲着,目光淡淡的扫过那辆极为精美的马车,最后停驻在那半跪着的黑衣护卫身上。 薄唇轻启,冷冷的道:“有客人至,殿下去了紫苑。直接带他们过去吧。”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这回的方向却是紫苑。日曜望着马车走远,正欲抬步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异样的声音。 那声音极小,不仔细听,恐是会误以为是被风吹起的树叶发出莎莎的声响。 日曜转身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转身快步离去。 直到那人的气息完全消失,树后的女子才缓步迈出,望着日曜离去的方向,长舒了一口气。调开目光,望向远处昏暗里看的不深清楚的紫苑,眸中亮光陡现,一刹那似是照亮了整个世界。 就在这时身旁宫灯陡然亮起,将她的身影在地上拉长,鼻尖嗅到一缕莲香…… 凤凌掀开车帘,朝外看去,眼神阴鸷。帘外,树影婆娑,微微发黄的叶子已经开始掉落,摇摇坠坠,跌跌撞撞,洒落满地金黄。 夕阳只剩下最后一丝光亮,渐渐的被夜幕吞噬。 月升,夜至。 行宫中的宫灯突然亮起,却未看见点灯的人。这一幕竟给这幽深的行宫染上了神秘的色彩。 车内的皇后看见这一幕,攥紧了凤凌的衣袖,道:“陛下,这行宫变得于往日不同了,到处处透着神秘。陛下,你看。” 她抬起她那涂着蔻丹的手,向窗外指着。凤凌抬眸去看,那是怎样的如梦似幻。 四周一片寂静,马车碾压在路上发出的声响格外突兀。道路两旁,自草丛中升起点点星光,萤火虫伴随着那些星光飞舞着,精致的宫灯在地面上形成光晕,朦胧的犹如仙境。 那些星光渐渐飘散到空中,飘散至马车里,携着着一抹淡雅的莲香扑面而来。 皇后抬起手想将那星光接住,却奈何触手即逝。 那些萤火虫似乎是受了什么的牵引,都朝一个方向飞去,远远的看去似是天际银河,通向琼楼仙宇。 马车旁的宫女和侍从不禁沉迷于这般美景之下,蜜儿在车旁兴奋的道:“娘娘,蜜儿是不是在做梦?” 她也想现在这是在做梦,可是不是,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以前的行宫从来都没有这般漂亮的景致,难道这一切都是那位殿下的杰作?她不禁有些好奇。 马车已经驶进紫苑,停在门口。 马车前,云雾缭绕,星光闪烁,巨大的紫月翎藤蔓盘桓交错,藤蔓顶端的紫色花苞似有张开之召。 可是谁也没有去看那含苞欲放的稀世奇花,而是追随着那些萤火虫看向了藤蔓旁巨大的梧桐树下的紫衣男子。 树下有人在对弈,一紫一青,他们二人中央的石桌上放着一张玉制棋盘,棋盘之上玲珑局。 而那男子斜倚在椅子上,一身淡紫色华服,宽袍,广袖。 衣摆处银色丝线绣着繁复的图案,华贵且神秘。那些萤火虫围绕着他跳跃着,随着他捻着棋子的指尖碰触棋盘,那些萤火虫似是被惊醒,盘旋在他身旁却不肯离去。 男子有着长及腰间的发,却未束起,只用一根白色束带松松绑住。微微抬起的下颚弧度优美,漆黑的双眸似一潭幽深的湖水,清寒的水,冷的直叫人从心底发颤。 他的容貌普通,却丝毫不影响他卓越的风姿和神韵,似从天际来的谪仙,不被凡尘浸染,高贵清寒。 众人从震惊中缓过身来,移开目光看向与他对弈之人。那人一身青衣,年岁大了些,但容颜清绝,眼眸中一片清澈呈明,透着大智慧。让人看了一眼便觉得自己浑身肮脏不堪。 刚才还拦了车架的男子,此刻立在他们身旁,双手捧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将他那一方照的亮如白昼。烟云缭绕,似梦似幻。 凤凌在目光转向那青衣男子时,脸色已经变了,跃下马车,向前急走了两步唤道:“百里颐!” 那青衣男子没有转头看凤凌,而是掀袍而起,朝对面一脸淡漠的紫衣男子微微躬身,满含遗憾的叹了口气,“在下不想见到的人来了,看来这局棋是下不完了。请恕在下告辞。”说完转身就走。 紫衣男子目光垂落在棋盘上,淡淡的道:“这局棋本座会为你留着。” “多谢!”青衣男子顿住脚步,再看向那局棋时似有深意。一个纵身跃起,朝另一边掠去,瞬间已经不见踪迹。 “百里颐!”本欲纵身追去的凤凌被身边的皇后拽住。皇后秀眉轻蹙,示意他要以大局为重。 凤凌这才平复了怒气,携皇后朝那人走去。 “殿下与百里颐关系很近?”凤凌带着一丝试探,声音低沉,不像是询问,到像是质问。 “本座也邀请了陛下!”冷冷的话语自口中滑出,不带一丝温度,直叫人心底发颤。 凤凌一僵,脸色铁青,瞬间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他站着,他坐着,从一开始在气势上凤凌就矮了他一节。 想着自己还有事情有求于他,便将欲喷薄而出的怒气生生压了下来。拉着皇后在一旁坐了。 一道白影飘进紫苑,找了个角落坐到了紫苑的墙头。从这里俯瞰下方,正好可以将紫苑一览无余。 我转动着手中的玉笛,不禁啧了啧嘴。这行宫防守真严密,竟比那皇宫还严!刚才躲暗卫就废了好大一番功夫。看着下方的态势,自己似乎错过了好戏。 当眼眸从那迷雾中的将开的紫月翎上转移到那树下时,不禁呆了。 泛黄的树叶随风而落,在他肩头微微停驻,再坠落于地,匍匐在他的脚边。似虔诚的信徒在膜拜他们的神。 他低头看桌上的玉棋盘,发丝滑落脸颊,遮挡了她窥探的视线。他执棋的手指修长如玉,姿态优雅。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为什么看他时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曾几何时,也曾有人在桌旁下棋,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风栾华桌旁坐着的是皇帝凤凌,而那时的他对面坐着的却是自己。 他下棋的手突然顿住,斜倚着,眸色深沉,一眼沉沦。 我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他是在看自己。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她的身子隐在凤凌带来的那一大队护卫身后,他怎么可能看见她! “殿下,花要开了。”皇后凝望着一桌之隔的男子,盈盈笑着。传闻北望的圣主殿下从未用真面目示人。 想着也是,他身边有‘千面,想要什么样的人皮面具就有什么样的。他这般高华的气质之下又是何等的风采?如果能拉拢他,那她和她的玖儿,何愁大事不成? 再看向凤凌,凤凌似乎是还在想着刚才看见百里颐的事情,对于她的行为并没有拦阻。她笑的更加艳丽。 而他却抬眼望着紫苑门前一大群侍卫,捻着棋子的手微微转动,半晌,漫不经心的道:“陛下,你的护卫挡着本座了!” “……” ☆、075 做人不能太过贪心 凤凌抬头,对上他波澜不惊的眸子,那眸中似有寒光一现,他转开眼,看了看紫苑门前的护卫,“你们都退出紫苑!” “陛下!不可。”凤凌身后的常侍立刻制止。 “怎么?难不成害怕我们殿下谋害你们吗?若是如此,何必大费周章!”日曜看着常侍冷冷的道。 凤凌瞪了一眼常侍,抬手朝那些护卫挥了挥手。那些护卫开始退出紫苑。 刚才还在奇怪那风栾华的话,这会浑身惊出了一身冷汗!看着那些护卫从自己身前退出去,暗骂了一声。 遭了!他们退走了,自己不就正巧被他看见了!恶狠狠的看了那位殿下一眼,转身便走。 谁知,自己却似乎是被什么禁锢住了,别说走了,就是跳下墙都不成了!这下玩大发了! 就在自己正想法子脱身时,只觉身子一轻,自己似乎被人大力提起,然后朝前一丢。 自己就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手中玉笛滚落到他的脚边。 耳边听见皇后惊呼,“这是……” 我微微撑起身子,想要站起,却感觉到下颚一凉。 低眼瞧去,竟是一根手指,如玉修长。在向上是那淡紫色的衣袖,宽大的袖子微微滑落,露出里面如玉雕般的腕部。 在看,他竟弯了身子,淡紫色的华服委地。在看,他的衣襟微微散开,肌肤如雪。下颚弧线美好。 在看,竟对上了他沉静如水的眸子,他看见她竟是一刹那温柔。却转瞬间敛了神色,徒留一片沉静无波。 幸好来的时候有带人皮面具,要不然一旁的皇后和凤凌准没现在这般淡定。 我拨开他挑着我下颚的手,撑着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整了整衣襟,弯腰去捡他脚边的白玉笛。 谁知另一双手却抢先一步将它捡起,握在手中端详。 “把它还给我……”我朝他伸出一只手,清寒的嗓音自口中滑出。 话未说完,因为我看见那原本围绕着他的萤火虫此刻飞离,竟绕着我盘桓一周后,朝着那迷雾飞去。 月光洒在迷雾中的藤蔓上,点点星光自平地升起,泛着耀眼的光芒。雾气渐渐消散,露出那藤蔓最顶端紫色的花苞。 那些萤火虫携着点点星光穿过迷雾,绕着花苞飞舞。月上中天,那紫色的花苞慢慢舒展开,从那花中开始溢出晶莹剔透的液体,顿时香气四溢。 随着那花慢慢张开,溢出的液体也越来越多,自高空垂落如珍珠般的雨幕。早有专门的人,分立在花下,双手捧着玉壶接着那垂落的晶莹玉珠。 他和她此时并肩而立,二人散在身后的发被风吹起,纠缠之间竟看不出究竟是谁的青丝覆盖了谁的白发。 当月亮达到最高的时候,液体已经不在外溢,月翎花也已经完全开放,晶莹剔透的淡紫色花瓣带着神秘且诱惑的色彩。 众人赫然发现那紫月翎竟然花开并蒂!两朵紫色的花紧紧的贴合在一起,似一对浓情蜜意的佳侣。 “好个花开并蒂!我月国人杰地灵啊!”一旁的凤凌看着那花满脸欢喜。 皇后朝陛下微微俯身,“臣妾恭喜陛下福泽绵延,国泰民安。” 众人皆沉浸在那朵并蒂花上,耳边听着皇后恭维的话,不禁冷笑。月国如今看似祥和实则内体已经腐朽,如今还未乱起来,只是没有导火线罢了! 一个旋身站到了风栾华面前,伸手抽走了他手中白玉笛。玉笛在手中轻轻转动,朝后退了一步,轻笑出声,“殿下,如今花已赏完,小女子就不打扰殿下雅兴了。告辞!” 这一次跃起,并没有受到阻挡。他竟肯放我走。我偏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嘴角轻佻,竟笑着目送我而去。他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小,只留一个淡淡的紫色光晕。 天际白影已经被黑暗吞噬,银铃般的笑声似乎依旧回荡在耳边。指尖柔软的触感依旧还在,空气中还有属于她的淡淡的桃花香,证明她刚刚来过。 只有他知道,在她进入紫苑的那一刻,他就发现了她。 她白衣轻飘,如苍穹鸿雁,一刹那掠过墙头,隐在了人群后。那队护卫遮挡了他看她的视线。 他本欲将她丢出紫苑,他怕见到她,因为怕她起疑,他还没有准备好。但行动却快于思考,手指翻转她已经朝自己这边飞来,落于他的脚边。这一刻,他们并肩而立,同看那花开并蒂! 他多么想不管不顾的丢下一切,与她在一起共看山川日月,但是他不能。他不能太自私,弃那些追随自己的人不顾!他不只是他的玉琅,更是北望的圣主风栾华! 他坐回去,将身子埋在椅子中,半阖了双眼,似一只紫色的狐。 她一走,他听着耳边皇后贺喜的话,竟提不起半点精神来。他现在竟然想睡觉! 凤凌很高兴,眉梢扬起,往日深沉的眸子满含笑意。 倒是一旁的皇后发现了那女子离开,柔声问道:“殿下,刚才那女子是……?” “借路赏花者。” 这位殿下心情似乎不错。那事是该提出来的时候了。 凤凌一扫刚才的阴郁,恢复了一个帝王的威严,从容的拉扯皇后坐下,笑着看向身旁闭目养神的男子,道:“殿下,这次朕的皇女能回来,多亏了殿下的资助。‘千面大人办事很合朕心,不知殿下是否愿意割舍?” “只要她愿意,本座没意见!”声音轻若女子的腕中纱。 “如今天下四分,有动荡之势。殿下既然在这时出谷,定是有所途,殿下既然帮了一次,不如一直帮下去,他日若事成……” “做人切莫太贪,有了寒雨,为陛下保住天下四分之一的国土应是没有问题。” 突然,紫苑外有异动,身旁的凤凌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他指尖敲打着石桌,道:“殿下不要回绝的太快,还是想想比较好。” 他调了个姿势,微微睁开双眸,看着那有异动的地方,神情依旧淡漠,“陛下来之前怕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看来本座为了那些可怜的护卫,不答应是不行了。” 皇后微蹙眉头,“这行宫毕竟是陛下的!答应了,对殿下来说只有利没有害。” “是吗?可本座觉得却是在践踏着本座的尊严?”他的话语犹如三尺冰封,刹那间冷到了心底。 空气逐渐凝重,他身后的护卫依旧端举着夜明珠,看起来没有半分懈怠就在这时,一黑色身影掠到近前,朝风栾华的方向半跪于地,“殿下,一共一百三十人,已经在刚才处理了干净了。扰了殿下的休息,是属下之责。” 一百三十人!当听到这个数字时,凤凌的脸色铁青,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用一个要求向暗秀宫换来了一百名高手。歆夜对他说他们可以以一当十。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会如此不堪一击! 一百三十条人命顷刻葬送!一旁的皇后脸色煞白,抿着唇不语。刚刚那女子轻而易举的进入紫苑,本以为是这紫苑属于防范,谁知…… “起来吧!陛下,天色已晚,本座也困了,日曜,送客!”说着,站起身,紫色的衣绝委地,他转身姿态高贵优雅,他背对着他们,抬眼望着天空上的月,漫不经心的道:“能得本座亲自为你们谋划,也是你们的荣幸。” ☆、076 敢动宫主者,杀无赦! 屋外的天气阴沉,像极了我此时的心情。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心绪不宁的。 我挥退了周围的侍女,独自一人漫步在端王府的院子,想将脑海中的那个身影挥开。可脑海中依旧一直浮现玉琅浑身是血的场景。 这个场景令我害怕,让我想到了那个夜晚,玉琅脸色惨白的跌落在地的场景。这使我一早就将玉镜派了出去,让她无论如何要找到他。 我望了望那昏暗的天色,快要下雨了,可玉镜还未归。 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院子内。 院子内高大的树木矗立在那里,泛黄的树叶簌簌往下落,散了满地金黄。通向屋子的小路杂草丛生,而那路尽头的屋子似乎是很久都未住人,远处看灰蒙蒙的一片中泛着微弱的灯光,似鬼火! 天色暗沉,破败的院子与前院的富丽堂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显得格外的凄凉又透着诡异。 这端王府何时有这样一个院子了?这院子里住的是谁? 正想着上前一看究竟却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气息有些陌生。不禁握紧了手中玉笛,转身去看。 是菊儿,皇后送的宫女。她并没有皇后所说的那么机灵,反而有些笨拙。 我早就知晓皇后动了在我身边安插探子的消息。虽然我不明白皇后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但我依旧坦然接受。 “王妃,王妃,有个公子找您。”像是发现了什么啊了一声,“王妃,你怎么来禁地了,王妃快离开这里。” 我挑了挑眉,禁地?倒是头一次听说。但还是跟着菊儿离开了院子,临走时还不忘撇了一眼那黑暗处微弱的光亮。 “谁找我?”我疑惑的问道。 “是我来找你,怎么?小瑾儿不欢迎?”含笑轻佻的声音在身后想起。不用看,也只是谁来了。 果然。他一身青衣,手中摇着把折扇,看我的桃花眼灼灼,俊郎的面容含笑。他在风中而立,风吹起他青色的衣摆,如江南水巷中黛青色的山峰。从容如他,潇洒如他。 “当然欢迎,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 他微微你一笑,迈步走进,“我是来跟你告别的。小瑾儿,我要走了。” 我愣了,是啊,当初是她将他请来的,可自己却忙着婚事,忙着暗秀宫,忙着见那位殿下,竟是忘了他…… “对不起。” “啊,小瑾儿干嘛跟我说对不起,好生疏。”君莫惜眼中划过一丝黯淡,但转瞬间又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走?” “今天就走,小瑾儿可要想我。”君莫惜摇着他的手中的扇子,兀自伤心。 我愕然,看了看那昏暗的天色,似是泼了墨一般,在天际晕染。 “可是有急事?这天着实不大好。” 君莫惜想了想觉得护送月翎花似乎是急事,便点了点头,“我家老爷子催的急了,也该回去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我一看,竟还是当初他在雪域给我的那一块。盈白的玉佩泛着淡淡的光晕,玉佩上雕琢了一朵玉兰花,反过来看却是一个惜字。 他扯过我的手,将玉佩塞给我。似乎是怕我拒绝,摇了摇头,索性又拿起玉佩将它直接系在我腰间的玉带扣上。 他弯了腰,神情是那种从未有过的认真,他靠的我极近,我似乎是可以闻见他身上那股好闻的玉兰花香。他的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如玉。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他竟然坐的极慢。我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却听见他道:“别动。” 我愣了愣,将退后的脚又收了回去。待他直起腰,我一把拉过他的手,双手触碰,有暖意。 “君莫惜,我这人其实很蠢。你帮了我的忙,我却没好好招待你。连一起吃顿饭都没有。走,我请客,就当是送别了。” …… 奉城的德馨居端的是一个雅字。 楼下大厅有专门的舞台,吃饭的时候耳边传来阵阵曲声,也别有一番风趣。楼上雅间的设计与其他地方不同。 每一个屋子都没有门,只用帐幔遮挡,半圆行的拱门,帐帘垂挂,随风浮动。屋外之人看不见屋内之景,但屋内之人却可以将屋外看的一清二楚。每一个屋内又是不同的景致。梅兰竹菊,春夏秋冬,景致不同,风趣也不同。 走过之人,驻足轻嗅,便有暗香浮动。每间屋子的价格也不低,但依旧有许多才子佳人慕名而来,不惜一掷千金,一睹美景。但能拿得出钱的人毕竟是少数。 后来,德馨居便定期对外免费开放雅间。四国内一时间不少文人骚客纷至沓来,使得德馨居在四国名声大噪,被人称作‘天下第一居‘。 据说‘天下第一政客‘的公子逸也曾在此留下墨宝。 耳边曲声阵阵,鼻尖嗅着冷梅香。梅苑内,一红衣男子侧卧在椅子上,手中转动着一只白玉杯,幽幽的道:“本尊主要是知晓那些人是用来对付殿下,本尊主说什么也不会将他们借给凤凌!” 对面的男子站在一株梅花前,修长的指尖拨动着梅花枝,凤眸微凝。一身紫衣华服,紫袍委地。长及腰的发如瀑,一根白玉带扎于发尾。姿态优雅清贵。 “一百个人收回一个请求,尊主不亏。”顿了顿,声音中隐隐带着丝笑意,他望着面前的梅花枝,道,“却不知尊主该怎么去跟贵宫主解释这一百个人的去向!” ‘啪‘手中转动着的白玉杯被红衣男子捏的粉碎,他眸色深沉,眉宇间的三瓣红莲妖娆异常,他盯着对面的男子,一字一句的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对面的紫衣男子转过身,接过一旁黑衣男子递上来的锦帕,一边擦手一边声音不疾不徐的道:“想知道的都会知道,不想知道的永远也不会知道。” “不管你要做什么,动宫主者,杀无赦!” ------题外话------ 推荐好友姣酒九文:《毒蛊小萌妃》 作妖整蛊小师姐VS妖孽俊秀俏师弟 她是独守深山十六年的‘留守儿童!’ 他是少年挂帅的‘战场杀神!’ 江湖是什么?对玉翩跹来说江湖就是既要提防山外的豺狼虎豹还要提防自家门内的饿狼! “师弟,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好怕怕!” “好!我不看我就摸摸!” 【此文绝宠,内有僵尸、蛊毒、尸妖出没!男主用尽三十六计勾搭女主,属于一本极强悍的撩妹指南!甜爽无比,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077 天塌了,有我给她撑着! “不管你要做什么,敢动宫主者,杀无赦!” 屋中之人正是北望的圣主风栾华和暗秀宫尊主歆夜。 话音落,风栾华将手中锦帕扔还给日曜,好看的凤眸眯了眯,一掀衣袍便坐了下来。动作优雅,从容。 他刚坐下,身旁的日曜便递上来一个巴掌大小的黑雕木盒。 他淡淡的一笑道:“能得尊主这般效忠的人,本座很是好奇。为表礼仪,赠与贵宫主。” 说着,他将木盒递到日曜手中。日曜走到歆夜面前,将盒子打开来。盒子里躺着一枚白玉佩,玉佩上雕琢的桃花枝栩栩如生。 宫主的汉白玉令!歆夜拢在袖子中的手攥紧,他扫向身旁的于秀,于秀冲他摇了摇头。 宫主并没有出事。这次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两人玉佩,那下一次……该死,他竟然用这来威胁他! 屋内气息浮动,气温陡降,屋内鸦雀无声。 半晌歆夜接过那盒子,敛了一身怒气,一笑妖娆,“自打殿下现身来了月国,四国发的邀请函一个都没接,如今却单单见了本尊主,殿下是想暗秀宫被四国孤立起来吗?” 风栾华微微抬了眸,淡淡的道:“实在是本座有事相求,尊主可以选择不见,不是吗?” “……”他说的到轻巧,他想要见谁,谁敢不见?指不定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歆夜望着他嗤嗤的一笑,“这世间还有殿下办不到的事情吗?” “暗秀宫四国最神秘的情报组织,这件事还真的麻烦尊主。”他顿了顿,又道:“本座要十三年前的齐国皇后的资料。” 歆夜皱眉思索,抬头望见对面的风栾华不知何时微侧了身子,目光透过帐幔定格在一处。 歆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楼下大门口走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挑了一张靠近戏台的桌子坐下,男子不知对女子说了什么,惹得女子轻笑不止。 明亮的双眸似繁星一般耀眼,眉宇间的血色桃花灼伤了他的眼。 他收回目光,却见对面的风栾华正看着自己,他淡淡的笑着,但笑意未达眼底。 …… 天阴沉沉的,空气中的气息压的人喘不过来气。像是耄耋的老翁在吐纳天地间最后一股气息。 街道上的行人行色匆匆,路边摆摊的小贩望着天喃喃自语,想确认这天到底下不下雨。 远处几个官差拿着一卷纸,贴在了路边的公告栏上。 不一会公告栏旁站满了人,人群中听得有人嚷嚷。 “这上面写的啥,能翻译不?” 声音宛如黄鹂,有人顺着声音瞧去,是个姑娘,那姑娘面容清秀,眼角有一颗朱砂痣。这么俊的姑娘,莫非不识字? 有人好心的解释道,“上面说那频频杀死官员的男子,已经伏诛了!” …… 德馨居的大厅内,曲声依旧。 “你们知道吗?那个频频杀死官员的人终于被陛下抓住了。实乃月国之幸。” “不是说是宋施宋大人的功劳吗?” “听说他是要杀宋大人,谁知宋大人却以自身为饵,反抓住了他!” “听说是叫什么玉琅,难怪每次作案都会留下一个玉字。这名字,真是女气很!” 德馨居大厅的一角讨论的火热,却不知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的白衣女子正冷冷的望着他们。 那些人只觉得后背冷嗖嗖的,回头去看却又没发现什么,只得自顾自的自言自语一番,再加入那火热的讨论中。 我本是想要起身问个明白的,不料却被一旁的君莫惜拦了下来。 他皱着眉头看我,眼光却似乎是越过我看向身后。我以为他是在看那一群聊得起兴的人,便没有在意。他估计是生怕我一个不小心就冲过去宰了他们。 他冲我摇了摇头,声音急切,“小瑾儿,事情估计有蹊跷,也可能玉琅根本就没死。你想凤凌抓了他那么长时间都没抓到,这次估计也……” 他见我欲抽手,握在我手腕上的手越发的紧,“小瑾儿,你现在不仅是暗夜山庄的小姐而且还是端王府的王妃!你不是一个人,你想想他们!” 不知为何,心痛的厉害,像是有谁将它握住,然后狠狠的搅动。这种窒息的感觉很不好,我皱了皱眉头,目光落在他握着我的手腕上,低低的出声,我却不知道我的嗓子已经哑的厉害。 我道:“我不信。” “我也不信。”他看见她本来红润的脸颊瞬间苍白,明亮的眸子中一片寒凉。他未见过她这般模样,他有些害怕的将她往自己这边拉,却见她回转的眸色一片血红。 他眉头蹙的更紧,双手一转搭在她的腕部,谁知她比他的动作更快,眨眼之间她已经甩开了他的手。 他顾不了那么多,目光转向了二楼的梅苑,盯着那垂落的帐幔,急急的传音过去,“殿下,你玩大了!” 那帐幔随风舞动,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想让周围的人察觉到她这桌的不同,她敛了胸中滔天的悲愤,望着君莫惜,淡淡的道:“君莫惜,对不起,玉琅,不能死!绝对不能!” 他望着她决然而去的身影,心里苦涩不堪。正欲上前拉过她,却见自那梅苑之中飘出一红色身影,他朝她的方向而去。他一愣,紧接着他听见他寒凉又决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说,“别拦她,放她走,天塌了,有我给她撑着。” 是啊,她是他的夫人,又不是自己的。空气中依然飘散着她身上那股好闻的桃花香,甚至依稀可以记得自己掌中的柔软。他看见她眼底的那抹森寒凉意,他心底也会痛。 “追出去的那人是谁?” 梅苑帐幔内,侧卧在那里的紫衣男子一只手转动着手中的白玉杯,一只手按在眉头。 难道他这次真的做错了,他千算万算唯独漏掉了她对他的情。她眼底的那抹森寒,他看到了。甚至还捕捉到了一股杀意。很快,一闪就消散。 她才十七岁,正值芳华,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让她学会了隐藏。他熟悉这种感觉,他知道那会有多苦。那一瞬间他甚至想冲下楼去,捂热她眼底的寒凉。 听见君莫惜传音上来,他回道:“那人是暗秀宫的尊主歆夜,如果本座没猜错的话,瑾儿应该就是暗秀宫真正的宫主。”顿了顿,没有在传音过去,用着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低的呢喃:“应该也是十三年前,慕容桓跟梁纾的女儿。” ------题外话------ 好激动~\(≧▽≦)/~,《帝门宠妃:本宫非你不嫁》将于这个周五2月24日上架啦!上架会有万更哦~感谢大家地支持,谢谢乃们! ☆、078 给本宫封了这都护府 风自平地吹起,天空似是夜幕降临,一道闪电自头顶划过,白的耀眼。紧接着,雷声自天际而来,似是要惊醒这世间痴缠。 奉城上空一场暴风雨快要来临。似是人滔天的怒火,只待时机成熟,砰然爆发。 眼睛有些浑浊,泪水在不经意间滑落没入尘埃之中。脚下虚浮,脚尖点在屋顶瓦片之上,差点摔下。 我在疾行,漫无目的,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心中悲戚,有苦难言,思绪繁乱。 玉琅,你为他卖命,到最后他却送你赴死,值得吗?还是你想绝了我的念头,让我安心在端王府里生活。玉琅,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我跟宋施有仇,杀父母之仇。 爹娘不让我报仇,可我却组建了暗秀宫,师父爱我娘亲,却在她死后,守护她的女儿十三年,君莫惜不让我冲动,可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看着我最爱的人死在我面前,一次又一次听见我最爱的人的死讯而无动于衷! 身子停了下来,望了望四周,却发现自己竟在华梦。 华梦湖心之亭,亭上一白衣少女迎风而立。头顶是乌黑的云,脚下是澄净的水。云和水,似那黑暗与光明。 她站在两地交界处,眼眸黝黑沉静,桃花绽放在额间,容颜倾城。她垂眸俯瞰,眼神冷绝。 很快,有人自四面八方而来。 亭下,湖外,一绿衣女子带领着众人跪在湖外空地上。红,橙,黄,蓝,四道身影从身后掠出,朝那绿衣女子行了一礼,便半跪在最前面,神态恭肃。 天空中慢慢的飘下雨滴,滴落在脸颊,含着一丝凉意。脚下现出一方阴影,我微微侧目,身旁有人为我撑起了伞。 那人红衣如火,额间三瓣红莲妖娆,发丝半挽,容颜似妖,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本该盛有万般柔情,但此时的他静静地立在我身侧,恭候着我的抉择。 我第一次正式的动用暗秀宫,看着他们敬畏的姿态,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手紧紧的握着玉笛,朱唇微张,声音清寒,“春华,奉城中可调动的人有多少?” 春华见我神色庄重,一改往日笑颜,垂眸,恭敬的回道:“回宫主,可调动二百三十七人。” 我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道:“春华,即刻封锁都护府,在此之后三天,断绝都护府与外界任何往来!” 春华领命离去,目光扫向一旁的月蚀,“月蚀,都护府外佃户可有离去?” 月蚀没有抬头看我,只是平静的回复道:“雨下之时,人已经散了。” “立刻派人前去,通知他们,就说今日便可收回工钱,让他们一个时辰以后到都护府的西跨院拿钱。” “是。” “浮池你扮作本宫去端王府,如有急事,让玉镜来通知本宫。” “是” 指令一道道发下去,我握着玉笛的慢慢松开,神情也变得放松。 我勾起一抹浅笑,转过身,手中玉笛轻轻挑起歆夜好看的下颚,柔声道:“歆夜,陪本宫逛一逛都护府可好?” 歆夜笑的妩媚张扬,未撑伞的手握住玉笛,幽幽的道:“宫主相邀,岂有不从之理。” “听闻,都护大人家有宝库,本宫觊觎已久。火沄,蓝袖,本宫命你们去好好欣赏一下那宝库,顺便劫了他!” 这哪是宫主,分明是一劫匪! …… “废物,没用的东西,这人都死了,竟然还没问出来我要的东西!平时的威风哪里去了!” 外间风云涌动,都护府内宋施的身影在屋内来回踱步,望着地上跪着的护卫首领,恨不得杀了他。 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屋外渐渐昏暗的天色,沉声道:“出去!滚远一点!” 那人恭敬的朝宋施一拜,转身出了屋子。 宋施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手抚上胸膛,叹了一口气,朝身后的椅子坐去。忽觉口中干渴,抬手去拿桌案上的茶杯,眼前寒光陡现,他已经来不及躲闪。下一瞬他便感觉到了那片冰冷正抵在自己咽喉。他僵了僵,听见耳边传来轻笑,女子的声音清寒,宋施觉得这声音竟是在哪里听过。 她道:“宋大人,别来无恙?我们又见面了。” 宋施一听之下,不免大惊!这声音,分明是那日进入密室,盘问她的女子。那日他本想杀的是她,却被那个该死的人搅了局。 搅局的人都该死!还好他中了他的毒,今天早上已经死在了他的牢中! 这女子不请自来,倒是省了自己的事。 他垂着头思索,笑意藏在眼底,声音低沉,“你到底是谁?几次三番闯我都护府,意欲何为?” 话落,只见雪白的裙倨从身后闪出似一地洁白的雪,不染纤尘。 小巧精致的玉笛被握在手中。白色的腰带束于腰间,勾勒出女子玲珑有致的身材。朱唇艳红,绝代的容颜略显苍白,星眸璀璨,眼底寒霜。眉宇间的桃花血色妖娆,似腊月的一株梅花傲然屹立在万里风雪中。 颈边的剑并没有移动分毫,她这次来依旧不是独自一人。只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是端王的妃,暗夜山庄的二小姐,夜雨! “端王妃!”他惊愕的出声,他只在前不久的大婚中见过她。在自己心中,她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再者,她又嫁给了那个病秧子。 近些天,大街小巷还传出她不受宠的消息,都被他当做笑谈。对于弃妇,他更是连瞧都不会瞧一眼。 可是,这个夜雨如今就站在自己眼前,而她,轻轻松松进了这奉城之中除了皇宫防守最严密的都护府,还命人用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面前这白衣少女,眼神森寒如鬼魅,同那日所见判若两人。 只见那少女走上前一把将他丢在地上,他一个不注意趴到在地,正欲站起,只见眼前红光一闪,红衣男子站在自己身前,剑指咽喉。 他不敢在动,扬起脖子看着那白衣少女,此刻的她已经坐在了刚才的椅子上,神情依旧是冷漠淡然。 宋施盯着夜雨坐下的椅子沉默不语,想着自己刚刚只要碰到开关,就可以将她射成筛子,如今却被她摔在了地上! 那女子似乎是知道自己的想法一般,冷冷的开口,“怎么,宋大人莫不是还想玩上一次的把戏?或者是觉着耍着本宫很好玩?宋大人,本宫劝你,不要再动什么歪主意。歆夜手中的剑可是不长眼!” 宋施面色大变,“端王妃,你胆子也太大了吧!私闯官员的府邸,还这般对待老夫,你就不怕陛下知道了后,治你的罪吗?” ------题外话------ 上架后更新时间会有所调整,首订当日福利,活动还有更新日期乃们请戳上架公告与评论区哦~ 2月24日卿卿与大家不见不散~\(≧▽≦)/~ ☆、079 为了他,奉献自己〔万更〕 “宋施,你也太看的起你自己了。我杀了你,恐怕是凤凌很乐意看见的事。至于,本宫,他凤凌敢动吗?” 这夜雨到底是谁?说话竟这般狂妄至极! 我把玩着手中玉笛,面色一沉,“宋施,别在想着拖延时间。从现在起,本宫问你的话,你若敢胡说一个字,就让歆夜切下一根手指!” “你,威胁我!你别忘了,这里是我都护府,不是那端王府,更不是暗夜山庄。只要老夫喊一声,你们插翅也难飞!”宋施高昂着头,怒视着那端坐在椅子上的女子。 那女子不怒反笑,笑颜如花。似在云端。 “本宫既然敢来,岂会怕你这小小的都护府!”顿了顿,看向那一直漠然不语的歆夜,冷声道:“歆夜,让他给本宫安分些!” “宫主大人,早该如此了!何必跟这厮浪费那么多口舌!”歆夜笑的妖艳,语气中带着丝嗔怪。手下动作却不停,只见他伸出另一只手,一边说着一边拍着宋施的肩膀,道:“大叔,说话利索一点,要不待会该赶不上去奈何桥的时辰了!” 歆夜拍一下,宋施就吐一口血,等到他听完这句话,两眼一翻,差点立刻死过去。 “宋施,十三年前,凤凌为何派你前去临南山找慕容桓?” 宋施呸了一口血沫,不语。 我秀眉蹙起,玉笛在手中转动,“看来,你是想尝尝断手的滋味,本宫成全你。歆夜,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手起,刀落。伴随着宋施的一声惨叫,右手小指以被切掉!献血撒了一地,那节断指躺在血泊中,失去了血色。十指连心,宋施握着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似有大仇。 我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恍惚,总觉得被杀了父母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我深吸了一口气,盯着他道:“本宫再问你一遍,十三年前,凤凌为什么会去临南山杀慕容桓?” “你个妖女!”宋施大喊出声。 竟然敢说宫主是妖女!歆夜实在是忍无可忍。宋施只觉眼前红影一闪,歆夜便揪过他的领子,迫使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剑高高举起,眼神中杀意陡现。 宋施顿时慌了,那女子年纪不大却雷厉风行,这红衣男子又是个不好惹的主,他坚信,他们说什么都是真的!他若不配合,他们一定说到做到。 “我说我说!” 歆夜顿了顿,冷哼了一声,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随手一甩,像扔麻袋一般将他扔在了地上。 “说!”我看着他,冷冷的开口。 “那慕容桓就是个叛徒。他本是月国人被凤凌派去齐国,却因为一个女人,背叛了凤凌!” 眼前白影一闪,女子就揪起宋施的衣领,她眼中寒光一闪,一掌挥出,那宋施竟被狠狠的踢到身后墙壁之上,落下后,宋施再次吐血。女子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似乎是强忍着心中怒火,用玉笛指着宋施,一字一句道:“再敢胡说,本宫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老夫真没胡说。” “宫主大人,冷静点。”歆夜上前,拉过眼前的女子,皱了皱眉,又看向宋施,“你继续。” 宋施捂着胸口,咳了两声,才哆哆嗦嗦的继续道:“其实,这一切的因都是因为那张图纸。听说是凤凌当年从宫外带回来的女子身上的。” “什么图纸?上面的内容是什么?”我身吸了一口却气,一旁的歆夜拉过我,让我倚靠在他身上,他身上有股好闻的幽兰香,分外醉人。 “我偷偷看过一眼,不过画的都是些寻常物事罢了。有一面巴掌大的镜子,有一把七弦琴,有一对星形耳环,还有一只短笛。那短笛跟你手上的这根很像。也是这般大小,通体莹白如玉。”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笛,这根玉笛已经伴随了自己十年。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如此喜欢它。玉笛是凤池送给她的,这玉笛莫非还是个宝物不成?还有那个耳饰,当初自己也只是在乐林城的摊位上偶然看见的而已。她将它留在了乐林,留给了玉琅,如今玉琅已经……那东西也不知在何处了。 “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咳咳,老夫这真不知道。不过当初凤凌就是因为知道慕容桓手中有那耳饰才下令抓他的。”宋施看着女子神色不定的眼神,声音喑哑,带了丝慌乱。 “慕容桓还有梁纾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死的。”终于还是问出来了。十三年了,那晚的场景就像个噩梦,一直缠绕自己,不得自拔。今日,也该了断了。 “不是,不是我。”宋施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双手紧紧握着,走到他身前,冷笑出声,“宋大人忘了?可是,本宫没忘!本宫从来都没有忘记你这张脸!” 一掌挥出,宋施竟生生接了,嘴角不断有血溢出,他颤颤巍巍的扶着墙壁站起,眼神竟也有一丝凶狠,“你是当年那个女孩,他们竟然没摔死你!废物!” 他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再一次开口,却带了一丝轻蔑,“小丫头,我也算是你母亲的男人!哈哈,你母亲的滋味真好,就是跟你一样倔得很。” “畜生!本宫杀了你。”目眦尽裂,眼眸猩红,杀意已起。 “宋施,玉琅是不是也是你杀的。” “是。中了老夫的毒,怎么还有命活?” “很好,三条人命,本宫今天跟你清算!” 宋施惊愕看着那白衣女子不知在哪里抽出一把清亮的剑,直直的洞穿了自己的胸膛。血色殷然,血珠顺着剑身滑落,在地上晕开来。 他料她不敢杀他,可为何结局会如此! 剑狠狠的从他胸膛抽出,鲜血喷洒,朵朵红梅开在雪白的裙摆上,脸上温热。宋施瞪着他那不可置信的眼睛,身子渐渐滑落于地,血河在他身下流淌,我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握着剑的手有些颤抖。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大风夹杂着暴雨扑面而来。 歆夜掠到我跟前,将我护在怀中,他的身躯遮挡了吹进来的冷冽的大风。 他的发丝张扬,眸色黝黑深沉,淡淡的幽兰香萦绕在我周身,我靠在他怀里,贪婪的想要拥有一方温暖。突然想哭。歆夜紧紧的搂着我,声音低哑,“雨儿,想哭就哭吧!我在这,别怕。” 不知何时,乌云笼罩下的天已经黑透,墨色翻滚,不时有闪电将天空撕裂,伴着雷声阵阵。风吹进,屋内烛火闪烁不断,忽明忽暗之间,见一黑衣男子持剑立在门口。风吹乱了我的发,身上白色染血的衣裙翻飞,似振翅而飞的蝴蝶。 男子看了看我和歆夜,又看向那已经死去的宋施,抱胸,身子斜靠在一旁门框上,道:“原来是暗秀宫的尊主大人,这人可是死透了?陛下如果知晓,定会感谢尊主大人的。” 歆夜看了一眼来人,将我又往他怀中按了按,想了想,便点了我的睡穴。侧了侧身,避开了那男子略带探索的目光。 “沐落,皇宫禁军的统领大人,陛下当真舍得,竟派你来这都护府做一个小小的护卫头,真是屈才。” 歆夜一边说着一边拨弄着我的发丝,抬起袖子擦着我脸上的血迹。血沾染在绛红色的衣袖上竟分辨不出,哪些是血,哪些是袖子本来的颜色。 歆夜轻轻一笑,将我打横抱起,女子静静的躺着怀中,只有这一刻让歆夜真正的觉得她是属于他的。有多久没有抱过她,又有多久不曾看到过她的睡颜,他眷恋此刻怀中的柔软。 他抱着她走到门跟,顿住,对沐落道:“回去替本座告予陛下,该死之人已死,做为报酬,宋施的府库本座就代为接收了。” 沐落身子僵了僵,目视着那红色身影远去,正欲转身,听见那人传音道:“统领大人忘了告诉你,宋施拖欠佃户的月钱,别忘了垫上。” 沐落上一刻还在思索歆夜话中的意思,下一刻,当他看见那冒雨前来讨债的佃户们时,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这歆夜竟然丢给了自己这么一个烂摊子!不赚钱,还倒贴。有苦难言,只得将这苦水咽下。 不远处,有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大风席卷之下,那人如一方顽石岿然不动。大雨倾泻,却没有沾染他一片衣角。发丝随风飞舞,凤眸看着那红影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一道黑影掠到屋檐上,半跪在男子身前,“主上,人已死,夫人也已离开了都护府。” 男子轻嗯了一声,缓缓的伸出拢在紫色衣袖中的手,如玉的指尖指着下方的建筑,声音渺远,“这里,毁了吧!” 眼前寒光陡现,左侧一只箭矢划过黑暗破空而来。男子缓缓的移动手指,滑向右侧,指尖白光一闪而逝,破空之声顿时消失。 男子将手重新拢在袖子中,淡淡的撇向脚边屋檐上,那只羽箭只剩下的一根木柄孤零零的躺在那里无人问津。 男子看着那箭矢飞来的方向,不语。 那黑衣男子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轻声询问,“主上,那人已经被送回密室,月初将至,主上体内还有余毒,主上是不是现在就要回去?” …… “跟我走。”冥冥之中,你我相遇。竹林中你长身玉立,声音清冷,微带寒凉。 一贯警惕的我,竟鬼使神差的跟你离去。恐怕从那时起,我便就此迷离。 一路相随,乐林城中客栈内,你寡淡的道:“你做我的夫人,我娶你。”或许你并没有将它放在心上,或许也只是随口而出。你我之间有什么东西却在悄悄改变,那时的你,没发现,而我,也没有。 你喜欢凤莲,而我终究是要嫁给端王。我想就此把心意丢弃,可我却会不舍。皇陵一吻,我知道那是为了救我,可为什么我会觉得你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三个月的放纵,终得归。心意收起,成了此生禁忌。我不愿见你,也但愿永远也不要遇见你。因为我会怕,会怕会忍不住,为此抛弃一切,不管不顾。 那晚,凤池狠狠的践踏了我的尊严,我愤怒,也委屈。 上天总喜欢开玩笑,天意让我们再次相遇。手握金弓,箭指苍穹,一身英姿,挡不住一身的高贵荣华。箭落血溅,留下一朵白莲花。 “瑾儿,你若难受,就哭出来。” “我喜欢的是你。” 都护府中假山内四周漆黑,你握紧我的手,轻声呢喃,“瑾儿,放松些,我不会放你一个人的,你只要想着我会在你身边,就不会害怕。” 玉琅,你现在又在哪里?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没有你,我害怕。 每次都是我的大意,害得你舍身救我,箭如血肉,你在我耳边,声音悲凉,却轻轻的道:“别怕,有我,就像现在这样,我抱着你就这样很好。” 你真傻,总是护我,把我当做是个小姑娘。我承认,你将我护的很好,让我远离危险,不涉及这奉城中暗藏的逆流。宋施找的人是我,威胁他的是我,想杀他的依旧是我,你怎么能替我。 “玉琅!” 一场暴风雨,洗刷了灰蒙的天空,也似乎是也洗刷了这奉城中的一场暗流。洗刷了一个人的怒火,洗刷了他在这世间最后的痕迹。 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草香,鸟儿在屋外鸣啼,阳光明媚,透过窗棂照进屋子内。 白衣女子从梦中惊醒,盯着前方出神。 门被人从外推开,红衣男子端着一碗甜粥慢慢走进,他看着床上的女子,微微叹了口气,“宫主大人,醒了就吃点东西。” “歆夜,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雨儿。” 他笑了笑,看着床上的女子神色不明,脸上有些苍白无力。 女子微微一笑,却笑的有些僵硬,“歆夜,我很久没吃过你做的粥了,快给我,我尝尝可是变了味。” 他递给她,她接过尝了一口,微微皱眉,却只是一瞬又舒展开眉宇,笑道:“唔,味道不错。” 手中的碗被人夺过去,碎裂的清脆使我心底一颤。 “雨儿,你在勉强什么?”这碗粥他故意放了盐,没有放糖。她果真是他料到的样子。 “勉强什么,我没有勉强什么!” “雨儿,你不快乐!”歆夜盯着她澄澈的眼眸一字一句的道。 “我快乐。” “雨儿,你在自欺欺人。跟我回汉城,暗都峰上的宫殿已经落成,是你喜欢的样子。可你做为宫主,你一次也没去过。” 我摇了摇头,“我要回端王府。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歆夜,我总会去汉城的。” 我是会去汉城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 月国承德三十二年,九月三十日 距那晚已经过去三天了,三天之中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比如,都护府。 一场大火,将那原本华美防守严密的都护府,烧的只剩断壁残垣。府中二百多人无一幸免。 凤凌对此态度不明,只派了相关的人前去收拾残局,但对于凶手没人去寻找。倒是让人觉得这是一场意外,而不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案。 说实话,宋施的府库里面东西不少,但有用的,除了钱,却没有几个。 比如,凤凌突然心血来潮跑去行宫见风栾华,却不想,刚一迈进紫苑就发现那一株令他引以为傲的百年的紫月翎不见了,徒留一个空池子和几片枯萎了的叶。凤凌气的浑身打颤,两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 而一旁,北望的圣主殿下却在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煮茶。 一片阴影之下,他半靠在躺椅上,姿态慵懒闲适。纤长的手握着书卷颇为认真的看着,时不时的还动手翻上一翻。 茶香渐渐飘散开来,就在凤凌看过来时,他正巧放下书卷抬头看他。 耳边听着茶水沸腾所发出的咕咕声,他嘴角上扬,冲凤凌分外客气的道:“陛下怎么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本座一声?” “风栾华,朕的紫月翎呢?”常侍扶着凤凌上前两步,却又不敢靠的再近一些。 风栾华将手中书卷放到一旁桌子上,伸手摆弄着桌上放置的茶色杯子,杯子时而发出几声脆响来。 这时他似乎才想起来还有个凤凌,声音不疾不徐的缓缓道:“本座向来不做赔本买卖。送出去的东西总是要讨些利息的。” “放肆,月国的镇国之宝,你这么轻易就取走,就算你是圣主殿下也该给月国一个说法。否则我月国国威何存?”一旁的常侍厉声呵斥。 风栾华挑了挑眉,声音变得有些清冷,“一朵露炎花,外加本座的寒雨,本座送给了陛下,什么都不带走,觉得太对不起陛下。届时三国都说本座偏心,倒也是得不偿失。再说紫月翎,本座只是给它找了个更安全的地方,也并未带离月国,陛下的奴才这般咄咄逼人,这就是月国对待本座的态度吗?” 对于凤凌来说,此事只能不了了之,给风栾华赔了罪,还得好生招待着他。 再比如,她的夫君凤池,最近似乎太闲了一些。 …… 三天前回到端王府中,竟然发现他竟然在府中设宴。曲水流觞,高谈阔论好不热闹。 而他就同那些人坐在一起,邻水而卧,一席白衣飘然,若天空之云。端的是一副温文尔雅。让我想起了琉国丞相涵月,那画中谪仙一般的人。 凤池虽比他漂亮但风韵上差了很多,到与他不相配。不胜那晚的惊艳绝伦,也不胜那天清晨,虽眸中含笑,但那股子淡淡的清冷,像是月中的神。 他看见她,向她温和的一笑,声音柔软,“你怎么来了,为何不在屋中好好休息?” 我蹙眉,看见他好像就看到那蒙尘的玉珠,掉落在土堆中的神,实在不爽。 正想离开,耳边潺潺的流水声中夹杂着几声呼喊,“可是端王妃?” “正是。”我看着那一身青衣的陌生男子淡淡的道。 那男子躬身朝我行了一礼,笑道:“正巧轮到王爷赋诗,既然王妃来了,何不留下墨宝?” “不会。”我不悦的开口。 一旁的凤池拉过我的手,冲那青衣男子道:“贱内才识疏浅,难登大雅之堂,她们做女子的都只会对女红精通,你们难不成要为难一个女子吗?。” 贱内?才识疏浅?只会女红? “王爷向来怜香惜玉的。” “王妃似乎性子有些烈,王爷哪里比的上露兰阁的荼儿姑娘。” 他听了这些不堪的话竟没有反驳,反而作势想要摸我的脸,那眼神里除了初看到我时的惊艳,竟还有些恼怒和浓浓的*。 我一脸厌恶的躲开了,心里冷笑,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转身就走。 不对,哪里不对!越想越觉得这凤池古怪的很。 他是她从小就钦佩的男子,谱出并弹出魂歌那样激昂辽阔的曲子,能画出四国川域图那样详尽逼真的人,就是这个样子? 是她夜雨看错了人,还是他凤池隐藏的的太深! 今日再见,感觉竟然完全不同。新婚夜那晚的清冷决然,庆宴上他虽然在笑,却似乎是隔了层雾,看的不甚清楚,床榻上他狡黠似狐,他看着她,却是一笑温软。 曲水流觞,他温文尔雅,那姿态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那眼神之中哪里还有往日的清明模样!他究竟伪装了几层?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想了三天,也没想出点什么。倒是玉镜的一个消息点醒了我。 端王府中那被禁足之地,今晚来了两个人,一个人是这月国最尊贵的女子,月国的赫连皇后,一个是皇帝身边最亲近之人,大内总管常侍。 他们秘密的来这里一定非同寻常,而且一定不会是唠家常。 想起那天诡异烛火,破败的院落,心底微微一颤,突然觉得困扰我几天的问题似乎可以解决,而解决的办法应该就在他们二人身上,或者就在那个院子内。 毕竟赫连皇后是他的母亲,儿子的反常应该最是清楚! 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影西沉,院子中的树影婆娑,天际的日光将最后的余晖挥洒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 我站起身,向四周望了望,待确定菊儿的确未在之后,才闪身而出。 若是让菊儿看见,保不定自己前脚刚出去,那边皇后就知道自己的动静了,实在大意不得。 那院子坐落在端王府东南角,院子不大,离我居住的院子很近。不大一会,便落在了院子里。 夜幕已经降临,那院子依旧是那天来时的样子。 院子内杂草丛生,那些枯黄的树叶散落一地。院墙斑驳,那通向内院的小径旁原本应是安放灯盏的柱子其其的断裂,柱子上刻着的繁复图样也模糊的不成样子。 我不禁好奇,这奉城是新城,是当年齐国和月国的边境之城,当年凤凌为了在这里建都硬是将这里原先的房子拆了个干净,这种破败的院子按道理应该是不会存留下来的,可是如今这里又怎么解释?端王府为何要留下这样一个地方?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内院,微弱的烛光在黑暗里忽明忽暗,同那晚一样诡异,似是幽冥鬼火。 看这样子皇后和常侍并未在这里,莫非消息有错?还是说他们已经来过了?或者是临时有事出去了? 我皱了皱眉,挥手打出了个手势。 一抹橘色身影很快飘落到近前,立在我身后,轻唤,“宫主。” 我朝他点了点头,目光看着那微弱的烛火,缓缓的道:“本宫进去瞧瞧,若有人来,通知本宫。” “是。” 纵身一跃,人已经来到了屋门前。这门似乎经常被人使用,看上去要干净许多。 轻轻一推,门开了。深秋晚风微凉,吹拂着我的发,屋内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莲香,不知不觉中握着门框的手在轻轻颤抖。 若不是自己确定这屋中无人,就要恍惚的觉得那人就在屋内。他会低低的唤自己,“瑾儿。” 这莲香是玉琅身上独有的味道。莫非他曾经住过这里? 我迈步进入屋内,屋子不大,只见那屋内的陈设极为简单,一张木桌,一张木床,仅此而已。恐是比那奉城之中最普通的一户人家屋中还要简单。 那木桌上放着一个烛台,那微弱如鬼火的烛光正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屋内的光线有些暗淡。自己的影子被拉长投射在斑驳墙壁上,显得诡异非常。 在屋内转了一圈也未发现什么,倒是总觉得有股凉风直钻脖颈。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突然,眼神在一处停驻。那是一条缝,极细小的缝隙。我走过去,蹲下来查看,赫然发现,这缝隙并不大,大概有一个门的宽度。 将手探过去,凉风正是从那里穿出,袭向我的手心。 有了雪域皇陵的那一次经历,我敏感的认识到这里应该有机关,而里面应该是间密室。 想到这里,心中有股淡淡的欣喜,但莫名心中的又透出一丝紧张来。 四周寂静无声,突然出现在院外的脚步声显得异常的突兀。 我转过身,就见一抹橘色翻窗而进。 “宫主,有人来了。” 我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那斑驳的墙壁沉声道:“这有间密室,我进去瞧瞧,你回华梦等我。” “是,宫主小心。”月蚀看着我,蓦然出声。 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顾不了那么多了。 手抚向墙壁上的凸起,轻轻按下!石门翻转,我闪身进入,却不料一脚踏空,直直的摔了下去! …… 不知过了多久,直觉身下一阵冰凉刺骨,我撑着身子坐起,发觉四周一片漆黑。竟是什么都看不到。头晕的厉害,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将眼睛再次睁开依旧是什么都看不见。 黑色,一片黑色,就犹如跌进了一个无尽的深渊。我眯起眼,缓缓站起身,摸了摸四周什么都没有。 细细回忆,想起自己是在那间屋子内找到了机关,紧接着似乎是听见屋外脚步声,自己进入这间密室,脚踩空了! “有人吗?”我蹙了蹙眉,试着轻唤了一声,四周应是一片空旷,回音声甚重。 身上一阵酸痛,脚似乎是扭伤了。微微一动,便有刺痛感。不禁暗恨自己大意。 “有人吗?”又喊了一声,依旧无人回应。渐渐地眼眸似是适应了这片黑色,隐约的可以看见离我两丈远的地方似乎是个石壁。 我慢慢的挪过去过去,手抚上石壁,感觉到石壁上面还有些湿润。凹凸不平的石壁咯的手心有些微痛,这里果真如自己猜想的那样另有乾坤,只是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是一个天然的洞穴,好像很大的样子。 洞内有些湿冷,冷风风夹杂着莲香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寒颤。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莲香的确是存在的,这不是梦。 莫非这前面会是一个大的荷塘? 渐渐觉得自己的猜想似乎很对,因为越向前走那股莲香就越重,潮湿感也越发的强烈。莫名的感觉自己呼吸有些困难,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一般。 “有人吗?”我摸索着墙壁顺着向前走去,我不知道自己会走多久,却依旧尝试着呼喊。空气中的这股莲香是那般的熟悉,是自己曾经贪恋的味道。 玉琅一定在这里待过,才会沾染这样浓郁的香气。我渐渐放松下来,不知为何,我闻见这股莲香就会觉得莫名的心安。 似乎是玉琅就在我身边,保护者我。不会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前面逐渐出现一个光点。我向那个光点疾步走去。我感觉到石壁在我手间出现了棱角,我眼前也出现一个不大的石室。对面的石壁上有些小孔,光是从那里照进来的。 我原本以为那股莲香应该是满池塘的莲花散发出来的。 可是我错了,当我看到眼前的景象后,我就觉得眼前之景我终生也忘不掉。 我恍惚的觉得我进入了仙境。 触目可及是满地的白莲花,不过这些白莲花不是实体,而是透明的。看样子是用内力凝结而成的。 花呈五瓣,花心处有点点星光盘旋而上,散落在空气中,似天际繁星闪耀,似梦似幻。 花海中,一人盘膝而坐。男子一身白衣,华美的衣诀似是要与这白色的莲花融为一体。及腰的长发半挽,用一根青玉簪固定,其余的散在肩头。周身的气息涌动,发丝微微飘扬,似一只只墨色的蝴蝶。 衣襟半开,露出他脖颈之下精致的锁骨,他的下颚弧线优美,鼻梁高挺,尽管他的的脸色看起来微微有些泛白,眉头蹙起,双眼紧闭。但依旧挡不住他艳绝的容颜。 恐怕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放在他跟前也会黯然失色。 如月之倾华,玉之无暇。 这般美景也要有福消受,再这样雄厚纯净的内力之下,只觉胸口一痛,紧接着便有血从口中溢出,滴落在地面上的莲花瓣上。 那血似是是雪中的尘土,在这圣洁之地,我自觉污秽,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今日不是被人邀去了露兰阁?他现在不是应该软玉在怀,与佳人一起共度良辰? 思绪被打乱,就在此时,那些莲花似是受了什么惊扰一般砰然碎裂,瞬间化作无数星光,在黑暗中消逝。 石室恢复原先的昏暗,似乎一切都未发生一般,再也寻觅不到半丝痕迹,就连那浓郁的莲香也随之淡了下去。 盘膝而坐的他,浑身一震,随之吐出了一口黑血。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我大惊,也不顾脚上剧痛,纵身掠到他身前,正好扶住他欲要倒下的身体。淡淡的莲香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我微微有些慌神。 他的眼眸依旧紧闭,我看着地面上那黑血,眉头紧锁,朝他低低的唤道:“王爷?” 他竟然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谁敢毒害这堂堂的一国皇子,月国的端王殿下? “王爷,醒醒。凤池。” “毒又发作了?也对,一个月又过去了。不过,你还真是命大,这样都没死。”静谧的石室内,突然传来一声略带戏谑的嘲讽。 我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那里正是自己来时的方向,昏暗的烛火渐渐的接近,来人的影子被烛光拉长映射在墙壁上,来的人有六个,听语气来者不善。不禁沉声问道:“谁在哪里?” “呦,你艳福不浅,在这里竟然也能看见王妃。” 依旧是嘲弄还带着几分不满和惊异。 借着身后墙壁上的光才看清来人相貌。 竟然是宋施府中的护卫长,凤凌手下的暗桩,现在官复原职的皇宫禁卫军统领沐落。 他依旧是一身黑衣,手中握剑,神情懒散,看过来的眼神有鄙夷有不屑。 我扶着凤池坐在地上,他的头枕在我的臂腕中,眉依旧未舒展,眼睛虽然闭着但却是要醒过来了。 “你竟然如此大胆,敢向端王殿下下毒!” 那沐落像是听见了万分可笑的话,挑眉道:“王妃真会开玩笑,如果不是陛下同意,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那。” 是……凤凌授意的?他不是他的儿子吗?他怎么会? 那沐落像是猜到了我的疑惑,冷笑出声,“暗夜山庄教出来的小姐就是不同。不要以为嫁给了一个替身王爷你就会变得身份高贵。而你怀中的那人可不是那替身王爷,而他十年前就被剥夺了所有的身份和地位,他不是陛下的儿子,他只是陛下的奴才,只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武功也弱,整个人就是一个被姑蛊掏空的躯壳。” “解药。”我盯着沐落的眼睛,冷声道。 沐落一愣,竟没想到她会转移话题。刚才的一番话她不在意?一个女子不是最在乎的不就应该是身份和地位吗? “我不管他是谁,现在他是我的夫君,是月国的端王。凤凌一定没说让他死,那么解药拿来!” “他中的是姑蛊,无解!” 本以为刚才是听错了,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姑蛊。我心里一惊。我记得姑蛊即为蜮,蜮不仅伤人,也伤魂。会使人经脉扭曲,虚弱不堪。 这是暗秀宫英落手中的秘药,并不是无解,是有解药的。为何凤凌会有?又为何会下在凤池身上?他体弱多病难不成就是这姑蛊在作祟? “解药。”我再次出口,这一次声音微凉,带着几丝怒意。 “王妃莫要多管闲事!奉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上面。和那位王爷好好过,虽说他是个假的,但至少可以保证你衣食无忧。”沐落变得有些烦躁。这女人年纪不大倒是倔强的很。 “沐落,我们做个交易可好?” 见他不说话,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凤凌给他下蛊,无非就是想控制他。让他帮你们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如这样,我替他如何?我武功比他高,背后又是暗夜山庄。怎么说都是好的。” 沐落似乎是在思索这个问题的好处。 手臂突然被人握住,我偏头去看,只见凤池已经醒来,他半坐在我身侧,眉依旧没有舒展,凤眸幽深沉静,他看着我,轻声道:“别胡闹。” “可是你,玉琅?” 这个时候我在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我就白活了这些年。 我没等他回答我,便趁他不注意,点了他的穴道。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我不怨你,你还活着,这样很好。” 顿了顿,又道:“玉琅,我夜雨欠你太多,今日一并还了可好?” 我撑着地缓缓站起,脚依旧痛的厉害,我看着对面的那群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沐落,你到底想好了没!” 沐落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他不明白,这女子怎么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他将手中的剑递给一旁的侍从,从他手中接过一个漆盘,漆盘上有一个白玉瓶,大约一根小指大小。 他在怀中又掏了陶,拿出来的瓶子跟刚才那个一般无二,只是我知道这一瓶是毒药。 “王妃想好了?为他,奉献了自己。” “你废话真多!”我忍着脚上疼痛,慢慢挪过去。 沐落盯着我的脚踝,眼眸中滑过一丝狡黠。 他们一行六个人,我们这边只有两个人。我不敢保证我们能安然的逃出去。 那么,暂时的妥协又有何不可?这样可以先给凤池解毒,自己的毒倒是不用担心。整个暗秀宫都是自己的,还怕英落那小丫头不给自己解药吗? 打定了主意,身上变得轻松不少。走到沐落跟前,却见他只将那瓶毒药递给我,不禁冷笑出声:“我夜雨说出的话从未收回过。倒是不知统领大人是否会言而无信。” “王妃大可放心。” 我接过瓷瓶,毫不犹豫的一口饮尽。那瓷瓶在我手中滑落,跌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那瓷瓶在我脚下打了个旋向密室深处滚去,本以为它会滚落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可是它却在凤池身边停下,一动不动。 这细小的动作我没发现,沐落也没有。沐落倒也言而有信,我拿过那一模一样的瓷瓶,将它握在手中。很怀疑这沐落会不会认错,错把解药给了我。 身体并没有感到不适,我不禁开始庆幸这估计是个慢性毒药。 上一刻我还在在庆幸,想这姑蛊的好,下一刻便清晰的感觉到体内像有万千的虫子在啃食我的血肉,这会才觉得刚才的脚痛跟现在比起来几乎是千分之一。 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冷汗直冒,想用内力抵挡却不料内力也在逐渐流逝。 迈出的脚落在实处,却像是踩在刀刃之上,几乎是寸步难行。身子不禁踉跄了一下。 凤池似乎是在看我,我抬眸朝他看去,他那双亘古不变沉静的眸子,此时却是安涛汹涌。他似乎是生气了。 我从未见过玉琅生气,他总是淡淡的,用那清冷高贵的姿态俯瞰众生。似是万物皆不入眼,却又洞察万物的本性。 我不想让玉琅看出点什么,遂,站直了身子,朝他展颜一笑。 我与他近在咫尺,但对于我来说却似乎是相隔万里。他也中了毒,而此刻或许不比自己好在哪里。 想到这里,咬紧牙关,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 这次回暗秀宫一定要向英落多讨些解药来。想了想觉得不妥,倘若下一次别人下了其他的毒怎么办?倒不如将她拴在身边。脑中快速敲定想法,回过神来时,已经来到了凤池身边。 我终究是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跪倒在凤池身侧。 ------题外话------ 今天卿卿就上架了!感谢乃们,求首订! ☆、080 你敢质疑本姑娘的能力 我倾身靠近他,依稀可闻见那股淡淡的莲香,似是清风撩拨着湖面荡起层层涟漪,似是那冬日里的一株寒梅傲然的开在莹白的雪地里,扎根在我的心里。 从瓷瓶中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口中,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眸中闪过别样的情绪来。只是我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看他,也就没看到他眸中的柔色。 亲眼看着他吃下去,我浑身紧绷着的弦也就断了。巨大的脱力感袭来,眼前的光影暗了暗。 恍惚间似是有一双手拉过我,将我拥入怀中。好闻的莲香充斥在鼻尖,我忽觉心安。像是一艘漂泊不定的船只终是找到了了避风的港湾。 他似乎是靠近了我,温热的呼吸喷薄在我的脸颊上,唇上忽觉清凉,他竟吻了我。 怎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然趁人之危,当这那么多人的面…… 正欲推开他,忽觉口中竟滚进了一粒药丸,他这是要把解药还给我! 想到这里不免大惊,模糊的意识渐渐清醒。 他似乎是猜到了我下一步的打算,手指飞快的在我颈项处轻轻一点,口中的药丸被我吞了进去。想再还回去已是不能。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盯着他那略带苍白的容颜,声音竟带着丝哽咽,“玉琅你个混蛋,你怎么又把它给了我,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做就是为了给你解毒,如今倒好,连解药都没有了。我要到哪里在去给你找解药,你个混蛋,白疼了那么久!” 我的手捶打着他的胸膛,他忽然握住我。握着我的手指尖微凉,却不曾想他的手掌竟会如此的温暖。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低头看着身侧的女子,声音柔和。 “瑾儿竟能为我做的这般地步,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况且瑾儿担心我,这也就够了,这解药只能暂缓毒发。这些时日未见,倒是越发不懂得照顾自己了。”话中藏着淡淡的笑意和对我的纵容与无奈。 “玉琅,你的毒。” “无碍,已经解了。” 我不禁想到那满室莲花和那一口喷出的黑血。莫非玉琅那是在解毒?心里不免安静了下来。这一刻我什么也不想想,那股虚脱的感觉依然存在,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玉琅,带我走。” 他揽过我,将我打横抱起,为我理好额边碎发,声音轻而柔,“从今以后换我带你离开。” “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这。”沐落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听见他们说要离开这里,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 凤池似是没听见他说的话一般,抱着我朝密室深处走去。 沐落看着他的身影微微蹙眉,他那洁白的衣袍似是一朵云,在密室中眼看就要消逝。身为禁卫军统领的他哪里受到过这等无视,心中的怒火陡然升起,望着那修长挺拔的背影,冷声道:“去,抓住他们。” 话音一落,沐落身边的六道黑影一跃而起,落在凤池面前,拦住了去路。 沐落冷笑出声,“没有陛下的旨意,殿下带着王妃这是要去哪?” 凤池眸中寒光一闪而逝,衣袖微拂点了怀中女子的睡穴。他微微偏头,漫不经心的道:“统领大人就这点本事吗?还是以为就这几个人便能拦得住本座?” 沐落像是听见了十分可笑的话语,将凤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仰头大笑。这端王口气倒是不小,空长了一张绝美的容颜,只是个会吟诗作赋的病秧子!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那个做事顺从的端王殿下何时也会反抗了? “他们拦不住你,还有我沐落。只是殿下想走也应找对方向才是,那里是死路,出不去的。” 沐落看凤池并没有回转的意思,他身边的六个护卫已经将凤池围在了中间。却在下一瞬,六个人毫无征兆的倒地不起,鲜血从口中溢出,每个人的眼神皆有惊异之色,却至死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就连身后的沐落也也呆愣在原地,他甚至都没看见那人是如何出的手。 “你……”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惊讶的出声,握着剑的手有些不稳。什么武功平平,什么只会玩弄风月,都是放屁,这人究竟是谁?竟隐藏的如此之深,就连陛下也被他骗了过去。 他向后退去,看着那人的背影修长,周身散发出淡白色的荧光,宽大的衣袖无风自动,袍角翻飞,发丝飞扬。密室中的空气随着他的气息滚动,雄厚的内力自身上泄出,室内莲香浓郁。沐落只觉泰山压顶,胸中气血翻涌。 他现在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离这里,他清晰的认识到他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在不走,自己的小命恐怕就要交待在这里。 却有一双手比他的动作更快,那手快而准,竟点了他的穴道。 眼前之人一身黑衣,容颜冷俊,手按着腰间的剑柄。那剑柄上的蓝色宝石璀璨耀眼,沐落只看了一眼便知这剑不是凡品。 “日曜,寒雨这里就交给你们,尽快办成此事。”是凤池的声音,只是话语中透着丝丝冷意,似是八月的天中飞雪令人生畏。 “主上快带着夫人姐姐离开吧!夫人姐姐的毒又快要发作了。” 顺着声音瞧去,那是一个女子,一身翠绿色的衣裙,如荒原中的一抹新绿,又似是雨后的江南柳巷,清丽温婉。眼角的泪痣又增添了几分妩媚,虽比不得夜雨的倾城之姿倒也是万花丛中一枝独秀。 此时的她,半跪在一个男子面前,拿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笔在那男子的脸上画着什么。 直到这时,沐落才突然发觉这密室之中竟又多出一些人。仔细一看,不免心惊。要不是地上依旧躺着尸体,他看着那些人,便要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他的属下还为死,依旧活生生的站在那里。 他们每个人都从怀中掏出一个人小瓶子,站在那些尸体面前,朝下倾倒着瓶子中的液体。很快,室内便充斥着一股尸体烧焦的味道,在看地上的尸体都变成了一滩血水,化得连骨头都不剩。 沐落看的有些头皮发麻,听见刚才那女子不满的道:“日曜哥哥怎么不让他们用君莫惜调出来的药?这味道真刺鼻。” 说完站起身,打量着眼前的人,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脸不要蹦的那么紧,自然一些。还有不要笑的这么冷,来,温柔些。ok,就是这个样子。”她朝旁边占了些,朝着日曜,献媚般的问道:“日曜哥哥,怎么样?像不像主上?” “嗯,还行。” “什么叫做还行,你敢质疑本小姐的能力?” 沐落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已经傻掉了。身为皇宫的禁卫军统领,再怎么不挤也是知晓皇宫之中新来的那位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女供奉到底叫什么名字。听说她人称’千面’,是北望圣主殿下手中的五大护卫之一。在琼州大陆这个连人皮面具都千金难求的地方,她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在宫中偶尔遇见,她眼中也尽是疏离,神情冷漠。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竟然叫凤池主上,莫非…… 凤池已走,那坐在那里的男子就是一个替身,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心中没来由的恐慌起来。 她握着一把匕首走到沐落身前,刀尖顺着他的眉眼勾勒着。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她道:“沐落,你知道自己败在什么地方吗?” 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败就败在太过轻敌,败就败在你算计了不该算计的女人。不过,你到也做了件好事,让主上愿意彻底放开心扉的去喜欢她,让他愿意去守护这份爱。” …… 白色的衣袍逶迤,他抱着她一步步的朝石阶上面走去。 怀中的女子婴宁了一声,醒转过来。她如天际繁星般耀眼的双眸将四周打量了一圈,觉得甚为陌生,不禁开口问道。 “玉琅,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低头看她,他本以为她会在第一时间问他骗她之事,可她什么都没说。她是那样的平静,这种平静却使他害怕。 “这里是端王府的地下,我命人将这里休整了一番。从这里可以通向西城门处,还在城内。” “离德馨居很近。”我喃喃自语出声。 他回了一个恩的鼻音给我,便不再说话。 他是我的夫君凤池,也是玉琅。可我面对他的时候竟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安静的趴在他的怀中,贪婪的闻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莲香。 我不知道向上走了多久,感觉到自己体内依旧空落落的。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毒发的感觉似乎又来了,我不禁苦笑。在这样下去,姑蛊必定会发作。 正当我思索的时候,前方的路变成了笔直的通道,两边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一盏灯。将整个通道照的灯火通明。凤池抬起眼眸瞧了瞧,淡淡的道:“要出去了。瑾儿,你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他的声音很轻,却藏着对我的忧虑。 我抬眼看着凤池,这是我第一次这般认真的看着他。不得不说,他长得的确好看。 脸上的苍白之色已经褪去,肌肤如玉。一双凤眸潋滟,他看着我,没有了往日的疏离,倒是多了一分小心翼翼,多了一分无措像是个做错了的孩子。 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我低低的一笑,道:“玉琅,我说过不怪你,就真的不会怪你。你是凤池也好,是玉琅也罢,终究都是我喜欢的那个人。虽说,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好受,但我想你不告诉我一定有你的苦衷。你……” “别说了,瑾儿。”他抱着我的手臂束紧,声音竟有些颤抖,“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我不是凤凌亲子,凤凌疑我,恨我。我不想把你推在我面前,置你于危险之中。我甚至有想过放开你,让你嫁给其他人,可是我做不到。这一次凤凌想让替身代替我永远的成为端王,这件事极为隐秘,我……我想着依你的性子总会在发现不对的时候离开,却不料还是连累了你。” 说完这一番话,连他自己都愣住了,他为什么要解释,为什么不想她伤心。难道真的就如君莫惜说的那样已经爱上她,爱到不想失去她,爱到放不开手了吗? 我也没想到凤池会解释给我听,这或许是他对我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不过心中却是甜甜的,像是吃了蜜一般。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了那条密道。抬头便可瞧见那微微泛白的天空。 我惊奇的发现这里竟是城西门内,德馨居的后院。 “这德馨居竟是你名下的财产。要知道是这样我应该来蹭吃蹭喝的!” 凤池环顾了四周,微微一笑。 风吹拂着我的脸颊,我抬头看天,发觉此刻竟是快要天亮了。凤池本是想让我们住在德馨居。我想了想,觉得还有一处地方更适合我们,便扯着凤池从后院后门绕道来到了隔壁的一座府邸前。 那座府邸没有牌匾,石阶上的灰尘积了很厚的一层。朱红色大门上面的漆也失了色,到处可见蜘蛛网的痕迹。凤池的眉微微蹙起,淡淡的问了句:“为什么来这里?” “这是我买的一座府邸,虽说外面旧了点,里面还不错。只是不曾想,原来我们早就是邻居。”我并未对他保留,这里相对隐蔽,春华这里应该是最好的住所。 抬手在门上敲了敲。不多时,门开了一条缝隙,一个打着哈欠的侍女探头来看,看见我们二人后,问道:“什么人?” 我让凤池将我放下,我笑着看了她一眼,道:“是我,我找你们家小姐。”那侍女又仔细看了我一眼后,神色略惊,已全然没有了睡意,赶紧打开门,将我们迎了进去。 天边泛起了一丝白色,犹如一条白链挂在天空。透过走廊旁的树梢看向天,还可以隐隐瞧见那昏黄的月色。月光洒在走廊内,给此处增添一股子神秘感。池塘中央的华梦亭角上挂着的宫灯,此刻亮着。亭中的纱帐随着风翻飞。那如昆山玉碎般美妙的琴音荡漾在我耳畔。 我侧目去看,瞧见那亭中的纱帐内坐着一位女子,女子一身素装,在她面前放着一把箜篌,女子纤细的手指在上面撩拨着。微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得见那箜篌声,时而和缓,时而惨淡,时而清丽。 “这箜篌难得,她倒是弹得不错。” 我心中分外得意,想着当初自己在培养春华上可是没少下功夫,弹琴这事没少在她耳边聒噪。 思索了片刻,转而对一旁的侍女问道:“你们小姐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里弹箜篌?” 那侍女看了一眼亭中,道:“小姐她今晚说睡不着,便起来弹,一弹便是一个晚上。谁劝都不行。” 我向前走了两步,冲华梦中的春华喊道:“春华,想念哪位情郎也要注意休息,你姐姐我来了,还不来见我。” 话落,那音色陡然停住。女子慌忙的站起身,跑到亭边,向这边望来,又急匆匆的朝身边的侍女不知道吩咐了什么。 只见她一个轻点,从那亭子中飘然而至,来到我身前。我看见她眼中尽是喜悦,想着应是玉镜发觉我失踪后告诉了春华。 “姐姐,你……”正想继续说什么,却是看见了我身旁的凤池,噤了声。 ☆、081 就算痛死,也不愿唤我 我望了望凤池,见他好看的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模样,但他脸上的倦容难掩。想着他身上的毒刚解,又加上一晚上未休息,抱了自己一路,许是累坏了。 心中一紧,对春华道:“赶快收拾一间屋子去。我脚崴了。” 春华点了点头,招来一位侍女吩咐着,便在前方为我引路。凤池扶着我,向前方隐隐的楼阁中走去。 推开门,凤池欲搀扶着我坐下。我却冲他摇了摇头,指了指屋外笑道:“你别担心,我去上点药,再去弄点吃的来。” 一旁的春华也附和道:“公子,姐姐有我照顾不会有事的。” 凤池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当听到我的一番话后,蹙了蹙眉,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掀衣摆蹲在我身前,神情专注的看着我的脚踝,用手按了按,淡淡的道:“她的脚有些淤血,记得帮她揉开,唔,骨头应该无碍。”说完,站起身,冲我浅浅的一笑道:“记得拿些好吃的来,快去快回。” 听着他柔和的话,我心里竟有些不安,总觉得他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等着,我去让她们做。”心里心虚不已,脸上却还浅笑盈盈。 手刚刚抚上门框,喉咙里一阵腥甜,浑身一颤,推门的动作顿在那里。不想让身后的凤池察觉出什么,蹙了蹙眉,赶忙拉开门走了出去。身形不稳的扶上了栏杆。而屋内的凤池却是在我顿了身形之时,已然皱眉,却什么也没有说,看着我推门而出。 随后而出的春华赶紧扶过我,我抬起头看她。见她眸色焦急,我冲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出声,挪着步子向隔壁的阁楼走去。春华为我打开房门,扶着我进房中坐下。 轻触嘴角,低头看手指,上面已经有了血色。我扯出一丝苦笑。 春华关上房门后,焦急的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你手里可有姑蛊的解药?”我淡淡的问道。 “没有,那不是…。”春华还未说完,我打断了她道:“你去告诉歆夜,让他先回暗秀宫。让英落把解药准备好。我随后就到。”顿了顿又道:“你去把香福居的点心端给凤池,若他问起我,就说我……” 凤池站在屋内,一道黑影自窗外飘进来。来人一身黑衣,容颜冷峻。 他看着屋内负手而立的凤池,轻声道:“主上,事情已经办妥了。” 凤池嗯了一声,淡淡的道:“不要一下子全部换成我们的人,每一次换防的时候换上几个,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渗透进去。” 日曜望了望四周,再次问道:“殿下是打算待在这里吗?” “百花大会也要临近了,这段时间本座会跟瑾儿待在一起。你们远远的跟着就好,暗秀宫的人不弱,这里就不要再来了。” 春华脚步顿在门外,看了看手中各式各样的点心,心里有些不安。 推开了门,见凤池斜靠在床檐旁,闭目养神。春华进门的脚步声,似是惊动了他,他抬了抬眼眸,神色淡漠的将春华望着。 春华看着他,微微愣神。这是她第一次见除了尊主以外美艳的男子。他的三千墨发未曾扎束,那近乎及腰的发散在肩头,还有一些则是散在胸前。他褪去了身上的白袍,只着了件白色的内衫,胸前的衣襟半开,露出他一方胸膛,修长的腿,一条支起,一条则平放在床上, “公子,姐姐让我把这些点心拿给你。”春华启唇道。 凤池接过那漆盘,修长的手指捏过一块点心。却并不急着吃,好看的眸子盯着它看了许久,忽而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这点心的样式竟跟当初马车上,他买给她的点心样式一模一样。她竟还都记得。这小丫头莫不是以为这点心是他喜欢吃的吗? 可他自己并不吃这些甜腻的东西。 许久睁开双眼,冲春华淡淡的道了句:“她人呢?” 春华浑身忽觉一身寒意,此人竟然不怒自威,使她不禁想要臣服。 顿了顿,道:“姐姐她,她…。睡下了。”本是很流利的一句话,说出来竟有些吞吐。 他微微眯起了双眼,道:“可是姑蛊发作了?” 春华一愣,他竟然什么都知道。也不好多说,只得对他点了点头。见他起身站起,走到她身边后,问道:“她在哪?” “在隔壁的阁楼上。” 随后,春华只听见一阵关门声在耳边响起,自己愣在原地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话说凤池,转身进了旁边的阁楼上,纱幔后夜雨整个人蜷缩床榻之上,眉头紧皱,嘴角还有丝丝血迹。额头的桃花映着她的脸色分外的苍白。凤池的手微微握起,皱了皱眉,抬步向她走去。在床边坐下。将她抱在怀中,伸出那修长的手指,在她皱起的眉宇间摩挲。 “痛……”她浅吟出声。 “瑾儿,醒醒。” 是谁再叫她。她现在只觉身上痛的要命,可耳畔的声音似是一直在唤她的名字。她缓缓的睁开眼眸,正对上凤池面无表情的脸色。 “凤池,你怎么来了?” “你是不是就算痛死,也不愿唤我一声?”他不悦的蹙眉。 我冲他摇了摇头,“不,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凤池无奈的摇了摇头,谈了一口气,“傻丫头你不在我身边我只会更担心。” “来人。”话音刚落,便见春华推门而入。春华小心翼翼的走进,立在床边。 眼睛撇向夜雨,只见自己家的主子此刻窝在那男子怀中,并没有要阻止男子的意思。想来这人一定是宫主看重的人,态度恭敬的道:“公子有何吩咐?” 凤池从不知在哪里翻出一个黑色的木盒,递给春华。 “将里面的东西去煮了端来。” 春华道了声是,便躬身退了出去。 凤池的手掌贴着我的后心,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气流袭向四肢,身上那股子剧痛竟减缓了不少。身子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瘫软在凤池身上一动也不想动。眼睛半阖,几乎是要昏睡过去。 模糊中,似乎是凤池在我耳边道:“瑾儿,先别睡,先把药喝下去。” 她听话的把药喝完,整个人便陷入了沉睡。 “刚才那盒子中的可是五色花?”春华轻声问道。 他为她掖好被角复又坐在床尾,他拉出她受伤的脚,将它放在自己腿上,修长的手指在雪白的玉足上轻轻揉搓,神情专注。 他本以为这样的人应该站于云端,高贵圣洁,神秘而渺远。但此刻的他却似乎是一脚踏入红尘,十丈软红,独宠一人。 “是五色花,我想大抵是能派上用场的。” 春华扑通一声跪倒在凤池身边,神色分外感激。 “多谢公子出手救姐姐。五色花虽说解不了姑蛊,但是却是遏制毒发的良药。” “你起来。瑾儿是我的夫人,我自然是要救她的。” …… 清晨的时候,我幽幽转醒,内力依旧没有恢复,但姑蛊竟被暂时压制住了。 凤池换好了衣衫,握着书卷慵懒的靠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着了一件月白色的锦袍,衣料虽说也是上乘的,但明显不如昨天的那件。 白色的衣角翻飞舞动似天上的流云。长及腰的发只用一根同色的束带扎于发尾。如玉的容颜上鼻梁高挺,凤眸泾渭分明,耀眼如繁星,沉静如碧波古谭。他最近越来越喜欢笑了,薄唇微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亦如那日清晨,他狡黠似狐。 “今日天气尚好,湖中亭内软榻已备,瑾儿,可要移步?” “好。” 湖中的风景的确甚佳,碧波荡漾,亭角垂挂着的风铃碰撞发出悦耳动听的声响。风景美人更美。 “公子,您的信。”一个侍女手中拿着一张信封,越过桥,递给了正在华梦亭中喝茶的凤池。 一身月白色锦袍的他坐在华梦亭中的石桌旁,修长的手指接过侍女递来的信笺,打开来看。一旁的侍女偷偷侧目望着他。那样如莲花般高贵的气质,狭长的凤眸,凉薄的嘴唇。美的不食烟火。眸色漆黑如墨,此时目光紧紧的看着手中的信笺。好看的眉宇淡淡的蹙起,良久,冲一旁的侍女问道:“送信的人呢?” “奴婢不知。” 他站起身,拍了拍微皱的下袍,冲我道:“瑾儿,我去去就回。若是冷了就添衣服。” 我半坐起身,朝他挥了挥手,笑道:“去吧去吧,我在我自己的院子总不会冻着。” “公子,奴婢送你出府。” 凤池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那侍女似乎生怕他拒绝已经在亭外等候。 我不悦的蹙眉,撇向那亭下脸有些微红的侍女,漫不经心的道:“玉琅你认得出去的路吧!嫣红你留下。” 德馨居的梅苑内一白衣男子静卧在椅子上,宽大的衣诀似天上的流云,一片逶迤。 他一只手扶着额角,双目紧闭,似在养神。修长手指敲打着身旁的木桌,发出清脆的声响。 站在他身前的女子年龄不大,一身嫩绿色衣裙,容貌清丽,她秀眉微皱,冲面前的男子道:“主上,日耀哥哥应该快回来了。莲姐姐不会有事。” 在她身侧还站着两个男子,一名身着一身深蓝的衣袍,一名身着一身青色衣袍。两人都伸手去扯身旁的女子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话。女子不满的瞪了他们一眼。却也没再在说什么。 他们都知道凤莲在主上心中的位置到底有多重。可今天一早,却接到宫里人传来的消息,凤三公主失踪了,不知去向。 “凤陵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座上的男子正是风栾华,他突然说话,淡淡的声音,缓缓的传来。 “已经在换了。凤陵最近似乎把精力都放在修建那座佛寺了和夫人身上了,这件事倒也做的轻松。”女子收起了以往的笑意,面容严肃,朝坐上的男子微微躬身。 “若风,月逸你们那边情况如何?”他支起手在眉头轻揉。那身着一身青色衣袍的男子正是若风。他看了看一旁深蓝色衣衫的月逸,道:“主上,凤玖人在奉城,私下里与皇后来往密切,秘密征召的士兵已经开始训练了。其他的倒也没太大动静。” 月逸接话道:“镜国倒是发生了件大事,现如今上下镜国的局势似乎是一触即发。好像是为了争一个男宠。那白楠倒也没说什么。琉国国内据说云辕还剩下一口气吊着呢。涵月至今未归国,原因未明。” “最近暗夜山庄大公子夜炫不知因为什么到成了惠太子的幕僚,两人已经动身参加百花大会了。真怀疑夜炫的脑子坏掉了。” 一旁的寒雨倒是不满的回道:“月逸你应该把这话当着夫人姐姐的面说,看她不揍得你满地找牙。” 月逸眉轻轻一挑,“寒雨你被日曜宠坏了吧!看着我被揍你很高兴?那惠太子就是个小人,与他合作,那不就是与虎谋皮?” 斜靠在椅子上的风栾华,微微睁开眼眸,“好了,怎么每次见面都吵。” 顿了顿,看向站在那里看好戏的若风,道:“若风,你继续帮着凤玖练兵,多留意赫连。那女人不简单。月逸,镜国那边就让他们打,最好越乱越好,至于怎么办你自己想办法。惠国那边,先不必管,司马宏本座暂时不想管他。琉国那边届时本座会亲自去一趟。” “若风明白。” “日曜明白。” 两人话音刚落,寒雨在一旁不满道:“主上,你也给我点任务嘛!我在皇宫里快无聊死了。天天望着那个…。” 话还没说完,门被人推开来,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男子眉头紧锁,脸上略有擦伤的痕迹。待看到座上的人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日耀办事不力,未将莲主子带来,请主上责罚。” “日耀哥哥,怎么回事?”一旁的寒雨欲上前将他拽起,问问怎么回事的时候,被身旁的若风和月逸一把拽住。摆头示意她不要过去。 座上的风栾华神色不明,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她现在在哪里?” “在夫人的私宅。” 他自椅子上站起,走至日耀面前,宽大的衣袖朝他轻轻一拂,日曜只觉的胸口的郁结陡消,刚要回礼,就听见他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这账先记下。”顿了顿,又冲其余的三个人道:“都给本座回去,这次私自回来的账本座都给你们记着。” ☆、082 殿下是个败家子 这边院子里,嫣红听了我的话后,红着脸,咬了咬嘴唇。终是什么话也没说,跺了跺脚,跑开了。 来亭子里寻我的春华,一脸诧异的看着嫣红跑开的身影,又看了看亭中悠闲的我,不禁开口道:“姐姐怎么一来,就欺负我这里的小丫头。” “春华,你可是冤枉我。” …… 春华听完笑了,侧身立于我身旁,朝亭外一指,“玉主子找您来了。” 我猛的坐起身,顺着春华所指瞧过去,亭外的女子不是玉镜是谁。 她不是一个人来,走在她身旁的女子墨色的长发用一根红色的束带挽起,大红色的束腰短裙,同色的灯笼裤,黑色的长靴踩在那枯黄的树叶上发出碎裂的声响。 那日皇陵初见,她一身繁复的宫装,金钗入鬓,端的是一副皇家的公主的温婉雍容。虽说那日晚宴她以见过她的与众不同,可自己总是大门户中的小姐,深受奉城之中大家闺秀的影响,像她这般骨子里不羁的女子倒也少见,更何况她还贵为一国公主。 她就如天际的朝霞,炫美夺目,浑身上下洋溢着她的热情奔放。似是纵马奔驰在草原上的少女,似仗剑江湖救死扶伤的侠女,她就如一朵艳丽的玫瑰花开在庭院中尽显芳华。 “小姐倒是悠闲,可是苦了我和莲公主整整找了一宿。”玉镜的话打断我惊艳的目光,微微颔首算是见了礼。 凤莲似乎是看出来了我的疑惑,“怎么?很惊讶?猜猜看我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凤莲笑了笑,也不客气,找了一旁的石凳坐下,盯着我上下打量起来。 我撇向玉镜,回应道:“也不是惊讶,只是好奇,玉镜在王府找不到我,应该会回暗夜山庄寻我。莫非是公主去王府寻凤池,却碰见了欲出府寻我的玉镜?你们都知道这个秘密,唯独瞒我一个?” 凤莲出生在月国承德二年的盛夏,坊间传闻她的生母是一位江湖女子,为了凤凌放弃了江湖的自由恣意甘愿为他囚于深宫。凤凌也是极为宠爱她的,封她为云妃,给了她自由出入宫禁之权。可好景不长,那位云妃却在生下凤三公主后殡天。 葬于雪域的皇陵,那皇陵之中的红色的纱幔,琉璃的宫灯,整洁的床榻,这般布局不难看出凤凌对她的用心。凤莲与其母长得相似,有着出尘的容颜。却在女子最美好的年华中沉睡,一睡就是十年。也不知凤池用了什么方法使她的容颜未变,她的身体似是同她一起沉睡,如今的她也只能算做刚过了二十岁。睡了一觉倒是比凤池小上了五岁。 “小池一定有他的难处。” “我只是想与他一起承担而已。” 远处,折返而回的凤池正巧听见这句极淡却又坚定的话。他刚想迈出去的步子顿住,单手扶着身旁树干,身影隐在阴影处,清风自水面上吹来,吹乱了他的发,似乎也吹乱了他的心。眼眸盯着那亭中绝艳的女子,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之色。他的瑾儿,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扰乱他的心神。 自阴影中踱出,碎金色的阳光洒在他如玉的脸庞,他在桥的那头看着她,她亦在看着他。 “莲儿,跟我来。”他看向一旁的凤莲道。 远处回廊内,他负手而立。凤莲咬着下唇,快步走进。她看着他的背影,愤恨着道:“小池,我不会回去。” “为什么。至少凤凌是爱你的,他可以待我保护你。”他转过身来,静静的凝视着她。 “小池,我父皇这些年怎么对你我都知道。是,他可以保护我。但是,这一世我想为你而活,也想为自己而活,我的命是你救活的。我不想将她浪费在那深宫之中,像我母亲一样,我要去找寻我想要的人生。小池,我可以保护我自己的。”顿了顿,她吸了吸鼻子,笑道:“好了好了,你不该操心我的,多操心操心雨儿那姑娘吧!” “好,一切由你,但你的安全一切由我安排。” “只要别找上次那个木头脸就成,对了,他没事吧!下手可能重了点。替我跟他道个歉。刚刚恢复武功,没掌控好。小池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恩。” 承德三十二年,十月一日夜,亥时。城西的龙彪将军府 红烛摇曳,烟云缭绕,金色的纱帐被风吹起一角,浮动的纱帐似是天边璀璨的霞光,似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帐内,传来细微的说话声:“汶,你说,我那妹妹嫁给那端王,如今过得可还好?” “那日晚宴,两个人看来都挺好。殿下天姿,两个人挺般配。澜儿无需担心。”虎纹搂着自己的娇妻轻声道。 夜阑朝他怀里靠了靠,又道:“你说我们是不是要尽快生个孩子玩一玩,要不被那死丫头提前了一步,也太丢脸了。况且还可以借此狠赚一把,我们……唔” 突然而来的一吻使得夜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听得虎纹在她耳边低语,“澜儿。” 夜阑被吻的一阵脸红心跳,纵使成亲一年之久,还是犹如少女怀春一般情动。 帐内一片旖旎,伴随着谁低低的喘息。 “将军,将军,常……”管家急匆匆而来,推开门,却僵的说不出半点话来。将军府的管家是个半百的老人,撞见这事倒也很快镇定下来,正准备退出去,就看见他家将军铁青着脸站在那金色的纱帐外。 虎纹声音低沉着道:“何事?” “宫中常侍公公来传陛下旨意。” …… 承德三十二年,十月二日,卯时初刻 经过商议,我们决定今日便动身赶去汉城暗都峰。 凤池说姑蛊每月初必会发作,每三日一次一共三次,但每次都会加重。五色花虽是良好的解毒药,但也只能暂时压制毒性,最好的办法还是找到真正的解药。 歆夜提前出城赶往暗秀宫,现在想必也该到了,希望英落那里还有解药。 马车已经备好,同行的还有凤莲。 我和凤池从阁楼中走出,便看见那一抹艳红,像天边绚烂的红日。倒是让我想起了歆夜,也是红的张扬。 凤池今日依旧是一身月白色锦袍,精致的眉眼分外好看。那时奉城初见,只一眼便使我陷落其中。我的夫君,凤池,凤姬黍。亦如我当初所想,能弹出《魂歌》,能画出四国川域图的男子又怎会是那般浪荡的姿态。他巍巍如玉山将崩,如天际之云。我从来都信他。 “陛下有旨,城门今日关闭,任何人不得进出!” 一墙之隔,院外街道上响起阵阵马蹄声,命令被一声声传达下去。 身后有脚步声急促传来,我转身去瞧,却见春华一脸焦急的赶来。 “姐姐,不好了,外面城门关了,要开恐怕还要好几天。” 我朝凤池看了看,见他微微蹙眉,似是在想些什么,不禁沉声道:“我已经知道了。” 眼前红影闪现,凤莲已经掠到近前,急声问:“原因是因为什么?派出的何人镇守的城门?” 春华向凤莲躬身一礼,“派出的是龙彪将军虎纹,找的似乎是公主你。” “你想好了?”凤池清淡的声音突然传来。他望着凤莲在等她的决定。 “对,我想好了。”凤莲冲他点了点头,分外坚定的道。 凤池静默了一会,微微抬起头,“瑾儿的毒耽误不得,想要出城,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今日,北望的圣主凤栾华会离开奉城,我与他还有些交情,兴许可以带我们出去。” 凤栾华,那个如凤池一般令人惊艳的男子,一身紫衣华服,姿态高华冷艳,令人心生畏惧。可他却使我感到渺远,远到不可触及。四国领主,曾经只是在书中才看到的人,如今惊现凡世,那日在拂蔚行宫紫苑实在是太过丢脸。先下想来着实不大想见他,却又不得不见,真真是特别憋屈。 红色的纱帐在富丽堂皇的大殿中翩飞。榻上侧卧这一位男子。男子一身华丽的大红色锦袍,领口微敞,胸前的肌肤裸露在外,发丝用一根红色的绸带半扎半束随意的垂落在身后。 唇红,眉心处描绘了三瓣的红莲妖娆异常,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盛有万般柔情,眉宇间无限的妖媚与张扬。像一朵盛开的罂粟花。但此时,他眼眸冷艳,盯着台下之人。 台下的人恭敬的跪着。那是一个中年的女子,一身翠绿色的宽大的衣裙,岁月的痕迹半分也未留下,年近四十却依旧美艳无双。她的手腕上趴伏着一只翠绿色的小蛇,高昂着头,毫不畏惧的看着高坐之上的男子。此人就是暗秀宫掌管翠英宫的英落,世人称她为‘毒后‘与听昕玉阁的二公子君莫惜的‘医圣‘相媲美。 “尊主,翠英宫中的确已无姑蛊解药。”英落一边抚摸着她的小蛇,一边回应道。 ‘嘶‘发丝被自己扯得生疼,歆夜松开缠绕在指尖的发,看着台下的女子,问道:“要从新配成解药,还需几日?” “尚需七日。” “好,待本尊和宫主归来,本尊要见到解药,否则,后果自负。” 英落再次抬眼,那高座之上的红衣男子已经不见,徒留下殿内清风和满眼红色的纱帐。 …… 承德三十二年,十月二日辰时 “报,将军,城西突然出现一队人马。似乎是想要出城。” 此时,虎纹正在城下被一群讨说法的百姓围困着。虎纹是全奉城之中出了名的好说话,人家做为将军,一没架子,二不歧视百姓。端的是一副待人谦和的性子。将军夫人贵为暗夜山庄的小姐,又代理着奉城中的商铺,却从来不为难那些苦难的百姓,性子是个极好的人。 虎纹听到那人呼喊,抬眼望了望,那位小兵见了他,恭敬的抱拳。 “随我上城墙上看看。” 虎纹双手按在城墙垛,极目远望。只见远处涌来的人马,滚滚犹如黑云袭来。这哪里是普通的人群,这分明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 虎纹蹙了蹙眉,他不记得何时奉城之中有这样一只堪比羽林卫的军队。像是天兵而至,突降人间。 围着城门的百姓纷纷让开了,议论声渐起。那些身着黑色甲衣的士兵,分立在两侧,神态庄肃。从街道中央缓缓的驶来一顶软轿,这顶轿子装饰品极为考究。从外表看来似乎就是一顶在寻常不过的轿子,但仔细去瞧却会发现那包裹轿子用的布皆是琉国织云庄价值不菲的云锦。就连皇帝凤凌,国库中也仅存仅仅三匹。 而此人却是用来包裹马车,路边不乏有识货的人,指着那马车手指颤抖的嚷嚷:“这是琉国云锦,这是谁?竟如此败家。” 那马车四角垂挂的风铃,随着风的吹拂发出悦耳动听的声响。 路边有人看见这风铃又嚷嚷道:“这铃莫不是镜国国师开过光的佛铃?记得上镜国女王陛下得了一只后,供奉在上镜国佛堂。这人竟……竟拿来做马车的装饰!真是不孝!” 被骂做败家,不孝的正主正坐在马车内,神情分外庄重的雕琢着手中的玉滴。风撩起车帘,众人只匆匆瞥见那一抹绚丽的紫。 马车驶到城下时,虎纹站在城墙上朗声问:“城下何人?” 一黑衣男子从马车上下来,他腰中着有佩剑,面容冷峻,亦冲城墙上虎纹道:“月国陛下有旨,令龙彪将军开城送客!” 虎纹盯着城下的黑衣男子,剑眉一凛,朗声道:“陛下从未给过本将军任何旨意!恕难从命!” 一旁两列黑衣卫中,两双眼睛直盯着这边。 “雨儿,我们能出去吗?” “莲儿姐,放心吧!风栾华有这个能力。” “小池也不知道跟那个殿下在马车里聊什么!” 那日,凤池去找了北望的圣主风栾华殿下。次日一早,华梦外便驶来一架马车,他派人送来两件侍卫的服饰,让我和凤莲扮作侍卫随他出城。而凤池被风栾华邀进了马车。风撩起一角车帘,那抹熟悉的紫色是那般的明亮绚烂。 ☆、083 本宫为他们作证 “本宫为他们作证,将军可信?”话落,只见又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撩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如玉的手。环佩声悦耳,云鬓高高的拢起,金色的凤钗在阳光下格外的耀眼。似是黑暗天空中的一颗星辰。虽最好的年华一去,但岁月的刻痕却并没有在她佼好的容颜上留下痕迹。眉心处金色的花钿更是显得端庄优雅。繁复的宫装拽地,随着她的移步,在这街道上绘制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众人惊觉,除了那将要出城的一行人外,其他的百姓立刻跪拜。 “皇后金安。” “都起来吧!” 赫连皇后迈着优雅的步子,越过刚刚起身的虎纹,径直走到那马车前,道:“殿下的黑甲军好威风。既然来了,为何不多住几天?本宫正好有要事要与殿下商议。” “不必了,再待下去恐是要招惹麻烦的。”声音淡若薄云,宛如清风拂过水面,波澜不惊。 “将军还不快开城门,恭送殿下出城。”赫连皇后微皱了眉,冲身后的虎纹吩咐道。 虎纹望向马车,面露犹豫之色。 “月国有此等忠心的将军,可谓是社稷之福。”声音从马车内传来,带着几分赞赏之意。话音刚落,便见有什么东西从马车内抛出。虎纹盯着马车,见那东西朝自己飞来,抬手接了。摊开手掌,黑色的墨玉令牌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 虎纹一时不解,正欲发问,却听见马车内的人道:“若日后将军有需要本座帮忙之处,可以拿着令牌到崆绯谷。” 四下皆惊。这琼州大陆上的人可以不知道月国,镜国,琉国,但崆绯谷的名字却是一个烙印,就算隔得时间如何的漫长,也都无法忘记当初圣朝的无限荣光,无法忘记圣朝的末代帝王归隐之所。崆绯谷就如一道惊雷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马车之中的人是谁也就不言而明。 众人纷纷望向虎纹,眼中流露出羡慕,嫉妒的神色。赫连皇后眸子微微眯起,拢在袖中的手狠狠的攥着。 “将军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殿下一行开城门。” 虎纹朝赫连皇后抱拳微微俯身行了一礼,然后朝城门上士兵打了个手势。而后径直走向马车边,隔着一个帘子,双手将令牌高举,声音沉稳,“殿下,无功不受禄,这令牌在下不能收。请殿下收回!” 城门在此刻开启,虎纹没有听到马车内说话声,也没有等到有人将他高举的令牌收回。马车在他身边驶动,那抹明亮的紫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隐藏在黑衣卫中的我,回望着姐夫,看着姐夫矗立在人群中的背影,心中对风栾华分外的感激。我们带走凤莲,姐夫受皇命把守城门找寻公主的任务注定无法完成。姐夫会被凤凌问罪,但没料到的是风栾华竟把北望的令牌给了他,这样凤凌会看在殿下的面子上,饶了姐夫。 …… 承德三十二年,十月二日,北望圣主风栾华离开月国奉城。 奉城郊外,满地的落叶金黄。官道两旁的道路上站立着神色肃穆的黑甲军。就像是一座座雕像守护着他们的主人。 临近午时的阳光分外的耀眼,我换掉身上的黑色甲衣站立在马车边,抬手遮阳。 就见一身黑色衣衫的凤池从马车上走下来,衣衫轻扬,发丝轻飘。日光像是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他朝我走来,微微一笑。 那一笑恍惚了我的双眼,我感觉现有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这个梦太美,来的太快,玉琅就是凤池,我的夫君,他就站在我的面前。一笑犹如春风化水,繁花盛开,犹如朝阳普照,日月清辉。 我轻咳了一声,缓过神来,才想起我到马车边的重要原因。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凤池,便上前两步,冲马车内柔声道:“方才多谢殿下赐令牌与我姐夫,我夜雨感激不尽。” 过了一会才听见从马车内传来略微低沉的嗓音,“小姐若真想报答本座,便帮本座送封信可好?” 我接过从马车内递来的信封,低头一看微微震惊。原因是因为收信人竟写的是镜国大皇子安玄烨。 我记得镜国根本就没有皇子,正因为没有皇子才会导致现如今镜国分裂,女王执政一说。 正想去问,却见那一大队人马已经启程了,我追着跑过去,突然听见轿子中那人道:“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明晚姑娘的毒便会发作,姑娘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我的脚生生顿住,凤池拉过我,道:“瑾儿,解毒要紧,我们先赶路。” 我冲他点了点头。 这里距离汉城暗都峰起码要三天的时间,看来这第一次毒发是在所难免的了。 在我的坚持下,我们一行三人决定骑马前去。一来是为了节省路上的时间,二来,我想着自己毕竟还没有虚弱到需要人照顾的地步。 正如风栾华所言,就在第二天晚上月亮刚刚升起之时,姑蛊发作了。 竟比第一次在密室中发作的要更加的猛烈一些。身上似乎是有无数的小虫在啃食着我,内力瞬间被抽空,在我晕过去摔下马的那一刻,我耳边听见凤莲急切的呼唤,看见凤池纵身而来的身影,甚至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快了玉琅一步将我接入怀中…… …… “怎么不追了?雨儿还在那人手上。”凤莲看着身旁停下来追赶的凤池,又看了看前方渐渐消失的那抹红色身影,焦急的问道。 凤池望着那抹红色身影消失的地方,半晌才的开口,“他是暗秀宫的歆夜,瑾儿在他身边更安全。” 凤莲看着此时一脸平静的凤池,不禁问道:“你是故放他走的?小池,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这样才可以更好的保护她不是吗?” “这是我最后一层能保护她的东西。我到希望她在一切未结束前,永远也不要知晓。”他的声音淡若流风,就如他们之间的爱一般,美得太过虚幻,他不想在此刻打破所有的一切,他愿这份爱能平淡而持久。 凤莲重新跨上马,“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这里离听昕玉阁挺近,走,去看望老朋友,顺便取回一样重要的东西。” 歆夜带着她到达暗都峰要两天的时间,吃下解药再为她逼毒又要一天。这样还可以在瑾儿醒来之前守在她身边。 …… 承德二十三年,十月五日,汉城暗都峰 歆夜是一路抱着我从山底的入口处穿过无数台阶到达暗都峰顶的最高的建筑玉宸殿内的。推开殿门,将我放在内室的床榻上。 那日他掳了我之后,又为我抑制了毒性,我一直昏昏沉沉的,一路上快马加鞭来到暗秀宫。 暗秀宫自打建起已有好几年了,正经来一趟的便是这一回了。这一路上倒是未看见一个弟子,甚至连婢女都没见,倒是显得冷清,我轻抚着额头问道:“为何一路上未见到人?几年不见暗秀宫竟败落到如此地步了吗?” 他幽幽的一笑:“怎么会?因着宫主大人的身份现在不方便公开,我让他们都回避了。” 我轻哦了一声,抬眼打量着自从建宫我一直没有来过的玉宸殿。暗红色的顶账,中间悬挂着一盏琉璃宫灯,竟然比行宫中那个还要漂亮。下方离床榻最近的是一串红色的珠帘,不难看出那是红色的玛瑙石。这东西放眼四国只有镜国的汇兰城盛产,极为贵重。 就连月国的皇室也是因着各国礼尚往来才得来那么一点。也不知道歆夜怎么得到这么多红色的玛瑙的,还把它穿成珠帘从顶一直垂落于地。 再向前看去是一个四角的雕花香炉,依稀可以瞧见烟雾缭绕,有股淡淡的桃花香。我愣了愣,分外头疼转头问歆夜:“这只香炉莫不是前年惠国进贡的那只吧!” 他笑了笑,不甚稀奇的道:“对,就是那只,前面那个红色纱帐是上好的天蚕丝。那后面……” “歆夜,我当初不是说玉宸殿一切从简吗?”我皱了皱眉,这家伙是在是太奢侈了。 歆夜再次幽幽的望着我,低语:“宫主大人,这已经是最简了。你没看见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只香炉,一个桌子,一个屏风吗?再怎么说你也是一宫之主,节俭一点不好。” “算了,原谅你了。”刚才进殿的时候,令我眼前一亮,不得不说歆夜设计的屋子很雅致。一进殿门的正前方是一个几乎占了半面墙的原形拱窗。外面竹林摇曳,隐约可以看见矮矮的栏杆。进入内室的门也打破了原先古板的格局换成了圆形的拱门。拱门之上雕刻着朵朵桃花,栩栩如生。 就在此时,突然看见一个女子快步进殿,站在香炉旁,那女子一身绿衣,手腕上攀附着的绿色小蛇高昂这头颅,看着我这边。只见那女子恭敬躬身道:“英落见过宫主,尊主。解药已经配好。” 歆夜这个名字是我帮他取得。 那是十年前,师父百里颐带着我去了一次奴隶市场。我一眼就注意到了墙角跟蜷缩成一团的一个男孩。他浑身是血,几乎是被打的身上没有一丝好的地方。但是,我是被那双倔强的眼神吸引了,决定将他买下的。 那奴隶主劝我换一个,说他已经被退回来好几次了,每次被人买去去做娈童都是抵死不从,性子倔强的狠。被打成这样愣是一个声音都不发出。我却坚持将他买下。 带回庄子后,便吩咐玉镜带他去清理一下,找一些干净的衣物换上。可玉镜走过来后,他却似乎抵触的很,从喉咙里发出嘶吼的叫声。我愣了半晌。在他面前蹲下,冲他伸出小手轻轻的安抚,甜甜的话语从小嘴中吐出:“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身上有伤,我让玉镜带你去清理一下好吗?” 他却强烈的晃着身子,表示着自己极度的不愿。直到哄了半天,我慢慢的将他拉起,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闪烁着夺目的光彩。将他浑身上下清洗后,发现他身上大大小小数到鞭痕皮肉向外翻着,那红色的血珠顺着他肌肤滑落。 那张与我年龄相错无几的脸,格外的精致不似凤池那种如莲花一般圣洁高贵的冷艳;也不似君莫惜那股子里带着纨绔子弟般的风流;也没有涵月那种像是从画中走出来般的柔美,温柔似水的男子;更没有师父百里颐那样似谪仙下凡一样令人仰视的美。 从我将他带回来后的三年内他在我面前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什么。直到那场雷雨交加的夜晚,我从梦中惊醒,浑身湿透,屋内没有掌灯,闪电夹杂着一声声惊雷像是在我头顶一般。我害怕的哽咽道:“歆夜,歆夜,你在吗?我……我好害怕。” 话音刚落,我看见一个身影坐在我的床前,闪电划过屋内,他那张妖媚的脸上神色不定。狭长的凤眼异常的光亮。他比我大了三岁,十二岁的他已经美得不可方物。眼眸流转间,竟然比女子还多了几分妩媚,但并没有那股阴柔。不知为何他喜欢穿红色的衣袍。 见我眉宇间的桃花很是好看,便时常在眉心处点缀着三瓣红莲。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他没有说话,只感觉到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揽过我。将我带进他的怀中。他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红梅香。 “歆夜,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好想听,玉镜这段时间不在庄内,只剩下你了。我梦见了好多血,那些人都好可怕。” “别怕。”他道。那是他在我面前第一次说话,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我已经欢喜的不能自拟。虽然声音有些干涩,甚是还有些沙哑,但是我觉得这是我听到过的最好听的声音。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他伸手为我拭去。 我和歆夜出自同一个师父,百里师父‘灵蛇’教给了他。后来这厮倒是越来越粘我。称谓也在不知不觉中从小姐,夜雨,雨儿,到现在的宫主大人。 后来我创建了暗秀宫,便让他坐了这明面上的宫主。称为明宫,都叫他一声尊主。我知道他一定有一个血海深仇,所以我把大权交给他。让他在报仇的时候有一个坚强的后盾。而春华为暗宫,被称为殿主。他这些年也将暗秀宫打理的井井有条,我也很是满意。 ------题外话------ 一眨眼的时间已经连载了整整两个月,卿卿希望三月份能有更好的成绩出现,同时也谢谢大家长久以来对卿卿的支持! ☆、084 一个吻足矣 歆夜将解药喂我吃下,开始为我逼毒。这个时间是比较漫长的,我突然想起那日在密室之中,那满室盛开的莲花。那时的他或许就是在逼毒吧!那日毒发,凤池弄丢了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能找来这里。我心里倒是挺期待的。 神秘的信,将要报的仇,还有即将到来的百花盛宴,我似乎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冥冥之中似乎真的会有天意。 那封信我想了又想决定去等待这个天意。现如今宋施已死,父母的仇算是已报,本想着会就此了解,但未料到却挖出来了更惊人的秘密。宋施临死前说的那张地图,凤凌苦苦寻找的东西。我想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 四国的水越来越浑浊,越来越汹涌。那是暴风雨到来的前兆。我有预感,四国将乱,并且是一触即发…… 承德二十三年,十月八日,暗都峰下。 “这里就是暗都峰?”君莫惜望着四周葱郁的树林,和面前的一座连绵起伏的高山估疑的开口问道。 凤池向前紧走了两步,皱着眉仰望着眼前的高山却发现这山,没有一丝可以上去的痕迹。 传言暗都峰难上亦难下,看来是不假的了。 一旁一身红衣的凤莲看了看君莫惜,又看了看那山峦道:“看来是暗都峰不假。只是这山中恐是有阵法相阻。” 话音刚落,便见从他们来的方向驶来一辆马车,车夫一身布衣,而马车上装载的则是一车的蔬菜和新鲜的瓜果。 就在这时,从那青翠的山石处的凭空现出几个人来。他们着装统一,皆是一身紫色,袖口处隐隐的看见紫色的银丝线,绣着一个不知名的图案。那些人似是完全看不见凤池他们一样。 为首的一个紫衣人从怀中淘出一锭金子递给那粗布衣男子。那男子顿时喜上眉梢,连忙作揖。而那紫衣人却是一脸的不耐烦的冲身后的人挥了挥手,那些人便开始搬运车上的蔬菜和水果,等车上的东西陆续搬运完毕之后。为首的那人冷冷的开口:“拿了钱快点离开。” 那男子再次行了一礼,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见他们欲走,君莫惜连忙上前,拉着那为首的紫衣男子道:“你们可是暗秀宫的弟子?”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君莫惜许久,用那鄙夷的眼神瞪了一眼,而后冷笑道:“你们是什么人?站在这里做什么?没什么事赶紧走。” 不等君莫惜回话,那紫衣男子头也不回的径直向前走去。 “我们想要见尊主。”凤池淡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那人一听向后退了几步,依旧是用那鄙夷的眼神,只是这一次更盛,扫视了一下面前的三个人后,缓缓的道:“我们尊主岂是谁想见就见得?” 为了不被人认出来,此时的凤池是玉琅那平庸的模样,只是平时他挂在嘴角的那抹淡淡的笑意更深,修长的手指指了指一旁的君莫惜道:“你去通报你们家尊主,就说听昕玉阁的二公子求见。” 那人一听,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君莫惜,话语柔和了不少:“原来是听昕玉阁的人,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禀报尊主。” “有劳了。”凤池优雅的拱了拱手。 一刻钟后,只见虚空之中那人再一次出现在凤池姐弟和君莫惜面前。君莫惜已经明显的等得不耐烦了,将手中的扇子打开一直的摇个不停。 那人踱步到三人面前,用黑布遮了眼,进了那暗秀宫。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眼睛上的布被拿掉。入眼的是一条笔直的白玉台阶,一眼望不到尽头,而那山峰的突起处,隐约的可以望见一些建筑的屋顶。四周是树,将这白玉台阶笼罩在树荫下,显得格外的清幽。 三个人皆未说话,只是静静地跟着前面的紫衣人,打量着这周遭的环境。他们此刻是在山的半山腰,这一群引路者是紫琉宫的人。紫琉宫,暗秀宫的上七宫。 没走多久,前方的人似乎是被拦了下来。 “他们在做什么?”凤莲一脸疑惑,小声嘀咕着。 “交接。” “怎么上个山也要交接?这是什么鬼地方。”君莫惜摇着头一脸的不解。 凤池则是淡淡的说道:“暗秀宫等级森严,刚才那些人是上七宫的人,再向上走恐怕会等级越高,下层的人没有上一层的命令是不允许上山的。”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四周开始云雾缭绕。在那云雾缭绕间可看见一座牌楼。待走到近前三个仓劲有力的字写在牌匾上—暗秀宫 牌楼两旁皆立着两个身着红色衣袍的男子。再向前走去,便可看见暗都峰上的三殿。闲华殿门前十阶,坐落在峰顶最前方左侧。织罗殿门前十阶,坐落在峰顶最前方右侧。中间则是一条宽敞的路,而那条路的尽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大片的桃树。 经小径穿过桃林便可见一殿,一方池,池塘呈圆形。明亮如镜,波澜不惊。一殿名曰玉宸殿,殿前五十阶,为暗都峰上最高的建筑。 “这里简直堪比仙境。”凤莲不禁感叹。顺手掐了一枝桃花,握在手中。 君莫惜则是拧眉,这样的布局,这样的风景,恐怕月国上下无可比拟,就连皇宫都有过之无不及,究竟是谁会有这般的七窍玲珑心?是歆夜? “百里颐。”凤池似乎是看出了君莫惜此刻在想着什么,淡淡的回应着。 登上五十阶台阶,站在殿前,那站在前面的两个人恭敬的躬身朝室内高呼:“听昕玉阁的二公子求见尊主。” “让他们进来。”声音慵懒至极又带有一丝蛊惑和妩媚,话音刚落,门开了。站在前面的两个人闻声退下。 随着门的开启,可一眼瞧见那巨大的圆形拱窗,那窗外是竹影绰绰。 而坐在正中软榻上的是一名红衣男子,男子半躺着,怀中似抱有一物,三千青丝没有扎束,散散的披在肩头。眉宇间的那三瓣红莲妖艳至极,红唇含笑,凤眸微转间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三人。男子上身的红色锦袍领口微敞,真宛如人间妖孽。 “这就是歆夜?真是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凤莲盯着他,一脸的不屑。 三人走近后才发觉红衣男子怀中抱的不是一物而是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红色的纱衣,长长的发丝也没有扎束,此时任那男子在手中把玩。虽然只是露出半张侧容已是倾城,那如柳叶一般狭长的眉眼亮如星灿。 女子躺在男子怀中异常的安静,下身的双腿裸露在外,肌肤莹白如玉的使人垂怜。此女子如风尘般轻薄。女子说不尽的媚态已经露出了七八分的模样,可为何会让人觉得似曾相识呢? 思绪被打断,半躺在榻上的男子轻启红唇,漫不经心的道:“原来是听昕玉阁的二公子驾临,我宫弟子不知情,可是怠慢了二公子?”君莫惜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本公子可不敢驾临,上一次本公子不才,伤了尊主,只怕尊主此刻心中正记恨着我那。” “不敢不敢,本尊只是比较不爽你们的到来,破坏了我的美景佳人。”歆夜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冲君莫惜幽幽。 君莫惜干笑了两声,歆夜说的话可真够委婉的。凤池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眯起那一双好看的眼睛看着歆夜怀中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身旁的凤莲皱着绣眉,扯了扯凤池的袖子,在他耳边低语:“小池,怎么回事,那不是雨儿吗?” 果然是她,夜雨。难怪会熟悉至此。算一下时间,瑾儿也快要醒过来了。 突然,高坐上的歆夜低下头轻啄女子的唇,而后紧紧的搂过她,深深的吻上了女子。旁人看来就如一对佳侣。 “喂,你……”正遇冲上去的凤莲被凤池拉住。 明明知晓歆夜这么做不过就是一厢情愿。手抚上胸口,却依然能感受到心口处莫名的酸痛。 君莫惜偏头看着凤池,他与他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他深深的知道,凤池其实是一个不懂得情爱的人。他早在他母亲和姐姐死在他的怀中的那一刻便已经将心练就的如石头一般坚硬。多少年来,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但是,君莫惜发现,打他遇见夜雨之后,他便的不同了。他的那颗石头一般的心在逐渐碎裂,露出那原有依旧会跳动的心。 他变得开始会愤怒,会因为夜雨的事情开始疑惑。 因离得比较远,三个人却不知床榻上的女子无声的落下了几滴清泪。 看着怀中的女子眼眸里的泪珠晶莹,歆夜皱着眉在夜雨耳边低声道:“你是在为谁而流泪?” ‘啪’的一掌打在歆夜的脸上。歆夜没有躲,似乎是料到一般淡淡的望着她。 女子站起身,整了整衣裙,从一旁的衣架之上取下一件外袍披在身上。赤脚站在红色的地毯上,见歆夜未语,道:“歆夜,你,逾越了。” 不等他再次开口,他面前的女子已经缓步走到殿门口,走到了那个男人身旁。 她仰头看着那个长得并不出众男人,声音虽淡,却承载着她对他的爱意。 她说:“你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直到几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歆夜依旧愣在那里,他不知道,她们再见会是这样一个局面,也不曾想他一心守护的女子,到头来会在他面前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往日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只是情景中的人已经不是当初的人了。心中所有的幻想在自己面前碎裂的面目全非。其实当初他送她嫁衣的时候都该想到有这般结局不是吗? 只是……雨儿,我歆夜今生,可还有机会拥有你。 暗都峰,玉宸殿外 暗都峰顶的夜晚,是那样的静,只余下那风,还在不停的吹着。 殿外高大的梧桐树上,坐着两个人。男子一身白衣,宽袍,广袖。清绝的容颜如一朵洁白无暇的白莲。发丝半挽,如瀑的黑发妥帖的散在身后。他嘴角含笑,看着远处无尽的夜。 他身旁的女子也是一身的雪白。雪白的轻罗纱,衬着额间的桃花,仿佛是雾里探花,花美艳一般。女子就好像是那雪地里的雪狐,国色无双。她亦含笑看着远处。 远处那薄薄雾色里,是山峦层叠。是月光普照。是这月国的江山土地。 “君莫惜怎么会来。”我转过身来,看着凤池轻问。 “他来找碧落要五色花。”他依旧看着远方回声道。 “你是不是算好的,才让歆夜将我带走的。你就不怕……” 凤池转过脸,一字一句的道:“不会,我不会把你置于危险当中。” “凤池,你看。”说着,我指着远处,又道:“你看,从我们这里可以看见很多东西。那是因为我们站在高处。” 顿了顿,我问:“你可还记得乐林城的酒楼。” “记得。”他看着我,微微一笑。 “那你可愿要这月国的江山,就像我们现在这样站在高处,俯瞰这个天下。” 他拉过我的手,紧紧的握在手中,微微叹了一口气,“瑾儿,我本只想你快乐的生活。却不想,你却深陷其中。我的事情我要自己去解决。而你,也有自己该做的事情不是吗?” 放手去做吧!这样的女子不该让她淹没在尘埃,而应让她放开翅膀,让她飞翔,让她成长。但也就意味着,他所有的计划要因她而重新洗牌。 今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做出此番决定是对还是错。 “瑾儿,闭上眼睛。” “做什么?这么神秘。”我笑着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感觉凤池微凉的指尖划过我的脖子,似乎是戴上了什么东西,而后感到胸前微微一凉。 我睁开眼,低头瞧去,那是一朵盛开白莲花形状的坠子。只有拇指般大小,每瓣花瓣却格外的精致,栩栩如生,好似一朵白莲花真的绽放在胸前一般。 “这是用紫月翎滴出的玉滴制成的。”顿了顿又道:“我做的。”凤池再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小心翼翼,他看着我的脸,观察我的表情。 我摩挲这这朵白莲,想着他坐在桌前认真打磨玉石时认真的神情,想着他打磨成功后喜悦的心情,和他如今怕我不喜欢小心翼翼说话的语气。这样的凤池是我所不知道的。这样的他,或许才是最真实的他,那个被自己藏在内心深处的他。 “不喜欢?”见我迟迟未开口,他淡淡的道。 “不,我只是在想,该如何去表达我对此物的喜爱之情。” “一个吻足矣。” …… 而此时织罗殿内,歆夜倚在在窗边,手中端着的酒,许久也未饮下。他望着那树上依偎着的一对人,良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远处闲华殿外和凤莲对弈的君莫惜亦看到了树上的人。 “这两个人太过分,都不知道低调是什么意思!” “莲儿,你得管管你们家小池,简直不像话。” “真是太过分,难道都不知道本公子还没娶亲吗?” “小瑾儿,凤池,你们见色忘友。” “……” “君莫惜,你闭嘴!要是想看就滚进点,要是不想看就眼不见心不烦。君莫惜,你今天是要把你得全部家当都输给我吗?” ------题外话------ 第一卷浮生叹到这里算是结束了,自下一卷开始,将会开启更加瑰丽的篇章,也将进入本书的*。 自今日起恢复两更,具体更新时间在评论区,为了方便追文,乃们可以留意一下。 ☆、085 前往琉国! 转眼之间,距那次匆匆离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害怕凤陵发现我不在后,转而去责问我爹娘。便让玉镜回转奉城保护他们。又调了二阁的一些人守到庄外,这才使我安心不少。前些日子,凤莲已经先我一步前往闲城主持大局去了。 时至今日才知晓,凤莲的母亲,也就是当初在雪域之中看到的那个女子,是藏剑山庄庄主的亦龙的妹妹,亦菱。太后这次协助凤莲出宫就是为了让她回去找他舅舅,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重生前,她是天之骄女,贵为一国公主,却因宫廷诡谲,中毒身亡。重获新生,她只愿做回自己。 承德二十三年,十月十五日,月国皇宫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皇帝凤陵派遣端王爷凤池携王妃前往藏剑山庄,参加白花大会。 看来凤池在奉城之中还是颇有人脉的。这样去白花大会到是有了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藏剑山庄位于醉卧峰,此时的醉卧峰山上的枫树长势甚好,入目一片火一般的红色,疑是你哪位在山头放了一把火似的。 我携了凤池,歆夜,君莫惜等人借赏景为名,一路慢悠悠的行至醉卧峰下。秋意正浓,满目不见一朵鲜花,所谓那百花盛宴,不过是借此遮掩耳目罢了。可是凤莲不说,我也不便多问些什么。 马车停在醉卧峰下,春华率先下了车,而后便听见车内一阵喧闹。 “君莫惜,你先下去。”一声慵懒极尽妩媚的声音淡笑道。 “歆夜,为什么是我,玉白先下。”一声轻哼带着浓郁的不满懒懒的道。 顿时车内一阵寂静无声,而后一阵怒呵之声席卷天地,惊起林子里的鸟飞了起来。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下去。玉白留下。” “为什么?”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因为玉白从来没跟你们争过什么。” 二人悻悻地下了马车。春华看着二人的脸色轻笑出声。正如看到的那样,我和凤池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微妙。 佛说:与你无缘的人,你与他说再多的话也是废话。与你有缘的人,他的存在能惊起你所有的感觉。 与他相处的久了,我便发现我对他的依赖是多么的强烈。喜欢就那样静静的望着他,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喜欢看他冲我笑。喜欢他生气的时候眯起那双好看的凤眸。 不多时,从马车上跳下来一名男子,一身黑色锦袍,袖口处的银色丝线勾勒出一朵雪白的莲花,一张平庸至极的脸上,那双凤眸格外的精致,如一颗黑曜石一般璀璨。纤长的手指缓缓的掀开帘子,冲车内的女子伸出那双修长的手,女子把手放在他的手中,被他一带,飘然如仙一般的站在他的身边。 女子一身白衣,裙裾拽地,裙摆处点缀着蓝色的碎花。长长的发只用一根碧玉钗盘起。其余地散在肩头。白纱遮面,只留那朵妖异的桃花开在额头眉心处。手中握有一把精致小巧的玉笛。 环顾四周,发觉马车已然众多,许是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 这次由藏剑山庄所举办的盛会,是一场四国门派齐聚的盛会。以月国三大门派为首,其余的则是琉国的梵净楼;惠国的云翼阁,镜国的镜儿宫,和其他的一些小门派。 我们一行人上了山,山顶之上风颇大,却独留我一个人站在这山顶虹桥之上,瑟瑟发抖。原因在于凤池担心凤莲去了后院,歆夜去查看位次了,就连君莫惜也被那一声声‘久仰,久仰。’‘幸会,幸会。’地招走了。 放眼望去,脚下的虹桥,将这山顶之地巧妙地分成了两半。虹桥的一头是大大小小的亭台楼阁,而桥的另一边则是开辟出来的巨大的场地,中间是一丈多高的擂台子,周围是席位。 “这位姑娘为何一个人站在此处?是大会的女眷吗?” 那声音柔和,如春风拂面般舒适。 我心说这世界当真是小,遇见的总是熟人。我转身瞧他,一件青色衣衫,亦如当初出见他那般眉目似画。微微颔首,道:“丞相大人,别来无恙?” 没错,此人正是琉国丞相涵月。见他一愣,而后微微有些诧异道:“王妃怎么会在这里?” 我没说话,因为我的视线移向了涵月身后的两抹身影上。 二人离我们不甚远,但似是没注意到这边。涵月顺眼瞧去。 “竟是惠国的太子,另一个倒是不知。” 见涵月如此一说,不禁堪堪皱了眉宇,轻轻呢喃了句:“惠国太子?” 在他身边的一个一身蓝色锦袍,容貌端正行为举止放荡不羁的男子涵月不知晓,我却异常熟悉。那是暗夜山庄的大公子,我的哥哥夜炫。哥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并非武林中人,看这样子倒是与那惠国的太子分外熟络。 正想得出神,身后传来一声清冷地嗓音:“瑾儿。”我和涵月齐齐回头看去。 而远处迎风而站的男子,正缓缓地朝我走来。待走至近前我不禁呼出:“夫君。” 涵月面色未变,冲凤池微微颔首,道了声:“端王。” 此时的他又恢复了那一张俊美如神的脸,一双凤眸闪着异样的神采。一身黑色华服,衬着他身姿修长,双手拢在袖子中,浑身散发出一种清冷高贵的气势。 他走到我面前,从袖子中抽出手,竟一把揽过我,他道:“夫人与丞相大人在此独处,着实让人担心的紧。” 他声音很轻,但涵月依旧清晰可闻,他笑意更深,忙道:“王爷多虑了,在下不过是与故人相识,闲聊几句罢了。” “夫君,莫不是要在这里继续吹凉风吗?” …… 次日,我便正式以端王妃的身份坐在了凤池身侧。歆夜则是坐在了我们旁边。至于君莫惜我则是没见到他的身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但见两个人走上擂台,本是喧闹的场面,顿时鸦雀无声,我顺着众人目光向擂台上看去。为首的一个是一个中年男子,一身棕色的衣衫,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略显沧桑。眼眸深邃,嘴角含着笑意。他身后的人应该是小厮了。 亦龙走至擂台中央,冲众人拱了拱手,道:“各位的光临,使这醉卧峰蓬荜生辉啊。” “武林中人,客气什么。”不知道人群中谁喊了一声,顿时周围有人附和起来。亦龙自谦的笑了笑继续说道: “那老夫就不多说了。这些年,武林中又多出了不少新涌出的门派,实力还未可知。老一代的门派也有不少是衰弱的。所以,老夫想借着这个机会重新选出盟主来领导武林。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实力最强的当然是藏剑山庄,这盟主就不用选了吧。依我看选个琼州大陆上实力最强的三个门派得了。”人群中一人高声喊道。 “那一定是月国独揽。”另一个人不满的道。 我端起面前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看着这些人争来争去好不热闹。这些年的门派的确又涌出来不少,还有一些甚是不乏实力不弱的。 还有一些隐藏较深的门派,实力还无从知晓。看来凤陵是想借此机会了解一下各国的实力罢了。最终擂台上的亦龙决定选出最强的五派。就这样看似风平浪静的百花大会就这样展开了…… 前三天,暗秀宫派遣的是凤仪阁的仪修。而这三天也令人着实无趣的很,我靠在椅子上哈欠连天。凤池斜目看我,道:“昨夜可是没有休息好?” 我冲他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道:“没有,只是对这些人的比武提不起兴致来。” “那我陪你到处走走可好。”他的声音不大,很淡。 我站起身,随他走出了人群。相比起刚才的嘈杂之声,虹桥的另一端则显得异常的寂静。我站在他的身后,笑道:“凤池。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我们离开奉城,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可好?” 凤池转头看我,望了望四周,就那样冲着虚空低喃出声:“或许那时的我们已然身不由己。” 我望着他,他若成功,日后便是月国的皇帝,可我的后半辈子难道是要在深宫之中与那些女人争宠吗?想到这里,便觉得自己是妄想了。 不觉一番苦笑。突然,见他转过头来,叹了口气,从怀中似是掏出一物,握在手中。而后向我一步步靠近,直到近在咫尺,近的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声,和那股清冷的荷花香气。 我感觉到他冰凉的指尖触上了我的耳垂,这个动作,使我不禁轻颤,正想问他,却听见他道:“这东西是你的,如今还给你。” 我伸手去摸,才发觉竟是那只六角星形的耳环。怎么会在他这里?既然拿着为什么还要还给我? 我愣神之际,听见他在我耳畔低语:“我只愿一直做你的玉琅。”微微一愣,却听见远处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喊声,由远及近。 “王爷,王妃。” 凤池抽回手,改为用胳膊环住我,冲着来人微微点了下头。我这才发觉竟是涵月。 看这个样子似乎不像是路过,倒像是要久谈的样子。不禁好奇的问道:“丞相大人可是有事?” “在下想请二位前去琉国,不知二位可是愿意?” 凤池微微眯起眼,嘴角挂着那一直不变的淡淡笑意,漫不经心的道:“你是为了泣珠而来。你既然会想到让瑾儿救老皇帝。看来那个传言是真的。” 涵月若有所思的看着凤池,许久,冲我们施了一礼,道:“只要救回陛下,陛下愿允你们十万兵马。” 听完这句话,我一个机灵,我抬头看向凤池,见凤池皱着眉,眼神清冷。看来凤池也很意外。 我们都没有说话,周围变得静谧起来,涵月似乎看出我们似在犹豫,忙道:“琉国有刑殇琴的反弹琴诀。只要你们肯救陛下,这些都是你们的。” 其实,十万兵马外加刑殇琴诀,对于我来说诱惑挺大,不过这涵月究竟是从何处得知我私下想要帮凤池夺下月国之事。但若是当真有了这十万兵马,对于凤池想要拿下月国这件事而言,的确是个好事,只不过…… 我勾起一抹冷笑,将涵月望着,道: “若是,我们不去呢?” “你们没有理由不去,因为我知道你们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对于你们来说很重要,况且十万兵马不是小数目,这样下来,其实去琉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威胁我们。” 涵月只是淡笑不语。 人生是一个不断二选一的过程。每一次选择就会决定你今后的人生方向。 所以,我和凤池最终决定去一趟琉国。不管涵月是出于什么目的,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琉国一行是必须要去一趟的。那与世隔绝的琉国入口难寻,硬闯只会自寻死路,倒不如请我们进去来的方便的多……再者留在月国只会更加凶险。 想好后,便将百花大会的事情丢给了歆夜。我带着春华,随凤池向亦龙辞了行。便踏上了前往琉国的路…… 我坐在马车上小憩,凤池坐在我对面拿着书卷静静地看着书。这个场景让我想起了前去乐林城路上时候的样子。 突然,车窗外似乎有鸟的翅膀拍打窗棂的声音,我侧眼瞧去,是信鸽。那鸟儿甚是乖巧的停在我的指尖,我从它脚踝处将纸条取下,将它放飞了出去。然后展开来看里面的内容。 凤池抬头看去,见她看完之后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看起来有人想让四国乱起来。”说话间掌中的纸碎了一地,淡淡的回道。 “怎么说?”见凤池放下手中书卷,似是要专心听我讲话。 我冲他坐过去一点,道:“你可知凤玖在邴元城练兵。” 凤池凛了凛神色,神色略有些凝重地道:“知晓。” 他这个弟弟一直担心皇位最后会是他的,所以他的这些动作,是自己原先料想到的。不过现如今他们的父皇正值壮年,他若聪明一点,便不会现在动手。 我顿了顿又道:“不仅仅如此,镜国内,上镜与下镜因为一件小事,牵扯出来旧账。御史大夫公子逸写了篇文章大肆渲染,从而引发了动乱。” 凤池微微皱眯起那双好看的凤眸,打断了我的话:“可是惠国也有动作?” 我点了点头继续道:“是的,惠国不知道受谁指使欲占领琉国的海域。” 凤池自桌上倒了两杯茶水,一杯是给我的,另一杯则握在手中把玩。我在等他的见解,见他思索了片刻道:“月前传出琉国太子遇刺身亡的事,而琉国皇帝如今病危,膝下仅还有一个小儿子,不过那孩子只有八岁,看来惠国这一动,琉国危矣。涵月应该是看出来这一点,急着让我们前去。涵月这是将我们推在刀口上。” 我叹了口气,抿了口茶水。“保不准琉国皇帝的病就是他们弄得。” 见凤池似有深意的望着我,淡笑不语。 此时望向窗外,外面的天气分外美好,琉国地处沿海地区,四季如春,马车在官道上行使了数天,那吹在脸上还带有丝寒气的风没有了。 恐怕是要到了。我心里想。 马车昼夜飞驰,凤池勒令我在他怀中休憩。半个月后的黄昏时分,马车速度减慢,我撩开身侧的帘子向外看去,夕阳透过窗子在马车内找出一个小小的光影,外间的树影婆娑。就如传言中所说的那般,四周开始出现浓浓的雾气。随着马车的移动而逐渐浓郁起来。 不多时,马车停在一片广阔的沙地上,透露车窗才发觉前方的海已然不平静,有些昏暗的地平线逐渐的吞噬者太阳最后一点余光。 那海水翻涌着巨大的浪花,当太阳最后停留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时,将面前的海水染成了金色。水中升起一座桥,那桥是汉白玉构成的,一直蜿蜒至云雾深处。四周见见被黑暗笼罩,给这片海域增添了一股神秘的气息。 ☆、086 夫人,我们何时圆房? 感觉到马车向前行驶了一会,本是安静的四周突然变得嘈杂起来。 琉国的街市,华灯已然初上,但街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各色的花灯被挂在屋檐下,被人们握在手中,街道两旁,叫卖声音不断。 马车在街道之中穿行困难,我们便下了马车。这样的场景在月国根本见不到, 月国的夜晚,街道是寂静的。除了那些勾栏里还依旧灯火通明。而琉国的夜晚,街道是热闹非凡的。不禁问身边的涵月:“琉国每天晚上都会如此热闹吗?” “差不多,不过今晚是琉国的花灯节。”涵月笑言。 周围人群熙熙攘攘,凤池看了看四周,站在外面,伸手揽过我,冲涵月道:“丞相大人如果不急,本王便陪夫人去逛花灯了。” 涵月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同意了,将我们领到驿馆道:“明天一早,我接二人进宫。” 兴许是有些兴奋,我笑着冲涵月挥手告别。 像是又回到了少时一般,抛弃了一切忧愁,执起凤池的手,钻进了人群中。 凤池淡淡着看着我,宠溺一般的揉着我的发,声音柔和的道:“小心一点,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她的手从我的掌间滑出,一转眼闪进了人群之中。缓缓放下,指尖似是还有余热,这般的她,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宫主,不是背负着仇恨的慕容雨,只是夜雨。那个不知在何时钻进他心房的女子,他望着她的背影,心里竟然满满的全部都是她。 灼灼桃花,三千繁华,却似这世间万物之中独独只有一个她。 琉国民风开放,女子大多身着齐胸襦裙,外罩轻纱,女子的顾盼眉目间多份灵动之感。那河畔,小小的画舫,不疾不徐的行进在河道中,站在画舫中的男女调笑声不绝。一座座精致的小楼依水而建,一条条廊檐下华灯如繁星一般耀眼。 站在河水旁,借着月光,看见一条小鱼,惊鸿一现,没了踪影,像是扰了它的清梦。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在河边的石阶上玩耍,一双白藕般的小脚把水蹬得‘哗哗’作响,清越的笑声,惊醒了树上栖息的鸟儿。我低头浅笑,见远处的凤池手中握着不知是何时买的红红的灯笼,微弱的光照亮了他的脸庞。 他亦望着她,十六岁美好的年华,就那样站在那里,浅浅的笑着,衣抉飘飞间,似九天玄女,飘落凡尘,眉目间,别让的柔情满溢。她缓缓的朝着他走来,她看着他,瞳孔里只映出她的影子。 “瑾儿。” “唔,玉琅你怎么买了个红灯笼。” 我笑吟吟着从他手中接过,拿在手中细细的观赏。 “看着喜欢,便……买来送你。”他淡淡的回应着。玉琅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名字,使他不觉微微一愣。而后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我像是一个吃了蜜的孩子一般,道:“玉琅真好,我累了,我们回去好吗?” ‘砰’的一声房门被我从里面关上,把我和他隔绝开来。我蓦然的看着屋内的春华,淡淡道:“那件事办的怎么样?” “听毓秀说已经办妥了,宫主大可放心,英落被人称为‘毒后’,她研制的毒药不会被人察觉的。”春华回应道。 我点了点头,便让她出去了。待她走后,我把手中的红灯笼举在眼前,烛光照在上面,有反射在我的脸上,低头不觉喃喃出声:“如果这世间没有仇恨,我们每天就这样快快乐乐的多好。 次日早,涵月一早便来请我二人进宫,我换了身淡蓝色的宫装,出门时,路过放灯笼的桌子,停住了脚步,里面的烛光已经熄灭。吩咐春华将灯笼收好。便抬脚跨出了门槛。 出门看见凤池在门外等我,见他倚靠在对面的栏杆上,一身紫色长衫,发用紫金冠束着,少了平日的那份慵懒,多了一份威严。 琉国的皇宫与月国的皇宫无甚差别。涵月领着我们直接进入内宫之中。 推开德御殿的大门,浓郁的药草味扑鼻而来,殿内侍者甚少,只有贴身的婢女簇儿。簇儿看见我们冲我们抚了抚身子,恭敬的道:“丞相大人,陛下等候多时了,请进。” 进入殿内,远远地看见屋内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但因隔得有些远看不清样子。又向前走了两步,从内室里传来一声极其虚弱的声音,使我们不得不停下来。 “涵月,寡人想单独与夜雨小姐聊一聊。” 凤池不悦的蹙眉,我给他投去了一个放心的眼神,涵月便将凤池扯出了大殿。 待整个大殿又重新归于沉寂,我凛了凛神色站在床榻前,没有说话。这时,我才看清,床榻上的这个人大约五十多岁左右,眼睛紧紧的闭着,面色苍白如纸,等了许久,他才道:“你就是夜雨?” “是。” 话落,他似乎是艰难的睁开眼睛,转头看向我。面前的女子一身淡蓝色的宫装,发简单的用一根发钗挽起,姿容绝色,最令人注目的要数她眉宇间的那朵妖治的桃花。女子手中还握有一把短小的玉笛。看来跟传言中说的不错。 见他从被子中抽出手,冲我招上一招,示意我走得更近些。他的手枯槁,似年老的树皮,骨节僵硬异常。我又向前走了两步,他才道: “知道我为什么无论如何也要让你从月国来吗?” 我笑言:“陛下为了治病。” “错了,寡人的病治不好了,这一点寡人很清楚。” 他把头再一次转回去,眼神有些空洞的看向头顶的琉璃宫灯。我想他的确病入膏肓了。 他缓了缓又道:“找你,是因为菀儿的遗言。” “遗言?”我不解的问他。 “菀儿是寡人的皇后,难产而死,而她的遗言就是要找到你。” “可我不认识你的皇后。” 他又转头看我道:“我虽然不知道菀儿找你做什么,但如今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将玉笛握在手中把玩,静静的看着他,道:“陛下要让我答应你什么事?” 他指了指身边的空位,道:“坐。” 看了看四周,才发觉这周围唯一可以做的只有那张床,我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距离近些我看见那张本应该是俊朗的面容上略带青色,岁月在他眼角上留下了痕迹。 “你应该清楚如今琉国的境地,我希望我死后,由你和涵月辅佐欢儿将这一切平息下来。” 手中的玉笛险些没有拿稳,“什么?你让我辅佐新皇?为什么会是我?” “寡人的眼光一向很准,到时候可不止十万兵马任你调遣。” “你让我想想。”说完之后,我几乎是夺门而出。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时是不是坏掉了。还是老皇帝生病病糊涂了。我来到这琉国仅仅是为了那十万兵马和琴诀来的而已。 …… 站在大殿外面,才发现外面已经月上枝头。殿外夜凉如水,冷风吹进衣领,使我不禁一颤。远处的月光下的石桌旁坐着两个人,两个人似是在对弈,一人黑衣飘拂,一人一身月白色衣衫,月光洒在两个人中间的棋盘上,我走进,轻唤:“玉琅。” 他蓦然转头,道:“什么事情只让你一个人留下。” 我心里莫名的一阵悸动,这么晚了,他竟然还在这里等我。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涵月站起来,叹了口气。“在下认输,王爷的棋艺在下佩服。既然人已经等到了,那在下先走了。” 凤池朝他点了点头,我正想跟他告别,凤池却一把将我扯进怀里。 我仰头看着他,他的眸子异常的深邃,他亦望着我。我别过头,不满的嘟起小嘴,脸色微红,“玉琅,丞相在呢。” 凤池搂着我的手紧了紧,淡淡的道:“他已经走了。” 我在看过去,果然涵月已经走远了。 “瑾儿,我们这都成亲这么久了,不知夫人打算何时圆房呢?”他将手拢在袖子中,声音带着浮夸公子般轻佻。 我握着笛子的手紧了紧,分外紧张的颤了颤,别过头不去看他,声音略显轻颤,“这是在琉国.....我们回去。”转身欲挣开他的怀抱朝皇宫外走。 “别走。”凤池用那从来就不曾用过的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沙哑的低语。他一把搂过我,我跌在他怀中。凉薄的唇附上我。他双手环上我的腰身,我愣在原地,手中的玉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落在地,他趁我不注意,已经撬开我的贝齿,探入我的口中。 我用力推他,他却抱紧了我。我愣神之际,他已经霸道的宣誓着自己的主战权,舌头扫过我嘴里的每一寸空间,让我充斥着他的味道。清冷的荷花香气从他怀中散发出来。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他是我的夫君凤池。我一直深爱的男子。 他的唇离开,双手视若珍宝的捧起我的滚烫的脸,让我抬头看着他。他唇角含笑,顺手将滚过在地面上的玉笛拾起,握在手中把玩。良久,道:“这玉笛的确是我当初随意送你的聘礼,可如今,我真心的将它当做聘礼,你看可好?” 我上下摸了摸身上,发觉竟无一件东西可值得送他,顿时愁容满面的将他望着,道:“玉琅,我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个回礼怎么办?” 凤池看着我,像是想要故意看着我出丑,但笑不语。望了半晌,却将我腰间的软剑取下,握在手中掂量掂量,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道:“那日在混山,为夫觉得这把软剑甚是趁手,不知夫人可愿送我?” 我听到这话,赶紧将他握在手中的玉笛抢了回来,紧紧的握住,嘟着小嘴。 “送你了,送你了。那这玉笛你可不能要回去了哦。” …… 令我万分没有想到的是,次日晚,从皇宫深处传来阵阵钟声,经久不停。丧钟,老皇帝死了。 琉国临元三十六年,十一月二日皇帝云辕驾崩。 琉国皇帝驾崩这件事对于惠国是好的。因为琉国云辕膝下只剩下一个儿子,但是只有八岁。占领琉国外围的海域,简直是唾手可得。 我不明白的是,我是个外人,皇帝大丧在即内宣之人根本不会有我。可偏偏不巧。当日晚,一辆进宫的马车停在驿馆门口。春华推开门进屋,这一举动令我一愣,整了整衣衫,推门出去。 “这么晚了,是要去哪?”我看过去,是凤池。他只披了一件单衣,胸前的肌肤裸露在外,发为扎束,随意的散在肩头。神情尽显慵懒。 我道了声:“进宫。”便要下楼去,他上前拉住我,道:“别逞强,这里终究不是月国,让春华陪着你。小心为上。” 春华在一旁点了点头,我未在说话,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口处。 凤池转身进屋,此时的屋内跪着一名男子,那男子见有人进来,头未抬,道: “主上,此地不宜久留,请主上速速离开。” 凤池也未感到惊讶,只是从他身边绕过,侧躺在屋内的床榻之上。顺手拿起一旁桌上的书卷冷声道:“是惠国打来了吗?” 那男子也转过身,道:“是,具报惠国率大军三十万明日午时便可到达琉国的沿海之滨。” “背后是何人指使?” “属下不知,属下只知道这次为惠国出谋划策的人是夜炫,好像是惠国太子的幕僚。” 凤池思索了片刻又道:“那边百花大会如何了?” “已经决战出来了,月国的藏剑山庄,暗秀宫,听昕玉阁,琉国的湮红宫,惠国的云翼阁。不过,亦龙好像吩咐他们在找一件东西。” 那男子面露难色,凤池将书放低一些,看向他淡淡的问了一句:“什么东西?” “据说是个六角星形的耳环。” …… 我斜卧在马车内养神,马车并未在皇宫门前停下,一直驶进内宫德御殿外,随后,便看见宫女走上近前扶我下了马车。我和春华站在远处,才注意到德御殿外站满了文武百官,一个个神色凝重,待看见我下了马车,有一个个露出一抹诧异的神情,冲着我指指点点。 恐是他们看见我着实奇怪,一个女子现如今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德御殿外。 一些年纪长的终是没有忍住,其中一个走到我近前,皱着眉,沉声道:“你是何人?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速速离去。” 我没有说话,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从大殿之中走出来的两个人。那人顺着我的目光,也转头去看,而后急急的从我身边离去,走时还不忘多看了我一眼。 一群人涌到台阶下,问道:“丞相大人,如今情况如何?” 涵月没有说话,只是冲身边的太监抚了抚身子。随后,那位太监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张明黄色的锦布,朗声道:“陛下遗诏。” 众人面露恭敬,年老一些的被搀扶着跪拜。我站在远处没有跪,因为在我眼里,别国的内政我一个外族之人还是不要插手为好。便侧耳倾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寡人近日深感时日无多,琉国如今局势万险,特立幼子云欢为太子,恐其年幼误国,令丞相涵月,嘉兰公主百里瑾共同辅佐新皇,擢升王勉为禁卫军统领,振国大将军孙信随时听候嘉兰公主调遣。愿其不负寡人望,寡人心甚慰。钦此。 台下众大臣顿时面面相觑。 “谁是百里瑾,给老子站出来。” ☆、087 玉琅的不告而别 人群中一名身材高大,体态魁梧,眼眸炯炯有神的男子高呵了一声。 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春华在一旁扯了扯我的袖子低声道:“姐姐,那个百里瑾说的不会是你吧!” 我握了握手中的玉笛,叹了口气。云辕,云辕啊!明明说好的三天,你却一纸遗诏,使我不得不接。这要我如何是好。 那王勉见人不应,在人群中又呵道:“百里瑾,出来!” “本宫就站在这里,只是大人眼拙罢了。” 声音不大,却恰巧被王勉听到。他转头看我,眼眸中先是露出一抹惊艳,到底是身经百战,阅历无数,瞬间又变了脸色,朝地上呸了一口,大喊道:“就你这么个小姑娘,也想让本将军任你调遣?这是笑话你……” 话还没说完,直觉耳边一阵劲风划过,肩膀一片刺痛。他低头一看,肩膀上徒留一道伤痕。又向四周望了望,力度刚刚好,周围的人无一损伤。 “将军,小女子误伤了将军,在这里给将军道歉了。”说完,冲他抚了抚身子。顿了顿又道:“不过,贵国皇帝陛下既然让小女子辅佐新皇,那便是信任小女子,小女子不会趁琉国危难之时横插一脚的。 他怒指着我,道:“你非我琉国之人,不要插手我琉国的内政,谁知道到时候你会不会下手。” “我为他作证,将军可信我?” 只见远处,一群人正朝这边走来。那一声还些许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那群人在我面前不远处停下。为首的是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一身华服,玉带金冠。看来,来者应该是云辕的儿子云欢了。微微眯起了眼,淡淡的看着他。 王勉看见此人后,没有说话,众人为那个孩子让出一条路。云欢走到王勉面前,仰着头看他,道:“将军莫不是要质疑我父皇的遗诏吗?” 声音不大,却尽显威严。使人听后不绝一颤。这云欢看来很聪明,是个当帝王的料子。王勉顿时一愣,单膝跪在地上。 “殿下,下官不敢,只是……” 云欢没等他说完,径直走到我身边,仰着头看着我,那双眼睛格外的明亮。 “父皇既然选择你,一定是有道理的。这些年琉国不与外界来往,恐是要劳烦宫主为我琉国分忧解难了。” 我挑了挑眉,笑了笑道:“殿下严重了。”向他伸出一只手。他向前走了几步,将那小手放在我手中。我牵着他,走上了德御殿的台阶上,又转头看了一眼一直未说话的涵月,而后望向下方众人道:“我百里瑾以整个暗秀宫做保,绝不会在琉国国难之时趁人之危。琉国如今不是内斗的时候,应该是团结起来对抗即将到达这里的惠国的大军。” “暗秀宫?你是暗秀宫什么人,口气好狂妄。” “是啊,你怎么让我们信服!” 我冷哼了一声,从腰间扯下一枚玉佩扔到众人面前。月光照在上面,白玉做的玉佩上面的纹饰映在众人眼前。那是一只妖治的桃花,此刻却开在白玉之上。暗秀宫宫主的汉白玉令。 “暗秀宫宫主的汉白玉令众人不会不识吧!诸位若是不信,大可拿着玉佩前去求证。” 站在前面的大臣左右看了看,赶忙拾起地上的汉白玉令,递在我面前,道:“自是相信宫主的。” 王勉脸上有些挂不住,冲我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与前。朗声道:“王勉愿听宫主调遣。” “众人可还有异议?”云欢张口问道。四周寂静一片,没有人再出声。涵月此时冲我笑了。就这样,我夜雨以琉国嘉兰公主百里瑾的身份待了下来。 ………… “玉琅,玉琅我回来了。”我推开他的房门。屋内却无一人,四周空落落的。屋内还残留着一股好闻的荷花香气。我跑下楼去,拉过一个驿站的守卫急急的问道:“你有没有看见同我一起来的公子去哪里了?” 驿站的守卫思索了片刻,眼眸一亮,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递给我道:“这是那个公子让我交给小姐的。” 我接过去瞧了瞧,收入怀中,“他人呢?” 那侍卫又道:“他啊,他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我忙又拉过他,他看了看我,想了想,“唔,他跟一个人似乎是要去……要去蛮荒之地。对,就是那。” 我松开他的袖子,呆呆的看着楼梯,喃喃自语:“蛮荒之地是吗?为什不等我回来?” 坐在前往皇宫的马车上,我从怀中掏出凤池留下的锦袋。手摩挲着上面繁复的花纹。随后拆开来看。一张不大的纸上面写着几个字。 赠卿锦囊,不到万不得已切勿打开。 又在锦袋中掏了掏,果然锦袋之中还有三张不大的纸,我想了想,又从中将那张标有甲的纸条挑出,展开来看,上面话语不多只寥寥四个字。引蛇出洞。又将其余的纸塞了回去。重新将那锦袋纳入怀中。支起手臂轻揉着眉宇。 …….. 琉国临元三十六年,十一月三日,琉国城外五十里处 深深迷雾之中,隐约可见树林中人影绰绰。清晨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林,在地面上映出些许光斑。在离近看去,竟是绵延数里的军队。一个个大大惠字在那一张张旗帜之上迎风飘扬。一阵马鸣嘶叫过后,队伍停了下来。 为首的那人,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手中握着一只长枪,一身盔甲,浓眉大眼,神采奕奕。而身旁,一匹枣红色马上的将军却是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者,腰中着有佩剑,眼神格外精神,一身红色的盔甲显得风采不减当年。 老者勒紧缰绳,须臾转头看向身旁的人道:“冯将军,此地据琉国还有多远的距离?” 冯鲁山向前看了看,又从身旁的小兵手中拿过一份地图,打开来看。思索了片刻,将地图举到老者面前道:“司马老将军,您看,这里是琉国五十里外的雾林,再向前走会是一片开阔区域离琉国不远了。” 司马粱远抬了抬右手,冲身后的人朗声道:“众人出雾林后安营扎寨。” “此地雾气正好可以掩饰我军行踪,它琉国与世隔绝了这么多年,如今内忧外患,定不会想到我惠国会这么快便到达此地。”说完,转身看了看身后,又道:“冯将军,从月国借道的水军应该没问题吧!” “司马将军放心,那夜炫为太子殿下入幕之宾,又为暗夜山庄的大公子此人智谋过人,太子殿下此番让夜炫作为水军的军师一定没有问题。”冯鲁山仰头看了看天色,又道:“午时时分,应该就会到琉国的海域了。” 琉国临元三十六年,十一月三日,琉国皇宫 刚下马车,正要往德御殿走去,便被一旁信步而来的涵月给叫住了。我抬头望向他,他声音不疾不徐道:“琉国近些年一直与世隔绝,导致对外消息很少,如今竟不知那惠国的军队行军至什么地方了。” 我向前走了两步,眉头微皱,看了看他,沉声道:“琉*队分为两路,一路已经行至琉国城外五十里处的雾林,另一路水军暂时不知,不过……丞相大人应该早就知晓了吧!”我看了看天色,已经卯时了。想必春华此刻应是联系上了歆夜了吧。顿了顿又道:“时间紧迫。”便向德御殿走去。 涵月紧走了两步追上我,笑道:“暗秀宫的消息速度果然了得。” 我冲他颔首一笑,没有说话。初见涵月时,他一身黑衣潜入我琼沧阁欲将我掳去琉国。第二次见面,一身白衣的他,犹如画中走下来的人一般儒雅脱俗。而此时的涵月,贵为琉国丞相,手握重权,国危在即,却依然再此与我谈笑风生。丝毫没有紧张之意,可见他心中已有计较。 两人缓步走进德御殿内。 殿内大臣众多,三三两两的站在一块,皆是愁容满面。那些早就坐不住来回走动的大臣,待看见我们后,急急走上前来询问。 “丞相大人,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琉国的军队真的来了吗?” 涵月转头看了看我,见我没有说话,淡淡的说道:“众位先稍安勿躁……” “太子殿下到。” 涵月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云欢从外面信步走来。一身明黄色锦袍,发用金冠束与头顶。红唇,明亮的眼眸,着实好看的紧。众人见云欢进殿,围在涵月周围的人顿时散了,各做各的位置上。云欢扫视了四周,小小的身子径直走到德御殿的高台之上。 我坐在什么地方?转头看向涵月,只见他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云欢的左下方。 “公主殿下,请。”身后竟是那日读遗诏的太监。 我朝他笑了笑,冲他指的方向坐下。我抬眸看向高台之上的云欢,云欢冲我点了点头。这个位置竟是云欢的右下方,身旁坐着的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大将军孙信。昨夜他并没有在此,或许是今日急招回来的吧。 正想得出神,高台之上的云欢道:“承蒙父皇不弃,本宫接掌了太子之位。如今琉国将面临外患。所以,父皇驾崩的消息,本宫压着暂不发丧。琉国近些年不与外界联系,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不被战火弄得妻离子散,可如今,惠国欲犯我国。现下情况还为明了,皇姐执掌暗秀宫多年,可否能说一说外面的形式如何了?” 听了半天,才发觉那一声皇姐叫的是我。轻咳了两声道:“惠国兵分两路,两路皆借道月国,由惠国远山王爷司马粱远带领的那一路已经行至琉国五十里外的雾林,欲在琉国外三十里处安营扎寨。”四周议论声纷纷而起,我顿了顿又道:“另一路走水,从琼海上游通过月国海域直抵琉国海域,不过暂不知带兵的人是谁。也不知走到什么地方了。” 涵月看了看我,犹豫了片刻,道:“今日午时两军会同时抵达琉国边境。水路带兵的人是…..惠太子幕僚夜炫。” 惠太子幕僚夜炫,夜炫。大哥怎么回事,带兵的人为何是你?当初在醉卧峰看见大哥同惠太子在一起相谈甚欢的时候并没在意,可是他们从百花大会出来之后便直接带兵南下了吗? 单手扶眉,想着涵月的话。这时,从德御殿外面跑进来一个护卫,单膝跪地朝高台之上的云欢朗声道:“殿下,殿外有几个人要找公主殿下。” 我猛然抬头,看了看高台上的云欢,冲他点了点头,云欢会意了之后点了点头。大殿之中,议论声音再起,都探着头想要看看外面来的是谁。 须臾,只见一抹红色的衣衫首先映入眼帘,狭长的眉眼,红唇,眉宇间点缀着三瓣红莲,容貌妖治,邪魅。是歆夜。与他一同走进来的男子一身青色衣衫,玉冠束发,其余的则散在肩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望向我,冲我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手中的折扇不疾不徐的扇着。 我抚了抚额角,这厮怎么来了! 二人走到大殿中央,冲高台上的云欢颔首。云欢扬了扬手,稚嫩的声音自口中滑出:“二位是?” 二人皆挑眉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些许不屑。君莫惜将手中的纸扇一合,双手抱拳道:“在下君莫惜,听昕玉阁的二公子。旁边这位是暗秀宫的尊主歆夜。” 云欢上下打量了一番,冲身旁的太监道:“赐座。” “谢殿下。”君莫惜拉着歆夜便坐在我身后。 云欢轻咳了两声道:“刚才皇姐跟丞相大人已经说了情况,不知其他大人可有什么看法?” ……… 大殿之内众人散去之后,本欲随着歆夜和君莫惜离去。遂,看了看日头,巳时了。 “皇姐,等等。”我转头看去,云欢疾步走来,不高的身子走到我面前,道: “皇姐可否能到我宫中坐一坐?” 我点了点头,朝身后的歆夜道:“你们两个先去露兰殿等我,我一会便回去。”说完,便随着云欢走远了。 君莫惜将摇着的扇子‘啪’的一合,搭在了歆夜的肩膀上,笑道:“走吧,我们去露兰殿等她。” 歆夜看着那抹黛色身影渐行渐远,对于他那种想抓而抓不住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这片土地之外,寒冷的冬风已经侵袭了琼洲大陆。这里,却依然温暖如春,沁人的暖风拂过,那翠绿色的枝头鸟儿依旧婉转低吟。 尾随着那小小的身子来到了太子殿,忽觉这太子殿繁华之下的冷清,殿内殿外仅仅只有两个宫女两个太监而已。不禁一阵唏嘘,堂堂一国的太子殿下周围竟然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太子殿的正中的院子内,两旁高大的梧桐,将中间的小路映衬的格外清幽。藤萝掩映,梧竹至清。坚以凤皇非梧桐不栖。殿门前的这些,倒显得华净妍雅,极为可爱了。 见他径直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封信递到我面前,半晌缓缓的道:“皇姐,这是父皇让我转交给你的信。” 我估疑的接过信封,拆开来看,也不知道云辕为何当初不当着我的面去说,而是驾崩之后写信予我。 细读下来,这封信到真是让我吃惊不已。蛮荒之地,反弹琴诀,还有最后提到的耳环这几个字眼,令我深感自己如今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而命运的驱使使我越来越靠近这个漩涡的中心,靠近那个不为人知的真相。 云辕一生只此一子,诺大的皇宫只剩下他一个人,那所谓的在皇族中上演的争夺皇位的事情不会出现。倒是让人深感这深宫之中的孤寂。 父皇的驾崩,而他仅仅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这肩上的担子陡然重了。似是有人掐住了咽喉,呼吸困难。 我蹲下身,揉了揉云欢的碎发,笑望着他,道:“你父皇既然将你托付予我,你又喊了我一声‘皇姐’,我从今往后便是你的姐姐,你不会是一个人,因为你还有我陪着你,将这个困难度过去。” ☆、088 为了你,浪费了一支好箭 琉国位于琼洲大陆最南端,背靠最狭长的山脉瑟若湖野山。四周环水。一年四季琉国气候温暖湿润,当地的居民大多靠打渔为生。国内水系众多,河网密布。 最为甚者,要数弥河,从北一直贯串至琉国最南端的蛮洲内部,断流在北望低谷外围。内分六州,国都郾城便在靠近北端的幽州地界。 琉国临元三十六年,十一月十日,午时时分。 此刻的我站在整个琉国最高的建筑揽月楼上,一揽琉国大好河山。风吹着我的衣角翻飞,眼眸注视的东北方向上的那一条黑线。微微眯起了眼。 “他们行军可真够快的,眨眼之间就到了琉国海域的边缘处。”一旁青色衣衫的男子,摇着扇子漫不经心的道。 “他们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至少今日不会。琉国与世隔绝多年,对于一个自己不了解的国家,最先做的是什么?”涵月抵着栏杆,手指不紧不慢的敲打着。他偏头看向我,静静的等待着我的回话。 “肯定会夜探琉国。” “宫主大人看来也不傻嘛。不过琉国现下最危险的便是两地作战,会分散兵力。”站在对面的歆夜一身大红色锦袍,领口半开,露出那完美的锁骨,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青丝。 “那便引蛇出洞吧!” 同一时刻,琉国海域边缘 高高的锦旗悬挂在一艘艘巨大的船只之上,迎风浮动,大大的惠字是那般的刺目,甲板之上,一蓝衫男子,负手立于船舷处,眼神凝视着远方。俊逸的脸庞,浓厚的眉,漆黑的眸子像是一潭深渊,那无尽黑暗的尽头,似有一束光芒。 ‘哒哒’几声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像是水滴,滴落在平静的湖面上一般,顿时溅起千层涟漪。士兵停在男子左下方两步远的位置。 “夜公子,此处是琉国的边缘线,可还要向前前进?” “原地待命,吩咐下去,不准任何一个船只越过海岸线。”低沉的嗓音,缓缓的倾泻而出。 那位士兵的脚步刚刚远去,便见又有一位闪身跑过来,单膝跪地将一封信函高举过顶,朗声道:“夜公子,司马将军信函。” 夜炫转过身,从士兵手中将信封拿过去,拆开来看。须臾,点了点头,喃喃道:“很好,司马将军大军已到。”而后,握在手中的信顿时变成一把碎屑,夜炫扬了扬手,纸屑犹如繁星飘散在空中,须臾便不见踪迹。 夜炫走到士兵面前,一把将士兵拽起身,笑道:“回复司马将军,今晚先派一小队兵探一探琉国国内的情形。” “是。”那小兵转身出了甲板,徒留蓝色衣衫的男子站在甲板上沉思。拢在袖子中的手渐渐握紧。口中喃喃自语:“涵月竟敢虏我家雨儿。琉国老皇帝着实可恶!” 而在远处不知某个地方的男子,好看的眉眼,也凝视着琉国国都的地方,半晌叹了口气,笑道:“瑾儿,如今的你可在想我?” “主上,走吗?”一旁的黑衣男子大着胆子轻声问道。 “走。”转过身之后,顿了顿,望着半跪在不远处的黑衣男子道:“日耀,你回去。我不放心她。” 琉国临元三十六年,十一月初十,子时,琉国外三十里处 几条黑色的身影快速划过夜色,浓浓的雾色遮盖住了这几条身影。很快,便来到了海边,望着那无尽的海水,为首的一个人扬了扬了手,身后的人立刻停下。其中一个来到那个高大凸起的石头处,熟练的按下石头上那块凸起。 霎时间,海水在眼前翻滚,从海水中升起一座白玉桥。四周静的无声,白玉桥那段,酣睡的侍卫被惊醒,拿着火把走上白玉桥,站在高处俯视桥下,除了那浓浓的雾色,和绵延的黄沙,和平常在平常不过。 侍卫转过身准备回去,就在这时,那几个黑衣人动了,身影快速的擦过天际。那侍卫揉了揉眼睛,不禁摇了摇头,喃喃道:“我眼花了吧!” 想了想,高声问道:“你那边没什么动静吧!” 桥那头的人此刻被一名黑衣人用锋利的匕首抵着咽喉,吓得不敢出声,身后的黑衣人低低的道:“回话。” “没……没事,这能有什么事。” 侍卫淡淡的哦了一句,举着火把缓步走了回去,望了望四周也没什么异常,再看看跟自己一起守夜的侍卫面色有点苍白,走过去问道:“脸色这么不好。” 那人勉强笑了笑,眼神却瞟向城门的地方,回了回神,伸手摸了摸脖子,笑道:“没什么,刚才做了个噩梦。呵呵,快把这桥隐下去吧!” 白玉桥渐渐没入水中,亦如起初一般平静,夜深了,海水翻动的声音犹如催眠曲,催动着人们的神经。琉国内依旧宁静,殊不知那敌国的探子如今已经隐藏在这市井之中,静待着时机。 子时三刻,揽月楼上 “我已经闻见那硝烟的味道了。”君莫惜作势四处闻了闻,轻笑道。 玉笛在手中微转,一把敲上了君莫惜的脑袋,冲一旁的涵月道:“有没有问题?” 话音刚落,一个红色的身影飘然而至,冲着我妩媚的一笑,挑起我的下颚。 “宫主大人,笑一个。”我拨开他的手,眉头微皱不等我开口,歆夜便凛了凛神色道:“那守卫的说,人现在已经在城中,月蚀刚刚传信过来说一共是六个人。” “切莫打草惊蛇,这些人一个都留不得。”握着玉笛的手紧了紧,声音清冷。 子时五刻,琉国市井之内 六条身影停在一处深巷之中,为首的那名黑衣人压低声音冲身后的吩咐道: “现在分头行动,务必将情报探到。” “是。” 一条身影快速的越过一处围墙,刚刚落地,眼前一道橘色身影拂过,一把匕首便架在了那人勃颈处,轻轻一划,怀中的人便已经没了声息。月蚀勾唇轻笑,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低声道:“真没用,这么轻易就死了!”闪身跃上屋檐,疾步离去。 城郊一处粮仓外围,一名黑衣人弓着身子穿过层层围栏,突然听见前方有人低语,身影顿时隐在角落处,侧耳细听。 “这大半夜的,丞相大人为何要这个时辰来这里运粮?” “你不知道?今夜有惠国的探子前来,这里不亮着,怎能让那些人知道这里是粮仓呢!” 角落里的人影一听,暗叫一声不好,转身欲离去。只听‘嗖‘的一声,破空而来的长箭已经没入后心,黑衣人眼神模糊中,看见前方一抹蓝色身影,缓缓走来。 红袖朝地上呸了一口,将那只没入黑衣人的弓箭拔出,红唇轻启道:“为了你,本姑娘浪费了一只好箭。真弱。” 丑时将至,郾城南门处 一黑衣男子似是鬼打墙一般在原地直打转,手中的剑冲着虚空之中不断的挥舞着,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面露疲惫之色。不远处站着一名女子,女子一身鹅黄色长裙,双手抱胸,摇头看着面前舞剑的男子,啧啧出声。 “浮池,还没解决?”远处传来一声娇笑,一抹蓝色身影飘落在身侧。 “红袖,我猜她应该还没玩够。”话音刚落,墙角处闪出一抹橘色人影。手中的匕首散发着丝丝寒意,月色之下是一张俊朗的娃娃脸。 “快点解决,现在不是玩的时候。”火红色的长袍,话语轩昂。一双眼眸似那腊月的大雪。透着刺骨的森寒。肩上扛着一把大刀,胸襟微敞,款步走来。从黑暗处随他来的还有两个人。那两个人垂首立在那里。没有说话。 浮池看见一脸不悦的火沄,嘟起红唇,悻悻的哦了一声,收了面前的阵法,不等那黑衣男子缓过神来,便一根银针送他入了地狱。 月蚀将匕首握在手中,蹲在那凉透的黑衣人面前,将他的侧翻的身子翻过来,是那个为首的黑衣人。站起身,将匕首塞进怀中,道:“六个全部搞定,走。” 丑时两刻,城门口 提着灯笼的守卫在城门前来回走动。突然,不知那里刮来的一阵风,将手中的灯笼灭掉了。 正当守卫抖着手将火折子从腰间拿出之际,头顶再次飘过几条黑影。 守卫一惊,火折子掉过在地。向四周望了望,哪里有什么人影。不禁一阵叹息。弯腰将掉在地上的火折子捡了起来。灯笼亮了,守卫将手中的灯笼高举,四周什么都没有。 “哎,这人老了,不中用了。” 灯笼的灯光渐渐远去,那趴伏在城门口断崖上的几个人长长舒了一口气。从崖山跳下,凭借着身轻如燕的身法,跨海而去。逐渐堙没在浓浓的雾色之中。 清晨的揽月楼上 天异常的灰暗,风从地上刮起,打这个旋,卷起层层细沙。揽月楼的室内犹如黑夜,几滴雨滴滴落在屋檐上,从房角的飞檐缓缓的滑落,悄声无息的没入土层。熟睡的几个人依旧浑然不知。紧接着,顶楼的大门被猛然从外推开。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你……”门外的人脚顿时顿在原地,傻傻的望着室内的景象。 一束阳光照射在趴在桌子上熟睡的女子的脸上,而她肩头仰躺着一位衣襟半露妖媚的男子。男子一身红色衣袍,毫不避讳的任那衣袍随意的挂在身上。 桌子对面,一男子一手握着一把扇子,一手挣着下颚,俊逸的脸正巧对着女子的恬静的睡颜。像是男子就保持这个姿势,看了女子一晚上。 而他们尊贵的丞相大人,就那样站着,身子倚着栏杆,头斜靠在柱子上,在外面吹了一晚上的风。 涵月最先醒来,他一项浅眠,刚才王勉的那一声怒吼,便已经将他吵醒。他抬起头看见王勉长着嘴巴愣在原地,也不知道是该进还是不该进。涵月看了看屋内,轻咳了两声,这般香艳的一幕,正巧被他撞见,就连他自己,脸也顿时感觉有些烧灼。 昨夜一直在这揽月楼上等消息等到鸡鸣。才看见月蚀姗姗来迟的身影。 睡梦中,猛然听见不知是谁的一阵怒吼,紧接着是几声轻咳。顿时猛然惊醒。揉着已经麻木的胳膊,感觉到身上陡然一轻,随后听见‘咚’的一声。我急忙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只见地上一抹红色,一男子脸朝下甚是狼狈的趴在地面上。须臾,一只胳膊慢慢撑起,仰头将我望着,幽怨的道:“宫主大人,这张皮相可是要毁了。” “来来,让本公子瞧瞧。”一旁的君莫惜不知何时醒了,踱步到歆夜面前,欲用扇柄挑起那张祸国殃民的妖孽脸。歆夜怎可依他,顿时跳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将衣衫整了整,立在一旁。涵月走上前来,淡淡的道:“别闹了。”顿了顿,看向一脸不甚自在的王勉,“何事。” 王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缓过神来,道:“这仗今天打是不打。昨夜竟然有敌国探子进入城中,真是该死!” 涵月淡淡的一笑,转身走回屋外的栏杆处,眼眸凝视着外面的天色。天比刚才又暗了许多,风中夹杂着雨打在脸上,有沁人的凉意。许久,缓缓的道:“这仗今日打不得。雾将散,定为明日吧!”而后,转身问我道:“公主那日在殿中所说的是何意?” 我单手支着下颚,手漫不经心的在桌子上敲打着,慢悠悠的道:“很简单借我一千人,加上歆夜带来的暗秀宫弟子一千,两千人足矣。这天气实在不适合打仗,估计这会连雾都没了。这两天不打仗,我们就干点别的事!” 琉国临元三十六年,十一月十一,大雨,琉国城外三十里处 中军的帐内,灯火通明,帐内跪着六个黑衣人,烛光将他们的影子映照的狭长。六个人低垂着头等待着高坐之上的人的问话。 须臾低沉嗓音在帐内响起,冯鲁山锐利的眼眸扫向他们道:“昨夜打探的如何?” “回将军,琉国统军依旧是大将军孙信,老皇帝病入膏肓却一纸诏书立了一个非皇族的女子监国。”烛光下,那黑衣人微微抬起头注视着高座上的冯鲁山,那张脸正是昨夜领头的黑衣人。 “哦?”冯鲁山估疑的哦了一声,眉略挑,思索了片刻问道:“那女子是谁?” “据说是个叫百里瑾的女子。”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在里面。冯鲁山点了点头,似是没将这女子放在心上,示意他继续。 “昨夜打探粮仓的时候,听见那粮仓的守卫说,琉*心不稳,甚是仓促。丞相涵月和那个百里瑾商议后大言不惭的决定后日将我军击败与前方沙滩之上。” 话落,便听见高座上的冯鲁山轻哼了一声,沉声道:“强弩之末。真是……” “报!”话还没说完,从帐外冲进来一个士兵,浑身湿漉漉的,进帐后单膝跪地,朗声道:“报告将军,从琉国出来一批明人士。” 冯鲁山凝眉,站起身,绕过案几,掀开仗帘踱步出去。灰暗的天色下,大雨倾盆,远处琉国的白玉桥在雨中若隐若现,那久违的雾气消散,使得站在高坡之上俯视下方空旷的沙滩一览无余。 远处,透过层层雨幕,可看出来是一群人步履蹒跚的朝大营而来。冯鲁山眯起眼,示意身侧的士兵去前面看一看。 那士兵策马来到人群近前,发觉眼前的这一群人像是从琉国逃出来的居民。他勒紧缰绳,翻身下马,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对男女,男人弓着腰,像是得了什么病,边走边咳着。 一旁的妇人搀扶着他,纤细的胳膊上挂着两三个包裹,二人身上皆披着蓑衣,雨顺着脸颊滑落在沙地中,二人在这沙地上艰难的走着。他们身后是一辆手推的车,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走在两旁用自己的蓑衣极力遮盖住车上的东西。 士兵走到那妇人面前,问道:“这么大的雨,你们这是去哪?” 妇人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才看清面前站着的似乎是个官兵,神情怯弱的回望着身旁的男子,男子轻咳了一声,提高嗓音道:“月国。” ☆、089 我夫君肾虚 “月国?为何要去月国?” 妇人指了指身后的手推车,面露凄苦,哽咽道:“琉国无能,民妇家里还有七十岁的老母亲,可不想在这里饱受战火,我夫君有疾,那琉国正在城内抓壮丁,可怜我们匆匆整理了东西逃了出来,想着去月国避上一避。” 那士兵淡淡的哦了一声,冲妇人施了一礼,转身跨上了身后的马,眼角余光中看见那女子额头竟然有一朵血色的桃花,士兵愣了愣神,想着兴许是胎记吧!便策马回奔。 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夜雨。我看着那士兵远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转头冲身旁的男子道:“怎么样,没被发现吧!” 身旁的男子虽然一身旧衣,雨水也打湿了他的面容,但仔细看却依然俊美异常,尤其是那一双摄人心魂的桃花眼。此人正是君莫惜,君莫惜啧了啧嘴,邪邪的一笑道:“我有疾?” 我干笑了两声,笑言:“肾虚。” …… 那士兵拨马回到冯鲁山面前,见他身旁此时还站着司马粱远,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琉国国内正在抓壮丁,那些人是从琉国逃出来的人。” 冯鲁山再一次将视线落在那群人身上,有看了看远处雨中若隐若现的海面上架起的那座白玉桥,估疑的问道:“逃出来的?” “有问题?”司马粱远见冯鲁山面色不定。问道。 正说着,突然见从琉国的白玉桥上涌出一队骑兵,人群顿时乱了起来,冒着大雨开始向前狂奔,站在这高坡上可以看见还是有一些走的慢的居民被那群骑兵勒令回城。场面极其混乱,有的年轻一点的,还跟那些骑兵厮打了起来。 冯鲁山面容缓和了一些,冲身边的司马粱远恭敬的说:“司马将军,这些难民逃就逃了吧,这雨大,司马将军身体不好,切莫着凉。” 高坡之上一阵马的嘶鸣之声,随后,高坡之上便无一个人影。 远处雨中的女子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那个高坡,见那一群人终于策马回营,长长的输了口气。果然,冯鲁山疑心太重。 …… 海面因着大雨的侵蚀,溅起层层涟漪。大风卷起的浪花翻滚着,拍打着船壁。一切都在稳步的进行中,看似平静的气氛下,已经硝烟四起。 船中昏暗的灯光下,一蓝衣男子手中紧紧的攥着一封信。那是清晨传来的消息。蓝衣男子剑眉紧缩,强压着心中的怒气。 ‘咚咚’几声敲门的声音响起,男子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进来。” 来人是这次领军的副将,副将见夜炫脸色不甚自在,忙问:“夜公子脸色不太好。” 夜炫不甚在意的冲副将笑了,手中的信快速的掩进袖中,道:“这该死的的天气,来的真不是时候。” 副将拍了拍夜炫的肩膀,在他对面坐下,道:“刚接到司马将军的信函,说琉国会在明天向司马将军发出进攻,到时候,趁着琉国分身乏术之时,我们开始进攻。定打他个措手不及。” “但愿倒时的天气能似昨天那般晴朗。”夜炫眼神凝视着桌上的烛光,低低的道。 那副将哈哈大笑了一声,“夜公子这次若能一举拿下琉国,夜公子身为太子入幕之宾,定会平步青云的。到时候还得依仗公子您呢。” 夜炫眼中一瞬间闪过一丝别样的色彩,只是一瞬间笑看着对面的人。淡笑不语。 琉国临元三十六年,十一月十一日,夜 雨渐渐小了起来,夜晚的雾林,显得格外的幽静,繁茂的枝叶将月光拦在外面,四周漆黑一片。树林间有鸟忽然飞起,惊起了这一片宁静。树林中有人穿梭其间,渐渐的人影停了下来。 “君莫惜”我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低语。他在我身旁停下,恩了一声,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转头看我,道:“一天下来一共两千人。接下来怎么做。” “你带一千人去对面守着。按计划行事。”转身便欲清点人数。只感觉到有人一把拉住我,我转头看去,是君莫惜。黑暗之中,他的眼眸亮如繁星,眼光闪烁不定。他道:“我陪着你,让他去对面。” 我甩开他,蹙了蹙眉,沉声道:“君莫惜,此地是战场。不是那所谓的花街柳巷。” 他神色暗了暗,顿了顿道:“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我冲他点头,回过头之际道了声,谢谢。 君莫惜只觉她的那声谢谢重如千金,白日里的那句夫君,是他一愣,他多希望这是真的。他晃了晃脑袋,直骂自己糊涂。随后便带着一队兵去了对面。 同时,惠国中军帐内 高台之下跪着惠国的副将,冯鲁山凝望着台下,手中举着酒杯,许久,问道:“从琉国出来的难民有多少?” “大约有两千人。还被抓回去了不少。” “两千?”冯鲁山抿了一口酒,嘴中呢喃着这个数字。后似乎是觉得这两千人对自己的十万大军着实影响不了什么,便话锋一转问道: “吩咐下去,让将士们都将武器给本将军擦亮点。明日大战琉国!” 所有的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殊不知这场惠国与琉国之间的战争究竟是何结局收场。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也是琉国历史上唯一一次有女子参战的战争。 琉国临元三十六年,十一月十二 这天,天气放晴,无风,琉国外的琼海犹如一面镜子。空气中夹杂着雨后清新的味道,空中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色,瑰丽的熠熠生辉。几片薄薄的云,缓缓的浮动着。 琉国外围的沙滩之上雾气浓重,卯时初刻,琉国白玉桥缓缓落下,大队的士兵从白玉桥下涌出,领兵的是王勉。此刻的王勉坐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姿态神武。 十五万兵马在沙滩上一字排开,隐在浓浓雾色之中。 独独王勉带着一半人马闪身出了大雾,身影暴露在日光之下,黑压压的盔甲犹如一片黑云,压上阵来。惠国的哨兵很快跑进中军大帐。 冯鲁山站在地形图面前,指尖在图上敲打着。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琉*马来了。” 冯鲁山猛然抬头看去,沉声道:“多少人马?” 帐帘猛然的掀起,一身盔甲的司马粱远疾步踱入帐内。急急的道:“琉国人马在坡下沙滩上。” 冯鲁山凝眉,恩了一声,再次问道:“多少人马?” “大约五万。不清楚。” “五万?怎么可能?”司马粱远躬身朝那士兵喊道。 士兵一惊赶忙道:“有雾,看不清楚!” 卯时三刻 黑色骏马上冯鲁山,枪指王勉。一旁枣红色马上的司马粱远手握在剑上。身后是那浩浩荡荡的十万兵马。 高坡之上,冯鲁山眯起了双眼,看向前方,拧眉。下了一夜的雨,如今的琉国被大雾笼罩在内,昨日依旧清晰可见的白玉桥,今日却看不到了。 就连琉国最高的建筑揽月楼,也只能看见那揽月楼顶的顶尖。而对面的王勉身后的五万兵马退出了大雾,站在离高坡大约五里左右。 莫非真的只有五万兵马?这些年琉国与世隔绝当真就连兵马也没有了吗?心中顿时疑惑大起。司马粱远按了按手中的剑,沉声问一旁的冯鲁山:“这五万对战十万怎么打?他琉国莫非当真找死不成?” 话落,只见冯鲁山策马下了高坡,王勉见状也策马朝对方跑来,二人在两军中处停下,互看了一眼。 冯鲁山道:“你就是琉国新册封的将军?这五万兵马对上我琉国的十万兵马,将军说琉国可有赢得希望?” 王勉挑了挑眉,寒声道:“本将军就是王勉,本将军这五万兵马都是以一敌十。照样赢你这十万兵马!” “好大的口气,琉国当真就只有这五万人吗?”冯鲁山轻哼了一声,长枪指了指王勉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人。 “要是有人,老子用的着昨日四处抓壮丁吗?”王勉愤愤大骂道。 冯鲁山似是了然的笑了一笑,策马回去。王勉朝沙地上呸了一口,也拨马回去。 刚入队,副将眼神犹豫,看了一眼回来的王勉,低声问道:“真的要那样吗?” “当然,丞相大人不是说了,一切听从嘉兰公主的安排!”说这话的时候,王勉眼神中也闪出一丝的不确定,但转瞬则消失在眼底。心中骂道:百里瑾,这场仗要是输了,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谁也没法向你求情。 辰时五刻 “这琉国到底在搞什么?难不成就这样一直耗下去吗?”司马粱远是个沉不住性子的人。抬头看了看日头,一脸的不悦。 “将军莫急,再等等。”冯鲁山虽冲司马粱远这般说,心中确实是有些急切,看琉国的这情况像是在等待时机。立在冯鲁山身侧的一身黑衣的男子冲冯鲁山低语:“启禀将军,琉国看样子是在等时机,我们何不现在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那黑衣男子微挑这眼角,神色不定的望向马上的人。男子的脸正是那天夜探琉国为首的那名黑衣人。 冯鲁山拧眉,一盏茶过后,转头似是询问一般的冲司马粱远道:“司马将军,这琉国似乎是在等些什么,不如杀他个措手不及。” “好。”司马粱远早就安奈不住了。将手中的剑高高举起,大喝了一声:“兄弟们,拿起手中的武器,冲!”刹那间高坡上黄沙漫起,黑压压的人群动了,如一条巨龙一般席卷琉国。司马粱远带兵冲在最前方,而冯鲁山未动。 勒紧缰绳,静静的俯视着下方的一切。他身侧的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退了下去。闪身进了此时空无一人的中军大帐内。 帐内早已经等的不耐烦的五个人,来回踱步,待看见那人进来,急急的问道: “火沄,怎么样?”一身蓝色衣裙的女子,手握一把长弓,纤细的手指撩拨着弓弦。 火沄接过一旁橘色身影递来的长刀,抗在肩头,道:“成了,现在两军应该对上了。” 月蚀啧了啧嘴,冲红袖道:“快传信给宫主。” 不多时,自中军打仗内破空射出一支灌注内力的箭,箭尖朝着雾林而去,惊起了林子中的鸟。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变化,而高坡上的冯鲁山全神贯注的看着下面的战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场毫无悬念的战争,惠国必赢。 就在惠国大军全线压上的时候,马背上的王勉此刻正背靠马背,享受着这难得的日光浴。一旁的副将赶忙将他慌醒,话语吞吐的道:“将……军,将军,打……打……来了。” 王勉翻身做好,等惠国全线压至丞相大人测算好的位置时,王勉大喝了一声:“冲啊!砍一个够本,砍两个赚了!” 五万对阵十万,两军碰面了。阳光照射在士兵的武器上,闪着璀璨的光芒。王勉策马闪躲躲避着司马粱远的攻击。 一盏茶的功夫,那金黄色的沙地上,到处是斑驳的血迹,分不清到底是敌军的还是自己兄弟的。不断有士兵倒下,这场生与死的搏斗,惠国以多至少此刻占了上风。 王勉看了看天色,策马开始往回奔,司马粱远哪肯放过他,紧追而上。王勉手中的剑朝司马粱远虚虚刺了一剑,转而大喝:“撤,撤,惠国剽悍之军!” 琉国的士兵一听王勉的话,立刻朝后退去,速度之快,很快两军拉开了一定距离。司马粱远大怒骂道:“这刚打就跑,孬种!给我追!” 巳时初刻 琉国退的很快,转眼间便隐在那浓浓雾色后,惠国由司马粱远领军一路急追而下,离那片浓雾越来越近。一些跑的快的士兵已经一头扎进了浓雾之中。 高坡上的冯鲁山顿时大惊,暗叫了一声不好,策马急急的冲下土坡。与此同时,浓雾之中突然想起一声爆喝,随后从浓雾中窜出万千羽箭,划天而去。像一张箭网将惠国的大军覆盖其下。而那些冲进浓雾之中的士兵也没在出来。因为等待着他们的是一排排尖利的长矛,直刺心脏。 冯鲁山在后面大惊,离正午越来越近,阳光穿透层层雾气,照射在琉国高举的长矛之上,矛尖反射的光刺痛了冯鲁山的眼。雾气渐渐稀薄,隐隐可见那浓浓雾色之后黑色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岂止是五万,那是十五万的军队! “撤!快撤!”冯鲁山边向前冲,便高喊着。 最前面的司马粱远一直吃力用剑挡着那层层羽箭,顿时觉得上了琉国的当,赶紧拨马回去。战局顿时大转,琉国大军冲出大雾,展开了全面反击。 冯鲁山眼神扫向前面的雾林,顿时想到了什么,对身后的士兵道:“快,都进雾林,弓箭手等到琉国大军进入雾林后,再放箭!” 惠国带着那逃窜的兵迅速的躲进了雾林,雾林中的雾比沙滩上的雾气更盛,因着有繁茂的树叶的遮挡,那刺目的阳光很少能透进来。可惠国那里想得到此刻的雾林危机重重,有人在这里已经等待他们许久。正在他们背后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蹲在树丛中的惠国士兵正眼神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雾林中的小道,等着琉国的大军进入这雾林。在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将琉国一举歼灭在这雾林之中。 ☆、090 她在哪,我心便在哪 那士兵只觉脖颈处一凉,气绝之前似是闻见了那淡淡的桃花香。 他艰难的转过头,死前的那一霎那,他看见,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一女子发丝在风中飞扬,似翩飞的蝶。 纤细的手指中握有一把莹白如玉的玉笛,眉宇间的血色桃花,变得不真实。凝内力于掌,一片片紫色的桃花瓣华美异常,美艳之下却是至自己与死地的武器,毫无声息的切断了自己的勃颈。 女子勾唇轻笑,示意身后的一千人行动。那零散的蹲在草丛中的惠国的士兵被偷袭却浑然不知。 冯鲁山眼眸凌厉的看着那琉国的军队压进了雾林,手一抬,示意身后的人放箭,等了一会却没见箭出来,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和武器交击的声音。 猛地回头看去,看见那些士兵在自己身后正在跟一群不知名的人群对战。顿时一愣,眼眸突然扫向站在离自己不远处,一个抱胸娇笑的女子。 那女子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挑衅的冲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时间回到辰时五刻,琉国海面上 夜炫坐在桌子前,手抚摸着桌案上的剑。这时门被猛然推开,副将一脸喜悦的踱步进来,道: “夜公子,今天天甚好。琉国那边已经出兵了!我们也出兵吧!” 副将见桌子上有茶水,给自己斟了一杯,刚刚将杯子拿到嘴边,只见眼前寒光一闪,胸膛之上不知何时插着一把剑。他明明看见刚才那把剑还在夜炫手中握着。 从他进来一直未说话的夜炫,此时站在自己对面,手中握着那把剑,淡淡的道:“对不起,是惠国先骗我在先,骗我雨儿被琉国囚禁,别怪我,要怪就怪惠国太子吧!”话落,剑蓦然拔出,鲜红的血喷洒在案几之上,那杯茶水此时鲜红一片。缓缓的从副将手中滑落,‘咚’的一声砸在地面上。 夜炫将剑在副将身上擦了擦。转身离去,没走两步,脚却生生顿在那里。夜炫转头看去,副将此时眼睛睁着,死死的看着屋顶,一只手僵在握着杯子的那个动作上。 夜炫叹了口气,走回到他面前,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拂过副将的眼眸,将之合上。又将他四指抚平。望了他一眼,剑眉紧锁,道:“对不起。” 室外的士兵还浑然不知这室内所发生的情景,静静的立在自己的位置上。听候着主子的命令。夜炫转身出了房门,冲外面的人道:“副将突然身体不好,睡下了,你们别去吵他。” “是。” 站在甲板上,海风带着丝微凉的风,拂过脸颊。使人陡然一阵清醒。夜炫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琉国,神色不定。 须臾,转身回了船舱,冲里面的人吩咐道:“午时雾散之时,攻城!” 午时初刻,雾林 冯鲁山看着对面女子,一阵气结。枪指女子的那刹那。从月国的方向涌出一队人马。哒哒的马蹄声席卷整个雾林。 我皱眉,看着月国方向来的那一队人马,不多时,那一面面绣着大大惠字的旗帜映入眼帘。竟然有援军!脚尖轻点,跃到对面,看着对面与人厮打的君莫惜,道:“君莫惜,撤。” 君莫惜青色衣衫似是融入了这一片雾林之中,手中的长剑挽了一个剑花,直袭面前眉心。而后闪身来到我面前,问道:“怎么回事?” “该死的惠国,竟然有援军!快撤!”我不悦的蹙眉,寒声道。瞬间埋伏在雾林中的人消失无踪。 君莫惜见我没有要走的意思,扯过我的胳膊,急声问道:“你又要干什么去?” “王勉带兵进了雾林,不能让他跟惠国的援军碰上!否则必败!”我欲甩开君莫惜的手,可忽觉那握着手臂的手越发紧了些。君莫惜走到我身侧,道:“一起去。我不放心。” 而此刻的王勉,带着兵冲进了雾林,欲将那惠国仅剩的残兵击杀殆尽。胜利的喜悦漫上了他的眼眸。这时,自己的正前方却又行来一群人马,旗帜上大大的惠字,使王勉一愣。朝地上呸了一口,骂道:“妈的,她百里瑾怎么没给老子说还有援军!” 王勉看了看远处的人,仔细看下来,为首的那名将军竟是惠国的太子殿下。司马宏竟然亲自带兵来了!再看看他身后的兵马大概也就七八万的样子。 那还有何惧!待老子生擒了他惠国太子,再向你百里瑾邀功!瞬间便吩咐了下去,“将士们,生擒惠国太子!冲啊!” 自己则策马跑在最前面,远处疾步奔来的两个人顿时愣在原地。 “该死的王勉,这冲动的性子何时能改!他惠国太子是那么好抓的吗?” 他王勉怎么能想到这些,拿起手中的剑便迎上了惠太子宏。对面的太子宏看了看迎面疾驰而来的人影,大笑了一声。手中双剑在空中一击,发出铿然有力的声音,吩咐身后的士兵原地待命,自己则策马迎上了王勉。 两人策马转眼间就要迎上,惠太子宏纵身跃起,双剑齐齐的刺向马上的王勉。这一剑带着剑气,无声无息快如流光飞电,只是一瞬间便来到王勉近前。 王勉也并非等闲的角色,一手拍上马背的同时,身子后倾,飘落下马。另一只手微微转动剑柄,横握,双剑交击,铿然声起。 惠太子宏抬起头,冷笑了一分,脚步如流水一般后退了几步。王勉见此,提起剑便朝惠太子宏胸前刺去,掌中长剑,光华冽冽。却见太子宏反手一挚,剑在他腋下如灵蛇一般穿入,未伤他分毫。 迅速将剑收回,王勉微怒,双剑再次交击,这次带着内力,真的四周的树叶纷纷扬起,遮去了众人视线,形成了一个‘帐子’将二人包裹其中。 剑风将剑气打散,惠太子宏挑了挑眉,鄙夷的看着对面那位莽夫。明黄色的衣角在风中鼓舞,翩飞如蝶。 王勉长剑一挑在虚空中挽了个剑花,剑光中赫然显出无数的剑刃,冲向太子宏。太子宏紧握了一下手中的剑,剑柄转动,那剑刃在空中晃了几下,瞬间消失殆尽。两军后的将士们直觉剑气扑面,窒人呼吸。而那‘绿帐’内的两条身影,缭乱的如穿花蛱蝶。 我和君莫惜跃到近前看到的便是这么个场景,君莫惜手中的扇子在胸前摇了摇,‘啪’的一声收起,道:“王勉危险。” 我在偏头看去的时候,见太子宏一个侧身,翻转,那剑光便犹如一条蛇缠住了王勉,是的王勉动弹不得。瞬间移至王勉面前,长剑一收,在刺出。血光飞溅,丝丝的血珠顺着剑身缓缓的滑落。 四周的‘绿帐’落。二人的身影呈现在众人面前。抽剑,那滑裂血肉的声音清晰入耳。王勉向后退了数步。琉国的士兵顿时一阵大怒,便要蜂拥而上。我一个纵身来到众人面前,大喝:“撤。” 见那些士兵依然不肯走,又道:“谁不走,军法处置!” 这才快速的退出了雾林。身后君莫惜已经架起了王勉,我牵过一旁的马,道:“快上,走。” 身后猛然听见弓箭架在弦上的声音。顿时大惊,随后‘嗖’的一声,剑尖破空而来。来不及上马,见君莫惜已经带着王勉在马上,顿时一阵心安。一掌击击去,马嘶鸣了一声,朝雾林外奔去。 “小谨儿!” 那只羽箭带着司马宏的内力,我若闪过去,这只箭便会射向马上的二人。 不能这么做,那便接了! 那羽箭却在离我半米处的位置,被另一只箭打落在地。我低头看去,乌金色的箭身,上面还印着蓝色的水纹图样。 我大喜,看向雾林处,一条身影快速从远处移来。落到我面前。司马宏已经错过了杀我的最好的时机,现下想在杀我已是不能。 “走,回去!” 惠太子宏冷冷的看着奔向雾林外的几条身影,抬头望了望时辰,口中喃喃自语:午时了,夜炫你那边应该已经结束了吧!莫要让本宫失望才好。 同时,午时初刻,雾散,日光大好。琉国海域。 一艘艘惠国的战船渐渐闪现在众人眼前。大约十几艘之多。大将军孙信站在海岸上高高的瞭望台上,望着那黑色的‘海线’越来越近。 沉声问一旁眼神锐利的男子,男子未着盔甲,一身月白色的锦袍,玉冠束发。身材挺拔,如一棵白杨树屹立在孙信身侧。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孙信手下最得力的军师,文彬。 文彬冲孙信躬身道:“老师,弟子觉得琉国三面环水,琼州海峡处海域面积狭窄,战船经过那里必须单只单只的过。将其引入,拦腰斩断!” 孙信笑着点了点头,眼眸依旧注视着海面。没在说话。 午时二刻,惠国船只上 夜炫立在船头,冲身后半跪于地的士兵道:“带兵深入琼州海峡,包围琉国。” “是。” 午时三刻,惠国船只渐渐深入,琼州海峡海域狭窄,夜炫命人由行便列,横渡琼州海峡。船只行进一半突遭琉国攻击,将其拦腰截断,前后夹击。围堵至狭长的海峡内。 午时四刻,惠国水军领军夜炫投降,此时的惠国水军已经溃败成一片散沙,不成气候。 后世人将此次惠国水上的惨败归结为夜炫投敌,惠太子信错了人,将大权旁落小人之手。至使琉国毫不费力的大败惠国。 可这一场两国之间的较量依旧紧张的进行着,陆地上的角逐,在琉国的精心策划中本是轻轻松松要赢的仗,却因王勉的一时冲动,至使琉国一位大将重伤。使得惠国占了先机。 琉国临元三十六年,冬月十二,惠国中军大营内 “什么!投敌了?”‘啪’的一声,惠太子宏拍桌而起,怒目瞪着此时正跪在地上的报信的人。 “宏儿,我都说那夜炫根本就不能信,这下好了,惠国水军全军覆没!”司马粱远一阵气结,站在台下来回踱步。 “王叔,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不如想想办法!出澜洲的时候,给了王叔十万兵马,仅仅一天便折损了八万!八万啊!”太子宏双手按着桌子,站起身,瞪着下面的司马粱远和垂首立在下方一直没有说话的冯鲁山。 司马粱远顿时不说话了,心虚的退到冯鲁山身侧,垂头不语。太子宏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单手扶眉。 一直没有说话的冯鲁山,向前迈了几步,躬身道:“太子殿下,今夜是出兵的最好时机!” 太子宏没有说话,冯鲁山顿了顿又道:“琉国虽胜,但折损了一名大将,况且琉国定然猜不出惠国这么快便有动作。胜利的喜悦会让他们放松警惕,这时琉国的防守一定是最弱的。” 司马粱远一阵犹豫,道:“要不先派个探子打探打探情况?” 不多时,从帐外走进来一个黑衣人,依旧是那晚打探情报的人,黑衣人看了看高座上的人,单膝跪地。 许久,太子宏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戌时之前,务必将琉国内的情形探听到。” “是!” …… 琉国的北方的幽州此刻硝烟四起,空气之中散发着腐尸的气味。此刻南方的蛮洲还依旧祥和一片,因相隔甚远,此地还没有饱受战火的侵蚀。 蛮洲地处琉国南端,此地草原广布,饲养着大量的绵羊和马匹。十八部落各占一方草场,近些年来倒也相安无事。再向南去,便是北望低谷。 北望低谷四周环山,仅有一峡谷可通往谷内。有人说,北望低谷中有一世外桃源,其间亭台小轩,曲径小道,田园阡陌,鸡犬相闻。也有人说,北望低谷是一片穷山恶水,里面饲养着一匹狼人,凶猛异常。 十八部落头领对此深信不疑,将此地称之为‘神之境’,族人皆止步于此。 而此时,月上中天,静谧的夜色之中,突然从北望低谷之中传来阵阵琴声。 是谁在这深夜独自抚琴,是谁在这深夜之中聊以慰藉。是谁将这满腔的思绪滑动与指尖,情感流淌于五玄。天籁之音荡与九天之上,仙乐袅袅如行云流水。 这琴声之中带有那铮铮铁戟之音,似是在这夜色之下,身临北方浓浓战火,将士们浴血奋战的惨烈之境。 却突然琴声骤然而止。一切又都归于一片沉静之中,似那琴音本就是一场幻觉,身处南方,不知北方战争的惨烈。 此时谷中弹琴之人,摇头叹息,抬眸望向前方之人,含笑着道:“婧妍这是如此?好好的一曲,到叫你生生打断了。” 前方之人是一名女子,一身浅黄色的拽地长裙,如那夜空之上的圆月,纤细的手指上此刻举在半空,有红光似灵蛇一般缠绕在指尖。娇小的脸庞之上,一双柳叶眉,明亮的眼眸之下,鼻梁高挺。 那张不亚于夜雨的倾世容颜,不似夜雨那般高贵之下的冷艳,也不似凤莲那般的洒脱疏狂,她似九天之上的神女,尊贵之中带着与世隔绝,使人觉得看一眼便是对她的亵渎般的神圣。 她缓缓放下手指,轻启红唇道:“看来,你果然如谷主说的那般身在此,心却始终未归。” 男子一身紫色华服,袍角绣着繁复的银色图案。墨发用一根紫色锦带松松的扎束,精致的凤眸,高挺的鼻梁,下颚弧线美好。浑身散发着如莲花一般高贵的气质。 男子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半晌声音带着飘忽之感,抬头看向天,低低的呢喃:“她在哪,我心便在哪。” ☆、091 关门放狗! 北望崆绯谷内 一身藏青色衣袍的男子垂首立在屋中,似是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紫衣男子迈步走进,自藏青色衣袍男子身后站立。躬身,缓声道:“您找我。” 低沉的嗓音在这见室内响起,男子轻恩了一句,缓缓的转过身来。一身藏青色长衫,足蹬黑色金丝长靴,狭长的眉眼,高挺的鼻,略显苍老的面孔,却有一双锐利的眼神。 他道:“回来了?外面可是乱起来了?” 紫衣男子抬眼看他,竟看不出神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玉儿,我不管天下究竟是乱,或者不乱,我只要我想要的东西,你明白吗?” 琉国临元三十六年,十一月十二,揽月楼上 我站在揽月楼外栏杆处,凭栏远眺。那滔滔不绝的琼海尽收眼底。身侧一旁一蓝衫男子一脸担忧的将我望着,剑眉紧锁,俊逸的容颜之上平添了几抹愁绪。 他道:“雨儿,会没事的。” 我点了点头,转过身,望向那紧闭着的门,缓缓道:“哥哥,等这边战事结束,你便回暗夜山庄吧!你我都未在近前,夜阑又远在将军府。爹娘无人照拂。” 夜炫回眸看着我,半晌道:“你不跟我回去?” 我摇了摇头,事情还未办完之前,看来是回不了家了。是啊,家。那个再一次给我温暖的家。使我不至于流落街头的家。 那扇紧闭的门被人从里向外推开,见一脸疲惫之色的君莫惜从房内走出。看到我身旁的夜炫的时候一愣,随后两人微微颔首,而后径直走到我跟前,笑道:“别担心了,阎王还不敢在我手里要人。王勉恐怕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了。” 随后歆夜和涵月也推门出来,见到夜炫则是一愣,我指了指夜炫道:“这是我大哥,夜炫。” “你就是那个背弃了惠国投敌的夜炫?”歆夜挑眉戏谑的道。夜炫闻之,浑身一颤,自觉这是自己有生以来做的最最荒唐之事。 “歆夜,说什么那,我哥哥那是被该死的太子宏骗了,太子宏说我被涵月掳走,这才答应太子宏领兵的!”手中的玉笛一转,径直敲上歆夜的脑袋。歆夜躲闪之际,嘤嘤的道:“宫主大人说的是,说的是。” 涵月倒是没说什么,二人微微颔首一笑。突然,从屋檐之上垂下来一个人,似那夜间的蝙蝠一般。那人一抹橘色,双手紧扣屋檐,一个倾身,单膝跪在众人面前。我眯了眯眼眸,示意他起来。那张好看的娃娃脸呈现在众人眼前。 他道:“太子宏派人来打探消息,准备夜袭琉国,” “何解?”双手把玩着手中的玉笛,淡淡的问道。 “冯鲁山断言,琉国因打了个胜仗,定会军心放松,也料不定惠国大败之后会出兵这么快,此刻若偷袭便会使琉国防不胜防。” …… 是日夜,‘轰隆’一声巨响,夹杂着海水的翻滚之声,琉国的汉白玉桥呈现在大军眼前,以惠国太子,冯鲁山,司马粱远为首的惠国大军挺进惠国国内。 高大巍峨的城门之下,只有两个惠国事先安排好的守夜人,站在白玉桥的那头,就这样将惠国的大军请进了琉国国内。 生性多疑的冯鲁山冲那两人估疑的问道:“这本看守城门的士兵都去哪了?” 那两个人垂目笑言:“揽月楼下,丞相宴请众将领,据说还邀请了嘉兰公主献舞。那嘉兰公主倾城之姿,这不,都去看表演去了。” 太子宏仰望着这巍峨的城墙,须臾邪邪的一笑道:“等大军偷袭了琉国,就将那绝色的嘉兰公主一并掳了去。让众位看个够!” 众位将士的眼眸陡然亮了,露出那几近贪婪的眼神,如一匹恶狼在寻觅着自己丰盛的吃食。 揽月楼的广场之上,这夜,围满了人。 人潮拥挤,如翻滚的浪。场中央架起了一座两尺高的高台,柔美临近红色的地毯延绵至揽月楼下。士兵们围在高台四周,目不转睛的望向揽月楼此刻紧闭的大门。脸上露出丝丝欣喜和愉悦。 不多时一身月白色锦袍的涵月穿过层层人群款步走来,站在高台之下,声音温和夹杂着喜悦,道:“为了庆祝我琉国大败惠国,今晚为了犒赏众军,嘉兰公主特意献舞一曲。” 人群沸腾了,欢呼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双眼齐齐的看向揽月楼。 琉国临元三十六年,十一月十二日夜,戌时初刻。 揽月楼二楼那紧闭的朱红色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突然之间,两条红绸突然飞出,从众人头顶挥洒而出,像那绚丽的彩虹,此刻垂于天际。系于高台之上早已搭建好的柱子之上。 尾随其后便听见一串悦耳动听的铃铛声。似是从天际传来,涤荡着人们的心神。高台之上擂鼓之声随之响起,只见一抹红色的身影自揽月楼中飘出,玉足轻点红绸的身姿在红绸之上转动,似那翩飞在天际的蝶。 只见女子纤细的手指如莲花一般盛开,缓缓高升,掌间桃花孕育而生,红色的花瓣,在掌中微微旋转,女子悄然轻笑,手掌陡然一握,又再次张开。 众人只觉自己头顶一身火红色衣裙的女子在头顶顿了顿,便见漫天红色的桃花瓣便洒了下来,而那女子的身影已经不知在何时飘然落入高台之上。头顶红绸一收,又再次拢在女子广袖之中。 高台之上的女子,一双媲美星芒的眼眸熠熠生辉,那柳眉星目透出分妩媚与娇嗔。雪白的额头一朵血色的桃花盛开在眉目间,媚态横生。 一身大红色广袖长裙,裙摆未挡着的玉足暴露在众人眼前,脚踝处挂着铃铛,随着女子缓缓移步,而发出丝丝脆响。 揽月楼的二楼之上,立着位一身青衣的男子,一双勾魂的桃花眼此刻也为她迷离,手中摇着的折扇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止了摇动,君莫惜只是静静的看着高台之上的女子。 此刻的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整个天地间似乎只有那一抹红色的身影映在自己眼前。是那般的美艳绝伦。妩媚只见不失高贵与从容。 不觉喃喃出声:“小瑾儿,我君莫惜此生可还有机会拥有你,将你纳在我一个人的怀中。” 而揽月楼的屋顶,此刻斜斜的卧着一大红衣衫的男子,男子衣襟半开,脸上似有红晕,手中握着的酒杯僵在唇边。 男子狭长的眸子像是染上了浓浓的醉意,嘴角微微勾起,他此生遇见的女子不在少数而令他歆夜深深陷入其中的还是这个女人。 自己不只是在什么时候跌进了那个深渊,也许是当初她将他救起的时候温和的那句话语,也许是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抱着他说的那句‘我害怕’,还是当初在玉宸殿内那罪孽的一吻。 他记不得了。 而站在离舞台最近的涵月,一身月白色锦袍的他,此刻那明亮的眼眸也望向那高台之上的女子,定格在那上面。她是个令自己惊讶的女子。 少年得志的他初回月国扮成刺客欲将她劫持回琉国,那晚的她冷艳的面容如就天下凡的玄女,那入骨的一剑,使自己为之一颤。 再次遇见,酒楼小巷之中,娇憨的她将自己看成画中人。成为端王妃的她,在醉卧峰之上,眼眸无限温柔。而此时的她,妩媚之下又高贵逼人。此刻的他,心神也为之乱了。 琉国临元三十六年,十一月十二日夜 与此同时,惠国的大军正悄无声息的进入郾城之中,四周静的无声,揽月楼的方向的天空红光乍现,映红了半边天,一束礼花直入天际,绚丽的绽放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太子宏嘴边映出一抹讥笑,望向半边被映红的天,笑道:“这琉国的兴致当真高涨啊。” 冯鲁山和司马粱远眼眸扫向揽月楼的方向,百里之外,歌舞升平。 “此处离皇宫百里之远,需先去到揽月楼再攻皇宫。”冯鲁山恭声道。 太子宏转头看了看身后七八万军队差不多都已经进入这郾城之中,偏头冲冯鲁山道:“加快速度直取揽月楼。” …… 亥时初刻 揽月楼下,高台之上女子纤细的腰肢随着音乐款款摆动,女子抬头望天,陡然袖中的红绸再次飞出,投向对面的揽月楼,投向那站在二楼的男子手中。君莫惜手中扇柄转动,卷起那迎面飞来的红绸,执手握住,冲那女子垂眸一笑。 灼灼的桃花眼中似盛有那三千繁华盛世。女子足尖轻点,跃向红绸。站在高处,站在那红绸中央,望向城门的位置,看着那远处黑压压的一条线,缓慢的朝这边移来,离揽月楼越来越近。待那条黑线在小巷中穿梭至十里之外之时,女子回眸冲揽月楼上的两位嫣然一笑,嘴中喃喃。 “关门放狗!”这是君莫惜和歆夜同时读到的唇语。两人哑然失笑,屋檐之上的歆夜陡然翻身而下,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我笑望着君莫惜,冲君莫惜勾了勾手指,邀之一同赏景,君莫惜会意一笑,将红绸在柱子上绑紧,纵身跃上那红绸之上,女子身侧。身后是一轮上弦月,地上的人看着高空上的二人,身姿像是在那轮清冷的月之中。 君莫惜作势一把揽过女子,坐在那高空之上,红绸为椅。君莫惜看着远处那涌动的黑线,渐渐逼近这揽月楼,手向下一挥。 楼下广场之上之人,顿时从怀中抽出武器,快速的隐了下去。哪里还有什么看戏的百姓,戏耍的士兵。这由暗秀宫调来的一千人不到半刻钟便全部消失,广场之上徒留望向二人的涵月,三人相视一笑,微微颔首。 涵月走后,这广场四周升起了四面轻纱,将这揽月楼下的空地围了起来。 亥时三刻 太子宏为首的八万惠*队,终于来了。 太子宏仰头看向面前六层之高的揽月楼,啧了啧嘴,突然勒紧了缰绳,停了下来,看着眼前被风吹得微微浮动的纱帐。愣了。偏头问冯鲁山道:“这琉国在搞什么?这么快就散了?周围怎么这么安静。” 冯鲁山此刻也皱了皱眉,仰头看天,这一看不当紧,只见那远处月光之中携手坐着两个人,似一对佳侣。男子一身青色衣衫,手中的折扇握在手中轻轻的摇着,那双眼眸直直的看着这方。而那女子一身火红色衣裙,妩媚动人,眉宇间的那朵血色的桃花,让冯鲁山一愣。是那个女人。那个在雾林之中挑衅他的女子。大惊道:“太子殿下,是他们!” 我侧目看着他们,轻笑,玉笛在我手中转动,良久道:“你们看了那么久,到底将我看清了没有?如果没有的话,何不到我近前将我看个够?你说,是不是?尊贵的太子殿下?” 太子宏一愣,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不禁一阵好奇,握紧缰绳的手松了松,策马穿过纱帐,来到红绸之下。抬眼端望。不禁一阵惊呼道:“唔,好一个绝色美人。” 而太子宏身侧的冯鲁山见太子殿下策马进了那纱帐本欲出手阻拦,却已然来不及。而身后的司马粱远见后,冲冯鲁山道:“太子殿下孤身一个人,危险。” “不能过去。”冯鲁山冷声呵斥。 “太子殿下危险,就算是失了这八万之众,也要保全太子。”说完,司马粱远不听冯鲁山劝告,带兵也涌进了纱帐之内。 瞬间揽月楼下纱帐之内,太子宏身后挤满了人。 我闲闲的坐在红绸之上看着下方的动静,不禁冷笑。冯鲁山最终还是进了那纱帐之内,立在了太子宏的身侧。见他怒目圆睁,冲高空中的我朗声道:“妖女,休在这里蛊惑众人。” 忽觉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只见君莫惜一脸不悦的睨着下方的冯鲁山,我笑道:“妖女?对,我就是妖女,蛊惑的便是你们惠国人。想要通过这揽月楼直逼皇宫,那得看我愿不愿意!” 身旁的君莫惜早就等的有些倦意,听到我这话,自怀中掏出一物,伸手一拉,礼花瞬间在头顶绽放,映红了这方天。映红了下方惠国每位将士的脸,带着诧异,带着不解。就算是太子来了又怎样,我依旧送你们入地狱! “太子殿下,这就是本宫送给你的第一个礼物,放箭!” 琉国临元三十六年,十一月十三日 惠国八万军队在揽月楼遭受伏击,惠国大将冯鲁山护主战死,司马粱远重伤,太子宏大惊失色之下,携余下六万之众欲逃出琉国。在离城门口五里处,再次遇见敌军。琉国丞相涵月亲自率军十万迎战太子宏。太子宏惨败,琉国大放国门,太子宏如丧家之犬般带余下的四万军逃离琉国。 或许是天意如此,月国承德二十三年,十一月十六日 太子宏借道月国,在月国汉城再次遇袭,不是月国*,也不是汉城守军。此事震惊月国朝野凤陵大怒。 琉国三十六年,腊月初一。大将军孙信携水军十万北上,月国皇帝凤陵不得不借道给琉国,腊月初六,抵达惠国海域。与此同时,凤陵在琉国发兵的同时,调兵十万于月国边界叶城。 本是一场惠国必赢的战争,如今反将一军,将惠国逼得两面受困。镜国此时又自顾不暇,根本不会出兵援助。不在此时趁人之危已然很好了。 惠国元初四十五年,腊月十一,惠国皇帝司马梁逸被逼议和。将临近月国边界的凉城,乾城,割让给了月国。而惠国则许诺琉国三十年之内绝不再犯。 为何没有让惠国割城,只是因为嘉兰公主说了。 “割什么城,惠国又不是傻,又不是被打这一次没有兵了。保不准届时东山再起,再将城要回去。离琉国那么远,将这般好处让给凤陵吧!我们不为难惠国。” 期间,四国领主凤栾华就好像再一次消失一般,连牵扯了三国的战争都不曾露面。似乎这一切,连带着结局都是他一直乐意见成的一般。 多少年之后,琼洲大陆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多少年,茶楼中的说书先生们都将此事作为一件传奇来叙说。 “话说当时,琉国内忧外患之时,惠国携大军前来……” 那须发半百的老人经历过这件事的人茶余饭后,还能抱着自己的孙儿说起此事。 “那女子一舞倾城,诱得惠国大军深陷重围却不得知……” 而这件事背后的女子,并不会从此放弃前进的脚步,这只是一个开始,琉国使她初显锋芒。这琼洲大陆瑰丽的篇章就在此刻,就在此地展开了…… ------题外话------ 一不小心又万更了…… ☆、092 你这青丝是在为谁而挽? 琉国临元三十六年,腊月初一。 在冰室里冻了将近两个月的临元帝被人从冰室中抬出,世人才知晓临元帝早已经驾崩多时了。后将其葬于琉国皇陵之中,与死了多年的宛皇后合葬。 琉国临元三十六年,腊月初七,云欢即帝位。定年号嘉兰。云欢站在这千阶御阶之上,俯视着下方。 若有人问起他为什么将这琉国的年号定为嘉兰,或许是为了记住那位来去匆匆的女子吧!她为他巩固了琉国的政权,平定了外患。而就在昨日晚,她走了。 昨夜她站在自己殿中,床榻之侧,笑言:“云欢,明日你就登基为帝了,姐姐我呢恐怕是看不了了。” “皇姐要走?为何不留下?”他问。 “留下?不了,皇姐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其实你父皇当初将我留下,我本是不愿的。可因为你我还是留下了,这惠国与琉国定下了三十年的契约,月国和镜国此时自顾不暇,不会想起琉国的。你即位之后,把握好时机将琉国发扬壮大。”顿了顿,又道:“啧啧,其实我不亏,还混了个公主做了做,还有那十万兵马,我可是随时来向你要哦!好弟弟,在叫声姐姐来听听。” “姐姐。”他看到了那女子眼角的欲夺眶而出的泪水,见她望了望天,作势吸了吸鼻子,揉着他的发道:“真好,我这辈子还有个做皇帝的弟弟。走了,误送。” 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在快要消失在殿门口的时候,他叫住了她:“皇姐。”顿了顿,又道:“琉国随时为你打开,别忘了这个家,这个家里还有你的弟弟在等你回来。” 家,何处为家。是月国的暗夜山庄吗?那个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家。是琉国的皇宫吗?这个无意中得来的家。不,哪都不是。她的那个家早在十几年前就散了。散了……天地为大,哪里都是家。 …… 琉国临洲,阮城 阮城是个被琉国人称之为‘水城’的城镇,城中水系最多,房屋皆伊水而建,出门见桥,桥下各色画舫,在水面上飘荡。窄窄的柳巷,人群在其间穿梭,却丝毫不绝的拥挤。 此刻的我就站在这阮城内,手执一把油纸伞,站在河上小舟之上。一身浅绿色长裙,裙摆之上绣着淡淡的白色小花,显得格外的素雅,似要融入这浓浓绿色之下。 面上着有轻纱,只露出那双明亮的眼眸,一双柳叶眉,眉宇间的血色桃花开在眉心处。头顶简单的将发用一根碧玉钗将发盘起。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要将头发盘起,盘成妇人髻。或许是为了玉,那个如莲花一般高贵的男子,她的夫君。而他如今又在何方呢?自怀中将那日在驿站中得到的锦袋掏出,纤细的手指轻抚着上面繁复的花纹,淡淡的叹了口气。 你料事如神,三道锦囊解了琉国之危,这何尝不是解了我的危机。再次将锦袋纳入怀中,转头目光望向北方的方向,皇宫的方向。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口中呢喃:“云欢,恭喜你登基为帝。将来的你会是个英明的帝君。” 伞柄微转,露出女子姣好的容颜。小船轻靠岸边,付了船钱,提起裙摆上了岸。我此次的目的地是蛮洲十八部。云辕当初留下的那封信上说反弹琴诀为我亲生娘亲所有,后来她将琴诀放在了蛮洲十八部中一个叫做辛郝的人手中。 这次偷偷溜出来,谁都没有带,将君莫惜,歆夜,大哥,全部留在了琉国皇宫。也不知道他们醒来之后,会不会大怒一场,不禁轻笑出声,低低的呢喃:“不管了,不管了,他们怒不怒关我什么事!” 走在这阮城小道之中,别有一番风韵,琉国民风当真开放,街道之上的女子皆广袖拽地的长裙,轻纱之下露出那情致的锁骨。 坊间还可以听见歌女在阁楼之上凭栏婉转低吟。茶楼之中须发半百的老人,惊堂木一拍,高声朗道:“上回书说到,那惠国屯兵与高坡,大雨倾盆之下,嘉兰公主亲自率领琉国两千人伪装进入雾林,埋伏在惠国大军之后……” 向前又走了几步,但见一桥上,一布衣男子正在作画,眼神一上一下的打量着站在自己前面的一对男女,笔在纸上潇洒挥出。站在桥下的我,仰头看过去,虽是背影,但也不禁惊呼:“好一对璧人。” 男子一身月白色衣袍,身姿修长,齐腰的墨发只用一根白玉带松松扎束。一只手臂搂过身侧的女子。女子一身嫩黄色的束胸长裙,外罩一件浅黄色的轻纱,露出那似藕一般莹白的手臂,女子倚在男子怀中,分外恩爱。 站在桥下的我不禁看呆了,向前走了几步,寻了个姿势,看那画师作画。不知过了多久,那画师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画递了过去。男子伸出那双纤细的手指将画接过去看。 站在我这个角度正巧看见画面上的内容,那张画上的男子,有着近乎天人一般的姿容,一双狭长的凤眸,虽然淡然如水,但依然有神。那如玉雕出来的鼻和那美好的弧度。 使我一愣,再看向他身旁的女子,有着一双和自己一样的柳叶眉,高挺的鼻梁,娇小的面容透着那说不出的喜悦,发髻之上的金钗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她高贵,不染凡尘,如他一般模样。果真是一对璧人。 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人,耳边响起人群的赞叹之声:“真美,这世间竟然还有这般美艳无双的男子。” “她们当真恩爱,神仙眷侣。” 我的眼眸似是蒙上了层水雾,有些湿润。那桥上的男子似是感受到这桥下的目光,偏头来看,却一眼瞧见那桥下,一身绿色罗裙,一头的妇人髻,挣着一把油纸伞,神色黯淡的女子。女子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可是那眉宇间的血色桃花却灼伤了他的眼。女子似是看见他看过来,转身慌忙离去。男子心中一紧,赶紧将手中的画纸往身旁女子怀中一塞,疾奔而去。徒留那桥上的女子愣愣的出神。 “小姐,这张画可还满意?” 女子回身,展开手中画卷,淡淡的道:“不满意,因为他的眼神之中没有我。” 我推开人群,疾步向后奔去,转身进入了小巷之中,那冷清的小巷之中空无一人,更觉心中一片冰凉,苦涩不堪。 突然感觉到胳膊被人大力一拽,手中的油纸伞飘落在地,我抬眸去看,看见他那眼神中带着丝焦急与无奈。我欲挣开他,他却将我一把搂在怀中,让我的头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之上。 我闻着那一股久违的清冷荷花香,听着他的那方胸膛之中心脏的跳跃之声,眼眸更加湿润了。良久,听见他在我头顶淡淡的道:“瑾儿,别动,让我抱会。”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推他推得越发强烈起来,语气夹杂着丝丝哭声,哽咽着道:“我在幽州生死一线,迎战惠国,你却在这里风花雪月,当真可恶!” 他抱紧我,随后轻笑出声,道:“对,我可恶。” 他双手轻轻端起我的脸,伸手将那面纱摘下,抚去我脸上已经流淌出的泪,看着我的长发已经挽做妇人髻,淡淡的道:“你将这青丝挽成妇人髻,是在为谁而挽?” 我望着他,声音愤愤。“我没为谁挽,我是看着好看,才挽的。” “口是心非,我的夫人何时会撒谎了?又是何时开始为我吃醋?”凤池笑望着我,柔声道。 我大力推开他,脸上有些烧灼之意,低低的回道:“什么撒谎?哪里撒谎了?什么吃醋,你哪只眼睛看我吃醋了?你赶紧回去,丢下人家美人,人家会不高兴的!……唔” 话还没说完,凤池已经搂上我吻了上去。 他那略带凉意的唇在我唇上轻触,而后只觉呼吸顿时紧迫起来,忍不住想要获得更多的空气,但却只觉那股清冷的荷花香气直扑鼻尖,那灵巧的如游鱼在水中嬉戏,在到处的肆虐。他的滋味清冷又不失温柔,似那初春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又似那陈皮,甜中带着微微的苦涩。我不禁回吻着他,使他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唇腔。 良久,他放开我,浅浅的笑着,欣赏着他完美的杰作。脸不禁羞红一片。见他玉指轻挑,本在地上的油纸伞已经握在手中,他向前一递,甚是优雅的道: “夫人,可否让为夫为你撑伞?” 他携着我的手,两个人离开了那空无一人的小巷,站在那窄窄的小道上,看着那拥挤的人群,半晌眼眸停在那桥上,那抹嫩黄色衣衫的女子已经不见,只留那画师依旧坐在那里,静静的画着。 我不禁心中一阵恼怒,踮起脚尖,附在凤池耳边低语:“刚才的事,其实还没有完。” 凤池淡淡的望了我一眼,道:“自是没完,不过在那件事之前,要先做另一件事。”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凤池已经拉着我上了那座桥,站在那画师面前,凤池冲那画师淡淡的道:“在为我画一张。” 那画师倪目看了他一眼,一愣问道:“怎么不是刚才那位小姐?” 凤池笑看了我一眼,冲那画师道:“刚才那位只是妹妹,这位才是我夫人。” 那画师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直看得我一阵不舒服,目光落在那盘起的发后了然一笑,随后提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站的使我越发困倦了些,刚要闭上眼睛小憩一会。余光中瞥见那画师站了起来。在定眼看去那画师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拿着那张画满脸的惊异。我估疑的将画拿在手中看。满意的冲画师道:“真是一幅佳作。” 不仅画出了人像,还画出了神韵,相比刚才那张,这张画上的玉更是美艳。那双本是淡然如水的眸子,此刻染上了浓浓的笑意,漆黑的眸子显得深不可测。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不再是刚才那般不食烟火,这张画上的玉染了那十丈软红。变得真实,变得触手可及。 而他一旁的女子一身浅绿色长裙,裙摆上的白色小花更是与身旁男子的月白色锦袍融为一体。女子倾城之姿,却昏昏欲睡,懒懒的倚在男子肩头。显得格外的真实,和谐。 “难怪刚才走的那位女子直说我画的不好,看了这幅画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这样。”那画师单手托腮道。 我抬眸,不解的问道:“何解?” “因为你夫君眼里满满的都是夫人您。”那画师笑着坐下身,仰望着我们。 我一愣,转头看身侧的玉,见他也分外满意的笑看着那张画,似是感觉到我的目光淡淡的问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你应该谢谢画师。”我道。 他不解的看着我,“为何?” “因为如果没有画师的那句话,我还没打算原谅你。”我愤愤的道。 ……。 阮城闲逸居门口 我和凤池此时站在店门口,下了桥之后,凤池问我住在哪里?我能住在哪里?我刚刚到阮城,便看见了他。随后,他便领着我来到了他下榻的客栈。更大言不惭的说这里环境好,吃得好,睡得好。不用找其他地方了。 将伞收好,迈步进店,很不巧,很不巧。竟然遇见了熟人。一身嫩黄色模样较好的女子看见凤池进来,立刻迎了过来,忽视我的同时,环上凤池的手臂,道:“玉,你去哪里了?我在桥上等不到你,就先回来了。” 凤池淡淡的恩了一句。偏头看我,淡淡的道:“这位是南宫婧妍。” 南宫婧妍此时才不得不注视我,因带着面纱,使她看的不甚真切,许久笑道:“你是玉在外面找的婢子吗?” 我气急,看了看周围的人似是都注视着这方,便躬身一退,冲南宫婧妍抚了身子,恭敬的道:“是,婢子!”顿了顿又道:“公子和小姐慢聊,奴婢我先去要间房子。” 南宫婧妍似乎也没有想到我会这般爽快的应了,愣了愣,见我已经转身去了一旁。抬头望向凤池,见眼前的凤池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那女子的背影,干笑了两声,道:“玉,房中已经备好午饭了,我们上去。” 凤池回眸,恩了一声,任由靖妍拉着,上了二楼,那抹白色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 本来还想原谅你来着,看来还是欠着好了。 付了房钱,转身上了二楼,睨了一眼刚才他们进去的房门,轻哼了一声,随后进了他们隔壁的雅间,心情分外不爽的将门重重的关上。 闷在房中整整一个下午,晚间,便不想在这屋中用膳。便推门出去,坐在楼下大堂内,听着周围人的议论之声,倒觉得分外舒心了些。怒气瞬间消迩,点了些许小菜,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偏头看着这阮城的夜景。街道之上人来人往的分外热闹,两边小道中央的湖水中,各色的画舫此刻灯火通明,将那本该漆黑一片的湖水,映衬的波光粼粼。 便想着一会去那画舫之中听听曲,仰躺在那船上,看着头顶的满天繁星,也别有一番韵味。想着想着便恨不得立刻转身冲下楼去。不禁轻笑出声。 酒肉饭饱之后,摸了摸额间的血色桃花,不禁一番惆怅,本想办一回男子的,可这眉宇间的桃花又隐不掉,自己又不想如歆夜那般妖娆,像个妖孽到处祸害人群。罢了罢了,做女子也没什么不好。 “喂,你站住!” 刚想迈出店门的脚生生顿在那里,转过身来看,不是南宫婧妍又是谁。 将脚收回,立在门口轻问:“您叫我?” ☆、093 是劫财还是劫色? “对,你跟我来。” 说完,转身便走,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径直朝客栈后院走去。 月不知在何时已经爬上了天空,月光洒在那客栈后的一方独院之内,竟空无一个人,我站在南宫婧妍身后,声音冷淡道:“什么事?” 南宫婧妍猛地转身,只见她那莹白如玉的手指指尖有微微蓝光,面露不屑看着我,淡淡的笑道:“你可知我跟玉是什么关系?” 我低眼看着手中的伞柄,不悦的冷笑:“凤池跟你什么关系关我什么事?” “当然有事,如果我说我是玉的未婚妻呢?”南宫婧妍笑着看着指尖淡淡的蓝光,顿了顿又道:“你是玉的王妃又如何。我可是玉的父亲亲定的未婚妻,劝你趁早离开,省的到时候一纸休书,使你难堪。” 我冷笑出声,玉的父亲,是玉琅的亲生父亲吗?的确,以前的她,觉得那个端王妃只是个挂名不过,现在她不那么觉得了。 “凭什么觉得凤池一定会休了我,而娶你?”我好笑的看着她。月光洒在她恬静的脸上,那原本美好的容颜,却显得异常的狰狞。 只见她指尖的蓝光陡然大盛,邪邪的一笑:“那便杀了你。可好?” 我将四周看了看,不错,这么空旷的院子内,静无一人,浑不知觉的杀死一个人,谁都不会知晓。更何况还是一个婢子!可是,我当真是那般好欺负吗? 那道蓝光在黑夜中如一束鬼火,冰冷而刺骨。陡然间,蓝光碎成点点光斑散在她面前,缓缓的漂浮着,随后,在婧妍的手指转动的同时,飞快的朝我这边袭来。 我皱了皱眉,转动伞柄,挣在身前,那丝丝碎裂的无数光斑如数把锋利的匕首,划破扇面,打在扇骨之上。 心中突然惊觉,南宫婧妍跟凤池学的是一样的武功,竟跟自己的武功路数很像,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一样,那便试上一试吧! 她并没有见过凤池真正出手,也只是听凤莲说起过。当初百里师父传授自己之时,自己也只是觉得舞起来很是好看,便学了。根本没有将此当回事,现下想起来,中间想必一定会有关联。 而自己学的‘化蝶’一共四层,每层又分有六式。是练气的无上功法,内力会随着层数越高在掌中凝成的桃花的花瓣数越多,颜色也会有所区别,由最初的白色到红色再到紫色再到金色。越到后面内力运用将会越纯熟,应用也会越自如。 她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仅仅练到第二层第四式‘漫天’。如今看南宫婧妍指尖的蓝色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是‘化蝶’。 将手中已经坏掉的伞扔在一旁,从怀中将玉笛掏出,在手中打了个旋,指向南宫婧妍。我纵身跃起,玉笛直取她眉心。婧妍轻笑,手快速的在空中虚点了几下,瞬间玉笛来到她近前,却生生顿住,再也靠不进她的身半寸。她身前似是有一面由内力凝结而成的蓝色的网,将自己网在里面。淡淡的蓝光在夜空之下诡异异常。 突然,玉笛碰触到那张网,在她神色诧异之下,一束红光在那片蓝色区域之上漫开。慢慢的将那张由内力结成的网腐蚀掉。 我满意的收回玉笛,向后退了几步,淡淡的道:“正如您所想的那样,你我武功路数一样,你杀不了我,而我杀你却轻而易举。看来,您练武练得着实不精。”顿了顿又道:“不如换一种打法如何?” 手中的玉笛转动,南宫婧妍气恼之下,却也诧异。武功路数为何会一样?明明只有她跟玉才习得的‘化莲’为何会这样? 见她不知在哪里抽出来一根长鞭,握在手中陡然一甩,‘啪’的一声巨响在静谧的夜空中炸开来。不禁想着这鞭子若打在人身上,顿时会血肉模糊吧! 长鞭卷起带着地上的沙尘,耳边便有劲风拂过。身子微转,躲开来,那鞭如黑夜之中的长蛇灵巧的身体想要缠上敌人的腰身,一个横扫过去,眼见就要挥上,却见我不退反进,纵身跃起,袭向婧妍咽喉。手中鞭子陡然一收,朝空中的人便挥去。 那灵蛇猛地扑来,直袭我面门,我大力向后一仰,险险避开。脚尖刚刚接触地面,那长鞭便再次不着痕迹落下,侧身,翻转,灌注内力挥动的长鞭使这一方小院之中黄沙漫天。黄沙之中隐隐可见一女子在其间快速的穿梭,似游鱼在水中游动。 陡然黄沙落,此时的我虚晃了一招已经跃到她跟前,她那鞭子的优势已经被打破。手起,一将那挥舞过来的鞭子反手一握,另一只握着玉笛的手已经探到她脖颈处。我冲她一笑道:“婧妍你输了。” 将力道收回,玉笛在手中微转,眼眸余光中瞥见一抹白色身影此刻正立在不远处,若隐若现,我偏头看他,道:“你怎么在这儿?看了多久?” 他从那片黑暗中走出,慢慢的走在被月光笼罩下的庭院内。微风吹拂着他的发,衣角翻飞如蝶。 “瑾儿过来。” 我将那玉笛握了握,缓步朝他走去,哪知见他含笑的眸子陡然变色,瞬间右臂一阵剧痛袭来,我回头看着婧妍,眸色逐渐冰冷寒声道:“婧妍,我刚才就该杀了你!” 与此同时,只见一束白光随着我的动作袭向婧妍,袭向婧妍握着长鞭的手,一道血痕瞬间出现,手一抖,长鞭落地。婧妍不敢置信的看着凤池,淡淡的道:“你竟然对我出手。” 我蓦然转头看向凤池,凤池抬起的指尖还泛着微微白光,眼神冰冷异常,道:“婧妍你不该如此。” 说完,拉着我便翻身越出了那院子,留下婧妍愣愣的望着那离去的背影,须臾,抬头望天,看着天上那抹昏黄的月色,道:“她就那么好吗?值得你那样。” …… 我很疑惑的是,为什么凤池拉着我翻墙,而不是去客栈。右臂之上疼痛无比,这灌注内力的一鞭果然厉害。再用些劲估计这只胳膊就要废了。 那座远落后是个独巷,独巷的尽头有一棵巨大的老树,二人在那棵老树下站住,我看了看四周,一片寂静,只偶尔听见几声虫鸣,不禁问道:“这月黑风高,公子将受伤的我拉到这里是想要谋杀还是劫色!” 正欲扯开我袖子的手僵在那里,须臾,淡淡的道:“月黑风高,慌不择路。” 我甚是无语的看着他,他低着头,双手将我的袖子撕扯开,我偏头去看,那如玉的肌肤之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血肉翻卷着,血珠顺着手臂滑落。此时我看不见凤池是什么表情,却见他甚是怜惜的轻触伤口,痛的我一阵轻颤。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觉有人正向这边移来,武功不低。猛地抬起头,朝那人的方向看去。只见月色之下有人踏着月光而来,身子轻盈如燕,身着一身黑色锦衣若不是他腰间的剑鞘在月光之下反射的光芒,很难看出他的身形。 不禁长舒一口气,此人周身并无杀气。再看身旁的凤池依旧静静的握着我那受伤的胳膊,为我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 那人跃到我们面前,在十步开外站立,这时我才看清,那男子怀中竟抱着一把精致的七弦琴,面容冷峻。因隔得稍远,只见他单膝跪地,恭声道:“主上,您要的东西拿来了。” “找你的。”我轻声提醒凤池。 凤池将我的手臂放下,走向男子,从男子手中接过一些瓶瓶罐罐和纱布,眼眸扫向那把七弦琴,淡淡的道:“日耀,月国皇宫情况如何?” 日耀似是为难的看了看凤池身后的夜雨,见凤池没有什么表示,道:“一切正常。” 凤池淡淡的恩了一句,日耀便将怀中的七弦琴放下,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凤池抱着怀中的瓶子走向我,示意我坐。我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他静静的为我处理伤口。 他那微凉的指尖轻触我的肌肤,我微微一颤,听见他幽幽的问道:“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有,当然有,你让你的隐卫将这把琴带来做什么?”我道。 他轻笑,“月黑风高正怡弹琴。本来想着是在那独院中弹得,却不料遇见这事,也罢,这里也不错。” 为我处理好伤口,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之上的尘土,将琴移到树下,盘膝而坐,纤细的手指轻抚琴身,月光之下,那双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须臾,琴声陡然从指尖滑出,打破了这一片静谧。 那琴声很轻,似是从远处走来的人,慢慢的接近,走进我的世界中来。随后,这夜空下的所有生物似乎都被吸人的醒来,为之伴奏。琴声渐渐强烈起来,带着雨后的清新之感,又似是新生事物对待事物的懵懂无知。 渐渐地觉得周身似是萦绕在重重危机之中,一步步走来。我似是听见在遥远的某个地方双剑交击的铿然声响。随后,那声音渐渐消失,四周又变得紧张起来,但这紧张的气氛与刚才不同,这次紧张之中还透着丝丝喜悦。 却不知为何,那份喜悦突然消失,空气变得稀薄,一种巨大的心痛之感陡然袭来。痛的难以呼吸,痛的不能自己,眼角似有泪想要款款移出。 我吸了吸鼻子,那琴音所带来的压迫之感渐渐消失,变得缠绵,变成等待,变成苦涩。那似是带着叶城雪域之中的丝丝凉意钻入脖颈,只觉得心也随之变得冰寒。 是谁似是一团火把我那将要冰封的心融化,又是谁使我在这个夜晚感受到了那失而复得的感觉。琴声陡然强烈,似那远处北方刚刚停止的战争,瞬间狼烟四起,血尸满地,风雨漂橹,步步危机。 那是一个人的一腔热血,在战场上挥洒,纵马奔腾与漫漫山野,听着那铮铮铁戟之音。琴声渐渐低了,似是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但我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 琴声停了,那袭白衣随风鼓动,那修长的手指按在琴上,凤眸微转,抬头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我。我哭了,我不知道是为何,心好疼,好疼。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亦静静的看着他。许久哽咽着道:“世人都说月国端王善音律,今日一听,果然不假。”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弹琴,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就如看见了当年在战场上,他弹奏一曲《魂歌》时的样子。在这样一个夜晚,这棵树下。 我像是感受了这人世之中的沧桑,感受到了那无尽的苦楚,和那莫名的喜悦。 他站起身,走到我近前,居高临下的将我望着,须臾,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我抬头不解的望着他,听见他淡淡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瑾儿,到我怀里哭。” 我吸了吸鼻子,将手递在他手中,感受到他手掌之中的温暖,他拉着我站起,一把拉过我,将我按在他胸膛之上,满含歉意的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哭。”顿了顿又道:“这首曲子,是我专为你所谱,曲子并没有完,但我希望我能一直那样为你谱下去,直到你我皆满鬓白发,可好?” 我猛地抬起头,不禁心中一暖,紧紧的搂过他,低低的道:“玉琅,谢谢你。不要负我。” 难怪我会难过,难怪我会心痛。这是他为我所谱之曲,那个女子十六岁美好的年华,在奉城之中无意之间的偶遇,四季林混山之中的危机重重,他为了救我而身受重伤,雪域之中的心痛,新婚之夜的痛彻心扉,王府地下密室之中的失而复得,琉国那场战争,这曲调见证了我这一年之中所有的事情,所有的感情,以及所有的情绪。 “此曲何名?”我问。 他揉着我的发,道:“没有名字,你取个可好?” 我抬头望天指着那夜空之中的那轮上弦月,笑道:“叫《隐月》可好?” 美好温馨的场景总是被一群不明人士所打搅。这不,从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渐渐的逼近。我偏头看去,竟是衙门之中的府役。 只见远处黑影绰绰,走近些来,才发觉是一小队的衙役。原本以为他们只是路过,但是,事实总是那般残酷。那一小队衙役离停在我们不远处。为首的那人看了看四周,目光停在大树之下,相拥的两个人身上,那人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我们面前,抱拳,俯身,恭声道:“轻问刚才是谁在附近弹琴?” 嘎?我一阵疑惑,莫不是看中了凤池的琴技,要拉去做乐师不成? “刚才是在下弹得琴,不知所谓何事?”凤池偏头淡淡的问道。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们一番,又看了看树下的那把七弦琴,顿时脸色大变,向后退了几步,高声道:“带走!” 话落,便见他身后的服役拿着绳子欲将凤池捆走。我蹙眉,问道:“大人,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有人告发你们扰民!你知道现在几时了吗?”那人指了指天上的上弦月问道。 我亦抬头望天道:“大概亥时三刻。” “那你知道这棵大树旁的院子里住的是谁吗?”那人又指了指一旁的院子,好笑的看着我。 我随着他指的方向又看了看,随后摇摇头。那人顿时乐了,笑言:“这里面住着嘉兰公主,刚刚才从幽州而来,路途辛苦,……” “等等……”我赶紧出言阻止,余光中见几乎快被捆成粽子的端王殿下身子踉跄了一下,手抚着额角,心中喃喃,这院子里是嘉兰公主,她在里面,那我是谁? 愣神之际,那人弯腰抱起地上的七弦琴,拍了拍凤池的肩膀冲一旁的人厉声道:“带走。” 我回过神来,赶紧跑去笑言,“你看要你们抓还不的抓一双,有弹琴者,那边有听者。到时候公主问起来你们怎么说。” 抓我吧,抓我吧。 那人想了想,也对,见到了两个人,却只抓了一个。奸夫淫妇还抓一双呢。到时候问起来确实不好叫道,眉头一凛,冲身旁的人挥了挥手,我满意的看着拿着绳子走过来的两个人。听见身旁凤池无奈的唤道:“瑾儿,你这又何必。” 我亦低声回道:“人多好办事。” ☆、094 月黑风高正适宜偷窥 四周阴暗异常,还泛着浓浓的血腥味和东西霉掉的味道。使我不禁皱眉,衙役将我二人一把推了进去,险些害我一头撞到对面的墙上,不满的回瞪了那衙役一眼。随后是铁链锁门的声音。 我转身看着一身白衣的凤池,此刻的他双手被缚,却盘膝而坐,那双明亮的凤眸在这阴暗的牢中显得异常的璀璨,他望了望四周冲我淡淡的道:“虽说条件比不上皇宫的牢房但看起来还凑合。” 我眸色暗了暗,半晌在他身侧坐了下来,道:“玉琅,还好,你离开了那里,你还有我。” “咳咳,你们两个将我们当空气吗?”话音刚落,便感受到周身不远处那些沉重的呼吸之声,和那沙哑的嗓音。 我偏头去看,这才注意到这间牢房挺大,其中关着的人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而已,黑暗中的角落里隐约的还可以看出还有三个人影。只是在这里呆上一晚而已,所以我还不想惹上麻烦事,便笑言:“不好意思刚才进来的时候太黑没看见各位。” 那些人纷纷站起身,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三人皆是一身布衣,为首的那人身材瘦小,眼眸精明,眼光落在我身上顿时亮了。嘴上还叼着一根草,模样甚是无赖。他身后右方是一个大汉,那大汉却是个光头,眼眸似鼠,身材魁梧,衣襟半开袒露出胸膛。左手方向是一个小个,却一脸的怯弱。甚是惶恐的看着我二人。 为首的那人居高临下的将我们看着,须臾将嘴里叼着的草吐了出来,道:“我大龙。”又指了指那光头道:“他鹰奎”又看看了那小个道:“狗儿。” 大龙介绍完后,一脸戏虐的将我们望着,半晌道:“富贵家的人,你们怎么来了这等肮脏之地,别污了你们华贵的袍子。你们犯了什么事?” “夜半扰民!”我愤愤的道。 那三个人倒是没什么表示,倒是凤池轻笑出声,我瞪了他一眼,竟然还笑的出来,月黑风高适宜弹琴。我看是月黑风高适宜抓人。 凤池笑完,咳了两声,恢复了神情,淡淡的问道:“你们三个怎么进来的?” 那大龙似有悲愤,招呼着身后那两位坐下来,大龙长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为了救那柳家娘子被抓了嘛!” “怎么说?”我道。 那大龙紧皱眉头,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再次长叹了一口,招呼身后的鹰奎道:“你说,我们换位。” 两人换了换位置,那个名叫鹰奎的光头大汉坐在最前面,道:“这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俺们和柳家娘子的丈夫是好兄弟,谁知那日打渔回来,听见隔壁的柳家娘子在屋里哭,俺们便进去问她。她直说她丈夫被县官害死了,还被扣上了通敌的罪名,家产眼看着要被没收,那县官竟然还要将柳家娘子娶回家做他的第七房小妾。” 又是一个长长的叹息,招呼身后的狗儿道:“下面的你来说。给俺换位。” 紧接着那狗儿坐在了最前面又是一个长叹,声音到是出现了哭意道:“他怎么会通敌呢,他大字不识一个,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却……” 大龙急了,一把将狗儿拽到身后,再次坐到我们面前道:“紧接着,那县官上报了朝廷,我们便等着上头能给我兄弟平冤昭雪。谁知,上头官文下来说是罪名成立。紧接着我那兄弟好好的一个家,被抄了,俺们气不过出手阻拦,他们说俺们打伤人,便把我们关了进来。这都过了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外面情形如何了。”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和久久的沉默。室内变得静谧无声,我神色闪烁不定。 便传音给凤池,声音有些低沉道:“玉琅,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紧接着便听见他柔声安慰道:“做错了事便要及时改正。” “恩,我会的。”我在心里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晚在揽月楼因着要筹备第二天去雾林的事情,那封陈辞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见上面写着谋逆,便冲那来取辞呈的人道了句:“既然是谋逆那边是大罪,让地方上按律法行事吧!” 清晨衙役将牢门打开,放了我们出去。我站在牢房门口,冲里面道:“你们放心,我既然听了你们的冤屈,便一定会帮你们。” 出了牢房,沐浴在阳光之下,呼吸着户外的新鲜空气,伸了一个懒腰,心情却不怎么舒畅。偏头去看凤池,见凤池接过那衙役递过来的七弦琴,转身朝这边走来,我道:“看来我是不得闲了。” “在忙所有事情之前,先回客栈,吃饭,沐浴,睡觉先!”凤池一手抱着琴,一手拉过我,冷声道。 好,回客栈,吃饭,沐浴,睡觉!再看看我二人却是是一身狼狈样,尤其是凤池他那一身白衣,被抓的到处是黑印子。 昨晚,我们二人听完那三个人的哭诉,那三个人倒是不抓我,只扯着凤池的下摆嚷嚷。将凤池好好的一身白袍硬是抓的皱巴巴的像是一块用过的抹布。 看着凤池那张俊脸越来越难看,似有狂风暴雨要来,赶紧将那三个人扯开来,道:“他答应了,他答应了,他答应帮你们了。”这才免糟了摧残。 须臾,凤池缓和神情,伏在我耳边低语:“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出去后衣服便被糟蹋成这样。” 我干笑了两声,不过说实话,一身白衣的他美得似仙,少了一份冷淡,多了份儒雅,高贵如他。 …… 戌时刚过,从客栈内飘出两道身影,直奔昨夜那棵高大的树而去。二人停在树下,四目相对,我啧了啧嘴道:“月黑风高今夜适宜偷窥。” 两人今夜倒是默契的很,齐齐的皆是一身黑衣,虽说两个人的武功想发现他们的人少之又少,但端王殿下说了,黑衣好啊,黑衣不怕弄脏,黑衣好啊,黑衣显得像刺客! 得了,月黑风高携美男偷窥去。 两个人相视一笑,翻身进院。昨夜,衙役说从幽州而来的嘉兰公主就住在这里。她倒要看看是谁冒充她。这般高调!比她夜雨还嚣张! 凤池拉着我直奔正厅,翻身跃起,上了屋顶。此刻的正厅亮着灯,隐隐听见里面有人说话。我慢慢的将房顶的瓦片移走,招呼凤池来看。 凤池斜睨了我一眼,依旧站在那里不动。好吧,高贵的端王殿下,难为你了。趴在这房顶偷窥的姿势的确不雅,我哪管那个,以前在暗夜山庄夜阑经常拉着我夜间上房,要问看什么?看机密。 夜阑说作为一个精明的商家,就要学会去看人家的机密。这样才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其实要说,自己出自暗夜山庄那般大家,为何还会这般不像大家闺秀。只能说,身边有着一个爱钱如命的姐姐,外加一个风骚的妖孽,再加上她那活宝的师父,还有暗秀宫那一大帮子人,她能成大家闺秀就怪了! 从那方亮光处向下看,那屋内此刻对坐着两个人,是一男一女。男子一身蓝衣衣,玉冠高束。女子则是跟自己一样一身黑衣,发只用一根碧玉钗扎束,很是素雅。这面容倒是看不清楚。心中想着,这黑衣女子不会就是冒充自己的人吧。 那一身蓝衣的男子伸手将腰中的剑解下,放在桌上,低低的问道:“师妹,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许木头,你看天都在祝我们。”那女子一阵轻挑,声音着实好听。似那枝头黄鹂的婉转低吟,又似那通透的玉珠滚落玉盘之声。 突然,门‘吱’的一声被推开,我赶紧缩头,听见里面有女子的哭泣之声传来,那女子道:“民妇不是有意要搅扰殿下和公主的。民妇刚才做梦又梦见了我那可怜的丈夫,丈夫…。一直在说自己是冤枉的。公主,殿下您一定要帮民妇做主。” 我再次冲下面看去,只见黑衣女子起身搀扶那跪在地上一身布衣的女子。道:“柳家娘子,你放心,我们既然救下你,就一定帮你伸冤。” 柳家娘子!柳家娘子不是被县令带走做他的第七房小妾了吗?莫非是被他们救下了?正在沉思着,只觉得腰上一痛,而眼前的屋顶上竟然露出了好大一个洞。倒霉的我,没了支撑,悲惨的从房上摔了下来。 “啊!” 下方的三个人齐齐的望向这从天而降的人,面露惊异,而一旁的紫衣男子已经抓起桌上的剑挡在最前方。 快要落地之际,猛然想起我还会武功一事。赶紧稳住身形,朝地面上虚虚的一指,缓冲了下坠的力道,一个翻身,平稳的站在了那里。 看着眼前三个人警惕的看着我,我干笑了两声指了指上面的那个洞道:“我是来修瓦的,上面滑,失足……” 现下的忽略了一个问题,一身黑衣,外加蒙面,谁会将此人联想到是半夜修瓦之人呢?陡然眼前寒光一现,只觉脖颈一凉,那一身紫衣的男子便将剑架在了我脖子上。我顺着剑身向上看去,落在那男子的面容之上,男子面容清俊,剑眉入鬓,刀削一般的棱角分明。鹰目寒气逼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刺客?从上面来的?”愣神之际,突然听见那女子的声音,偏头去看,女子容貌俏丽,十六七岁年华,虽算不上绝色,但细看下来却别有一番风味。清丽之中不失淡雅,就在这时,听见衣抉翻飞的声响,是从上面落了下来的。 随后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淡淡的道:“我们是一路人。” “谁跟你们是一路人!”那冒牌的夜雨大喝道。 凤池走上前来,眼眸扫向四周,目光落在柳家娘子身上,道:“是大龙他们让我们来的。他们很担心你。” 那柳家娘子挣开冒牌夜雨的手,走到凤池面前,神情凄楚的问道:“你见过他们,他们还好吗?” “他们在牢中。”凤池淡淡的接道。柳家娘子声音喃喃的道:“在牢中怎么回过的好。” “得了,木头放人,自己人。”那冒牌的夜雨冲蓝衣男子挥了挥手道。 我长舒了一口气,瞪了一眼旁边依旧优雅从容的某人。缓步踱到他身侧,轻声道: “我可以说她是假的吗?长得哪有我好看!” “不可以。” 那黑衣女子径直坐回位置上,翘起二郎腿,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冲我们喊道:“喂,既然是自家人,那面巾也别带了,报上大名来。” 我轻哼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位分外嚣张的女子,一把扯掉脸上的面巾,道:“百里瑾。敢问这位小姐叫什么?” 正喝水的黑衣女子将茶水一口喷出,轻咳了两声,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道:“本公主才是百里瑾!” “好,好,您是百里瑾,我是夜雨,夜雨。”我无奈的轻抚额角,淡淡的道。身旁的凤池将面纱缓缓拿下,笑道:“在下玉琅。” 蓝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冲他微微颔首,算是见了礼。 却见‘百里瑾’眼眸顿时亮了,似那夜晚树林间的狼群眼眸泛着的绿光。一旁蓝衣男子轻咳了两声,‘百里瑾’才缓过神来。 “民妇先回房去了,便不在这里打扰殿下和公主了。”柳家娘子冲‘百里瑾’轻声说道。我正欲恩出声来,凤池握上了我的手。我这才意识到人家喊得根本就不是我。乱了乱了。 ‘百里瑾’起身,将柳家娘子送出房,才转步回来,指了指屋顶的那个大洞道:“这个怎么办?” “在下会找人修。”凤池看着她淡淡的回了句。‘百里瑾’看着凤池的脸,咳了两声,示意我们坐。我眼眸扫向四周,拉着凤池坐在屋中的桌旁,那两个人也坐了过来。 “这下总算不三缺一了,四个人正好一桌可以打麻将。”‘百里瑾’喜悦的道。 “麻将,是个官职名吗?”我甚是不解的望着她。只见她干咳了两声,道:“没什么,没什么。说正事。” 我凛了凛神色,沉声问道:“柳家娘子是你们救下的?” ‘百里瑾’点了点头,道:“柳家娘子跟我们说他家被抄了之后,那狗官欲将她纳为小妾,当晚便将她掳走去了他府上。那狗官恐怕是认为柳家娘子跑不掉,竟然将真相全盘都告诉她。” “真相。”凤池轻问。 “恩,那狗官说,他丈夫是他杀的,是因为他丈夫看见了他的秘密。又说第二天惠国的大军便会将阮城占领,到时候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后来,便将柳家娘子关了起来。柳家娘子趁着第二天狗官出去之际,逃了。路上便遇上了我们。我们欲重审此案,却被那狗官一推再推,说是最近很忙,此事容后再议。我呸,他八成是心里有鬼。”‘百里瑾’一脸的怒气的咒骂道。 听了她这话,我心里不禁一惊。惠国将阮城占领,便会直入琉国内陆,两方夹击,琉国必输。那县令竟然会是惠国安插的细作。是她大意了。 “事发当天是什么时候?”我问。 突然那蓝衣男子沉声开口道:“琉国临元三十六年,冬月初十。” 是惠国派探子夜探琉国的那天晚上,惠国的军队刚刚到达琉国边境。动作可真够快的。要不是大哥接道自己的信笺,恐怕琉国的覆灭就在眨眼之间。 半晌,凤池的声音传来,声音很轻,他道:“这件事必须暗查。” 凤池蹙了蹙眉,又道:“明查只会打草惊蛇,那县官一定会为了保命,销毁一切证据。” ------题外话------ 啦啦啦,卿卿又来了,这一章出现的假的百里瑾大家可以猜猜是谁哦~答案发在评论区,有奖哦~ ☆、095 殿下,请观摩! ‘百里瑾’愣了愣,沉声问道:“那我们怎么查?” 我伸出手,冷声道:“第一,柳二为何会深夜再次回到海边,导致撞见了县令所做的事。第二,狗儿说柳二大字不识一个,更别提写信,那么信肯定是县令伪造的,那么是何人伪造。第三,就是县令通敌卖国的证据。” 说完,我偏头去看凤池,凤池赞许的看着我。我心里一暖,再次看向‘百里瑾‘见‘百里瑾’激动的抓着我的手,道:“你简直就是古代的福尔摩斯!” 她这一句一说,换得的是我们三个人同时惊叹出声。她再次别过脸去,干笑了两声,道:“你们继续,全当我什么也没说。” 抬头望见凤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心中长叹了一口气。美男啊,我的神仙哥哥,千万不要在你面前毁了形象! 我心中一阵疑惑,这女子甚是古怪。净说些古怪的东西。 “我们安排一下计划……” 第二天一大早,我跟凤池从那间院子中走出来,身影沐浴在阳光下。像是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我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腰,冲身旁的凤池道:“你昨晚为什么踹我!” 凤池勾唇轻笑,须臾手搭在我的腰上为我轻轻捏揉,“既然是自家人,当然是见上一见。这不效果挺好。” 正在这时,余光之中瞥见前方小道上的一抹橘色身影,叹了口气,做分外凄惨状冲凤池道:“这么快就追来了。” 凤池改换了手揽上了我,附在我耳旁道:“来了也好,身边多个人保护,若是那一天我不在你身边,我到也安心了些。” 我干咳了两声,跳开凤池的怀抱,脸颊有些红晕,甚是尴尬的向前疾走了两步冲那抹橘色身影道:“月蚀,出来,我有话说。” 话落,那身影飘然至我近前,甚是恭敬的停在我身前,低垂着头,单膝跪地,恭声道:“宫主。”说完便等待着我的回应。 我轻嗯了一声,“月蚀,你去查个人,全阮城中替人代谢书信写的最好的师傅。” 月蚀领了命,身影迅速消失在小道上。凤池迈步走进我,轻轻一笑:“你把这件事交给了他,那我们做什么?” “我们当然是去作件更大的事情。”我端起凤池的脸,啧了啧嘴:“还是这张脸像尊贵的端王殿下。那县令怎么认得。” “因为那县令根本就不认识公主,才是她两个钻了空子。”凤池扯下我的手,亦拍了拍我的脸颊,道:“还是这副神情比较像公主。邪恶,阴险,狡诈!” 我不满的拍下凤池的手,一手叉着腰,一手怒指凤池,呵道:“凤池你说谁呢?” 凤池摇着头,笑道:“本王的王妃何时变得如悍妇一般。” 两个打骂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去注意此刻趴在墙头一直看着他们的一男一女。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小道之中,女子长叹了一口气,仰天长啸:“老天,我闻雅怎么这么倒霉,竟然遇上了正主。神仙哥哥跟公主是一对,我的神仙哥哥竟然名草有主了。许木头,我可以说我是冒牌的吗?” 许木头抬头望了望天,提醒一旁的疯女人道:“师妹,老天不管这事。” 这夜,天空之中没有星子,只剩下一轮昏黄的月光。据说是阮城之中院墙最高的县令大人的府邸。 今夜莫名的遭受了两个不明人士的袭击,将县令家席卷了一番之后,扬长而去。县令大人点查了一番之后,发现少了玉如意一双,紫玉琉璃一对,夜明珠若干,先皇御赐的镜国汇兰城盛产的红色玛瑙串珠。 最最重要的东西县令大人倒是秘而不宣,不知是他真的没有发现,还是假装的。那是一封书信,一封县令大人伪造柳二叛国的书信。 …… “成了,这是玉如意,紫玉琉璃,夜明珠,红玛瑙。还有书信。”我将东西从怀中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许敬轩拿起各色物事看了看,诧异的将我们望着,半晌道:“你们刚才去哪了?” “哇塞,你们去抢银行了吗?”闻雅拿着桌上的物品爱不释手。顿了顿,拿着两个玉如意问道:“怎么,都是一对一对的?” 凤池一把将闻雅拿在手中的玉如意夺了过去,分了一只递在我手中,一只拿在自己手中,笑道:“拿回去自己用,当然要拿一对的。一只不好分。” 闻雅对于心中的神仙哥哥形象大跌眼镜,这简直就是个无赖。没办法,高贵的端王殿下跟夜雨身边呆惯了,以前没干过的所有事情,全部干了个遍。牢房进过了,偷窥,行窃样样在行,不怕以后王爷不做,随便改一行做做其他营生。 突然,一抹橘色身影翩然而至,立在我身后不远处,俯身恭声道:“人已经查到了,西城街小巷中,有个叫冯生的人,专替人写家书。” “恩,很好。下去吧!”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冲月蚀道。 月蚀刚要转身离去,闻雅慌忙叫住。“小哥,等等。”然后跑到近前,仰头望着他。傻傻的问道:“你就是那传说中的护卫?天哪,还是一张这么好看的娃娃脸。” 我无奈的看着她,揉着跳得厉害的太阳穴,冲月蚀示意。月蚀嗔鼻,冲我微微点头,那抹橘色的身影便消失在屋中。 我拉着一旁某个还沉溺在美色之中的女子,将她扯到桌子旁,啪的拍桌呵道:“说正事!”她干咳了两声,说道:“继续继续,我这几天审美疲劳。” “凤池,看着她!”我怒喝道。许敬轩和凤池齐齐的抬眼看着我。倒是站在闻雅身旁不远处的许敬轩将她拉到自己跟前。凤池只是挑了挑眉,什么话也没说。好吧!我承认,我最近混乱了。 将手中的信握在手中,道:“信已经拿到手,明日公主前去县令的府宅之中试探试探情况。我跟玉琅,去西城街找冯生。”顿了顿又道:“至于这赃物嘛,我和玉琅就拿回去了。” 随后用布将那些东西一包,抱在怀中,大步流星的转身离去。自那日翻墙而出,这些天倒是没见到南宫婧妍,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了。 阮城的西城街,代写书信的冯生今天迎来了两个特殊的客人。一大清早,冯生转过街角,到平时摆摊的小巷中准备出摊。刚刚将木桌摆放好,便听见‘噗通’一声,紧接着便听见身后有人失声痛哭。闻着不禁泫然欲泣,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冯生转身去看,只见自己摊位前,有一鬓发斑白的老妇人扶桌痛哭,她身侧还立着一位老者,看模样大约是为六旬的老人,佝偻着背。 面容枯槁,岁月的侵蚀使他眼角的皱纹愈加明显,但那双眼睛却是璀璨异常,漆黑的眸子,似一湾深潭使人看不见底。一身灰白色的旧布袍,似是洗了多少年之后,辨不清本色。那双本是拢在袖子中的手,缓缓伸出,那双手干枯的犹如百年的老树皮,松松的附在骨节之上,手指却近乎修长,抚在女子背上,轻轻地拍打。 冯生一惊,赶忙停下手中的物事,急走了两步,轻声询问。 “这是……?” 那本是伏桌痛哭的妇人似是听见了声响,那双枯槁的手一把抓过冯生。 冯生抬眼对上了那老妇人那已经哭的红肿的眼眸。不觉得又是一愣,那老妇人的眼神同那老人的眼神一样,明亮异常,但从老妇人的眼中他似乎还看见了森寒,他颤了颤,摇了摇头,再次看去,那股子森寒不见了,那眼眸中哪里明亮?莫不是最近太紧张的关系,连这老妇人都要怀疑吗? 冯生笑了笑,拉过妇人的手,再次轻声问道:“老婆婆,您莫不是有什么难处?” 那冯生大约三十多岁年纪,却愈发的显得苍老异常,面容消瘦,眼神浑浊,长长的胡子,垂直脖颈处。 老妇人缓和了神色,幽幽的道:“老妇人我可怜啊!大半辈子跟我夫君只得了那一子,谁知他却……他却……” 说道此处,心中牵动到痛处,眼泪从那眼眶中不住的流出,哽咽着又道:“他却……他却……投敌了!”那投敌的几个字眼咬字咬的分外清晰,就连围观的人群也不禁心里一惊。投敌可是大罪,轻则没收家产,重则株连九族。纷纷侧耳听着她的下文。 那冯生顿时浑身一阵,如遭了大刑一般,冷汗淋淋。声音变得有的颤抖,“在下……在下……能为您做什么吗?” 那老妇人反握住他的手,冯生一抖,从她的手掌中滑出,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躲闪,半晌,妇人道:“后来,我找了多方人打听,才知晓我那苦命的儿子不是投敌了,是在战场上被敌军……掳走了。” 听到这里,围观的人群心中陡然为老妇人一松,原来不是投敌了,是被人敌军掳走了。那还会有命吗?冯生猛地抬眸看她,心中却是长舒了一口气,缓了缓神色,继续听她说。见她顿了顿,心情似乎是好了许多,半晌道:“有人说在惠国见过他,我和我夫君大字不识一个,所以想请先生替我们写一封家书,我想让人替我送过去。” 众人听到这里,觉得无甚新奇,便一哄而散了。 那冯生站起身,从身后掏出纸,笔跟砚台,道:“您尽管说就是,我代您写。” 那老妇人点了点头,偏头去看老者,两人相视一笑,须臾又将视线落在那张白纸上,道:“你就写,老母思儿,一别数月,儿竟身在惠国,过的可还好?我和你父亲看着那空荡荡的房间心中倍感凄楚……” 不多时,那冯生竟洋洋洒洒写了满满的一张,拿起来吹了吹,放在一旁晾干,那冯生不禁赞叹:“婆婆好文采,却怎生的不认字?” 那老妇人咳了两声道:“幼年曾在官家做奴婢,跟着官家的小姐久了,说话也变得文绉绉的。” 冯生将信折叠好,抵到妇人手中,妇人颤抖着双手将信小心翼翼的揣入怀中,起身告辞。 老者搀扶着一旁的老妇,抖抖索索的出了小巷,老妇眸色上瞬间闪出了一丝喜悦,手也不抖了,从怀中将那封信掏出,冲身旁的老者道:“搞定了。” 顿了顿,盯着老者的脸看了半晌,又道:“不过,话说这闻雅人虽看着古怪了些,但这人皮面具做的真是逼真。头发也让她弄成了白色。”顿了顿,声音沙哑着又道:“咳咳,老朽老了。” 老者无奈的笑笑,道:“待我鬓发斑白之日,有你在身边伴着我,人生足矣。” 我将信重新纳入怀中,指着天,笑言:“到时儿女绕膝戏耍,你我齐看傍晚的夕阳,你为我依旧在月下弹着那首未完的曲调,的确挺好。可是,若是到时,你位居金銮殿上,在那金屋玉阶之中,你我还会那般清闲吗?” 我拍了拍愣神的凤池,吸了吸鼻子,道:“好了,说这些太早,或许到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呢?走走,我们去看看闻雅他们怎么样了。” 凤池,我看得出来,像你这般骨子里高贵的人,本就应该在那金銮殿上俯视众生,受万民的敬仰。 这样的人怎会屈居凤陵之下,怎会甘愿受凤陵的牵制,他那种人是有仇必报之人,并且事成之后定会加倍还给你。他的爱太重,以至于我在得知他非凤陵亲子后,非我报仇的对象之后,依然不敢去放开心去爱他。 我是在害怕,怕到时候爱的越深伤的便也越重。可是如今,我感觉我好像深陷于他那方淤泥之中,就算爬了出来,却依然会沾染一身。我究竟该怎么做? …… 出了西城街,两人的身影出现在那院墙高深的县令大人家门口。看着那一对石狮,和那朱红色的大门,最终决定还是低调一些,反正他家院墙又不是没有翻过。 绕到一侧人烟稀少之侧,翻身进院,直奔主堂。若是此刻有人发现他们一定会吓得不轻,因为谁见过;六旬的老者,妇人利索的翻身进院,并且身轻如燕的避过所有防卫,落在主堂屋檐之上。 两个人商议了一下,白天去掀人家屋上的瓦,甚是不道德。便索性翻身下来。直接贴着窗户看。舔了一下手指,而后将窗户纸捅了个洞,冲凤池传音:“殿下,请观摩。” “一人一个”凤池说完,在窗户上又捅了一个。 两人皆笑了笑,探头往屋里看。只见屋内坐着三个人,高台之上一身青色衣衫的许敬轩,和一旁一身淡蓝色衣裙的闻雅正面容严肃的看着下方跪着的人。那人三四十岁年纪,一身官袍,低垂着头,倒是看不见他的神情。 随后听见闻雅轻哼了一声道:“本宫欲重审的那件案子不知大人准备何时去办?” 县令大人眼神毫无惧色盯着闻雅,面含讥诮的道:“公主殿下,您万金之躯还是勿插手的好,况且让这城中百姓看轻了本官连这些事都办不好,也不好。” 闻雅皱眉,‘啪’的拍桌而起,呵道:“本宫既然将柳家娘子救下,又答应了帮其沉冤昭雪,你难道要本宫失信于民吗?还是……”顿了顿又道:“你不信任本宫?” 话说,这闻雅倒也有自己几番风范,不错,此女可塑。 那县令大人依旧神色淡然,竟轻笑出声,道:“下官哪敢不信任公主您。” 许敬轩冲闻雅轻轻咳了一声,闻雅看着他,又坐回椅子上,道:“不让本宫查也可以,当初县令大人不是收了柳二的通敌信吗?大人现下交给我我拿回去跟柳二娘子看就好了。” 那县令面露难色,道:“那封信已经在结案的时候被销毁了,现在公主让下官去哪里找去?” ☆、096 人老了,骨质疏松 “是吗?”闻雅轻问。半晌站起身,笑了笑,走到县令大人身边低声道: “那既然是这样,柳二娘子一定不肯罢休,到时候告到皇上那里,不好办。不如这样吧。县令大人给本宫三天时间,本宫若在三天后查不出来,倒时本宫就回宫去,在不过问此时。可好?”说完,转身离去。 县令也站起身,笑道:“既然公主殿下说了,那自然是好。三天后,希望公主能给下官一个满意的答复。莫让百姓看个笑话。” 许敬轩跟在闻雅身后,停下身,淡淡的看了一眼县令,而后转身而出。 …… 蹲在县令大人家的院墙之上,看着他们的身影出来,朝他们招了招手,然后翻身下来。高兴过头的后果就是,下来的时候扭了脚。蹲在地上轻揉,随后凤池也翻身出院,看见后无奈的摇头扶我起来,道:“怎么样。” 这时,闻雅也赶了过来,望了望四周,还好无人,僵了半天道:“您老身体真好。这么大年纪了还翻墙。” 许敬轩探头询问:“夜姑娘没事吧!要是腿脚不好,以后小心一些。” 我委屈的将头埋在凤池怀中,甚是凄惨的道:“这两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要不是看他们,我至于吗我。玉琅,脚疼。” 随后只觉身子一轻,被凤池打横抱起,冷冷的回了句:“活该!” “呜呜!你们三个人欺负我!玉琅你放我下来。” 凤池哪里理我这般嚷嚷,抱着我径直往回走。闻雅站在后面捅了捅许敬轩的胳膊,啧了啧嘴道:“许木头,学学人家,一看都是知道是泡妞的好手。” …… 我和凤池这些天从客栈搬到了据说是阮城伟大的县令大人特意为公主腾出来的房子中,就是那棵老树旁的那间小院。院子中竟然连个婢子都没有,可见县令大人的刻薄!我曾问凤池南宫婧妍去哪了,凤池只是淡淡的回了句不知道。我也不好再向下在问些什么。 柳家娘子看我们回来,殷勤的将我们迎了进去,看见凤池怀中的我后,问道: “夜姑娘这是怎么了?” 跟在身后的闻雅,笑道:“没什么,人老了,骨质疏松了!” 随后屋子中,我舒舒服服的躺在床榻之上,穿着黑色锦袍的端王殿下一掀衣袍,坐在我身侧,伸着那双修长的,莹白如玉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揉着我的脚踝。 可人家殿下就是见不得我舒服,正在得意之际,只觉脚踝处一痛,我惨叫出声,而他望着天,做浑然不觉状。 一旁不远处,闻雅斜靠在椅子上一手拿着橘子慢悠悠的吃着,一边欣赏着美景,掐了一小半橘子抵到许敬轩面前,道:“许木头你吃吗?” 许敬轩看着那两个人干咳了声,接过那一小半橘子道:“吃。” 闻雅将手中的橘子迅速吃完,擦了擦手,转头看我:“行了,两位适可而止吧!”顿了顿又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我想了想,道:“从今天县令的表现来看,那封信的失踪他一定是知晓得。所以,未免打草惊蛇,剩下那三天我们什么都不做,却又什么都要做。” “怎么说?”许敬轩不解的问道。 “什么都不用做,是因为该查的东西都查完了,所以什么都不用做……”刚说到这里,闻雅立刻将我打断,掰着指头数着什么,而后偏头问我:“当初你说的三点,我们只查了一点,剩下的为什么不做了?” “第一点,柳二为什么会深夜再次回到海边,这个问柳家娘子就可以了。至于第三点县令大人通敌卖国的证据嘛!县令大人说一下就可以了。至于,怎么说……”我轻笑出声,伸手把玩着凤池垂下来的墨发。 凤池淡淡的吐了句:“月黑风高适宜闹鬼!” 闻雅和许敬轩身上的汗毛直直竖起,感觉到耳边挂过丝丝阴风。看着那两人笑的越发诡异的脸,顿时心中大骇,以后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这两个主。 “不过,今晚,县令大人应该会来这里串串门了。” …… 是日夜,天空之中依旧没有星子,院落外的老树,月光照射在上面,在地面之上形成斑驳树影。屋内亮着灯光,从外面可以看见里面的人影攒动。 亥时初刻,院子中灯光骤然灭了,随后四条黑色人影快速翻墙进入。手中的长剑在夜空之下泛着丝丝寒意。那些人分成两拨,一拨手法纯熟的舔了舔手指,在窗户上捅了一个洞,将竹筒塞了进去。另一拨哪里也不去,直奔左厢房柳家娘子的屋中。 一黑衣人刚将一窗户纸捅破,只听见‘咚’又是一声,那窗户纸上赫然呈现了一个拳头大的洞,那黑衣人大惊,侧头冲身旁的那人低声呵道:“你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这样你不认为更方便吗?”带着女子的娇笑声,那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觉脖颈一凉,伸手轻触,最后一点知觉下见到的是指头上自己的鲜血和那女子明媚的笑颜。 另一个刚将竹筒插进窗户,就被一旁的人一把拽了出来,那人握在手中将那物事看了半晌,听见那黑衣人不解的问道:“你抽出来干什么!” “没干什么,只是先试上一试,看看效果。”说完将竹筒对上那黑衣人的脸轻轻的一吹,一股白烟从里面飘出,顿时那黑衣人不省人事了。 另外两个直扑柳家娘子的屋子,一人探身进入之后,另一个正准备紧随其后,却被人一揽脖颈,拖去了屋后,毁尸灭迹。随后代替那黑衣人闪身进了屋中。 最后一名黑衣人浑然未觉自己现如今已经成为孤家寡人,拿着匕首来到床前,看着那睡在床上的女子便刺,手起,刀落。血出。正欲转身回去,却感觉到脖颈一痛,陷入了黑暗。 那床上的人动了,伸了个拦腰,冲随后进来的那人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将手中的血袋拿出,道:“许木头,你从哪里弄来的鸡血,这味道真是太难闻了!” 第二天清晨 “县令大人不好啦!大人不好啦!”声音从远极近,从外宅一直传到私宅之中。枝头的鸟被着一惊,纷纷张开翅膀从枝头飞下。 亭台楼阁,假山池沼,碧波荡漾的湖水中有鱼在潜游。 私宅中的县令大人正一手握着鱼竿,一手枕在脑后,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被这一声一惊,手中的鱼竿‘啪’的一声掉落到池中。 猛地坐起身,向四周张望,怒气横生。看着院门处跑进来的小厮,大呵道:“吵什么呢!没看见老爷我正在钓鱼吗?这鱼都让你吓跑了!” 那小厮抖抖索索的跑到近前,‘噗通’一声跪在县令大人眼前,带着哭声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只是……” “只是什么!”县令一边接过管家从池塘之中捡回来的鱼竿,拿着布擦着,一边厉声道。 那小厮站起身,附在县令耳边一阵低语,县令脸色大变,擦着鱼竿的手僵在那里,那小厮说完,向后退了几步,躬身站在远处。 管家在不远处听见县令嘴中喃喃:“都没回来。一个都没回来。” 就在这时,从外面又跑进来一位小厮,小厮在管家耳边低语了一阵,管家才敢上前躬身轻问:“大人。大人”接连叫了几声,县令才缓过神来,示意他继续说。 “大人,外面有您的礼物,不知道是谁送的。您要不要看看。”管家甚是恭敬的询问。 “礼物?拿进来!” 不多时,县令大人便见管家吩咐人从院外抬进来几个大箱子,县令估疑的走进去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晌,决定撬开来看。 这一撬不当紧,县令大人探头一看,顿时两眼一翻,晕倒在院子内。那管家事后回忆起来,颤抖着道了声:“死人。” 不错,就是死人。 “哈哈哈,玉琅,我猜他就会晕。果然倒了。” “瑾儿,你拉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蠢货?” 刚才那一幕正巧落在此刻正坐在屋檐之上的两个人。男子打横抱着女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的闹剧。而女子搂着男子的脖颈正笑的开怀。 “你脚还没好,我们回去。” 县令家乱成一团,谁也没有注视到屋檐之上来去匆匆的两个人。 …… 这夜,月亮隐在云层之中,天空之上没有星子。道路上昏暗一片。 下午的县令大人幽幽转醒,大怒。命人彻查此事。一定要抓住这位元凶。一整天精神有些恍惚的县令大人吃了饭早早的便睡下了。 隐约间听见窗外街道上的守夜人的说话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不耐烦的蹙眉,翻了个身,继续睡。 夜半子时,梦中是一片血色,模糊了视线。隐隐可瞧见自己站在一方血池之内,滚烫的鲜血从脚踝处缓缓流过,心中大骇。想要大喊却奈何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四周似有哭声,如泣如诉,听者不免一阵心惊。自己走在血池之内,血腥味越来越重,口腔之内苦涩一片,胃不停的翻搅着。强忍着恶心,继续向前走着。漫无目的的走着。 突然,从那方血池之中探出几个脑袋,面容狰狞,从池中缓缓匍匐前进,向自己扑来。 那些*的人的身上是粘稠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滴落在血池中,踪影全无。 惊恐之下向后不断退去。他垂眸的那一霎那,看见的是自己那本来干净的手掌上此刻血红一片。粘稠的血液沾染的到处都是,怎么擦都擦不掉。 突然后腰一痛,回眸一看顿时吓得跪坐在血池之中。站在他身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柳二。此刻的柳二腹中插着那柄鱼叉,目眦尽裂。自己只听见四周响起了柳二临终时的话语:“狗官,你不得好死!我会在地狱等着你的到来!” 他再次回眸看向柳二,此刻的他竟是那般真实。真实到触手可及。 床上的县令大人,冷汗淋淋,呓语不断,眉头紧蹙。陡然坐起身,望了望四周,长舒了一口气,是梦,是梦。 许是窗户未曾关紧,帘帐随风刮起,微凉的风顺着县令的脖颈绕了一圈,淡淡的散去。 县令大人闭上眼养神,抬手擦了擦头上直冒的冷汗。正准备躺下之际,忽觉身子被谁一拉,再次坐起,耳边响起一声女子的笑言:“这等良辰美景县令大人怎可入梦?” 县令猛地睁开双眸,从床榻之上猛地跳起,向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退无可退,才停了下来。就在刚才,他睁眼之际,看见放大版的柳二近在咫尺。 抖着手指,声音颤抖着道:“你……你别过来!” 柳二哪肯听他的话,向前又飘了几步,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一身深褐色粗布衣,发丝散乱,胸口的白衣被红色的血染得通透。 县令惊的已经不能言语。那件衣服不是……不是那天柳二穿的吗?他……他真的来了! “大人,柳二来接你下地狱。”柳二的声音飘忽,幽幽的飘散在整间屋子内。久久不能散去。 县令大人瘫坐在地,嘴唇颤抖着说:“不……不,你走开,走开。” 柳二看着县令的眼神已经开始浑浊,抬眸朝窗户看去,只听见一声传音:别把人吓死了,让他把罪状签了。签完回家洗洗睡觉。 外面斜倚在窗户上我,冲屋内淡淡的传着音。 闻雅趴在窗户上看了半晌,轻声问道:“木头在里面做什么呐,这么久,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便见有人推门而出,手中握着一张白纸,纸上有字。我抬手将纸接过来,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纸递给一旁的某人道:“大功告成,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凤池接过去,看了看,半晌,轻笑道:“事成之前,可有定金?事成之后,可有报酬?” “有,当然有,她准备把自己送出去!”闻雅戏谑一把将我推到凤池怀中,凤池倒也不含糊,一把揽过我,在我耳边低语:“可是真的?” 我堪堪是涨红了一张脸,不敢看他,半晌,踮起脚尖,在凤池的薄唇之上轻轻一触。正要挣开他,感觉到清凉之意瞬间划过唇瓣。带着淡淡的清冷荷花香气席卷而来。 闻雅看着那夜色之下拥吻的两个人,捅了捅一旁微红脸颊的许敬轩,道:“不愧是殿下,在敌方屋前也能吻下去!”顿了顿,便拉着许敬轩先行一步,离开。 …… 眨眼之间便到了和县令大人约好的日子。这天的天异常的阴暗,天上灰蒙一片,似那蒙尘的玉璧。天空之上没有一丝光亮,四周冷风乍起。可是柳二的冤屈,让老天蒙尘。可是那狗官的罪行,上通天庭。 ‘咚咚咚’一大清早,县衙门口的鸣冤鼓被人敲响,声音宏大,瞬间似雷的鼓声直上九霄。人群不禁被这激昂的鼓声震惊,纷纷驻足观看。那大鼓之下站着一位女子,女子一身红色的广袖长裙,衣角在风中鼓舞,发丝只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扎束。 莹白的手上握着一对鼓槌,在大鼓之上有节奏的敲着。在她身后还站着三个人,一女子一身白衣,容貌清丽,不失绝色。怀中似是抱着一些什么物事,看着面前的台阶下围观的人群,不禁有些喜悦。 一男子手握一柄长剑,玉冠高束,一身蓝色锦衣,身材修长,面容清俊,神情漠然。另一男子侧身站在敲鼓的女子身侧,一身淡紫色不失华贵的锦袍,腰间的玉佩随着风摇曳,发出悦耳的脆响,男子姿容惊人,漆黑的凤眸深不可测,三千墨发用一根发带松松扎束,姿态从容却又不失高贵。眸色冷淡之间却有透着温柔。 ☆、097 你才是通敌卖国的贼人! 朱红色的大门在柳二的通敌案后再次向世人打开。从那朱红色的大门中跑出来一小队衙役,为首的人蹙眉问道:“你是何人?” 敲鼓的女子手微微放下,倪目看着那人,许久,朱唇微张清冷的话语从中滑出道:“夜雨。” 围观的人群顿时哗然,看见那四个人被人带了进去,顿时一拥而至,看着这富贵家的小姐今日怎么会凭空出现在阮城县衙门口击鼓,到底有何冤屈。 堂上,县令大人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来者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我秀眉轻挑,冷声道:“我今天状告的便是你,岂有在冲你下跪之理。” 县令大人看着那红衣女子不觉一愣,感觉那红衣女子眸色冰寒,让人望而生畏,再说,如今倘若在纠结这个问题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那天夜半闹鬼,清醒后的自己爬起来,大喊管家,谁知管家却说屋内从来都没有人进来过。又看了看屋内,的确没有进来过的痕迹。他一向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鬼神。想着许是白天那一幕使自己出现了幻觉。 缓过神来,轻咳了一声,拿起桌上的惊堂木再次拍下,呵道:“为何状告本官?” “状告阮城的县令,通敌卖国,陷害他人,枉害人命。”声音冷艳,一语一出,惊得围观的人群不禁哗然。通敌卖国,陷害他人,枉害人命,就单单通敌这一条如果确立,县令全家都得完蛋。 “你可有证据?”县令眯起双目,问道。他就不信,这十六七岁的丫头会搞出什么名堂,就算她身旁有公主,有端王撑腰又怎样!不过那一身紫衣的男子身姿高贵,看不出是何等身份。 “大人,先不急。”顿了顿又道:“先来说一说柳二的案子。” “柳二的案子已结,还有什么好查的!”高台之上的县令一阵轻哼,厉声说道。 我摇头,转回身,朗声道:“不,不还没完,那匆匆了结的案子,大家一定很想知道全过程吧!那我今天就说给大家听听。” 人群之中有人喊道:“对,柳二死的不明不白的,你给我们都说说情况。” “对,柳二怎么可能通敌,说说看!” 人群之中叫嚷之声越来越多,我轻轻点了点头,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这才启唇道:“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柳二那晚打渔回家,发觉自己忘记拿了渔网,还记得上面有破洞未让妻子缝补,怕耽误了第二天的劳作,便跟妻子说了一声,起身去海边拿那渔网,后来,便死于非命。”顿了顿,转回身冷冷的扫过高座之上的县令,厉声道:“而柳二为什么会死,就是因为县令大人你,害怕柳二将看见你通敌的全过程上报给朝廷,你才下此狠手。” 县令冷笑,悠闲的倚在椅子上,不以为然的道:“证据,证据呢!” “好,要证据,我给你证据!”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当夜你去了琼海与惠国安插在阮城云翼阁的细作接了头,并把你事先写好的信递给了他。却不料此事被来来拿渔网的柳二撞个正着。”从一旁闻雅怀中拿起一张白纸高高举起,“这张纸中写的是云翼阁分堂堂主于清的证词!” “然后你转身回府,却被柳二一把抓住,一拳打倒在原地,并且怒骂你,扬言要将你告上皇宫,你一见事情败露,心一慌,便拿起海边的鱼叉将柳二捅死。然而,又不巧的是,这一幕被赶过来的柳氏看见了。你欲杀人灭口,却见柳氏生的貌美,便放了她。” 说到这里,又从闻雅手中取过一张纸,展开,高举过头顶朗声道:“这里是柳家娘子的证词!”听到这里,县令再也坐不住,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台下一身红衣的绝色女子。一旁闻雅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亮,带着钦佩,带着惊讶。 许敬轩微微皱起眉,重新细细打量着这位女子,她在他的印象之中,一直是个轻浮,精明的女子,对待任何事情都是漫不经心,浑不在意。但如今,在看她,却已然明了,她在她那玩乐之中,已经将事情办得井井有条。运筹帷幄皆在掌握之中。 而凤池却是赞许的看着她,看着她渐渐的成长,渐渐的变得能独当一面,这样很好。这样的她,怎能让自己不爱呢。就算日后不在她身边,他也能安心,那时的她,或许已经不需要他了。 “第二天,你心中不安,便一大清早派人去了西城巷中找代写书信的冯生伪造了封书信。” 再次拿起一张白纸,展开,道:“这里是冯生和你派出的师爷的证词!”坐在椅子上的县令怒目看着身旁的师爷,师爷缩了缩脖子,指了指台下,无奈的看着他。 “拿到书信后,果然,那心中不甘的柳氏便来此地状告了你,你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信打发了她,她哪里肯认,你便将此事上报了朝廷,朝廷里有人看了你的辞呈,并且让人回报了你,让你按律法行事。你便抄了她的家!” 读到这里,我长叹一口气,从闻雅那里拿起了一张纸和一份册子,举起声音略微低沉道:“这里是我自己的证词!” 县令已经坐不住,冷汗淋淋,听到这里,不觉一愣,颤声问道:“怎么……怎么还有你的证词?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瞪了一眼欲站起身的县令,要不是他,我至于将一世英名毁在这里吗?县令对上我那森寒的眸子,浑身一颤,跌坐回在椅子上。 我道:“我就是看了你的辞呈,错使柳二的案子成了冤案的琉国的嘉兰公主百里瑾!” “什么!”那县令惊呼出声,不解的看了看一旁的闻雅,只见闻雅嘴唇微动。他看见了,她再说她不是! 天空中闪出一丝光亮出来,透过厚厚的云层,一束光照射在县衙内,将本是昏暗一片的县衙映照的光亮异常,台下的四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身上似是镀上了一层金色。 那一身红衣的女子向前走了两步,走到高台旁,‘啪’的一声将桌子上的惊堂木拍起,死死的盯着县令,继续说道:“可是,这还没完,当晚,你便将柳氏掳到你房中,你认为柳氏跑不掉,为了使她回心转意,你便将真相合盘托出,你,惠国的县令大人,阮城的父母官,欲在琉国临元三十六年,冬月十二日那天,大开阮城城门,邀请惠国的军队入住琉国,可是事情并没有发生,你等了整整一天,最终你回到府中,却见柳氏逃走了。” 从闻雅手中拿过最后两张白纸,举起,高声道:“这是阮城守备兵长和你私宅之中丫鬟冰儿的证词!这以上七条证词,都表明柳二是无辜的!而你县令大人才是真正通敌卖国的贼人!” “狗官,我杀了你,你还我丈夫来!” 我话音刚落,便见从人群之中疾步跑来一位女子,正是柳家娘子,她手中握着一把匕首,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没有拉她。 我想,这种事情还是亲自报仇的比较好,她等了那么久,终于为他丈夫报了仇。而县令他,死有余辜。虽然这么做便宜他了,但在柳家娘子看来已经是成全了。 我抬手遮目,刺眼的阳光照射在我的眼中,却就在那一瞬,阳光消失,再次被浓厚的云层遮挡,天空之中又变得昏暗起来。 同时,我听见身后有人一阵闷哼,猛地转过身,看见一身紫衣的凤池此刻怀中抱着一位女子,女子的腹部已经被长剑刺穿,汩汩的鲜血,浸染了那柄长剑,血珠滴落在地上绽开如花。像那红色的曼珠沙华,一直通向阴间。 我的双眼顿时凶红一片,看着那颤抖着握着剑的县令,那县令狠声道:“我既然送了你丈夫去地狱,便也不差你一个。” 说完,丢下剑,欲跑。一束白光从眼前划过,直直袭向县令的后背,县令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县令艰难的转头看去,只见凤池右手缓缓抬起,掌间赫然呈现了一朵五瓣白莲,纯净如雪。那双本是淡然如水的凤眸此刻暗潮汹涌,他怀中的柳家娘子奄奄一息,一直呕着鲜血。染红了他那方淡紫色衣袍。 再看向县令那方,县令慌忙欲站起身,却见周身地面之上生出朵朵白色的莲花,将他围在中间,周围变得死一般的沉寂。白色的莲花透着丝丝森寒的凉意。 “慢着!”我冲凤池喊道。顿了顿又道:“我想亲自解决他。为柳二,柳家娘子报仇!” 身侧的闻雅跑到凤池跟前,从凤池怀中接过柳家娘子,许敬轩蹲下身子,轻声问她:“姑娘,你还有什么遗愿?” “报仇,报……仇!”声音很低,低的近乎听不到。 凤池站起身,收了内力,冲我点了点头。我疾步拽起欲逃跑的县令,将他拖到柳家娘子身旁,踢着他,让他‘噗通’一声跪倒她身前,我冷声道:“先赔罪,我在送你上路!” “对……不起……对……不起!对……”那县令吓得连连磕头,话还没说完,头缓缓低下,看见自己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匕首,而握着刀柄的我正冷冷的看着他。再看向闻雅怀中的柳家娘子,我看见柳家娘子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轻轻说道:“谢……谢。” 柳家娘子死了,死在这高堂之上,死在这阴暗的天空之下。 云变得越发的浓厚,从天际传来一声惊雷,打醒了世人,也打醒了我,我应该拦下她的,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怎会打的过慌不择路的县官呢。是我太自以为是。惊雷过后,便是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天空之中却出现一束光,那一束光正巧照在柳家娘子身上,照在她最后的笑颜之上。 ‘啊!’我大喊出声,带着沉重的悲痛,带着悔恨。这雨洗去了那属于十六七岁年华女子的稚嫩,使她从此蜕变,走向成熟。 这方琉国的阮城内十六七岁少女平反冤案,大雨倾盆之下怒杀贪官。而月国之中也并不平静。 月国承德二十三年,腊月初十 夜色之下的月国皇宫庄严肃穆,金色的琉璃瓦在月色之下泛着异样的色彩。远处幽长的走廊内,寂静之中传来玉佩撞击所发出的的脆响。随后有杂乱的脚步声从远处走来。 夜色下,走廊中一女子身着凤袍,裙摆处的凤凰振翅而飞,云鬓高悬,金色凤钗熠熠生辉,长长的流苏垂落肩头,容貌端庄,高贵。脚步很急,踱步回到凤仪殿中,‘啪’的一声重重殿门关上。那甚是端庄的容颜之上也出现了裂痕。 屋内,她的贴身丫鬟蜜儿快步迎来。见皇后一脸的怒气,不禁试探的问道:“娘娘,您怎么从陛下那回来后,这副神情?可是有心事?” 她冷眼看着那站在不远处的蜜儿,轻哼了一声,径直走到凤塌上坐了,这才缓缓的道:“太子,陛下竟然欲立凤池为太子!” 蜜儿随着皇后站在榻前,端了一杯茶水递到皇后面前,恭敬地道:“娘娘,您喝茶。陛下怎么会将皇位给端王?” 皇后大怒,一把将那茶水挥到地上,怒呵道:“喝什么茶!”顿了顿又道:“怎么不会,本宫刚才经过陛下那里,听见陛下欲立凤池为太子的消息!太子,太子应该是我儿凤玖的!” 蜜儿一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急急的道:“娘娘说的是,二皇子英明神武,太子一定是二皇子的!” 皇后换了个姿势侧卧在榻上,半晌缓了缓神色才道:“对,太子只能是二皇子的。”偏头看跪在地上的蜜儿,想了一会道:“你起来吧!本宫已经一年未见我儿,甚是思念。” 蜜儿垂首立于塌侧,低声道:“那娘娘何不趁现在去邴元城见见二皇子?” “现在已经至岁末。”皇后似有犹豫。 “在宫中寿宴举行之前回来就好,邴元城据奉城并不太远。”蜜儿道。 …… 月国承德二十三年,腊月十八,邴元城 “儿臣恭迎母后。”二皇子凤玖一大清早便在自己府门前迎接远道而来的皇后娘娘。邴元城位居月国奉城之北,紧邻乐林城和月国最北端的叶城。 已近深冬,天气寒冷,天空之上飘着大雪,这天地之间瞬间莹白一片。凤驾停在府门口,皇后身边的贴身婢女蜜儿上前掀起车帘,将皇后扶下。将事先备好的狐裘为皇后穿上。皇后看着那不失华贵的府邸,高高的院墙之后隐隐可见府中的阁楼,假山。 伸出拢在袖子中的手,将二皇子搀扶起来,欣喜的细细的端详着他,半晌,道:“我儿瘦了。” 一身淡青色衣袍,外罩黑色的大氅,足蹬黑色的金丝长靴。玉冠高束,容貌秀美,竟是比女子还美上几分。不似歆夜的妖媚之中不失阴厉,更不似涵月清雅之间不失威严,没有凤莲绝美的容颜之下的深不可测。倒显得有些阴柔之感。 凤玖笑言:“是母后瘦了才对。” 两人携手入府,就在这时从侧院之中疾步走来一位男子,一身盔甲,英气逼人。待看见凤玖和他身边的女子之后,愣了愣,走上前抱拳,单膝跪地道:“下官见过皇后娘娘,二皇子。” 凤玖看见他后一阵欣喜,赶紧将他扶起,指着他冲皇后道:“母后,这位就是常跟母后提起的若风将军。” 若风颔首,皇后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声音威严的问道:“你就是帮皇儿练兵的若风?来找二皇子何事?” ☆、098 爷这辈子,只有调戏女人的份 若风抱拳,冲皇后不卑不亢的道:“下官来请二皇子去视察!” “哦?”凤玖请哦了一声,偏头冲皇后道:“母后还未见过若风将军练的兵吧!那可都是以一敌十的好将士!母后随儿臣一起去看可好?” 皇后点了点头,走在最前面,拉着身侧的凤玖愁声道:“你父皇欲立凤池为太子,你可是也听见了动静?那你父皇岂不是真的要……” 尾随其后的若风,将二人的话听个正着。唇角勾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不曾为他人察觉。 殿下,您终于动手了。 …… 琉国嘉兰元年,腊月十八 与此同时,一行四个人,正在等待云欢派下来的新的县令的同时,搬进了县令大人的府邸。 夜晚,暖风拂过脸颊,我仰躺在亭子下,抬头看着月色,手中拿着一封信,面露犹豫。一旁的闻雅也斜躺在我身侧,看着我似带难色,不禁问道:“瑾姐姐,那是谁的信?” 自那日后闻雅和许敬轩坦白了身份,两人是师兄妹,从镜国而来。闻雅心一横决定日后便跟着我混了。我啧了啧嘴冲她摇头道:“放心,你跟我一定混不到好的,你看,殿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本是软玉在怀,却跟着我上房揭瓦,偷窥,行窃,无所不干!” 可闻雅就是扯着我不放,誓死跟随。我也笑着由她了。而许敬轩则是回了句:“我送她到德州柳城后,跟你们分开。我还有事情要办。” 我看着一旁分外不舍的闻雅淡淡的道:“你要是这么不舍得,到德州的时候跟他一起起开就好。” 回过神来,握着手中的那封信淡淡的道:“我弟弟的信。”说完,便撕开来看。闻雅看着这刚才还分外惆怅的女子,此刻唇角笑意越发深了些,抬头望天,长叹一口气,淡淡的道:“哎,瑾姐姐你跟殿下成亲那么久了,竟然还没将她扑倒。哎,这么大好的美色!” 我听着闻雅的话,心中又惆怅起来。 “你不懂。我是多么想跟你一般整天什么事情也没有,了然一身清。” 说完,站起身,看了看依旧躺在地上的闻雅,伸出手在她额头弹了一下,笑言:“我回房写回信,你一会也回房睡吧!别冻着。” 闻雅点了点头,我这才离去。那信是云欢写的,信中他问我过得可好,又说起琉国如今政局清明,有丞相涵月辅佐于他,他会抓住时机,做个好皇帝的。 突然,听见那里有说话声,似是从凤池的屋中传出来的。不禁一阵好奇,缓步走进,附在门边听。 从屋外看,屋中有人影攒动。屋内榻上斜卧这一名男子,男子只着了一身月白色的内衫,领口微开露出那精致的锁骨。那齐腰的发未曾扎束,散在肩头。凤眸清冷,眼眸注视着窗户外那一抹身影,半晌,淡淡的道:“怎么样了?” 屋内还有一个人,一身黑衣,容貌冷峻,单膝跪在地上,顺着男子的眼光看向窗外,似有犹豫的轻声道:“主上,皇后已经听到消息了,此时人正在二皇子的邴元城,若风前几天来消息说已经得到皇后的信任了。” 日耀顿了顿问道:“主上,谷主吩咐的那件事您准备何时办?” “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现在在哪?”凤池顺手拿起桌案之上的书卷,轻声问道。 “在月国皇宫。” “寒雨那边怎么说?”凤池翻了一页,再次问道。 “凤陵还是按时服药,药效已经开始显现,凤陵最近精神上有些欠佳。” 窗外的我看不见屋内是何情形,听到这里却也不觉一颤,凤池在背后到底在操纵着什么?就连凤陵也是在他掌握之中吗? 我屏息凝神,继续听着,听见凤池淡淡的轻问:“镜国那边呢?” 那人回应道:“双方僵持不下,已经打了近一个月了,白楠越发的想要找回那失踪的皇子。正派人四处巡查。” “放出消息,说他们找的人在下镜国。” 听见那人分外疑惑的轻声说了句:“可是那人……不是在……” 凤池截断了他的话,冷笑了一声,清冷的道:“这天下越乱,越对我们有利,说不定那惠国还会在月国大乱的时候横插一脚,将那二城再夺回去。” 听到这里便不想在听下去,握着那封书信快速离开,消失在夜色之中。 屋内凤池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已无人,半晌冲日耀道:“北望低谷那边趁着他人现在不在,尽快动手。” “是。” …… 第二天清晨,等了许久的新的县令大人新官到任了。我们将县令府腾了出来,那县令看着和蔼,又甚是体贴的为我们又准备了马车,目送我们一行四人渐渐远去。才转身进府。 坐在马车之中颠簸,一路之上四个人默然不语,各自怀揣的心思一直到达德州柳城。许敬轩下了马车冲我们抱拳道:“在下先行离去,师妹就由你们代为照看了。” 我冲他点了点头,轻声问一旁的闻雅道:“你不走?” 闻雅缩回马车,看了一眼车内面无表情正在看书的凤池,冲我摇了摇头。许敬轩在车外笑了一声,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的时候,闻雅猛地爬起,趴在窗户边急急的张望,口中喃喃:“许木头,再见。” “舍不得,还不去追人家。口是心非。”说道后面几个字时,声音有些低沉,转头看了一眼凤池,却见凤池正抬头看我,两人目光对视,没有言语。 待马车缓缓使驶动,闻雅缩回脖子,道:“我只当他是师兄,人家是去德州成亲,我跟着算个什么事!” 马车缓缓的向前行驶着,却骤然停了下来。我掀开帘子朝外看去,竟是位女子将马车拦了下来,女子一身白色束胸广袖长裙,外罩一件金丝雪白纱衣,朵朵金莲开在裙摆处。 云鬓之上的金钗显得格外的璀璨。再看女子身后还站这位男子,男子手握一把折扇,优雅的轻摇,那双勾魂的桃花眼格外的迷人。嘴角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似纨绔子弟一般一脸的戏谑。 我不禁诧异,这两人何时凑到了一块。见那二人似是跟车夫说了什么,一掀车帘坐了进来,将那本是很宽裕的车内,显得分外狭小了起来。凤池将手中书卷放下坐直了身子,仰望着二人,须臾淡淡的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凑到一块去了。” 本是坐在凤池身侧的我朝闻雅身边挤了挤,将凤池身边的位子空了出来。那南宫婧妍竟也毫不客气的坐了。君莫惜则坐在闻雅身旁,笑看着这一幕,道:“你们果真认识,半路上看见她被人劫持,她跟我说她是你未婚妻,反正都是要找你,索性救了。” 闻雅的双眼*裸的将君莫惜望着,君莫惜浑身一颤,用扇子挡在两个人中间,挡住闻雅炙热的视线。闻雅哪肯服输,将那扇子朝下推了推,露出自己半截容颜,轻笑道:“美男,您今年贵庚?” 君莫惜浑身一颤,扯过闻雅抓下的扇子,‘啪’的收起,朝旁边移了移,颤抖着双唇,警惕的将她看着,问道:“你……做什么!” 闻雅朝他身旁坐了坐,眨着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君莫惜俊脸之上竟然泛出了丝丝红晕。当真难得。 君莫惜看着闻雅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禁有些急了,冲我嚷道:“小瑾儿,你得救我!” 我啧了啧嘴,冲他道:“我为什么要救你?你难得被人调戏一回。” 谁让你把凤池他未婚妻带来了!这南宫婧妍还能被人劫持?真是笑话!想着便不去看君莫惜,一脸不悦的掀开窗帘,自顾自的看外面的风景。 南宫婧妍咬着唇瓣,似是委屈的看着凤池,那眸子里像是能挤出水来。凤池淡淡的扫了一眼南宫婧妍,偏头看我,叹了一口气,又低下头看手中的书卷。 闻雅见君莫惜怯弱的看着自己,身子已经贴到了后面的车壁之上,他的那双眼神闪烁不定,不绝惊叹于他的那双眼睛,勾魂的美艳,似带有万种风情。就在这愣神之际,君莫惜一个倾身,大力将她的手反手一握,一个转身,两个人的姿势便换了一下。 那双眼眸之中哪里还有怯弱之意,分明是挑衅的看着自己!他使诈! 君莫惜笑着,向前倾身,闻雅只觉眼前的君莫惜的脸越来越大,两个人的距离近的可以感觉到他稳健的呼吸。一颗心脏跳得越发强烈了起来。君莫惜偏头看着这车厢内诡异的几个人,又看了看自己眼前的女子,虽没有夜雨绝色,但却也是个美人。 远山眉,星目璀璨耀眼,小脸之上略有红晕。他凑近她耳边轻声呢喃:“女人,爷这辈子只有调戏女人的份,你还太嫩!不过……”顿了顿,余光瞥见身后正伏在窗户上看风景的某人,笑道:“那个女人是个例外!” 君莫惜放开她,起身坐在我身侧,看着那个还在愣神的某女人,道:“喂!回魂了!” 闻雅这才咽了一口唾沫,端正做好,不敢再去看君莫惜。君莫惜轻笑出声,拍了拍正在看风景的某人,道:“小瑾儿,两个月未见,你可有想我?” 此话一出,立刻惊起了在坐的其他四个人的反应。凤池抬起那双凤眸将君莫惜望着,带着丝危险的意味。而南宫婧妍则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脸色最平常的要数闻雅了,因为她面无表情的将君莫惜望着。 我则是猛然回头,蹙眉,呵道:“君莫惜,我警告你在我没发怒将你从车上赶下去之前,你最好给我闭嘴!” “你不能赶我下车,我来讨要东西!”君莫惜轻摇着扇子,甚是委屈的道。 这话一出,凤池倒是挑了挑眉,自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黑色盒子,递到君莫惜跟前,淡淡的道:“我还以为你将此事忘记了,省的我再破费。” 闻雅瞧见,凑过来看,抢先一步,将盒子接了过去,君莫惜的脸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君莫惜伸手想从闻雅手中夺回,却不料扑了个空,急急的回了句:“你小心点,这可是露炎花。一朵千金难求!” 闻雅哪管这个,将盒子扣开来看,那黑色的木匣子之中躺着一朵血红的花朵,似被那鲜血浸染通透的红莲,妖娆,妩媚。花蕊呈黄色,豌豆大小的黄珠子。似那深红之中的一盏长明灯,经久不灭。 闻雅不禁惊呆了,就连南宫婧妍也换坐到闻雅身侧,探头看去。 “做什么用的?好像天山雪莲。”闻雅偏头问道。 君莫惜趁她微微分身,将她手中的花一把夺回,拿在手中仔仔细细的看,嗔鼻道:“它可比天山雪莲好的太多了,它生长在极北之地的千丈冰原之下,传说中紧邻地火,受底火的烘烤,变得一片通红,有极好的提高内力的功效。” 正趴在窗户上的我,不禁好奇的偏头看去,却只瞥见了那如一团燃烧的火一般的红色。君莫惜已经将盒子合上。黑色的木盒掩盖了华美的外表。她记得,那日在月国殿中北望圣主曾经赠给凤莲一朵,因隔得远,未曾看到。现下这一朵近在咫尺,使我不禁有些失望。 却听见耳畔响起君莫惜的声音:“你想看?让凤池那厮给你像凤栾华要去!” “你刚不是说这东西千金难求吗?”一旁的南宫婧妍插嘴道。 君莫惜轻瞥了一眼正靠在车内依然浑不在意的某人,笑言:“那仅仅是对于我们来说而已。” 凤池放下手中的书,一把将我拉了过去,让我紧靠着他坐了,他附在我耳边低语:“我那里还有几朵,给你泡茶喝可好?” 我白了他一眼,冷哼:“还是给你未婚妻泡茶喝吧!你如果真的多的没地方放,我不介意你拿给我烧着玩。” “唔,这样也不错,只是浪费了些,不过只要你喜欢我派人给你送过来。”凤池伸手支起下巴做沉思状。 “你……你们两个简直是暴殄天物!”君莫惜咬牙切齿的看着我们。半晌两个人齐齐的回了句。 “要你管!”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行驶着,从马车内不时的传来女子的娇笑声混杂着男子的暴怒之声。引得路人纷纷探头来看,只见得微风漂浮起来一角车帘内,那似天人一般的容颜。 我们在沧州忻城落了脚,这里紧邻蛮洲十八部。傍晚时分,马车驶进了忻城,车夫找了个客栈将车子停好。刚将车帘掀开,只见一道红影翻墙而过,我跳下马车,一把拽过从我身边疾驰而过的那抹红影的领子。 戏谑的问道:“怎么?有鬼在追你吗?” 那抹红影顿时一愣,身影由虚变实,一脸不敢置信的将我望着,又扫向从马车中欲走下来的凤池。半晌,颤音道:“怎么是你们!”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歆夜,你跑什么吶!当真有鬼?”我不禁疑惑的,一手拎着歆夜的大红衣领,一边绕过马车朝马车后看去,只见那灰白的墙壁,和墙壁后面隐隐的建筑,其余的什么也没有。正在这时,听见后边有女子大喝道:“采花贼,你哪里跑!” 有一抹红色身影从远处疾驰而来,瞬间便到了我眼前,被一旁的凤池一把拉住,问道: “莲儿,你怎么也在琉国?” ☆、099 你是谁家的娈童? “呀,小池。你也在这!”一身大红色劲装的凤莲同歆夜一样风风火火的而来。又看了看我,再一次惊叫出声:“呀,是瑾儿!”在看着我拎着的歆夜,眸色瞬间凌厉,几乎是要将歆夜凌迟处死。她顿了顿,冲我伸出手,气急的道:“很好,瑾儿,快把他给我!老娘从醉卧峰一直追到这里,总算逮着了!” 我嘴角抽搐,醉卧峰在月国,这里是琉国的沧州,好吧!跨了国界! 歆夜幽幽的将我望着,看见凤莲像是看见了鬼一般。君莫惜从马车上慢悠悠的下来,径直走到楚楚可怜的歆夜面前,啧了啧嘴,用扇子挑起歆夜的下巴,笑道:“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暗秀宫的尊主吗?” 歆夜嫌恶的用手挥开他,再次幽怨的将我看着。君莫惜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凤莲,附在歆夜耳边轻声道:“阁下,自求多福!”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声音从马车内传来,“采花贼?哪里?哪里?”容貌清丽的女子探头张望,君莫惜一看见他赶紧灰溜溜的走开了。歆夜则是抬手扶额,无奈的叹息。闻雅跳下马车,蹲在我身侧仰头张望,有侧脸望了望一脸怒气的凤莲,站起身,单手托腮,皱眉,做沉思状。半晌,甚是郑重的道:“我坚信这位妖孽不是采花贼。” 凤莲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歆夜则是眼神放亮,心中呐喊:终于有人懂得自己是被冤枉的了!便等待着闻雅的下文。听她道:“他这般妖孽,长着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只有采他的份。只有像君莫惜那种人,长得才像是个采花贼!” “你说我什么!”二楼的窗户猛地打开,君莫惜探出头来,怒目而视。顿了顿,看着纷纷抬头看他的众人,恶狠狠的道:“闻雅,你给爷上来!” 闻雅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的冲我笑了笑,转身离开。歆夜望着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冤屈的女子上了楼,失望之下又将目光投向我。 余光中瞥见一道白色身影自马车中飘下来,步若生莲,姿态高贵优雅。南宫婧妍走到他身侧淡淡的瞥了一眼歆夜,不屑的道:“你是谁家的娈童吗?” 这一句话一出,凤池笑着将歆夜望着。我忍俊不禁,堂堂的暗秀宫尊主,歆夜大人,竟当众被人指认为娈童。这南宫婧妍的眼神当真可以!歆夜的那双狭长的眉眼此刻眯成了一条缝,肃杀的气氛顿时飘散在四周。凤莲听后则是大快人心,上上下下将南宫婧妍打量着。只见南宫婧妍浑然未觉自己已经处于一个危险的境地,走到凤池跟前,笑言:“玉,我先上去!” 凤池轻咳了一声,淡淡的恩了一句。 “得了,看在瑾儿的面子上,我饶你不死。” 进了客栈,远远的便瞧见君莫惜闲闲的倚在靠窗的桌子边,一旁的闻雅甚是狗腿的为君莫惜捶着肩膀。一行七个人,一致认为做雅间里太没趣味,让小二特意搬了个大桌子放在窗户边上。 周围的食客转头看过来,议论声四起。被凤池的一记冷眼扫过去,全部乖乖的坐好,各干各的事情。我们这一大桌子的人,着实诡异。一身黑色银纹衣袍的凤池一边偏头睨着我,一边警惕的看着君莫惜。而他左手边坐着一身水蓝色长裙的我自顾自的吃着。 右手边坐着一身白色束胸广袖长裙的南宫婧妍,浅笑盈盈的将凤池望着。而我身侧坐着一身青色衣衫的君莫惜,君莫惜斜靠在椅子上,一只手轻摇着折扇,一只手为我夹着菜,笑意不减。 他身侧闻雅虽然也吃着,但时不时抬头望望君莫惜,又望了望我,又望了望凤池跟南宫婧妍。心中长叹:哎,诡异的四角恋。而闻雅身侧坐着一身大红色衣袍的歆夜,歆夜旁边坐着一脸虎视眈眈的凤莲,两个人中间几乎隔了有八丈远的距离。 哎,谁说人多好办事!人多才叫事情多! “我说你今年还要去看那传说中的白鸟朝凤吗?”离我们这一桌不远处,坐着两个清秀的布衣少年,两个人看起来有些像儒生。其中一位身着浅褐色衣衫的男子说道。 他身侧的少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茶,笑道:“去,当然去,虽说是传说,但倘若有幸遇到那岂不是三生有幸。据说遇到之人日后定是人中龙凤。” ‘戚!’这一嗔鼻声,出自君莫惜之口。我停下手中的筷子,甚是估疑的在口中喃喃:百鸟朝凤? 正想着,那厢南宫婧妍便开口道:“这个我知道。”此话一出,其余六个人纷纷侧目望向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南宫婧妍笑了笑,继续道:“传说中,在离此地不远处蛮洲十八部跟沧州的分界线上的永泉山上栖息着这世间最高贵的鸟——凤凰。据说每年这个时节,天下百鸟齐至永泉山,二十年前有人亲睹,说是还听见了凤凰的鸣叫之声。后来那人成了当时齐国最受皇帝宠信的大臣,一生位居高位,死后皇帝还亲自为其树碑,赞扬了其人的功德。后来,儒生大多信以为真,纷纷来永泉山一览此景,可二十年来无一人在看见。”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南宫婧妍不语。闻雅眼神放亮,带着分向往,半晌嚷嚷道:“我们也去看看好不好?” “好,反正我不能白来琉国,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还真能看见。”凤莲回应道。 君莫惜将扇子收起,道:“反正我没事去哪都行。” “我也没事,去那看看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既然来了也是来了。”歆夜伸手卷起长发,淡淡的道。 凤池冲我低声传音问道:“你去吗?” “我老觉得哪里不对劲,你,想去吗?”我道。 “可是大家都去了。”凤池再次传音。 “要死一起死,去!”‘啪’的一声拍桌而起,四周震惊之余,齐齐的望向我。我才觉察到我刚才貌似忘记传音了。顿时僵笑着看着身侧似笑非笑的凤池,在四周的注视之下,缓缓的坐下来。 三天前,在沧州忻城的酒楼之中听见百鸟朝凤的传说。好奇心驱使了一行七个人踏上了前去永泉山的道路。因为人数过多,不知道歆夜在那里弄了一辆低调的大型马车,七个人坐在里面丝毫不觉得拥挤。 三天后,我们如愿抵达了那蛮洲十八部和忻城交界的永泉山下。永泉山是琉国境内最蜿蜒的山脉,横穿沧州,蛮洲,跟北望低谷的内部。 此刻站在山下,看着这本以为是绿树阴阴,草木茂盛,泉水从山涧之中流淌,鸟儿在枝头婉转低吟。可如今,在我眼前的竟是那光秃秃的石头山,什么绿树阴阴,这简直黄沙遍地。这哪里是泉水从山涧流淌,这是风沙之下卷起的沙粒漫天扑来! 哪里有什么鸟,只有巨大的苍鹰在头顶盘旋,隐隐可见那石头旁探出的金黄色的蟒蛇的脑袋! 知晓要爬山,所以换下了那身繁琐的长裙,穿了一身同凤莲一般大红色的劲装,足蹬黑色的长靴,取下头顶插着的碧玉钗,改用红色的锦带束发,倾城之姿竟透着分英气。 闻雅则是将长裙做了些许改动,长裙便短裙,露出那莹白的修长的腿,一身蓝色短裙,足蹬白色长靴,显得越发的水灵。 凤莲依旧是以往的装束,只是南宫婧妍竟然依旧穿着那身繁琐的束胸广袖长裙,浅笑盈盈的站在风沙之下,不减往日的端庄。 我轻抚额角,皱眉,忍着一腔的怒气,挤出来一丝微笑道:“这就是所谓的永泉山?” 一身红色衣衫的歆夜,一手抚着身侧的一块巨石,一手遮起头上分外炙热的骄阳,须臾道:“传言不可信!” 换了一身白衣的君莫惜,背上奇异的背了一个大篓,带着个草帽,摇着扇子仰头看山,神色有些兴奋,道:“果然不出所料,此地五步蛇甚多,蛇胆可是个好东西。山上药材一定也不少。” 凤池静静的看着一旁一身白衣的南宫婧妍。什么也没说。 南宫婧妍提起裙摆走到我们中间,笑道:“那既然来了,就上山去看看吧!” 此话一出,君莫惜已经迫不及待了,一阵风似的飘出去好远。闻雅赶紧徒步追了上去。凤莲走到我身侧道:“走吧,既然来了,上去看看。”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凤池身侧,道:“这次可是便宜给君莫惜那厮了!一大群人陪着他一起上山采药?” “应该说是抓蛇吧!”凤池望向正向山上去那几抹身影,淡淡的道。 就这样在这黄沙遍地的永泉山上,看到了这样一副习为平常的场景。 一块大石头旁君莫惜闲闲的靠在上面,手中折扇一合,指着面前的那几个正在忙碌的身影大喝着。 “喂!闻雅打蛇打七寸,你到底会不会,不会一边呆着去!” “哎呀呀,凤莲你抓的不是五步蛇,快放手,这是有剧毒的大型蝮蛇!” “小瑾儿,你跟凤池在那边搞什么!” 我侧目回道:“在研究蛇身上的花纹。我想这么多人帮你了,我就不掺和了!” 众人一直忙到中午时分,找了块空地坐下来休息,炙热的阳光使的众人口干舌燥起来,却见本该和南宫婧妍一起去找水的闻雅从前方急急奔了过来,停在我们中间,气喘吁吁的大喊: “婧妍……婧妍她掉进一个大洞里面了。” 我猛地坐起身,偏头看着身旁一脸若有所思的凤池,站起身,拉着闻雅便朝事发地点跑去。惹得身后众人齐齐追赶。 怎么可能?老觉得这南宫婧妍此次上山的目的不单纯,却怎么会先出事? 闻雅将我带到一处斜坡处,我从斜坡处向下查看,的确,在这斜坡之下,赫然出现了一个洞穴,有风从洞穴深处刮来。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我小心翼翼的下了斜坡,伏在洞口喊道:“南宫婧妍?南宫婧妍?” 只有回音自洞口深处幽幽的传上来,众人赶到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一旁的歆夜抱胸立于洞口,道:“那女人不会摔死了吧!” 见着凤池蹲下身,手探进洞口摸了摸洞壁,不觉神色有些郁郁,好看的凤眸半眯,淡淡的道:“这洞口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不过……开凿的时间应该是很早以前。” “那这说明什么?”我不禁问道。 凤池看了看四周,眸色望向南端北望低谷的方向,顿了顿又道:“说明,此洞口之下别有洞天。” “会是陵墓吗?”闻雅抓过一旁君莫惜的手臂,声音有些颤抖的说着。 “我下去看看。”说完,便翻身跳下洞穴。洞穴内部漆黑一边,的确是风从下面刮来,阴沉沉的夹杂着潮气。我挣着洞壁,一点点向下挪着,就在这时,手臂被人握住,熟悉的声音自头上传来,“瑾儿,一起下去。”我轻恩了一声,心里不觉的踏实了许多,洞并没有我想象之中的那名深,没多久,便看到了洞底,双手倒撑在地面上,翻身站起,凤池微凉的指尖划过我的手掌,我轻颤了一下,反手握上了他。 两人对视了一下,转头看向四周,竟然没有南宫婧妍的身影。从上方投射下来的光,只在这漆黑的洞穴之中照出一方狭小的天地。洞底看起来颇大,黑暗之中似乎还能隐隐的看见在我们的前方还有一条小径,不知通向何方。 “看来,南宫婧妍已经向前走了。”我仰头看着凤池。黑暗之中他那双如黑曜石一般闪亮的双眸注视着眼前的小径,自怀中掏出一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淡淡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我们去前面看看。” 两个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这一方亮光之内,又有两个人自上方翩然而下,一人一身白衣背着个竹篓,另一个是位女子身着一身浅蓝色的短裙。 女子微微颤抖着抓着身旁男子的胳膊,神色有些恐惧的道:“君莫惜……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君莫惜无奈的看着这女子,半晌幽幽的道:“我怎么会答应跟你一块下来!” 君莫惜甩开闻雅的手,径直走向那条小径,闻雅害怕的环顾四周,大叫道:“君……君莫惜,你不能丢下我,我害怕!” “喂喂,我说采花贼,要不是只剩下我们两个,本公主才不屑跟你走在一块,你……你离我三步远!”最后下来的凤莲,急急的向前走了两步,尴尬的说道。 “戚,本尊主还不屑跟你这个泼妇走在一块!”说完,打了打大红色衣袍之上的尘土,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谁也不会知晓,这千年来未曾有人踏足的圣地,在今日终于被人闯入,而这些日后在琼洲大陆掀起腥风血雨的人们还尚未知晓,一个掩埋了近千年的秘密终将被发现。 掌中的夜明珠将昏暗的甬道映射出一方光亮。影子投射在石壁之上显得格外的修长,没走多久,但见前方赫然出现了一个石室。石室内部修整的很是粗糙,像是临时挖掘的一方石坑。石室内还可以看见一方石床,上面零散的铺着一些干的稻草。还有一些斧子和石锤之类的物件散乱的扔在石床的四周。 就在这间石室内,最令人注目的要数右手边的那扇半掩着的黄金门。那扇黄金门好生巨大,占满了正面石壁。门上雕刻着一只巨大的盘龙,造型栩栩如生,盘龙的双眼则是用了两颗硕大的红宝石,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显得分外的耀眼。 ☆、100 孤讨厌你的清高! 我抚去上面的灰尘,细细的摸着上面的纹路,不禁惊讶之余好奇这扇门的后面究竟是何等的奢华。探头向那条缝隙之中张望,却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南宫婧妍可是进去了?”我低声问道。 凤池修长的手指抚在那半掩的门边,看着那门边的灰尘之下竟然有一个手印,向是刚刚印上去的。凤池将整扇门望了望,半晌,低声道:“应该是进去了。不过这么重的门,她是如何拉开的?” 我想了想,回应道:“或许,这门本来就是半掩着的。” 话落,便侧身进了门内。凤池用夜明珠将周围照了照,神色有些凝重,却也快步跟上了我,进入了那巨大的门中。 向前走着,漆黑的甬道出现了转折,转过弯后,发觉甬道向下延伸,两旁还架起了长明灯,将这幽长的甬道照的通明,凤池将夜明珠纳入怀中,低低的道:“小心有机关。” 我轻恩了一声,眼眸扫向四周,突然看见那甬道的两旁竟放着些陶罐,整齐的摆放着,一直延伸到尽头不知道有多少。 不禁好奇的问凤池:“这些陶罐是做什么用的?” 凤池蹲下身,看着那些陶罐上面已经残破的看不清的纹路,摇了摇头,站起身道:“不清楚,许是盛放器物的吧!” …… “喂,君莫惜有没有照明的东西,这里好黑!”闻雅紧紧的拽着身旁君莫惜的胳膊嚷道。突然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一把抱过身旁的君莫惜死死的拽着他的腰身。 一束微弱的亮光照过来,发觉地上竟是些散乱着的石器。亮光映照在君莫惜俊美的脸颊之上,显得分外柔和。君莫惜看着怀中的女子,此刻眉头紧蹙,眼睛死死的闭着。君莫惜无奈浅笑,将火折子移到女子脸前,道:“刚才抓蛇的时候也没见你这般害怕,只是些石器罢了。”说完,用脚提了提将那些石器踢出去好远。 闻雅缓缓的睁开眼睛去看,声音低低的重复着:“我怕黑,我怕黑。” 君莫惜一阵嗔鼻,扯开她紧抱着自己的手臂,反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道:“爷现在握着你,有爷在身边你该安心点了吧!走吧!前面这看似是个黄金门。” “黄……黄金门,应该很值钱!”闻雅的声音略微缓和,两个人走到门边,君莫惜抬手将那两颗红宝石扣下,握在手中掂量着道:“看起来挺值钱。”又看了看身旁的闻雅,将手中的红宝石扔过去一个,道:“送你个。也不枉来过这里!这小瑾儿怎么回事,竟然也不将东西扣走一点。” 闻雅握着那颗红宝石愣愣的出神,感受到宝石上还残存着些许余温。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 “女人,你走快点成吗?”歆夜走在前面喊道。 “这么黑,怎么走快!该死的,这是什么地方!”凤莲左右张望着,小声嘀咕道。 猛然间,黑暗之中突然面前出现了一张狰狞的鬼脸,凤莲的眼睛陡然睁大,尖叫出声,一拳打在那张那鬼脸上,那张脸偏头避开来。 凤莲只感觉到黑暗之中谁抓上了自己的手,耳边响起了一阵媚笑声:“女人,原来你也怕鬼。” 凤莲顿然发觉竟然是歆夜那厮。大声呵道:“死人妖,你吓我!” 歆夜蹙了蹙眉,眉宇间的那朵红莲越发的妖艳。半晌扯着凤莲就向前走,道:“快走吧!他们那些人到现在还没见到人影,指不定现在已经出去了。”顿了顿又道:“这地方,太诡异了些,快走。” …… 我和凤池在狭长的甬道中走着,眼前尽头似乎有白光。有水滴落石壁发出的清脆之声。和凤池对望了一眼,脚步加快,向那光影走去。 那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洞穴中央是一方被玉石围成的方形池塘。 只见水从石缝之中缓缓流出,流入那方池塘之中,我伏在白玉石上,看着池塘之中含苞欲放的朵朵莲花,美艳无双,就如当初在雪域之中一样,回忆如泉水一般涌入脑海,我伸手轻触离我最近的那朵莲花,丝丝凉意传入指尖。 嘴角在不经意间扬起了丝丝笑意。愣神之际,只见又一修长的手指缓缓伸过来,我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去,看见凤池含笑看着我,我啧了啧嘴道:“这里比起雪域还是差了些。” 凤池伸手将那朵莲花掐掉,握在手中,淡淡的道:“那雪域池水中种的是天山雪莲,这里种的只是雪山冰莲。” 顿了顿,用那拿莲花的指尖轻轻滑过我的脸庞,带着微微凉意,又道:“瑾儿,若我许你一个未来,你可愿守在我身边。” 我缓缓的附上他的手掌,低声道:“凤池,我此生岚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话落,我悄然轻笑,将他的手缓缓拉下,反手我在手中,另一只手臂伸向白玉栏外,手指轻触水面,水面涟漪四起。一圈圈晕开来。 凤池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喃喃出声:若此生,因为这天下,你我注定有缘无分,那么,瑾儿,为了你,我便毁了这天下又如何! “凤池,你快看,那是不是南宫婧妍!”一声叫喊打乱了凤池的思绪,凤池抬眸看去。只见那湖水之中,层层涟漪之后,池面变得一片漆黑,一女子站在黑暗中,正在朝不远处的一扇木门缓缓走去。神情呆涩。 “走,我们下去,这池水之中应该是一面镜子,可以反射下面的场景。”凤池拉过我,翩然飞入池水中,冰凉的水贯穿我的衣服,使我浑身不绝的颤抖。 果然,这水下竟然是方巨大的镜子,可以翻转,凤池拉过我,倒翻进去。随后我和凤池便跌进了一个垂直向下的洞穴,四周没有水涌下来,似乎全部被那面镜子隔绝在外面。 凤池将我护在怀中,两人一阵翻滚,‘咚’的一声,骤然停下。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远处竟是那一身白衣的南宫婧妍,此时的她已经走到那扇木门跟前,莹白的手指附上了那扇门,轻轻推开,一束强烈的白光照射过来。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听见耳边响起凤池的说话声: “瑾儿,等我,等我回来。” …… 一束白光过后,本该在身侧的凤池已经不见踪影,而眼前的那扇门也随之消失。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我神色变得深沉,凤池你去救南宫婧妍了吗? 一束微弱的亮光在身后亮起,我转头看去,竟看见一身白衣的君莫惜正立在我身后不远处。君莫惜蹙眉,眸色看向四周,抚开一旁的闻雅,向前急急走了两步,来到我跟前道:“小瑾儿,你没事吧!凤池呢!他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我冲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 再说凤池,看见南宫婧妍的手碰触到那扇门后,白光之下他跃身而起,一把拉住了正要迈进门里的南宫婧妍,想要试图将她拉回。 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他只觉得似乎在无形之中有一把手将他带进门中。白光耀眼,使他睁不开眼睛,可在次睁开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变了,变得似乎不那么真实。 而他所站的地方也不在是琉国的永泉山内,而是月国的皇宫。 阳光分外晴朗,天空之上无云,往日听政殿外的千阶玉阶,此刻铺着血红的地毯,一直绵延到宫门。 头顶的日头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偏移,震耳的鼓声一声声传入耳间,低沉的号角随之吹响。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凤池偏头去看,只见那宫门外各大臣身着朝服,躬着身子快步从凤池眼前走过,位列红毯两旁,站在自己的位置之上,静静的候着。 凤池向前走了几步,才发觉这些人根本看不见自己。他不禁诧异,这般情形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四周的鼓声越来越强烈,突然听见有人朗声喊道:“陛下到!太后到!” 百官跪拜,恭敬而肃穆,听着耳边百官的高呼。凤池站在那玉阶之下,抬眼望向听政殿的高台之上,身子不觉一颤。 珠帘之下,那张脸面若冠玉,容貌秀美,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附于其身。竟会是二皇子凤玖!而站在他身旁的女人,此刻笑意很深,凤钗高悬,容貌典雅高贵。那是二皇子的母后,当今月国的皇后娘娘。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典礼依旧继续进行着,听政殿旁的号角齐齐响起。礼官站在那听政殿门口,对着下方红毯之下正缓缓走上来的女子高声道: 月国成瑞元年,四月二十六日,王者建邦,设内辅之职;圣人作则,崇阴教之道。式清四海,今有女南宫氏,冠荩盛门,幽闲令德,艺兼图史,训备公宫。顷属艰危,克扬功烈,聿兴昌运,实赖赞成。正位六宫,宜膺盛典。册为皇后。 红毯之下正缓步走上听政殿的女子正是南宫婧妍。这典礼竟是侧后的典礼。 凤池眉头蹙起,正要向前去把南宫婧妍拉回,却见南宫婧妍消失了,哪里还有什么听政殿,哪里还有什么百官,没有红色的地毯。四周变得一片空旷,凤池向前走着,鼻尖似乎闻见了浓厚的血腥味,和那惯属于牢房之中的发霉的味道。 不觉间却以站在那清冷的牢房内,四周是青色湿漉漉的墙壁,抬眸,见拐角处南宫婧妍站在那里似乎正探头看着什么,不禁迈步走上前去,想要一探究竟。 站在南宫婧妍身侧,看身旁的南宫婧妍脸色苍白异常,手捂着唇似乎是不敢惊叫出声。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令其恐惧的事情。 凤池心中疑惑之下,探头看去。 一方空旷的室内,墙壁上的邢架之上血迹斑驳,月光透过上方的小窗照射进来,照射在邢架之下被缚在椅子上面的男子身上。 一身淡紫色的衣襟上面染上了鲜红的血迹。发丝凌乱,绝美的容颜之上疲惫异常。那双本应该如天上繁星一般永久明亮的凤眸此刻却平淡无波,灰白异常。男子眉头紧蹙,似是分外痛苦。 他的的身侧站着一位贵妇,一身华贵的彰显身份的凤袍,长袍拽地,腰间的玉佩随着移步发出青葱脆响。 精致的妆容之下,女子险恶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须臾,伸出那本是拢在袖子中的手,金色的甲套划过男子的脸庞,缓缓抬起男子的下颚,使他看着自己,美妇银铃一般的笑声响起,回荡在这空旷的室内,久久不肯散去。 “凤池,成王败寇,孤今日总算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为了一个女人,错过了这一切,你真傻!”美妇顿了顿又道:“可你这般的付出,你究竟得到了些什么!孤可不愿放虎归山,但孤还是要你活着,看着孤是如何出手抓住她,孤帮你报仇可好?” 又是一阵大笑,透着丝丝的森寒和诡异,美妇松开他,向前走了两步,吩咐一旁的牢役道:“将他的腿废了,孤讨厌他的清高,孤可不想他日后还能站在孤的面前吩咐孤。” 凤池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看见她走到身旁已经瘫坐在地上的南宫婧妍的身侧,笑道:“你很聪明,选择了皇儿。要不然,如今的你也会如他一般在这阴暗的牢房之中度过残生。” 凤池眉头蹙的更厉害起来,不敢在探头去看,听着里面传来的敲打之声,伴随着骨头的碎裂之声生生传入耳间。 凤池只觉自己浑身痛的有些抽搐,似乎那些棍棒就打在自己的身上,将自己的双腿生生的打断。他颤抖着扶着身后牢房的木栏之上,腿站的有些不稳,身子倚靠在木栏上,重重的叹了口气。 听见里面的声音渐渐停止,牢役拖着男子从凤池身边经过,凤池望着那背影,喃喃出声:“结局当真是这般不堪吗?” 周围的景物再次消失,场景陡然转换到一间宫室之内,凤池身后倚靠的不在是地牢之中的木栏,而是殿门外的红色的盘龙柱。 他向四周望了望,忽觉此地竟是分外熟悉,竟是月国在奉城之中的行宫。夜色之下的行宫幽深静谧,月光洒在石阶之上,凤池转过身发觉自己站在一殿门口,殿内昏暗异常,烛光摇摆不定,殿内人影晃动,隐隐传来话语之声。 抬步向前走去,推开殿门,见殿内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木桌。殿内响起阵阵锁链晃动的声响。顺着那铁链看去,见那木床之上一身内衫的男子半躺在床上,上半身倚靠在身后的墙壁之上。而铁链则是锁在男子的脚踝处,刚才的那声响则站在床侧的女子将男子扶起牵动铁链的声响。 此女子正是南宫婧妍,而那床上的男子正是自己。 南宫婧妍坐在床侧,声音飘忽的淡淡的道:“凤池你后悔吗?” 后悔,后悔吗? 男子抬眸看着她,床边的蜡烛照射在男子毫无血色的脸上,容颜消瘦,半晌,男子望向窗户,轻声道:“不,我无悔。天地日月,恒静无言,青山长河,世代延绵,就像在我心中,她从未离去,这里的一切也从未改变过什么。” 南宫婧妍想要握上男子的手,被男子躲开了,男子偏过头看着她,道:“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男子苦笑了一番,低低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却似是尝了个便,你说,我人生是不是完美了?” 站在殿门口的凤池轻抚门框,神色闪烁不定,身旁突然又出现了一个南宫婧妍,她望向殿内的自己,缓缓轻轻的出声道:“人生就是如此。” 凤池猛然惊醒,伸手拉过身旁的南宫婧妍道:“我们回去。” ------题外话------ 咳咳,这章有点虐,卿卿会不会被打死…… 不过乃们可以放心,书是宠文,还是会很宠的。这一章里面卿卿透露了几对CP,乃们都发现了嘛? 自从卿卿上架后,评论区就静的可怕,卿卿都是去翻找粉丝值证明你们还在…。求评论区活跃起来,我们来一个吐槽大会如何? 【注】:章节中册封皇后的圣旨内容参考为百科,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01 再见二十一世纪之景 借着君莫惜的手中的火折子我才看清,此刻自己身处在一方洞穴之中,在这个洞穴的斜上方的位置上有一个洞口,似乎是出口。 尾随其后的凤莲和歆夜也到了,几个人经过商议之后决定在这里等一等凤池跟南宫婧妍。 半天的时间匆匆流逝,我蹲在一旁的角落之中沉默不语。突然虚空之中出现了一扇门,凤池拉着南宫婧妍从门中翩然而下。落在离我不远处的位置上。 我站起身,看着他,半天未见,却似是隔了一千年那般长久。 他看过来,两人目光对视,我从他目光之中竟看出了些许犹豫之意。不知为何,我的心变得不安起来。 凤池没有走过来,而是将南宫婧妍拉倒一旁,神情冷淡,冷声道:“怎么回事,婧妍你到底想做什么!” 南宫婧妍甚是委屈的看着凤池,道:“我是想害她来着,可是根本就不是这里。” “你说什么?这里不是你安排的地方?”凤池握着她的胳膊越发的紧了些。南宫婧妍疼的蹙眉,冲凤池点头。 凤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半晌松开来,径直走到我身边,道:“瑾儿,让你久等了。” “凤池,你今生不会负我的对吗?”我看着他,淡淡的出声。 凤池微微一愣,笑言:“对,永不相负。” 站在一旁的君莫惜分外不爽的看着他们,歆夜则是看着二人十指相扣的双手蓦然不语。 “哎呀,你们两个怎么在哪里都亲密的起来,真把我们这些人当超级大灯泡了吗?”闻雅抱胸笑看着我们。 我轻咳了两声,指着斜上方的洞穴道:“那里应该是出口。” 闻雅向前跑了两步,站在洞穴之下,仰头观望,半晌道:“好高啊!不知道上去上不去!” 凤莲走到她身侧,拍了拍她肩膀,道:“你没武功?你要是没武功的话,铁定上不去。”说完纵身一跃,脚尖轻触洞壁眨眼间人已经到了那方洞穴口。 凤莲朝里面看了看,朝下喊道:“上来吧,看起来好像还是一个甬道。” 甬道内,两旁依旧是挂着长明灯,甬道斜向上,没过多久,众人便再次来到一个石室。石室内是经过人工休整过的。 一方石桌摆放在石室的中央,石桌的后面的石壁上赫然出现两扇门,一扇是朱红色镶金边的门,在它旁边则是一扇破旧的木门,木门之上还挂着蜘蛛网,灰尘厚重。众人挤进这方室内。歆夜瞧见石桌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走到近前,拿起来看发觉是一把老旧的钥匙,歆夜将钥匙递到众人眼前,道:“一把钥匙,两扇门怎么办!” 我将钥匙拿起,走到两扇门前,对着上面的锁眼试了试,道:“一把钥匙却能开两扇门,看来是要选择进哪扇门了。” “那当然是走这个比较新的了。”歆夜指了指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嚷道。 “不对,肯定是那个木门,我们那个世界都是这么写的!”闻雅不满的嚷嚷。 君莫惜上前拎着闻雅的衣领将她拎到自己身侧,无奈的呵道:“我说女人,你就别在这里添乱了!” 无奈之下只得投票选择,最终的结果是歆夜,南宫婧妍,凤莲一至认为走朱红色大门,我,凤池,君莫惜,闻雅。却一至认为走木门比较安全。所以四比三。 钥匙捅进了那木门的锁眼内。打开后,众人避让,却发觉里面安静的出奇,依旧是那狭长的甬道和两旁的长明灯。不觉好奇另一扇门后面究竟是什么。却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打开来一探究竟。 在甬道之中走了一会,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高台,高台上方的洞顶用一颗夜明珠镶嵌在其中。将这方天地照射的格外通明。 众人眼睛都望向高台之上的东西。那是一方棺椁,黑色的金丝楠木。棺椁四周雕刻着壁画,却是跟最初见到的那方巨大的黄金门上雕刻的东西近乎一至。为什么会是说几乎,因为棺椁之上的壁画上面雕刻的盘龙身旁还多出了一只振翅而飞的凤凰,而那凤凰四周有许多的鸟盘旋在周身。显得恭敬而臣服。 百鸟朝凤,这壁画之上竟然画的是百鸟朝凤之景。 不禁怀疑当初在沧州忻城客栈之中听到的那番话,话中二十年前有人亲睹百鸟朝凤之景,那他亲睹的是真实的百鸟朝凤,还是同我们这些人一般看到的只是百鸟朝凤的壁画而已。 “要开棺吗?”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人皆看向那古朴且又神秘的棺椁之上,我们大可不必开棺,因为这间石室的右手边便是一扇门,可是谁也没有走向那扇门,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令人想要一探究竟。 君莫惜撩起袖子,走上前,站在高台之下,冲众人道:“不如打开来看看,看着墓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就算有什么东西出来,我们几个人也都应该应付的了。”顿了顿,走上高台,冲下方的凤池喊道:“凤池,过来帮忙,爷一个人可推不开。” 凤池淡淡的扫向四周,嘱咐我站在原地别动,径直走上前去,歆夜一看这两个人都上去了,自己也不好站在下面。便也上去搭了个手。 厚重的棺椁被人大力一推,发出沉重的声响,在这空旷的室内变得瞬间诡异异常。 突然听见高台之上歆夜怒骂道:“该死的,里面什么都没有,这墓主人玩我们。” 我们赶紧跑上前去看,却见凤池从棺椁之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举在眼前看,上面画着的是几个杂乱无章的黑点,有大有小,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鬼画符吗?”闻雅不解的出声。 “这里根本就不是个墓穴。我们一路走来根本就没有碰到机关。反而顺利的来到这里。倒是像有人想要我们从这里知道些什么事情。”凤池喃喃出声。 “莫不是就是这张纸吗?”我从凤池手中接过去拿在手中看,却也看不出来那几条线代表这什么意思。将纸传阅给每个人看,都是一副看不懂的神情。最后,我接过那张纸往怀中一塞,道:“先出去,出去再说。” 从那方石室的侧门走出,却并没有走出这个地方,却也没有了那甬道。这似乎依旧是一个石室。凤池自怀中掏出夜明珠放在掌间,夜明珠的光却只照亮了他们所站的那方空间。四周像是被什么隔绝了一般。将夜明珠所发出的光反射了回来。 凤池拿着夜明珠试探的向前走。没走多久就赫然发现,凤池的正前方放着一面巨大的镜子,在照了照四周,竟发现这间石室内的四周竟放的都是镜子。 昏黄的镜面内众人的容颜倒映其间。歆夜浑身一颤,声音有些害怕的道:“这是什么地方,竟摆这么多镜子。这……” 歆夜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啪’的一声,似是机关启动的声音,随后听见君莫惜大呵道:“女人,你做什么呢!” 众人视线落到闻雅身上,见闻雅此刻站在一面镜子面前,朝我们摆着手,甚是委屈的道:“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走过来了而已。” “先不说这个,刚才好像是机关启动的声音。”我微微蹙眉,神情变得有些凝重,沉声道。 众人顿时侧耳细听,君莫惜赶紧将闻雅拉回众人面前,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了 。便听见有什么东西在转动的声音,声音很小,东西转动的也很缓慢,突然,就在刚才闻雅所站的那个地方,那面镜子缓缓升高,停在半空,将凤池手中夜明珠的光芒照射在石室对面的墙壁之上。那墙壁之上似乎有画,却因离得再远看的不甚清楚。 就在众人觉得看不清那画的时候,在我们的正前方赫然呈现出一幅画面,画面上的人物景象清晰可见。那张画上画着很多高大的建筑,那些建筑竟是四四方方的。 更让人不解的是建筑前面的路上还画着许多方盒子一般的东西。那东西有四个轮子。向车却又不像。 就在众人仔细研究这幅画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要闻雅,闻雅身子有些站不稳,向后踉跄了一下。被后面的南宫婧妍一把扶住。 “你没事吧!” “我没事。”声音竟有些沙哑,闻雅抬头看着那幅画,心中思绪万千。那是她的故乡,那个叫做二十一世纪的地方。 她没想到十七年后在琼洲大陆之上还能看见这样一幅场景。她激动的不能自己,想着竟然有人跟她一般是穿越人。而他们进到的这洞穴竟然会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建造的。 正想的出神,那面悬在半空之中的镜子缓缓落下。而它旁边的一面镜子缓缓升起。就这样循环往复,一直到最后一面镜子缓缓落下。我大概看出了一个内容,细细在脑子中整理了一下,应该是这样的。 一个男子从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而来,来到这片琼州大陆之上。就在五十年前,他初次到达的地方便是永泉山,见到的便是百鸟朝凤之景。他是真的看见了,幷将其绘成了幅画。后来他游走五国,结实了一些人,画面之中时常看见有五个女子出现在画面之上,他凭借非凡的才华落脚于如今的镜国,仕途如传言中一般一帆风顺。 这些事情持续到十年后,他和那五个女子突然见发现了一处地方,画面之上画的不甚清楚,看不出来是什么地方。只知道那是一个洞穴,洞穴之中有一颗血红色的红宝石,他很高兴。最后的那幅画上画的跟第一幅图一般模样,只不过那条路上多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他走了,他回去了。这是闻雅看完后总结出来的结果。而我好奇的则是那个男子找到的究竟是什么地方?而那颗红宝石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而身旁的凤池看着那些画面,眉头不禁蹙起,眼神闪烁不定。那个地方就是他一直找的地方吗?他究竟知道些什么事情?而凤陵到底在不在这件事情之中,他最后的目的是那颗红宝石吗? 就在我们愣神的时候,周围的镜子突然全部缩进地下,夜明珠的光芒将这间巨大的石室内映照的通明,就在我们正前方,刚才那些镜子的后面缓缓的升起一方巨石。 巨石之上镶嵌着一方小镜子,巴掌大大小。镜面不在是昏黄的,而是如水面一般透亮的惊人。镜子呈圆形,下方还有个能手握的银白色的用玉石做的小棒。精致小巧,煞是可爱。 我慢慢走上前,手握上那小棒之上,丝丝入骨的凉意缓缓传来。只听‘啪’的一声,那面镜子便从石头缝隙之中抽出。掂量了掂量并不重,将那面镜子放在眼前,从镜面中清晰的看见自己的容颜。就连眉毛,发丝都看的清清楚楚。 闻雅从我手中接过去,手竟有些颤抖,声音有些哽咽的道:“镜子,竟然真的是镜子。” 凤池看着那方东西蓦然无语。这就是他所说的幻镜吗?呵呵,竟是齐了呢。 刑殇琴,星饰,幻镜外加……白笛。 就在这时,前方石室的墙壁之上突然‘轰隆’一声,一道石门缓缓升起。竟有月光透过那石门照射进来,竟然还可以隐隐的看见石门外的杂草。 “出口!”凤莲喜悦的叫道。 站在那方石门外,天色看起来似是深夜,月上中天。有风轻轻拂过脸颊,竟是说不出的喜悦。缓缓张开双臂,任风穿堂而过。 “这里是什么地方?”歆夜不禁问道。 “永泉山尽头,北望低谷外围。”凤池看向南方的方向,喃喃出声。 北望低谷吗?我偏头看着此刻站在高坡之上正出神的凤池。月光照射在他身上,黑色的衣袍上的银色丝线竟闪出异样的色彩。俊美的容颜之上竟闪出的事丝丝落寞,带着分孤寂。静静的站在那里。似是不染凡尘的仙人。 “玉琅。”我走到他身侧,跟他并肩而立,轻轻唤道。 凤池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看着他那双夜空之下的星目,缓缓的道:“明日便是又一年的开始。” “新的一年,你准备做什么?”凤池轻问。 我做沉思状,单手托着下巴,须臾,转头看他道:“云辕生前让我去找个人,此事要去办。” “瑾儿,你可信我?”凤池修长的手指轻抚我的脸颊,有些犹豫,顿了顿又道:“瑾儿,你只需要记住我凤池今生不管做什么事,都不会害你。” 我不知道他突然说起这个是何意,可我知道他这般说并不会白说,一定有含义。只是如今我还尚未知晓罢了。 琉国的嘉兰元年,腊月三十,永泉山的尽头之上的那些人还未曾知晓。命运的漩涡正在涌动着。推着那些尚不得知的人们走向未知的未来。走向一个新的开始。而那一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 月国承德二十三年,腊月三十晚。月国宫宴。 这一年的宫宴,高座之上的凤陵面色不定,身侧坐着妆容甚是精致的皇后却是笑意不减看着高台之下的众皇女和还尚年幼的皇子们。 众大人一直等到宴会结束,那大皇子凤池同二皇子凤玖连同复生的三公主凤莲却依旧未出现。 外见大殿之外烟花四起,炫彩纷呈。 凤陵似是身体不适,未等到烟花结束,便回了内宫之中。 众大臣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看着高台之上的皇后娘娘。大公主,四公主,九公主皆是皇后之女。 几位看着自己的母后自从从十三皇弟那里回来以后,心情看似变得很好。心中一喜,齐齐走到殿前,朝皇后敬酒。 ------题外话------ 哈哈,本文的女主不是穿越人,闻雅才是个现代人,还有个现代人,留了个悬念哦~ 【一脸傲娇】就是喜欢不走寻常路。 ☆、102 天下第一政客 皇后笑看着自己的女儿们,道:“好,好。你们二皇弟不在,你们尽情的玩就是。”端起桌上的金盏一饮而尽。 宣政殿内,凤陵神色有些阴郁,推开殿门,一眼便看见那站在大殿中披着黑斗篷的男子。凤陵神色缓和些,都到男子前,笑言:“先生,您突然到访可是有事?” 黑色的斗篷将男子的脸完全隐在里面,看不清表情,只听见他淡淡带着些许低沉的声音飘散在这大殿之内。 “陛下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 凤陵走到他面前的脚步顿了顿,道:“朕近日竟出现了倦意和疲惫,精神也比原先差了。看来是老了。” 说完,朝殿内的床榻旁走去,缓缓坐下身,抬手抚着额头,道:“这些时日那些大臣又在催促朕立太子。先生,可有高见?” 男子转过身来,冲凤陵躬了躬身道:“在下此次来是来辞行的。” “辞行?”凤陵猛然站起,快步走到男子身侧,托起男子拢在袖子中的手道:“先生为何突然要走?不能留下吗?” 男子向后退了一步,躬身,恭敬的道:“当初为陛下预言,并且道出真相已经有违天理。却又赖在这里许久,是该走的时候了。” 凤陵蹙眉,神色的有些焦急,“先生,要不是当初你说出那预言和那真相,朕现在还被那女人蒙在鼓里……” “陛下,在下该走了。”男子生生将凤陵的话打断,声音竟变得有些清冷。话落,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男子关上宣政殿的大门,走下台阶,抬头望天,须臾,抽出那一直拢在袖子中的手将斗篷摘掉,月光照射在那张精致略显苍老的容颜之上,那张容颜竟是殇奕。 他低低的冷笑了一声,道:“凤陵,当初她为何会选择你。这般傻,直到现在竟还未觉察出。呵呵,裳儿,你看见了吧,一直是我,一直是我殇奕做的。恨我吧!我却……更恨你!” …… 清晨的阳光透过层层低低的灌木丛,照射在地面之上。树林之中有鸟骤然飞起,掠过树梢,飞向远处。 走了近一个晚上,终于绕出了北望低谷的外围的山脉,来到了谷口。整整一整天外加一夜滴水未进,众人看到那谷外一望无际的草原的时候,和那远处天空之上飘起的丝丝烟气的时候,兴奋异常。 闻雅转过身冲进我怀中,紧紧抱着我,激动的道:“瑾姐姐,我们出来了!”我点了点头,突然听见远处有陌生声音响起,带着疑问,带着诧异,并且带着深深的怒意。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神地’!” “我们是在永泉山迷了路才到这里的。”南宫婧妍走上前,冲那人轻拂了身子,笑道。 只见那喊话之人,手中握着一把短鞭,内着白色内衫,外罩一件兽皮做的大衣。足蹬皮靴。容貌甚是粗犷。那人上上下下将我们打量了一番,朝身后一挥手,便走过来一群面色不善的民众。 终究是我们不想在此地生事,便随着他们进了村庄。广阔无垠的草原上,是各色帆布包裹的屋顶。 远处草地之上,是一个硕大的围场,围场中有马在围场内肆意的驰骋。围场外围还可见几只雪白的绵羊低头吃着草,一旁的孩童跟这羊群身后奔跑的身影。 这样的场景许是跟我们无缘,很不幸,我们再次被人囚禁了起来,因为人数较多,所以将我们分开关押。我和闻雅所在的牢房之中竟还有位女子。据说是犯了偷窃的罪名。那女子见我们进来,拉着我们问东问西。最后,才从女子口中得知这里是十八部落中的落丹。首领图叶齐是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子。据说很能干,使得这落丹在十八部中草场最为辽阔,草质也比较肥美。 不过据那女子所说,图叶齐跟蒙德的耶哈部不对盘两部落只见经常发生一些小的冲突。比如,今天耶哈抢了一片地,图叶齐看不过,便从耶哈那里将地抢到了自己手里。耶哈当然也不肯罢休,打来打去,最终商议一人一半。 我和闻雅所在的牢房紧挨着死囚区,据说我们旁边的那间室内,便住着一位。还说那位今日便要处死。 “你可认识一位名叫辛郝的人?”我偏头问那女子。 “辛郝?你认识他?怎么可能?”那女子抬眸犹豫的低喃。我坐过去几分,急急的问道:“你认识?他在哪?” 那女子没有说话,伸出手指指了指,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竟是刚才所言的那间死囚牢。我站起身,欲过去看看。闻雅一把拉过我,冲我摇头。我笑了笑,拍拍她的手道:“没事,我去问个事情。” 真的这般巧合吗?不过那人好像今日就要被处死。想着便急走了两步,走到木栏旁,仔细的望去,木栏的另一端草席之上卧着一个人,背靠着我,我不能确定的低低唤道:“您是叫辛郝吗?” 我看见那人的身子颤了颤,半晌,见他从草席上坐起,依旧背对着我,声音冷清的道:“你找我做什么?” 我心中一喜,抓着眼前的木栏,恨不得冲进隔壁的牢间内,“你可知晓反弹琴诀在什么地方?”说完,转头看身后的闻雅跟那女子,见二人聊得甚是尽兴,似是没注意到我这方来。 “不知道。”说完,欲躺下身子。我急呼,“前辈,前辈别躺。是云辕让我来的,说是东西在你手中。” “云辕是谁?我一个将死之人,不知道,不知道。”那人背对着我,抬起手冲我直摇。突然,我好像听见门外大门打开的声音,伴随着些许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有些急了,蹙起好看的秀眉,扒着木栏道:“前辈,那是我娘亲留给我的东西,你要是知晓,就告诉我,好吗?” 话刚说完,就看见一些村民打开隔壁的牢房的门,几个人涌进来,架着辛郝要走。我暗叫了一声不好,手拍着木栏,叫道:“您告诉我,告诉我。” 闻雅听见这边情形不对,来到我身侧,看着我跟随着他们的移动也移动着,不断地拍打着木栏。那辛郝终于在到我们这间牢房的门前偏头看了我一眼。 辛郝满脸污垢的脸上露出了愁容,却还带着丝喜悦。脚步停了下来,冲身旁的人道:“道个别。” 那些人松开他,站在他身后,他挪到我近前,露齿一笑,道:“你长的跟你娘亲很像。” 我透过木栏,抓起他的手,“求你告诉我。” “附耳过来。”我依照他的话,微微侧身。他在我耳边低语了一阵,便离开我耳边,神情却似是解脱了一般,被那些村民带走了。 我终究不知道他是因何而死。我想若是我晚来上一会,或者没有问出那句话,或许他便会带着这个秘密一齐死去了。 令我们没有想到是,第二天早上便来了一群人,将我们放了出去。告别的时候,那些居民竟然还特意叮嘱我们,日后千万不要踏进‘神之境’。我笑了笑,冲他们点了点头。 随后,我们去见了落丹的首领图叶齐。图叶齐果真如那女子所说个子矮小,头上戴着一顶大毡帽,肩膀之上还斜跨这一个帆布包,将他本来就不高的身材映衬的越发瘦小了些。我们向他借了住所,他倒是很热情,亲自在那帆布做的房间中招待了我们。 酒肉饭饱之后,刚出那间屋子,便见远处飞来一只白色的鸽子。我伸手接它,使它落在我的指尖。我轻抚着它雪白的羽毛,眼眸瞟见它脚踝处的信笺。我将其掏出,拍拍它的翅膀,看着它渐渐飞走了。 一旁的图叶齐哈哈一笑,道:“你这鸽子倒是挺通灵性,可是自家养的。”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来到了那所安排的临时住房,众人向他道了声谢。歆夜走到我跟前,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我将信打开来看,看完后将其握在手中瞬间便化为碎屑。我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凤池,又望了望一旁的歆夜,道:“我们还在永泉山下的时候,公子逸又写了一篇文章发于各国。” 闻雅凑到我跟前问道:“公子逸是谁?” 君莫惜一蹙眉,将她拎到后面,嗔鼻道:“女人,你挡着爷的视线了。孤陋寡闻,竟然连公子逸都不知道。” “公子逸,被号称是‘天下政客’第一。曾来往于四国之前,为其君主出谋划策。现在据说是在上镜国定居,位列四品御史大夫。 来琉国之前,他便写过一篇文章,回忆了镜国的分裂史。就因为这篇文章致使琉国内乱,至今尚未平息。如今,他又写了一篇文章,极大的讽刺了月国皇帝执政二十三年以来由盛转衰,而且还隐晦的批判了月国二十三年未立太子之事。 扬言说太子是国家之本,不立便是动摇国本,极为可能是月国由盛转衰的一大理由。此文章一出,月国朝堂像是炸开了的锅,纷纷上书凤陵商议立太子之事。凤陵对此很是头疼。”我道。 是夜,我半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忽觉有人自门外推门而入。带起了一阵微风。我没有睁开眼睛,却是细细的听着屋内的动静。 听见关门的声音和衣服随着移动的摩挲之音。随后便是听见那人在离我不远处停下,似是坐了下来。而后,屋内便陷入了一阵沉寂。他迟迟不说话,我却是等着他说。许久,我轻问:“要走了吗?” 听见他淡淡的恩了一声,便又没了声音。我翻坐起身,挣开双眸,看向他。一身黑色的锦衣,黑底银纹,足蹬黑色长靴,惊人的容颜之上略带有忧色,那双凤眸注视着我这方,凉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线。难得的见他将那三千墨发用玉冠束起,少了分闲适与慵懒,多了一分清冷与威严。 我垂着头看向床榻,半晌再次问道:“何时出发?” “今晚。” 猛地抬起头看他,心中竟出现了一丝不舍,听见那熟悉的嗓音带着丝柔色道:“你将这边事情忙完之后,可会去寻我?” 我没有说话,却听见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回道:“等我事情忙完,我来寻你,可好?” 我愣了一下,紧接着却是道了一句:“战事结束之后,你便会是月国的帝君了吧!”我感觉我这话问的着实不着边际。并且,这板子上钉钉的事根本无需再去问他。可我却像是在确定一番问了一句。 凤池似是在沉思,“也许是吧!”顿了顿,抬起那双凤眸看着我,叹了口气,声音淡然的再次道:“瑾儿,你在担心什么?” 是啊,我在担心什么?从最初刚刚遇见他担心他不爱我。再到后来,我开始担心他是我仇人之子后我该怎么做。再到后来,好不容易得知他并非仇人之子后,又开始担心向他这般高贵的人便是应该那高位之上的帝王,今后会有许多美人绕膝身畔的。他会不会渐渐的忘了我的存在?如今呢?我不知道我究竟算不算爱上了他。 他那近乎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发,神情带着丝丝的无奈之意,道:“瑾儿,做什么事情都要看清自己的心,犹豫的结果将会是什么都得不到。你在犹豫要不要将心托付与我,是害怕我有负与你。可是,为何不愿放开心去尝试一番呢?” “玉琅。”我低低着唤着他,他将那修长的手移到我脸颊之上,有微微凉意传来。他冲我笑了笑道:“我不急,我等着你把心交给我。”顿了顿又道:“天色不早了,快去睡吧!” 说完,双手移到我肩膀处,将我转了个身,朝床榻上推去。我急急的转过身,从怀中将那在永泉山下的找到的那方纸和那面镜子拿出,放到凤池手中。道:“这些东西你保管吧!放在我这我又不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处。走吧走吧!我忙完就回月国找你,庆贺你的登基大典。” 他笑了笑,将我按在床榻上,看我躺下,又为我掖好被子,才转身离去。我望着那抹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躺在床上,看着屋顶默默出神。 凤池握着那方物事出了屋子,一身黑衣的他渐渐融入那浓浓的月色之中。一个身影飘到他身侧,恭敬的站在离他三步之遥的距离躬身,声音低低的唤道:“主上,要走吗?” 凤池点了点头,刚向前走了两步,听见身后有人唤:“日曜哥哥,等等。” 凤池和日耀顿了步子,转头去看,只见那容颜清秀的闻雅从远处跑来。跑到日耀跟前,嚷道:“日曜哥哥,你怎么来了?” 日耀看了看闻雅,没有说话,眼眸瞟向一旁隐在黑暗之中的凤池,冲闻雅示意。 闻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一愣,急忙单膝跪地,完全没有往日半分戏耍的样子,道:“主上,您要走?” 凤池轻轻嗯了一声。 “属下可用随主上回去?”闻雅道。 “无需,寒雨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记住,保护好她。”凤池望着闻雅的眸色冷淡,但望向那座屋舍的时候却又满含温柔。 “主上,在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找人替代了我的位置,您若有什么吩咐,去宫里找宣政殿内的掌事宫女冬梅,她会告诉您宫里现如今的情况的。”闻雅低垂着眉眼,道。 闻雅便是寒雨,据说此人擅长做人皮面具,私藏近近千张。 从稚嫩的孩童到鬓发斑白的老翁应有尽有。世人称其为‘千面’。却也真的个穿越人。春,夏,秋,冬。则为寒雨手下四个最得力的助手。她自己却也是北望低谷圣主殿下身边的四大隐卫之一。 ------题外话------ 闻雅的身份出来啦~ ☆、103 你是他的人? 那日,她在皇宫之中接到凤池的信笺,便动身前去琉国。因着琉国幽州的方向正打着仗,便从镜国而过一路南下,从琉国西侧登岸。 她是真的遇见了那位受难的柳家娘子,后来,却是凤池故意将其带到她所在的那间屋子,让她们相识。他所安排的这一切只是为了保护那个叫做夜雨的女子。 闻雅正欲转身回去,却见自那屋子的旁边黑暗处,走出来一位白衣男子,闻雅抬眸去看,顿时愣在那里。 男子一袭月白色锦袍,修长的身姿立在月光之下。俊逸的面容,眉头微微蹙起,一双桃花眼,此刻暗涛汹涌。闻雅缓步走过去,立在他不远处,只听见他道: “你是他的人?” “是。”闻雅面色不便,淡淡的答道。 “你是被安排在小瑾儿身边的?”君莫惜继续问道。声音变得有些寒意。双眸死死的盯着闻雅那张清秀的脸。 “是。” 君莫惜向前走了两步,凑到闻雅近前,闻雅可以感觉到他那近乎可闻的呼吸之声,半晌他道:“小瑾儿知道吗?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吗?” 闻雅向后退了一步,微微低头,长长的眼捷遮挡住了她的神色。“瑾姐姐不知道。”说完,便要从君莫惜身边经过,被君莫惜一把拉住,闻雅抬起眸子对上了他,面色有些不悦的低声道:“这件事主上不想让瑾姐姐知道。君莫惜,放手!” 君莫惜看着她那双本是灵动的眼神中此刻镜湖无波,他不觉一愣,他没有见过这样的闻雅,记忆中的她,是个爱笑的女子,总是会说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看人的时候眸色总是那般明亮。 她跟夜雨的神情相仿。可如今,她那毫无生气的眼眸使他为之一颤,不觉之间竟松了手。她转身离去,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渐渐的消失在黑暗之中。渐渐的出神。 …… 第二天一大早,歆夜便来向我辞行,说月国如今政局不稳,怕春华一时间忙不过来,便要回去帮衬着些。 歆夜刚刚离去,君莫惜便掀开帘子进入,径直走到我跟前,执起我的手,郑重的道:“小瑾儿,不是我不想留下来,是我必须要走。你得体谅我。” 我将手抽出来一只,拍着君莫惜的手背,眉略挑,满含深情的惆怅道:“我知道,月国动乱你身为听昕玉阁的二公子是应该回去。” 君莫惜感激的将我望着,冲我频频点头,我怅然长叹,道:“走吧,走吧!昨夜凤莲现行一步离去,紧接着凤池又走了,刚刚歆夜向我辞行,南宫婧妍又消失不见。如今连你也……”说完假意做拭泪状。君莫惜顿时无措起来,忙道:“小瑾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明白。”说完,帮他转了个身子,半推着他,将他推出屋内,正巧撞上前来的闻雅。闻雅不解的指了指君莫惜,冲我道:“瑾姐姐,这是做什么呐!” 我没回应闻雅,而是冲君莫惜挥了挥手道:“走吧,不送。”说完,眼睛瞟向一旁的闻雅,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抱胸道:“闻雅,你要是也是要走的,正好,你们俩做个伴,我就不送了。” 转身便走,听见身后闻雅叫住我道:“瑾姐姐,别走啊!我不走,我没说要走啊!” 君莫惜看着那扇门在眼前关闭,心中有些失望之意。她没有生气,他看得出来,她只是不想在再做告别了而已。 琉国嘉兰元年,正月初二,新年的气息还蔓延在各家各户,到处可见大红色的福字和居民们幸福的笑脸。 伴随着阵阵鞭炮之声,我和闻雅坐在那间小院内对饮。心里失落落的,但好在还有闻雅陪着我,使我没有觉得孤单。这是我第一次在外面过年,离开了爹娘还有哥哥跟夜阑。不知那远处的人此时究竟在干些什么,我透过窗棂,眼神凝望着北方,久久的出神。 自那日之后,我和闻雅在三天后动身再次前往永泉山。不过这次走的路线不同罢了。为什么还要前去永泉山那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是因为辛郝告诉我,反弹琴诀被他藏于永泉山地下地宫之中。 我仰天长叹,看来我夜雨跟那个地方实在是太有缘了,竟两次光顾。而闻雅显然比我兴奋,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却也没问她。 月国承德三十三年,正月十五,月国皇宫 这夜,无风。天上的星子异常明亮,月光笼罩在皇宫上空,金色的琉璃瓦泛出璀璨的色彩。树影婆娑,御花园的小径上,从远处传来说话声。黑暗之中的灯光若隐若现,几位宫女手执着宫灯从远处慢慢移步而来。 “今夜,陛下的头痛病又犯了。” “是啊,最近似乎神色也不太好,宣政殿内的冬梅姑姑怎么说的?” “她说……” 话突然停止,那说话的宫女突然停住脚步,执着宫灯的手越发的颤抖起来。其余两个宫女低低问道:“怎么了?” 她们顺着她颤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远处竹林深处中似有黑影晃动,并且越来越近。她们惊问出声:“是谁在那里!” 须臾只见,从竹林处走出来一个男子,身姿修长。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玉冠束发。那张如玉般雕饰出来毫无瑕疵的容颜之上,凤眸微转,带着丝丝冷艳。高挺的鼻梁,下颚弧线美好。男子似是从那极北之地的雪域而来,夹杂着丝丝寒气,如那冰山上的莲花一般,傲然站立在她们眼前。 她们看着面前束手而立的男子,猛地认出,慌忙放下手中的宫灯,跪地而拜,声音颤抖:“殿……殿下。” 男子微微抬起凤眸,淡淡的看了她们一眼,问道:“父皇在哪?”低沉的嗓音,自口中溢出。 “在……在宣政殿内。” 话落,面前的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一宫女拿起地上的宫灯,跑过去看,可是那小径之上没有一个人影,黑暗之中的小径格外幽深寂静。那宫女站立在那男子刚刚站的地方,空气之中还残存着淡淡的清冷荷花香气证明刚刚的确有人来过。 凤池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手束于身前。月国依旧是冬季,冷冽的寒风自勃颈处吹过,相比琉国的温暖如春,使人感到心中分外的冰寒。 凤池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宣政殿的大门,看着那殿门前的玉阶,半晌,缓步走了上去。门口站立的侍卫先是一愣,本欲阻拦,待看清来者之后,纷纷行礼。 凤池没有回话,眼神一直盯着那扇紧闭着的殿门,缓缓的迈步。走到殿门前,解开身上的大氅,拿在手中递给了一旁守在殿门前的侍从。侍从恭敬的朝凤池行了礼,接过衣服,吩咐人打开殿门。 屋内,凤陵坐在桌案旁,看着桌上那张明黄色的薄锦,提笔写着。身旁的常侍,垂手立于一旁。听见殿门开启的声音,抬眸去看。正要叱呵是谁这么不懂规矩的时候,便看见一黑衣男子缓步走来,脸色顿时有些变色。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凤陵,凤陵似是察觉到异样,将笔放下,抬眸去看。 凤池走到桌案旁,微微欠身。 “父皇,可是,在拟遗诏?” 凤陵倪目看着桌前站立着的凤池,此时的他,俊美如仙的脸上看不到以往对他的恭敬与顺从。只看到那漆黑如墨的眸子略有寒意的看着自己。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盈盈笑意。 凤陵蹙眉冷声道:“你怎么突然进宫?” 凤池没有说话,微微抬起眼眸看向凤陵身侧的常侍,凤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抬手一挥示意常侍出去。 常侍面露犹豫之色,待看见凤陵眼眸中凌厉的目光后,躬身告退。 凤陵向后一仰,斜靠在身后椅背上,冲凤池淡淡的说道:“说吧!” “儿臣听闻,自公子逸文章一出,朝堂之上众大臣便纷纷上书父皇位立太子之事。”凤池说道这里顿住了。 凤陵听后,面露讥诮冷声道:“那又如何?” “自古以来,我月国祖先奉行,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一长。既而维护了皇族内部的关系,又加强了统治的秩序。使得我月国得以绵延数百年。父皇此举不禁使得我朝百年规矩毁于一旦,且不被众位大臣所提倡,到时候父皇被人落下了口实,实属不妥。请父皇三思。” 凤池微微倾身,唇角的笑意越发浓郁,使得正侧卧着的凤陵猛地坐起,含怒之中抬手就是朝桌子重重的拍下。 冷声道:“混账,休要痴心妄想。就算是立长子也不会轮到你的身上。” 凤池淡淡的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不减,道:“非也,如果父皇此时昭告天下说端王凤池非皇族之人,而是由一名宫女与歹人结合所出。你说天下会如何看待父皇,会如何看待月国?父皇隐而不报十余年,不就是害怕月国蒙羞吗?” 凤陵看着桌案之前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凤池,他那一身黑色银纹的锦袍,衬着他越发的拥有睥睨天下之姿。那狭长的凤眸之中似万丈深渊,透着丝丝寒气。使得凤陵不觉一颤。缓了缓神色,大怒道:“住口!朕心意一绝,断然不会更改。” “父皇是觉得十三皇弟能独揽大权了吗?还是觉得皇后能足够使人安心?”凤池轻哼了一声,低沉的嗓音顿时飘散在这偌大的宣政殿内,打在了凤陵的心窝之上。 不错,凤池说的不假。皇后之野心,昭然若揭。二皇子生性阴柔,依赖其母。不过几年前赐他封地之后,听闻身边还有‘战神’若风的辅佐。近些年倒也…… 正想的出神,便听见头顶传来凤池冷冷的话语之声。 “届时父皇驾崩,二皇弟临朝,皇后独揽大权,使得大权旁落与他人。虽说二皇弟是皇后的亲生儿子,但皇后野心之大,只会觉得二皇弟是其绊脚之石。待时机成熟,必然会取而代之。到时候月国改凤为赫连,不知父皇地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此话一出,使得凤陵哑口无言。陷入沉思。半晌抬眸上上下下再次将凤池打量了一番,寒声道:“传位给你我月国依旧会易姓。只恨凤玖之后的十六皇子凤菰尚还年幼……” “月国不会易姓。依旧继承月国宗祧,后世传继。” 凤陵的面露犹豫,声音却略微缓和。估疑的看着凤池,半晌才道:“你难道不是应该恨我?就算朕将皇位传位给你,届时十三起兵造反,你又当如何?” 凤池顿了顿,声音清寒道:“父皇立诏书使儿臣为太子,皇后必定按耐不住,唆使二皇弟起兵造反。但起兵必事出有因,而皇后定会拿出我非皇族之人一说,来堵天下悠悠众口。但父皇亲笔遗诏再此,又有众大臣支持,依照古训皇位继承的礼法,百姓必然不会轻信二皇子之言。到时候,儿臣在出兵便是名正言顺。” “倘若朕不答应呢?” “父皇近些日子可是觉得头晕匮乏,精神不济?” 凤陵紧蹙眉头,手在不经意间按到了胸口的位置上,道: “你对朕做了什么!你这个……”凤陵眉头皱起,大声呵斥。 眼前的凤池已经不再是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任自己摆布的凤池。到是自己,误入了他的局。看来,那时的他心中已经筹划这天很久了。就连被囚禁在王府地下,看来也只是权宜之计忍曲求全而已。 想到这里,凤陵不禁浑身冰寒,看着凤池的目光也变得望而生畏。他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姿,使人不禁想要臣服。这样也好。总好过让外戚专权的好。 想到这里,便拿起了桌案上的笔,听见头顶凤池淡淡的问道:“那父皇的决定?” “你要发誓,要一辈子忠于月国皇室!” 宣政殿的大门再次打开,带着刺骨的寒风钻了进去,立在殿门前的凤池抬头看天,身后的侍从恭敬的走上前,将那黑色的大氅披在凤池身上,为他系好。 常侍站在一旁一阵讥诮,正欲进殿看见玉阶之上有宫女手中端着一个漆盘,正缓缓走来。宫女停在凤池身前三步开外,头低垂,恭敬的行了礼道:“奴婢冬梅,见过殿下。” 声音清脆悦耳,如珍珠滚落玉盘所发出的的敲击之声。凤池偏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继而转向她手中黑色的漆盘之上精致的玉碗。玉碗内盛着的药汁在月光的反射之下,泛着黑色。 “免礼。”见宫女站直了身子,又问道:“可是进去送药?” “是。” “父皇最近越发的精神不济,这药一定要让父皇喝下,本王才能安心。”凤池说完,向前移了两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住,冲正欲进殿的常侍道:“本王差点忘了,今夜天色已晚,父皇让常侍公公引本王前去碧螺殿。” 常侍不免一愣,因凤池背对着自己,看不见他此时的神情。皇上为何会让端王前去碧螺殿?那间院落已经荒废了近二十余年。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皇宫,自己又是皇帝凤陵身边最宠爱的近臣,自己还有武功再身,晾他凤池在这里也不敢动他。便为那名宫女开了门后,径直走到凤池身侧,道:“那还请殿下随老奴来。” 碧螺殿位居皇宫东南角,原是方妃所居寝殿,不过只因为二十二年前,碧螺殿内方妃的贴身宫女裳儿被殿中之人发现怀有身孕,皇帝凤陵得知后盛怒,赐死了宫女腹中的孩子。此后碧螺殿上上下下所有人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碧螺殿也渐渐荒废,再也无人问津了。可谁会想得到呢?当初那个被赐死的孩子,众人眼中的已死之人,事隔二十二年之久,再次来到这里。 ☆、104 夺了你的太子位! 远离了宣政殿的灯火辉煌,璀璨耀眼。此时,漫步在幽深的小道之上,四周树影婆娑,月光透过斑驳树影,照射在两个人身上。远远看去,小径尽头,隐隐可见远处宫殿的飞檐。如舞女翻飞而起的舞袖。 越向前走,却越发的觉得四周萧索不堪。四周静的出奇,偶有几声虫鸣声分外凄厉,如如泣如诉的怨女。昔日辉煌的宫殿不在,只留下斑驳的墙垣,宫墙外围杂草竟生生长出半米人高。殿门歪倒在一旁无人打理,蜘蛛网盘结纵横。那本该是朱红色的柱子被蒙受了厚厚灰尘,如今却也分辨不出颜色来。 突然,一直沉默走在前面的常侍突然停住,转过身,面露怒色道:“端王殿下,您假传圣旨该当何罪?”常侍凛了凛神色,看着眼前虽是裹着大氅却依然身姿修长,气势惊人的凤池。 只见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笑看着他,但此刻的常侍却觉得这笑的越发诡异了些。听见他的声音淡淡的道:“公公严重了。本王只是一时间怀念此地,想来此走走,让公公在前领路可是不妥?” 常侍却是提高了音量,斥责道:“凤池你别以为你被陛下封为端王就可以在皇宫之中耀武扬威,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今日在宣政殿内竟不让人通报便开门进来,陛下不说已经是极大的宽恕。竟然还谎称圣谕……” 话还没说完,只觉喉咙里似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半点发不出声音来,看着刚才还噙着一丝笑意的凤池,此刻眼神凌厉,带着丝嗜血的味道,周身的气温陡然下降。 那本是拢在袖子中的手不知在何时微微露出。 常侍眉头皱起,因说不出话急的满脸通红,却又愤怒异常。 正要朝凤池扑过去的时候,只见眼前突然晃出几道身影,其中一人手掌挥出击向常侍,常侍闪身欲闭,却没能躲开,啐了一口鲜血,被凌厉的掌风掀翻在地。 常侍胸口疼痛难耐,侧目瞧去,只见自己身侧跪着几条黑色的身影,此刻皆躬身跪倒在地,大气不敢有所出。在他斜前方的位置单膝跪一位黑衣男子,男子一身黑衣,一只手放于膝上,一只手手中握着一把精致的长剑,剑鞘在月光之下泛着幽幽光彩。常侍也是习武之人,一看便知此剑绝非凡品。 听见那黑衣男子低垂着头,以绝对恭敬的态度,淡然无波的声音回荡在这小径中,道:“主上,属下来迟,请主上责罚。” 常侍不禁微惊,此人对待凤池是绝对的臣服,眼眸之中就像看一位王者一般,不敢有半丝逾越之意。 凤池没有看他,将那双修长的手指拢进袖袍之中,眼眸看着倒在地上的常侍,半晌道:“怎么?刚刚是在等本座出手?你才会出来吗?”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感情,使得常侍听后不觉身子像是浸入千年雪窟之中,动弹不得。 “是,属下知错。”日耀头低的更低了些,缓了缓道:“主上,此人如何处置?” 凤池移了移步子,常侍身旁跪着的几名黑衣人顿时侧身让出了一条路来,凤池走到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淡的道:“你放心,本座不会让你死。”顿了顿,突然蹲下身子,莹白修长的手指自袖袍中伸出,捏住常侍的下巴,啧了啧嘴道:“敢藐视本座之人,那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也一样。” 常侍眼睛死死的盯着凤池,看着那张绝美的容颜,顿时觉得此人的心九曲玲珑,那天人之姿的容颜只会比妖魔更可怕。 嘴角的丝丝血迹滴落在那莹白的掌心,凤池微微蹙眉,一旁的日耀递上来一张白色锦帕,凤池嫌恶的松开常侍,接过锦帕擦拭。站起身,道:“将他囚禁起来,别让他死了,本座还要让他看看谁才是卑微的奴,谁才是真正的王。” 月国承德三十三年,正月十七。 月国终于在皇帝凤陵在位二十三年之后颁布了立太子的诏书。太子不是别人,正是端王凤池。朝堂之上大臣颇有不满之意,但因皇帝下旨,皆不敢多言。坊间流传端王的言语不在少数,百姓更是不管这天下归谁,她们只会想如何在这世间生存。 所以百姓觉得这诏书只是一个形式,端王是长子,这太子之位本应是端王殿下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唯有两个人听后神色异常,怒气横生。一个是月国皇宫之中凤仪天下的赫连皇后,另一个则是身在邴元城中的二皇子凤玖。 当晚,按捺不住的赫连皇后便去了趟宣政殿,被守在殿前的掌事宫女冬梅拦了下来。直说陛下身体不适,拒不见人,请皇后娘娘回去。 皇后只得悻悻而归。自颁布完诏书之后,皇帝凤陵病情急剧而下,不在临朝,内宫之中除太子外不在接见任何一个人,朝政事务皆交给太子一人打理。 刚刚下朝,便见听政殿门外,皇后一身凤袍,金色凤钗随风摇曳,束手立于寒风之中,眸色凌厉的瞪着自己。 凤池偏头冲身后的侍从说了些什么,便见那些人躬身退去,四周再无一人。自己则是缓步来到皇后近前,微微欠身,含笑着道:“母后,这天气寒冷,母后站在这里是做什么?” 皇后眸色半眯,将眼前人,上上下下打量着。 面前男子身着一身黑色锦袍,衣袍上繁复的花纹用金色的丝线绣制,身姿修长。华美的容颜之上凤眸漆黑如墨,唇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金冠束发。少了平素的闲适与柔和,多了一份威严。他那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使人心生畏惧之意。 王者之气浑然天成,哪里还有往日畏惧,恭顺的姿态。好,真是好。这凤池蛮得他们好苦。 当下,皇后冷哼了一声,道:“谁是你母后,凤玖才是我皇儿。别以为当了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别忘了你的身份究竟为何!陛下一定是昏聩了才立你为太子。你让开,本宫要见陛下!” 见凤池既不说话又不避让,赫连皇后大声呵斥:“放肆!凤池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陛下根本就没有病,是不是?你把他关在了什么地方?” 自始至终,凤池没有说一句话,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赫连皇后停下不在说话,凤池才慢悠悠的道:“本宫并未把父皇怎么样,只是他不想见皇后罢了。皇后的心思,本宫也是知晓的。所以本宫恐是无法在父皇面前为皇后说上几句。若是倒时,父皇一怒,连本宫也不见,这可如何是好?” “你……”手指颤抖着指着面前的凤池,顿了顿,把手放下,声音略微缓和着道:“如何才能见到陛下?” “父皇身体抱恙,整日混混欲睡,拒不见人,皇后娘娘此时前去打搅恐怕是不妥,还请皇后娘娘三思,待父皇身体好转,本宫一定最先通知皇后娘娘的。”说完,向后退了一步,微微欠身,道:“本宫还有政务要忙,就先回去了。这天气寒冷,娘娘也请尽快回宫歇息。” 说完,擦过皇后的身侧,缓缓离去。听见身后皇后大骂道: “凤池,你别高兴的太早,皇位迟早是我皇儿的。本宫讨厌你的清高!” 听到这里,凤池的脚步顿了顿,继续向前走去。 他想到了当初在永泉山的地宫之中追随南宫婧妍所看到的那副场景,阴暗的牢房,滑坐在地的美妇,棍棒敲击的声响,骨头碎裂之音……还有那句‘孤讨厌他的清高,孤可不想他日后还能站在孤的面前吩咐孤。’使得凤池渐渐走远的身子不觉的一颤。 …… 邴元城内,二皇子府邸此刻灯火通明,屋内,烟雾缭绕,琉璃宫灯泛着绚丽的色彩。紫檀木的镂花木桌立于屋子的正中央。巨大的云母围屏将人们的视线遮挡在外面。好像端庄的女子蒙上面纱,添上了几分幽雅与娇媚。 屏风后对坐这两个男子。一男子一身青色华服,环佩垂挂在两尺宽的玉带之上。玉冠束发,那一双似女子的柳叶眉之下,竟是比女子还要秀美的容颜。他此刻脸上似有盛怒,那放在一旁桌案上的手紧紧的握着,半晌道:“本王真是搞不懂,父皇怎会立凤池为太子!母后说的一点都不假,父皇铁定是受了凤池的蛊惑了。” 对面的男子一身蓝色锦袍,腰中携带这一把长剑,此刻一只手紧紧的握在上面,骨节有些泛白。男子剑眉入鬓,英气逼人。眉头微微蹙起,却没有说话。突然,从屏风后进来一位神色慌张的侍从,侍从冲二位拱了拱手,转向凤玖道:“王爷,外面有一位公子要求见您。” “不见!”心思正在烦闷之下的凤玖挥手呵斥。 坐在一旁的若风却出言相阻道:“王爷见见吧!” 凤玖看了他一眼,心不在焉的冲侍从挥了挥手。不多时,眼前的屏风便被人撤了下去。一眼可见那扇紧闭着的门。 紧接着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若风站起身,垂首立于凤玖身侧。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只见门外,一位戴着斗笠的白衣男子缓缓走入,看那样子像是那世外隐士,因着斗笠有面纱垂下,使得他们看不清男子面容。 不过男子白衣的袍角那金线绣着的繁复花纹证明男子地位非凡。 若风不禁凛了凛神色,男子走进却并不冲凤玖行礼,伸出那拢在袖子之中修长的手,将斗笠取下,握在手中。 此男子生着一张好相貌,有着一双深邃犹如大海的眸子,眼神锐利,透着那狂野不羁,恐是他所处的环境使然,整个人看起来邪魅狂狷,放荡不羁。似北方那刺骨的寒风夹杂冰棱,所到之处,令人为之胆寒。那不输于凤池的一身王者风范,使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压迫之感。 “公子是?”凤玖并没有认出来者,估疑的问道。 “王爷,此人是惠国太子宏。”若风在一旁不禁小声提醒。 凤玖猛地站起身,一脸惊恐,深深的看了此人一眼后,复又坐下。声音有些不稳的问道:“太子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太子宏紧抿着着的唇微微轻启,声音低沉的道:“王爷可是心有不甘?” 似是说到了凤玖的痛楚,凤玖一愣,眼眸似有躲闪之意,喃喃着道:“本王能用什么不甘?”声音虽小,但在这寂静的听室内显得格外的清晰。 太子宏心中一阵讥诮,缓缓道:“以往王爷并没有把凤池放在心上,如今一夜之间,凤池似是变了一个人,不仅夺了王爷的太子之位,更是囚禁了贵国陛下。王爷不甘屈居凤池之下,却又心生惧怕,不敢与之争锋。” 说到这里,凤玖猛地拍桌而起,大喝了一声:“太子,您来这里要是想说这些,请回!” 说完,看也不看那立在大厅之中的太子宏,从他身边走过,若风正要抬步追赶,却听见自门外传来一声威严的女声: “皇儿这是做什么?可是要怠慢太子吗?” 十三皇子凤玖抬眸去看,只见门外台阶之下立着一位美妇,美妇一身暗红色锦袍,衣袍的下摆上朵朵牡丹绽放其间。尽显其高贵与优雅,美妇嘴角含着笑意,云鬓之上的凤钗的流苏垂落直肩,随着脚步的移动,身姿妖娆,步若生莲。 美妇走了上来,十三皇子立在门口一脸的诧异,带有疑问的轻喊出声:“母后?” 跟在其后的若风向后退了几步,弓身,道:“娘娘。” 皇后像是没有看见他们二人一般,径直走到大厅中白衣男子身前。太子宏打量了一番,微微欠身,抱拳与胸,皇后赶忙将其扶起,满含歉意的道:“皇儿刚才不懂事,怠慢了太子,还望太子海涵。” “早闻皇后娘娘仪态万千,今日一见所言非虚。娘娘星夜而来,晚辈实在惶恐。”太子笑言。 面前之人姿容不在凤池之下,高贵气质与生俱来。且此人贵为一国太子,又实为掌权,使得皇后不禁不敢小觑此人。不过倒是听闻年前的那场战争,惠国倒是以惨败告终。 皇后眸色一凛,望了望四周,转头带着怒意的高声道:“太子远道而来,车马辛苦,皇儿,怎么还让太子站着,还不奉茶请太子入座!” 凤玖缓了缓神色,看着母后眼眸有些凌厉,赶忙疾步走了过来,示意道:“太子请坐。”又赶忙上前扶上皇后,笑言:“母后请坐。” 那些侍从倒是眼明手快,又搬了一张椅子放于一侧,待见两人落座后二皇子凤玖才敢坐下。并示意还立在门口的若风让他过来。若风挑了挑眉,径直走到凤玖身后站立。见太子宏指着自己问一旁的皇后道:“这位是……” “是若风将军。”还没等皇后回话,二皇子便笑着说出。两人目光对视,若风面无表情的冲他恭敬的欠身一礼。太子宏颔首示意。 “原来是月国的‘战神’将军。本宫在惠国久闻将军之名,甚是仰慕,本想着战场之上还能见着将军英姿,却听闻你退出朝政一说,这次来到月国,竟能见到将军,可谓不虚此行啊!”太子宏满含笑意着道。 若风双手抱拳与胸,声音清冷着道:“太子严重了。” 太子宏的眼神从若风那里移到皇后身上,见皇后面色不定,神情似带犹豫之色,道:“娘娘,本宫在来月国的路上听到一段月国皇宫之中的秘辛,不知是不是真的。” “太子请说。” 太子宏故作神秘,缓缓的道:“说是如今的太子池并非皇族之人。” 皇后听后,猛地抬起眼眸,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声音满含沉重,却毫不掩饰这是一段秘辛,而且又事关皇族颜面的事,道:“的确是真的。” 既然相与惠国合作,最先做到的就是取得对方的信任。思虑过后,皇后缓缓的道出了当时的实情。 二十二年前,陛下出外微服私访,从外面巡游回京之时,却带回来一个美艳无双的女子。 当时已经身为皇后的她,本是想着陛下会将此人封妃,不料,陛下却将此人安排到了当时的碧螺殿,只做了那方妃的贴身丫鬟。 方妃是个性子温和之人,但手下的下人却不尽然。 她当时原本想着既是陛下亲自带回来的女子,便一定有其不同之处,在那三个月后,深宫中突然传出此女子怀有身孕的消息。 陛下本是极高兴的,还让她好好照顾这个女子。 谁会想到第二天,凤凌的脸色就变了,态度坚决的说那女子腹中的孩子留不得。 当天就下旨赐死了他。 哪知那宫女用的什么方法,保下了孩子。后来凤凌好像默认了那个孩子,没有再下杀手。却也不管不问,那孩子在宫中备受冷落,性子也变得寡淡,不爱言语。 直到他五岁那年,遇到三公主凤莲开始,一切都变了…… ------题外话------ 为了情节完整,今天字数会多,乃们看卿卿表现这么好,是不是应该多多订阅,多多收藏呢~ ☆、105 到底是谁,误了谁的局? 我叫凤池,凤姬黍,是月国皇帝凤陵的长子。 从我朦胧记事的时候,只知晓娘亲总是带着我东躲西藏,备受人冷眼。我与外界也甚少接触,使得我成了寡言少语的性子。 直到五岁那年,宫里的几位公主恐是一时兴起,趁娘亲出去之际,竟找到了我。对我恶语相向,我心生厌恶,不予理会。却是一翩然而来的红衣女子将她们一顿呵斥,而后,浅笑盈盈的走向我。她就是凤莲,月国皇帝凤陵最爱的女儿。也就是她,使得我的人生出现了一次巨大的变故。 自从她的出现,我发现凤陵渐渐开始注意我,恐是认为对我有极大的愧疚,派人来问我要不要学习什么。我想起娘亲手中那一只从不离手的白玉笛,想起她总是在最委屈的时候吹奏的笛声。便毫不犹豫的告诉他,我要学吹笛子。 许是我遗传了娘亲的优良传统,不到一个月便已经练得纯熟。我跑到娘亲面前冲她炫耀,试着吹着那一曲小时候娘亲一直吹的曲调,却觉得怎么吹也不像。 那时的我,不明白,娘亲心中有愁,有怨,有在这红尘之中颠倒磨折。我还只是一个孩子根本体会不到,所以没有感情的曲调,自然是平淡无奇。 我去找凤陵想问问他我为什么吹不出那调子的韵味。却撞见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牵着小我两岁的凤玖站在凤陵书房之中。我没敢进去,却趴在门边偷听。 后来大致听出是凤陵在为凤玖挑选太傅。回去的时候,碰见凤莲,我便问她什么是太傅。我并不知晓凤陵当时不让我碰那些有关文学的书籍的原因。现下想来,许是依旧没有忘记当初的那个预言吧! 我只好偷偷的去读,也不知娘亲一个小小的宫女是怎么做到的,她当晚便将我带进了碧螺殿的密室之内,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亲生父亲,百里殇奕。但那时的他并没有告诉我,我的真实身份。 之后,每晚我便在这密室之内看书,殇奕便坐在一旁给我做讲解,我渐渐的开始对一些兵法,当今政局感兴趣。一次因一时兴起,提笔画下了一副地形图,我将它称之《四国川域图》并做了一番见解。 “其见解之深,完全不似是出自一个八岁的孩童之手。”这是殇奕听后所说的话。娘亲听后更多的是惊恐,遂拿起桌上的烛台将画焚毁,告诫我道:“黍儿,此话不可在陛下面前提起!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至此我便学会了隐藏自己,凤陵只觉得那时的我只是一个琴棋书画虽样样精通,但不谙世事的人。 我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无上功法‘化莲’是殇奕传授给我的。也算是我的师傅了。我对他的感激之情颇深。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十岁那年,就在碧螺殿内,我亲手了结了我的娘亲。那是我第一次举剑,第一次杀人。而这个人,却是我的娘亲。而要杀她的人,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那个坐在金銮殿上的男人,月国的皇帝凤陵! 凤莲向他求情,我回绝了。我不想在牵连其他的人。我用我娘亲的性命换来了什么,端王之位,皇后之子。虚名,全部都是虚名!他这么做,就是想让我抛弃以前的一切,世人的眼中,凤池的娘亲地位低下,并且不受皇帝宠爱,一事无成。 而作为凤池这个新的身份则不同。在世人眼中,凤池是皇后一直隐而不宣的儿子,是皇帝陛下的长子,那个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身体羸弱的凤池。而我的曾经已经随着娘亲的死而死去。如今依然活着的是凤池,也是凤陵手中的玩物,是凤陵的傀儡。 凤陵高居于坐,冲我道:“我等着,等着你来找我报仇的那一天!”后来,我才知晓,他让我杀了我的母亲的原因,只因为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罢了! 当天夜里,我躲在碧螺殿那空荡的殿内中,在角落里抽泣,我那时发誓,一定要报仇,杀了凤陵,夺了他那认为宝贵的皇位! 有人将我抱起,浑浑噩噩间我被他带走,带出了娘亲最痛恨的皇宫,也很快出了奉城。他脚步生风,只感觉到他跃上了一匹马,将我放在马前。 我不知道他要将我带去哪里,只知道我再次睁眼的时候是躺在床上,屋内的陈设华美异常,且处处透着尊贵无比的气息。竟是比皇宫更华贵的地方。 许是外间守候的侍女听见了动静,进来查看,冲我甚是恭敬的叫了声:“圣主殿下。” 我顿时愣住了。没过多久,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殇奕,那些人唤他‘谷主’。我才知这里便是那传说中的北望低谷中避世百年的天狼族。殇奕是他们避世之地的守护者,帮助他们圣朝找寻命定之人。 而我,不是月国皇帝凤陵的儿子,而是北望低谷天狼族的谷主殇奕的儿子,他们一直寻找的命定之人,他们的圣主殿下! 在此之后,父亲将我带进了一间密室,密室之中血腥味极重,我却讨厌这个味道,便欲转身离去。却听见殇奕面无表情的冲我道:“去见见你的护卫吧!这是为父送你的见面礼,他们五个是为父精心为你挑选的五个人。我知道你讨厌血腥,可是,你要记住!想要报仇,就必须先熟悉这个味道!” 我紧紧的攥着双拳,脚步却是转了回来,走下台阶,眼前一片漆黑,隐隐的似是看见几双幽暗的眼眸,带着血腥的味道,似是在看着猎物一般。 我凛了凛神色,却感觉耳边生风,有什么东西似是无声之中进了我的身,侧身,退步,避了开去。谁知,竟还有人接近,速度之快,令人咂舌。黑暗之中看不清东西,只能听声辨别方向。 那场较量是我人生之中第一次,也是最惊险的一次较量,拼着仅仅冲破两层半的无上功法‘化莲’拼死在五个人之间周旋。 殇奕命人将四周的灯火燃起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我身上的数到划伤,血腥的味道使我眩晕,身子不稳的立在那里。而那五个人不知在何时齐齐的站在我不远处,背对着我,低垂着头等待着台阶之上的殇奕的吩咐。 殇奕满意的冲我笑了笑,而后冲那五个人道:“你们服吗?” “服!”声音很齐,并且坚定不移。 “还不过去,见过你们的新主子,天狼族的圣主殿下,四国领主!” 他们就在我面前恭敬的跪下,冲我道:“属下誓死效忠殿下。” 我根据他们的特长,选了寒雨,若风,月逸,日耀为我的隐卫,府鹤则为我府上管家,留守崆绯谷。殇奕为了让我重回皇宫报仇,根据他们所学,各自安排了身份。我只留下了日耀作为随身的护卫。 从那之后,我就成了这圣朝的继承人,四国领主,凤栾华。 我如愿回到了皇宫,皇帝凤陵,对我冷淡异常,十二岁那年,下镜国发动战争,当朝神武将军领兵出征。 我便央求着凤陵让我随军。而此时若风身为神武将军之子的身份也随军出征。想着凤陵没有反对,恐是想让我死在战场之上。因为这场战争本就是一个死局。 下镜国用兵诡异,讲究的是出奇制胜。在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便灭掉了月国一大半兵力,以一万对战五万。 为了扳回这一局,计由心生。遂找准了时机,在下镜国大军倾巢而出,将我们团团围住之时,我和若风准备夜袭下镜国的军营大寨。此事没有通知神武将军,因着他一定不会同意此举,二者就算答应,也不会同意由我前去。 虽四面埋伏,却终是有缝隙。 半个时辰之后,我和若风便已经站在了敌国大营内,换了一身士兵的装束,藏匿在大帐后。 为了得到暗号,不得不杀了一个士兵。我至今依稀记得那个士兵看着我时惊恐的眼神,我感觉得到我握着那柄匕首的手是颤抖的,就像当初亲手杀死母亲时那个感觉是一样的。 感受到了温热的血流向我的手掌,滴滴血珠滚落到地面上,如那地狱之上的曼珠沙华,一朵朵绽放在我的眼前。 将那士兵的尸体藏在大帐后,听见若风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主上,若风既为你的隐卫,日后,若风的刀一定会出在主上之前。主上大可不必亲自动手。”若风长我三岁,我视他既为我的隐卫,又为我的兄长。他的这句话我一直铭记于心,直到如今。 我和若风本想着一把火烧了他的粮仓逼他退兵。然后趁乱逃跑,可好似上天佑我。却突然发现敌国此次带兵的将军竟然在中军大帐中。若风果真先我一步动手,将其头颅斩下,我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沉默不语。临走之时,又一把火烧了他的粮仓。 当月国神武将军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有小兵前来通报,说是敌军面前突然出现了两个人,一个人手中拿着敌国将军首级,一个人高声喝令其人退兵。并看见敌军大营红光冲天,似是粮仓被人烧了! 神武将军掀开帘子,骑马奔出去查看,却见得我和若风疾步赶回。 其后,我让神武将军下令追击,敌军溃做一团,不成气候。 那场凤陵估计有去无回的仗,在短短的三个月大局陡然逆转,反败为胜。大军班师回朝的时候,凤陵大肆赞扬神武将军勇猛。 而神武将军却说:“此战的关键并不在老臣,而是在于大皇子的智谋过人,带着小儿夜闯了大营,杀了敌国将军,又一把火烧了对方粮仓。” 而凤陵似是刻意避开,将我剔除在奖赏的人当中。我站在听政殿上,听着常侍在高台之上宣读着封赏。小到赏赐白银百两,大到加官进爵。我心中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若风被凤陵大力夸奖,从他突破敌军重重包围,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敌国将军,再到最后火烧粮仓。 世人皆佩服其英勇无双。十二岁的他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听到这些本是应该极为高兴的。但是却是一脸自责的看着我。我告诉他,那是他应得的。那些事情本就是他做的,他有什么担待不起的呢? 从那之后,我常随军出征,若风为副将。若风十四岁被封为将军,做了四国历史之上最年轻的将军。四国称这位少年将军为‘战神’。因为只要战场上出现若风,这场仗只有胜没有败。而若风也因为此事,对我越发的恭敬谦卑起来。 命运总是那么爱开玩笑,变故发生在我十五岁那年,我忽然想起我八岁时画的那幅《四国川域图》觉得当时所画的一些地方似是不甚妥当,便重新画了一张,并在其上做了些许批注。 画好之后也没甚在意,随手将画放于书桌之上。 却使我没料到的是,在奉城却引起了一番巨大的轰动,那幅画涵盖了四国山川,城镇,河流湖泊,外加一些世人大多不知晓的森林和地区,成了琼州大陆争夺的对象。 三天后,寒雨从皇宫之中带来消息,说是凤陵大怒,欲借大皇女之手,将我除之。并在全国大力搜寻这张图的下落。可惜,那张图就此销声匿迹。有人说流落到了他国,有人说是人私藏了起来。我才想起当初娘亲告诫我的话,心中后悔不已。便将计就计,大病了一场。 那天,从来不曾正眼看过我的大皇女竟派人送来了用上好的药材熬制的汤药,我本欲假意喝下,却不料在我身旁的凤莲却抢先我一步,一饮而尽。 她是在我怀中死去的。 她不曾知晓,她的死给我带来了多么大的打击。她自以为是救了我的命,谁会知道她伤的是我的心。我越发的觉得自己无能,在面对凤陵面前我只能选择认命。不,这是以前的凤池,而我现在不仅是凤池,更是凤栾华。 凤莲死后,我的那颗会跳动的心,也随之沉寂。我学会了笑,学会了玩弄权术,学会了在敌人面前忍曲求全,学会了布局,更是跟这天下的人,下了一盘生死棋。 这个世界,只有真正的强者才可以为王,弱者只能是被人吞噬,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若风被凤陵强行调离了奉城,随着二皇子凤玖前往邴元城,做了他府中的将军,为其训练府兵。就在若风离开的那一天,凤陵命常侍前来端王府,将我囚禁在王府地下。让我为他办一些明里他不敢做,背地里做的事情。比如,杀人。杀什么人,杀那些不会武功的大臣,那些在朝堂之上忤逆他的大臣。也是因为他,我渐渐的熟悉血腥味,渐渐的从不敢杀,到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步。 也是在这几年,‘化莲’那个被世人称之无上的功法被我完全吸收,并功成。 日耀说我的性子越发的令他琢磨不透,如那九天之上的神谪,使人望而生畏。 而夜雨是我计划之中的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计划中,我先让她装傻打消了凤池对我的顾虑,并从她手中得到刑殇琴,这样她便无任何用处。紧接着我便会让她在混山中遭遇獾如替我而死。再让雪娘弹奏刑殇琴救活凤莲。 可谁知,遇上她注定是我的劫数。她就犹如一颗耀眼的明星,照亮了我眼前的黑暗,温暖了我的心。我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她渐渐的跳出我的棋盘之外,不再受我的控制。反倒是我,一步步的陷入漩涡之中,不能自拔。 我开始明白娘亲当时的心境,那种痛苦,不安,和那浓厚的思念之情。十丈软红之中,纵使命途多舛,颠倒磨折,到底是谁,误进了谁的局? ------题外话------ 这章是男主风栾华的独白,我选择用独白的这种更直观的方式去讲述他的前半生,这样能更清楚的展现他当时的感受。 ☆、106 客官,我卖人 厅室之中,一片祥和,飘散在室内的烟雾笼罩在四周,使得众人的面目看的不甚真切,皇后的话音刚落,太子宏便站起身,朝皇后欠身道:“本宫愿助二皇子一臂之力,不过本宫有条件。” 皇后跟凤玖双目对视,复又移到太子宏身上,半晌问道:“什么条件?” “本宫要求月国归还凉城,乾城,并且本宫要见千面大人!” …… 再说夜雨,携同闻雅,两人再次进入永泉山,进入了辛郝临死之前说的反弹琴诀的藏匿之地。 琉国嘉兰元年,正月初五 我们两人从永泉山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然后便去了离那里最近的沧州忻城。怀中揣着那张羊皮图纸,想着自己只熟记了曲谱,并没有试验过效果,害怕日后又会出现像是在混山那样的场景。最终害人害己,得不偿失。 便拉着闻雅,买了一把上好的古琴。音色虽及不上凤池手里的那把刑殇琴,却也是极好。 闻雅问我为什么要买琴,我告诉她我的找个试验品试上一试效果。闻雅当机立断,拉着我在沧州最大的勾栏面前,上演了一出好戏。 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要问全沧州的富贵家的公子们,这忻城中最大的乐子在哪里去找,那便是慕菀楼。 而此时,慕菀楼外的大街之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突然,从街巷那头冒出来一个大汉,那大汉身着一身粗布红衣,领口大敞,露出那里面健硕的胸膛,腰中用黑色的布绳束腰。浓密的眉,晶亮的眼眸,粗狂放荡的面容,脸上带着怒意。 一只手握着一把大刀的刀柄,将其抗在肩头,大刀长约半米,在日光之下泛着森寒的光芒。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的后领,少女一身灰白布衣,发丝凌乱,眼神透露着胆怯,任人就这样拎着。路旁的人纷纷侧目来看,不免一番指点。 那红衣大汉满脸的不悦,大喝道:“看什么看。”那些人顿时各顾各的走开了,大汉朝身后望了望,看着拐角处的墙角呵道:“百里瑾,给老子滚出来,快点跟上!磨磨蹭蹭,磨磨蹭蹭的,这半盏茶的路程,让你给老子走了快一天了!” 话音刚落,就见角落里,又走出来一个一身灰白色布裙的女子,女子低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盖住容颜,怀中还紧紧的抱着一把琴,似是分外害怕,畏畏缩缩的向前挪着步子,半晌挪到大汉身侧,将头低的更低了些,不语。 那一直被大汉拎着的女子正欲偏头去看,大汉一个巴掌拍在女子脑袋之上,呵道:“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走走!” 不多时,三个人便站在了慕菀楼前,白天没有营业的慕菀楼大门紧闭,大汉将手中女子放下,迈开步子跨上了,站在大门前,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重重的敲着。 不多时,门开了,是一名头戴着绢花,身着一身粉色牡丹束胸拽地裙,脂粉浓厚,年纪稍大,手中握着一把团扇的女人。 那女人将我们打量了一番,一脸不悦的道:“客官,我们白天不营业,您晚上再来。”正欲关门,那红衣大汉却手握门框,用力将门推开,抬步走进。 “我说客官,您这是做什么?”那女人看了看台阶下依旧站在那里的人,提起裙摆,便追到屋里,用团扇指着大汉大喊道。 大汉将肩上的刀放下,倒立在地上,发出‘扑通’一声巨响,女人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大汉伸出另一手,拨开眼前的扇子,指着门外台阶之下站着的两个女子道:“我卖人!” 楼里的妈妈满脸惊异的看着大汉,而后用团扇掩面轻笑出声,惹得楼上的姑娘们纷纷打开房门,探头来看。 半晌,止住笑声,伸手指着台阶下的两个人道:“客官,您莫不是要卖她们吧!” “怎么?不能卖?” “能,当然能卖,只是以她们的姿色尚还卖不出什么好的价钱。”楼中的妈妈掩着面径直走到门框边上,轻轻倚着门边,指着楼下的两个女子说着。 红衣大汉啧了啧嘴,将那立在地面之上的大刀转了一个圈,而后扛在肩上,冲那门外站着的女子勾了勾手指,道:“你们两个上前,来让妈妈看看你们的姿色。” 那两个女子低垂着头,唯唯诺诺的走上台阶,站到门边。楼中的妈妈嫌恶的将团扇向上移了移,半晌那未抱琴的女子抬起头,与之对视。 那是一双极为漂亮的眸子,脸上虽是污垢不堪但容貌倒也清秀怡人。楼中的妈妈将扇子移开,伸向女子下颚,将女子的脸托起,又细细看了看,而后面带笑意,扭着腰,朝屋内走去,边走边说:“行了,姿色还不错。” “还有一个,妈妈不看看?”红衣大汉挑眉道。 “看什么看,大概*不离十,女人嘛,不都长那个样。说说吧,您开多少?”妈妈神色凛了凛,冲大汉问道。 大汉满不在乎的轻哼了一声,一边掸着衣袍上的灰尘,一边道:“她们两个只卖艺不卖身,价钱嘛,妈妈看着给就成了!” 妈妈思索了片刻,从袖中掏出一百两银子,往桌子上一放,身后又跑来一个小厮递过来两张纸,那红衣大汉连看不不看,抓着将银子揣进了怀里,咬了手指,‘啪啪’两声,摁上了手印。而后似乎是很满意,拿起来吹了吹,递还给了妈妈。然后径直走到两人身侧,朝抱琴的女子肩头重重的一拍,咳了一声道:“瑾,雅。你们给老子好好呆在这儿,等老子有钱了,再来赎你们!” 楼中的妈妈笑眯眯的将大汉送了出去,吩咐人赶忙将门关上。脸上的笑意尽收,走到两人身侧,呵道:“来了我慕菀楼就要守我慕菀楼的规矩。”蹙眉,用团扇朝虚空之中扇了扇,而后朝楼上唤道:“碧流,你去领着她们沐浴更衣,这味道……啧啧,真难闻。” “哎,来了。”先闻其声后见其人,只见一位身着葱绿色长裙的女子,容貌艳丽,眼角微微上挑,小嘴朱红,将发挽成了飞天髻,腰若柳,摇曳生姿。从楼上缓步移来。而后带两位进了后院。 几个人身影刚刚消失,楼上虚掩着的门都纷纷打开,从门中涌出来各色女子,拥着一位一身艳红色红衣姿容倾城,妖媚动人的女子走下楼梯。众人纷纷问道: “妈妈,长得如何?可有我们白狐姐姐好看?” “就是,就是,看那位像是会弹琴,比得上秦音吗?” “妈妈,您真的让她们只卖艺不卖身吗?” 楼中的妈妈将手中的扇子轻摇,目光注视着那几个人消失的方向,从袖中将两张卖身契拿出,笑言道:“怎么会,那大汉一看就是个粗人,这纸上可是写着只卖身不卖艺的!想在我慕菀楼混,出去就没有一个会是完整身子出去的!” 珠帘脆响,伴随着女子低低的笑声,只见从帘子后先走出一个女子。 女子一身水蓝色白色碎花长裙,外罩一件同色轻纱,莹白的藕臂露在外面,满头青丝挽成了凌云髻,容貌清丽,使人产生了一种赏心悦目之感。眼眸明亮如镜,展现出夺目的色彩,朱唇上扬,满含笑意的缓缓走下楼,走到妈妈跟前,在她眼前转了几圈。妈妈满意的点头,一旁各色的女子不禁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楼上珠帘再次被掀开,只见碧流先一步走出,立于帘外。 众人只见一双修长且莹白如玉的手缓缓拨开珠帘,使得珠帘发出悦耳的‘叮咚’脆响。而后是一抹红色身影翩然而出,四周的空气似乎静止了。 华美的拽地红裙,轻如蝉翼,松松散散的挂在身上,没有任何点缀。后领子高高立起,而那精致的锁骨则是露在外面。女子青丝挽做顷髻,没有任何发钗点缀,只有那红色的绸带穿过发髻垂落在身后,随着脚步的移动,如一双翻飞的红蝶。 柳叶眉,高挺的鼻,朱唇小巧,似九天玄女降临于世,眉宇间的血色桃花此刻妖艳异常,眼眸似那天空之中闪耀的明星,璀璨迷人。呈皓腕于轻纱,女子一边将轻纱缠绕在指尖把玩,另一只手环抱古琴,一边慢慢走下楼梯,裙摆铺展在身后,腰若扶柳,摇曳生姿,步伐轻盈。 走至妈妈跟前,轻轻一笑,未语。 “美,真美…。”妈妈笑的更加开怀,看了看身旁此刻一脸不悦的白狐,又看了看另一侧面无表情的秦音道:“美的把她们都比下去了。” 我轻启朱唇道:“妈妈,我们何时登台?” “今晚,就今晚,妈妈我等不及了。”妈妈说着激动的冲我道。 这晚,屋外人声鼎沸,喧闹声不断,屋内红衣女子侧卧在榻上,闭目养神,一旁椅子上斜倚着一名蓝衣女子,手中端着茶水抿着。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夜雨,跟闻雅。 闻雅将茶杯放下,轻问道:“瑾姐姐,我们干嘛这么费事,还让那个什么火……火什么来着,把我们卖进青楼。还不剩直接给那妈妈一些银子,或者逼着她让我们待一阵来得好。” “不,那样老鸨只会对我们毕恭毕敬的。不会对我们动歪心思,我的琴诀便对她没有任何用处。慕菀楼,全沧州忻城最大的勾栏,其中妈妈秘罗是个手段高明的女人。据说进来的女子没有一个是完整身子出去的。火沄签下的那张卖身契她一定会动手脚的。今晚演出我便先来个诱敌深入。”我没有睁眼,淡淡的说道。 话落,突然听见窗户一阵翻转之声,伴随着娇笑。 “我们来*。” 几个人正欲落地,只觉身侧生风,便见自床榻的方向飞来几朵用内力凝成的桃花瓣,几个人顿时侧身,后翻,平稳落地。一番动作后,听见一阵清冷的话语自床榻处传来。 “请从这里出去左转,对面便是一家象姑馆。” “怎么能有您美艳无双呢?”闻雅看着此刻站在窗边一身蓝色衣衫的女子,手中把玩的长弓。 我缓缓睁开双眸坐起,偏头看去,来者有三,一名男子一身橘色长衫,男子有着一张好看的娃娃脸,此刻抱胸懒懒的靠在窗台处。一名女子一身蓝色衣衫,容貌清秀,手中握着一把长弓。另一女子一身鹅黄色长裙,面容娇小可爱。 我轻问:“火沄呢?” 月蚀啧了啧嘴,笑道:“火沄说他将宫主您给卖了就不来了。” “真是个别扭的家伙!”我轻笑,扯了扯缠绕在手中的红绸,低声道:“你们怎么没有随歆夜回月国?” 浮池拨了拨自己散在肩头的长发,道:“反正暗秀宫有尊主他们在,也不多我们几个。” “罢了罢了,由你们了。本宫主今晚献艺,一会你们到楼下听着点。”我站起身,整了整衣裙,走到桌前,淡淡的说道。话落听见闻雅极小的说了句:“那也得有福消受才行。”我轻轻一笑,抱着一旁的琴,转身出去。 这晚,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稳步进行。 当布帘之后的我轻轻撩拨琴弦试音的时候,便将内力灌注琴身,那夹杂着内力的琴音倾泻而出,随着内力的调控逐渐飘散在整间慕菀楼中,霎时间,琴音似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头顶。我微微侧目,看见慕菀楼的妈妈秘罗正在为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倒酒,脸上盈满了笑意。 纤细的手指在不经意间轻轻一滑,虚空中似乎是将琴音凝结成了一束烟气,后来忽觉那烟气只有我才能看见后,便肆无忌惮的将那烟气缓缓送出,烟气透露布幔慢慢的萦绕在秘罗周身,突然,见秘罗身侧还站着美艳绝伦的白狐,今晚的白狐格外的妖媚,一身雪白的束胸长裙,一如她那名字一般像是一只白狐。 转念一想,便将烟气从秘罗周身撤出,烟气如一条白色的巨蟒,慢慢的攀沿着白狐的手臂向上流走,在她雪白的勃颈处转了一周,渐渐的被她吸入鼻腔。她本是端着酒杯的手一颤,酒自酒杯中倾泻而出。 此时的我竟然瞬间能洞悉白狐此刻心境,她今晚这般装束,只是为了保住她头牌的位子,生怕被我抢了去,我勾唇轻笑。 她竟然也笑了起来,众人只见白狐挤进了秘罗和那中年男子中间,白狐笑的开怀,将手中酒杯抵到男子唇侧,轻启红唇道:“喝吧!”声音极尽魅惑之意。 男子惊得愣神,见这慕菀楼的头牌今个竟亲自端了酒,并且笑的这般妩媚,这天生的尤物以往那可是千金难求一见。心里高兴,便一把拉过白狐将其带进自己怀中。被推到一旁的秘罗此刻一阵怒气,见这白狐今晚一反常态大为不悦,低喝道:“白狐,你做什么呐!” 白狐偏头去看,又望了望台上帘幕后正在抚琴的我道:“妈妈这可是打算有了新人,弃了我这旧人吗?我偏不。”说完,声音柔软的冲那中年男子道:“爷,您说,是不是?您是要秘罗妈妈的服侍还是要白狐我服侍您呢?” 男子一脸的喜悦,伸手抚上白狐的脸,而后欲扯开那雪白的衣领,似是想起了什么,冲秘罗道:“秘罗,我说你也老了,就别跟白狐姑娘争了。您既为这慕菀楼的妈妈。日后只管在后面把持着就好。” ☆、107 美人,乖乖等我回来 “谁知道?” 琴音依旧未停,逐渐拔高一个音调,将曲调推向*。面前布幔在我眼前翻飞,台下之人的容颜虽看的不甚清楚,但其一举一动近在眼底。 纤细的手指再次在琴弦之上轻轻一拨,那笼罩在俩个人周身的烟气瞬间离体,凝聚上空,渐渐的扩散至四周,渐渐的消散出去。在我收回内力的那一刻,在秘罗耳边说了一句话:“妈妈,把卖身契拿来给我。” 那件事最终的结局是以白狐被关进了柴房,秘罗在我和闻雅面前将那两张卖身契撕毁而告终。 当秘罗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那时的我正坐在前往蛮洲十八部的马车之上。月蚀告诉我,端王被封为了太子。 我笑而不语,他算是如愿了,等老皇帝一死,他就是月国的帝君。 我倒觉得这一切在正常不过了,只不过时间或许是晚了点。 等这一切结束,我就回去找凤池,要勇敢的去爱一次。就算前方壁立千仞,从低处看不见顶,从高处也俯不见底。但倘若在千刃之上走过几遭,就没那么可怖了。 如果有人问我:“世间情为何物?”如今的我会毫不犹豫的说:“是不可逃避之物。” 人纵使相忘于江湖,但情比江湖更大。 月蚀还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如今的蛮洲十八部内部日益僵化,近日又要举行一年一度的盛会,各部落的首领为此特意派人来这沧州忻城挑选优伶。为了能在盛会那天斗舞之时博得一个好的头筹,来彰显自己的地位。 于是乎,克卡部的首领柯基亲自来到了慕菀楼。选走了当时正在纱幔后弹琴的我。我甚是委屈,我只是因为看见他那张脸后,甚是无语的扯了扯嘴角,他便说我是冲他在笑。 我走出纱幔,更近距离的观察他的时候,我有一种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两眼一翻,差点晕死过去,他却激动的说是我一见他倾心,看到他的美貌惊喜的差点晕过去。当即就拉着我的手,将我扯出了慕菀楼,塞进了他备下的马车内。扬长而去。 此人面容消瘦,颧骨外凸,有着一双浓密的一字眉,想着若是眉下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眸那也是不错的,但却是长了一双小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眸变成了一条线,我不禁觉得他是闭着眼睛笑的。身姿的确修长,肤色却是黝黑。 进了马车才发觉车内不止我一个人,还有抱着琴的秦音。正欲下车将闻雅也带走,却见又挤进来一个女子,女子看见我后傻傻的一笑,而后将手中的琴塞进了我怀里,大大咧咧的撩起裙摆坐了。 一路之上,闻雅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我靠在车壁上静静的听着,听着她从她的小时候一直说到大。我偶尔低笑出声,或者开口问一些问题,而一旁的秦音却是自离开了慕菀楼就一直默默无语,毫无动容的听着。 直到马车行至沧州以外的小道上的时候,我偏头看她,道:“你走吧!去蛮洲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从这里下车回你的家去。” 秦音抬眸看我,掀开车帘向窗外看,半晌才道:“不,我不会回去,哪里都比家好,就算是世人认为最肮脏的勾栏,在我眼里也是一个比家好的圣地。” 我心里一颤,便不敢再多言,怕勾起她不堪的回忆。我想,我比起她来说,真是太幸福了,因为至少在我想回家的时候,想找个人寻求安慰的时候,我还有家可回。想到这里,竟会有些心酸,心整个都在颤抖。 想到爹爹在绝尘楼下苍老的背影,想到母亲哀叹时的神情,不禁垂下了眼捷,长长的眼捷遮盖住了眼中的情绪,只在眼底投射出一方黑色的阴影。一旁的闻雅沉默不语,眼睛却是随着掀开的帘子看向了远方,那是家的方向。 “传闻琉国近日多了一位传奇一般的公主,身为月国暗秀宫宫主,却助得琉国退敌。又在临洲阮城帮助柳氏平冤,行为令人匪夷所思,世人都说嘉兰公主容貌倾城,眉宇间盛开着一朵桃花。不知秦音猜的可是正确?”秦音一直垂着的头缓缓抬起,纤细的手指抚着膝上的琴弦,低声道。 我轻笑,与闻雅对视了一下后,偏头看她。 “是又如何?不是又当如何?” 就算她将我认了出来,我也不希望她牵扯其中,她有她自己的命运。 她似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复又低头看琴,发丝滑落至肩掩去了她半面容颜。她缓缓着道:“当初,虽是一身布衣,发丝凌乱但我看得出那走路的姿态和那应有的礼仪都不会是一介布衣做得出来的。虽说,身旁的这位姑娘说话毫无拘束,但都是知礼之人。那时,白狐和妈妈会变成那样也是姑娘做的吧!” 我挑了挑眉,这位秦音虽说出身勾栏,但却是极为聪慧的姑娘。再马车停下之前我没在言语,闻雅也停止了说话声,一路之上,也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琉国嘉兰元年,正月十五那个月圆之夜,马车停了下来,我们分别之际,我回首叫住了她,我道:“如果你想留在这里,跟着图叶齐吧!” 这是我告诉她最后的忠告,我已经在这片土地之上闻见了肃杀的味道,这个月圆之夜,终究不会平静。 蛮洲十八部位于沧州和北望低谷中间的位置,本应该是雨林丛生的地方,却因为西面绵延的永泉山和南部的北望山,脉隔绝了一定的雨气,是这一片地带降水变得相对稀少,形成了一大片的热带草原景观。 风依旧是暖的,想着如今深冬时节,琉国以外的四国皆被大雪覆盖,这里却依旧是草色映目。夜晚的草原是广阔无垠的,银盘似的月,高高的悬挂在头顶,放眼望去,草原算是一个赏月的好去处。月光洒在漆黑的草原上像是镀了银一般,光彩照人。 我迎风而立,风贯穿我的衣裙,衣角翻飞如蝶。发髻之上的红绸飘荡在我的胸前。一下马车,便有侍从将我和闻雅领至一间帆布搭建的屋子之中。掀开帘子,愣住了。 屋内各色女子皆在其间,或坐,或卧,或立。有的环抱琵琶,有的手抚琴弦在微微调试音色。我迈步进入,向四周望了望,竟没看见秦音。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众人也未做出多大的惊讶之情,多看了我几眼后,又全神贯注的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今晚,彩旗飘扬,篝火烧的旺盛,草原人展现了他们的独有的豪迈之情,十八部首领陆续到来,围着篝火落座了之后,一年一度的盛会便开始了。 我和闻雅站在屋外,站在人群之外,远远的看着他们围着篝火欢快的舞蹈,欢快的歌唱,没有拘束,没有礼教的束缚。不似宫廷乐舞那般等级森严,也不似勾栏之中奢靡的舞曲,他们的舞蹈带着一定的民族气息,透着草原人应有的气质。 我是最后一个出场的,人群让开一条通道,我抱着琴缓步走进篝火。红色的长裙,红色的篝火,似是将我融入了进去一般。 火光将我的容颜映照得不甚真实,我透过人群看见闻雅在远处给我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我虽不知道那是具体是什么意思,但看着她笑得开怀,应该是在祝福我吧!我勾起唇角轻轻一笑,手指在不经意间划过琴弦,带着丝丝空灵,穿透云层,直达九霄。 圆月为幕,星子为缀。今晚,一曲《隐月》回荡在这宽广的草原之上,激荡在每个人的心坎中央。我依然记得,那时的夜晚如今日一般,月光皎洁,星子满天,阮城阡陌之中,沧树之下,一身白衣如雪的他,轻起琴弦,弹奏的那个曲调。虽说我的琴技无法与他媲美,手指之下的琴也无刑殇琴音色俱佳。但依旧堪称绝品。 在这样一个夜晚,我只想弹奏这一个曲调,分别半月之久,我怀念在他身旁的日子。如今的他又会在做什么呢?长桌昏灯,独自凭栏,轻酌薄酒;还是软香在怀,笙歌曼舞呢?想到这里,便不免一阵惆怅。 一曲毕,众人意犹未尽,我默然退场。抬头看着北方不禁失了神。 “瑾姐姐,可是在想美人殿下?”闻雅在一旁低语。话语中带着薄笑。 我脸色微微红晕,偏头将她看着,伸出手指点着她的眉头向后推去,半晌,轻轻嗯了一声。宴会直到深夜才结束,正如我所料,克卡部的首领柯基在宴会结束后,便去那间屋子里接我出去。在众女羡慕的眼光中,尾随柯基离去。 我本欲让闻雅留下,不想让她涉险,但她却执意跟着我,我也只好应了。 在进屋内之前,月蚀一把将我拉到屋后,跟我道:“荒楠部首领古柯今晚会有动作,宫主一定要当心。” 我恩了一声,半晌望了望天道:“既然他们这么不珍惜土地,那么朝廷就收了吧!” 当初在琉国皇宫内的时候,涵月就告诉过我,琉国最大的隐患便是蛮洲十八部,朝廷对此地放宽了政策,害怕一旦十八部联合起来攻打朝廷。如今,看来,他们内部并不团结,那么何不借这个时机,合并了呢?帮助云欢除了一个大麻烦! 而后抱着琴便进了柯基的帆布房中。一眼便看见柯基衣衫半退,露出黝黑的肌肤,半躺在床上。我垂着头不去看他。默然跪坐在床边,将琴放在身前,我心中默默的暗示着自己,自己只是个低贱的优伶而已。默念了几次,便甚是镇定的朝他匍匐拜了一拜。 听见有人低沉的道了句:“弹个曲儿吧!” 缓缓抬起头,不去看他,宽大的舞袖拂过琴弦,调试了一下音,指起指落,优美的琴音荡漾在整间屋内。 琴声弹到半路,只觉眼前一个黑影飘至近前,一把将我抱起,我惊呼出声,他便已经将我丢在了那张大床之上。我一直在等待那个时机,可是为什么还没有到呢!忍住想要一掌将柯基拍飞的冲动,任他栖身上前,重重的压在我的身上。 柯基那张脸近在咫尺,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和那雄浑的男性气息。他眼眸之中闪烁着浓厚的*。手指滑落我的脸颊,我强颜欢笑。他的手指挑开了我的衣领,我感觉此刻的时间过的竟是那般漫长,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掌摩挲着我的锁骨。 手指缓缓抬起,正欲直点他要害之际,听见门外疾步跑进来一个人,甚是大声的喊道:“不好了,荒楠部打来了!” “什么!”柯基眉头猛地蹙起,瞬间停止了手下的动作,我在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见他起身快速的披上衣服,走之前还不忘冲我道了句:“美人,乖乖的等我回来。” 文雅顺眼看去,只见夜雨眼眸冰冷异常,似有千道冰刃直袭而来。冻的人不禁一阵战栗。似是看见了自己,眼眸才逐渐缓和,却依旧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脸色浮出一片红云,纤细的手指拢了拢散开的衣领。 而后径直走到闻雅身侧,淡淡的道:“我们出去。”说完,便掀开帘子出去了。 闻雅恩了一声,小声嘀咕道:“该死的柯基,殿下还没碰的人,你竟然敢动!哼!”随后也跟着出了那间房。 “古柯,你竟然敢坏了老子的美事!”柯基高坐在马上,冲对面的人大喝道。 “美事?坏的就是你的美事!那么美的美人,待我杀了你之后,就把她抢过去!”带着浓浓的笑意,古柯背对着月光,黑暗笼罩在他的脸上,看不清神情。 出了房门,站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看着那轮圆月渐渐西斜,眼前不远处,是两个部落正在交战的人群,弯刀闪亮,刀起刀落,溅起丝丝血珠来。我闭上双目,只听着耳边的动静。就这样整整一夜,我没有睁开,我惧怕看见血腥,那些血代表着多少人的生命。 一旁的闻雅仰头看天,天际之上微微泛白,东方那片黑暗的天际渐渐地被映红,耳边依旧厮杀声不断,我和闻雅依旧静静的站在远处观望。看着那本绿莹莹的草被染成血红色,血珠顺着草叶滑落下来,滚落至泥土之中。 当太阳的第一缕阳光洒在这方草原之上的时候,战争才休止。清晨的风微凉,夹着的浓重的血腥味传入我的鼻尖,我不禁蹙眉。 闻雅带着担忧的神情偏头看我,面前的女子一身单薄红衣裙,就这样站在这里一夜,却没有去看,只是听着声响。她的心灵是善良的,她本以为身在古代,经历过战争的女子应该不会在惧怕死亡,因为对于她们来说这些应该已经细微平常。就连她,也是用了整整十七年的时间去熟悉这一切。 她也终于明白是什么才让殿下改变。是夜雨这颗火热的心。殿下如今的笑容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向以往那样面上虽笑容盈盈心却是冰寒的。她渐渐的钦佩她。 突然,自身后传来几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闻雅正欲转身去看,却听见一声极为淡然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别动。” 那人渐渐走进,只觉身上一暖,有人将披风搭在我的肩上。我本欲伸手扯下,却有一只手握上了我,我一愣,赶忙睁开双目,转身去看。 面前的人,容貌普通,是那种看一面就会转身忘记的一类人。男子头顶缠着一方头巾,腰中挂着是一把雪亮的弯刀,足蹬长靴。身旁是一匹棕色的马匹。 我顿时了然,轻笑道:“古柯大人,您不打算带着您抢来的美人走吗?” ☆、108 杀了他! “当然。”雄厚的声音自口中说出。腰中一紧,便被古柯带着跨上了一旁的马背之上,马嘶鸣了一阵之后,扬长而去。 “喂喂!你们倒是等等我啊!喂!”闻雅看着远处马上的二人,不禁气急。 叹息摇了摇头道:“殿下啊,您心尖尖上的人怎么这么抢手!” 身旁突然出现一匹马,顺着看去,只见马旁立着一位一身橘色衣衫的少年,少年拍了拍马背,道:“宫主命我在此等候多时了,雅姑娘,走吧!”说完,翻越上马,闻雅愣了半晌,指了指马上仅剩的空间道:“您家宫主派你在此候着,可告诉过你要多备一匹马了吗?” 月国承德二十四年,正月十八日晚。月国皇宫。 今夜的皇宫格外的寂静,皇后也终究按耐不住,这晚便星夜乘车离开了。 月国皇宫云娴楼之上,栏杆处,一男子身披白色的狐裘,露出里面淡紫色的锦袍,袍角的银色丝线绣制而成的雪白的莲花绽放其间。 足蹬一双黑色的长靴,身姿修长,那已经及腰的只用一根同色的发带松松扎束,发丝随意的散在肩头,风穿梭其间,如无数的墨蝶迎风飞舞。棱角分明的脸庞,那略微消瘦的下颚弧线优美,绝美的唇此刻微微扬起,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此刻注视着远方,远远的看着宫门出那一辆马车渐渐的离去,消失在视线之内。 身后传来一阵声响,有侍者弓着身子缓步走上楼梯,在男子身后站立,顿时打破了这一室的静谧,恭敬的道:“太子殿下,陛下让您前去留芳阁。” 留芳阁,乃月国常贵妃所居之所。亦为月国皇宫最繁华的建筑,如今的留芳是凤陵特意为心爱的贵妃建造的,面积大了整整一倍,金色的琉璃瓦,精致的雕花殿门,屋内红色的玛瑙串制而成的琉璃宫灯,紫檀木做的上好的桌椅,屋内暖气怡人,红色的地毯铺满整间大殿。 今夜的留芳阁里里外外灯火通明,将院内的红梅映照的格外妖艳。前些日子刚刚下的那场大雪还未化尽,残雪依旧垂挂在梅花枝头。 小径之上雪白一片,院内宫女太监立在小径两侧,待见凤池走进,连忙俯身跪地道:“太子殿下万福。” 凤池淡淡的扫视了四周,淡漠的一笑,迈步跨上了留芳阁的台阶,有宫女上前推开了殿门。一阵暖气迎面扑来,夹杂着浓浓的香气。殿内烟雾缭绕,旖旎丛生,不远处纱幔之后,有一对身影晃动,时不时还发出女子阵阵喘息之声和娇媚的低喝声。 “陛下,臣妾好难受。陛下……” 凤池脸色未变,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伸出那一直拢在袖中的手,将身上的狐裘解下,随意的扔进一旁的宫女手中,而后径直走到床榻前,微微俯身声音不紧不慢的道:“看来父皇的病是大好了。儿臣的心甚慰。”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宫女垂头走上前将眼前纱幔卷起,而后默然退去。随后便听见凤陵低沉着嗓音道:“你来了。” 凤陵侧卧在床榻之上,衣衫半退。搂着身旁的女子,那女子跪坐在男子身侧,长发未束,散在身后,脸上潮红一片,眸色中尽是*与不满。衣衫不整。但碍于外人再此,本欲起身离开,却被凤陵一把拉回,只好默不作声。 凤陵气息不稳,神色凛了凛,道:“坐吧!” 凤池挑了挑眉,找了一旁最近的椅子坐了。刚坐下,便有侍女端来一杯茶放在一旁桌几之上,香气宜人。凤池伸手端起茶杯,看了看茶色,而后笑意更深了些,抿了一口,而后放回桌几之上。 “父皇布置这一切费了不少心思吧!”凤池眸色平静无波,手又拢进了袖子之中,懒懒的依靠在椅子之上,淡淡的道。 凤陵一愣,而后皱眉,却只是一瞬间低声道:“凤池,你心知肚明,这皇位不可能是你的。等你死后,朕会对外宣称太子因不胜重担,暴病而亡。你不能怨朕,这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陛下……你……”一旁的常贵妃已经惊得脸色煞白,话音有些颤抖。凤陵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她立刻闭了嘴。 凤池嗤笑出声,斜睨了一眼凤凌,又偏头看了看窗外昏暗的天色,半晌问道:“父皇派了多少人,刺杀儿臣呢?” 见凤陵没有说话,做冥思状,道:“父皇手下只剩下一百二十名隐卫,父皇不会都动用了吧!那父皇也太看得起儿臣了,一百二十人杀一个人。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一点。” 凤陵缓缓坐起身,常贵妃拿起床榻上的衣衫为其穿上,凤陵半坐在床上长叹了一口气,似是对此分外痛惜,“朕知道你武功不高,这一百二十个足够了。况且那杯茶中还有软骨散在里面。” 凤池的双眸瞥了一眼桌上那依旧飘着烟气的茶水,复又转头看向凤陵,笑道:“是吗?可是父皇的这一举措可是害了整了整一百二十名护卫的命啊!” “什么意思!”凤陵眉头蹙起,厉声问道。 “一百二十名护卫能来到这留芳阁的恐怕也不会超过二十个人吧!他们的死可都是父皇一手造成的。”凤池依旧漫不经心的说着。 似是死的不是人,而是一群畜生一般。 见凤陵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微微泛青,凤池眼眸看向窗外,继续道:“那父皇不妨亲自问上一问。” 话落,听见留芳阁的大门猛地被人推开,涌进来一群黑衣人,带着丝丝沁人的寒意,每个人的手中都握着一柄长剑,长剑上还沾着温热的血迹,滴滴淌落在地板之上。 那些人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凤陵,又看了看椅子之上的凤池,半晌,有人从队伍之中被人扶出,那男子右臂鲜血汩汩的往外流着,神情疲惫,挥开那搀扶着他的黑衣人,径直走到床榻前,单膝跪地道:“陛下,属下在赶来留芳阁的路上遇袭,那些人神出鬼没,手段残忍。能来这里的人只剩下十七个。” 常贵妃看见这些之后,除了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之外,倒还没有晕过去,倒也很是坚强。一旁的凤陵却是有些坐不住,重重的咳了一声,而后眼眸凌厉的看向坐在椅子之上淡定从容,优雅华贵的凤莲。 冷声道:“十七个人对上一个武功平平的到也足够了。朕命令你们无论如何今晚必须杀了他。非我皇族之人,竟敢肖想我月国皇位!” 凤池的目光陡然转寒,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诮来,“凤陵,你让本座如何说你才好,事到如今竟还未曾觉悟。那便别怪本座手下无情,区区十七个人,本座还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只不过,可惜这留芳阁内无辜的人了。” 顿时,四周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气温也陡然降至零点,那双平淡无波的眸子内,此刻暗涛汹涌带着一股嗜血的味道。 突然,那队伍之中有人突然动了,长剑刺出,带着破空之声刺向依靠在椅子之上凤池的咽喉。 凤池没有闪躲,看着那长剑越来越近。 那本该没入血肉的剑突然在离凤池周身寸处之地陡然破碎,那扑过来的黑衣人显然没有料到这一点,被一股浓厚的内力打翻在地,顿时便没了动静。而这一番情景下来,凤池坐在那里没有动分毫。 凤陵用着那几乎不敢置信的眼光看着凤池,声音变得破碎不堪,他道:“杀了他!” 剩余的十六个人全部都动了,常贵妃终于在这般激烈的场景之下晕死过去。 有人说:当一个人面对另一个人的时候,你察觉不出对方的内力,那么就会有两种可能,第一,是此人不会武功。第二,是此人武功高出你太多,以至于你丝毫没有察觉。而凤池显然是第二种情况。 场中,人群周围,虚空之中突然出现数多含苞欲放的白莲,淡雅,妖媚。 众人顿时停了下来,凤陵只见凤池将一直拢在袖子中的的手缓缓伸出,慢慢抬起,指尖有白光溢出,顿时,屋中所有的人都被这浓厚的内力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些莲花似一张巨网将众人笼罩其中,使人不敢轻举妄动。那些由内力凝结而成的白色莲花围绕这众人旋转,缓缓的开放。 就在众人沉醉于这美艳的莲花的时候,那莲花突然裂开,化成千万朵花瓣,飘散在空中。凤陵只见凤池脸色陡然变得冰冷异常,修长的手指紧紧的一握,那围绕在众人身侧的花瓣陡然再次化作无数利刃袭向众人,在毫无防备之下,利刃碰触的皮肤瞬间被划破,只让人觉得自己像是被千刀刺身一般,身上顿时血流如注。 死时面相痛苦异常。他们死在美的虚幻之下,死在毫无防备之中,死在那华丽的招式之下残忍的手法。 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一点凤池很明白! 渐渐地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死一般的沉寂,像是从未发生一般。除了那地上摊摊血迹和那横七八竖的尸体昭示着这一切并非虚幻。凤池复又将手收入袖中,一旁的凤陵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吃惊这个表情来形容了。 那张脸上融合了惊愕,不解,恐惧,不安等一系列表情。 身子则是僵坐在床榻之上。待见凤池依旧分外从容的站起身,唇角笑意不减,如那高不可攀的神谪一般越过那些尸体,缓步走到近前,居高临下的将自己望着的时候,他才分外惊恐的向后挪了挪,声音颤抖着道:“你到底是谁?” “月国紫苑里的紫月翎,陛下想知道它在哪里吗?” “你……怎么……知晓。咳咳……莫非……咳咳”凤陵瞪大了双目,满脸通红,咳得愈发剧烈起来。 凤池那修长的指尖挑起凤凌的下巴,邪腻的笑起来,声音漫不经心的道:“凤陵你是在跟本座装傻吗?” 凤陵瘫坐回床上,声音有些飘忽,长叹了一口气,淡然的道:“十三年前闯入齐国皇宫的人是北望低谷的天狼族。”顿了顿,突然眼睛直勾勾的将凤池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那气质,那举止做派,那一身雍容华贵的紫色华服。 “你…。你是四国领主,凤栾华?” 当初北望圣主突然降临,并且强占了他的紫苑,他与他几次交手,确是迫于对方身份和气势,没有察觉!那个曾经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奴,身为四国领主,竟有这般隐忍。 只是为了今日之交锋,把他一举拿下,拿下他的月国!他果然报复他了,那一句话玩笑话,他竟记到今日! 凤凌不禁胆寒,这样的凤池让他感觉到陌生,让他感到畏惧! “没错。凤凌你是不是在好奇,当日你同我说的那句话,我为何会记到现在,记得来找你报仇,记得将你从皇位上拉下来,记得夺了你的江山。”凤池攥紧手,死死的盯着凤池,那眼眸中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是啊,我为什么会记得。凤凌,本座应该好好谢谢你,是你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本座,让本座记得自己的身份,记得那曾经的一切!” 凤池清冷的嗓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凤陵你还记得十三年前吗?你用了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攻破了齐国的国都,并在当夜带兵进了齐国的皇宫。而你这般急切不过是为了一个东西罢了。只不过,很不巧当你派人前去国库查询的时候,那东西却已被人抢先拿走了,你当即暴跳如雷命人全程搜查?本座说的可对?” 凤池顿了顿,重新张开手掌,突然,一个东西出现在凤凌面前,那是一对六角星形的耳饰,黑曜石制作的质地,在精美的宫灯之下泛着耀眼的色彩。 凤陵欲伸手去拿,却扑了个空,急急的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天狼族当初只在齐国国库之中取的一只耳饰,而另一只不知所踪。而本座一年前在乐林城机缘巧合之下得见了另外另外一只,并命人将此耳饰按照原物又打造了一对。”凤池眼眸之上浮现了一丝温柔之意,复又带着一丝惆怅,似乎又陷入浓厚的沉思之中。 突然凤陵激动的坐起身,一只手拽过凤池的衣袖,一只手颤抖的指着他手心之物,颤声道:“你说……这是假的!怎么会……怎么会!” 凤池不悦的蹙眉,甩开凤陵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愤恨之意:“竟都是为了那个地方!令你们竟都不择手段!”侧身,修长的手指虚虚一点,指尖所指之物瞬间碎裂。 “来人!”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瞬间落于凤池身后,单膝跪地,恭敬的道:“主上!”日耀见凤池没有言语,只是望着凤陵,犹豫了片刻,轻问道:“主上是否将他送去崆绯谷?” 凤池伸手制止了日耀的话语,皱眉道:“不急,”顿了顿,又道:“先把他带下去,记住本座还没让他死。还有,留芳阁的人和物本座不想再见到。”说完,便拂袖离去了。 “是!”日耀说完,便上前点了凤陵的穴道,将其打昏,扛了出去。 当日耀走出大殿的门的时候,院中已经无凤池的那抹紫色身影,日耀望了望身后那辉煌的阁楼,纵身离去。 这晚大火映红了半边天,将整座留芳阁吞噬其中,火苗蹿起数丈之高,热浪逼人,使得这寒冬也温暖了不少。 大火逐渐蔓延,当太子池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夜半子时。黎明到来之际,才将其扑灭。那极尽奢华留芳阁一夜之间倾覆殆尽,剩下的只是一些断壁残垣和浓浓的烟气,外加上焦黑了的泥土。 留芳阁周围的树木树枝都打着卷,树皮之上乌黑一片。宫人们在残骸之下翻找着贵妃的遗骸,最后也只剩下几根焦黑的骨头。 太子池听闻分外痛心着道了句:“父皇最爱的便是这位常贵妃了,如今佳人只剩下焦骨,那便厚葬了吧!” 史书之上将此事记载不过只言片语,一张薄纸,两三笔着墨。而此事也渐渐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作一缕尘埃,渐渐的被世人所遗忘。而那发黄的书卷之中的两三行事件的背后真相究竟如何,也没有人再去深究了。 ☆、109 我要与你合作 琉国嘉兰元年,正月二十 古柯将我掳走之后,倒是君子的很,每天只是将我唤到房中谈谈曲子而已。古柯对我渐渐的也变的甚是信任。 这日,侍从唤我前去他房中。此时的我,正闲闲的依靠在床榻之上,看着一旁的闻雅百无聊赖的撩拨着琴弦,发出断断续续的不成曲调的声响。 我应了那侍从,从闻雅手中将琴接过,转身走了出去。脚步顿在古柯房门外,忽然听见房内有细微的说话之声。我凝神细听,听见里面道。 “大人如今您的的草场跟落丹的草场近乎等同。” “恩,不过,图叶齐这回倒是安静得很,竟没来跟我抢。” “大人准备怎么做?” “过几日去试探试探他再说。倒是周围的那帮兔崽子们,见着我得了那绝世美人,分外眼红的很。大抵不过一个女人罢了。等老子玩腻歪了,老子将她赏给你们可好?” 突然,自门外发出声响,古柯身边的人猛地站起,低沉着嗓音呵道:“谁在外面!” 不多时,自门外走进一女子,女子一身大红色拽地长裙,裙身之上未有一丝装饰。三千墨发被挽做顷髻,红色的绸带穿过发髻垂落在肩头。眉宇间的血色桃花妖艳异常,绝美的容颜之上一双星眸格外耀眼。朱唇噙着笑意。 见女子走到古柯面前微微颔首,施了一礼,道:“大人。” 古柯见到是我来了,眼眸一亮,本是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半推着我让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则是立在一旁。 他身旁的那人见后,咳了两声,躬身退了出去。 “大人,奴婢刚刚不甚听见大人要去拜访落丹的首领,不知道可否能带上小女子一起去。”我仰头将他望着,低声唤道。 古柯愣了一下,反问道:“为什么想去落丹。” 我见他似有怀疑之意,赶忙将琴放在一旁地面之上,冲他便是倒地一拜,“大人,小女子曾受落丹的首领的恩惠,此次前去,想要报答他的恩惠。” “怎么报答?可是要以身相许吗?”古柯声音轻浮的问道。 我心中一紧,忙朝地面上重重的一磕,带着哭意,哽咽道:“奴婢被大人救起便是大人的人,怎敢还有如此念想。” 一束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照在我前方,我的手离那片光亮隔着半寸的距离。而我的整个身子则是笼罩在古柯巨大的阴影之下。 一双粗糙的手掌将我的下颚托起,让我只能抬头将他望着,他细细的端详着,半晌挑眉道:“此话当真?” “奴婢怎敢欺骗大人。” 古柯松开了我的下颚,然后将我扶起,又让我坐回椅子上,笑着道:“不就是去见个图叶齐嘛,大人我还没那么小气!” 出行的日子被定到三日之后,正月二十三那一天。 正月二十三这日天空灰蒙蒙一片,天空之中飘洒着丝丝细雨,如水晶串制而成的珠帘。远处南方的方向的北望低谷被雨幕遮掩的不甚清晰,只能隐隐的看见其大致轮廓。天上偶有几声鸟的低鸣,声音带着空灵之感,飘荡在着广阔无垠的草原上。 古柯命闻雅充当了我的侍女,她今日一身简单的侍女裙,脸上未着脂粉,清秀的面容正如这蒙蒙烟雨一般雅致。 纤细的手指撑着一把二十四骨的油纸伞,她回眸看了看远处雨幕之下似乎有一辆马车静静的停放在那里,而后转身掀开屋帘道了句:“瑾姐姐,大人已经备好了马车了。” 闻声而出的红衣少女冲闻雅浅浅一笑,闻雅似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后,将伞撑着少女头顶,扶着她便朝远处的马车走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屋后的一片红色衣角,随风鼓舞着。待那马车远远离去,屋后的人才缓步走出。 莹白如玉的手中握着一把精致小巧的白玉笛,一张白色的面纱遮挡住女子的容颜,紧跟着自她身后又转身踱出一个男子,一身橘黄色长衫,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柄油纸伞,将伞打在女子头顶,半晌缓缓道:“接下来怎么做?” 马车很快便抵达落丹部的地界,停在一幢石头砌成的房子前,这是草原之上唯一一座石头房。是落丹首领图叶齐的住所。两层高的小楼,几扇不大的小窗,楼梯在小楼一侧,狭长的楼梯通向二楼的一处小门外。 古柯下了马,将缰绳递给一旁的侍从,闻雅走上前,将手中油纸伞递给古柯,古柯接过后径直走到马车前,扶我下了马车。古柯身上已被雨水打湿,齐肩的发湿漉漉的淌着水,将伞打在我的头顶,揽着我便进了那石头房。 楼下的厅室倒是不大,但屋内东西倒是齐全。古柯扶着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之上,我冲他娇媚的一笑,而后我侧眼望去,图叶齐身材矮小,而古柯身材却是高大魁梧,巨大的阴影便映了下来,将图叶齐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图叶齐笑意盈盈的伸出那双不大的手,朝古柯甚是礼貌的作了作揖,古柯回了礼。两人这才落座。图叶齐身子灵活的蹦上了主坐之上的椅子,而后才坐下,双腿够不着地,反而在空中直摇着。像是一个不大的孩童,甚是可爱。 图叶齐坐定后,朝我这边看了过去,看后不觉一愣,而后笑言:“我认得你。” 我站起身朝图叶齐盈盈一拜,笑的分外妩媚,道:“还得多谢大人当日的恩情。”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而已。”图叶齐的小手端起一旁桌几上的茶杯,眼眸扫了一眼那又坐回椅子上的女子,似有深意。复而又低头抿了一口茶,道:“不知古柯大人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 两个人谈了一阵后,但见图叶齐跳下椅子,冲古柯满含歉意的一笑,拱手道:“实在不好意思,茶水许是喝多了,出恭,出恭……” 我脸上堪堪一阵红晕,分外娇羞的掩面轻笑,垂着头不语。 图叶齐转身出了房间,站在屋外草坪之上,看着雨绵绵不绝,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正准备转身回去,听见有人轻唤,转身去看。那雨幕之中站着一位素衣女子,容貌清秀宜人,女子右手之上还撑着一把油纸伞,正缓步走来。 图叶齐认得此人,正是那一次他招待的人的其中一位,与刚屋中的红衣女子是一起的。 “姑娘有事?” 闻雅轻轻一笑道:“有个人想要见您,不知您可否一见?” 图叶齐虽说心上疑惑不已,但还是随着闻雅去了,因为他似乎是记得这个女子,有着一张明媚的笑颜,行为举止之上挺无拘无束,大大咧咧的。 图叶齐跟着闻雅渐渐的远离了住宅,渐渐地头顶之上的雨停了,闻雅将伞合上,抬眼看天,见头顶的那片阴暗的黑云渐渐散去,露出一丝光亮来。 两人来到了方辽阔的草原上,整个草原经过雨的洗礼变得草色青葱,水珠顺着细细的叶片滚过至泥土之中。阳光慢慢的透过云层完全暴露在天空之上,将这片草原镀上了一层金色。 图叶齐突然发觉,不远处,阳光之下站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身橘色衣衫垂首而立在女子身后,见女子将手中油纸伞收起,上前走了两步接了,而后又退了回去,依旧如刚才那般静静的站着。 但见女子一身白色繁复长裙,外罩一件同色简单薄衫,全无任何装饰,简单素雅。风自她身侧吹过,裙摆微微掀起。墨发用一根同色发带松松束于发梢处,那及腰的发,在身后翻飞。女子背着着他,使他看不清她的面容。见她莹白如玉的手上握有一只精致小巧的白色短笛,不断摩挲着,似是分外珍爱一般。 再走近些,见身旁的闻雅快走两步到白衣女子近前,面带笑意的道:“人带来了,一切顺利。”又比了一个甚是奇怪的手势。 图叶齐只觉得心中的疑惑渐渐的升起,心中不断的猜想这个女子是谁?难道是那日一起来的那位白衣女子吗?那个名唤什么南宫婧妍的女子。 话落,那对男女齐齐的转过身来。刹那间,图叶齐只觉得冷汗直冒,像见到鬼一般面带惊恐,颤抖着抬起胳膊,舌头不禁打着卷道:“你是……你是……?” 那女子微微一笑,笑的无限美艳。使得眉宇间的那朵血色桃花似是在慢慢开放一般。将手中的白玉笛微微打了个旋,略微清冷的嗓音自口中滑出:“大人,好久不见。”说着,朝图叶齐微微欠身。 图叶齐向前走了两步,用那双小手揉了揉眼睛,再定眼看去。女子有着一张倾城之姿,眉如柳,那双分外耀眼的眸子如他记忆中的那般深邃柔和中带着微微清冷,使人不敢轻易与之直视。她美的似九天之上的仙,遥远而不可高攀。 他只记得那天来的女子之中,那个名唤南宫婧妍的女子也是出尘的美丽,但为何他会觉得她的那种美只是个虚幻呢?只是一个皮相而已呢? 眼前的这个女子却是入骨的。难怪他会觉得跟随古柯前来的那个女子很不一样,长得虽同她一模一样,但她的那双眼睛却是模仿不了的。他记得那天跟她同来的人当中,男子长得皆俊美异常,可她却没有做出任何逾越的动作。可今天来见他时,却对一个相貌极为普通的古柯大献殷勤,笑的妩媚。 “大人心里一定很好奇,不过可以告诉大人的是,那个女子的确是假的,是我专门安排在古柯身边的人。”图叶齐还在沉思中,被她这一句话生生打断,不禁好奇的偏头问道:“那姑娘唤我前来可是有事?” “不错,我来找你合作。”顿了顿,复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短笛,若有所思的又道:“不瞒大人说,琉国新册封的嘉兰公主便是小女,小女名唤百里瑾。蛮荒十八部乃是陛下的心头大患,想要收服却又害怕他们联接对抗朝廷,所以,大人可愿助我?” 图叶齐的心陡然又提了上去,如今的蛮洲十八部的柯基已死,克卡部已被荒楠部合并,此次古柯前来他心里明白他的目的并不单纯。如今的十八部已经不是一条心了。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女子竟是那位带有传奇色彩的嘉兰,不过依他看来,她的确做得来。 “公主告诉在下这个,不怕在下将此事泄露给其他十六部吗?”图叶齐扣了扣手指,抬头将我望着。 我轻笑出声,“我自第一眼看见你便信任你的人品。” “那事成之后我会有什么好处,我不能帮你白干。” 我将手中玉笛一握,伸手指了指这偌大的草原,道:“届时十七部合一,这整片草场便都是你的。可是满意?” 就这样,我跟图叶齐一拍即合。我便想着要先给古柯来份惊喜再做其他。 镜子里是一张极为普通的男子的面容,就如那丢在大街之上一抓一大把那种的等同。修长的手指慢慢抚上脸颊,抚上眼眸之上的那淡淡的眉。似是甚是满意的冲镜子内做着各种表情。表情也无甚僵硬。 不觉佩服闻雅,她做人皮面具的功夫着实很精细,将古柯的模样做的一般模样。手托着下巴,故作沉思道:“身材不够魁梧,唔,看来得吃的胖一点才好。” 要说真正的古柯去了什么地方,我可以说是那阴森之极的修罗地狱。原因是何,那边要从昨日跟图叶齐告别后说起。 古柯此次前来目的果真不单纯,一是为了应了我的请求,二是为了试探。图叶齐回去后同古柯寒暄了几句,小手一挥颇为大方的为两位安排了住所。 当晚,扮作我的浮池略施美人计借身体不适应邀古柯来自己的房中,古柯倒是不含糊,端了药碗便掀帘子进入。 浮池蜷缩在被子中嘤咛了一声,好看的秀眉微微蹙起,似是分外难受的模样。古柯瞧着美人难受,心里不免一紧,将药碗放在床头,扶浮池坐起,靠在自己肩头。 古柯这个人可以说是一位穿衣极为讲究之人,一身淡蓝色的劲装,腰中用一根黑色的腰带绑束,腰中还插着一把极为精致的匕首,足蹬一双黑色长靴,看起来分外利落。 古柯轻问:“怎么样?” 可以说古柯是一位极为温柔的人,不过要是你知晓他这般做只是表面功夫的话,会不会一身冷汗呢? 要说我见过最温柔的男子那边要数凤池了,亦记得那时自个不甚中了姑蛊在华梦中的床上蜷缩作一团的时候,他会甚是温柔的用他那双微凉的手掌轻抚我的额头,为我撩开那微乱的发丝,而后将我抱在怀中,让我枕在他的臂腕。可他这般温柔这下却是道了句听煞风景的话,他说,就算痛死也不愿同我说起吗? 浮池再次蹙眉,轻哼出声,脸上也浮出两片红晕来。古柯腾出一只手端起床头桌几之上的药碗放在浮池的唇畔,再次说道:“把药喝了。” 浮池唇侧刚刚碰触药汁便将头偏向了一旁,古柯有些不悦的蹙眉,道:“怎么?” 浮池声音略微沙哑着道:“大人,烫。” 古柯将药丸贴向自己的脸颊,试了试温度,又将药丸伸到浮池唇前,“怎么会,快把药喝了。喝了就不难受了。” “大人,就是烫嘛,而且苦,大人,奴婢喝不下嘛。” ☆、110 大人您印堂发黑,必有血光之灾 两人僵持了半晌,可急坏了门外看热闹的几个人,闻雅探着头,低声道:“像他这种人一定不会那么做的。” “未必。”一声清冷的嗓音自身后飘出。 话落,闻雅甚是惊讶的看着古柯将药碗端到自己唇边喝了一口,复又将药端到浮池嘴边。 “瑾姐姐,古柯真的喝了呀,您怎么猜到的?” 古柯一定没料到,他的好心却致使自己丧命,仅此一口,便是穿肠剧毒。不过此毒不会给他造成太大的痛苦,他死的很快。 带着满眼的不可置信,手中端着的药碗滑落在地,仰躺在冰凉的地面之上,看着床榻之上原本还分外虚弱的浮池此时掀开被子缓缓站起身,眼眸之中寒意见重,却是听见门外掀帘之声后,恭敬的躬身。 古柯只见逐渐涣散的眼眸中看见门外进来一位白衣胜雪的美丽女子,那女子的面容竟和瑾的容貌一般模样,只是这个女子的眸色却比瑾的眸子更加好看,似天上繁星。他模糊之中听见瑾唤那女子一声,“宫主。”而后那女子清冷的嗓音自耳边缓缓传来。 “浮池,做的不错。”顿了顿偏头看他,道:“古柯,你安心的去吧!本宫会好好的用你这个身份的。” ……。 “哈哈,大人的酒不错。”古柯仰天爽朗的一笑,一只手握着酒杯,一只手揽过身旁的红衣美人,美人朝古柯怀中靠了靠,含羞的低垂着头。 “那是那是,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好酒,今个便宜你了。”桌子的另一侧坐着的是身材矮小的图叶齐,嘴中含笑,微微转动酒杯若有所思的侧了侧脸,余光中看着那微露一角的帘子。两条小腿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复又转过头,看着对面的男子。 “大人,您看我们联合之事?” “好说好说。” 随后,男子分外轻浮的一笑,作势伸出那双修长的手指勾起面前美人的下颚,轻声道:“浮儿,给爷笑个?” 美人正是扮作我的浮池,浮池轻咳了一下,伸手推了推男子,头垂得更低着道:“宫主大人,可是要奴为您宽衣,坦诚相待吗?” 古柯正是我,这话说完后倒是我咳了起来,端起桌上的茶杯欲顺口气,却着实忘记了那杯中盛的是实实在在的酒。这不,我可得更厉害了些。浮池小嘴嘟起,轻抚我的后背,为我顺气。图叶齐在一旁轻笑出声,复又为我倒了杯茶水,递到我面前。 本宫主着实英明,那些十六部果真在落丹纷纷安了细作。那些人定是将今个看到的一切原封不动的汇报给自己的主子,这便是我使得障眼法。让其余十六部认为我荒楠部的古柯与落丹首领图叶齐分外熟络。有欲联合之心。 离这里最近的是耶哈部和支葛部,两个首领最先坐不住,遂,相邀了时间谈论此事。 耶哈部的蒙德是个有着极大好胜之心的人,而支葛部的纳支绪却是个遇到事情火烧屁股坐不稳当的人。这两个人聚到一块可想而知。两个人在帐中咬了咬耳朵,最终敲定。 所下的决定则是两个人着实搞不定图叶齐跟古柯两个人,再者这整个草原的存亡又不只是他们二人的事情,需联合其他几个部落。 三天后,由蒙德主持,剩下的十六部来了个大聚会,聚会的内容则是重新划分草场的问题。唯独忽略了图叶齐跟古柯两个人。因着这两个人的草场是在太大,几乎占了整个草原的三分之一。想着这两位着实不会同他们重新划分草场,因此直接将他们剔除出局。 大会召开这天万里无云,蒙德找了个空旷之地大摆了宴席。不多时,众人纷纷落座,十六部首领高高举起酒杯,齐齐喝了一声‘干!’ 杯子重重被放在桌案之上,带着浓浓的怒意。耶哈部的蒙德首先开口道:“大家听我一句,这图叶齐跟古柯看样子是联合了。到时候他们联合起来打我们可不成,我们应当主动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紧接着支葛部的纳支绪也嚷嚷道:“对,我们应当主动出击!” 众人顿时炸开了,顿时众说纷纭。 “前几日,他古柯还抢了克卡部的草场,杀了柯基。还抢了个倾国美娇娘。” “对,听闻战况惨烈!” 不知是谁站了起来,喊了句:“我们不如将他们的草场夺来。到时候分地!” “各位,再说什么呐,这么起劲,什么分不分的。也让大人我来听两句。”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愣了,四周的空气似乎也随之停止了,周围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随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立着一小队人。 为首站着的是一位蓝色劲装的男子,男子一手抚着腰间精致的匕首,一只手揽着身旁娇弱的红衣美人。美人额头的血色桃花格外鲜艳,衬着更是妩媚动人,令人怜爱。在一旁是一位个子不高的男子,男子用头巾扎束,一身褐色短衫,足蹬黑色长靴。 一只手拎着一个酒壶。而这二人身后则是站着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女子撑着一把二十四骨纸伞,阴影笼罩下来,使人看不清表情。 她身旁立着一位一身橘黄色长衫的男子,男子容貌姣好,男子有着一张好看的娃娃脸,嘴唇抿着,神色漫不经心,正低垂着眼双手摩挲着一把匕首。而他们四个人身后,其余的人则是一人抱着一坛酒。 这是蒙德意料之外的事,想着他们既然未被邀请,断不会厚着脸皮前来,也就没有准备多余的桌椅。可众人却见这为首的几个人就那样掀了衣袍大大咧咧的坐在席尾的草地之上,挥了挥手,身后的那些搬酒的人留下来两坛之后,其余的搬去个桌。 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禁面面相觑。 蒙德站起身,满含鄙夷着道:“什么风把你们二位吹来了?” “这不听闻蒙德大人在此地摆宴前来凑凑热闹而已。你们继续,继续。”我扫了他们一眼后,分外好爽的掂起那摆在面前的酒坛,揭开盖子,做陶醉状。啧了啧嘴,一旁的红衣美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两只精致的酒盏放在我二人面前,为一旁图叶齐斟了一杯,又为自己满上,自顾自的喝起来。 不过这酒的确是好酒,图叶齐他那木头房下面埋藏了近二十年的女儿红,酒味浓郁。酒香很快飘散开来,本是端坐着的众人皆是猛地深吸了两口,抿了抿唇角,又望了望四周,再吸了一口,一咬牙,揭了。顿时,耳畔便传来倒酒的声响。 我跟图叶齐干了一会,但见众人只顾着喝酒了,半点没有要进入正题的意思,站起身,喝道:“喂喂!各位别只顾着喝酒啊,该说的,还得继续说。” 众人纷纷看向我,顿了顿,又都将手中茶杯放下,小声议论着。 支纳错终究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将手中杯子重重放下,酒被溅出来些许。眉一蹙,嘴一抿,眼一瞪,叉着腰,伸手指着我道:“我们今个是来讨论草场划分的问题,你瞎掺和什么!” 我单手托腮做沉思状,复又微微扬起下颚,淡淡的道:“当然关系到我们,我们亦是草原上的一份子,也得多分给我们两块地方不是?” “我们是要…。”支纳错脸色被气的通红,正要张口脱出,被一旁的蒙德生生打断。 “我们是要重新划分我们其余的十六部草原。我们要是将你们的草原也划进去的话,到时候分给你们一块小的。你们一定不愿。” 我半眯了眼眸,忙点头笑道:“蒙德大人说的是。那分吧,我们听听分后的草原的布局,到时候不要打错了才好。” 蒙德张张嘴也不好辩解,众人只好硬着头皮将其余十六部所属的草场重新公平划分。 大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午时时分,日头毒的刺目。但见众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拱手朝蒙德拜别。蒙德满脸僵笑的回着礼。而此时的我依靠在红衣美人怀中,枕在美人大腿之上,因觉得日头着实刺目,身后一身橘黄色衣衫的少年撑起一把油纸伞打在我头顶。 我满意的将眼眯了眯,撩起美人的一缕秀发在指尖把玩。图叶齐侧身趴在我近前,低声问道:“我们走不走?” “不走,好不容易来一次,干嘛要走。”我漫不经心的答道。 是以,当蒙德安排侍从收拾酒宴之时,看见我们二人依旧没有要走之意,估疑的走来,在我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道:“你们不走?” 等的正主终于到了,我也不好在去敷衍于他,便坐起身,似是有件分外要紧的事情一般,急急的坐起,有急急地扯过他的袖子,将他扯的老远后,有甚是警惕的打量打量四周,确定此时我们二人谈话不被第三个人听到后,眉头微皱,面容分外凝重着道:“大人我看你印堂发黑,今近日必有血光之灾啊!” 蒙德一怒,甩开我扯着他袖子的手,转身踱步而走。我急急追上他,将他拉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扯着他的裤子,满含悲痛的又道:“大人,听我一言啊,大人。” 蒙德气愤之极,一脚将我踢开去,我再次抱上他的腿,扯着他不让他走。蒙德大喝道:“古柯,你搞什么!放开老子!” 远处的一群人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一大奇观,半晌,美人挥开挡在自己眼前的油纸伞,瞠目结舌。橘色衣衫的少年单手托腮作冥思状,图叶齐吓得跌坐在地,闻雅则是伸手指着对面那副场景颤抖着嗓子道:“她……她这可是给人跪……跪下了?” 图叶齐揉了揉眼睛,又扑进去看了看,亦颤抖着道:“她的确是……公主没错吧……” 他们看的不错,我的确给他跪下了。为了达到预先想的效果,扯着他的裤子声泪俱下。不多时,他们更诧异了。 只见远处的那两个人,此刻换了换位置,变成了我站着,他跪着。面色诚恳。而后,只见我将他扶起,二人并肩走了过来。 我满含笑意的跟蒙德拱手告别,闻雅看着蒙德离去,最先凑到我面前,低声问道:“刚才你们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说他最近有血光之灾罢了!”我不以为意的整了整衣襟,抖了抖袍子之上的尘土,随后,抚膝道:“说实在,挺痛的。” 按照我预先的设想,我们二人今天在远处的那一幕会被其他部落安插的细作窥视了去。而后,那些细作会去向各自的主子汇报。至于汇报的内容嘛,便是耶哈部的蒙德经不起荒楠部的古柯几句软语便与之交好了! 果不其然,本就是憋了一肚子气的其余十五部便一致认为此次大会是他蒙德跟我们商议好的计谋。 蒙德自是不认,憋得满脸通红,辩解道:“老子发誓,断不会与他古柯结盟,他今个莫名其妙说老子近日有血光之灾!” 蒙德不辩解还好,这一辩解误会更大。应是将他说成了一个窝藏祸心,包庇小人的伪君子。 第二天,图叶齐房外的侍从便急匆匆的跑来,气喘吁吁的道:“大人,大事不好了!耶哈部的蒙德大人被杀了!他的那方……那方草场被其余十五部的……的大人瓜分了!” ‘啪’的一声我猛地拍桌而起,“不错,正才是真正的游戏开始的时候!” 这一天是琉国嘉兰元年,正月二十九日 …… 蛮洲十八部此时的天要变了,四周风起云涌。仅仅一周的时间,剩下的十五部内部便出现了裂痕,各个心怀鬼胎,据闻,其间有人请客吃酒,当夜,被请的四个人便全部毙命。这下好了,十五部又失其四。多余的土地怎么办呢,那边打吧! 图叶齐所在的落丹在最南边,靠近北望低谷,而古柯的荒楠部紧邻死去的耶哈,这两片草原倒是落了个宁静祥和。 一行人聚在图叶齐的木头房子中吃酒,图叶齐坐于高坐,面露欢喜,开怀一笑,而后站起身,端起桌上酒盏就冲我遥遥一敬,“公主殿下好计谋。” 我微微颔首,眸中含笑,站起身回敬了图叶齐道:“我们只等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瑾姐姐,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死了一,二,……七个,还有十一部再减掉图叶齐,还有十个人!”闻雅掰着指头算着。 一身鹅黄色长裙的浮池换回了原来的相貌单手托腮偏头看着我,缓缓道:“宫主一定是在想添油加醋,这档子事就交给我们吧!” 那场仗一直打了一周之久,其间图叶齐和我皆传出收容难民一说。并在荒楠部和落丹中大摆救济粥,救济难民。 一时间那些不想饱受战火的民众,齐齐涌来。一周之内,十部之中陨落四部,等他们平分了那些草场欢天喜地的回家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部落之中的子民却走失了一大半,一问才知,全部跑到了我们这里。顿时大怒。却又碍于刚刚打完一场,跟着打仗的民众困乏,只得与我们谈判。 “我说你们的子民在我们这里得了我们一周的救济,各位是不是得给个报酬之类的呢?” 六部首领顿时面面相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变向勒索嘛。但自己的子民的确还在他们那里,害怕他们一怒之下在将他们杀了个干净可如何是好。最终,图叶齐挺直了身板,笑道:“各位,不如将你们夺来的草场各自分来一半,全当报酬了。” 就这样,六部本来就是因为人多,自己平分到的草场便也不会太多,这下好了,在自己的分的那一部分之中在拿出来一半给他们。心中倍感不爽,却各个又是敢怒不敢言,谁让自己刚刚打了一场仗呢! 六部首领分外愁苦的将那所得不多的草场分给我们,领回了自己的子民。事情慢慢平息下来,是在三月十六日。 ☆、111 如果这是命,那么我闯! 三月中旬,春分刚过。想着此刻的月国该是莺飞草长,冰雪融化,大地回暖的季节。我抬手遮阳,看向北方的方向,渐渐的出神。 玉,我开始越发的想念,越发怀念跟你在一起的时刻。在到蛮洲之前,曾写了一封信寄回月国,也不知道你是否已经收到。若是收到,你会回信给我吗? 远处,蓝天之上,一道白影自高空俯冲下来,落在那青葱草地之上。我回过神来,看到小白此刻就落在我面前,心中竟是分外激动,喜悦的。 我蹲下身,将它小心翼翼的放在掌间,轻抚它的如雪一般明亮的羽毛。看见它嘴中衔着一封信笺,取下来后,细细端看。 发觉那信封上描摹了一支桃花枝,一时间觉得分外好看了些。 拍了拍小白的翅膀,看着它远离自己的视线渐渐飞远,渐渐飞向那蔚蓝的高空,觉得心也随着它飞远了。 打开信封,一股带着雪水融化后的冰凉,带着春意之下盎然生机,带着新生物的吐纳之气,扑鼻而来。那是一支未全吐出嫩芽的树枝,枝干之上有微微圆润如绿豆般大小的圆粒。欲吐出它那第一片新叶。我似乎是看见了月国的树吐出新芽时的场景。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甜美的笑意。 将信笺打开来看,是我熟悉的骨力道健,却又劲媚,如君子那高洁傲岸的品格。 瑾儿, 初见你的来信,我很高兴。看见那只新柳了吗?如今的你,就如这只新柳一般,初露锋芒。你不在是一个年少的女子,你会渐渐的成长,变得可以独当一面,变得懂得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什么是责任。我很高兴能看见这样的你。 你还小,日后的路还会很长,但你要记得,我想让你伴在我身侧,和我携手看这日升日落,山河更替。我等你…… 我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深深的吸了吸鼻子,抬头望天,口中呢喃:我愿。 月国承德二十四年,三月八日,月国皇宫 寂静的夜晚,烛火映照着的宣政殿灯火通明,巨大的琉璃宫灯悬挂在帐顶,屋内香炉中的香气缭绕,窗棂半开,有些许微风挤进屋内,使得金色的纱幔随风飘飞。 桌案旁,一男子一身黑色锦袍,领口微开,露出里面白色的亵衣。及腰的发随意的散在肩头,有的滑落到胸前,男子微垂着头,纤细的手指翻阅着桌案之上的奏章,好看的眉眼时而蹙起,时而平淡无波,时而暗涛汹涌。 烛光映照在那张虽消瘦却依然绝美的脸上显得不甚真实。 突然,殿门似乎是被谁推开来,宫女冬梅低头疾步走来,站在桌案前,轻唤:“殿下。” 这句话并未引起男子的注意,只传出一个极淡的鼻音。冬梅似乎是早已习惯一般,偏头看了看虚掩着门,再次轻声道:“殿下,夜炫公子求见。” 这次却是传来一个带着疑惑的轻恩,随后,男子抬起头,倚在身后身后椅子上,才看向冬梅,微抬了抬手道:“让他进来。” 这一声刚落,就见殿门被极快的推开,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随后,一道蓝色身影快速的踱到桌案前,身上玉佩发出叮咚脆响。 凤池抬眸看他,夜炫有着一英气的面容,一双剑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此刻唇角紧抿,眉头紧蹙,神情略微慌张,但还算镇定的道:“暗夜山庄出事了!” 只此一句,使得凤池好看的眉眼微微眯起,凛了凛神色,沉声道:“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回到家中后,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惠国那边的店铺开始不在受暗夜山庄的控制,夜阑也是急的团团转,急急的赶来了。爹娘更是愁容满色,就在昨天,爹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突然变得神志不清起来,今晚却……却失踪了。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讯息。”夜炫攥着拳,满露愁苦之色。 凤池单手扶额,而后猛地抬起头,看向站在夜炫身侧的冬梅道: “备马,去暗夜山庄。” 月上中天,月光挥洒在奉城内街道之上,突然寂静的街道之上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两道黑影快速驰过,策马拐进幽深的小径中,小径两旁的竹林透着丝丝微寒,月光透过竹叶,在地面上照射出斑驳竹影。 暗夜山庄此刻灯火通明,绝尘楼下,虎纹立在一旁,看着眼前来回踱步的夜阑,走上前,揽过她,沉声道:“阑儿,会没事的。” 夜阑眼中似有泪水,在虎纹怀中轻轻点头。几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虎纹和夜阑齐齐抬头望去,远处为首的是一名黑衣男子,俊美的脸上此刻毫无表情。 他身后紧紧跟着的是一身蓝衣的夜炫。虎纹松开夜阑,上前便要倒地跪拜,被疾走过来的凤池拦下了。 凤池的脚步顿在绝尘楼前,似是想起了什么,偏头问夜炫道:“此事夜雨知道吗?” 夜炫看了看四周,道:“相必此消息一经传出了吧!今晚,爹娘被人掳走后,我本欲去追,有些人拦了我的去路,说是他们已经派人追去了。我才知小妹在这里安排了人手。” 凤池淡淡的点了点头,正欲推开绝尘楼的门时,忽然听见有衣诀落下之声,转身去看,只见一清秀男子左手捂着右臂,而右手还握着一柄长剑,但右臂似乎是受了伤,眉头紧蹙,待看见凤池后一愣,却很快恢复了神情,单膝跪地道:“在下是暗秀宫雨轩阁的于秀,昨日同玉主子一起前去追那些人,玉主子让在下先拿着这个回来,说是务必要交给太子殿下手中。”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带血的书信,恭敬的举过头顶,凤池眉头微蹙,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一脸震惊之色的夜炫,抬手接过那张信,捻开来看。 半晌,那张纸被紧紧的攥在凤池手中,指尖微微泛白,而后复又慢慢舒展开来,将那张皱得不成样子的纸递给夜炫。夜炫不明所以的将信接过,看着此刻的凤池。 那双灿若星河的眸子此刻冰冷异常,四周的温度也渐渐的降了下来,似是猛然间跨入那极北之地的雪域一般。 一阵风划过脖颈,使得夜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将视线慢慢移到纸上,须臾,分外愤怒的将信扔到地上,道:“该死的惠太子宏。” 虎纹弯了弯腰将纸拾起,摊到夜阑和自己面前,看完后,虎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抱拳,恳切的看着凤池道:“太子殿下万万不可。” 凤池眼眸淡淡的扫向了南方的位置,唇角露出一丝苦笑,半晌低低的道:“如果瑾儿回来时发现伯父伯母死于非命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我不敢想象,她不会想看到这样的场景。我既已窥视天命,便晓得结局是如何,本想博一把,却不料终是躲不过,逃不掉,那便就这样吧!” 如果这是命,那么,我闯。 凤池将虎纹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转过身,用着那近乎淡然的神色,冲身后的夜炫道:“暗夜山庄交给你了,好好打理它,不要让瑾儿回来后看见破败的山庄,萧索的家。” 说完,走下绝尘楼的台阶,负手站在于秀身侧,道:“今晚的决定不要告诉除了如今站在这里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你的主子。” 而后,凤池跨上马便疾驰而去,未束的发在风中翻飞,众人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才回转。夜炫拉过于秀,声音尽量保持着平静,深吸了一口气道:“小妹是暗秀宫现任宫主?” 于秀点头,夜炫继续问道:“那歆夜呢?” “是尊主。” “……” …… 月国皇宫宣政殿内,凤池掀袍坐在榻上,低声唤道:“日耀。” 余音还未落,一人已经翩然落在榻前,恭敬的屈膝跪地,等待着榻上之人的吩咐。 “速去将月召回。另外撤了在月国皇宫中的人手。仅使寒雨和冬梅留下。” 琉国嘉兰元年,三月十八日。 近些日子,从支葛部中传出来这样一则消息,消息说一牧民在自己放牧的地方挖出了宝贝,据说很多人都见了,是一只价值不菲的六角玉壶,拿去沧州当铺典当,竟当了千两银子。 后有人蜂拥而去,也都纷纷拿到了几件值钱之物,虽说没有那只玉壶的价钱贵重,却也分外珍贵。支纳错听闻后下了命令,将那地方圈了起来,不再让人进入。 可像这等好事每个人都想要,支纳错便也是如此,想着趁着深夜将那宝贝全部挖出来,省得紧邻的几个部落听到风声后来同他抢。 是日夜,支纳错猫着腰偷偷溜进了那方草场,没有惊动任何人,四周寂静无声,显得异常诡异了起来,那近在咫尺的路似乎是变得遥远,连连向前走了好久,却没能进入那片草地,反而是犹如鬼打墙一般晃悠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使得支纳错烦闷的拍着他那光秃秃的头顶。突然寂静的夜空之中传来一阵诡异的嗤笑,有谁的手搭上了自己的肩头,支纳错浑身一颤,余光中瞥见肩头的手莹白且修长,颤抖着身躯,顺着那手臂向上看去,竟发现竟是古柯。他身侧站着的是矮个子的图叶齐。再看向他们身后则是那位宴席上所见的绝色美人。 支纳错转过身后,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暗叹幸好不是鬼,却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有确认了一遍,自己的确为看错后,大喝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啧啧,支纳错大人太不够意思,有宝藏竟然还藏着掖着,应该拿出来让大家分享分享嘛!”我挑了挑眉,啧了啧道。支纳错僵笑了半晌,耸了耸肩道:“不好意思,这里……” “妈的,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诡异!”支纳错的话还没说完,身边不远处便又想起一道声音,而后,支纳错便感觉有什么撞上了自己的后背,却还没说话,身后便有人怒道:“谁走路这么不长眼睛!” 两个人同是转身,顿时四目相对。 就这样,不多时,包括我和图叶齐在内八部首领齐聚,却不是为了商议草场划分,也不是喝酒谈天,而是月黑风高,事宜抢宝藏。 支纳错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一片诡异的宁静,他道:“既然大家都知道了这事,我也不再瞒着了,不过这地方今晚邪乎的很,我们分头去寻,谁找到算谁的。” “好!”大家异口同声。檀溪部首领看了看我身后的美人,爽朗的一笑,嗔鼻嗤笑道:“没想到古大人好雅兴,这等场合竟还不忘带着美人。” 我一把揽过身旁的美人,笑回道:“生不能同在,死要同穴。有美人在身旁,壮胆子!” 挥手告别了他们之后,见着他们踏入一方虚空,各自消失不见。我轻轻一笑,并没有动,没多久见图叶齐从虚空中钻出走到我面前。一脸喜色道:“浮池姑娘说的一点都不假呢,果然又回到了这里。” 浮池轻哼了一声,指了指一个方向后,妩媚的一笑道:“九曲浮华阵,还没能有几个人能走得出去。九中三生门七死门。三生门中又有千种变幻,就算有人进了生门没有人指点,他们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向前慢慢走着,突然轻问:“依你刚才所言,竟还有人走出了?” 浮池支支吾吾了半晌,慢慢垂下头,急轻的点了一下头,脸上带有挫败之色,“十年前,曾在月国与惠国边境布过此阵,有两个人走出。” “唔,看起来他们过的很轻松。是谁?” “北望圣主风栾华,战神若风。” 由着浮池的带领,我们很快便出了阵。其实,那阵中什么都没有,都只是浮池他们几个虚张声势罢了。为了做的逼真些,图叶齐狠下心来,将私藏的六角玉壶供了出来,我赞许的看了看他,拍着他的肩头,看着他那快要滴出泪的眼眶,道:“放宽心,放宽心。” 就在那人将玉壶当了之后,尾随的火沄和红袖便将那玉壶赎了出来。看着图叶齐喜极而泣的表情,无奈的轻笑。 这是我为他们布的最后一步棋,去也当真是一步死棋。果然,第二天早上,六部首领全部死在阵中,死相狰狞。连带着古柯一起,死在那片草地之上。或许他们到死也不能明白,所谓的合谋,宝藏,美酒,佳人。都是一手精心策划出的局,为的便是蛮洲的统一,正式纳入琉国。 图叶齐将残局用了一周的时间去收拾,我没看错他,个子虽矮,相貌虽丑,却是个头脑精明之人。其间虽有几次小规模的暴动但都不成气候,又因着战乱之时,图叶齐威信的提升,使得民 众大多数没有怨言。我更意外的是秦音果真听了我的话,跟了图叶齐,做了图叶齐金屋藏娇的美人。直到我们从阵中回来时,才告之于我。随后我修书了一封,将此事详详细细禀明了琉国皇帝云欢。 这日,是三月二十三日,眨眼之间这一月又要过去,想着在琉国停留了半年之久,是该回家了。 在图叶齐安排的住所和闻雅一起等待云欢获批的诏书的同时,一并参加了图叶齐的大婚,我终究还是在秦音那张清丽的脸颊上看见了笑容,看着一身大红嫁衣的秦音,突然有些晃神,突然间竟想起我跟凤池的大婚。 虽然那时我并不知他就是我心尖尖上的人,但现在想起却还是甜蜜的。依旧可以感受到他那微凉的指尖碰触我的手指之时的感觉,他将我抱下马车时,我心中的慌乱与不安和那一股好闻的莲香。 “秦音在这里谢过公主再造之恩。” 秦音的话,生生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握着玉笛的手微转,抬了抬眼捷,笑道:“亦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我未曾帮过你半分。”顿了顿复又轻问,又像是问自己一般,声音略微有些飘忽之感:“你,幸福吗?” “算是幸福了吧!秦音觉得这样挺好。”说完,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与人敬酒的图叶齐。嘴角不经意间轻轻勾起。 我淡淡的恩了一声,让她过去照看着了。 “瑾姐姐,你同太子殿下也会如此的。”闻雅举起手中酒杯敬我。我愣了一下,浅笑,端起酒杯遥遥一敬,酒杯碰触唇瓣之时,轻轻低喃:“会的。” 随后一饮而尽。 ------题外话------ *来了哦~求收藏,求评论! ☆、112 惊变! 琉国嘉兰元年,三月二十六日。 琉国蛮洲十八部统一,琉国皇帝云欢赐名雅城。落丹首领图叶 齐封为了雅城城主,统领蛮洲广大草原。为什么起名为雅城,或许是想到闻雅了吧,想着她也因为此事帮衬了我不少,图叶齐得了城,送闻雅一个虚的城名应该不为过。 将此事同闻雅说了之后,闻雅激动的抱着我一阵猛亲。我一时间受宠若惊。 从皇宫中来了一位特使,特使见了我后,恭敬的俯身,道:“公主殿下,陛下甚是思念公主,公主此次又为陛下收复了蛮洲,陛下甚是高兴,特地让微臣嘱咐公主,让公主莫要太过操劳,注意身体。” “替我谢过陛下,回去后,告诉陛下,嘉兰过几天便离开琉国。让他勿要挂念。” 恐是老天看我最近太过风调雨顺,非要同我作对一次。就在我再跟图叶齐提出离开这里的时候,白色的鸽子突然落在我的肩头,看着它脚踝处那红色的印记,不禁堪堪皱了眉宇。 纸上字数不多,写着:山庄出事。 纸团在我手中化为飞灰,我当即唤了月蚀让其先行一步离去。图叶齐看我神色紧张,眼眸冷冽,便也不好再留我。闻雅其实并没有必要跟着我日夜兼程的。可她却在这件事情上态度非常坚持。我心里一暖,也只好应了。 图叶齐和秦音目送着我们的身影渐渐远去,想着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到我们一面,我笑着回道:“等着,我会再来的。” 殊不知,这一去,迎来的将会是那血雨腥风,带着浓浓的戾气,灼伤了我的双眼,同时也灼伤了我的心。而再来的那句话竟会变得遥遥无期。 月国的夜晚,微凉,整个月国似乎都在处于一个剑拔弩张的时期。四周危机四伏。我和闻雅商议后决定走水路,终是在月国承德二十四年,四月中旬抵达奉城外百里处的天沔城。天沔城紧邻十三皇子所在邴元城与西面的下镜国相接。 刚入天沔城便觉得城中气氛有些紧张,适应了琉国晚间的热闹非凡,骑马穿梭在天沔城的街上之上倒显得异常的冷清。但这冷清的却使人一阵战栗。原因为何,城中所有的店铺大门紧闭,灯火全息,就连平时晚间最为热闹的勾栏门前也无一个人影。 整个街道上昏暗一片,万籁俱寂,除了我和闻雅胯下之马的马蹄声。微微嘞了缰绳,使得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我偏头看着身旁的闻雅道:“你怎么看?” 闻雅驱使着马向前跑了两步,又折返回我跟前轻声道:“不正常,莫非这城中人死光了?” 衣诀的翻飞之声陡然我耳边响起,一个红色身影翩然落于我的马旁,我微微抬眸看了他们一眼,未语。 火沄将肩上的大刀拿下,倒立在地上,月光打在刀面之上,熠熠生辉。扯了扯胸前衣襟,仰头看我道:“宫主,一个人都没有。”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路边的一间居民宅的门开了,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异常的突兀,但见一蓝衣女子手握一把长弓从里面走出,身后还跟着一名鹅黄色衣衫的女子。红袖啧了啧嘴指了指身后的居民房道:“里面没人。” “哎,我说你们怎么能私闯民宅呢?”一旁的闻雅甚是煞风景的问道。 浮池甚是鄙夷的看了她后,抱胸,微怒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问题的时候,最要紧的是此地不宜久留,当走为上策。” 我轻点了头,勒紧了缰绳,望了望前面的路道:“恩,我们走。” 话音刚落,突然,就在我们刚刚来的那个方向,一时间火光漫天,映红了半边天际,有人群喊杀的声音传来。 我微微蹙眉,这等场景,这声响分明就是两军交战的场景,在望了望空无一人的街巷,瞬间明白了什么。 “宫主,边走边说。”身前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转头去看,竟然是月蚀,见月蚀骑在一匹枣红色马上,神色有些凝重,他又道:“是二王爷凤玖,他起兵造反了。他手下的‘战神’若风碰上了南鹰将军余文海,两军正在对战。” “情况如何?”我偏头问他。 “不妙,近几年,月国因得朝廷比较奢靡,并且无仗可打,致使军队比较颓废。而凤玖手下的若风却一直从未间断为其练兵,军队虽未上过战场,却依旧所向披靡。再者,南鹰将军的实力实在无法与若风相比,此战朝廷必败,而拿下天沔城则是时间的问题。” “太子殿下作何表示?”闻雅急急的问出。 “皇宫之中并未有消息传出。” 我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嘴唇轻咬,而后沉声道:“到奉城之后,去查一下凤池住在什么地方,我要去见他一面。” “是。” 月国承德二十四年,四月十七日午时抵至月国奉城城下。看着城门下来来往往的人流,熟悉的城门,时隔大半年再次回到这里,使我记忆突然涌现。眼眶之中顿时有些湿润,我吸了吸鼻子,冲身旁的闻雅道:“我们到了。” 二人驱马进入城内,拐进了种满竹子的林荫小道之上,竹影随风摇曳,影子斑驳,离暗夜山庄的大门越近,那种思念家的感觉便越强烈,但又想到纸条之上的四个字又使我心痛之感无以附加。 暗夜山庄外风景依旧,有云雾笼罩在上面,如梦似幻。下了马,轻敲那朱红色的大门。闻雅就立在我身后,带着一份好奇之感,打量着四周。 不多时,门开了一条缝,管家探头来看,待看见我后惊讶异常,赶紧将我跟闻雅迎了进去。 “老孙,家里出了什么事?”我和闻雅走在管家之后,我低声问道。 管家嘴里一阵含糊,直冲我摆头,眼神分外闪躲着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大小姐和姑爷来了,还有二公子也回来了。” 我径直迈步进入了爹爹的绝尘楼,院内紫罗兰花含苞欲放,娇艳欲滴。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看身后的闻雅难掩脸上喜悦,弯下腰来,轻嗅着花香。纤细的手指正欲碰触花瓣,被我喝住了。 “别动,爹爹爱惜此花,不让人碰的。” 闻雅甚是歉意的点了点头,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小妹,你。你怎么回来了?” 身后的拱门处,一男一女站立其间,男子俊朗英武,女子面若桃李。身后还隐隐可瞧见一身蓝色衣衫的夜炫。 几个人走进院内,上上下下打量着我,露出满眼的诧异的神情来。我亦看着他们,夜阑的行为作风依旧如同往日,着装倒是比先前的顺眼了许多。 今日的她一身淡粉色长裙,莹白如玉的脖颈处垂挂了一条耀眼的金链子,云鬓高悬,金色的步摇高高的斜插入鬓,宛若宫廷之中的贵妇人。而我那姐夫虎纹倒是简单的很,一身暗红色云底长袍,足蹬黑色长靴,衬出他那越发俊朗的身段。 而我的二哥夜炫,偏爱蓝色,使得我每次见到他,看见的总是他穿蓝色衣衫时的模样,剑眉微挑,眼眸直勾勾的将我瞧着,似是要瞧出个洞来。 拉过身旁不明所以的闻雅道:“这是闻雅。”顿了顿,又指着面前的三个人冲闻雅道:“姐夫虎纹,大姐夜阑,二哥夜炫。” 闻雅冲他们一一回了礼后,我道:“咱们在外面说话这么大声,怎么也不见爹爹出来?” 说着,便向绝尘楼走去。脚刚刚迈上台阶,夜阑却是一把拉过我,笑言:“小妹还没说怎么回来了呢,走走,去我那里坐会儿。我们姐妹两个好久没见过面了。” 夜阑一边拉扯着我,一边冲一旁跟过来的虎纹使眼色,虎纹却似是没看见一般,伫立在那里,倒是夜炫反应的快些,就在他正要搭在我的胳膊上的时候,我轻点脚尖,向后跃起,衣袖拂开两人的拉扯,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将手中玉笛轻转,眉头微蹙,目光俯视下方,沉声道:“爹娘去哪了?” “爹娘去……去店铺查账单了!”夜阑倒是答得干脆。 我轻哼了一声,转身进了绝尘楼内,径直找了一个椅子掀裙坐下,分外悠闲的看着从门外进来的几个人,招呼闻雅坐在了我身侧,闻雅坐下后却是如坐针毡,仰头看着不远处依旧站着的三个人。 我道:“继续编,爹娘要是去了店铺,暗秀宫就不会传信给我说是暗夜山庄出了事!你们到底要瞒我多久!” 等了许久,却是看着夜阑低垂着头,用肘部撞着身旁的虎纹,虎纹几次欲说,却又咽了下去。夜阑又捅了捅身侧的夜炫,夜炫这次倒是没了反应,抬头望天。 闻雅看这阵势不对,隔着桌子,侧目低声道:“瑾姐姐,下面准备怎么办?” 我紧抿了唇,朝门外喊了一声:“月蚀,去把仪修叫过来。” 门外橘色人影在众人面前一闪而过,不多时,一身青衣的仪修便跪在了我面前,火沄他们四个立在我身后,我眸色微冷,道:“本宫只问你一遍,暗夜山庄庄主和庄主夫人,本宫的爹娘现在在什么地方!” 仪修仰头看了看我,未语,又低下头去,这使我分外恼火,遂拍桌而起,寒声道:“仪修你应该很清楚宫规,你最好想清楚。” 仪修顿了顿,又抬头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四个人,犹豫了片刻,还是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到我面前。我抬手接过,展开来看,纸条上写着:汉城,天辅客栈。 “宫主,这是玉主子昨天传来的消息。”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下去吧!”就在这时,从门外飞来一只雪白的鸽子,月蚀上前了两步,抬手接过,将纸条拿下之后,恭敬的递到我面前,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将纸条打开,眼眸却是一瞬间冰寒了下来,似冬月里的风一般刺目,咬了咬下唇,将手中纸条啪在桌上。闻雅凑过去瞧,却瞧见两张之上写的内容一模一样。除了太子那两个字。 我没有说话,拉着闻雅便向门外走去,身后夜阑三人快速追上前,急急的问道:“小妹,你去哪?” “汉城,二哥,夜阑暗夜山庄一定要好好打理,我会接爹娘回来的。”话语决绝,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在去往汉城的路上,到处是在议论二皇子凤玖造反之事,说是昔日的战神若风以雷霆之势,五日之内连攻三城,手下的邴元城的城军所向披靡,直逼皇城。有人说凤玖此举有违伦理,也有人说是其心有不甘,更有人说是为了成全其母的野心。 月国承德二十四年,四月二十三日。 这日天空阴暗异常,丝丝细雨自头顶随风飘落,汉城街道上人烟稀疏,天辅客栈门口,马的嘶鸣之声响起,店小二笑盈盈的跑出,接过缰绳,递给了一旁等着的马夫,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女子,一位白纱遮面,一位容貌清丽怡人,不禁问道:“姑娘是打尖还是住店?” “找人。” 清淡无波的声音淡淡的传入耳使得小二一愣,却又是想起了什么,赶忙道:“哦对了,有一个公子说是如果有姑娘找到这里,便请您到楼上去。” 我点了点头,与身旁闻雅对视,跟着小二便上了二楼,随后小二便推开了一间房门。 我和闻雅迈步进入,看见屋内负手而立着一位一身黑衣的男子,男子背对着我们,墨发随意的用一条白色锦带扎束,背影修长且挺拔。背在身后的手修长莹白。黑衣袍上还绣着一朵白莲花。 “玉琅。”我不禁惊呼出声。伴随着我的惊呼,身后的门猛地关上,而面前的男子也在此刻转过身来,是凤池,唔,不是。他虽有同凤池一样的面容,但眼睛是不同的。 “你是谁?你不是玉琅。” 男子的视线穿过我,落在我身后的闻雅身上,轻笑道:“雨,你的面具做的还不到家嘛!” 我猛然的回头,看见闻雅的笑容僵在脸上,满含歉意的将我望着,绕过我走到男子面前,咬着唇瓣,半晌低声道:“瑾姐姐,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我摇着头,蹙着眉,转身,却见身后房门不知在何时已关上,怎么拉也拉不开,我冷笑了几分,冲闻雅道:“寒雨你就是千面?我不管你是谁,告诉我,凤池在哪!” 顿了顿,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好笑。 “我应该早该想到的,原来是这样,难怪。不过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闻雅,竟然连你也骗我。” “不,瑾姐姐,主上是为了你好,这是个意外,真的。”闻雅上前走了两步,辩解道。一旁男子揭下脸上面具,我终于看清,是凤池身旁的隐卫,日耀。 北望圣主凤栾华的隐卫,他们见过,不止一次! 日耀沉声道:“夫人,主上临走时嘱咐过,在事情结束之前,您不能离开这里。” “意外?就算是意外,那也是我的父母,凤池到底要做什么!”声音近乎嘶哑,背抵在门上,眸色微凛,纵身一跃,手中玉笛便挥出,带着内力直击面前的日耀,日耀向后退了一步,抽出手中剑相抵,道:“夫人,属下不会还手的。” “那便放我离开!” “不可能。” “雨,你这是要背叛主上吗?” 握着玉笛的手僵在那里,只见闻雅从日耀身后走出,满含歉意,却又眼神果决的道:“瑾姐姐只是去见伯父伯母而已,对不起,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出现,主上那边我会去谢罪,后果我一个人承担。” 说完,转头看我,她将我推到窗户边上,不敢去注视着我的眼睛,她指着远处冲我道:“瑾姐姐,我闻雅不求你能原谅,你快走吧!去岳仁峰,他们在那里!” 我深深的将闻雅望着,顿了顿,声音没有波澜着道:“谢谢。” ☆、113 纵使有情,却再也做不得夫妻 闻雅望着我的身影消失在楼下,才长舒一口气,背靠墙壁,目光看见屋内的日曜后,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将他的穴道解开,日耀急急的趴在窗户边上向外张望,却已然看不见人影。 他转过身单手抚眉,又气又不忍去冲闻雅这个单纯的姑娘发脾气,就这样看着她,声音微微有些的道:“这个后果你根本承担不起,你太天真了!” “日耀哥哥……。我……”闻雅咬着下唇,清澈的眼眸将日耀望着,低喃出声。 时至午时,天上的太阳钻出那片漆黑的云层,穿过层层树荫照射下来,打在我的身上。衣衫已然浸湿,晶莹的汗水顺着白皙的脸庞缓缓流下,此时的我,正在前往岳仁峰的小道之上,抬头可见那高耸的山峰的轮廓近在眼前。 又向前行了数步,突然听见,前方树林中有刀剑相抵所发出的铿然声响,我心头一紧,又加快了些步伐,日光照射在树林后,闪出无数刺目的明亮光点,走进些才发觉竟是士兵手中的长戟。我隐身在树后,看着岳仁峰下空地之上的场景。 西侧是一千人组成的士兵,士兵手中皆握着长长的戟。整齐的站在日光之下,却不知是谁人的队伍。 而东侧则却只有五百人,身着黑色盔甲,如一片黑云,每个人的腰间皆配有一把长剑,神色肃穆,如一座座雕像矗立在那里。 只有北望圣主的黑甲军才有此等气势,难道真如我所想,凤池你当真是凤栾华?心里有种不明的感觉,她似乎是遗漏了什么。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场地中央有三个人,一美妇瘫倒在上,手捂着胸口,神色痛苦,有血浸染了手掌。 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正在缠斗着的两个人。一个人大约五六十岁,褐色衣袍,鬓发微白,我记忆中的那慈祥的目光不复存在,此刻的他双眼赤红,手中的长剑凌厉并且凶狠。 而同他对剑的男子,身着一件素雅的淡紫色长袍,袍角有金线绣制的繁复花纹,足蹬一双白色长靴,墨发随着身影的翻转而随风飘散,同色的发带简单的束于发尾,显得随意且慵懒。唇紧抿着,那双似天上繁星一般深邃的黑眸,此刻暗涛汹涌,夹杂着愠怒,好看的眉宇微微蹙起。 心里一个身影慢慢浮出,那不是凤池,那是属于凤栾华的风姿。那抹明亮的紫,一如当年在紫苑中那么鲜活。 那日,她被他使计暴露在众人面前,她跌倒在他脚下,他微微附身,分外轻佻的挑起了她的下颚。她与他共看那紫月翎的盛开。那陌生的脸,熟悉的感觉,至今依然清晰的记得。 渐渐的,那个身影渐渐的同凤池的身影重合。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不可置信! 几个月未见,他那俊美的脸庞异常的消瘦,脸色有些发白。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把软剑,我记得,那是我送与他的那把。 他舞剑的时候不多,可我这个时候可没有时间去欣赏,只见他将对方的剑快速的挥开,抬手便挽了一个剑花,夹杂着浓厚的内力直直袭向对方胸口之处。 我再也藏不住,急急地大喊出声:“不要!” 我用着我今生最快的速度踱步上前,却依旧没能阻止那把长剑没入胸口的动作,我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凤池用着我送他的那把软剑,刺向了爹爹。顿时鲜血如注,爹爹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支撑,向后仰躺。 这个场景是那般的熟悉,使得我脑海之中的记忆清晰的呈现在眼前,令我窒息的痛楚再次袭来。依旧是长剑,依旧是那温热的血,也依旧是我眼睁睁的看着爹爹倒下,我无能为力。那时的我四岁,而这时的我十七岁。 爹爹倒在我怀中时,已没了呼吸。我努力的伸着胳膊,欲握住娘亲抬起的手,娘亲艰难的挪着身子,嘴中有血溢出,神色痛苦。眼泪终是为忍住,继而夺眶而出。 “娘亲……爹爹。”声音哽咽且嘶哑。娘亲终是挪了过来,伸出那略显沧桑的手,抚上我的脸颊,为我擦了擦泪水,继而抚向爹爹,握上了爹爹的手,颤抖着道:“渊,等我。” “雨儿……” 我拼命的点着头,手握上娘亲和爹爹,娘亲的声音越发的虚弱,虚弱的近乎听不到,我俯身倾听。只听见那最后那几个含糊的字眼。“雨儿,勿……” 爹爹和娘亲还是走了。那森寒的黄泉路上是否真的有那成片的曼陀罗花为魂灵指引方向?那奈何桥下,忘川河旁的那碗孟婆汤可是真的能忘却今生?是不是只有死了,才算的上的是一种解脱呢? 太阳缩进云层,阴暗再次笼罩在这片大地之上,自平地之上,大风微起,远处的天际之上,几声惊雷夹杂着女子痛彻心扉的嘶吼席卷而来。 岳仁峰下空地之上,一白衣女子抬手拭泪,神色淡然的将娘亲和爹爹的尸首平放在地上,重重的朝地上磕了三个头,而后站起身,缓缓的转过来。 日耀和闻雅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日耀看着自己的主子紧抿着唇没有说一句话,手中依旧握着那把带血的软剑,神色漠然。 闻雅则是跑到女子面前,轻唤:“瑾姐姐,你……” “我没事。”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刺骨的冰寒之意。 我望着远处一身紫衣的凤池,他的风姿依旧,高贵如他,冷漠如他,温柔如他。似天上高高在上的仙者,俯视着众生,却误入凡尘,双手沾染上了俗世的鲜血。 剑尖依旧有血珠滴落,我惨笑,向他缓缓走去。 凤池她的夫,他所深爱的男子,她还想着从琉国回来后,与他执手到老。 他却骗她,而且在今天又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爹娘。她与他,终究是一场孽缘,一场幻梦,梦醒之时,如斯心痛。 “你让日耀在天辅客栈拦下我,就是为了让我不要看到你杀了我父母吗?而后呢?你是不是会瞒着我,亦或是用个借口搪塞我,说是半路之上不幸遇难?亦或是其他?” 顿了顿,抬起手握上他那所执的剑,将剑提起,剑尖指着我的咽喉处,继续道:“当初我送你这把剑的时候,可是告诉过你,让你用这把剑杀了我的父母?” 剑刃划破了我的掌心,我浑然未觉,凤池依旧没有说话,深邃的眸子看着我,似是承载了万千的愁色。我进而冷笑了一声,并将剑又向前拉近了几分,我感受得到凤池握着剑的手在颤抖。 我像是看见了什么万分可笑的事情,继而仰天大笑起来,挥开那柄剑,向后踉跄了几步,身子亦跌倒。 真是可笑,四国领主凤栾华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她怎么杀他,怎么杀的了! “瑾儿。” 分别几个月后,我再次听见他唤我,可是这一次我没有回应他,看着他眉头紧蹙,欲上前扶我,我摇着头,向后退着,声音凄楚着道:“凤池,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错不该把心放在你那里,错不该嫁给你。你看我是不是很可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骗的团团转。我满心欢喜的等着回到月国,跟你白头到老,可到头来,这是什么……你骗我,是不是我挡了你的路,那你也杀了我,杀了我!” 最后几个字我近乎已经喊不出来。再次抬起凤池手中的那柄长剑抵上了我的胸口。 “够了。瑾儿。来,我们回去。”他挥开长剑,将其掷在地上。他上前两步欲伸手拉我。 “回去,回哪里?你是准备让我跟你回去继续做你的太子妃吗?哦,不,应该是叫你凤栾华,殿下!” 顿了顿,又道:“殿下!我夜雨承受不了你的大恩,我高攀不起!你我就此别过,日后你我在不相干。如若再见,我必杀之。”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走到爹娘近前时,却发现许久未见的君莫惜正欲将爹爹背在身后。他身侧还停靠着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见我过来,道:“小瑾儿,你还有我。” 我点了点头,将爹爹扶到君莫惜背上,看着君莫惜将爹爹平放在马车内,继而又抱起了娘亲,待这一切做好后,招呼我上马车。 闻雅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凤池,她看着此刻的他,竟是那般孤独,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没有留住夜雨。她在这一刻也终于明白,客栈之中,日耀所说的后果究竟是什么,是的,她的确承担不起,因为太过沉重,太过悲痛。 她不知道此刻主上的心中是怎么想的,他为何要这般去做,但她晓得夜雨的,在琉国时,她看得出夜雨对他的深情与挂念。 此刻的一幕,却是让她心中那颗温热的少女的芳心,瞬间冻结成冰。 犹如伤口被撕裂一般的疼痛。父母的死去,爱人的背叛,友人的欺骗,她再怎么坚强,也承受不住这般巨大的压力。 她还记得她在出暗夜山庄时,对夜阑说的话。如今的她,要如何还给他们一对活生生的父母呢?送还回去的只是两具冰冷的尸体而已。 她长叹了一口气,也钻进了马车。 凤池,我与你只间费尽思量,到底不过是一场邂逅,纵使有情,却也是两两相忘于江湖。再也做不得夫妻。 ------题外话------ 第二卷完! 【稍后还会有一章第三卷开篇。】 感觉发完这一章之后,卿卿会被乱棍打死…… ☆、114 挖坟(第三卷开篇!) 坐在马车之上,手指刚要碰触身旁的身体的时候,车帘被由外向里打开来。我漠然的看向窗外的男子,一言未发。 但见对面俊秀的脸庞之上面色异常的凝重,许久,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了我。我可以看见他手指在颤抖。他说:“这是主上让属下交给您的…。” “休书!”我冷笑,打断了他的话。攥着纸张的手指泛白,再抬起头时,目光与之对视。日耀不免一颤,这少女的眼中只留下森森寒意,正如多年以前没有表情的主上一般模样。可如今…。日耀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想,她许是伤透了心。 “告诉凤池,杀双亲之仇不共戴天,下一次见到他,我一定杀了他。” …… 日耀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转身走回。 漆黑的云层笼罩着整片天空,狂风依旧未止,渐渐的有雨丝飘然而落,落入泥土之中。一滴,两滴,三滴…。远处紫衣华服的男子发丝随风飞扬,大风鼓舞着的衣襟飘飞如蝶。身形却显得异常的单薄,俊美非凡的脸庞此刻惨白如纸,眼眸也失去了往日的璀璨,颓然的站在那里。他的脚下是那把他掷在地上的软剑,那把夜雨给他的定情信物。 日耀停在他身前,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软剑,双手捧着递到了凤池面前,凤池淡漠着看着他,许久道:“她说了什么?” 声音异常的沙哑,淡淡的,听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日耀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话语转给了凤池听。只见凤池身形一阵不稳,日耀赶紧扶上他,抬头看他时,竟见他嘴角溢出血来。日耀大惊之下惊呼:“主上…。” 凤池摇了摇头,低声道:“无妨,立刻回奉城。” 日耀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凤池眼神之中的坚决,只得生生咽了下来。 ……。 月国承德二十四年,五月二日暗都峰上 距离我答应夜阑要救回父母已经有十日之久。因着尸体不宜长途搬运,最终决定将父母葬在暗都峰之巅。找了个人送了封信给暗夜山庄,将此事汇报给了他们,我不晓得他们得知之后的情形是如何。我要是知晓那一次的分别将是天人永隔,我断然不会前去琉国。 暗都峰之巅常年烟雾缭绕,恍若仙境。我想这会是一个长眠的好去处。 我将父母葬好之后,便一直跪在墓碑前,一天一夜,直到君莫惜伸手拉我起来。君莫惜看着面前的人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只剩下冰冷,像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一般。 如今的她没有半分往日的生气,那双如水一般的眸子此刻一片死寂。不禁声音严厉着道:“夜雨,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空洞的眼神扫向君莫惜,又看了看什么的闻雅和闻雅身后月蚀他们,一个个一脸的焦急与担忧。我挣开君莫惜的搀扶,摇晃着向前走了两步,转过头冲君莫惜道:“我没事了。” 顿了顿,又瞥向周围,那抹红色的身影哪里去了? “歆夜呢?” 四周死一般的沉寂,我皱了皱眉,径直往歆夜的闲华殿走去。不多时,这片地只剩下君莫惜连同闻雅。 闻雅向远处望了望,半晌长舒了一口气,道:“终于走了。要不然这件事还真不好办。” 君莫惜抹了抹头顶的汗,又望了望闻雅道:“凤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样瞒着?僵着?” “谁知道?” 君莫惜兀自望了望坟头,长叹了一声,“天哪,我君莫惜这辈子做的最缺德的事情就是挖人家的坟。” 月国承德二十四年,四月二十七日 门前的侍卫远远地看见有人朝他们走来。 此人一身藏青色衣衫,俊秀的脸上有一缕甚为不合谐的小胡须。眉眼中盛载着的不是少年应有疏狂与洒脱,而似是看尽这繁华三干的无尽沧桑。一只手握着一方八卦盘,另一只手则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拨动着。 少年走到近前,侍卫立刻恭身行礼。 “大人。” 少年点了点头,径直推门走了进去。少年姿态悠闲地看着高台之上的三个人。微微伏身,这时听见台上正中的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者轻哼了一声,少年浑不在意的看向那三个人,最后眼神停在老者左手边上年纪大约五十岁的男人身上,半晌才道:“各位长老,在下今日前来是来取东西的。” ------题外话------ 乃们不好意思,因为存稿的字数的问题,今天的万更是分开发的。 ☆、115 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门前的侍卫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不禁有些差异的道:今日大人进去不到一个时辰便出来了,要是往日恐怕要好几个时辰。 少年停在一棵榕树下,少年就站在榕树下的影子中,使得他的整个身子都隐在树荫下,看不清面容。他抬起头看向早已经等在那里的心腹,见他面色疑惑,犹豫了半晌还是走上前两步,轻声问道:“他们既然已经向我们投诚,我们为何还要……” 少年故作老成的抚摸这胡须打断了他的话。他说:“人心难测啊!” …… 月国承德二十四年,五月三日 本是远在邴元城的二皇子风玖,突然出现在皇宫中的听政殿上。向天下的人公布了一则天大的秘辛。如今的月国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池竟非凤陵亲子。 这条消息一出七日不到便传遍了整个琼州大陆,使之振动。仅仅有一个人,因为匆忙赶路未曾知晓。 四国内的风云将起,属于他们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月国承德二十四年,五月四日,沐城 沐城局居乐林城和奉城之间,接连天沔城。沐城内有四国最大的淡水湖,名唤镜湖。城镇便环湖而建,使得沐城的气候相对宜人。日光透过层层云层照射在湖面上,反射出莹莹光辉。给沐城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多年前,月国皇帝凤陵凤陵莅临沐城,见沐城东西两镇来往需绕湖而行,凤陵难得办了件好事。遂命人督造了了飞云桥。 历经了三年,飞云桥终于架成。横渡了镜湖。白玉做的桥身,华美且宽大,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安静祥和的沐城中一座酒楼内却充斥着浓浓的肃杀气氛。 二楼雅间内,纱幔后,精致的水晶灯坠于屋顶,屋内精致的香炉内烟气缭绕,紫檀木做的床榻之上,以紫色华袍的男子侧卧在上面,男子面色微微发白,好看的眉宇紧蹙在一起,单手抚眉,静静地听着面前众人的议论却默不作声。 “主上,月国的局势如今对我们极为不利。” “凤玖先入奉城抢占了先机,然皇后仅一天用雷霆的手段将皇宫内的兵防重新洗了一遍。幸好主上事先将我们的人撤了出来。” 有人则是叹了口气,道了句:“主上如今不易出兵啊!”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反对,“怎么出不得,我北望黑甲兵还抵不过区区奉城之中的守军吗?再说若风…。” 话还未说完,禁闭着的朱红色大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来,走进来三个人。 为首的一名,屋内的人都不陌生。是主上的贴身隐卫,日耀。一成不变的黑衣,没有着任何装饰,手中握着一把佩剑,剑柄之上的宝石亮泽逼人,仅看一眼便知此剑绝非凡品。男子面容冷冽,似一座巍峨不动的山峰。 走在他后面的也是一名男子,大约二十许,一身藏青色长衫,面容清秀,惹人注意的是那撮小胡子。分明是位年纪轻轻的少年,却姿态老成的犹如一位耄耋老翁。 眼眸之中是无尽的沧桑。手中转动着一方八卦盘,神色有些忧郁。屋内的很多人不认识少年,兀自摇了摇头,唏嘘不已。不知是谁,一阵惊呼道:“北望的管家,主上的隐卫之一人称‘诡变天师‘的府鹤。” 众人这才了然的“哦……”了一声。 最后进来的男子一身湖蓝色的织云锦,腰间着有玉佩,随着移步发出清脆的响声。玉冠高束,面容白净,身子纤弱如扶柳折枝,笑容如三月春风般和煦。众人一看便知一定是个文弱书生,可是转念一想,文弱书生此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的目光再次投向男子,而男子似是察觉到了周围众人的心思一般,眼眸扫了过来。众人暗惊,男子的眼眸清澈,散发出柔和的光亮,就是这双淡然如水的眸子却能洞悉一切。 有人认出了此人,低声喃喃,“上镜国圣宠最盛,名动天下的‘天下第一政客‘月逸公子。”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从三个人进屋了以后,除了小声的议论意外,其余声音骤然停止,似时间瞬间在这一秒定格。这三人停在床榻三步开外,冲男子行礼。 塌上的男子终于抬起头来,眼神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他此刻的心境。他扬了扬衣袖,示意他们坐下来说话。众人纷纷让开,静静地站立在两旁等待着。 三人面色有些凝重,坐下后,府鹤沉声问道:“主上准备接下来如何?” “既已如此,便也不急于这一时。”声音带着些许沙哑,顿了顿又道:“令本座万万没想到的便是,本座的父亲竟然想将本座至于死地。”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府鹤一手拨动着八卦盘,看了看另外两个人,接着又道:“主上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北望已经封谷,谷主回不去了。不过那些迂腐的长老们临死的时候,倒是有说谷主已经找到进入地点这类话。主上这一计策倒是成功的将谷主引去了镜国,其实主上也是念及父子之情的,好让谷主远离月国的纷争,怕就怕谷主不明白主上的心意啊!” 男子眯起了眼眸,似有深意的将府鹤望着。“我说你们就是啰嗦,说了半天也没说到正题上,要我说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怪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女人,勾引你不说,还害得你到如此境地。” 月逸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而是言及必中。 此话一出,屋中的人都感受到了那来自高座之上男子雄厚的内力。屋内空气开始变得稀薄无力,一些功力弱的晃了晃身子嘴角溢出血色来,高座之上的男子面色比先前跟白了几分,那玉雕一般的面容更显得剔透。就在众人快要支撑不住这巨大压迫力的同时。 月逸双手高举,哀嚎了一声,大喊道:“行了,我说错话了。” 话落,压力顿减,众人长舒了一口气,感激向月逸看去。 高座上一身紫衫的男子冷眸一撇,睨着他,声音寡淡着道:“本座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月逸挑了挑眉,双手一摊道:“应战。” 月逸朝男子看了过去,见男子似乎是很满意自己的讲话,不禁哀叹:您早就想到的事情,还要再问一问我。 月国承德二十四年,五月五日 自汉城一路向西,跨国月国西边的边境瀛城便到了下镜国和与月国的边境线。 一路之上催马狂奔,如一只离弦的箭,恨不能立刻就到下镜国去。脑海中一直浮现着暗都峰闲华殿内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月国承德二十四年,五月二日 暗都峰之巅,我站在闲华殿门前的玉阶之上,目力所及之处是满目的狼藉。五月依旧微凉的风吹起我素白的衣裙,发丝拂过我的脸颊,犹如情人温柔的抚摸,腰间环佩随着风鼓动发出悦耳动听的声响,在这辽阔的山巅一阵一阵的飘散至远处,似尘世通往阴间的指路铃。引领者迷失方向的魂灵找到道路。 迈步进入殿中,风进入屋中兜转了一圈,再次飘过来时,飘入我鼻尖的却是一股带着馥郁花香的血腥气的味道。 我僵直了身子,抚上门框,殿内,那朱红色的桌椅皆成了粉末,杯盏,玉器则是碎了一地,风将地上的粉末卷起打了一个旋,然后飘散到屋中,化作点点星辰。 有血迹一直从屋内延伸到我的脚边,一滴一滴犹如盛开着的朵朵红梅。那般的耀眼,那般的刺目。 “你们都下去吧!”见春华此刻正安排这人在屋中收拾着,我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下。 春华走到我身边,顿住了脚步,清秀的面容微微泛白,咬着唇,半晌才道:“尊主他受了伤…被人劫走了。我派人跟去,被那人打成了重伤,他死前说他们去了下镜国。”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哽咽,吸了吸鼻子,颤声道:“可是这么多的血…。我害怕,我害怕他…。”直到她说不下去,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擦着眼泪,跑开了…… 良久,这偌大的闲华殿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耳边听着风的呼啸声,闻着那属于他血中特有的香气。我的心凉了。 歆夜嗜红,闲华殿内的所有物件几乎都是红色的,平时看着分外喜庆的样子,而今天我却觉得红色是那般的刺目,那代表着血的颜色。 岳仁峰下,红的血,白的衣衫。手上是爹娘温热的鲜血。我看着爹娘死在我面前我什么都做不了。如今依旧是白色的衣裙,红色的血,指尖触及依旧是那熟悉的黏稠却不是热的。 我依旧什么都改变不了,每次的我知道的都只是结局,而那个过程我永远也没有办法去触及。 红色纱帐随着风翩翩起舞,如同舞女在跳舞。帐后软榻之上似乎依旧是他慵懒的身影,一身的红衣妖娆似火。 我微微蹙眉,这屋中的景象,只会是在巨大内力的冲击之下才会形成。而歆夜的武功也不低,天底下能胜过歆夜的寥寥不过十人。而这十个人当中又会是谁,无声无息的闯进暗秀宫而不被人所知,又在闲华殿中中伤歆夜,在躲过暗秀宫的重重阵法而逃走的?会是谁呢? 心底一阵剧烈的疼痛,使得我快要不能呼吸,我蹲下身来,接踵而至的是巨大的心慌,我将头埋在腿中。身子不禁瑟瑟发抖起来,他不能死去,歆夜绝对不能死! 十一年前我将他救回之时,他的那双明媚的双眸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底,那个雷雨夜,自己被梦魇困住,梦境里是满目的猩红,她害怕的蜷缩在角落之中,噩梦惊醒之时,喊得却是他的名字,他不想说话,而那一天夜晚,一直不肯开口讲话的他张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不要怕。’如雨后的初阳照进了那颗小小的心脏之中,给那时的自己带来了希望。虽然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我觉得那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寒冬腊月,小小的瓷盘之中盛放着的冰梅子,是他亲自摘来给我,只因为那句“我想吃。”嫁人之时,他不惜花重金去惠国赶制冰蚕衣,他说:“我暗秀宫的宫主怎么能不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这世间最妖媚的男子莫过于他,举止投足只见尽显风情,当时的自己还暗自猜想他究竟是逛了多少次的窑子才学成的这样。其实却不然。 他具有上位者特有的敏锐的洞察力和高贵的风姿。他有着凤池所没有的少年的狂傲,却也不似君莫惜的不羁与风流。这样的男子,还未在这乱世之中展进自己的才华,便要如一叶浮萍一般消失在这红尘之中了吗? 如果连你也走了的话,那我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浮华乱世终究是一场空。 想着,便将胯下的马催的更快些。浓密的树林,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似黑暗侵袭了整片树林。马急促的飞奔着,惊奇了林子中的鸟,发出了几声哀鸣。 黑暗终于在我头顶散去,正午,少了树荫的遮挡,炙热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斜照在我的脸颊之上。 我拉紧马缰,将马停靠在界碑旁,低头看去,碑记有些模糊,但还是看出那石头上殷红的字样—下镜国。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个略显疲惫的笑意。 歆夜我来了,等我。 镜国,位于琼洲大陆西侧,以丹朱山为界分为上下镜国。北接常年冰雪覆盖之地,南接琼海,上镜国与月国的边界则是由南北走向的瑶山为界。 国人善阵法,国家依旧沿袭着王制。 丹朱山东西走向,主峰之上孕育了一方神池,名曰:明泽。镜国是个等级森严的国家,上镜国居住的多为贵族,皇室。而下镜国则是鱼龙混杂,多以文人,商人,平民,艺人为主。 上镜国多以下镜国为不耻,不愿与其有往来。据传想从下镜国去上镜国的人必须从丹朱峰上穿明泽而过。否则便要借道月国,再折返上镜国。三年前上镜国女王安瑾言即位,在其王夫白楠的辅佐下,国力逐渐强大,白楠命人控制了整座丹朱峰,派人驻守明泽,下镜国的人要是想要去上镜国必须有人为其领路。否则的话则是会陷入阵中,永远也别想到达上镜国。 上一任镜王在时,镜国并未分裂,但是老境王一生之中子息甚少,驾鹤西去之时又太突然,王族宗室内竟无一男子,不仅如此,连遗诏竟然都没有来得及些。 八位皇女,在众位夫人暗中的帮助下开始了一场争夺王位之争。史称‘北都之变’。硬生生的将镜国一分为二,以老境王王后所生的四皇女安瑾言为尊居上镜国位,其妾室所出二皇女安华容次之入主下镜国君位。 相比安华容,安瑾言更胜一筹,又得王夫相助,近几年压制的下镜国越发的喘不过气来。前些日子,‘天下第一政客’月逸大肆批判了近些年两个人的明争暗斗。惹得积压了三年的怨气一触即发。开战的理由却着实荒唐的很。 安华容扬言安瑾言掳走了自己的男宠,安瑾言却也好不辩解的认了。两人为了这个男宠而大大出手。世人嗟叹荒唐之至。更有甚者,开始猜想此男子究竟是何等的倾城。惹得镜国二王争夺不休。 此战从天合三年,冬月开始打起,直至天合四年方才结束。双方在明泽湖旁开战的。据传那被镜国所称的上天所恩赐的湖水,瞬间被染成了血红色,浮尸遍地。 上天素有好生之德,恐是实在怜惜,大雨下了整整一周,血水顺着山体滑落,山体之上的树木一夜之间全部枯死。如今清澈透亮的明泽,变成了一方血池。来往之人夜晚宿在山间,便能听见那似是将士们悲壮的歌唱。 ------题外话------ 第三卷来了~这一卷在感觉上会比较欢脱和愉悦。开篇虐虐还是有的。 ☆、116 官爷,这是我夫人 镜国被此战折损甚大,以至于此战的最后结果,世人已经不想再去知晓,那祸国殃民的男宠被镜国人民当成了仇视的对象。悲叹这世人的无知,将那上位者借此出兵所捏造的谎言当成了真。 此战最后的结果我是只晓得,是平局。谁都没有占到一丝一毫的好处,本欲继续打下去,不料天降大旱,此战只得中途停止,两位女王皆各回各家,处理旱灾去了。 后世人将此役称之为‘明泽之乱。’ 这本是吞并镜国的最好的时机,却因为其余三国无暇他顾,使得镜国得以休养生息。 四国将乱,这个时代是天下豪杰纷纷涌现的时期,强者为尊,弱者只能是在压制中苟且偷生。而那些带有传奇色彩的人,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头顶之上是素白明镜的天空,几片浮云挂在天际,日头从云层里探出头来。远远的瞧见,远处下镜国的高墙,如一位威严的守护人,屹立在那里,守护者这一方水土。 这几天的连续奔波,使得我的体力有些不济,一路奔驰,停在了一间客栈门前。整个客栈显得分外喜庆,朱红色的大门,就连屋檐之上的瓦片也是红色的。红色的绸带绑缚于门匾,门匾上赫然写着:延和两个大字。 我忽然想起春华曾经说,月国人喜爱黑色,惠国人喜欢金色,镜国人则是偏爱红色,因着各国的喜好不同,各国的房屋建筑,服饰也就千差万别。镜国的王服便是红色的,屋顶之上的瓦片则是一律用红瓦。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不过最近,自己很讨厌红色。 微微蹙了蹙眉,翻身下马,步入客栈之中。 …… “你…你快走,快走,别在我们店里呆着,真丧气!” 对,我是被轰出去的。刚进店,便觉得不太对,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我的身上,紧接着便是似看见鬼一般,让的远远的。客栈的老板面露惊恐之色,招呼了两个小二,拿着扫把,便哄了我出来。 本想着询问两句,却不想厅中的那些食客,见我走到他们跟前,纷纷站起了身。我微微蹙眉,愣了愣。这一愣,小二的扫把便招呼了过来。 连退了两步,退出了客栈。我干笑了两声,见客栈内的食客们纷纷探着头看我,面露哀婉之色。想着想着竟是忘记了身后的台阶,身子一斜,向后跌去。却不想一只有力的手从我身后托住了我,我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正想着回头道声谢,转过头看去却是头顶直冒虚汗。 我稳了稳身子,转过身去。只见人群中涌进来一群人,一身衙役的打扮,脸上尽显不悦的神情,走到我们跟前冲按着我肩膀的大汉弯腰行了一礼。 敢情这人是名官爷。身后那些本是路边摆摊的小贩,走在路上的行人,看见这副情形,立刻围了上来。 我直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才到这下镜国,又没偷,又没抢,也没杀人,他们这副神情却是要做什么?这衙役为什么那只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加重了力道,我吃痛的皱了皱眉,脸上瞬间染上了一抹寒霜,冷冷将面前这人望着。 这歆夜还没救出来,便要死在这群衙役手中吗?这恐怕是最衰的死法。不过,我倒是不介意将他们杀了了事。 余光之中瞥见隐在暗处的月蚀一闪而出,却是在一瞬间,似乎是看见了什么,身形又隐了回去。 包围圈越来越越小,周围之人的呼吸之声也变得清晰可闻。月蚀的这一番动作自是落在了我的眼中,我正在思索着他究竟是看见了什么东西的时候,听见人群外围有人大喝了一声:“让开!” 在这分外寂静的氛围中倒是显得格外的突兀。只见人群之中想起了喧闹之声,我再次皱眉,看了过去。只见从人群中挤进来一个人。神色分外焦急,进来之后,东张张西望望,最后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抬起手拉过我,冲那衙役道:“这位官爷,这是场误会,误会。” 但见那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冲我身后的衙役勾了勾指头,示意他靠近些,避开我的视线,在那衙役的耳边嘀咕道:“官爷,不瞒您说,这是小生的夫人。” 顿了顿,抬手指了指头,皱眉,轻声道:“内人脑子不好,一个不注意,她便穿成这样跑了出来。实在是罪过,罪过。” 虽说声音极小,但对于耳力极好的我来说,这话倒是让我一字不差的全听了去。嘴角抽了抽,夫人?呵呵,他还真敢说出口。但瞬间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眼眸中的冷意顿时消散了去,一双明亮的眼眸中似是承载着委屈。 见那少年再次瞟过来的眼神中带着微微的差异,轻咳了一声,冲那衙役道:“那官爷,我是不是可以……” 那衙役头子皱了皱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少年,手从我肩膀之上拿开,沉声叮嘱道:“暂且饶她一次,看管好她,别让她穿成这样出来,要是让…。走走走,回衙门。” 那衙役头子欲言又止,我看着他的神情,将眼眸眯了眯。少年弯着腰送走了那些人,而后一把拉过我将我扯出了人群。 这时,我看清楚身旁这位少年长得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身旁的男子长相并不出众,就像当初易容后的凤池一般,看见一次,转过身去就会忘记的那种人。可以说是毫无特点可言,也不太对,唔,他的眉格外的浓密了些。一身破旧的灰布袍,似是洗了进百次一般,近乎褪去了原有的颜色。看这样子就像是个文弱的书生模样。 就在我打量着他的时候,他亦打量着我,身旁的女子一身素白色的轻罗纱,飘逸似仙。朱唇皓齿,肤若凝脂,眼眸明媚如天上之星辰,眉宇间的桃花灼灼芳华。 长及腰间的发未有盘起,只用一根白色的发带在发尾扎束,他微愣,不禁哑然,觉得身旁的女子美的不食烟火,美的带着一股飘远的意味。感觉自己站在他的身侧便是一种对她的亵渎。 女子面容微冷,周身带有淡淡的哀伤。纤细的手中转动着一把小巧的白玉笛。 他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只见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极淡的看了他一眼,便拂袖转身离去了。 少年缓过神来,晃了晃脑袋,疾走了两步赶上了我,急急的问道:“姑娘哪里人?”少年见我未有应答,又问道:“那姑娘叫什么?”顿了顿似乎是觉得有些唐突,脸不禁红了红,改口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夜雨。”我不耐烦的回应了他。 “啊…”他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回答他,颇为惊讶的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半晌,口齿甚是不轻的换了我一声,“雨儿姑娘,你现在得换身衣服。” 我倪了他一眼,顿住了脚步,道:“为什么?” 他沉思了一会,似是在思索着要如何去表达,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始在自己宽大的衣袖中掏了掏,掏了一会,掏出了一叠泛黄的纸张,然后继续掏着。 我挑了挑眉,抱胸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的下一个又会掏出点什么来,再次伸出手的时候,竟发现是一支笔。手在纸张上拨动着,最后挑出来其中一张,面色微沉的读道:“天合三年,五月五日,冼夫人五十寿辰,女王陛下下令,禁丧,禁白。”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我抱胸笑看着他。 少年一愣,许是未想到我会由此应答,脸红了红。我见他说不出话来,遂,冷哼了一声,转了转手中的玉笛,分外轻挑的挑起了他的下巴。 眼眸瞬间转寒,朱唇微张道:“别再跟着我。” 向前走了两步,却见他依旧跟着我,见他此刻的神情,倒像是个走失了的孩童,低垂着头,分外可怜的模样。 心中微沉,蹙了蹙眉,当即顿住了脚步。他却是未曾注意到我,依旧垂着头朝前走着,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被我反握着的玉笛抵在了他的胸口处。 见他猛地抬头看我,黑色的瞳孔之中现出一丝光亮来,那束光亮得刺目。 “说吧,你救下我,又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我道。 柳穆峰,下镜国人士,因考试屡次落榜,家里再也负担不起他读书的费用,遂转了行,现如今是个靠写一些戏折子为生的人。 此人父母早亡,与常年卧病在床的祖母为生,老人一直想要孙儿在自己有生之年找个孙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让她老人家也高兴高兴。谁知柳穆峰因为家境贫寒,又是个只会写戏折子的文弱书生,相貌又不出众。导致这下镜国的女子没有一个人愿意嫁给他。 好不容易在年初有个颇有钱的寡妇愿意让他做个倒插门女婿,柳穆峰哪里愿意这般受辱,一口回绝了她。 他想着那些戏折子中鹣鲽情深的少男少女,想着自己是不是得来一场英雄救美人的故事,才能显现出他柳穆峰也并非是个只会写写画画的书生。他这样想着,便有了今日这档子事情。 不过令他着实意外的是,英雄救美他是做了,可是这救下来的姑娘为何不向那戏本子中所说的那样,对就他的男子一见钟情呢? 并且,他好像觉得今日他一定是得到神仙的眷顾了,救下来的这个姑娘,竟然会是这般绝代无双的美人。虽说这女子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冷寒之意令他生畏。但根据那些话本子上所说,又有那一段情是一帆风顺的?不都是经历了了许许多多的波折吗?不经历波折怎么能够抱得美人归呢? 可这美人也太决绝了,他刚将自己的血泪史讲完,便见对面的女子的秀眉微微蹙起,一拂袖子转身便走。 他赶紧拦下她,声泪俱下,“你还是不是个姑娘,是个姑娘听见我说的话,至少也应该动容动容啊!” 我扶额叹息,我为什么会心软呢?我如果不心软就不会惹上这档子事情。自己还真没打算刚被人休掉转身就扑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不禁话语再次冷了几分,“是,我动容了,但我不想帮你。” 这次他没有再跟上我,冲我抱拳行了一个大礼,声音有些低沉但听不出他此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绪,他道:“刚才是小生唐突了姑娘,小生这就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心中莫名其妙的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宫主,您没事吧!”月蚀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见他站在我身侧,有些担忧的将我望着,我缓了缓神色,冲他微微一笑道:“我没事。” 向前走了两步,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偏头问他道:“玉镜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火沄已经派人去找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宫主不必担心。” 我冲他点了点头。说不担心其实是假话,那日玉镜携于秀追踪那些掳了我父母的黑衣人,在离开奉城之时,她们遭人袭击,于秀受了伤,那些黑衣人扔下一封信,玉镜想了想,便让于秀带着信回去,自己则是继续追踪。 岂料,一直保持着联系的玉镜,在出月国之后,便再无任何消息。这怎么不让我为她担忧。她这样做是在铤而走险。 我仰头看了看天,长叹了一口气。 “宫主,查到了。”月蚀立在我身后,冲我说道。我转过身来,冲他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下镜国女王安华容现如今就在这韬城中,据说今晚要在城主金溯的府邸内为其母冼夫人祝寿。” 我站在客栈二楼外的栏杆处,身后是这韬城的街市。不时有叫卖之声传入我的耳畔,傍晚的余晖洒在这街道上,从远处传来闭市的锣声,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也都收拾着东西,准备归程。楼下客栈中的小二拿起大红的灯笼悬挂在门外,不远处笙恋阁的姑娘们,整理好了装束,挥舞着手中的秀帕迎接着今晚的恩客们。 轻叩这栏杆,神色淡漠的将身前的月蚀望着,半晌才道:“今晨那衙役欲言又止便觉得此时有异,没想到的是,一国的女王为其母祝寿竟会跑到这边境小城之中,真是个天大的奇闻。” “那宫主觉得下镜国女王此次前来韬城的目的是何?” “我怀疑这事情跟歆夜有关。” 见月蚀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我皱了皱眉,走到月蚀身侧,道:“怎么?有话要说?” 月蚀踌躇了半晌,道:“月蚀不知此话该讲不该讲,凤池他…。” “好了,不必再说了,今夜我出去一趟,你们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顿了顿,又道:“往后但凡是关于月国的事情我一概不想得知,尤其是凤池的。” “是,那宫主小心一些。” 我转过身看他,冲他笑了一笑,转身离开了。 …… 夜色渐渐笼罩了整片天空,今夜的天空格外的素净。一轮上弦月高高的挂在枝头,韬城夜晚的街市,虽不及琉国郾城之中的热闹非凡,但相比于月国晚间的寂静无声,还是好的太多。热闹的街市之上,谁有没有注意到,那辆从胡同之中拐出来的马车身上。 “天趣,今夜我们不出城。”马车上的帘子被一双素白修长的手掀开来,有人低声冲外面道。 “知道了主子,那要不要先找间医馆。天趣觉得那人如果不赶紧…” “多嘴。” ☆、117 王夫白楠初登场 “多嘴。” 那被唤做是天趣的少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车内的人呵斥住了。 “今夜安华容在这韬城之中为冼夫人祝寿。她既然这么想见我,我们岂有不见之理?”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躺在自己身边一身红衣犹如死人一般的男子。修长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指尖停驻在男子眉心的红莲之上。 半晌,轻笑着出声:“安玄烨,你这等妖娆的风姿,倒是将你那两个妹妹都比了下去。连我这做男子的,竟都要看痴了去。杀了当真是可惜…。”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下。天趣的声音在车外响起,“这位姑娘,没伤着你吧!” 车帘被由里向外掀开一个角,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天趣跳下了马车,跑到那白衣女子面前,神色焦急的询问着。 他叹了口气,天趣到底还是个孩子。正要将车帘放下,却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再次掀开帘子看,可是车外除了路边的商贩,行走的路人。那白衣女子却已经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车帘被掀开来,天趣半个身子探进车内,急急的问道:“主子可是有事?刚刚天趣没有将马车赶好。” 他放下帘子,道:“专心赶车,不要分神。” 天趣冲他甜甜的一笑道:“主子,天趣知道了。” 难道是他想多了,眉宇间的血色桃花,白玉笛,白色的轻罗纱。还是他看走了眼,她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姑娘家罢了。不可能是她,就算是,她现在也应该是在月国,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偏头望向身侧的红衣男子若有所思。 “哎呦,我说姑娘,你没事吧!怎么跟掉了魂似的,可吓坏老朽了。” 听见头顶有人的说话声,我抬头看他,竟是位老者。冲他摇了摇头。他看了我一眼,将我拉上路边的台阶,语重心长的道:“要不是那辆马车及时的停住,哎,姑娘,下次走路莫要再分神了。” 老人说完,叹着气走远了。我望着那街道,看着那来来往往的人群和那些叫卖之人,我就在刚才想到了什么? 想到是初到琉国郾城时的那个夜晚,那街道上,他揉着她的发温柔的叮嘱。还是那河畔树下,手提红灯的他的浅笑低语。那夜,红灯掩映着他精致的面容,如今想来这一切对她来说终究是一场虚幻,一场无果的贪欢。 想到这里,心痛的令人窒息。身后是一家酒肆,我淡淡的一笑,转身迈进店中。那小二见了我,神色有些恐慌,为难之意。 我皱了皱眉,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白色的轻罗纱,而后朝那小二招了招手。那小二看了看周围,才快步走进我,我指着那酒缸道:“你放心,我买酒就走。” “好好。”那小二见我如此一说,赶紧点头,“那姑娘要多少?” ……。 韬城正中心是城主府所在,今夜城主府外一里处,身着红色盔甲的下镜国王军将道路封锁。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 一辆马车由远及近驶来,赶车之人将车赶得不紧不慢。驶到路口出,却被人拦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城主今夜下的令吗?” 那人看见从马车之上跳下来一个少年,少年踱步到他近前,躬身一礼,用那稚嫩的声音冷喝道:“我家主子今夜是来参加寿宴的,你们让开。” 那小将伸手一拦,看了看少年身后极为普通的马车,冷哼了一声,道:“有请帖吗?” “没有。” “去,去,一边玩去,没有请帖也想进去。”那小将脸色一沉,命人将少年推走。少年一边挣扎着一边喝道:“放肆,你们知道这里坐的是谁的吗?” “天趣!”从车内传出男子略带愠怒的声音。 小将冲那士兵挥了挥手,那些士兵瞬间退开了去,少年哼了一声,理了理衣服,眉一横,走到马车旁,道:“主子,他们不让我们进去。”带着少年略微撒娇的意味。 帘子被人掀开来,那是一双如玉一般修长的手,食指上带着一枚红的璀璨的戒指。那小将脸色顿时一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周围的士兵也纷纷匍匐跪拜。 “臣不知上镜国王夫莅临,罪该万死。” 掀帘子的手顿在那里,半晌才听见车内的人道:“都免了吧!两国才停战没多久,想必在你们心里一定没想拜本宫。”说完,将帘子放下,又道:“本宫今个是路过这里,听闻女王陛下要在这韬城为冼夫人祝寿,特地前来祝寿的。” 小将站起身,闻言笑道:“王夫这是说的哪里话,既然王夫能来祝寿那自然是极好的。请。” 四周的士兵站起身,为马车让出一条道来。天趣跳上马车,马车驶过小将身边时,天趣朝他做了个鬼脸,而后驾车扬长而去。 小将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之中后,立刻招来了一位士兵,沉声道:“快去,通知陛下,说上镜国王夫白楠到。” …… 提着酒壶,身形不稳的飞跃在韬城内屋顶之上。眼眸触及到那些红色盔甲的王军时,顿时笑了。 安华容今夜不管你搞什么鬼,最好不要跟歆夜沾上关系,否则我可是要你这寿宴办不下去。不过也得感谢你,倒是给我找了一个喝酒的好去处。 足尖轻点,衣袖翻飞,一身白衣的女子,立在飞檐之上,俯瞰这韬城。似天下近在眼前,众人皆匍匐于脚下,凉风吹拂着发丝,眼眸看向天边的那轮上上弦月,举起酒壶对月遥遥的一敬,仰头喝下。 这般高处,凤池你可会觉得微寒。千阶玉阶,红帐高悬,此刻的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美人在怀,温香如玉,那江山尽在你手。是不是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浊酒入喉,为何还是这般苦涩,为何,你杀了我的爹娘,我为什么对你,对你恨不起来!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我仰头看天,凤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说过,让我放开心,把心交给你,可是当我爱上你之后,为什么你又要这般对我。 ‘咣当’一声,酒壶从手中跌落发出一声脆响。我的身子为之晃了晃,稳住身形后,抬手擦了擦眼泪。 就在这时,屋下的王军动了,只见一辆普通的马车从那小道中驶过,朝着城主府扬长而去。而后,只见有人施展着轻功也疾奔了过去。 有趣,趁着这些王军此刻还乱着,此刻不过更待何时? 白色的身影如一只离弦的箭,瞬间便消失在这茫茫夜色当中。 城主府的高墙旁的大树之上,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白影一闪而逝,一女子坐卧在树枝之上,双腿自然垂下。白色的轻罗纱随风舞动,似一只白色的蝶。 城主府内声音嘈杂,但也不难听出,有一群人在朝她这个方向赶过来。 不多时,城主府门口便看见这韬城的城主金溯携官员而来,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懒的靠在树枝上,将眼睛眯了眯。什么人竟然能使下镜国中的这帮人这般慌张的出来迎接?是安华容还是冼夫人? 可看样子似乎两个都不是。要是她们两个的话,那仪仗应该早就到了,可是这门口如今却还是不见人影。城主府门外的石阶之上长长的红毯一直绵延到府内,大红色的灯笼将府前空地照的灯火通明。只见金溯探着头急急的看着,像是要忘穿这条街道一般。 寂静的街道由远及近传来阵阵马蹄之声,我将身子坐正,看着那街道。只见远处一辆马车渐渐的驶了过来。那辆马车极为普通,竟然连边幅都未修饰。 马车在城主府门前停了下来,城主大人捉摸不定,不知道来人是不是就是自己要等待的那个人。 众人只见从马车之上跳下来一位少年,眉目清秀,一双眼眸格外的水灵。一身深褐色的长褂倒是与之年龄大为不服。少年走上前两步,指着站在台阶上的城主和众位大臣道;“你们是来迎接我家主子的吗?他到了。” 城主大人半信半疑的走上前两步,定住了脚步。少年转身走到马车旁,抬手掀帘。而后又将另一只手递了过去。车内的人将手伸出放在了少年的手上,少年侧了侧身子,让出个位置来。 如玉一般修长的手指,食指之上的红宝石璀璨夺目,一身艳丽的苏华锦,花团锦簇的绣图,给人以巨大的冲击,却并不觉得俗气。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华贵张扬,容颜不妖不媚,却给人一种极致的诱惑之感。 额际垂坠着一颗红色泪珠形状的额饰,似美人落下的泪珠。黑玉一般深邃的眸子藏着淡淡的笑意,如樱花般待放的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温柔如流水,美的让人惊心。 他的姿态高贵优雅,不像凤池那如千年冰莲般高洁的风姿,也不似涵月那如画中之人般模糊,难以琢磨的气质。 他缓缓的走下马车,抬头看了看台阶之上的城主大人,见城主大人只是看着他,并且是带着疑惑的看着他。蹙了蹙眉,又向那幽长的小路上探头看了看。 他话中藏锋着轻问:“敢问这城主大人您要等的人可是还没有到?”说着,抬步步入台阶之上,低头用手转动食指之上的戒指,他立在金溯对面,平静的将他看着,半晌轻笑了起来,又道:“别看了,本宫今日是独身而来。” “王夫!”金溯一听,立刻轻呼出声,周围百官一听立刻匍匐而拜。 王夫?下镜国安华容未有王夫,那这人难不成是上镜国安瑾言那名动天下的王夫白楠。竟然是这般美艳无双的男子。 另我实在不解的是,这两国之间的战事才停下来,这安瑾言便让王夫来参加冼夫人的寿宴,莫非这两国有交好之意?还是另有所谋呢?我眯了眯眼睛,看着那白衣男子,只见他笑意不减的道:“城主不必多礼,女王陛下可是已经在府中?” 金溯赶紧爬了起来,做了个请的姿势,引着男子进了府。 我隐了隐身形,余光之中瞥见载着白楠来的马车并未在这府门前停留,而是驾车走了。我摇了摇头,闪身进了城主府。 这小小的边境内的城主府,竟然这般的大。兜兜转转半天才看见那花园。提了一口气,足蹬屋瓦,身姿停在背对花园的阁楼上,一掀衣袍,就瓦坐了。 抬眼望去,在个位置刚好可以将这城主府的花园尽收眼底。门口的红毯一直绵延至花园正中的高台上。两侧矮树掩映着那精致的琉璃宫灯,宫灯之下是整齐的矮桌,桌上玉盘珍馐,令人垂涎。突然阁楼下方传来嘈杂之声,是白楠来了。他和城主金溯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的是低眉垂首的韬城父母官。那些父母官排成两列走到那矮桌旁后未跟城主跟白楠继续上前,而是行了一套礼仪后跪坐在矮桌后。那厢城主跟白楠停驻在高台之下,听见金溯朝高台上的人行了一礼,恭敬这道:“陛下,人已经到了。” “爱卿辛苦了,赐座。”声音清脆却有透露着丝威严。因隔着有些远,她们的位置正好是背对着我,所以看不太清楚安华容是何等的姿容,只看见她一身红色的镶金拖地衣裙,裙摆之上的纹饰似是一只展翅而飞的凤凰。 她的身侧坐着的是今个的寿星,老境王的妾室八夫人冼氏。同样是一身红衣,只是颜色略深了些。金钗摇曳,透出美妇尚好的年华。 随着城主金溯的落座,整个花园内站着的人只剩下白楠一人。这明显是安华容心中仍有怨气,想借此机会让他难堪。 我轻轻一笑,仰躺在屋瓦之上,从怀中掏出一壶酒,又从袖子中摸出一只酒杯,为自己斟了一杯,仰头喝了。这般好戏竟是让我遇上了,我倒是要看看这天下之人传呼其神的上镜国的王夫白楠到底有何能耐。 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白楠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一抹漫不经心。额际的红色泪滴在宫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不真实。 不知哪里吹来的丝丝凉风,吹起他那散在肩头之上的发,吹起他那艳丽的袍角,他朝高座之上的女王陛下欠身一礼,道:“在下白楠,在这里见过女王陛下,冼夫人,祝冼夫人万寿无疆,福寿绵延。” “免了,王夫的礼孤王可是受不起。想当初王夫动了动嘴皮子,便致使我下镜国二十万大军毁于一旦。这不是要孤王折寿吗?” 白楠垂眉一笑,手转动着食指之上的红色戒指,语气微沉:“非也,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这等规矩陛下应该是知晓的。”顿了顿,头慢慢抬起,笑看着高座之上的安华容,又道:“陛下既然能倾一国之力为那所谓的男宠,那本宫也能倾一国之力去捍卫上镜国女王的尊严。这是等同的。” 我再次斟了一杯酒,若有所思的看着白楠,这个男子好一张利嘴。 下方静了片刻,只听见安华容那有些破碎,但极力压制怒气的声音响起,“赐座。” 这场无声的交锋以白楠获胜,我想此刻的安华容一定气的不轻,本想着能在自己的地盘之上压上他一头,好搓一搓他上镜国的锐气,却不曾想自己却被反将了一局。 安华容低估了此人,能名动四国的王夫岂会是凡夫俗子? 下方白楠一落座,安华容变招了舞女前来祝寿。顿时丝竹之声灌耳,那红毯之上舞女挥舞着长长的舞袖,似梦,似幻,似仙。 天际之上繁星闪耀,我仰头看天,眼神竟然有些朦胧,我轻抚了抚额头,我竟是醉了吗?我笑了笑,又仰头灌了一杯酒。下方在笙歌曼舞之间,众位大臣开始向冼夫人送寿礼了。我换了姿势,坐起身,想要看清下方的礼品。 突然听见城主的声音淡淡的传来,“王夫今日可带了什么寿礼?” ------题外话------ 第三卷重要人物登场,也是卿卿全文中比较喜欢的一个人,前文中有提到哦~ ☆、118 爱一个人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天际之上繁星闪耀,我仰头看天,眼神竟然有些朦胧,我轻抚了抚额头,我竟是醉了吗?我笑了笑,又仰头灌了一杯酒。下方在笙歌曼舞之间,众位大臣开始向冼夫人送寿礼了。我换了姿势,坐起身,想要看清下方的礼品。 突然听见城主的声音淡淡的传来,“王夫今日可带了什么寿礼?” 我笑了笑,这金溯难不成昏了头,他自进府都是空着手的,怎么会拿什么寿礼?此时,我却有些好奇这白楠到底要不要献寿礼。他虽只身进府,可他的暗卫却一直在这四周。 但见白楠站起身,回应道:“本宫这次路过韬城,听闻女王陛下要为冼夫人祝寿便匆匆赶来了…。” “王夫莫不是没拿寿礼?”台下有大臣嗤笑出声。 白楠看了他一眼后,并没有任何的不悦,只抬手朝虚空之中拍了拍手。不多时,一黑衣男子便来到近前,朝白楠单膝跪地,众人看见那男子将手中抱着一个玉匣子递给了白楠。而后便纵身离去了。 众人心中顿时了然,这王夫果然不是只身前来,保护他的护卫都在这周围,只是众人都未发现罢了。 白楠走到中央,纤细的手指抚上玉匣,手指一挑,那盒子便开了。盒子一开,紫色光华便泄了出来,众人连同女王和冼夫人都大惊,都想看清这白楠手中拿着的究竟是何物。 而我也缓缓的站了起来,眼眸死死的盯着那只玉匣子。 白楠手抚上那盒子内之物,然后将它拿起,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紫玉镶金的玉壶。 “都说月国人好紫色,这紫玉镶金的玉壶是本宫偶然之间得到的。本宫今日既然来贺寿,便将此物献给冼夫人。” ‘啪’一声,手中的酒杯便被我捏了个粉碎!精纯琉璃葡萄紫,众人不识得,她可是认得,那是歆夜最钟爱的玉壶,被他放在闲华殿一直不舍得拿出来,那次她偶然看见直说好看的那只,绝对不会错。 上镜国的王夫白楠,这件事情竟然跟你有关!难怪安华容会特地来下镜国这偏远城镇韬城去办寿宴。难怪她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何人有这么大能耐,能孤身闯进暗秀宫,而不被人发觉。 上镜国的王夫白楠是镜儿宫的幕后操纵者,虽不会武功,但对于秘术来说却是师出于国师的。 这时才后悔,自己今日独自一人来着城主府。他白楠身后还有暗卫。她一个人根本无法从这里将白楠带出去。况且今日的她还醉了。 突然发觉,下方似是有一道目光一直看着我,我向下看去。只见白楠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有丝戏谑之意。我握了握手中的玉笛,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手中正要呈上去的玉匣子。想着,当众偷人不成,偷东西应该还是可以的。 正欲纵身跃下,却猛然间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飞射而来,带着丝光亮。我侧身想要避开去,却不料因为喝酒的缘故身子有些虚浮,动作略微迟缓了些许。 只觉右臂一阵刺痛传来,我低头去看,竟是一枚银针。我暗叫了一声不好。眩晕的感觉便袭了上来。我抚了抚额头,想要逃离这里。身子还未跃起。身后就有人抢先一步点了我的穴道。在我彻底失去意识的空间,我的视线淡淡的瞥了一眼白楠,看了一眼白楠手中的玉匣子。见女王安华容命人去接那玉匣子。 我没有保护好歆夜的东西,也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赝品。也好买一个以假乱真。 有窗户大开,一阵风从窗户进去。吹进屋内。屋内干净整洁,从窗户向里看,正好可以看见正对着窗户的床榻。风将那遮挡床榻的白色纱幔微微吹起,隐隐可瞧见床榻上躺着一位白衣美人。床榻旁,一眉目清秀的少年半跪在榻前,挣着脑袋,呆呆的将美人望着。 就在这时,门开了,有说话声从外间传来。 “主子,人在里面。” 少年赶紧爬起,迎了上去,笑言:“主子,这不就是昨天天趣在路上赶车,差点撞上的那位姑娘吗?您怎么把她带来了。” 进来的男子,一身艳丽耀眼的袍子,风姿卓著。好看的脸上带着笑意,径直走到榻前,坐了下来。 “桃花胎记,一只白玉笛。果然是你,暗秀宫宫主,凤池之妻。”说完,眼眸突然瞥见女子胸前几欲窜出来之物。 他伸出手指将那东西勾出,看了看,嘴上笑的越发开怀了些。他没有说话,立在身旁的天趣倒是惊呼出声:“休书?这么漂亮的姐姐难道也会被休?” 男子笑了笑,将那封休书又塞回女子怀中,冲天趣道:“你还小,还不懂。这是爱一个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天趣听了这话更不解了,皱着眉,努力的思索着。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道:“难怪那个人不愿意走,有这么美丽的女子陪在身边,要是天趣,天趣也不愿意走。主子,将这漂亮姐姐也带走好吗?” 他主子却将他深深的望着,半晌思绪却好像飘得很远,他抬手抚上了女子额际的桃花图样,半晌抬头看了看窗外,站起身道:“我们现在必须要走了。这女子我们不能带走,暗秀宫的人很快便会找过来,届时就麻烦了。”顿了顿又道:“一会你去跟小二说一声,她醒了之后就说是她喝醉了自己走过来的。” 模糊间一股荷花香气萦绕鼻尖,而后它渐渐的浓郁起来。有琴声飘入耳畔,很轻,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我面前是一方巨大的荷花池,朵朵开在池中。池中有一座亭子,亭中一人正在抚琴。 原来,这琴声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我疑惑之间,抬步上前几步,想要看清那弹琴的人究竟是何人。就在这时,琴声变得分外忧伤,我不禁蹙了蹙眉。 亭中之人是一名男子,男子有着及腰的长发,他微垂着头,发丝滑落于胸前,发尾用一根白色的束带扎束。一身深紫色的华服,袖口绣着银色的回形纹,华美高贵。修长的手指撩拨着琴弦。我赞叹于这男子俊美如仙的脸庞,仅仅是侧脸已经是引人痴迷。 这人是谁?看见他之后我为何会心痛,手抚上心口处,眉紧紧地蹙起,静静的看着他。他似乎是感觉到我得视线抬头来看我,凤眸流转风华无限,鼻梁高挺,他看见我之后竟浅笑出声:“瑾儿,这首《隐月》你可喜欢?” 凤栾华?不不,不,是凤池,竟会是他。我摇着头,向后逃去。周围的景象忽然全部变换。右手攥着衣襟,有泪水想要夺眶而出。我害怕的张望着四周。风起,沙石翻滚,黑云压顶,不远处高高的山峰耸立。空地之上,一男子拿着剑刺向了面前半躺在地上的人。 “不要。”我惊呼出声。突然看见另一个我跑向前,我痛苦的看着岳仁峰下的场景重现,我蹲下身,心痛的快要窒息,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头看去。 那一身紫衣的男子此刻却是在我身后,我看着那空地中央的紫衣男子,又看了看身后分外真实的凤池,惊恐的跌坐在地。他伸出那有些微凉的手指轻触我脸颊,而后用着那冰寒的嗓音道:“瑾儿,挡了我的路的人都该死!” 我愤怒的挥开他,就在这时,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换。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正前方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璀璨的色彩。而我就半跪在听政殿外的千阶玉阶之下,抬头仰望,一身黑色衮服的凤池正站在台阶之上向我伸手,珠幕之下的脸上浮现处一丝邪魅的笑容,他道:“朕的皇后,朕来接你回家。” “不!”我猛地坐起身,身上一身的虚汗。我喘着气,心口泛着痛楚,我抬手擦了擦汗,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一场梦罢了。凤池,你忘了我吧! 有门从外向里推开,小二端着漆盘进入,他一脸喜色的道:“姑娘,你醒了?这是醒酒汤,你趁热喝了吧。” 我偏头看他,见他讲盘子放在床边桌子上,这时的我才大量起来周围陌生的环境,这里是哪?我扶着微痛的头,请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姑娘不记得了?姑娘昨晚喝的烂醉,进了我们店之后推门就睡。”小二弯着腰恭敬着道。 我估疑地看着他,翻身下床,准备向前走,小二叫住了我,“姑娘不将这汤喝了吗?” 我冲他挥了挥手,径直下了楼。站在韬城的大街上,一阵疑惑。 昨夜我是喝酒了,可是进客栈我怎么没有半丝印象。 “宫主,你在这里。” 我皱着眉看着赶过来的月蚀,脸色略微缓和,我又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那家客栈,向前走了两步,顿住。我想起来了,白楠,寿宴,女王。什么去了客栈,那全是假的,是白楠将我掳到这里的!玉壶,对!歆夜。我神色一凛,转头冲月蚀道:“喝酒差点误了大事。你速去查探王夫白楠是否出了韬城,如果出了,派人劫了他的马车。” 距那天的寿筵已经过去三天了。那天派月蚀查探王夫白楠,就在那天清晨,白楠的确是出了城。火沄和月蚀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当真是特别巧。城外的树林正在演绎这一场夺人之战,也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一队人马正在跟白楠的隐卫厮打。 本想着翁蚌相争,渔翁得利。岂料,当月蚀将马车车帘掀开的时候,却发现马车内空无一人,拉过旁边的一个人一问才知晓,有人已经先他们一步将人救走了。再追已经已经迟了,只得派一小队人马朝南都的方向继续搜寻,其余的人则是撤回了韬城。 我扼腕叹息,猜想那些将歆夜带走的人到底是好人呢?还是坏蛋。那天王夫白楠赔了夫人又折了兵,只得悻悻而归,据说是回上镜国去了。而那个尊贵的下镜国的女王陛下,也是在第二天启程回了南都。 这看似好像风波将止,众人回归本位,却不知这才是刚刚开始而已。 三天里,我已经理清了思路。虽然不知道王夫白楠为什么劫走歆夜,但他的确是前来暗秀宫劫走了歆夜,而后下镜国得知了消息,安华容借为其母冼夫人祝寿为由,前来韬城,王夫白楠前去祝寿,那就是说安华容也想得到歆夜,那在城外的另外两队人马中一定有一队是安华容的,那另一对会是谁的呢?我一直没有想通这个问题,他们究竟是想从歆夜那里得到些什么? 正想的出神,突然听见身后有人急切的呼喊之声。 “穆峰,穆峰,你快回家吧,你祖母刚才从石阶上摔下去了。” 穆峰?柳穆峰?远处的那抹灰色身影本是正在跟一名女子攀谈着,听见后身形一颤,顾不得什么礼节,急急的跑走了。丢下那个姑娘直骂他不解风情。 看着头顶的日头正盛,伸手遮了遮阳,眼眸再次看向那几个人的背影,叹了一口,也跟了上去。 韬城是下镜国鱼龙混杂的边境小城,紧邻着北边的王城南都。穿梭在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红色的瓦在阳光下泛着别样的色彩,跟着几个人穿过喧闹的街区,拐进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几个人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小巷深处。 小巷的尽头,有一扇小门虚掩着,伸手将门推开,那门因老旧发出了呻吟声。在两边高大的院墙的掩映下,此处实在不会惹人注意。 门里面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四间小屋,院子里,巨大的磨盘伫立在小院正中的位置,向前走了两步,有几只巴掌大的小鸡围绕着我欢快的追逐着。低矮的小椅子孤零零的放在磨盘旁边,椅子旁是将要晾晒的玉米粒。 就在这时,正厅中传来声音。 “祖母,穆峰回来了,你怎么样了。”是柳穆峰的声音,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墙壁斑驳,屋内昏暗一片,正屋中一张简单的床榻已经是屋内仅有的东西。三个少年立在床榻旁,谁也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我看见柳穆峰坐在床榻上,握着一双苍老的手,床榻上的老人发出了有些呜咽因痛的呻吟声。 其中一位少年拍了拍柳穆峰的肩膀轻叹了一声,低声道:“恐是摔了骨头,的去叫个大夫来。” 但见柳穆峰在他那个宽大的灰色袖筒中掏了半天,只掏出了几个铜板,递给少年,声音有些沙哑着道:“这些够不够?如果不够…。如果不够…。” 他有些手无足措起来,又开始在袖筒中扒着。那少年有将铜板塞了回去,其余的两人赶紧回应道:“你收回去,我们帮你请个大夫来。”说着便欲离去,却被柳穆峰一把拉住了。 柳穆峰将他们一把拉了回来,复又将钱塞给了少年,愠怒,厉声道:“李柱,王俊,孙海生你们又哪里有钱?” 就在他们几个人相持不下的时候,有一清丽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让我来看看。” 此话一出,几个人纷纷朝我看来,面露惊讶之色。柳穆峰则是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轻唤了一声:“雨儿姑娘。”我冲他点了点头,走到床榻跟前,众人给我让出一个位子来,我坐下来又道:“虽说我不懂得歧黄之术,但应该还是可以帮上忙的。”顿了顿又道:“算是,算是报答那日的柳公子解围之恩。” 说完眼眸瞥向床榻上的老者,老人浑浊枯槁的眼神盯在我身上,孱弱的手臂缓缓抬起,昏暗的烛光中,老人喑哑着开口,吐出了几个不太清晰的字眼:“是…。神仙吗?” 我拉过她的手,冲她一笑道:“我不是神仙,但我可以救你。” 顿了顿,手抚上老人的身躯,声音温和着问道:“哪里疼?告诉我。” ☆、119 赌场风波 老人一阵嘤咛,扭动着身躯开口道:“腰。” 我将手探了过去。破旧的小屋内,昏暗的灯光下,白衣倾城的女子变得分外的不真实,素白的手指上下摸索着,好看的眉时而蹙起,时而舒展。 半晌,我抬头看向柳穆峰,从床榻上站了起来,道:“腰骨有些错位,具体要怎么做还得请个大夫来。” 但见那柳穆峰掀袍便要拜我,“多谢姑娘相救,我柳穆峰…。” 我将他拉了起来,声音有些清冷的打断他:“我不需要你报答。这本是应该做的。”说完,偏头看向门外,唤了声:“月蚀。” 话落,便见一名橘色衣衫的男子飘然而立,站在不远处,朝我躬身。 “去请个大夫来。”我轻声道。 直到大夫看诊完毕,其他几个少年还处于惊愕的状态。将大夫送走,我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柳穆峰给老人喂完药,转身而出,朝院子中打量了一番后,问我:“他们几个呢?” “我让他们先回去了。”我道。 “姑娘所居何处?在下送姑娘回去。”柳穆峰赶紧放下手中药碗,急切的问我。我望了他一眼,淡淡着道:“不用了,我住客栈,我自己回去就成。” 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就在手抚上小门的时候,身后的柳穆峰唤住了我:“姑娘还会来吗?” 我一愣,半晌才道:“救人救到底,会来的。” 关上门,月蚀闪身而出,我斜睨了他一眼,见他似是有话要说。他见我不说话,犹豫了半晌还是道:“宫主,为何要如此?” “许是受了些感动吧!”我望着那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的太阳的余晖,若有所思。脚步顿在巷子口,冲身后的月蚀道:“去将于秀带来,我要见他。”顿了顿,又道:“怎么不见红袖跟浮池?” 月蚀在后面嗤鼻,“她们两个自打进了这韬城便没了踪影,也不知道两个人去哪玩去了。” 我摇了摇头,眉头微皱道:“这两个人不会因玩忘了归的。你让火沄去找找她们。” “不用找她们了。我知道她们在哪。”话落,便见一红衣男子手扛大刀飘然而落,神色有些不快。顿了顿,朝我道:“宫主,她们两个根镜儿宫的人对上了,此刻在城西的流岚院中。” …… “这把大爷我一定要赢过来!”桌子前的男子不甘心的将腰间的剑解下来,放在桌子上,又道:“我拿这把剑做赌注…。我” 男子还没说完,便感觉到有人握住了自己握剑的手,他不耐烦的转过头。 在他身后,握住他的手的是一个蓝衣女子,容貌清丽,惹人注意的是她背后背着的弓箭。她身旁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皱着眉,低声道:“红袖不要冲动。” 蓝衣女子也蹙起秀眉,回应道:“浮池,我没看错。” 男子冷哼了一声甩开红袖抓着自己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挑着眉道:“你是什么人,敢在这坏大爷的事。” 红袖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鹅黄色衣衫女子走上前两步,一把夺过男子放在桌子上的剑,‘哗’的一声将剑慢慢拔出剑鞘。 围在周围的众人一听到这声音,便知这是一把绝世好剑。寒光随着女子手中的动作,越来越盛。浮池借着光,看见了剑身上印的字,眸色一寒,将剑快速的收起,退后了两步,冲身旁的红袖道:“没错,是尊主的剑。” 瞬间红袖便踱步到男子近前,抓上了他的衣襟,冷声问道:“说,这剑你是打哪来的。” 人群之中突然有骚动,一群人突然挤了进来。这群人统一的一身青色衣衫,肩头黑色的绣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鸾鸟,似是要展翅而飞。红袖看了看面前的男子又看了看那群人,突然人群之中议论声突然响起,“镜儿宫的人。” 还有人扯了扯站在人群旁的浮池,告诫道:“姑娘,他们是镜儿宫的人。” 红袖哼了一声,笑道:“鸾鸟,青衣,镜儿宫,青鸾令领主。林淼易。不错。”众人见那女子不退反进,再次攥紧了眼前那个叫做林淼易男子的衣领,再次问道:“本姑娘不想动武,说,这剑你们打哪来的?” 林淼易笑了两声,反手一握红袖的手腕,红袖吃痛的松开手,林淼易趁着这空挡,推了她一把,闪身飘到了浮池身前,浮池大惊,赶紧闪身,众人只觉那男子身法高超,一晃便又再次落到那群人跟前。 再看浮池,本握着的剑此刻却在林淼易手中,林淼易挑衅的将剑横在自己胸前细细的摩挲。“卑鄙!”浮池怒骂了一句,赶紧上前站在红袖跟前。红袖握着那有些红肿的手腕,怒瞪着林淼易。 林淼易抱胸悠闲的站在不远处,一只手举起在虚空上抓了抓,然后放在眼前吹了吹,众人疑惑不解,但他却笑意很深。 “两位姑娘,做事情不要冲动,你们说这把剑是你们的,那便是你们的吗?就算是,那现在它也是在大爷手上。” “你…。”红袖刚要冲过去,被一旁的浮池拉住,“别急,听听他怎么说。” 林淼易走上前两步将剑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道:“既然来了这流岚院,便按流岚院的规矩来。赌!” 四周变得一片寂静,都静静的看着这场好戏。 流岚院是这韬城之中最大的赌场,流岚院有个规矩,只要进了这流岚院,不管是谁,愿赌服输,谁要是赖账,那便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灯火通明的大厅,所有的赌客全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挤进人群观看。流岚院的二楼,有人从门内走出,向下看着。众人都在等着女子的回答。就在她们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声清丽的女声打破了这片静谧。 “流岚院,还以为是个花楼,原来是个赌场。有趣。” 众人寻着声音纷纷偏头看去。只见大门处站着一女两男。 为首的女子姿容倾城,带着与生俱来的清冷和孤傲。一朵艳丽的桃花开在眉宇间,倒是增添了几分媚态。 一身雪白的轻罗纱,发丝半挽,一根雪色发带飘扬在身后如一只翩飞的雪色蝴蝶。只见她将右手握着的白色玉笛端放在眼前,另一只手则是细细的摩挲着。 在她身后,一红色衣衫的男子,剑眉微挑,衣襟半开露出男子健硕的胸膛。肩上扛着的大刀分外的惹人注意。阳光打在上面,反射出丝丝寒光来。 站在他身侧的是一名清俊的少年,一身橘黄色的长衫格外的显眼,他就如一朵妖治的罂粟花,清秀的外表下面隐藏着的却是致命的毒药。 我向周围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见众人为我们让出一条道,我挑了挑眉,径直走了过去。走到他们中间停了下来,看了看右边的红袖和浮池,又看了看左边的林淼易,抬脚朝右边走去。 红袖和浮池看见我停在她们面前,都低下了头,像两个做错事的孩童,低低的唤了我一声:“宫主。” 我冲她们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清冷这道:“怎么本宫一来就不玩了呢?本宫教导出来的弟子可不是遇事缩在后面的人。” 林淼易望着我的背影,眉头一皱不悦着道:“到底还赌不赌,经扫大爷的兴致。” 我猛地转过身子,浅笑盈盈的抱胸看着他,道:“既然本宫来了,那便由本宫代替本宫的弟子与领主赌这一场。”顿了顿又道:“领主单赌可不好玩,要玩就该玩个大的。” 对面的老兄看见我后,两只眼睛泛着幽幽的绿光,一边盯着我,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应道:“怎么个*?” 我挑眉指了指他手中的剑,笑言:“如果本宫赢了,本宫要的不多,你手上的剑,三个问题,外加脱光衣服从这里走出。” 那人一愣,将手中的剑放在桌上,想了想自觉不吃亏,猥亵的一笑道:“就这么办。” 众人一听皆傻了眼,一个二个*裸的眼光不断的看过来。 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扯我的衣袖,我一看是浮池,冲她笑了笑,投过去一个让他们放心的眼神。月蚀倒是很默契的朝我点了点头,红袖和火沄却是不放心的看着我。 我和那厮分坐在桌子两侧,林淼易手中长剑放在桌子的正中央一侧。当他问我玩什么的时候我愣住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道:“就玩领主刚才玩的吧!反正都是靠运气,没什么差别。” 只见众人唏嘘不已,皆叹此女子开出如此重的赌注,到头来却是个半吊子。 林淼易和身后的弟子们都笑了起来,那厮翘着二郎腿再次打量着我道:“小姑娘还是回家绣女红吧!你……” 众人只听见身后’哗啦‘一声打断了林淼易的话,像是瓷器碎裂的声响。扭头看去,只见大厅的角落处原本放着一只镶金蓝底兽鸟图的瓷瓶,此刻却碎了一地。众人大惊皆不知那女子是怎样出的手。 在看坐在椅子上的女子,低头摩挲着指甲,道:“不好意思,失手,失手。” 林淼易愣住了,看了看两者的距离,赞叹于对面女子的雄厚内力。不禁凛了凛神色,站起身,将桌子上原本放着的十个骰子集中起来,他跟我各分了五个,而后将它们分别扣在了骰蛊中,给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挑眉轻笑,想我当初还在暗夜山庄的时候,歆夜曾经教过我这东西怎么玩,如今想起来不免有些伤感。往常在一起的时候不觉的怎么样,现在分开了才发现对方的重要性。当真是糊涂! “先说好三局两胜。” 此话一出,倒是生生将我的思绪打断,我冲他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这流岚院中本是坐着的赌客纷纷站起,挤进了人群。都仰着头观看着这一场大戏。二楼之上那人轻叩着栏杆,冲站在身后的人吩咐道:“去跟爷说夫人对上了镜儿宫的人,两人正在流岚院玩骰戏。” 大厅内的烛光,散开的光晕在投射在桌子的正中央的两个骰蛊之上。我和那厮一人握了一个,摇晃了起来。 ‘啪’的一声两个骰蛊同时放在了桌子上,只见那厮身后得弟子议论道:“领主猜三个四。” “三个五” 林淼易思索了半晌才道:“就三个四。” 我将胳膊放在桌子上,拖着下巴,神色淡然:“五个四。” “开。”他道。 众人屏息凝神,眼睛将骰蛊盯得死死的。在众人满含期待的目光中,骰蛊打开了。很可惜,我输了。 听见身后有人为我扼腕叹息,身后的红袖本想上前拉扯我,被月蚀拦住了。他道:“我们应该相信她。” 红袖蹙了蹙眉,只好压下。 两个人再次将骰蛊高举,摇晃起来,‘啪’的一声放下。我可以看见对面那厮盈满笑意的眼眸是*裸的亵渎。我眸色一寒,使他瑟缩了回去端正坐好。 “四个二。”他道。 “开。”我道。 当骰蛊开了之后我笑了,舒舒服服的靠在后面椅子上,遥遥地冲他抱拳道:“承让。” 他不服气的站起身,将袖子挽起来,与我再次举了手中的骰蛊继续摇晃。 四周顿时寂静无声,我可以清晰的听见身后的人沉重的呼吸声。 滴答,滴答。是谁的汗水滴落在地面上,发出那清脆的声响。‘啪’骰蛊落下。震得人心中猛的一揪。 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现如今一比一平手,这是最后一次了。握着玉笛的手心全部都是汗。而对面那厮也不好过,额头上青筋凸起,双拳紧握。 “两个六。”他说。 我摇了摇头,“四个六。” “五个六。” 我站起了身,将玉笛放在桌上,双手按在桌子上面,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六个六。” 林淼易抬手擦了擦汗,似是纠结了半晌,双拳狠狠的在桌子上一敲道:“七个六。” 等的便是他这句话,“开。” 骰蛊缓缓打开,果然…… 我拿起桌子上的玉笛,长舒了一口气,感受到月蚀在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给我安慰,我欣慰的一笑,随后再次看向林淼易的时候则是哈哈大笑起来道:“傻子才会喊那么多的六。” 月蚀按着我让我坐下来缓口气,而火沄则走到桌旁将那把剑拿来递给了我。我接过剑满意的笑了。 “你是嘉兰公主百里瑾,暗秀宫宫主!”林淼易撑着桌子,咬牙切齿的道。 我摇着头看着他,向后靠了靠,才道:“不不,出了琉国我只是暗秀宫的宫主而已。”顿了顿,看了看周围震惊的众人,幽幽着道:“林淼易,你莫不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反悔吗?” “反悔又如何!”只见他向后退了一步,从怀中摸出一只银针,便向我掷来。我眸色一冷,朝桌子上便是一拍,椅子向后滑出一段距离,险险避开。那银针直直的钉在身后的墙壁之上。 众人一看纷纷让开来,给我们空出了中间好大一片位置。 那厮推了前面弟子一把,那群人便抽刀向我们砍来。身旁的月蚀哼了一声,便拿出匕首迎上了那群人。“真是自不量力!” “别杀人!”我站起身,眼眸扫向月蚀冷喝道。看见他冲我点了点头,便将手中的匕首收了起来。我玉笛一握,翻身跃到了林淼易身前,他一愣向后退去,并拉过身旁的一个弟子将他手中的剑夺了过来,提剑便刺。 我勾唇轻笑了一声,抬起玉笛便迎上了那把剑,将他挥的向后退了一步。林淼易也不是吃素的,将袖子一挽,手中剑光大涨,带着内力的剑便直刺我的咽喉。 我一个转身,闪到他的侧面,挥笛便向他的胳膊击去。他赶紧一收势,反刺我腰部。我单手按着他的胳膊,翻身跃到了他另一侧,出手,挑起他的胳膊,拍掉了他的剑,见他胸膛大开,带着内力的一掌便直拍他的胸膛。 ☆、120 单方面的屠杀 他向后退了数步,单膝跪倒在地,我捡起地上的剑,便架在了他的勃颈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微微侧身,朝身后正在厮打的众人冷冷的喝道:“都给本宫住手。否则本宫杀了他。” 月蚀反握这一个人的手,听见这话,朝那人踢了一脚,那人踉跄的向前扑去。 我看了看他们三人,又低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林淼易,清冷的声音响彻整间大厅:“身为镜儿宫的领主,竟是这般不讲信用之人,真是丢了白楠的脸。” 他本是低着头猛然抬起,似是不敢相信的看着我,我哼了一声,将剑又向前递了递,“说那把剑从哪来的。” 他蹙了蹙眉,向地上吐了口血沫,声音低沉着道:“大爷我今天败在那名动四国的暗秀宫宫主手里,大爷我不亏。大爷便告诉你又如何。”顿了顿又道:“那剑便是主上赐给在下的。” “赐的?为何?” “因为我们抓了暗夜山庄庄主和庄主夫人,主上赏的。”这句话一落,便觉得自己被那女人一把提起,被迫的于她对视,这一对视不要紧,他看见那女人格外明亮的眼眸中血红一片。他愣了愣,只见她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咬牙切齿的道:“给本宫说清楚!” “就是在一个月前,主上下的命令,要我们去趟月国将暗夜山庄的庄主和庄主夫人抓了,送给惠太子宏。回来之后,主上便将这把剑送给了我。” 我朝他身上踢了一脚,复又将剑掷在地上。他看着那女子的转过身去,向前走去,他也撑着地想要站起,却不料看见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淡淡的问他:“那凤池呢?” 他一顿,才想起她口中说的凤池便是月国的太子凤池。 “主上让给他送一封信,至于信上说了什么便不得知了。” “今天本宫就饶了你,滚!” 他见她脸色惨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招呼了那些人赶紧离开。 我捏了捏手中的玉笛,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流岚院的大厅,示意月蚀他们几个离开,转身也离去了。 走在街上,心绪烦乱,月蚀上前几步,站在我身旁,问我:“宫主接下来怎么办?” 我回头望了望流岚院,又看了看停驻在门口看热闹的众人,心头一凛道:“我们闹了这么久,这流岚院竟然也没有出来制止,看来不简单,走,我们得换个身份。” 月国承德二十四年,五月十日,月国。 掌灯时分,月国的街道之上应是幽深,静谧的。而此时的奉城,大小街市被火把映照的通明。来来往往还可以见到神色匆忙的士兵。 南北两座城门昼夜都有人看守着。黑暗中,有东西反射出刺眼的寒光,定眼一看才发觉那是城墙之上士兵们手中锋利的剑光。 今夜最热闹的要数城东北方向上的端王殿下的府邸了。 此刻的端王府外有重兵将此地围了起来,而府内灯火通明,各色的人穿梭在其间,伴随着哭喊声,冷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端王府正厅外黑压压的跪着一地的侍女和奴仆,个个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陆陆续续有士兵押着人过来,良久,正厅的大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名女子。一身艳红色的繁复宫装,边幅皆是用金色的丝线绣制的繁复图案,袍角是一只振翅而飞的凤鸟。 修长的手自然的放在小腹,金色的甲套泛着莹莹光辉。容颜端庄美艳,发用金钗挽起,步摇斜差入鬓,长长的流苏垂落在肩膀上。嘴唇上扬,笑的极尽雍容。 他身侧立着的是一名男子一身黑衣华服,依旧是金色丝线装饰袍角,足蹬一双金色锦靴,金冠束发。男子容貌俊美,美中不足的是五官长的有些阴柔,眉宇之间很难找出威严所在。趁着他一身极尽精致的黑衣,倒显得有些不太协调。 最后走出的男子一身暗红色华服,身上的图案是用黑色丝线绣制的。三指宽的黑色腰带束腰,显出男子卓尔不群的身姿。腰带上挂着羊脂玉雕刻而成的虎形玉佩。手中握着把剑,眉头微微蹙起,锐利的眼神打量着这跪了一地的人。 “启禀皇后娘娘,府内一百二十三口人全部在此。”一士兵从院外走进,单膝跪地,恭敬地等待着上方美妇的回应。 “杀。”美妇笑意聚收,冷冽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院落。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院内众侍女奴仆吓得脸色苍白如纸纷纷磕头。 一旁暗红色衣衫的少年将军,若风,一掀衣袍单膝跪地,道:“娘娘,这些都是陛下的臣民,他们没有罪,还望娘娘能饶恕他们。” 黑衣少年风玖也扯了扯美妇的胳膊道:“母后,此刻正是笼络人心的时候,不可杀生啊!”见美妇没有说话,顿了顿又道:“再说我们现在抓的是凤池,既然他没在这里就放了他们吧!” “殿下此言差矣。”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从远处传来,众人偏头看去,只见从院中走过来一女子,一身雪白长裙,裙摆出绣着金色的莲花显得异常的高贵典雅,无双的姿容带着一股子不染凡尘的高傲。 南宫婧妍见众人没说话,笑了笑继续道:“你们对凤池了解多少?”感受到有一道伶俐的眼光直刺向自己,她撇了若风一眼,做浑然不觉状。 “南宫小姐想说什么,但说无妨。”美妇看了她一眼,问道。 “你们以为凤池是单枪匹马吗?那就错了。凤池手下有三千死士,都是武功高强的好手,战场上能以一敌百。如果不刺激刺激他,保不准他就这样跑了。比如这些人,比如凤莲。到时候他出兵进城,便是谋反,我们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围剿他。” 美妇笑了笑道:“不愧是跟了凤池几年的女人。那依小姐所言,这些人当怎样处置?” “当然是杀,娘娘如果放心,可以交给我来处置。”南宫婧妍仰头看着台阶上的美妇声音淡淡。 “好,本宫就将这些人交给你。”顿了顿,转身将身旁的若风拉起,握着他的手道:“还要劳烦将军留下做个监督了。” 说完抬步走下台阶。“起驾回宫。” 若风将皇后跟二王爷风玖送走后急急的折返回大厅。那本是跪了一地的丫鬟奴仆全都不见了,若风握紧了手中的剑柄,转身出了院子。 拽过一个士兵问道:“南宫婧妍在哪?” 那士兵给他指了指方向,他便赶紧赶过去。府中西南角的八角阁楼下的士兵,手中拿着火把,将阁楼围了起来。南宫婧妍白色的裙裾翻飞,美丽的眸子盯着一百二十三人的最后一个走了进去,在他身后大门紧紧的关上了。 门外的士兵拿了把精致的锁将阁楼的大门锁了起来。又吩咐人朝外面泼油。阁楼内哭喊之声此起彼伏的传入耳畔,哭的让人惊心。南宫婧妍神色漠然,朱唇微张。 “放。” 手中的火把投向阁楼,瞬间火光窜起,映红了半边的天空。这里将是这一百二十三个人最后的归宿。一百二十三条鲜活的生命就此终结。 若风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南宫婧妍直觉肩膀一痛,身子被掰了过来。 “你果真是疯了。不仅背叛主上,竟连这些人都不放过!”若风一双眸子通红,强忍着怒气,声音压低的质问着她。 她不怒反笑,挥开那搭在肩头快要将她骨头捏碎的手。 “我背叛他?真是笑话。他杀我爹爹在先,是他不义在先。” “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父亲究竟干了什么好事!”若风顿了顿,没在说下去。 与此同时,乐林城的易天楼。 易天楼是听昕玉阁设立在乐林城的分阁,现由君莫兮的大哥君惜语掌管。易天楼是这繁华的乐林城中最高的建筑,也是这乐林城中最热闹的地方。易天楼从外表看是一座八角阁楼,一共六层之高,金色的琉璃瓦铺成的屋顶极尽华美,八个角上各挂了一个风铃,随风舞动发出悦耳的声音。 刚步入易天楼的门,便可闻见浓郁的药香。在走进去更是会吃一惊,屋内的厅室大的惊人,厅堂四周靠着墙壁放的全部是药柜,每个药柜四四方方装着药材的抽屉又不下数百个。再抬头看去,追随这那盘旋而上的楼梯你可以看见阁楼的屋顶。 楼梯的墙壁上每隔一小段便有一颗夜明珠镶嵌在墙壁上。使得整座阁楼亮如白昼,也彰显了听昕玉阁那雄厚的财力。 易天楼的一到三层普通人是可以进入的。而三层以上则是禁地,没有人知道那上面有什么。若没有主子的批示擅自闯入便是死。但除了一个人将这些话当成是放屁。 第一层是易天楼专为百姓看病抓药的地方。每天这里都会人满为患,有时君惜语看着那些弟子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亲力亲为一番。有时是君莫兮从外面风尘仆仆的回来,。他若高兴便出手帮上一把,他若不高兴会直接甩包袱上楼睡觉。 第二层是易天楼的药材聚集地,也算是一个补给室层。如果一层药材有缺漏,便会到二楼添齐。 而这第三层则是君惜语专门接待那些大主顾用的。这无论是江湖中还是皇宫内,无论是一品的大员,亦或者是隐居南山的方士,但凡中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毒无药可解时,便可来找易天楼求解。 或者是想要什么稀奇药材罕见毒药皆可来易天楼索取易天楼不会收其一分钱财,只要你将等同于拿走的东西同等价值的身体的某个部位捐献出来即可。如,用一双眼睛换一朵天山雪莲,再比如用一颗心换取那世间罕见的露炎花。 而此刻站在一楼的君惜语,一双极美的湖蓝色的双眸死死的盯着那负手站在六楼楼梯上的气质非凡的黑衣男子,气的牙痒痒。他才想起来,他对外立的那些规矩,除了对他那个该死的二弟是放屁以外,还对这个人也是空话。 眉头皱起,却长叹了一口气。算了,看在那人献了几多露炎花,又和二弟那关系不浅,自己又惹不起的份上饶了他了。 六楼上,黑衣男子看着面前幽深的走廊微微出神。走廊尽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身白衣的男子。男子玉冠束发,一双桃花眼尽显风流。此刻男子眉头微皱,一边走着一边将撩起的袖子放下。脚步定在黑衣男子面前道:“你进去看看吧!” “情况如何?”君莫兮看着他竟发现凤池那张绝美的面容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焦急。他本想着逗一逗他,但他现在反悔了,生怕他一怒之下将他拍死在掌下。只得如实的说道:“他们已经醒了,情况还不错,估摸着休息个半个月就能完好如初了。” 见凤池长舒了一口气,那本是带有焦急的一张脸又变回了以往的神情,整个人看上去冷的吓人,不仅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连说话也淡淡的,让他猜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想了想这种低温的情形自从小瑾儿离开他那天开始已经持续了近一个月,就连他身边的日耀也是尽量小心着说话。 凤池没在理他,径直走向那扇门,将它缓缓的推开。屋内药香浓郁,装潢精致。掀开珠帘,赫然瞧见屋内的床榻旁,一美妇半跪在榻前,手中端着药碗,正在给半躺在床榻上的中年男子喂药。 许是开门的声音惊扰了两个人。只见中年男子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忙推开美妇递到唇边的碗,踉踉跄跄的起身。身旁的美妇赶紧将碗放在桌几上,扶上下了床的男子。看这阵势两人是要朝自己下跪。 凤池蹙了蹙眉,伸手欲将二人扶起,可那二人根本不理会自己的搀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伯父伯母您这是做什么?”凤池收回手,淡淡的道。 “您既是老夫的主上,又是老夫夫妻二人的救命恩人,我们夫妻理应拜您。” 凤池叹了口气,再次伸手搀扶二人,“无需拜我,你们是雨儿的父母,那便是我的父母,救你们是理所应当。你们这般做到让小婿觉得,小婿还未得到岳父的认可。” 这次两个人没有在推脱,凤池扶着夜渊又躺回榻上,其妻严氏则是去外间砌了壶茶水端了进来坐在了一旁。 夜渊探头朝外面看了看,轻问道:“雨儿没有来吗?” 凤池握着夜渊的手微颤,“雨儿不知道你们还活着。” “那雨儿岂不是会误认为是您杀了我们。那……”严氏斟茶的手因激动抖了抖。 凤池将本是握着夜渊的手收回,身子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声音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 “无妨,我已经予了休书给她。”说到这里神色暗了暗,继续道:“如今月国政局不稳,正好借这个机会将她支开避祸。她如今在镜国很好,我很放心,。等这边时局安定下来,我在去接她回来。” “您这么做不怕雨儿另嫁他人吗?” 屋子内静谧了许久,只听见他带有忧伤的声音慢慢的飘散在整间屋内。 “一切随缘吧!” 承德二十四年,春。五月中旬。 月国皇后赫连氏为逼篡国的贼子凤池现身,一把火烧了奉城之中的端王府,府中丫鬟奴仆一百二十三人无一幸免。 在继这之后,身在皇宫主持大局的赫连皇后,颁布了第二道懿旨。说是在乐林城与沐城的交界处发现贼人踪迹,特命神威将军若风辅佐其子凤玖,点兵十万,前去擒拿,并找回月国陛下。 ☆、121 这是要破罐子破摔吗? 承德二十四年,春。五月中旬。 月国皇后赫连氏为逼篡国的贼子凤池现身,一把火烧了奉城之中的端王府,府中丫鬟奴仆一百二十三人无一幸免。在继这之后,身在皇宫主持大局的赫连皇后,颁布了第二道懿旨。说是在乐林城与沐城的交界处发现贼人踪迹,特命神威将军若风辅佐其子凤玖,点兵十万,前去擒拿,并找回月国陛下。大军从奉城出发,行军六日,抵达了两城交界处的一大片空地上。却瞧见对面有军队已在此处安营扎寨。驱马出了队伍,朝对面看去。 营寨外围有人不停地巡逻着,看见他们到来后,以目示意了一番,一人离开回去报信,一人前来补上他的位置,一切照旧。凤玖在心里按按觉得对方防守甚密,偷袭营寨的可能性太小。估算了一下觉得此营寨不大顶多容下五千人已经是极限。心中确信了南宫婧妍那日说的话。凤玖扫视了一圈也未看见凤池的身影,皱了皱眉,拨马回到若风身边。若风眯了眯眼睛,冲众军道:“在此安营扎寨。” 晚上双方似是达成了共识一般极为默契的什么动静也未闹出。 五月十七日,清晨。 这日清晨时分,两方又是极为默契的拆了营寨。双方对峙在这两城交界处的空地上。 这日,天空分外晴朗。清晨的日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照射在双方士兵的甲衣上泛出熠熠光辉。 春日里清晨的风依旧微凉,凤玖拢了拢领子看向对面。三千士兵皆一身黑色铠甲,从远处看向一大片的黑云。虽说对面的人数不过三千,但那种迫人的气势直叫他向后缩了缩。 看了看身旁的若风却是神态自如不禁冲他吩咐道:“你去将凤池喊出来。我们也好使用杀手锏。” 若风偏头看他,神色不明。却也没有反驳的驱马出了队伍。坐在马上的若风英姿灼灼,他握了握手中的剑,神色一凛,朝对面喊道:“太子池血统不正,欲搅乱纲常。特命在下与二王爷风玖前来捉拿。皇后仁慈,若肯弃兵投降,交出陛下,则可从轻发落……” 对面军中的大后方立着五个人,一个人面容老成,手握八卦盘。一人一身黑衣手握长剑面露恭敬。一人面如冠玉,清秀的宛如书生。一女子容貌清雅秀美,手中摆弄着一张人皮面具,还有一个人一身紫衣华服,姿容倾城。 月逸听着对面若风的话,不悦的冷哼,“这若风跟那风玖久了,话也这般啰嗦。” 凤池跨上身旁的马,神色淡然无波,道:“本座交代的话你们可是记住了?” 寒雨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轻问:“主上,您真的要这么做吗?真的就不告诉瑾姐姐吗?可是……” “没有可是,寒雨,此事一完也没什么要事要做,你便去易天楼照顾瑾儿的父母吧!”顿了顿,没在说话。 凤玖看若风说了半天,对面依旧无动于衷,就连凤池的影子也未见到。 不禁截断若风的话,超对面大声喝到:“凤池还不快快出来,难不成在当缩头乌龟吗?” “二弟此言差矣。这才多久,二弟便等的不耐烦了吗?若日后为君,这般耐力可是不行。”凤玖话音一落,便有一道低沉的嗓音自对面传来。凤玖驱马而出,只见对面的士兵一分为二,在中间的地方让出一条道来。一男子驱马而出。 此男子一身华贵的银纹紫衣,发用一根白色束带扎束。姿容冷艳俊美,似一朵天山的雪莲清冷高贵的不可亵渎。浑身散发出令人心生畏惧的威严。凤玖与凤池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今日细看下来觉得此人,就应该是站在权力的顶峰俯瞰天下的人。在转念一想他不过就是一个血统不纯的妖孽罢了。 不禁冷声喝到:“谁是你二弟。你这个血统不正篡国的妖孽!” 凤池听后将好看的凤眸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没有答话。 若风心底一颤,看见他,只想跪地臣服,他欠他良多,如今又是这般两难的境地,他害怕凤玖在说错话惹得他不悦,便开口打断了这个僵局:“你若弃兵随我们回京,娘娘会酌情发落,若不愿,便是一战。” “我凤池怎可不战而降?” 凤池话一落,两军的气氛便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别急着打,凤池先让你看个东西。”凤玖驱马来到若风面前,朝凤池一笑,拍了拍手,又道:“带上来。” 只见凤玖身后的队伍让出一条道路。隐隐约约的瞧见有人从里面走出。走出人群才看清,是两个士兵押着一个女子。女子双手被缚,一身雪白色罗纱衬托出女子姣好的身姿。姿容绝代,尤其是女子眉宇间的那朵桃花妖娆异常。她眸色有些慌张,似乎是在找着什么人。那明亮如繁星的眸子定格在紫衣男子身上,而后朝他声嘶力竭喊道:“玉琅,你怎么在这里,快走啊!” 凤池握紧了手中的缰绳,驱马上前一点,看到女子后,面色变得苍白无比。蹙起好看的眉,看向女子时眼眸温柔,“瑾儿。”再转头看向凤玖时,淡然如水的眼眸变的冰寒。似是那寒冬腊月的风一般刺骨。 “放了她。” 凤玖看着他分外紧张的模样,一时间玩心大起。朝那两个士兵勾了勾手指,两人拉扯着那女子便来到了凤玖马下。凤玖轻佻的勾起女子的下颚,迫使她的眼睛只能看着他。 凤玖哈哈大笑,而后眸色瞬间变得凌厉异常,‘啪’的一声脆响掌锢了那女子一巴掌将她扇翻在地。他看着她狼狈的样子道:“本王劝你乖乖的跟本王回京,否则本王可不赶保证尊夫人下一秒会变成什么样!你……” “你可愿跟我比一场,若我赢了便抓你回去,若我输了,便放了尊夫人。”凤玖的话被若风打断。凤玖赶紧驱马到若风跟前,低声呵斥:“你疯了!” 若风拱手回礼道:“在下没疯,王爷您想,世人都知端王凤池身体孱弱,武功平平。王爷还信不过若风的武艺吗?倘若他们赢了,就把她给他,反正那女子又不是真正的夜雨。介时在打也显示了我们没有威胁他。到头来我们不吃亏。还能不费一兵一卒,娘娘那里一定会好好夸奖王爷的。” 凤玖想了想,是这个理,故同意了此种做法。 凤池眼神紧紧的盯着那半跪在地上的女子,应下了挑战。 站在不远处的寒雨不解的问道:“主上不是知晓那个不是瑾姐姐吗?为何还要这么做?” “主上要做什么他自有分寸,我们无需插嘴。”府鹤拨着手上的八卦盘,看了看天色,长叹了一口气。 场中双剑交击,擦出火花,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耀眼的弧度。 “主上,一会若风露出破绽……”对方袭来的剑上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内力,就连他出的所有招式都只是个花架子,在这样下去他会死在自己剑下。 凤池望了他一眼,手中的剑挥舞的更快,每次都是直戳若风要害。听见他向自己传音,不禁回应道:“若风你是该恨我的。” 不着边际的话,着实令若风一愣。这一愣凤池的剑便是锋利的划伤他的胳膊。 “主上,若风怎么会恨你?”若风挑开身旁的剑,一个侧身来到凤池的侧面,反握了手中的剑。凤池纵身而起,足尖轻点剑身,翻身而过。 “若风,邴元城的将军府,住着你失散多年的小妹,你说本座会怎么做?” 若风一惊,声音有些颤抖,刺向凤池的剑也有些虚浮,凤池轻易的挥开。 “主上,您把小妹怎么样了!属下……属下才刚刚找到她。” 凤池极轻的声音飘入耳畔,他传音道:“本座认为,这个女子会成为你的弱点,到时候一旦凤玖拿她威胁你,后果不堪设想。”凤池抬眼看了看他,声音寡淡,“本座杀了她。” “不!”若风的声音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嘶吼着。 “来吧!杀了本座,为她报仇!” 此时凤池握着剑的手刺向若风胸膛,却见若风双目猩红,怒发冲冠,眼眸中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 为什么!主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妹,他才刚刚找到她。临走的时候,小妹抱着自己不放,在他怀里哭。他告诉她,他很快就会回来,让她等他。可是……为什么! 若风看着那刺向自己的剑,握紧了拳头。他还不能死,他要为小妹报仇……就算那个人是武功出神入化的主上,他也要杀了他。就算他拼了命,也要杀了他!想到这里,若风将内力灌注了在手掌上朝他挥出。另一只握着剑的手也欲回击凤池。 接下来的事情,让若风怎么也没有想到。只见一紫色身影向前跨了两步,身子侧了过来,挡住了身后凤玖的视线。紧接着他食指微微抬起,有白色的光亮萦绕指尖,紧接着他收回那欲刺向若风的剑。 若风大惊,恻隐之心让他将对准凤池胸口的剑挪开,改刺他的腰侧,就在这一刻,白光弹向剑身,将那剑又生生拨回。 剑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入耳,若风心头一颤,见他已经被刺中胸口,便想将那灌注内力的一掌收回。却不料凤池不顾胸前伤势,向前跃了一步。 瞬间胸口剑又向内加深,半个剑身都没入胸口处。绝美的脸瞬间毫无血色,滚烫的血顺着剑身滑落于地,没入泥土之中,将那华贵的紫袍染成了深紫色。 他这般动作的结果就是,若风那一掌根本就来不及抽回,就打在了他的胸口,巨大的内力使他的身子整个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那本没入他胸口的剑也被硬生生的人的抽出,胸口的伤口处血流如注。 若风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好像错了。 地上的凤池撑起身子,手捂在胸口处,献血将他的手染的通红。他面色苍白如纸,剧烈的咳嗽之后,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好像被人握在手中狠狠的捏着,像是要捏碎一把般。胸口的伤,像烈火在焚烧的一般痛。 凤玖见此兴奋的朝身旁的士兵道:“快,把那贼子给我绑过来!” 说完驱马来到若风跟前,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战神若风。若风可有受伤?” 若风脑袋中嗡嗡作响,他怎么这么笨,他怎么就没有想到,从头至尾都只是主上设计的一个局而已。主上怎么可能去邴元城杀他的妹妹,他根本就是故意要激怒他。若风双目通红,握着那柄带血的剑的手颤抖着。 血,这血是主上的。自己刚才竟然动了要杀主上的心思,主上这些年是怎么对待自己的,自己难到忘了吗?这些殊荣又是谁给自己!他最该万死,他死一千次都不够偿命!他又负了他。 头顶凤玖的话将他扯会了现实,他僵直了身子,头抬起看向凤玖,回应道:“多谢王爷挂念,若风无事。” 若风跨上马之前又看了一眼凤池。那两个士兵不顾他的伤势粗鲁的将他按在地上,抽出怀中的绳子将他的双手缚在身后,而后又用绳子将他紧紧绑住,将他扯到凤玖的面前。 若风跨上马与凤玖对望了一眼,道:“王爷,如今您打算怎么做?” 凤玖看着对面不敢轻举妄动的军队,心情一阵大好,冲身后的将士大喊道:“人已经抓到,我们班师回朝!” 欢呼声响彻天际,众人兴致高涨。若风握紧了手中的拳头,在凤玖面前强挤出一丝欢笑来。 目光却是一直都看着凤池。见他虽受重伤,脸色苍白的吓人,发丝凌乱,胸口的深紫色也格外的刺眼。 但他的风姿却依旧不减,他依旧是一脸的漠然无波,似乎这所发生的一切就跟自己没关系一般。他就是这样,带着分不染凡尘的神秘感,和如莲花一般圣洁的身姿。 他如今依旧不知道主上为何这般去做,竟心甘情愿的被抓,心甘情愿的被凤玖辱骂。 “府鹤,你放开我!主上他受伤了,你没看见吗!放开,我要杀了若风!你们不能撤兵。”寒雨哭喊着,想要挣脱府鹤拽着自己的手。 府鹤蹙了蹙眉,沉声道:“胡闹,你忘了主上昨晚是怎么跟我们说的吗?” “我不管,主上他那样会死的!我们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撤兵走掉!你们……” ‘啪’的一声脆响,寒雨捂着脸冷冷的看向月逸。 “月逸你打我!” “府鹤,你松开让她走。”府鹤皱着眉不解的看着负手而立的男子。寒雨一甩开了他的手,便跑开了。就在她要挤进队伍的时候,一道声音在身后想起。 “你去救好了,大不了就是主上的身份早些年被那些人知道罢了。反正我们也不怕死。” 寒雨的脚步生生顿在那里,她蹲下身将身子埋在腿中,声音呜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主上本来是可以跟瑾姐姐好好过日子的,如今却…。都是我的错…。” “你起来,寒雨不是你的错。”日曜蹲下身,想要将她拉扯起来。 寒雨抬起头,任由日曜将自己拉起,哽咽着轻唤:“日曜哥哥。” 日曜轻叹了一声,将寒雨拉倒自己怀中,伸手轻抚上她的头,安慰道:“我们谁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顿了顿,又道:“寒雨,我们不能让主上的心血毁于一旦,我们要帮他。知道吗?” “恩。” 日曜转头冲月逸和府鹤沉声道:“收兵吧!” 月逸和府鹤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月逸大喝了一声:“收兵。” 月国承德二十四年,五月十七日。世人都觉得,两军对战,该是有一场战火,但是什么都没有,整个过程安静的吓人。开始到结束不过一天的时间而已。二王爷凤玖未费一兵一卒,便将一个月前还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太子池擒住,大胜。这天要变了,四国风云异动,到底谁才是最后真正的赢家,而这一切背后最终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122 她的玉镜回来了 “将军。”声音中微微颤抖,盯着若风上下打量了好久。 把守牢房的小侍卫,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有一天能见到战神若风的真人。只不过,将军似乎并不怎么高兴,神色阴沉。朝他淡淡的恩了一声,便进去了。 牢房内,昏暗的灯光映照着路,潮湿的空气,使得这里青苔丛生,刺鼻的味道一直充斥的若风的神经,若风皱着眉,脚步更快,渐渐进入这牢房深处。 这郯城只是个小县城,财力微弱。本是可以直接到达前方繁华的乐林城的,凤玖却下令绕道,到郯城落脚。凤玖有意折腾凤池的心,众人心知肚明。为了讨好凤玖,这未来的皇帝陛下,纷纷效仿凤玖的做法。一路上没一个人去理会那囚车里的凤池。若风也只能远远的看着,把心里无限的焦灼,无数个问题吞在心里。 牢房深处,若风找到了凤池,只见他盘膝而坐,双目紧闭,月光透过后方窗棂打在他身上,如玉的脸庞被映照的更加剔透。一袭紫衣被血染成了深褐色。 若风知道自己到底下手有多重,呆愣在那里,脚下似被人拉扯着,一步也迈不出。 突然,凤池身形一晃,吐出一口血来,单手撑地,手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若风见状快步上前,却被突然闪出的黑影拦住了去路。 若风抬头,正看见日曜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他想在上前已是不能。只能看着那方寒雨快步上前,蹲下身,去拉凤池的手来探脉。 凤池却似是早有察觉,收回了手。 寒雨仰头看着日曜,声音带着哀求。“日曜哥哥,你劝劝主上。” 若风甩开日曜的手,扑通一声跪倒在牢前,双手握着木栅栏,双眼通红,“若风有罪,请主上责罚。” “若风,这事不怪你,是主上的意思。你起来。”若风这才瞧见从暗处走出来的府鹤。‘诡变天师’府鹤,是北望崆绯谷的大管事,他是最早被派出来的人,见到这位大管事的面是极少的。 “都给本座起来,交待你们的事都办完了?”凤池略喑哑的嗓音在这昏暗的牢房中响起,虽受了伤,但那种凌人的气势丝毫未消退。 四个人站在一侧,寒雨小声的嘀咕道:“那老皇帝太难缠了。” “怎么?那本座安排你去侍候凤玖如何?”凤池抬眸淡淡的看了一眼寒雨,漫不经心的道。 “不不不,主上理解错我的意思了。老皇帝是难缠,但好吃好喝供着,挺好挺好。”寒雨僵笑了两声,赶紧打趣道。 “若风。”凤池淡淡的唤了他一声。 若风上前两步,同样低声唤了句,“主上。” 什么都不必说,若风已经明白凤池心中所想。他陪伴他的时间比不过日曜,逗他开心比不过寒雨,操心为他谋划更是比不上府鹤和月逸,但他与他却最相知。这一出戏,明着是凤池败给了凤玖,实则不然。凤玖对他更加信任,军中大权尽数握在他的手中不说,凤池更是由明转暗,再次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其实主上做了这么多,甚至放弃了皇位,无非就是想亲自去趟镜国,去找那位名叫夜雨的女子。 “凤玖那里,还需靠你。” “主上什么都不必说,您的苦心,若风明白,若风定不会让您失望。” 凤池点了点头,朝他们挥了挥手。四人朝他躬了躬身子,径自离去。 寒雨脚步顿在牢门口,似是自语也似是询问,开口道:“在那个洞穴内,看到了什么?”说完,便离开了。 凤池望着寒雨离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看到了什么?看到了未来。这个未来本是不必这样的,是他一步步促成的。从他踏出奉城的那刻起,就已经不能挽回。 月国承德三十四年,六月十三,历时二个月的夺位之争就这样匆匆结束。皇帝凤凌不知所踪,太子被废,端王府一夜之间变成废墟,太子妃夜雨也不知了去向。皇后下令去抓捕暗夜山庄的人逼问时,一纸休书公诸于世,众人才知晓,凤池已将夜雨休弃。暗夜山庄也就此免了一场株连九族的浩劫。 月国承德三十四年,八月六日,月国二皇子凤玖,向四国领主风栾华递交了即将继位的折子。 八月二十,二皇子凤玖登基为帝。改年号为福寿,皇后赫连氏被封为太后,住昭德殿。 八月二十一,太后一道懿旨,将废太子池永囚于拂蔚行宫。 九月初,有女南宫氏,温婉舒良,被封为皇后,母仪天下。 十月,太后垂帘听政。下令增加赋税,来填补空虚的国库。 月国在迎来新的政权的同时,民怨不减反增。自此,月国有了个传言,说是这场政变只不过是太后想借此机会把持朝政而已。 月国福寿元年,十月二十三日 惠国华城,轩歌酒楼 “太子殿下,今年冬天来得甚早,使得一些地方的庄稼受寒潮侵袭,这样下去,明年的收成会大打折扣。各城的城主都向朝廷递交了折子。殿下,您看……”话落,坐在下首的男子不禁抬头看他们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的,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出他的喜怒。 斜靠在椅子上的司马宏微微抬了抬头,纤长的指尖缓缓的敲打着扶手,睿智的双眸盯着下首坐上的人,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并不急着去回答。 就在这时,紧闭着的门突然被打开,众人齐齐的看去,只见太子殿下身边的护卫零沉着脸走了进来,越过众人将手中的信笺递给司马宏。 司马宏接过信,再看到信上面描摹的一朵金色的莲花时,瞬间眯起了眼眸。 下首众人都是何等精明之人,当看到那朵莲花时,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崆绯谷的圣主风栾华,那个一到月国就把月国搅得天翻地覆的人。现在四国涌动,四国领主把手伸到惠国了吗? 司马宏快速看完寥寥几句的信笺,眉微微蹙起,将信递给零,让他传给下面的人看。 众人传看完信之后,纷纷心惊。 兵部尚书司徒擎是位四十多岁的男子,他沉厚的嗓音在室内响起,“殿下,去年惠国出兵不利,兵败与琉国,月国横插一脚,夺我惠国边境凉,乾两城。月国此时新皇新登基,太后把持朝政,朝局不稳。虽不知这风栾华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此时出兵夺回这两城确实是好的时机。” 一人反驳道:“那位殿下定是想让我们四国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利。殿下切不可轻信。” 司马宏抬手揉了揉眉心,轻轻呢喃:“风栾华” 月国福寿元年,十一月五日 凉城和乾城的外围十里之地同时发现惠*队。凉城和乾城内大多还是惠国的子民,一时间民怨大气,不到三天,凉城和乾城沦陷。月国的残兵退守到最近的晋城。月国的京都奉城紧靠晋城,晋城一旦失守,月国不保! 月国福寿元年,十一月六日 与此同时,月国西面紧靠下镜国的瑶山之上突然发现镜*队,镜*队来势汹汹,却不像镜国一样迅速攻城,而是在边境扎起营寨来,时不时的偷袭一下,使得整个天沔城一直处于高度戒备当中。 月国福寿元年,十一月十日,边境告急,一封加急的文书被送至朝堂上。 “混账东西,不到三天两城已失,皇家养你们都是摆设吗?”高坐上,太后拍案而起,怒指着朝堂上众大臣怒呵道。 “母后!”新皇凤玖坐在一侧含怒出声。太后偏头看了看有些不满的凤玖,再次沉声开口,“皇儿,应速派若风前去支援晋城,晋城失,月国不保!” 台下若风微微抬起头,余光看着高台太后和凤玖,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浅浅的冷笑。太后想霸权,却太过急躁。凤玖又太过依赖于他母后,赫连逼的紧了,这位新皇恐怕会反抗啊。正所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若风正想的出神,就听见高台上凤玖猛地站起身,呵道:“若风留守奉城,传旨下去,让最近的城前去支援!退朝!”凤玖无视太后那可怕的神色,转身拂袖离去。 太后那雍容的面容笑的格外的僵硬,看着凤玖消失的身影,冷哼了一声,追了出去。 听政殿内,一女子一身白衣华服,裙摆处朵朵牡丹绽放其间,随着脚步的移动,格外逼真,似花朵在随风摇曳。女子容颜华美,额间点缀一朵金莲,三千青丝挽起,金色的步摇在日光的映照下格外耀眼。女子走到桌案上,抬手翻开桌上放置的奏折。 突然,殿外响起了凤玖的声音,不多时,凤玖略微阴柔的面容便出现在南宫婧妍的视线之内。她迎了上去,看着凤玖那怒气冲冲一张脸,好奇的问道:“何人惹了殿下?” “皇帝,站住!”赫连太后站在听政殿的门栏处,望着凤玖的背影,含怒的呵斥。 凤玖并未理会太后,径直走到桌案旁坐下。南宫婧妍看着这剑拔弩弓之态,默默的移到角落处,冷眼旁观。自打她嫁进这皇宫,对于这样的情景已经习为平常了。 她为了扳倒凤池,为他父亲报仇,依附于太后。但她最重要的目的,却是为了接近皇室,拿到那个秘密。她在崆绯谷那么多年,她很清楚他父亲和殇奕为了那个秘密付出了多少。 “玖儿,今日朝堂上……”赫连疾步走到桌案前,按着桌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凤玖。雍容华贵的容颜显得格外狰狞。 “母后!月国未亡!母后今日在朝堂上说出那一番话,是想引起慌乱吗?”凤玖仰起头,沉声打断她的话。 同年,镜国天合三年,十一月五日,韬城 “今日檀月楼又出新戏了!” “是嘛,走走去看看。” 檀月楼,是半年前一对夫妇在韬城新开的一家戏楼。据闻,檀月楼的第一次演出,去看的人无不称奇。恍若置身其中,让人如痴如醉。都说戏子是这琼州大陆地位最低下的人,这檀月楼内的戏子演技都是一等一的高,其情节曲折离奇,堪称绝品。半年,使得这韬城中的人以能看一出檀月楼的戏为傲。 檀月楼二楼一间厢房内,并排站着一排衣着华丽的男女。他们紧张的盯着面前拿着本子的男子。那男子,一身青衫,模样并不出众,玉冠束发,清俊白净。一只手握着一支笔,在本上点点画画,时不时抬眼看一下面前一排男女。他的眸色清澈,干净的似那清澈见底的溪流。 “大家不用这么紧张,这次选不上可以下一次争取嘛。”男子看着面前的紧张的盯着自己看的男女。不禁笑出声来。 一黄衣少女蹙着一双秀眉,接话道:“穆峰公子,你选角可是关系到我们被分到什么地方去排练。那红衣男子好凶的,上一次排练听说就把怜儿吓哭了。” 柳穆峰想了半天,才听出女子说的红衣男子是谁,轻笑出声。那个火沄是个暴脾气,不过却是严师出高徒,经他调教出来的戏子总是演技最高的。 “那你们喜欢谁教你们?”柳穆峰看着他们轻问出声。 “月蚀!” “才不是,夫人姐姐最好!” 柳穆峰看着他们七嘴八舌的争论,靠在身后桌子上出神。他做梦也没想到,自打半年前遇见雨儿,他的人生会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时常恍惚这一切是不是只是他做的一场梦,他依旧还是那个穷酸的书生,靠平时写一些戏折子赚些小钱养活祖母。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众人声音骤止,柳穆峰抬眼看着门处。只见一女子,一身白色衣裙,白色的束带将头发挽起,发带在身后翻飞如蝶。容颜美艳无双,额间一朵桃花胎记绽放期间。眸中含笑,似那冬日里盛开的一株梅花,冷傲绝艳。 “夫人姐姐!”众人看见来人,齐齐的叫了声。 夜雨,看着屋内靠在桌上静静凝视着自己的男子,心中涌起无限遐思。 这一切,与她而言,异常不是一场虚幻。半年前,她来到韬城寻找歆夜的下落,却碰见了这位令她心生怜悯的柳呆子。她应了他的请求,与他成了亲。这场婚姻只是为了圆那位老人家的梦。于他们而言只是演的一出戏,她假意嫁给他,他亦是如此。 后来她以柳穆峰的名义,建下了这座檀月楼。算是报答了他在她情绪最低落的时候给她以心灵上的支撑,也算是报答他在镜国给了她一个落脚之所。 “宫主,宫主!玉镜,玉镜回来了!” 天上下着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亲吻着脸颊。丝丝冰凉之意入骨,我拢了拢身上的棉衣,加快了步伐。 那日玉镜追出去后,便跟所有的人断了音信。这半年,暗秀宫一直查找,没有一点消息传过来。她以为她已经死了,她再也见不到她,那个处处维护自己的丫头。她竟然连娘亲最后留给她的人都没保护住。 夜雨吸了吸被冻的些许通红的鼻子,仰着头不让那急于夺眶而出的眼泪留下。雪打湿了枝头的一株红梅,离巢的鸟也已经归途,她的玉镜也回来了。 ☆、123 我要去寻她 她就站在院中一株红梅树旁,一身蓝色的夹袄,肤色莹莹犹如白雪。她背对着我,正与一个陌生的男子说着话。那男子大约二十许,一身黑色紧衣外罩一件红色长褂,玉带束腰,手按着腰中剑柄,似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剑。 眉宇间英气逼人,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锐利逼人,气度不凡。那男子折了一只红梅,端起面前女子的笑颜,将那花别在女子鬓发间。我清咳了一声,玉镜推开那男子,慌张的转身看我。那男子倒是遇事不惊,负手而立,细细的打量起我来,我亦打量着他。 我张开双臂,玉镜笑着,跑了过来狠狠的抱紧了我。 “玉镜,我的好玉镜。你担心死我了知不知道。” 她哭着点了点头,“主子,玉镜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抱了良久,才堪堪分开。我引他们进了屋,玉镜为我介绍道:“主子,这位是惠国宁国候府的小世子司马颜清。是他救了我。” “哦?是嘛。夜雨在这里谢过世子殿下,替我照顾好了玉镜。”我挑了挑眉,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不疾不徐的回了一礼,“照顾玉镜是应该的。只是没想到玉镜一直想找的姐姐竟然是暗秀宫的宫主。” 原来,那日玉镜去跟踪抓走爹娘的人,没想到跟着跟着就到了一间房舍。她躲在暗处看去,意外之下竟看见了惠太子宏的人马,正想在近些听他们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扯到一旁的屋子里。这人就是司马颜清。 她不懂为什么司马颜清会救了她,他让她扮作自己的侍女待在身边。玉镜看见司马宏交给宁国候一封信,让他交给月国太子池。玉镜背着他连夜出去,想劫了那封信,却不料被人发现,被当做是细作带到了宁国候面前。 是司马颜清为她求得清,他向他父亲保证不会让她干预此事,并且会让她永远留在他身边。牢内,奄奄一息的玉镜被他救下。 两方争执在岳仁峰下,玉镜也同样在场,她看见凤池一剑杀死了夜渊,逼死了暗夜山庄的夫人。他看见主子失魂落魄的离开,看见主子跟凤池决裂。后来,她赶去暗都峰找她,恰巧让她撞见白楠掳走了歆夜,她一路跟随,发现上镜国的国师府竟然也插了手,抢走了歆夜。 她在上镜国国师府见到了歆夜,可那时的歆夜已经不认得她。而他被国师公开了身份,成了镜国当年大难不死的皇子安玄烨。安华容和安瑾言心知肚明,他们这个哥哥的回来,对于她们来说都是很大的威胁。安玄烨在镜国毫无根基,处处受到排挤。这次威胁月国,白楠便上奏,让安玄烨带兵去边境。 只给了他五万兵马打发了他,将他赶去了边境,不管是上镜国,还是下镜国,无不想让安玄烨就此死在镜国边境,再也不要回来。 歆夜,歆夜,当初在奴隶市场买下他,就许了他要保护他一世。如今却让他在这镜国受人白眼。她来镜国,就是为了要去找他,就算他失了意,忘记了她,那也没有关系,只要她记得就好。那个在背后默默保护着她,为她打理着暗秀宫一切的男子。 与此同时。月国福寿元年,十一月三日 拂蔚行宫并没有因废太子凤池住进来而被列为禁地,反而成了新皇和皇后常来之地。偶尔,新皇还会,赏一些贵族和大臣来赏花,赏美景,赏……人。 拂蔚行宫中最偏僻的一间院落内,此时站满了人,只因今天皇帝又领了皇后前来。说是来观雪景,却带了许多侍卫,观着观着就带着一大帮子人逛到了这里。小院内空落落的,徒留一棵桃花树,在寒风中摇晃着秃枝。屋前无人扫雪,雪铺满芳庭。屋外,一个小侍从抱着膀子依靠在一旁柱子上睡着觉。屋内黑漆漆的,不似有人烟。 凤玖就这样带着人闯了进来,惊了落在树枝上的鸟,也惊了那酣睡的侍从。 “谁?哪个不长眼的,惊了老子睡觉?”侍从半眯着一双眼,嚷嚷着。待看见面前众人之后,吓得瘫软在地,止不住的磕头赔罪。他竟然骂了皇帝,天啊,他准是脑子进水了! 凤玖正想发怒,一旁南宫婧妍扯了他的袖子,轻笑道:“陛下,这边整日不见个人什么的,估计这侍从是作威作福惯了。你罚了他,屋里那人,你派谁侍候?” 侍从胆战心惊的侍候凤玖进屋,屋内依旧冷气逼人,四周窗子上糊的纸早已经泛黄破旧了,风透过烂掉的洞口吹进来。窗棂吱呀吱呀作响,凤玖拢了拢身上的雪白色狐裘,继续朝里面走去。 屋内只点了一只蜡烛,蜡烛被人放在床头,昏暗的灯光下,只见一人侧卧在床榻之上,握着一本书,再看。那人一身粗布白衣,衣衫单薄,脸色很是苍白,面容也消瘦了许多。 母后已经将他腿打断,他不放心又在他脚踝处栓了铁链。就算这样,不知为何,每次想到那次交锋,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凤玖看着都会从心底产生一种无名的畏惧。使得他噩梦连连,这也是为何每次他来都会带着一大堆侍从来的原因。 凤玖定了定神,眼前的凤池不过是一个废人,他还能对他怎么样?他鄙夷的看着他,嘲讽他道:“凤池,你倒是清闲。” 凤池抬了抬眼,缓缓的道:“托陛下的福。” 凤玖轻哼,见凤池不在理他,借着光继续看书,他站也不是,坐又怕弄脏自己的衣服,只得拂袖离去。 南宫婧妍没有离开,她深深的看着他,待屋中人零零散散的撤走,她才道:“栾华,我知道他们困不住你,但你这大半年所受的一切就为了那个恨了你的女人?值得吗?” “那你呢?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甚至厌弃的男人,就为了扳倒我,你,值得吗?”他声音淡淡的,淡的如那天际流云,却直戳自己痛处。她不再看他,转头离去。不一会就失去了踪迹。 人都走了,小院外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咳……咳咳。”凤池抚着胸口,轻咳起来。一个黑影快速闪到他身侧,将狐裘盖在他身上。凤池看着来人,朝他伸了伸手,“日曜,信呢?” 他将怀中信递到凤池手中,一脸担忧的道:“主上,寒雨说安排你见的人,一会估计就到了。” “恩。”他漫不经心的恩了一声,展开手中的信,看了半晌,复又将他甩给日曜。无奈的笑了一声,“开了个戏楼,她倒是有闲心。可她为什么开个戏楼?她又不爱听戏。准是你们又瞒了我什么事情。” 凤池放下手中的书,倚在床上,日曜为他掖了掖被子,道:“主上你的伤还没好,这些小事就不用操心了。她身边有那么多人,不会有事。” “日曜,你们在怨她。”凤池凉凉的声音在日曜耳边响起。 “属下不敢!”日曜跪倒在床前,低头不敢看他。 “日曜哥哥,你又惹主上生气了?”寒雨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日曜站起身,立到一旁,给寒雨让了位子。寒雨无奈的摇了摇了头,自从主上受伤以来,日曜对主上的所作所为极为不满。把主上晾到一边,是常有的事情。她都见惯不惯了。 “主上,你还认得此人吗?” 话落,只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妇人,踩着宫中宫女惯有的细碎步子,垂着头,看不清样貌。她走进屋,在光下扬起了脸,一眼便瞧见了握在榻上的男子。她有些激动,手竟是颤抖的,眼眶红红,她看着他,扑通一声跪在塌前,呜咽着道:“殿下,是怜姨没有照顾好您。” 凤池半坐起身,“咳…咳,你是…怜姨?” 凤池掀了被子,坐起身,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妇人看了半晌。怜姨,娘亲当年做宫女时身边的挚友,后来一直照顾着她们,直到娘亲去世。后来,他被带去崆绯谷,再回来时,怜姨已经不见了。 怜姨挪到床边,握上了凤池的手,不断摩挲着,“池儿,阿岚要是看到你这样,一定会难过的。殿下,你是皇上的孩子,你是皇上的孩子啊!” 铁链子的声音哗哗作响,日曜上前扶着凤池,凤池皱了皱眉,声音有些不稳,“怜姨,你是不是搞错了?凤凌亲口说的我不是他的亲子啊!就连娘亲也…也告诉我殇奕才是我父亲!” 怜姨拼命摇着头,“不不不,是她们搞错了。你母亲当时不是这么跟我说的。是那个算命先生搞的鬼,我都听到了!” 怜姨被他安排走了,寒雨站在床边看着榻上沉思的主上,捅了捅身旁冷着脸的日曜,轻声道:“日曜哥哥,主上自打怜姨走后,就没动过。主上他…。” “日曜。寒雨。”清冷的嗓音在这间室内响起。 两人走上前,凤池继续道:“寒雨,让人易容成本座的样子,留在这里。日曜,你去把君莫惜叫来,本座要见他。” 凤池斜眸,看了看脚踝处的铁链,手指轻抬,一束夹杂着内力的白光直射向铁链,铁链啪的一声断裂开来。凤玖的确困不住他,他留在这里一是为了养伤,二就是为了放松他们警惕,好控制住月国的大局。 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查清,这里也就没必要在呆下去了。 君莫惜来的很快,他本就因为凤池受伤的原因,逗留在京。他依旧一身白衣,摇着他那把扇子,笑意盈盈的走来。 “我说殿下,你放着这么多好的房间不住,干嘛非得蜷缩在这么个破地方。” “麻烦。”凤池看见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君莫惜撇了撇嘴,坐在床边,盯着他的腿看了半晌,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不能治?”凤池挑着眉,好奇的看着他。 “你看看你,又是断腿又是被戳个对穿的,要是让小瑾儿看到,还不得心疼死。”君莫惜坐在床边,一边捏着凤池的腿,一边说着。 “废话真多,本座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凤池拍开君莫惜摸他的手,冷冷的看着他。 君莫惜站起身,神色微微有些凝重,很认真的道:“腿骨被打裂了,应该还有些骨屑被打在肉里,要剔骨,还要接骨。你想要一时半会好的心是不可能的了。” 凤池知道君莫惜是不会骗他的,他这么说只能说这伤比他想象的严重。当时那个局面又不容自己多想,当初在琉国他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 “多久能好?” “半年之内能站起来就不错了,想要恢复如初,至少也要一年。” 凤池眉头皱的更紧,可事情已经发生,也只能如此了。 “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去找凤凌。” “然后呢?” 回答君莫惜的是良久的沉默。君莫惜默默的从怀中掏出一叠信,递到凤池面前,“你想知道他们这半年里瞒了你些什么吗?” 凤池接过信,一封一封拆开来看。原来,这些信,才是最初从镜国寄来的信。 “凤池,小瑾儿在镜国成了亲,嫁给了一个穷秀才,几个月前,为他开了一家戏楼。据说,两人很恩爱。” ‘啪’信纸从凤池手中滑落,掉了一地。 …… 光从上面照射下来,露出蜿蜒而下的楼梯,凤凌微微扬起头,强光打在脸上,眼睛被刺的有些生疼,只得半眯了眼。 接着,他听见有什么东西咕噜咕噜的碾过地板,停在离自己不远处的阴影里,他好奇的上前走了一步,室内静的出奇,令他生生止了步子。又过了一会,从上面楼梯上下来一个人,一个女人。 素色棉布裙,阳光照在她满头的青丝之上,隐隐约约可瞧见几丝银发。她迈上楼梯的步子有些迟疑,透着些许紧张之意。时不时的抬头望向四周,目光顿在下方人影身上。 她扑过去,跪在地上,冲他大喊:“陛下,您…。是陛下。” 凤凌愣了愣,许多天的囚禁使得他神情变得有些呆愣,仿佛不适应周遭的一切,神情恍惚。他盯着那个女人的脸看了许久,半晌才开口道:“是你,你不是已经…贱婢!你竟然…逃出来了吗?” 那女人看着突然变得狰狞的凤凌,歇斯底里的质问他道:“陛下,奴婢是逃了出来,奴婢如果不逃出来,难不成让陛下继续被人迷惑,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识吗?” “你在说什么?朕听不懂!朕要见凤池,让他出来见朕!”凤凌突然疯了一般的站起身,双目赤红,四处找寻着凤池的身影。 女人拉过凤凌,大喊道:“陛下,端王是您的亲生儿子,是月国的大皇子啊!” 凤凌听后,顿住迈出的脚步,转过身,一把抓住那女人的胳膊,似要将她捏碎一般,一字一句的道:“朕的亲生儿子只有凤玖一个,那个贱女人,那个孽子!” “二十六年前,四月初八的……那个晚上。”凤凌越收越紧,女人大喊出声后,疼的一阵惊呼。 突然一道白光自黑影中射出,打在凤凌紧紧握着那女人胳膊的手上。凤凌吃痛的收了手,那女人连忙连退了好几步,将要摔倒之际,身子被一双手扶住。她转头去看,发现是端王身旁那个黑衣男子。 “怜姨可有伤到?”低沉清寒的嗓音,如窗外梢上之雪,自阴影处传来。 怜姨摇了摇头,朝他微微弯了弯腰。转头继续看向凤凌。而凤凌自听见那句话后,口里一直喃喃着刚才那个日子,目光似透过这里,看向了远方。 ------题外话------ 推荐卿卿新书《娇妻难宠之狂妃纨绔》 传言天星占卜之后,被神君挑中之人,就要嫁给他为妻。 据说那神君都活了几百年了,老头子一枚想娶她如花似玉的少女,她宁愿去啃一棵嫩草! 一场英雄救美,谁能告诉她,救她的为啥是个萌软可撩的正太。 正太你谁?做我的夫君好不好? 十六岁萌萌傲娇正太对上二十岁如花美丽的高傲帝姬,看谁扑倒谁? ☆、124 老子不要当苦力 二十六年前,月国承德八年,他还是翩翩少年郎,还有一腔热血,一方野心。从南边巡查归途,在汉城柳巷他救下一女子,一个进了青楼想豪气装大爷反被调戏的女子。她就是韦裳,是个心细如尘,心似莲,不被红尘外俗世所污浊的女子。他抱她入怀,阵阵莲香扑鼻,涤荡着他的心神。 她一身白衣,澄澈的眼眸望着他,让他感觉此时她的全部依靠只有自己,只是自己。他救了她,拉着她跑了大半个汉城,只为了避开追捕,像个愣头小子一样。这样的事他有多久没有做过了。在朝堂之上他是沉稳杀伐决断的帝王,在外他是臣民爱戴的至高无上的君王。这样的心性早已被他不知收到了何处。 他送她回了客栈,见到了与她同行的其余几人,他才知晓他们是镜国人,来月国游历。一行人风姿卓著,谈吐不凡,顿时让凤凌起了接近之心。本以为他们会一直同行,谁知他们竟在汉城分开来。各自奔赴各自想要去的国家。 风韦裳择了月国,凤凌借此机会与她同行。本以为回奉城途中只有他和韦裳两个人,却不料百里殇奕竟也要同行。他看出来这个百里殇奕对韦裳有意,但韦裳似乎并不喜欢他,跟他倒是亲近些,这让凤凌很喜悦。 一路上,他教她月国的风土人情,她给他讲一些趣事,很快,韦裳便喜欢上了这个半路人。虽然她对他的一切并不了解,但她就像是一只飞蛾,扑向凤凌这个热情如火的男子。 风韦裳,是个一旦爱了,就全力以赴,奋不顾身的那种。也正是因为如此,也是最容易受伤的女子。 四月初八,是凤凌的生辰,韦裳觉得什么生日礼物都不如一个她来的更为实在。这晚,她抛却了女子所谓的矜持,献身于他。奈何老天偏要跟这对鸳鸯作对,同样爱慕韦裳的百里殇奕却不愿成全她们。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韦裳的动作如此之快,快到当他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 他将韦裳抱回自己卧房,带着她远走高飞。他认为只要带她远离那个男人,时间一长,她就会忘记他。可他错了,当那个男人带着护卫将她从他怀中扯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错了。他低估了那个男人的身份。 凤凌将她带进了皇宫,她是他第一个从宫外带进来的女子。宫内侍者盛传她备受陛下喜爱。她更是满心欢喜的期待他会封她为妃,最起码也是个贵人。可什么都没有,她被分到碧螺颠做宫女。她不知自己何时背叛过他,得罪过他,使他这般对自己。 自打她进宫半个月来,他没有来看过她。她安慰自己,或许是他政务繁忙,没有空闲来而已。她将这次进宫当做一次历练,安心待了下来。直到碧螺颠传出她怀孕的消息。 他来了,却是夹着滔天的怒火而来,他见到她,什么也没说,就打了她一巴掌。他哪里还有宫外温柔的模样,一身黑色的龙袍,金冠束发,俊朗的容颜。他俯视着她,似是高高在上的神。她的心骤然跌入低谷,他不爱她了,他并不爱她! 他走后,韦裳抱着梁子韵临行前送她的琴,痛哭失声。 没过多久,宫里来了一位神算先生,他言宫中怀孕者,肚中孩子生下不祥,会弑父杀君,是孤星之命。 凤凌信以为真,一道圣旨颁下,宫中凡有孕着,皆将肚中子赐死。 谁也没想到,韦裳的孩子命大,借着百里殇奕的手段,活了下来。韦裳恨凤凌,恨之入骨,当凤凌记事起,便告诉凤池,凤凌不是他的生父,救了她们母子的百里殇奕才是。若不是,怜姨还活着,或许这个秘密会永远埋葬。 凤凌一直认为当初百里殇奕将韦裳掳走那么多天内,两人已经共赴巫山,孩子是百里殇奕的而不是他的。却没想到,真相却是如此。他将她带进着污浊的十丈软红,却没让她幸福快乐,而是为了他,在宫中蹉跎,死于他手中。 “凤凌,这是不是就是因果报应?”清冷的嗓音,夹着无声的叹息,似乎是穿越时空,如当年的韦裳站在他面前,苍凉的问他。 …… 镜国天合三年,十一月十一日,韬城柳府 梅树下,放着一把摇椅。一白衣如雪的女子躺在上面,头朝天,脸上盖着一本书,如瀑的长发坠了一地,似是睡熟了一般。缕缕细风刮过,带起树上红梅瓣瓣坠落,摇摇晃晃的落在那白色衣裙上。素手轻捻,一手拿开盖在脸上的书,一手捻过红梅拿在眼前,端看。难得天上有日光,日光透过红梅,打在女子脸上,似在那如玉的肌肤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远处,拱门处,玉镜急急的跑进来。 “何事?”我转动着手中红梅,漫不经心的道。 “宫主,檀月楼出事了!镜儿宫闹事,柳穆峰被掳走了!” 我猛地坐起,不怒反笑。她早就看镜儿宫不顺眼了,想挑事却又找不出个原因,这镜儿宫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底线,这次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他们朝什么方向去了?”握在手中的红梅瞬间成了粉末。 “镜国边境。” 镜国天合三年,十一月十二日 天澄明如镜,万里无云。日光斜照下,整个韬城红如火,红色的琉璃瓦泛着璀璨的光芒。街市上热闹非凡,吆喝声此起彼伏的在耳边响起,人如潮水般涌动。 柳府门口,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一女子一身淡绿色夹袄,发用同色的发带系着。整个人显得格外的俏丽,一双圆溜溜的眸子一直将柳府的大门望着,随着时间的推移,神色显得有些不耐。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玉镜终于看见了那个姗姗来迟的身影。 来者是个公子,怀里抱着一摞大大小小的小木匣,那高度整个没过他的头顶,他不时左看看又看看。这还没完,只见他左右腰上又各挂了一个不大的箱子,似乎箱子里的东西不是一样的重,使得他有些左右摇晃。那把本该挂在腰中的剑,被他背在背上,一身红袍上沾满了尘土,走路跌跌撞撞的好不狼狈。 玉镜看见他的模样后,嘴角抽了抽,低声问道:“宫主,他刚才匆匆离开,难不成是被您安排去翻仓库了?真是倒霉催的。” 这个倒霉催的正是赖着不走的惠国宁国候府的小世子司马颜清。他这一辈子大概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在这镜国卖苦力,只为了能够随行去救人。 ‘啪’的一声,司马颜清将怀中的一摞东西丢在马车边,伸了个懒腰。 “累死本世子了!我说小丫头,本世子已经遵守约定把这些东西搬来了。”语气中满满的憋屈。想他堂堂宁国候府的世子,平时都是别人侍候他的份,什么时候侍候过别人。 “恩。”淡淡的鼻音从马车内飘了出来。 就恩了一声?这就完了? 司马颜清轻哼了一声,就要往马车里钻。累死他了,他要在马车里面休息! 谁知还没掀开车帘,就听见里面道:“你上来做什么?” 什么?司马颜清觉得自己似乎听见了最好笑的话,回道:“当然是睡觉。” “东西搬完了?” 当然搬完了,这小丫头是不是眼神不好。司马颜清肺腑道。 “我说你是不是耳朵不好?我说的是让你徒步把这些东西搬到瑶山去!” 徒步?瑶山?司马颜清觉得自己幻听了。 半晌,怒道:“老子不干,老子要休息!” “行啊。”司马颜清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爽快的答应了。高兴之余,准备掀帘进马车。可他却听见从马车内传来一声分外惋惜的声音,司马颜清听了如遭雷劈,脸色大变。握着帘子的手僵了僵。 她说:“玉镜,你说月蚀怎么样?或者火沄,唔,虽然杀人粗鲁了些,但做夫君还是不错的选择。” 玉镜正在摆弄着地上的木箱子,听到这话浑身抖了抖。离此地不远处的树梢上,一抹红衣的火沄正跟月蚀聊得起劲,听见这话,脚一滑,要不是月蚀在上面拉着他,他就会从树上直直的摔下来!他招谁惹谁了,躺着也能中枪!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在玉主子面前混!此时两个绯闻男主角在树上磨牙,正牌男主角则是恨得牙痒痒!这宫主忒不厚道。他不过就是想跟他的小镜儿好好相处几天,又不妨碍她夜大宫主救人,他招谁惹谁了! 好歹他机灵,一跃而下,像老母鸡护着小鸡一般护着那一堆箱子,“都别动,这是老子的东西!乖镜儿,你上马车上去。” 玉镜的嘴角再次抽了抽,深深的为有这么一个无良主子默哀,被坑惨了! 一行三人,化装成街头卖艺者,浩浩荡荡的朝瑶山挺进。 就在夜雨他们赶去瑶山的时候,柳穆峰已经被镜儿宫的人带进了军营。柳穆峰觉得自己很憋屈。一大早,刚去檀月楼,还没站稳脚,就听见有人报,说是楼下有人闹事。他匆匆赶下去,一问才知道是镜儿宫的人,想找个人给他们去军营里排排戏。这也没什么,他给他找人就是了,令他没想到的是,楼里除了他,会排戏的人都不愿意跑那个犄角旮旯里。他抚了抚眉,正想说要不他去的时候。 那镜儿宫的头突然眉一横,指着柳穆峰怒道:“爷来请你们是你们的福气,你们不愿意是吧!听说,你还是个排戏的高手,给爷带走!” 就这样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被他们蛮横的绑了起来,嘴一堵,丢进了马车里! …… 柳穆峰来瑶山军营已经三天了。可是,这是军营吗?确定带他来的不是京都官宦公子哥的露营地?这简直跟他想象中的军营错了十万八千里,最起码,他希望,这不是他镜国的军营。这放战场上就是分分钟炮灰! 听说这次带队的还是他们镜国唯一的皇子。这是在民间待傻了吗?还没他有觉悟!这就是柳穆峰来这里三天的感言,唯一让他比较欣慰的就是,他好歹跟了一个正常人住在一起!一个琴师,据说也是被镜儿宫虏来的。 柳穆峰走在山路上散步,嘴里不断的嘀咕着。 这军营的大帐搭的很奇怪,这驻扎在瑶山上的军队大概有五万。皇子安玄烨却只带兵一万驻扎在山下,其余的兵全部由副将镜儿宫的朱雀令领主方毅带领驻扎在半山腰上。 山下的一万兵隔两三天就去骚扰一下月国边境,下面的一万兵与月国的兵正厮杀时,半山腰上歌舞升平,下面的人去月国城里搞偷袭,上面的人把酒问青天。总之,下面静的出奇,上面热闹非凡。两方人马你不管我,硪亦不管你,就这样在诡异的气氛中也和平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镜国天合三年,十一月十五日 瑶山军营半山腰上的大帐外,柳穆峰惊奇的发现今天帐外地上,突然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而箱子上坐着一个男子,那男子一身暗红色衣衫,一肩头用银色的丝线绣着繁复的图案,袍角亦是如此。衣襟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胸膛。 四指宽的黑色腰带束腰,正中是一枚血红的宝石。腰中不是别有一枚玉佩,而是挂着一把佩剑。再配上他英气逼人的外表,整个人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洒脱。 那男子似是感觉有人再打量他,抬眸望去。顿时一愣,正想说什么,突然,又望了望守在帐篷外的士兵,满眼的讥诮,冲着柳穆峰道:“喂!就你这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也是这军营里的人?” 柳穆峰正想走进,说些什么,那守门的士兵脸一板,冲不远处的柳穆峰吼道:“干嘛呢!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走走走!” 柳穆峰没来由的眼皮跳了跳,看了一眼那个耀武扬威的士兵,又扫了一眼那个气度不凡的男子,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大帐,转身往回走去。 柳穆峰的身影刚刚离开司马颜清的视线,面前的大帐就被人掀开来。最先走出来的是一位公子,那公子好相貌,一身白衣如雪,衣摆处描摹了一枝红梅,随着脚步的移动似有冷梅香。 腰中是同色的腰带,腰间垂挂了一枚白玉佩,佩下紫色的流苏上垂挂了两个金色的小铃铛,碰撞起来分外的好听。他站在帐外,手握一把十二骨的油纸伞,那握着的伞的手指修长如玉。 伞微微倾斜,露出他精致的下巴,绝美的唇,一双眼睛璀璨灵动,眉间有一颗朱砂痣,美而不妖,到似是白雪里点缀的红梅,清冷高华。 尾随他而出的是一男一女,男人大概三十许,怀着抱着美人,边走边逗弄着女子,引得女子笑的花枝招展的。 “夜公子,别急着走,你我一见如故,又送我这么个美人,怎么也得多住上几天,我们也好增进增进感情。”方毅朝我笑的一脸真诚,着实让我浑身一哆嗦。 虽心里厌恶,但面上却笑的和煦,“方兄客气,方兄不嫌小弟叨扰就好。小弟还带了些稀罕玩意,晚上可以给各位弟兄开开眼。” 方毅大喜,冲那守在帐外的士兵道:“你来,带夜公子寻个住处住下。” “是。” 随后,我和司马颜清就跟随那个士兵去了。走在路上,司马颜清压低声音冲我道:“坏丫头,我看见那小白脸了。” “什么时候?” “就刚刚,在帐外。” 我挑了挑眉,看着他笑道:“看来,我让你坐外面吹冷风,还是有好处的。” ☆、125 你我做一场交易 这日夜,瑶山半山腰上灯火通明,空地上搭起了一个高台。高台上的巨大架子,上面罩了一层白布,像是个巨大的屏幕。有昏黄的灯光从白布后投射过来,白布后人影晃动,似乎是在准备布置些什么东西。 高台前,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长条椅子,一排一排摆放在半山腰的空地上。零零散散的一些士兵早早的坐在那里聚着聊天。简直就是像在看戏,而不是在战场。 而山脚下的军营里,士兵整齐有序的在巡营,严阵以待。整个军营里最亮的地方恐怕就是中军大帐了。 半山腰的树林里,此刻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红衣男子静静地凝视着前方的空地上来来往往的人,不禁勾唇一笑。他的笑带着丝邪魅,但让旁边的人感觉却透着丝丝寒意。他付手立在那里,红衣飘扬在风中,艳丽如火,容颜绝魅。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看戏?”他身旁的黑衣男子挠了挠头,愁眉苦脸的盯着自家主子。 红衣男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听说,今天从镜国来了几个人,查清楚身份了吗?” “听说其中一个公子姓夜。”他说着,朝下方空地上指了指,“主子,就是那个穿白衣服的。” 红衣男子顺着他的手指朝下面看去,只见那屏幕后立着一个锦衣公子,一身白衣如雪,容颜俊美,整个人如一株梅花般有着令人不可忽视的傲气。 红衣男子看着他,心中感到微微有些异样,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调在里面。他怎么会突然对一个男人产生这种莫名的情绪。真是脑子摔坏,不灵光了。 红衣男子叹了一口气,“回吧!” 与此同时,方毅领着一些人从他的大帐那边走过来,在最靠前的位置上坐好。 “喂,方毅来了。” 一直观察着周围动静的司马颜清捅了捅我胳膊,语气非常的不客气。 我暗暗失笑,不就是让他一个世子给自己当了小厮嘛,至于这样吗? “看见穆峰了吗?” “没有。” 我皱了皱眉,看来穆峰今晚是不会出来了。玉镜那边也不知道查到了什么没有。那呆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变通,别吃了大亏。不过,听司马颜清今天的描述看来,应该是混的不错。 整了整衣服,绕过屏幕,踱步到方毅面前,抱拳一礼,“大人。” 方毅抱着怀中的美人,看见是我,笑着道:“夜公子白日里说的稀罕玩意现在可以说是什么了吗?” 我微微一笑,侧身站在方毅身侧,指着身后的屏幕道:“今晚就是给大人展示这个,这个叫皮影戏,跟平日里听的戏很相似。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承蒙大人不嫌弃。” “哦?皮影戏?到是新鲜,那开始吧!”方毅听了,好奇心顿时涌起,急急的道。 我点了点头,双手轻轻一拍。 我想的没错,这种东西果然吸引了方毅的全部注意力,那屏幕上一个个人影跳动,一幕幕场景转换,极为抓人眼球。这皮影戏其实是她从寒雨那里听来的。她当初讲给自己听的时候,就觉得新奇,本以为没机会去研究这个事情,谁知道世事无常。 她开了檀月楼,认识了柳穆峰,她与他讲起这个事情,让这个东西得以呈现。如果寒雨此刻在这里,看到这个一定很激动。只是… “主子,你没事吧!”玉镜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似乎是又想到了伤感的事情,有悲伤之感溢出来。这让玉镜倍感心疼,她知道主子这大半年里过得有多艰辛,她其实还只是一个孩子,只是在经历了太多事情之后,学会了伪装。 “无事,你刚说穆峰在哪?” 玉镜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大帐道:“就在那里。只不过……” 玉镜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家主子的身影消失不见。她看着那大帐喃喃道:“只不过,他在那里。” 另一边,就在刚才红衣男子和黑衣男子站着的地方又出现两个人,两个人的姿势格外的诡异。女子像树袋熊一般挂在身前的男子身上,男子嘴角抽动,无奈的抱着女子。女子揪着男子的衣领激动的道:“君莫惜,你看见了吗?看见了吗?那个就是皮影戏。真的是皮影戏……二十年了……” 君莫惜看着下方的白屏幕上晃动的小人,道:“我刚看见小瑾儿过去了,我们也……” 君莫惜突然感觉到怀中的女子情绪不对,有悲伤的气息传开来,不禁抬头望去,瞬间楞在那里。 她凝视着下方白色帷幕上跳动的人影,像是透过这个帷幕看到遥远的地方。她清丽的脸上,两行清泪瞬间滑落,滴落在他微敞的衣襟内,灼烫了他的皮肤,似乎也灼烫了他的心。他有时根本就看不懂怀中的这个女子,甚至说根本就没有去关注过她的一举一动。就连这次来镜国也只是为了见小瑾儿…… 他的手在快要拍上她的后背的时候,顿了顿,再次放了下来……他什么也没说,也可以说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眼前的女子。 月高悬在天际,月光的光辉撒在山间小路上,撒在山间疾驰的人身上。白衣如雪泛着莹莹银光,似天河之水覆盖其身。 因为那场皮影戏的缘故,几乎所有的人都跑去看戏去了,半山腰的住所处一片昏暗。但这不包括其中一顶特立独行的帐篷。有昏暗的灯光从帐内传出,似夜空中的一盏指明灯。 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从帐中传来,“你为什么不去?” “我给你说,那东西叫皮影戏,雨儿说,她们是一个个皮做的人影,像戏一样在帷幕上演绎。你若是想看,下次请你去檀月楼看。”说话的这人说起这些带了丝喜悦和骄傲在里面。 “这个雨儿看来是柳兄很重要的人。” 帐帘被人突然掀起,从外面闪进来一个白色的身影,那人朝屋内四周看去。就看见帐内一侧有一站一卧两个人。站着的男子一身藏青色衣袍,衣饰并不甚华丽,却给人一种清风送暖的舒适。他似乎是听见了声响转身朝这边看来。 另一个卧着的人,因被对着,看不清样貌。 “呆子。” 此呆子就是那藏青色衣袍的男子,他丢下手中的茶盏,急急的朝我走来,“你真的是雨儿?” 我将他拉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办晌,见他并未受伤,长舒了一口气,“很好,没受伤。走,我们回去。” 向大帐门口走去,却并未听到身后他跟过来的脚步声,不禁转过头,不解的看着他,“怎么,还不走?” “雨儿,带他走。”穆峰指着卧在床上的身影急急的开口。 我和他相处了大半年的时间,他很清楚我不是个良善的人,因此他很少开口求过我做什么,我不禁开始好奇,那个人是谁。 “哦?他是谁?” 穆峰送了口气,“他是个琴师,也是被掳来的,他腿脚不好,我答应过他,等我出去,就带他一起离开。” 我揉了揉眉心,这呆子烂好人的心又犯了。此地不宜久留,只得开口叫守在门外暗处的火沄进来,“你去背床榻上那个人,我们走。” 火沄绕过穆峰,走到榻前,看着榻上的人,顿时僵在那里。 我一看火沄表情不对,不耐烦的开口问道:“它是死了还是不忍直视,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 榻上的人听见这句话,浑身抖了抖。 火沄一脸为难,“这……” 就在这时,榻上的人突然转过身来,像故人相逢一般,“雨儿,近来可好?”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在我耳边炸响,我下意识的退后几步,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万分不可能出现的人。 他卧在榻上,一袭淡紫色衣袍,上面未绣上任何花纹,但识货的人大概可以看出,那衣袍的用料确实极为考究的,低调中透着奢华。就如他这个人一般,看似是那般落魄,却自成一股风华,人如莲,在着污浊的红尘中依旧能抽身而退。该说他无情,还是睿智呢? 我看着他,冷笑出声,“凤池,哦不,该是风栾华才对,你难道忘了当初我的话了吗?竟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柳穆峰诧异的看着我,办晌才恍惚的问道:“你们认识?” 我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柳穆峰来着,压下心中的怒气,上前拉起柳穆峰就朝帐门口走。 柳穆峰顿时急了,转头看着榻上含笑看着这里男子,又看了看我,最后甩开了我的手。 我觉得手中一松,转过头诧异的唤道:“穆峰?” 柳穆峰就站在那里,眉头紧蹙,急急的道:“雨儿,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认识他,可我……可我已经许诺过他,一定会带他离开。他留在这里,会很危险。”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他是谁!他是整个琼州大陆的圣主,就算我们都死了,他也不会死!”这是我一次凶他,吼完才发现自己不该把气撒在他身上。 我走回到他身边,缓了缓又道:“呆子,跟我回家。” 回家?凤池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女子,心中痛的揪心。他千里迢迢赶来见她就是为了看她拉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说情话吗?可,这一切,又何尝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一切随缘,他和她当真无缘吗?原以为放手很简单,但为何他会觉得眼前的一切是这般刺眼。他不愿放手,他还想见到她冲他像个小丫头一样没心没肺的。她现在就像个冰块,从头到脚将自己包裹在一个巨大的蛹中。他想撕开它,抱着她,说出所有的真相,可是…… “瑾儿,我们来谈笔交易如何?”他靠在那里,淡笑的看着她。 “交易?你有资格和我谈吗?”我冷冷的看着他,拉起穆峰就要离去。 “你如果还想救出安玄烨就停下来听听这个交易如何?” 安玄烨?他究竟知道多少? 他看着她停下来的脚步,不禁苦笑,现在的自己只能用这些筹码来留住她了吗? 我回头看着他,感觉今天的他整个人怪怪的。这不符合他平时的做事风格,他应该出手拦下她,撸了她,杀了她。而不是来用这些他平时最不屑用的筹码来威胁她。 我眯着眼看着他,讥笑道:“虽然本宫有很多法子去救歆夜,但既然殿下千里迢迢跑来,也不好驳了殿下的面子。殿下不妨说说看。” 他将她望着,耳边听着她一口一个本宫,一口一个殿下,感觉格外的刺耳。 他将眼底的情绪收了起来,敛了笑,分外认真的道:“瑾儿,安玄烨是现如今镜国唯一的皇子,如果不是当初的那场意外,这镜国应该是他安玄烨的。现在的镜国被一分为二,无论是安华容还是安瑾言都不会想要留下这么个祸患跟自己争皇位,因此才有了这次出征的事情发生。想要安玄烨彻底的脱离危险,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那就是登上镜国皇位。” 我挑了挑眉,绕有兴致的看着他。果然,这天下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说的这个办法确实是最有效,也最彻底的办法,但也是最困难,最危险的办法。 “怎么?殿下是准备打算助他一臂之力吗?这么好的条件,本宫并不觉得你会无条件的相助与他,也不觉得这件事做成功之后,对你有极大的好处。也可以换句话来问,你,图什么?” “不错,我有条件。”他顿了顿,才道:“整件事会由我负责,我会留在你身边。” 我不悦的皱了眉头,连握着穆峰的手也紧了紧,穆峰只是看着我们,什么也没说。 “不行,让寒雨或者日耀留下。” “瑾儿,这不是儿戏。”他平静的声音中透着丝丝怒气。 我忍了又忍,压下想要一刀捅死他的冲动。再说她现在也算是有夫之妇,虽然名不副实,但也足够跟他撇清一切关系。等这件事情一了结,立刻砍了他。 我咬牙切齿的道:“好,殿下如果不怕什么时候就死于非命的话,尽管留下好了。穆峰,我们走。” “等等。”身后传来他的低唤。 我不耐烦的看着他,不悦的道:“我都答应你了,还有什么事!” 他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看向一旁立在那里的火沄,清绝于世的容颜难得出现一丝窘迫来。他道:“在下腿脚不便,还请火沄背在下出去。” 腿脚不便?似乎穆峰似乎说起过这个问题……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受伤了? 在此地呆的有些久了些,方毅那一行人怕是要有所察觉,此事还是容后再说。 冲火沄点了点头,拉了穆峰就朝外面走。 一行人疾驰于山间,月亮隐去了云间,无月光照耀下的路,显得格外昏暗,但却并不影响一行人的速度。将要下山之际,火沄背上的风栾华突然开口,低声道:“不要下山,去山里躲一晚上,明早再做打算。” 此时的确不宜下山,方毅一旦察觉必定顺着山路盘查下去。反其道而行之方为上册,达成一致,几个人朝大山深处掠去。 安全后,众人找了一块还算平整的空地,坐下来休息。 我还是没控制住去看他的眼睛,他似是感觉到什么,也看了过来,正在尴尬的时候,远处有两个身影掠了过来。来者正是被安排拖住方毅的玉镜和司马颜清两个人。 两人刚刚顿住身形,视线皆被那一身紫衣的人所吸引,玉镜看着他欲拔出手中的剑杀了他,她看向我,我朝她摇了摇头。而司马颜清则是不同,他只觉得此人不仅容貌冠绝天下,而且周身气度不凡有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想必来头一定不小。 走到他近前,“在下司马颜清,不知这位公子是……” 见他没起身,只是淡淡的朝自己点了点头,声音清冷:“在下姓风,久闻司马世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认得他,他却不认得他。 ------题外话------ 男主终于跟女主见面了,啦啦啦~ ☆、126 美人,你竟然没胸? 我淡淡的看着他们,看了看天色,冲他问道:“你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歆夜就在山下,我并不想就此离去。” “他现在失去了记忆,我们不便正面去见他。瑾儿,你可还拿着那封给他的信。”他看着我,目光灼热。 信?是那封给镜国皇子的信吗?她苦涩的扯了扯嘴角,那时她伪装成侍女混入风栾华的车队中出城,虽说当时凤池和风栾华同是出现,当时并没有怀疑,如今想下来却破绽百出。他蒙骗了世人,甚至是自己。他临走托她代为转交的信难道就是为了今天吗?他竟是一早就算好的。她认为她跳离了他的棋盘,却不了结果却是如此。 我漠然的看着他,办晌才道:“你果然好计谋,算计我到如此地步。”长吸了一口气,“那封信,在柳府,我派人去拿。” 转身冲身旁的柳穆峰道:“穆峰,我派人送你回去。这件事与你无关,我不想连累你。” “他不能走。”风栾华叹了口气,淡淡的出声。 “你说什么?”我猛的站起,下一瞬间已经来到他的近前,一把揪过他的衣领,愤怒的道,“姓风的,我告诉你,你的心机对我怎样都行,但不准你动他,更不要说是把他牵扯到这件事里面!” 柳穆峰疾步走过来,拉开我扯着风栾华衣襟的手,冲我摇头,“雨儿,我柳穆峰不是那种躲在女人背后的男人,风公子说的不错,我不会走,我要留下来,陪你。” “穆峰,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我心中一痛,她不想他为了她去涉险,毕竟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跟他无关。 “雨儿,我知道,什么都知道。当初如果不是你,我柳穆峰不会有今天,我当初在祖母坟前发过誓要好好照顾你。就算是朋友也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更何况你我还是夫妻……”他急急的打断我,生怕现在不说出来就会让他后悔一辈子,这个女子,值得他去呵护,值得他的付出。虽然他并没有真正的娶她。 夫妻吗?曾经他和她也是夫妻,甚至共同患过难,她以为他会将她捧在手心去呵护,去爱她。她将她的心郑重的交到他手里,而他呢,他的好夫君,却将它狠狠的捏碎。她对他除了恨,什么都没有了。 风栾华虽抬眸静静的看着那个因为柳穆峰的一席话不断变换神色的女子,心却在抽动的疼。夫妻?他们曾经也是夫妻,而如今他却只能用所谓的利益来留住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原来的夫妻,现如今连朋友都做不得。 办晌,我长吸了口气,妥协道:“好,你留下。”说完,看向风栾华,眼神变得犹如万年寒谭般森冷,“姓风的,我不管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你伤害我最亲近的人!” …… 镜国天合三年,十一月十八日 瑶山下的中军大帐中,气氛格外的诡异。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几股气流再不断的碰撞,摩擦。 帐中主座上一红衣男子斜靠在椅子上,一身红衣妖娆似火,又如那曼陀花一般开的艳丽。眉眼狭长而深邃,发随意的散在身后,并不显得凌乱,到是浑身透着慵懒。一手撑颚,一手漫不经心的敲打着扶手。冷眼旁观着下方的一切。 而下方对坐着两个男子,一个竟是镜儿宫的方毅,另一个人一身黑衣,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是战场的肃杀和地狱的修罗。此人是这次出征安玄烨的副将,是上镜国的澜沧将军,手握二十万禁军,跟月国的若风相比,此人却是个杀神。 “本令主查了三天,那一行人犹如人间蒸发一般,在这荒无人烟的瑶山中,如果不是有人故意藏起来,他们会跑到哪里去!” 澜沧冷哼了一声,嗤笑他的愚钝。 “方毅,别以为你有王夫相互,本将军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你找人竟敢找到这中军大帐里来了!不过是一帮下等的人。” 就在此时,从帐外跑进来一个士兵,走到台下,朝安玄烨恭敬的道:“将军,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有将军的一封信。” 安玄烨坐直身,挑了挑眉,也不看那坐在下方的两个人,径直往帐外踱去,站起身穿过两人中间时,突然顿住,笑的倾城,“本将军去接封信,两位慢慢聊,反正这军中生活也无聊,时常斗斗嘴也有助于身体健康。” 安玄烨不管那两个瞬间楞在那里的人,去领他的信去了。不过?究竟是谁会给自己寄信,这个事情到是引起了他巨大的好奇心。 远远的就看见军营外有三个人,两站一坐,那坐着人一身白色锦袍,袍脚绣着几朵青色的莲花,玉冠束发,凤眸深邃,面容虽算不上十分俊美,但气质高华,如同雪山之巅圣洁的雪莲。他虽坐在轮椅上,却是让人最先注视到他。 他身后推着轮椅的是个一身白色裙踞的少女,她带着雪色面纱,徒留一双灵慧的双眸和那盛开在眉心处的桃花。一只碧玉钗斜插入鬓,两根白色束带随风舞动,如翻飞的蝴蝶。 他们身侧站着一个少年,一身青色衣袍,面容虽不算漂亮,但浑身的儒雅之气,也很难令人忽视。 安玄烨看着这三个一看就是身份不凡的人,皱了皱眉,什么时候,这瑶山的犄角旮旯里也成了塞大神的地方了?他走进,看着他们,笑道:“敢问几位,是来送信的?” 那白衣男子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一旁的青衣男子,让他递过去。 安玄烨接过信,看着上面的署名,挑了挑眉,还真是给自己的信呢。 也不避讳旁人,直接撕开来看。 天边的流云在翻卷,风吹拂着他的发,他红色的衣袍随着风鼓动。还是亦如往昔般娆妖美艳。将信快速的看完,垂下眼捷,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倏尔,他扬起下颚,再次细细的打量了面前的三个人。 他展颜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几位远道而来,不如随本将军随便逛逛可好?” 话不多说,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一点就懂。我朝四周扫了一圈,果然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又涌了起来。面纱下的唇抿了抿,大半年前他还是月国暗秀宫的尊主,站在高位发号指令,那般慵懒张扬。 半年后,他总是在眉宇间描摹的红莲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红色的抹额。让人觉得犹如一朵罂粟花,谜一般的诱惑。也不知是因为失忆还是这大半年的经历,使他将那些锋芒收起。周围虎狼环饲,处境处处艰难,不在风光,不在潇洒恣意。她想不出他这大半年究竟是如何过的,没来由的她心里突然一酸。 我和柳穆峰推着风栾华走在他身后,不多时,便走到大营外一个隐蔽的山洞内。离大营也不远,可以很轻松的就看见大营内的动静。果然是个绝好的谈话之所,但也是个谋杀的绝佳之地。我抬手抚了抚额,看了看立在身旁的柳穆峰,见他倒是极为沉稳。 “你真的是圣主手下的人?”安玄烨眯了眯眼睛,不确定的到。一个残废的人,如不是有过人的智慧,怎会让圣主赏识,留在身边所用。 风栾华淡淡的一笑,仰起头,凤眸看着安玄烨,声音清冽,“将军早在看完信的那一瞬间就相信了在下的身份,不是吗?” 安玄烨微微一愣,被戳中谎言的他不禁没有应有的窘迫,倒是收起了嘴角的笑意,抱胸站在洞口,认真了几分道:“圣主的意思是?” “将军半年前突然以皇子的身份进入镜国,虽然当时引起了镜国上下轰动,但毕竟镜国目前国内表面上看去还是平和的,人们也并没有要引起战争的意思。所以,很快,这个消息就被白楠和安华容给控制住了。两宫女皇对将军而言并无亲情,只怕只想将军永远也不要出现。 现如今,四面楚歌,解决如此危机,只有一法——夺了这天下!” 风栾华极清晰的说出了他此时的处境危机,他就坐在轮椅上,虽没着衣着华美的衣衫,也没有那容颜清绝的容颜,但那凤眸流转间,隐隐藏着那股子运筹帷幄,睥睨天下的姿态。她好久没有看到如此自信的他了,恐怕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稳坐那四国领主的位置吧。 她低头看了看他的腿,又别开眼眸。她不知道是什么导致的他竟比大半年前还要狼狈。她这半年关于他的消息全部拒之门外,可是,她看到这样的他,不应该高兴吗?为何心隐隐痛。不,夜雨,你该恨他的!明明那日在岳仁峰他们已经决裂了,不是吗? 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柳穆峰亦在旁边看着她。这个女子,应该算恩人吧!大半年来,他看着她一点一点从巨大的悲伤中走出来。她坚强,但她心里似乎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吧!她和这位风公子之间关系似乎很僵,隐隐还从她的眼眸中察觉出恨意,但自从那天遇见他,她就时常盯着他出神。 “本将军实在不解,圣主为何会把精力浪费在一个落魄的,甚至随时身死的皇子身上,殿下想要从本将军身上图些什么?”安玄烨抱臂靠在石壁上,讥诮的问道。 风栾华摇了摇头,“自然不会做赔本生意,事成之后,在下要进入镜国皇陵一观。” 离那天送信,已经过去了三天,我们三人,在安玄烨的安排之下,入住了军营。虽然遭到了方毅的质疑,但因着前两天闹出的事情,被安玄烨压了下来。而风栾华成了他的军师,就连柳穆峰都摇身一变成了谋士,而我呢,悲催的成了侍女,对,就是侍女! 按照当时的计划,估摸着司马颜清和玉镜也快到了。 我看了看天边挂着的弦月,一边赏着月景,一边听着周围的动静,心里暗暗记下了布防。十一月,山间的风凉意颇深,站在外面不多时,身上隐隐有些冷搓了搓手。突然,感觉身上一暖,一件大红色的披风兜头罩下。我探出头,便听见耳边那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这大冷天的,姑娘出来赏月,怎生穿的如此单薄?” 他额间的红色宝石,在月光下格外耀眼,他的容颜亦如往昔,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他,听到他有些生疏的称呼,心里那股酸涩又涌了出来。 那个会在雷雨夜安慰他的歆夜,那个会不远万里为他买冰梅子的歆夜,那个在她新婚送她婚服的歆夜,我夜雨何德何能遇见了你。为了你,就算是你要这天下,我也会拿来给你。这是我夜雨欠你的,我愿倾尽所有去偿还。 安玄烨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那双灵动的眼眸此时深深的将他望着,眼神中流露出的神色,似悲,似喜。 “美人!救我!”就在此时,山坳里突然传出一声急呼。两人齐齐朝那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只见从那山坳里突然射出两道人影,疾奔而来。 安玄烨慌神之间,在抬头看去,想躲开那扑来的身影已经躲闪不急,那人将手中的人甩给一旁的女子,自己则朝他扑了过来,瞬间被扑倒在地。 我抚了抚额,看着眼前两人的姿势抽了抽嘴角。 只见月光照耀之下,一黑衣男子趴在一个红衣美人身上,黑衣男子的一只手按在红衣美人的胸上,另一只手撑地,愣愣的望着身下的人。 半晌,黑衣男子惊愕的开口,声音有些颤抖,“美人,你竟然没…没胸?” 身下的红衣美人没怒反笑,摆出一副风情万种的委屈样,幽幽的道:“爷,摸着手感可好?” 红衣美人不为所动,倒是黑衣男子黑了脸,咬牙切齿的道:“好,非常好。” 剑光刺破空气而来,那方向竟是黑衣男子的后心。红衣美人一把拽起黑衣男子的衣领,将他拉倒身后,而他则半坐起身,抬手便迎上了那剑。 前方不远处同时显出一个身影,操纵着那剑极快的飞了过去。但不知为何,那剑再离红衣美人手心不远处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瞬间碎裂,掉落了一地的残渣。 那身影惊诧的收了手,一脸杀意的盯着那黑衣男子瞧,半晌,似有不甘的转身离去,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我身边站了个女子,正是那黑衣男子扑过来时,丢在我身边的。我正想上前询问,却见安玄烨转过身,欺身上前,白玉般袖长的手指挑起黑衣男子的下颚,似笑非笑的道:“刚才那个,莫非是你情人?” 司马颜清见玉镜抱胸站在那小丫头身边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司马颜清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反手握住那白净修长的手指,认真的道:“那是杀我的人,美人,你救了我,本少爷要报答你!” 安玄烨丢开他,站起身,整了整袍子,看着面前一脸英气的少年,勾唇一笑,“说来听听?难不成公子准备以身相许?可惜,爷不喜欢男人。” “咳咳…咳咳。”司马颜清脸再次黑了,尴尬的咳了咳,道:“本公子可是惠国宁国候府的世子。有人追杀本公子,救人就到底,我要留在这里,你保护我,我给你打仗如何?” ☆、127 大战,一触即发! 按照计划,我们一行人如愿进入了这支不受宠的军队中。耳闻不如眼见,这几日在军营之中深刻的感受到,这支队伍的不同之处。 上镜国女皇一共给他这个新晋的弟弟五万兵马,却整整有四万都不是正规军。只是白楠从镜儿宫拨出来的信徒,由方毅全权管理。而剩下的一万则是由上镜国禁军统领澜沧将军带兵。安玄烨虽是皇子之尊但跟他能共生死的却一个都没有。虽说澜沧碍于形式上的听从于安玄烨,但这个‘杀神’心里却是极为不服的。看似平和的大营却没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不,有一个,却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的人。 那日,天气阴沉,天上还不时有雨滴滴落,山上比平日更是冷的只想让人发颤。军营建在山下一大片空地上,四面不靠,裸露在风的攻势下。我此刻的心情完全可以跟这寒风相媲美。似寒风中的一把刀,锋利不带有一点温度。我实在想不通这样的天气为何他还要出来,出来就出来,为什么还要拉上她,就算拉上她为什么连个懒觉都不让她睡! “风栾华!你不要太过分!”我蒙着被子,堵着耳朵,怒呵道。 半晌,听到轮椅在地上咕噜咕噜划过的声音,他似乎移到了床边,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扯我的被子。 我掀了被子,一把抓住他的手。他似乎没想到我是这样的反应,愣了愣。 我甩开他的手,盯着面前面色微微泛白,姿态却依旧高华的男子。见他微微靠在一旁的扶手上,眸中似有苦涩,扯出一抹笑,“瑾儿,柳穆峰去同安玄烨商议事情去了,推我出去见个人好吗?” 我抱胸倚在床头,看着那个令我厌恶的男子,不禁脱口,“殿下,别在本宫面前装可怜,你这招已经骗过我一次了。世人谁不知晓,圣主一身武功出神入化,身边能人无数。日曜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你唤他来啊!” “好。”淡淡的回应了她的话。而话中刻薄和厌恶的眼神刺痛了他的心,心骤然一疼,慢慢的撑起身,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推着那沉重的轮椅就朝帐外移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竟然莫名的抽痛,他的背影有些萧索,透着无边的落寞。似那秋风中摇晃的树叶,随时都会坠落。我藏在被窝中的手紧紧攥着。刚才她和他隔得如此之近,她甚至看见了他身上的薄汗。等等,汗…?这么冷的天,他为什么会出汗,莫非…。 我再次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推着轮椅似乎是很吃力,推了这么久,才移到她床尾不远处。呼吸一滞。 “等等,风栾华!”我深深的告诫自己,她只是动了恻隐之心,她现在名义上还是他的侍女,让外面的那帮子人看见,还以为她欺主。 见他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拉过衣架子上的衣服快速穿好,一把扯住那缓缓移动的轮椅,再次开口道,“我推你出去。”顿了顿,感觉不太对,补充道:“我…我只是不想让外人以为我在欺负你。” 我推着他出了大帐,我依照他指的方向推过去,发现竟然来到了粮仓。正在疑惑来这个地方的缘由,就见远处,一行人在一个红衣女子的指挥下,正在装卸着车上的粮草。 我还记得,那日在华梦初见她时的样子。一身红装,热情如火,不似皇室那些温室的花朵般,端的是一枝独秀的风姿。那日一别,许久未见,却不想今日却在此地遇见了她,风栾华竟是早早的就知道了吗? 我推着他正要上前,一只凉的彻骨的手拉住我的手臂,我浑身一颤,不解的问他:“她是凤莲对不对,为什么不上前?” “我不想她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淡若流云的声音中包含着一个弟弟对姐姐的无限思念和那深深的关怀。我不知道这样一个人,为何会那样对我。 我推着轮椅,走在回去的路上,风吹着他未束的发,凤眸微合,脸色无力而苍白。好几次,手就要碰到他的背,却又生生顿住,无奈的甩了甩手,收了回来。 将他送回去,我独自回到住处,坐在床上愣神。半晌,站起身下了个决定。 “月蚀。” 一抹橘色出现在大帐中,恭敬的朝我躬了身子。 我看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道:“月蚀,告诉我,从我离开后,月国境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顿了顿强调道:“我说的是所有的事情。” 月蚀带着不解的神色,看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的讲了出来。 端王府的那一把火,烧死了那一百二十三条命,只是为了逼出她和凤池。两城交界,他们用假的夜雨逼凤池就范,凤池和若风交手,以凤池重伤被擒,结束了那场夺位之争。 凤玖登基,太后执政,南宫婧妍竟成了凤玖的皇后!凤莲也是在那时失去了踪迹,而他被囚禁在拂蔚行宫,他的腿竟是真的断了,还是被赫连太后生生打断的。为了保护暗夜山庄,一纸休书跟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我的手不禁攥紧,呼吸似是被生生扼住。他不是四国的领主风栾华吗?四国的神,那身出神入化的武功竟会败给若风。究竟是他在做给天下人看还是真的是被逼无奈?那当初杀了她的父母,莫非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如今的月国内忧外患,也是他安排的不成?他为什么会来镜国!他明明知道她会杀了他。为什么?而惠太子又为何会抓了她父母?她原先以为她不跟他有交集,就会成为一个旁观者,如今感觉却是成为了里面的人,再也无法撇的一清二楚! 瑶山军营半山腰处的大帐内 大帐内此刻空气有些凝重,只因那坐在上首的男子。他那身袍子异常华丽,似是各色染料被人碰倒,随意泼洒。宽大的衣袖下露出那如玉袖长的手指,右手上一颗镶嵌着红宝石的戒指,昭示着男子的身份。 帐帘被人撩起,浓重的酒味扑鼻而来,上首的男子抬袖挥了挥,眉头紧蹙。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尽兴而归的方毅,搂着怀里的美人,红着脸,眼分外迷离,摇摇晃晃的踱了进来,“这…帐里莫非没有…没有生火?怎么…这么冷…冻死…冻死老子了。咯。” 打了个咯,一双眼睛被那上首艳丽的衣服吸引,指着男子,愣愣的道:“屋里…。屋里怎么…。怎么有这么一大朵花?” 男子嘴角抽了抽,手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眉挑了挑,朝他身后立这的少年道:“天趣,去给咱们的令主大人醒醒酒。” 那叫天趣的少年跑出去朝门口吩咐了几句,又跑回来,站到方毅面前,一脸无害的笑道:“大人,你还认得天趣吗?” 方毅只看见眼前有一个人影,却看不见他的脸,迷迷糊糊的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话,但具体是什么一点也没听清。 天趣见他没反应,无奈的耸耸肩,“果然是醉的不清。是该醒醒。” 门外有士兵提进来一大桶的水,天趣让他们把桶放下,然后一把拉开他怀中的美人,美人有点反应不过来,却是直勾勾的盯着上首的绝美的男子。 就在美人愣神之际,天趣已经将方毅扯到桶旁,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按进了水桶中。巨大的窒息感让醉酒的方毅瞬间清醒,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天趣死死的按住。一旁的美人看着这一变故,捂着嘴,不敢吭声。 天趣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将他提了起来让他喘口气,然后再次按进水中。那个救字甚至没有发出声。倒是咕噜咕噜的喝了好几大口的水,来回反复几次,天趣觉得这酒应该醒了,将他拉起,扔在了地上。甩了甩*的手,走到美人身边,将湿手在美人衣裙上擦了又擦。这才站回男子身后。 冰冷的水顺着头发,滑过脸颊,滴落在地上。方毅跪坐在地上,视线突然被一抹艳丽的色彩吸引。视线停在那白玉指上的红宝石戒指上,瞳孔骤然缩紧,“主…主子,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见上首之人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方毅不禁咯噔一声,他心里很清楚,主子这样越不动声色,越是怒火发作的前兆。头朝地上狠狠的磕去,血混杂着水从眉心滚落,方毅的心已经陷入了绝望。 “你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白楠睁开眼,一边转动着指上的红宝石戒指,一边漫不经心的道。 方毅抖动着身躯,颤巍巍的道:“是…是主子来的日子。”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什么,哑着嗓子,“主子,我错了,饶命,饶命!” 白楠缓缓站起身,扫了一眼那站在角落里的美人,微微一笑,“是这个女人吗?”他朝她走了过去。美人看着慢慢走进的男子,心通通直跳,他是那么美,没得让人惊心。方毅跟他比起来简直就是泥土,不,比尘埃还细小! 白楠靠近她,距离近的,使他们的呼吸清晰可闻。就一瞬,白楠向后退了一步,“果然美!”他竟然说自己美,能得到他的青睐,是她与生俱来的福气。她脸红了红,轻轻唤了一声‘公子’,刚出口,就瞬间变了脸色。只因那男子的一句话! 他笑着冲天趣说道:“这么美的人杀了可惜,赏给军妓营吧!” 轻描淡写的话,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方毅瘫坐在地上看着刚才还跟她温存的美人此刻被人犹如死猪一样拖走,而他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心中的恐惧又多了几分。他感觉他的命运并不会比那女人好多少。 下巴被人勾起,方毅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脸,浑身颤抖。白楠微微弯了腰,俯视着他,似是俯视蝼蚁,“你放心,本宫暂时还不会动你。你毕竟是本宫镜儿宫的令主,这次算给你的一次教训,下次再敢让本宫等你,就等着凌迟吧!” 方毅慌忙的点头,白楠这才满意的坐回椅子上。转了转指上戒指,“陛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听说信已经送过去了,月国那边怎么说?” 就在半山腰上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醒酒时,山下那不起眼的山洞中气氛则是变得有些沉重。 长长的绿色藤蔓吹挂在洞口,似是一张绿色的帘幕,隐隐的遮挡了洞内的情景。进洞不远处,有一块平整的面积较大的空地,似是人工开凿,也似是天然雕琢。空地上此刻多出来一张半人高的方桌,方桌上铺着一张褐色的布。一颗夜明珠就静静的躺在那褐色的布上,白色的光晕将洞内照的通明。不大洞倒是挤进来不少人,本是有些寒冷的空间,渐渐温暖。 两抹红色的身影在这洞里格外显眼,一男子容颜妖媚,却并不阴柔,像一朵罂粟花带着致命的诱惑。女子同样是一身红,却犹如一把火,热情奔放,眉目端庄。两个人靠的极近,像一对爱侣,将要把对方的红融进骨子里。 安玄烨抖开手中的羊皮图卷,铺展到那方桌上,众人欺身上前,发现那是一张地形图。 “让本世子瞧瞧!”一黑衣男子提着剑,急急的挤到桌前,话中带着压抑的兴奋。黑衣男子端着下巴看着地形图,陷入沉思。他虽然年纪不大,但眉宇间却英气逼人,似是那未出锋的刀。 都说男子认真的时候格外迷人,这黑衣少年从小生长在宁国候府,宁国候身为惠国将军,生来就教导子孙,男儿就要志在四方。在良好的教育下,司马颜清举手投足间可以看出他并不是名只懂蛮力的武夫。 半晌,见他指了几处瑶山和月国边境的交界处的几个地方比较狭隘的地方,道:“这个时候月国邀将军前去议和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月国想要在路上伏击,这几处当为最佳。” “那我们就该避开这些地方,换宽阔的大道走。”静静地立在一侧的青衣男子,容颜在这些人里并不出众,甚至是那种丢进人群中根本就认不出来的那种,但他浑身却透着儒雅之气,带着浓浓的书香。他小心翼翼,接话道。“如果按往常正向思维去想,穆峰说的是没错。可这一次,我们却是需要输,还要输的不能被人察觉到一丝不寻常。”柳穆峰身旁站着位雪白色衣裙的女子,面纱遮挡了她的容颜,只让众人看到了一双极为璀璨的眸子,慧黠灵动。年岁不大,但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踏遍红尘的淡漠感,似那冬日里的红梅,傲然挺立。 “让方毅领着四万人马从岭剑谷穿过,到时月国误认为是将军本人便会展开伏击。而真正的将军就会从康庄大道上直穿而过,然后可在岭剑谷高地上等待,待下方结束,将军……” 他声音清冷,淡淡的说出这堪称绝妙的计策。似是他亲眼所见一般,就连细节都丝毫没有放过,心思缜密至极。一环扣一环,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似乎是忘了,他不仅是那拥有七窍玲珑心的风栾华,更是从小便随军出征,能谱出那般大气磅礴曲子的凤池,凤姬黍。 ☆、128 本宫这就高调出场 镜国天合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回国将近一年的皇子,安玄烨。在瑶山与月*队起了正面冲突,安玄烨带领五万人马大败月国。 镜国天合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内忧外患的月国再次发出议和协议,邀安玄烨前来瀛城谈判。安玄烨接受了议和。方毅极力反对,两人起了争执,最后不欢而散。 镜国天合三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安玄烨启程前往月国边境瀛城,途径岭剑谷时不幸遇袭,死伤数万。安玄烨和澜沧将军踪迹全失。 就在这个消息快速的在下镜国散开的时候,恐慌瞬间遍布瑶山附近村镇,大量难民涌入韬城。城主金溯趴在城主府的长桌上,头上的青筋突突的再跳。 就在刚刚,一个浑身脏乱,衣襟带血的男子,突然闯入他的城主府,没走两步,就昏倒在地上。待将人救醒,来人竟是前几个月在瑶山督军担任副将的方毅。那场战役他也有所耳闻,只是连安玄烨和澜沧都不见了踪迹,他是如何逃出来的? 金溯想着去询问询问当时的情况,谁知没过一会,就来了一个大人物。 那人花团锦簇的艳丽的花袍,指上红色宝石戒指夺目。容颜盛美的男子,此人正是那应远在上镜国王宫中的王夫白楠。金溯引着白楠去见方毅的路上突然意识到身旁的男子不仅是上镜国的王夫更是镜国第一大宫的主上。那方毅不正是镜儿宫朱雀令的令主嘛! 白楠踏进房门后,微微侧目看向身后立在那里不动的金溯。金溯抬头正巧对上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脸上的笑顿时僵在那里,会意的看了看屋里还楞在那里的下人,挥了挥手,领着她们都退了出去,还很识趣的关上了门。 虽说这上镜国跟下镜国一向不和,但人家毕竟是王夫,自己毕竟只是个城主,就算再怎么不悦,想赶人,也得忍着。看来得抓紧让她们的下镜国的女王陛下也找个王夫。也让王夫多跑去上镜国串串门,杀杀他们威风!金溯趴在案几上如是想着。 白楠立在床头,抱胸看着躺在床上浑身是伤的方毅,嗤笑道:“看来,你还是没记住本宫跟你说过什么啊!” 方毅挣扎着起身,“求主上给属下做主,那安玄烨竟然给我下套!主上……” 白楠挥了挥手打断了他,“得了,本宫知道发生了什么。”顿了顿,似是自言自语,“安玄烨,本宫似乎是小看了你,你又给了我一个惊喜。真好,这样才有意思进行下去。” 镜国天合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韬城城主金溯这两天着实头疼了一把,大量来自瑶山的难民如潮水一般的涌入韬城之中,安置这些难民成了现下最大的问题。 这两天他在城中广布粥棚,又得到镜儿宫和暗秀宫两大宫的大力支持,这安抚工作也顺利进行着。 金溯走在韬城大街上,身旁不时有官员给他汇报着工作,金溯边走边听,听到他比较满意的地方点了点头。那些官员们才敢继续汇报下去。 “城主大人,这两天暗秀宫除了按时分粥之外还分了一些银钱给那些难民,一些人拿了钱和吃食离开了韬城,还有一些人定居在了韬城。除了两宫人马时有摩擦之外,其他地方还是进展顺利的。” 金溯顿住脚步,不禁诧异的问道:“这些难民虽说数量上不算多,这每个人都分些钱的话,那得要多少?暗秀宫当真富得钱没地方花了吗?” 那官员指着前方人满为患的地方,“大人不信?您看,前方就是暗秀宫的人,这会八成又在分。前阵子月国内乱之时,不是说暗秀宫宫主就是暗夜山庄的夜雨嘛,虽说暗夜山庄在惠国的产业受到惠太子的打压,庄主和庄主夫人又纷纷惨死,但它的实力依旧在那里。” 金溯赞同的点了点头,他正想挤过去瞧上一瞧,谁知身后一人突然叫住他,“城主大人!您快来!找到…。找到皇子殿下和将军了!” 金溯一听,立刻惊讶的转头,匆匆的掉头朝城门的方向疾奔过去。 就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他没有注意到,就在那人群围堵的地方有人望着他的背影,唇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俯身朝坐在轮椅上的白衣男子,温和的笑道:“风公子,鱼上钩了!” 镜国天合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失踪了几日的皇子安玄烨和澜沧将军被人发现倒在城门外,金溯将两个人安排进了城主府。而这个发现者,竟是惠国宁国候府的小世子。金溯也不好怠慢来者,便也将他们安排在了城主府。 镜国天合三年十一月二十八日,上镜国王夫接到消息莅临下镜国城主府,他这次来,不仅是来慰问,更是带来了上镜国女王的旨意。 圣旨封安玄烨为侯,赏赐的侯府却封在了下镜国。下镜国女王见此之后,与王夫商议之下,将地方选在了荒城那个三不管地带,下镜国王都以北,背靠丹朱峰,上下两镜国交界之地。 自那次‘明泽之乱之后,丹朱峰下的荒城就被各大势力占据,两国官员被驱逐,渐渐地两国也不派官员,放任荒城成了一个独立的存在。现在突然封了侯,这位侯爷还成了他们荒城的城主,百姓皆为他们这位侯爷捏了一把汗。 二十九日晚,王夫白楠在下镜国王都外的栖水行宫内,举行了晚宴。 这一晚,这一场晚宴,栖水行宫众人齐聚,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挤在了这一小片天地中。这一晚是这场序幕的开始,也是整个镜国一个重大的宴会。后世史书,将这一晚的宴会称为‘韬城之变’。 与此同时,月国福寿元年十一月十九日 惠国以雷霆之势,趁着月国内乱,夺回了凉乾二城,直逼月国晋城。凤玖与其母意见不合,被其母以重病为由软禁于宣政殿。 南宫皇后向赫连太后投诚,两人一明一暗把持朝政,史称‘明皇暗凤’。 月国皇宫内 是夜,议政殿的大门被宫人从外打开,随后,从里面走出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明黄色华丽的宫装,裙裾逶地,像是一朵盛开在地面上耀眼的花。金钗入鬓,如凤齐飞。容颜美艳动人,双眸流转间,有精光一闪而过。她扬起脸,月光照在她脸颊,如镀了一层银色。她望了望不远处的一处建筑,移步过去。 新朝换旧颜,眼前崭新华美的宫室,很难让人想象出这一处居所正是原先废弃的碧螺宫。如今的碧螺宫灯火通明,屋外种满了梅树,一簇一簇的白梅开在枝头,出奇的漂亮。小径幽深,有婢女穿梭期间,但很奇特的是没人去靠近殿门,似乎是主人非常不喜欢被人打扰。 有清越的笑声透过窗棂,穿过门扉,飘散出来。 殿内,红色的地毯之上被人放了一个矮桌子,矮桌子上散落着各式各样木质的提线人偶,红毯上还零散的摆放着一些纸质的花,房屋什么的。此时,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指正捏着一个纸片放在眼前端看,那手的主人是一个一身黄色衣裙的少女,容颜清丽温婉,眼角的一点泪痣又给她增了几分妩媚。少女盘腿坐在红色的地毯上,摇着手中的纸片,笑的开怀。 “君莫惜,这些四不像都是你做的?” 被唤作君莫惜的男子,一身雪白色衣衫,坐在那矮桌子的对面,手里摇着他那一成不变的扇子。听见对面的女子拿着他精心做的东西在他眼前直晃,喊着四不像的时候,他一贯笑的没心没肺的面容顿时僵硬,握着扇子的手明显一僵。‘啪’的合了扇子,就伸手去抢女子手中的纸片,却不料女子轻易的避开去,君莫惜扑了个空。 君莫惜抖着手,咬牙切齿的道:“寒雨你这小丫头片子!本公子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就被你说成是四不像?” 那日见她在瑶山看见那据说是皮影的东西哭的稀里哗啦的,他不屑的一笑。一回月国,就着手去做这些东西,自己那平时摆弄药材的手,如今摆弄这么个细致的纸片,自认为不在话下,虽说是画的难看了些,可好歹能看出那是个什么东西好不好!他也知晓寒雨在制作人皮面具上出神入化,画功精良,可好歹看在他如此用心的份上,骗一骗他也是好的!这可是他君大公子第一次出手! “君莫惜,你还好意思说!赶紧承认你不如本小姐!”寒雨将手中的纸片高高的扬起,让君莫惜够不到,指着他笑意盈盈。 君莫惜朝她跟前凑了凑,一只手快速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飞速的将那纸片夺了过来。得意的低了低头,这才发现,两人竟然靠的如此之近,近的几乎是呼吸可闻,他低头看着她精致的面容,看着那容颜渐渐的染了一丝丝红晕,丝天边的红霞,美的动人心魄。心似乎是漏跳了一拍,他几乎是情不自禁的吻上了女子的唇。 “‘千面’大人可在殿内?” 这句话生生的惊醒了屋内两人,寒雨推开他,脸上的红晕尽退,扫向了殿外眸光瞬间冷冽,。君莫惜也听到了外面的人声,顿时收起了笑意,坐回了原位。 南宫婧妍踱步进殿,一眼就看见对坐于桌前的两人,桌上的那些人偶不知被收到了何处,矮桌上铺了一层桌布,桌布上放着一个棋盘,看那样子两人似乎是在下棋。 寒雨捏着手中白子,也不起身,就这样坐着,冷冷的看向南宫婧妍。 “你来做什么?” 南宫婧妍笑了笑,“前几日来碧螺宫没见着大人,今日见此处灯火通明,想是大人已经归来。就来这里叙叙旧。” 寒雨冷笑了一声,“叙旧?我们有什么可叙旧的。” “本宫今日来,不为别的,就只是想告诉大人一个事情。前几日,本宫接到谷主来信,说是已经在镜国找到了那处密境的入口。镜国宴会上他会有个大礼给殿下。寒雨,殿下已经不在拂蔚了吧!”顿了顿,又轻飘飘的道:“寒雨,你知道殿下为何一直不愿登基?那是因为,月国,没有玉玺。” 说完,南宫婧妍不等寒雨回话,转身就走。走到殿门前,寒雨突然起身,朝南宫婧妍道:“南宫婧妍你别高兴太早,就算殿下不夺回月国,这月国也不会姓南宫!那密境里的东西,你一分都别想得到!” 镜国天合三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一大早,韬城城门口就被围的水泄不通。城主金溯早早的就派人在维持秩序。金溯实在想不通,王夫明明早早的就到了下镜国,到了韬城,甚至在他城主府住了好久,这个时候高调的出场不知是为了什么。 再看他韬城的百姓,简直兴奋过头了,就像是几百年没见过人似的。说实话上下镜国僵持那么久,两国从不来往,就在众人以为两国会老死不相往来的时候,安玄烨的出现无疑是打破这个僵局的关键人物。如今上镜国不让安玄烨尽快回上镜国,到是王夫白楠亲自携旨意前来,金溯怎么想都不会是个好事情。那王夫是出了名的难对付,他这小小的城主府不要被掀了才好。 直到晌午,王夫的车架才缓缓驶来,两旁的百姓翘首以盼,都想一睹那传奇一般男子的风采。只见,城门外,十里红毯相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走在车架前那一众侍女,清一色的红装,手持花灯,个个莲步轻移,格外曼妙。 车架被红色的帐幔包围,金色的车身,风一吹帷幔,可看见那卧在车内绝美的人和他那艳丽的衣衫。 车架停在金溯面前,金溯带领着韬城一众官员迎接,“王夫远道而来,韬城城主金溯见过王夫。” “大人,不必多礼。怎么不见玄烨?” 金溯擦了擦额上的汗,“皇子殿下在城主府休息,王夫可先行移步城主府。” 待两人寒暄过后,金溯便让出一条路,让王夫的车架先行,自己携一众官员在后面跟随。 这些个场景全部落在了不远处临栏而站的众人眼中。 趴在栏杆上的悠闲的司马颜清,和站在他身边的玉镜。携靠在柱子旁的皱着眉的沧澜。躺在屋顶上的慵懒的安玄烨,和坐在他身旁的平静的凤莲。楼下推着轮椅分外别扭的夜雨,坐在轮椅上眼神复杂的风栾华,一旁一脸惊艳的柳穆峰。 众人难得这么齐聚在这一家小小的酒馆之中,虽然个个内怀心事,神态各异。 看着那骚包的红色车架渐渐驶远,不屑的嗤嗤一笑。上一次见他,还只是一辆马车,低调神秘,今日这般高调出场,也不知道卖的什么药。见一旁柳穆峰那向往的眼神,挑了挑眉,捅了捅他的胳膊,“喂,呆子,想不想也这么骚包的出场。” 话音刚落,就见柳穆峰投给自己一个鄙夷的眼神。 一只鸽子突然从天际飞来,停在那坐在轮椅上的紫衣人举起的手上,他取出那绑缚在鸽子腿上的纸筒,白光一现,纸筒裂开来,露出里面的纸张。 一向泰山压于顶也面不改色的风栾华,待看见纸里面写的内容时,也变了神色。纸递到我手上,风栾华什么也没说,只是仰头看着天空出神。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明晚的晚宴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宴会,而是一场借着晚宴的名头四国齐聚的盛会!本该十二月举行的十年一次的四国盛会,竟提前一个月举行了,莫非…… 我拿过纸,看了看,唇微微勾起,偏头看了看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办晌,对一旁的柳穆峰道:“呆子,你敢鄙视本宫,本宫明晚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高调出场!” ☆、129 我就是拉你们当垫背的 镜国天合三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夜 天上一轮残月,星子闪烁在天幕上。 今晚的晚宴设在了临近下镜国王都不远处的行宫内。这座行宫名曰栖水,是一座完全建在水上的行宫。行宫占地百里,湖水名曰伊洛,湖水如镜子一般无波无澜。月光撒在湖面,如盖了一层银缎,美得犹如幻境。 这犹如幻境的栖水行宫,从外面看来,只有水上一层,实则不然。这栖水行宫分为上下两层,伊洛湖为界。看似分外好进的栖水行宫,其实想进入那真正的地宫并不容易。 整个琼州大陆有三处建筑是世人公认的密境。排名第一的就是风栾华那厮的老巢,琉国崆绯谷。排名第二就是这栖水行宫。第三的是萨卡族的族地月国涽山。 今晚,在这伊洛湖畔下镜国专门安排了船只,来接送前来赴宴的贵宾。 这场十年一度的盛会,是五国初建时留下来的习俗,当时五国的帝君皆是圣朝中的大将,关系十分要好,为了不生分,就定了一个五年之约,每五年一聚,既是促进感情,也是给五国经济贸易合作提供了一个交流平台。并且每年崆绯谷都会派人前来。 直到……齐国被灭,这个盛会就由明变暗,更是由原来的五年一聚,变成了十年一聚,琉国也因此闭国不出,四国经济贸易的合作也断了联系。边境小打小闹不断。而每次聚会的地点,四国则是轮流。而崆绯谷也自那时起再也没派过人前来。 最早到达湖畔的是惠国,惠太子一行。司马宏来的比较低调,让人看去就犹如富家公子出行,一众家仆,几个侍女,两顶小轿。轿子在湖畔停下,第一个下来的是一个少年,那少年跳下车,极目远眺,看着眼前的景象,也不禁赞叹。 “世子觉得这栖水如何?下镜国为了建这座行宫可是花了大心思的。”说话的人,慢慢走过来,停在少年身侧。 “太子殿下,本世子看很普通嘛,不过,或许里面会别有洞天也不一定。”司马颜清握着腰中的剑柄,调笑道。 “清儿!不得无礼。”说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面容英武俊朗,皱着好看的剑眉,呵斥那少年。 三人正说着,不远处,便有銮驾驶来。比他们来时气派多了。前方清一色粉衣执灯的宫女,金色的鸾凤在车顶展翅而飞。车架后面是皇城的禁卫军,那骑在马上领兵的男子,一身暗红色衣袍,正是那‘战神’若风。来人的身份不言而明,恐怕正是那最近风头正盛的赫连岚或是南宫婧妍。这两个人谁到都是不太好对付的主。 这边三个人正猜的起劲,那边车上的人已经走下来,朝他们这边走来。 月国这次到是来的齐全,赫连岚和南宫婧妍竟然都来了。还有个女子,一身翠绿色裙衫,容颜清丽,令人侧目的是她眼角那颗泪痣,妩媚动人。有种独特的诱惑力,众人却并不识这个女子,只知道她跟赫连岚和南宫婧妍同坐銮驾,两人对待她的态度格外的微妙。 “这位是……”司马宏不禁开口问道。 “‘千面’大人,许久未见,近来可好?”声音中带着隐隐笑意,似是许久未见的友人再次相逢。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从不远处徒步走来两个男子,一男子一身白衣,手中摇着把折扇。另一人一身湖蓝色织云锦,玉冠高束。出声的是那个湖蓝色衣衫的男子,他斯文白净,笑意盈盈。 这两个人众人到是识得,白衣男子正是那月国听昕玉阁的二公子君莫惜,一手如火纯青的医术,人称‘医圣’。另一个却是上镜国的御史大夫,‘天下第一政客’月逸公子。 “书呆子,托你的福。”寒雨朝他做了个鬼脸,两人的私交顿时不言而喻。 君莫惜摇着扇子立在一旁,看着那绿衣女子,沉默不语。 这两个人的出现让司马婧妍着实惊讶了一把,扫视了一圈,视线在若风,寒雨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月逸身上。平时殿下的五大隐卫从不轻易聚头,如今却已经来了其三,但仍看不见殿下的身影,她现在到是对这个晚宴越来越感兴趣了。 伊洛湖上,载众人的船只已经停靠在岸边,众人先行登船,朝栖水行宫而去。 就在前一个船只离开不久,王夫白楠,将军澜沧,女王安瑾言,皇子安玄烨携同凤莲便到了。 “丞相,你看,那是不是歆夜哥哥。” 稚嫩的童声脆生生的传到众人耳中,只见一男子抱着一个*岁的孩子从马车上下来。那孩子一身华贵的暗纹锦袍,外罩一件雪白的狐裘,未长开的小脸格外的可爱。 那孩子挣脱男子的怀抱,极快的跑向众人,朝安玄烨飞身一扑,安玄烨下意识的一接,那孩子就稳稳的坐在了自己怀中。 “小鬼,你是谁家的孩子?” “歆夜哥哥,你不认识云欢了吗?皇姐呢?丞相……”云欢正搂着安玄烨的脖子控诉着自己的不满,还没说完,身子就被涵月给抱了下来。 云欢分外委屈的嘟了嘟嘴,摇着涵月的袖子,低唤:“丞相……” 涵月朝众人歉意的一笑,然后蹲下身子,指着那一身红衣的安玄烨朝云欢解释道:“陛下,他是镜国的皇子安玄烨殿下,不是你的歆夜哥哥。” 白楠挑了挑眉,重新打量着面前*岁大的孩子。那孩子贵气逼人,虽脸上稚气未脱,但那眸子中隐藏的锐利却是久居上位者惯有的精明。安玄烨竟然曾与这位琉国的皇帝交好,这倒是让他吃惊不小。 同样安瑾言也在打量着这位年幼的皇帝,虽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他身旁的涵月却是个难缠的角色。 凤莲抱臂站在安玄烨身边,到是什么也没说,出奇的安静。 “船来了。”澜沧一张口到是打破了此刻诡异的寂静。 这一只船也开了,缓缓驶在伊洛湖上。伊洛的水依旧平静,月色似乎更加亮了。 船直接穿过行宫宫墙,行宫内各式宫灯亮起,从远处看,宛如夜色下晃动的萤火虫。月光皎洁,庭台轩窗,假山池沼,梅园内腊梅开满院墙,红如火,盈盈梅香飘散至空中,环绕在鼻尖。 船停靠在一座拱桥边,有侍者提灯前来接应。华贵的裙琚委地,环佩翠响,金钗,玉履,绶带,男的俊,女子,美妇,容颜芳华。今晚这栖水行宫中所到之人皆是这琼州大陆中一方雄者,不管是谁,都是得罪不起的。 行宫中的宫女一个个皆是心知肚明小心翼翼的侍候着,举着灯的手稳,脚步不乱,如果留心的人去看,便可发现这些宫女皆是练家子。 众人走到玉桥最高处,朝前方看去,这一看不要紧,霎时间便被眼前奇景所吸引。 玉桥的另一段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树林。林子里的树皆是棵棵粗壮,树冠硕大,虬枝盘桓的古树。想这栖水行宫最多占地百里,可眼前的这一大片的树却几乎是占地方圆千里万里。 众人纷纷回头去看,身后亭台楼阁,屋檐斜飞,鼻尖清晰的可闻见那栽植在园中的红梅香。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树林,身后是宫院深深,此等奇景,似是在半醒的梦中。一脚现实,一脚虚幻。 “前方是什么地方?”赫连岚拉过旁边一位宫女,询问道。 那宫女分外恭敬,弯了身子,“前方是迷踪森林,行宫中的禁地。” “上镜国的栖水行宫果然名不虚传,这阵法竟是比那‘九曲浮华阵更为精妙。本公子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一旁湖蓝色衣袍的月逸啧了啧嘴,赞叹道。 原来,这一大片树林竟是阵法,竟如真的一般。 “镜国不愧是阵法的大宗。”宁国侯也附和道。 白楠颔首微微一笑,“此处是栖水行宫为了抵御闯宫者而设。事不宜迟,诸位请随本宫前来。” 就当众人正准备随白楠离开之际,转过身的那一刹那,每个人的脸皆是神态各异的变换着。 就连王夫白楠踏出去的脚也顿在那里。身后,眼前所见的层层宫闱之景正以肉眼可以捕捉到速度慢慢破碎,露出下面青葱翠绿的底色。 这下,白玉桥的两端皆变成那一眼望不到边的迷踪森林,鼻尖的红梅香也变成了湿冷的草腥气。 脚下的白玉桥也正在消融,很快,眼前只剩下那诡异的绿色。什么白玉桥,什么阁楼,什么红梅,通通不见了,一棵一棵古树矗立在身边,如同护卫。 此时,白楠就站在一棵古树边,难得变色的脸,白了白,颤抖着手抚上那粗壮的树干。粗糙的表面磨得手生疼,也使白楠意识到一个事实,他们现在这些大陆的精英们都实实在在的进了那个传说中的迷踪森林。 就在众人还没从惊愕中缓过来的时候,一道声音从树林深处传来, “实在不好意思,本宫一不小心走错了地方,想着与其让大家在外面苦苦的等本宫,不如请大家进来一块耍,本宫怎么对你们这么好!” 声音是从那郁郁葱葱的树林深处传来的,众人寻着声音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棵高大的树冠上坐着一个少女,少女一身雪色衣裙,裙摆处隐隐可瞧见那金色描摹的繁复的图案。她闲闲的靠在树干上,手中把玩着一把通体莹白的笛子,容颜绝美,眉宇间的血色桃花妖娆,似是给这单一的绿色带来一抹灵动的色彩。 “夜雨!”最先认出女子的是赫连岚。赫连岚喊出她的名字的时候带着深深的愤恨。她的出现无疑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当初她们都以为她是个傻子,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谁知奉城一变,凤池被抓,这夜雨竟摇身一变成了琼州大陆第二大宫的宫主,其暗秀宫更是实力仅次于藏剑山庄的势力。 我微微偏头,朝赫连岚看去,好看的眸子半眯,“赫连太后哦不,本宫忘了,应该改唤明皇了。”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变了变,赫连岚则脸色铁青的看着那依旧坐在树冠上一脸的无辜的女子。 寒雨站在下面差点笑出声来,乖乖的,这句话真狠。虽说世人皆知赫连岚之心,但都只是在心里默默说说罢了,毕竟表面功夫要做好,人家还没亮明,自己也没必要多那个嘴。可今天看夜雨显然没打算给赫连岚留面子,看来是惹毛了夜雨了。寒雨颇为同情的看着赫连岚,自求多福。 “夜雨!你不要血口喷人,陛下身体不适,身为陛下的母亲,太后理应代为管理朝政。”南宫婧妍抱臂站在赫连岚身边,仰头盯着夜雨,一字一句的道。 赫连岚只觉得现在她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脸色极差。 君莫惜摇着手中的折扇,啧了啧嘴,见过蠢得,没见过这么蠢得。这事能解释吗?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就是了。 “皇姐!”一声软软的嗓音,打破了周围一瞬间的寂静。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人群中钻出,朝树下跑来,跑的太急,忽略了脚下凌乱横生的枝蔓,就在身子将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众人只看到一到白影闪过,快速的抱住了那个将要跌倒的小身子。 “欢儿,可有摔着?”我抱着怀中小小的身子,为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温和着道。 云欢扬起那精致的小脸,紧紧的将我抱住,眼中蓄着泪,委屈着控诉着。 “皇姐说话不算话,说好来看欢儿的,皇姐是不是把欢儿忘了!” “皇姐忘了谁,都不会忘了欢儿的。”揉着他的头,笑着冲身后道:“呆子,你看本宫的弟弟怎么样?” 听见她这么说,众人这才注意到她身后不知何时站了几个人。那个男子长得极为普通,浑身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闻言,笑着走来,无奈的道:“你这是把我往阎王殿上送呢。”此人一出,白楠和安瑾言的脸微微变了变,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一份深思。 而另外两个一男一女,其中一个众人认得是跟在夜雨身边的贴身丫鬟玉镜,另一个男子长着一张格外精致的娃娃脸,一身橘色衣衫。看来是暗秀宫的人了。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夜宫主,你是怎么进入这迷踪森林的?”王夫白楠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柳穆峰,朝我看我来。 我揽着云欢,耸了耸肩,分外无辜的道:“本宫不过是来迟了一会,这栖水行宫外竟没了船只,没办法,本宫只能硬闯了。谁知一进来,就进了这么个地方。” 王夫嘴角抽了抽,这夜雨脑子里究竟是什么逻辑,硬闯能闯到这里?一闯能将他们也拉进来?分明就是想拉个垫背的! 不过,能将他们拉进来,就证明这夜雨对于迷踪森林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这夜雨果然不简单,想来搅局,也得问他同不同意! 然而,白楠若是知道夜雨进来只是为了出场更惊艳,并且让某个人等得更久一点,并没有其他想法的话,会不会气的吐血。 ☆、130 我嫉妒,嫉妒的发狂 虽是寒冷的冬季,栖水行宫地下真正的地宫中,仍是温暖如春。仿若与世隔绝的人间仙境,暖玉铺就的地面,隔了一段便会有一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其中,与殿顶的琉璃宫灯撒下的光芒相互呼应,整个地下亮如白昼。 路旁绿草茵茵,有一些不知名的白色的花一簇一簇的生长在其间。蝴蝶翻飞,花香袭人。 一条清泉自高处的石缝中留出,在草地间汇成一股溪流,溪流之上有木桥一座,过了木桥便是一大片空地,此时的空地上放置了一排排桌子,桌上瓜果珍馐,琉璃杯盏。 空地旁有一棵树冠硕大的古树,枝蔓横生。这个树不似这殿内其他植物那般常绿,它繁盛的树叶已经变成了金黄色,一片片挂在树枝上摇摇欲坠,一阵风拂过,发出‘莎莎的声响,纷纷坠落,摇摇晃晃的飘荡下来。有的落在了茵茵绿地上,有的飘进了溪流,有的却是滑过一人的肩头,停在他紫色的衣袍上。 一双纤细修长的手将它捏起,放在眼前端看。男子有着一张普通的面容,他坐在树下,半倚着树干,一袭紫衣,银色暗纹勾勒在袍脚,三指宽的同色腰带束于腰间,白玉佩垂下,紫色的流苏的散在绿色的草地上。墨发仅用一根纯色发带扎束,显得格外的慵懒和随意。 他微微扬起头,好听的嗓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日耀,出了什么事?” 一道黑影闪过,紫衣男子身旁,日耀躬身立在那里,回道:“主上,夫……夜姑娘将众人扯进了迷踪森林。恐怕一时半会是来不了了。” “那浮池到是好本事,那阵法形似迷踪森林到不知其中是不是也如那迷踪阵法一般奥妙。既然瑾儿想让本座等,那本座便等上一等又如何。”他忘了忘天色,偏头冲日耀道:“摆棋,本座要等的人到了。” 话音刚落,风声水声骤止,万物皆静,似是时间就此停止一般,静的出奇。唯有一处树叶依旧摇摇晃晃的跌落,风依旧鼓舞着那紫色的衣襟。 “栾华,如今就只剩这点功力了吗?”雄厚低沉的嗓音由远处传来,并逐渐清晰。话落,一身着藏青色衣袍的男子便已经来到近前。男子大约五十许,有着一双极为锐利的眼神,他负手而立,周身藏不住那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之气。 他微微抬了手,一道白光滑过,瞬间直逼紫衣男子胸口。 日耀见状想起主子的伤,欲纵身相迎,却见原本靠在树干上养神的风栾华睁开了眼,凤眸潋滟。霎时间,那束白光越逼越近,日耀只觉眼前似是剑光划过,那白光在离他胸口寸许之地击在了一柄剑上,碎裂成点点星光,慢慢在空气中消散。 “来而不往非礼也,义父。”修长的指尖划过那冰凉的剑身,屈指微微一弹,随着剑身发出‘铮的一声,四周诡异的寂静瞬间被打破。随之射出的还有白光,那白光比刚才那束更快,更急,朝着那人周身大穴射去。男子原先从容的脸色大变,衣袖挥了挥极速向后掠去。 待站稳后,低头看了自己那身藏青色衣袍,不多不少,射来几条光束,衣袍上便有几道划痕。那分寸掌握极好,多一分力道就会划伤肌肤,少一分又划不伤衣服。 殇奕脸色铁青的抬起头,不大一会功夫,那树下何时多了一张桌子椅子自己竟然都未曾察觉! “你都知道了。”殇奕朝他走去,危险微微眯起了双眼,肯定的问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事情已然如此,义父教栾华武功,又给了栾华崆绯谷,这些栾华不敢忘。”他坐在桌前,凝视着桌上的玲珑棋局,不知想着什么。 殇奕轻哼了一声,掀了衣袍与他对坐于桌前,“是吗?义父让你交出星饰,白玉笛,行殇琴和幻镜你肯吗?” …… 同时,行宫上层的众人们依旧被困在那片阵法内。我拉着云欢的小手走在最前面,就像是在自家花园中散步一般悠闲,涵月和柳穆峰走在身侧,身后紧跟着玉镜,月蚀。其他人到没有这般轻松,警惕的望着四周,零零散散的走在最后。 “这是什么花,竟长在这么细的藤蔓上。”身后,寒雨的声音突然想起,我转身看她,见她指着一朵绯红色的花扬声问着。 那树的树干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有的藤蔓甚至延伸到草丛中。那藤蔓极细,但那些绯红色的花朵却扎根在那里。一朵一朵的,犹如那女子的红唇,开的格外娇艳欲滴。 我盯着那朵花,眯了眯眼睛,耳边突然想起今早浮池在耳边的叮咛。 赫连岚提着她那繁复的裙踞优雅的走上前,抬手就要摘了那花。 “不要碰!”下镜国女王安瑾言急急的出声。随着这道声音,一把匕首飞快的钉入那树干,险些切了赫连岚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头。赫连岚惊得向后退了两步,有些愤怒的回头看向射出那柄匕首的人。 那匕首是澜沧射出的,他盯着赫连岚微微颔首,“情急之下多有得罪,还望太后海涵。” “赫连岚,你应该感谢澜沧将军救了你的小命。”我轻哼一声,澜沧太客气了,就不该出手救她! “夜雨,你……”赫连岚话还没说完,本是格外寂静的迷踪森林中突然传出嗡嗡的声响。听声音似是什么生物大批振动翅膀的声音,听的人们头皮发麻。 我盯着远处的树林,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脸色微微一变。 “宫主,进入迷踪之后,如果看到一些红色的花的话,千万不能走近,赶紧离开,那些花是速息蜂的宿体,碰了它,就会引来大片的速息蜂的。” 速息蜂,浮池这个阵法中复刻真正的迷踪森林里的东西之一。她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赫连岚那个白痴的女人,一进来就给她招惹个大麻烦。 “速息蜂怕水,东北方六百米左右有个瀑布,快,快到那里。”我牵着云欢的手,将他交给涵月,她相信以涵月的能力定能护他周全。再转头拉起身后的柳穆峰得手,道:“呆子,抓紧我。” 柳穆峰不敢大意,我握着他的手,带着他穿梭在树林间,朝东北方的瀑布处奔去。众人紧跟其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丝毫不敢大意。 那些速息蜂的速度飞快,嗡嗡声似乎就在耳边,我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些速息蜂像是大片的墨汁一般,所过之处,那青葱翠绿瞬间变成了墨色。有毒! “啊,救我!”南宫婧妍被地上的藤蔓绊倒在地,来不及爬起,双手迅速凝力朝身后那些黑压压一片的速息蜂打去,奈何一人之力终究薄弱。 终究不忍,本就没想着让这群人死在这阵法里,低咒了一声,将柳穆峰丢给月蚀,自己反身而回。 “雨儿!” “瑾姐姐!” “小瑾儿!” 那黑压压的速息蜂眼看就要吞没南宫婧妍,南宫婧妍绝望的闭上了眼。就在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手臂一凉,被人猛的拽起。 “南宫婧妍你个蠢猪,空有一身本领,却连一根小小的树枝都能绊倒你!” 南宫婧妍猛的睁开眼睛,“你……” 我蹙了蹙眉,拉着她往前狂奔。见停在前面等着自己的君莫惜,寒雨,怒道:“傻愣着在那里干什么!嫌自己命很长吗?” 近了,更近了,鼻尖似乎闻见了水腥气,耳边似乎也能听见那哗哗的流水声。 速息蜂所过之处墨染树林,那浓黑的墨色和绿草茵茵,黑与白的交汇,生与死的交替。 纵身跃到河边,河的对岸就是那从天而下的瀑布,宛若一匹银缎,闪着莹莹白光。两岸树林茵茵,流水淙淙,河水汇聚成一方池塘,水清澈见底。 此时已经无心欣赏美景,记得进来之前浮池让自己看的那张地图,地图上瀑布后面是有一处山洞的。回头看向身后,发现那黑压压的速息蜂离这里太近了,再往前赶到那瀑布的时间已然来不及,速息蜂的速度太快了,马上就会吞噬掉这里。 蹲下来低头看了看脚边的河水,手指轻触那水面,手指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开始在表面凝冰。 果然,这片瀑布流下来的果真不是普通的水,极地最为冰寒的水,人一旦下水,要不了多久就会冻死在水中。 来不及了,速息蜂已经来了。 “跳,我们还有一丝希望,不跳就真的没救了。”君莫惜蹙了蹙眉,分外认真的道。 我看向南宫婧妍,“还能坚持吗?” 南宫婧妍甩开我的手,颤巍巍的站直,“本宫,还没那么弱。” “赶紧的跳。要来了!”寒雨站在水边率先跳了下去。 南宫婧妍也不含糊紧随其后。 君莫惜看着我,似有疑惑。 今天简直倒霉透了,不会水,却偏偏要下水。我不想让君莫惜看出些什么。反正都是死,硬着头皮,一把拉过君莫惜就跳了下去。 冷,冷到了极致。从外到内瞬间冻到麻木,抬起手就发现指尖已经发白开始结冰了。巨大的窒息感再次袭来。犹记得上一次似乎也是这种到了必须下水的地步,月国皇陵遗址的地下水中,是玉琅救了自己。可这一次他是不会再来救自己的。 为什么,到这个关头,想到的还是他。 好想就如此死去,什么都不想了。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感觉自己快要冻僵了。 夜雨,你不能死,你还没给你父母报仇。还要帮助歆夜夺回镜国,还有暗秀宫,还有师父……还有玉琅……玉琅…… 栖水行宫地下宫殿突然一阵晃动,紧接着巨大的琉璃殿顶渐渐地变得透明。像是一层薄膜笼罩在上空,清晰可见那一端寂静的迷踪森林的全貌。如果栖水行宫的制造者还在的话,一定可以看出,这是最原始的栖水行宫,没有琉璃殿顶支撑,那片阵法是悬空在地下行宫之上的。 设计之精妙,鬼变之才。 那薄膜开始慢慢自中间开始溶解,露出一个不大的圆形的缺口来。一男子自那缺口而出,明紫色衣玦翻飞如蝶,袍角上绣着的繁复的银纹隐隐可见。他抱着一人缓缓落下,三千墨发随风飞舞,容颜倾城冠绝,姿态若神。 露在衣袖外面的手指,修长如玉,根骨分明,手指微屈,轻弹。那原本绿草茵茵之地霎时间开满了六瓣白莲,朵朵晶莹如水晶。 那花丛正中有一个莲花格外的大,花苞绽放,露出里面的花心。莹莹星光自花心中飞出,上升盘旋,包围在慢慢的落地的两人周身。两人慢慢落下,正落在那花心中。男子坐在那里,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人,似乎生怕一松,怀中的人就会消失一般。 怀中之人正是那落入寒潭的夜雨,就在她快要窒息而死之时,阵法及时从外强行破除,幻境消失,才得以保全性命。 男子修长的指尖抚摸着女子略显苍白的睡颜,“瑾儿,我等的得够久了,不想再等下去了。我真的一点也不想看着你成婚,一点也不想把你推到别的男人怀中,我嫉妒,嫉妒的发狂。你知不知道刚才看见你差点死去,我几乎以为我就要永远的失去你。” 他垂着头,似一只受伤的小兽。有什么自那眼眶中滑出,滴落在怀中人的脸颊。 身体酸痛无力,眼睛想要睁开,却怎么也睁不开,那种溺水的窒息感消失了。莫非获救了?是寒雨,还是君莫惜,应该是君莫惜吧,当时就他离自己最近。周身暖洋洋的,那股寒冷也不见了,似乎是被谁抱在怀中。这人的怀里好温暖,似被阳光环绕。 君莫惜的医术果真不是吹的,那他们现在是在哪里?那个瀑布后的山洞吗?竖起耳朵听了听,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鼻尖似乎还有……。淡淡的莲香……这是风栾华身上独有的莲香……难不成自己是在梦中?又近乎贪婪的吸着这股莲香,极为浓郁,那么清晰,那么熟悉。 可是……他怎么会救自己,他应该在栖水的地下行宫等着人过去。况且他腿有伤…夜雨,你在想什么! “瑾儿。”出声之人似乎是怕惊扰了人一般。声音淡而轻,似天上的流云划过天际,带着些许无奈和温柔。 我浑身一震,真的是他,真的是风栾华!可是,为什么会救她!地点不对,时间不对,什么都不对! 她想睁开眼,可却只能就这样静静的听他诉说。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一切都晚了,她的父母不会回来,她无法面对夜阑,无法面对哥哥……。 灼热的水珠滴落在脸颊,那温度格外的灼热,似乎是要灼伤了她的皮肤,灼伤她的心。他…。莫非是哭了? 那个神一般站在高处的男子,那个把天下人玩弄在手中的男子,那个没有心得男子,他竟然…。哭了? 浑身酸软的感觉渐渐消失,我慢慢睁开眼。 那人一身紫色华服,墨发随风飞舞。精致的凤眸,高挺的鼻梁,下颚弧线美好。他的美,美的不张扬,不英气。他的美,美的犹如一朵莲花般,尽管浸染这红尘中的污浊,却依然圣洁的不可高攀,真正的似那天上之神,住在那九天宫阙。他的美,美在他的气质,他气质高华出尘,举手投足见尽是那久居上位者的自成的一股尊贵优雅。她本以为已经将他拉进俗世,却不想他依旧在那俗世之外。 他究竟是哭没哭?要不是刚才那灼热感觉还未消失,她就要认为她又是在做梦。 他抱着她坐在草地上,头顶是琉璃的殿顶,这里莫非就是栖水行宫的地下宫殿?真的是他救了她? 我索性也不起来了,躺在他大腿上,抬手玩着他垂落在胸前的头发,就这样直勾勾的望着他,半晌道:“说吧,你都瞒了我什么事!”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倒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笑问道,“瑾儿,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瞒了我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在策划着什么事情,而这个事情牵扯到我。” 他笑着看着我,点了点头,“不错,挺聪明。” ------题外话------ 啦啦啦,误会要解开了,乃们,要甜了哦~喜欢就收藏吧! 推荐卿卿新文:《娇妻难宠之狂妃纨绔》 ☆、131:高调的出场方式 “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瞒了我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在策划着什么事情,而这个事情牵扯到我。” 他笑着看着我,点了点头,“不错,挺聪明。” 说了半天也不见他说到正题,我不满的扯了扯他的头发,他吃痛的皱眉,“姓风的,你是不是不相信本宫,认为本宫会托你后腿!” 风栾华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会,缓缓的道,“瑾儿,给你说之前,先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我点了点头,想是这个故事应该是极为重要的。就认真的听他讲了起来。 风吹拂着草地,吹拂着树叶,栖水地下行宫中,这是自那次决裂之后,第一次两个人靠的如此近,如此的相偎,就像是那多年的夫妻,午后闲下来唠着家长里短一般。 “五十年前,有一个人,他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而来,据说那个地方是在未来。机缘巧合之下,他因为一颗珠子来到了这里。他当时所在的地方就是现在琉国的永泉山。那所谓的百鸟朝凤之景只是一个幻象罢了。他进入那个山洞,不知为何却并没有发现幻镜的存在,他从另一条路出去,进了崆绯谷。 当时的闭关在谷中的圣朝天狼族的人正逢举行大典,选择下一任谷主的继承者,在下一个圣主出现之前,就由谷主执掌大权。他凭借一人之力拿下了这个位子。 接手了崆绯谷后,谷中毫无生趣的生活让他出谷游走五国,拜百里昌虚为师,学了武功,后来他落脚在镜国,被当时的镜国老皇帝相中,从此后仕途一帆风顺。就这样一直到持续到他认识了那五个女子为止。那时的他已经是镜国的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后来,他和他师兄奉师父之命跟随那五个女子出外游历,游走与四国。或许是上天垂怜,一次无意中,他竟是发现了那颗珠子的存在。可却发现那个地方一直被人看护着,而看护之人竟然就是一直在他身边的五个女子! 他试了很多方法,都无法找到那个地方,更别说打开它。 再后来,他喜欢的女子嫁给了别人,心情格外低落的他不甘心就这样度过这一生,他假死脱离了镜国的控制,他回到崆绯谷精心布置了一个局,一个天大的局,蒙骗了所有人。” 我看出了他的落寞,拉过他的手,放在胸前,“这人就是那日在永泉山的画面中看见的男人吗?” 他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一直视他为父,可到头来,我最恨的人,月国的凤凌才是我真正的夫亲。” “这不怪你,你不知情的。” 他没有说话,办晌才继续道,“惠国太子宏想要扩充军备,需要大量的金钱的支撑,当时,能给他这个帮助的就只有暗夜山庄,所以他找到了你的父亲。 可他不知道的是你父亲其实是我手下的人。四国本就需要一个平衡,他想打破平衡,从而吞并其余三国,这个事情是绝对不可以发生的事情,遂,让你父亲拒绝了他的请求。不知道司马宏是如何找到殇奕的,后来殇奕就答应帮他杀了暗夜山庄的人。 那天,我接到一封信,是司马宏送来的,信上说他将你父母带去了岳任峰,让我拿着月国的玉玺前去换人。 你不在,我却没能帮你保护好你的父母,当夜我就拿着玉玺赶往了岳任峰,并让日耀扮做我的样子拖住你。那时赫连岚已经联合了凤玖准备夺宫,这个时候走开,就意味着把整个月国拱手相送,明知这是个陷阱,可我却不得不去。 可我没想到你去的会那样快,快的我根本没法在那时跟你做任何解释。瑾儿,你父母没死,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只能在司马宏面前演一出假死的戏码。” “你再说一遍,我……我没听清。”我颤抖着握着他的手,坐起身。 他一把揽过我,将我抱在怀中,一字一句的道:“你父母没死,君莫惜手下怎么会有死人。他们活的好好的。” 泪瞬间滑落,我紧紧的抱着他的腰,泣不成声。 “你骗我,你……知不知道……我……唔” 他掰过我的脸,吻上了我的唇。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笼罩着我,我环上他的脖颈,贪婪的感受着属于他的味道。 栖水行宫地下宫殿中弥漫着浓郁的莲花香,风声阵阵,那绿草如茵的草地上相拥吻的两个人是那般温馨与甜蜜。 然而栖水行宫地上宫殿内确是充斥着硝烟的味道。风栾华强行从外破除结界,直接带走了夜雨进入了那地下宫殿。而结界内的其他人,到没如此幸运了。 结界一碎裂,原本那些个站在瀑布后那石洞中的人,脚下突然踩空,巨大的失重感驶来,然而下方被风栾华破开的洞早已消失,想要进入地下宫殿只能另僻道路。 君莫惜,寒雨和南宫婧妍三人也没好到哪去,结界一破,本在寒潭中疾驰的三人,突然离了水,本是冻得僵硬的身体一时反应不过来,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众人皆是一身狼狈,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哪里还有刚进来时的雍容华贵。安瑾言与白楠对视了一眼,安瑾言立刻会意的走到众人面前,“朕一时失察,竟出现了这等情况,深感歉意。” “还好二公子在,先请二公子帮大家治伤,本宫在上殿备了茶水,给各位压惊。”白楠微微朝众人欠身,声音柔和,拍了拍手,便见宫女从各个角落涌进来,引领着众人离开。 君莫惜微微蹙了蹙眉,在人群中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那抹白色倩影,只有她的护卫和那个男子在。 “喂,君莫惜,你在找什么?”寒雨见他在发呆,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君莫惜看了看她,展开手中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扇子,笑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许是先走了吧,自己多想了。 经过这一折腾,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栖水行宫宫灯初上,殿内夜明珠通明,红色的琉璃瓦夺目耀眼。 众人整理了行装,稍作修整。便有宫女前来引着众人前往地下宫殿。 青石铺就的道路蜿蜒曲折,满眼的生机,在这深冬到是极难看到之景。琉璃殿顶上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宫灯,颗颗水晶玲珑剔透红的滴血。道路尽头有一棵参天古树,虬枝盘桓,树叶葱茏,古树旁是大殿的大厅。厅内桌子已经摆好,桌上各色菜蔬,玲珑杯盏内酒已经斟好,浓郁的酒香蔓延。 众人轻嗅,空气中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莲香。 一女子,一身白衣就坐在不远处的高台上,纤长玉指捏起酒杯晃动,朱唇微勾,眉宇间桃花盛放,容颜倾城。 “你们来的到快,本宫酒还没品完。” 众人齐齐的抬头,皆注视着高台上的女子。君莫惜亦仰头看向高台,眼眸中露出一抹惊艳,原本那丝愁容因她不见了踪影。 而他身旁寒雨却望着君莫惜,眼神复杂。 我站起身,慢慢走下高台,朝安瑾言和白楠俯了俯身子,“本宫初设江湖,不懂规矩,还望各位海涵。” “宫主客气了。”安瑾言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待看到走向我的男子的时候,眸光一闪,有什么东西来不及捕捉,转瞬即逝。 等其他人都找到了位置,我才同穆峰挑了一处不显眼的地方落座。想着刚才风栾华临走时说的话,眼眸不禁眯了眯,玉玺吗?今晚看来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 她现在越来越好奇风栾华会以什么样的身份立场出现了。要是让赫连岚知晓风栾华就是那懦弱无能的凤池的话,大抵会气的吐血吧! 另一旁,白楠看着那高台上空置的位置,若有所思。 往常四国会盟的时候,崆绯谷都会派一个使者前来聆听,一般都是过过场子,对于四国的内政倒也没有太大干涉。也不知今年崆绯谷会派谁前来。到是听闻今年那位神秘的殿下去了月国,隐隐之中似乎有什么事情变得不一样了。这天似乎要变了…… “北望圣主到!” “北望圣主到!” “北望圣主到!” …… 殿外侍者的高呼传来,一声声犹如惊雷砸进了众人心中。 北望圣主风栾华,琼州大陆盛传已久的男子,关于他的记载还是他少年时城楼上的那一抹明紫,年纪轻轻身负一身绝学,一颗玲珑心,身世成谜。 “终于来了。”白楠执杯的手顿了顿,偏头望向来处,眸中多了份期待。 赫连岚猛的站起身,望着来处惊喜之色愈加浓烈。她还记得,那抹绚丽的紫色,那人就坐在拂蔚行宫紫苑内,星光绊身,如梦似幻。 虽说宫中凤池姿容绝美无双,但身体羸弱,懦弱无能,与那人相比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那人身份在四国帝君之上,一直以来四国奉若神明,运筹帷幄,谈笑间,已胜券在握。如若月国有他相助,还怕不能够统一天下吗! 君莫惜到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手中纸扇轻摇,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我饮了一口杯中酒,嘴角噙了笑意,这人离开原来就是为了找排场去了。他腿尚未调理好,倒是好奇他要如何现身了。想到这里,眸光微冷扫向坐在对面的赫连岚身上。 来处,那青石路上,渐渐显出人影。前面一人一身紫衣华服,银色的丝线勾勒的一朵朵白色的莲花栩栩如生的开在袍角,三指宽的白色腰带束腰,身体欣长,领口微开,白皙的肌肤犹如那上好的羊脂玉,精致的锁骨,下颚弧线美好。墨发及腰,只用一根同色发带束于发尾。容颜虽平淡无奇,但那如九天神谪一般高华的气质,和那浑身散发出的雄厚的内力,令人望而生畏。 再走近些,众人才发觉,他竟是踏莲而来,一朵朵由内力凝结的白色的莲花盛开在他踏足之地。浓郁的花香弥漫在整个大殿内,一时间令人陶醉不已。 他身后还有两人,一人一身藏青色衣衫,玉冠束发,清俊的容颜上有着一撮不和谐的小胡子,手握八卦盘,少年老成。 还有一人,一身黑衣,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上很少看到笑容,手握剑柄,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 男子径直跃上那高台,坐在了那空置已久的座位上,另外两人则站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见过主上!”本坐在那里的寒雨,月逸,若风,齐齐站起身,踱步到高台下,单膝跪地,恭敬的道。 此刻,众人才终于看到,传说中北望圣主的五大影卫的真面目。 “免礼。”声音淡若流云,他望着四人,视线最后停驻在若风身上,“若风,谷中黑甲军缺失统领已久,速归。” “是。” 这话一出,四周顿时炸开了锅,反应最为激烈的要数月国赫连岚。 一直视为心腹的大将竟是风栾华的手下,这么多年,竟丝毫未曾察觉。还因此疏远了将军虎纹!军权旁落他人之手,月国等于说是交出了半壁江山!现下召回若风,莫非…… 正想说什么,却听见风栾华继而漫不经心的道:“十年一度的四国聚会,今年到是提前了不少,正巧本座途径此处,来不及派人,便亲自前来瞧上一瞧。诸位不必拘谨,一切照旧。” “殿下客气,殿下远道而来,本君却未能好好招待殿下,是本君的不是。前几日本君偶得一物,事关重大,遂将聚会提前召开,来不及通知殿下,还望海涵。”下镜国女帝安瑾言出声解释道。 “唔,那东西的确重要。不过,本座认为还是物归原主的要好。”风栾华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眼眸扫视了一周,微微一笑,“陛下可别给错了人,反到招惹祸根。” “王,这位殿下,竟然知晓玉玺……”侍候在安瑾言身旁的亲信段誉低头伏在女王耳边低语。 “闭嘴。”女王不悦的低呵,偏过头冲段誉道:“这位殿下既然已经得知玉玺,那月国必定也已经得到了消息。众目睽睽之下,你让孤王怎么办,倒不如卖个人情给月国。” 安瑾言举起双手‘啪啪''拍了两声,闻声从大殿一侧走出来一个宫女,手中拖着一个漆盘,待走进些才看清,盘中之物。 盘中,放着一个锦盒,锦盒上四周雕刻着四只精美的黑色龙。每条龙皆高昂着头,头冲顶,四条龙同举着一枚鹅蛋大小的明珠,在灯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 四国皆知,黑色乃月国推崇之色,更是皇家御用之色。此物一出,最先坐不住的就是月国的两个现任掌权人,赫连岚欲站起的身子被一旁的南宫婧妍拽住。她朝赫连岚摇了摇头,赫连岚看了看她最终坐了下来,手却紧紧的攥着衣裙。 我绕有兴致的看向从进入大殿一言不发的惠太子。见他眯了眯眼,手在桌子上不紧不慢的敲着。状似无意的跟一旁的宁国候攀谈,实则一直关注着大殿内的情况。 安瑾言抬了抬手,指着那漆盘中的锦盒,开口道:“相必各位也知,孤王将此次聚会提前的原因就是因为近日偶然间得了这个东西。事关重大,孤王不敢擅自处理,正巧,今日殿下在此,此物就交与殿下了。” 那宫女听见此,端着漆盘拾阶而上,跪倒在紫衣男子身侧,将漆盘高高举过头顶,举到男子伸手可触及之处。 纤细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锦盒上面的纹路,半晌,才拿起那东西,将它握在手中。 ☆、132:光明正大的红杏出墙 想着月蚀查的事情,不禁感叹这个世界真奇妙。当初身为凤池的他,被当做是孽种,皇权之争,败给了凤玖,被烧府,被打伤,被囚禁,那月国至高无上的玉玺更是无缘被触摸到。但身为四国领主的他,地位尊崇,那本是与他无缘的玉玺被他轻而易举的握在了手中。 ‘啪''一声盒子在他手中应声而开,盒中之物顷刻之间暴露在人群中。他似是分外好奇的将盒中之物拿出,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下将那一国至高无上的东西像丢普通物事一般,随意丢进了盒中。 就在众人长舒了一口气后,风栾华接下来的举动更是惊得在座的人分分起身,只见他抓起那东西看也不看,就朝大殿中央的空中抛去。南宫婧妍大惊,纵身去接。 可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将那东西紧紧的握在手中。 那是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接到东西后,落在大殿的中央。 “物归原主。”清冷的嗓音自高台上的风栾华嘴中吐出。 众人不解的看着殿中的黑袍男子,只见那人握着锦盒摇了摇头道:“到手之物,何必再给我。”叹了口气,抬手解开了斗篷丢在地上。众人这才看清这胆敢抢夺玉玺的人是哪位神圣,不禁大吃一惊。 “陛下!” 赫连岚做梦都没想到那失踪了近一年的月国的承德帝凤陵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看着殿中这戏剧化的一幕,不禁有些担忧的抬头看向那依旧安坐在高台上的男子。他似乎感受到了这边的目光,朝我看过来,浅浅的一笑。 这一笑到是安了我的心,也是,他既然敢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一切都还在掌握中。那这凤陵的出现想必不是偶然是必然了。 凤陵转头看着一脸惊异的赫连岚,脸色出现一丝不悦,“池儿当初说的果然没错,玖儿性子弱,我凤家江山迟早会被你等窃夺。如今,果然……” 赫连岚向前走了两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凤陵,“你怎么会回来?”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恢复了神色,看着站在一旁的南宫婧妍,厉声道:“婧妍还愣着干什么,速把这个敢冒充陛下,抢夺玉玺的人拿下!” 南宫婧妍看着赫连岚,冷哼了一声,这个蠢女人,众目睽睽之下装傻充楞,明显找死。想着,不禁退后一步,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凤陵眉头皱了皱,握了握手中的玉玺,看着赫连岚怒道:“混账,丢尽了月国的脸!” 赫连岚看着默默退后的南宫婧妍,又看了看那立在高台之下不为所动的若风,最后目光锁定在高台之上的男子身上。 “殿下!”声音凄厉的喊出,但那高台之上的人依旧优雅的端着手中的琉璃杯盏晃动着杯中酒。赫连岚终于绝望的瘫坐在地上,“你不该回来的,玖儿是孤的,玉玺是孤的,月国更是孤的!你们谁都不能抢走!” 凤陵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赫连岚你勾结殇奕假扮术士,诬陷凤池非我亲子,如今又囚禁玖儿,欲图改朝换代罪加一等不可饶恕,待此事一了,立刻押解回国。凤玖无能,今废其帝位,传位于凤家长子凤池。”顿了顿,凤陵抬眼看向高台之上,继续道:“池儿,这玉玺还是归还与你吧!” 说完,握着玉玺的手朝高台上轻轻一抛,玉玺稳稳当当的再次回到了风栾华手中。 台下众人皆惊于凤陵那一声池儿,世人皆知,凤池虽身为瑾王,却体弱多病,附庸风雅喜好结交文士,侍弄风月。 虽后被立为太子,却不到两个月在月国皇位之争中落败,被赫连岚囚禁于奉城拂蔚行宫中。而高坐之上的紫衣华服的男子,却是那天下最为神秘的圣朝的圣主风栾华,四国的人心中的神,地位尊崇。 就在众人迷惑不解的时候,高台之上的风栾华动了,他抬起手,撕掉了脸上那层伪装,露出了面具下那张风华绝代的脸。 凤池就是风栾华,月国的新任帝君,北望的圣主殿下。 镜国天合三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夜 今晚四国齐聚的宴会,可谓是最精彩的一次,这天月国刚刚把持朝政的太后和新帝凤玖被废黜,长皇子凤池接任了帝位,封凤陵为太上皇,更年号为瑾华。 这天,被琼州大陆奉为神的北望圣主风栾华,终是揭下伪装,那张艳冠绝俗,属于凤池的脸,震惊四座。 这天,镜国新任荒城的城主安玄烨携亲信连夜赶往荒城。 这天,各方势力重新布置谋划,纷纷猜测起他们伟大的殿下下一步究竟想做些什么。 这场被后世称之为‘栖水之变''的宴会就在众人的震惊和不解中结束了。 女王安瑾言本想着好好招待一下不远千里来这一趟的风栾华的,谁知,翻遍栖水行宫也遍寻不到那抹明紫色的身影。 “丞相,何时能再见到皇姐?”云欢精致的小脸上露出期盼的神情来,被涵月抱在怀中,望着远处已经空无一人的官道,呢喃道。 涵月同样望了望那条通向荒城的路,“陛下,快了,等公主忙完了,就来看陛下。”拍了拍云欢的背,“陛下,回吧!” “回国!” 众人找的正主呢,此刻佳人在旁,正悠闲的坐在一辆疾驰的马车内。 但车内的气氛当真不算好,一身白色衣裙的绝色女子,一脸阴沉地盯着那靠在车厢上嘴角挂着浅浅笑意的男子。 “姓风的,你的腿君莫惜怎么说?” 男子浑然不在意女子看着他那带有些冷意的眸子,淡淡的道:“半年,最迟半年。” 君莫惜如果在这里,一定会翻一个白眼给他,明明说好的一年,怎么在他嘴里就平白无故的减掉了半年! “哼!”他说的到轻松!回头还是私底下问日耀好了。 风栾华状似无意的扯了扯女子的衣袖,低低的唤了声,“瑾儿……” “要说话就好好说,别东拉西扯的,我跟你不熟!”我甩了甩他扯着我袖子的手,朝身边的柳穆峰坐了坐。 就在女子靠过来的那一刻,柳穆峰瞬间就感受到了,那道冰冷的视线。他有些局促的坐在那里,下意识的朝旁边移了移,可下一刻,身旁那女子竟挽上了他的手臂,冲那黑着脸的风栾华挑衅道:“我可是有夫君的人,可不想被我夫君看成是的红杏出墙。”说着,那女子还略带娇羞的笑了笑。 柳穆峰觉得这狭小的空间内寒气更重了,是谁的拳头攥的咯吱咯吱的响,是谁的目光恨不得把自己凌迟…… 风栾华只觉得自己现在要被眼前这个女子气死,那夫君夫君的叫,怎么越听越刺耳,越看柳穆峰越想处置而后快呢?看来,他想让她的瑾儿向最初那样对他的道路还很长呢!不过,误会既解,他有的是时间…… “小池,月国那边你何时回去主持大局。”一身红衣的凤莲略带担忧的望着风栾华。也难怪凤莲担忧,刚刚继位为月国帝君的风栾华,明明应该尽快回月国着手去办登基大典,明明应该回去接手朝中大事,可看现在这样子,哪有这个自觉。不仅没回去,反而连夜跟着安玄烨赶赴荒城。 安玄烨听了这话,低低的笑了,“阿莲,人家有美人在这里,怎么可能会回去。” 风栾华非常不爽这个似乎是快拐走他家莲儿的人,挑了挑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偏头倪着凤莲,不紧不慢的道:“回去的事倒也不急,已经让父皇携若风和寒雨先行一步。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再回去也不迟。” “我父母还在君莫惜那里,我也要回去。”听他要回去的消息,我急急的开口道。 “好。”顿了顿,他的视线看过来,缓缓的道:“自是不会丢下你。” 突然,发现他的脸色似乎不对,内力外泄而出,面容冷寒。 刚想问什么,就感觉到马车骤然而停,而后,就感受到四周有许多可探查到的清浅的呼吸声。不禁好奇是谁竟有胆量派人来拦了我们的马车。来者不善啊! 微微掀开马车的车帘一角,就看见那立于马车前的男子,他那艳丽的袍子在夜格外的显眼。没想到竟是王夫白楠。 他们这次走的隐秘,很多人都会以为风栾华已经回了月国,他们则选了一架不起眼的马车连夜去了荒城。这位上镜国的王夫,到是聪明,竟能这么快就赶过来。 白楠盯着那辆普通的马车,嘴角抽了抽,谁会想到这位殿下刚得了月国竟不回月国登基,反而跑去那三不管的地带去。若不是他正巧看见这辆马车驶出栖水行宫,若不是他派人留心了一下,他也会被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殿下忽悠了去。 “殿下,远道而来,何不去上镜国,我国女王陛下定会好好招待殿下,已尽地主之谊。” “不必了。”清冷的嗓音自马车内飘出,“王夫现下担心本座会不会去上镜国,不如担心担心你的王夫之位吧!” 话落,不仅是马车外的白楠脸色白了白,马车内的柳穆峰脸色亦白了白,抬眼望着那身紫衣的男子,眸色复杂。 “怎么了,穆峰?”感受到身旁柳穆峰的不安,我轻声问道。 柳穆峰冲我摇了摇头,视线转到了一旁。 我不是没听到风栾华说的那句话,只是不懂他话中之意,这件事还是找时间问他好了。 不知何时,会了周公,再次醒来,是被一阵锣鼓的喧闹声吵醒的。 我睁开尚是迷蒙的睡眼,入眼是一片明紫,不禁大惊,竟发现自己睡在了风栾华的怀中。马车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紧紧的怀着她的腰,正半眯着那双好看的眸子看着她,见她醒了,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醒了?” 这次重逢,误解终是解开,那缠绕于心的心酸与苦楚终不再,可为何我会如此害怕,害怕这不过是一场美妙的梦。 想到这里,卧在他怀中的身子不禁僵住,伸手欲推。 他哪里没发现她的异常,他令她害怕了吗?一把握住那欲推他的小手。叹了口气,“瑾儿。” 我不敢抬头看他,亦不想看他此时的表情,却听到他声音自头顶响起。 “这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听着他郑重承诺的话,心中不禁暗骂自己以前愚蠢,被他的甜言蜜语哄骗的团团转。 挑挑眉,扬了头,正对上那黑如琉璃般深邃的眸子,趁他愣神之际,反握住他的手,栖身上前,挑起他精致的下巴,勾唇轻笑,“殿下,什么事情都掌握在手中是不是很爽!本宫也想呢。所以这次呢,游戏规则本宫来定,现在忽然感觉自由身挺好的,什么时候开始就看殿下表现喽!” 趁机在他脸上摸了两把,笑呵呵的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夜雨!很好,大半年没见,长本事了!” 马车内,风栾华的脸色就算不得好看了,瞅瞅,这才大半年没见,她家瑾儿这是在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这该死的柳穆峰! 听着风栾华在马车内连名带姓的吼她,后怕的拍了拍胸脯,还好,没出来拍死她! 出了马车就见那些原先坐在马车中的人站在街边,见她出来,凤莲担忧的看着马车,询问道:“没事吧!” 我耸耸肩,“没事,他有起床气。” 马车内的风栾华瞬间黑了脸,抬了手就把那出了马车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给丢了进来。我趴在马车内,仰头看着他怒道:“姓风的!你发什么疯!” 抬手揉了揉突突跳的眉心,尽量压着想掐死她的冲动,“你走了,谁来陪本座。” 我忍了又忍,终是不情不愿的坐在了他身边,挑了帘子看着外面。 锣鼓声越来越近,听着这声响似乎是迎亲的乐曲。我好奇的趴在车窗上,朝声音的来处看去。 荒城,这个三不管的地带内,以薛,白,苏,宁四大家族为首管理着这块地方。四大家族各占一方,互不干涉,却又互相牵制。看今天成亲的排场到像是这几个家族的手笔。 互送陪嫁的队伍竟有半条街之长。队伍的最前方是一男子,他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红色锦袍附身,玉冠束发,到是个挺俊的公子哥。他身后是八人抬的轿子,轿子一旁拿着花篮的侍女分立两旁,将粉红色的花瓣撒出,香气宜人,也着实美得迷人。 听着路人的议论才知晓,这结亲的竟是这荒城之中两大世家,白家和薛家。这薛家娶的还是那白家嫡出的小姐白烟。 看着这迎亲的队伍,不禁好奇,这像来不合盟的家族怎么会结亲?结亲也就罢了,竟结的这般顺畅,到是让人始料未及。 看着看着不禁让我想起嫁给风栾华那次,那时的她还是懵懂无知的少女,以为自己一颗心旁落他处。而那时的风栾华还是那病殃殃的端王殿下,那场婚礼,是不是也如这样的排场,是不是也是这般围观了这么多的百姓。 车外,一身红衣的安玄烨看着这迎亲的队伍,心头涌起了一股似曾相识之感。好像,曾有个什么时候,自己凭栏而立,见证过一场婚礼。风掀起那马车帘,露出一个女子面容。那是谁?为何那一刻自己的心竟是那么痛。 “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一旁同是一身红衣的凤莲握上他的手。 脑中滑过的场景瞬间碎裂,眼前露出了那端庄秀丽的女子的面容,“莲儿,我,无事。” 凤莲看着他,终是没有在继续问下去。 ☆、133:殿下,回去洗洗睡吧 凤莲看着他,终是没有在继续问下去。 就在这一片欢闹声中,远处急奔而来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片祥和。 那骑马之人飞快的穿过人群在那新娘的轿子前,拉了缰绳。 马嘶鸣着,扬了前蹄。守在轿子旁拿着花篮的花童和侍女受到惊吓纷纷逃开去。经过这一闹,整个迎亲的队伍都停了下来,那马上之人跳下马,众人才看清这风风火火像是来劫亲的竟是位女子。 而这女子也不是别人,正是这次成亲的主角白家嫡亲的长女白烟。这来者是白烟,那轿子中坐着的又是谁? 就在众人纷纷好奇中,白烟已经走到轿前,掀开轿帘,一把将轿中的新娘子扯了出来。那新娘子到是不做作,见事态败露,抬手就将那红盖头扯了下来,露出那张妩媚妖娆的脸。这一连串动作做的行云流水,就连匆匆跳下马车,赶来阻止的薛家少爷都没来得及。 要说这真假的大小姐哪一个漂亮,假的那个到更胜一筹,那白家的大小姐白烟一身普通的水蓝色长裙,外罩了一件厚实的披风,面容秀丽端庄,跟那妩媚妖娆的新娘子比起来白烟到是显得极为普通。 这现在是闹得哪一出?难不成是这薛家少爷没相中白烟的容貌临时换了一个美艳的女子做新娘吗? “竹萃,你们这场戏真的是极好的。其实,到也不用这么麻烦。”白烟看着她,冷笑出声。 那个叫竹萃的女子甩掉白烟握住她的手腕,盯着那薛家少爷厉声呵斥道:“我是白竹,白家的二小姐,白烟,薛少爷喜欢的是我,他要娶的人也是我。” “白竹?”白烟似乎是听到了极为可笑的话,笑了好几声才停下,“竹萃,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成为白家的二小姐!” 白家二小姐白竹,是三年前被白家嫡女白烟带回来的。那时的白竹并不叫白竹,而是叫竹萃。 而竹萃也不是白家之女,只是白烟在外认得义妹而已。白家家主看她身世可怜,也就遂了白烟的意愿收进了白府。竹萃终是得了白家姓,去萃,留一竹字。这才有了白家二小姐白竹。说起来,这还真是白烟的功劳。麻雀变凤凰,一步登天。 “白烟,我喜欢的确实是阿竹,此事不关阿竹的事。”薛家少爷到是情深意重,挺身而出,挡在了白竹面前。 趁着薛浩看不见,白竹冲白烟分外挑衅的一笑。 我啧了啧嘴,分外不解的道:“这竹萃就这么自信白烟不会一脚把她踹出白家吗?” “她当然担心,不过是多了些倚仗而已。”风栾华的声音幽幽的从身后传来。 我不禁哑然,这厮是长了透视眼不成,“这薛浩到是挺抢手的,你说,白烟到底喜不喜欢他?” “不喜欢。”一股子的不屑从他嘴中凉凉的吐出。 我嘁了一声,又趴在窗子上继续看着。 果然不出所料,白烟冷哼了一声,翻身上马,竹萃楞楞的看着她。她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轻易就放了她,就在她庆幸的时候,听到那马上女子一字一句的道:“竹萃,你不配为白家女,从今往后你还是叫竹萃吧!”顿了顿,又对薛家少爷薛浩道:“薛公子,既然你喜欢的是她,娶的也是她,那就不要打着我的名头。你我并不相干,日后嫁娶随意。白家和薛家不存在结盟关系。” 说完,骑着马扬长而去。来的潇洒,去的也潇洒。最后一句话撇的清清楚楚,恐是说给暗处其他两家族人听的。 “这女子我喜欢!”我拍着窗子直叫好。 “美人,你就这样移情别恋了?你的前任和现任可都在这呢!”看完热闹,掀帘进来的安玄烨幽幽的看着我,一脸的怨气。 我嘴角抽了抽,看着随后进来的柳穆峰无奈的抚眉,也懒得同他计较些什么。还是风栾华最直接,一道白光过去,瞬间让他闭了嘴,晕过去了。 惹得凤莲心疼的抱着安玄烨的身子,却也默默的为安玄烨默哀,竟敢说她家小池是前任,正戳中他的痛处,没戳个窟窿都是对得起他。 马车临近傍晚时分终于到达了城主府门前,我站在门前看着面前的建筑唏嘘不已。 都是城主府,差距怎么这么大呢!想当初韬城金溯的城主府简直豪华堪比小型的行宫。可眼前的这个建筑是什么? 府前台阶上尘土飞扬,似是几百年没打扫过一般,这也就算了,可门呢?谁能告诉她,这建筑为毛连个门都没有……这是被风吹走了,还是被白蚁啃成了渣……这也算了,可是,谁能再来告诉她,进了那所谓的门里面之后,入眼全部都是半人高的草,是个什么鬼。说好的楼阁呢?说好的池塘呢? 凤莲扶着那掉皮的门框,差一点一脚没站稳,摔过去。 我自认为奉城之中的华梦被自己折腾的外面看着已经够破败了,可今个一比,简直没有破,只有更破。 看着风栾华那张风华绝代要笑不笑的脸,就想着这厮心里一定开心坏了。好不容易看着安玄烨这货吃瘪,不好好仰天长啸一番就觉得对不起他。 一行人之中,最淡定的到是安玄烨。刚刚醒转的安玄烨踱步而来,一身红衣妖娆,额前的那块宝石抹额摧残逼人,不过,再亮眼也抵不过他那绝世的风华。他的背影萧瑟孤寂,想他失去记忆,孤身一人来到这镜国认祖归宗,两个姐姐又千方百计要致他于死地。他不是曾经那个站在织罗殿笑傲江湖的男子,他是安玄烨,是镜国唯一的皇子殿下。他的苦恐怕也只有我们知道了罢。 我刚想跳下马车去安慰他,却被一人拉住了手,竟是风栾华。与此同时,另一到身影抬步上前,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他。两人同样一身红衣,明明性格大不相同,明明曾经见面就吵,明明不可能有交集的两个人,现在相拥在那里,相融在那处,再也不分开。 原来,不知何时,他身边那本是我的位置变做了她人,是啊,该放手了,他已经不是那个被自己从奴隶主手里就下来的歆夜了啊! 而我身旁…… 而我身旁…… 那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没有放开,在背后默默为我做了那么多的男子……风栾华,这一次,我要不要信你? 我抽回手,尴尬的清咳了一声,冲那对难舍难分的人吼道:“喂!你们俩今晚真打算住这?” 这才将两人拉回现实,虽然,面前的现实惨不忍睹。众人合计了一下,想着这既然是两国女王外加这四大家族的下马威,那就不能就这么算了。礼都送来了,岂有不还之礼。 虽说此事刻不容缓,但,看天色将晚,休养生息才是最重要的。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众人连夜赶路已是疲惫不堪,也都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入夜,万籁俱寂,一道黑影从客栈房顶上一略而过,轻若鸿毛飘过。那黑影攀附着屋檐一跃而下,轻轻挑开那房间的窗户,一个纵身跳了进去。 屋里漆黑一片,月光透过窗子洒落在床榻上,此刻那床榻上睡着一白衣美人。美人肌肤如玉,唇红如樱桃,眼婕长如蝶翼,一朵鲜红的桃花似的胎记盛开在眉心处。 那黑影只淡淡的撇了一眼睡着的美人,便把视线移向了屋中桌子上的包裹上面。一个闪身过去,打开包裹,就看见里面果然是有一个雕琢精致的盒子。 拿出盒子,打开来,就见那莹白如玉的玉笛静静地躺在那盒子中。那人眼中精光一闪,待要将玉笛收进怀中之时,一道白光直冲他射来,他闪身的同时玉笛也趁他不备,从他手中抽离出来,飞入屋内黑暗的角落中。 “你来做什么!”那处黑暗的角落此时亮如白昼,一男子坐在那里握着手里的夜明珠极为不悦的开口。 天知道,他今天好不容易被瑾儿同情了一把,让他有了和她独处的机会。 就在刚刚他正躺在床上享受……唔,享受瑾儿给他按摩的时候……就听到房顶的动静。瑾儿想也不想,直接把他踹下床…… 某殿下这会心情极为不好,本来瑾儿是让他,等人跑了再抓,到时候人脏聚货。他哪里等得急,等人跑了再抓黄花菜都凉了。她家瑾儿估计会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回家洗洗睡…… 那黑影倒也不慌,慢悠悠的揭开蒙在脸上的黑布,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容来。竟是殇奕,风栾华的义父。 “等你给我送来怕是等不到,倒不如我亲自来取。” “本座既然应了你,便不会失信,说好的三月之期,这么快就等不及了吗?义父!”顿了顿,声音又冷了几分,继续道:“你似乎没把本座警告你的话放在心里。” 殇奕朝床铺那方看去,果然,床榻之上,哪里还有什么睡着的美人,只有一个斜靠在床头看着他的女子。那女子真的是在装睡,好敏锐的洞察力! 收回视线,殇奕看着风栾华道:“好,给你三个月又何妨!十几年都等了,不差这三个月!” 说完,一个纵身再次从窗户跳了出去,眨眼间,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中。 “你不想问些什么吗?”风栾华看着那方锦盒,轻问。 我挑了挑眉,看着他,挥了挥手,“有什么好问的,你要是有用就拿去。本来就是你之物,只不过有些特殊意义罢了!” 看她说得格外轻巧的模样,风栾华嘴角抽了抽,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夜雨!这可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什么叫有些特殊意义,明明意义重大! “我有这个。”他看着她不知在哪里一摸,摸出一根链子出来,那跟链子坠着一个莲花似的水晶坠。 “……” 这是……他亲手雕刻的那个坠子,在汉城暗都峰上的那个晚上他亲手为她戴上的那个,再次相遇,他不见她脖子里有挂,还以为她早已丢掉,竟没有吗? 他一阵欣喜,重新坐在床边,朝自家美人又凑近了几分,“瑾儿,我们继续。” 我回应给他的是个十足的哈欠,翻了个白眼给他,道:“继续什么继续,本姑娘困了,殿下,回去洗洗睡吧!” “……” 于此同时,上镜国皇宫曦华殿 “找到了?快说,在哪?”正抱着侍君准备就寝的上镜国女王安华容听到暗卫汇报的消息立刻丢开怀中的男子,坐起身来,眼中喜悦之色尽显。 上镜国女王安华容是个极为具有诱惑力的女子,身段妖娆曼妙,面容艳丽似妖,却又有着久居上位者惯有的优雅与沉稳,不似安瑾言的华贵内敛,她就像是那带刺的玫瑰。 “回陛下,此人现在在荒城。不过……”那暗卫欲言又止,不知这话当讲不当讲。 “说。” “那人已经成婚……” 安华容凝了神,思索了片刻,忽然问道:“此事王夫知道吗?” “知道。”那暗卫不敢隐瞒,如实的把情况汇报给了女王。 知道,竟是知道吗?楠哥哥,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传令给王夫,限他一个月之内务必把人带到孤的面前!那个女人,杀无赦!” 镜国天合三年,十一月三十日 一大早,荒城四大世家中的白府就贴了一份告示出来,告示上说,白家与薛家结束联姻,并且白家二小姐白竹被逐出白府,日后所作所为跟白府再无瓜葛。 有趣的是,白家的告示刚贴出没多久。薛家紧接着也贴了一份告示出来。 而这份告示上却是说白家与薛家结束联姻,并承认了竹萃是自己的儿媳妇的事实。 最后,竹萃还是如愿的成了薛家的儿媳妇。看来她手里的这张底牌挺有用。 镜国天合三年十二月一日 薛家,白家,苏家,宁家这天同时收到了一封邀请函。收到一份邀请函没什么可稀奇的,但收到城主的邀请函就稀奇了。 四大家族的人一阵疑惑,难不成他们这位新上任的城主大人没有收到他们的见面礼吗? 还敢邀请他们去城主府参加拍卖会。这位大人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去拍卖?拍买什么?他那座院子吗?。鬼才会去! …… “嘤嘤嘤,本殿下这么诚心相邀,竟然没人相信。”一身大红色衣袍的男子,坐在那破败院子一角的墙头上,幽怨的看着那四大世家派来确认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 听了这话,翻了个白眼给他,换了谁看了这半人高的草和那么破的院子都会这么认为的吧! “连建府邸的钱都没有,还拍卖会!” “这位大人,不会准备拍卖这一大堆草吧!哈哈哈!” “……” 待那最后两人走了之后,一身橘色的月蚀才现身,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我。 “宫主,这就是四大家族在荒城的产业分布。” 我仔细瞧了瞧,不免心惊。难怪上下镜国放任荒城成为三不管地带,原来,人家有嚣张的资本啊! 瞅瞅,光是镜国最基本的粮食供应都被这四大家族给垄断掉了,什么布匹,盐,木材之类的更是占了全国生产的百分之六十以上。想他们暗夜山庄在四国也算得是富可敌国,产业四国皆有发展,但就月国来说也只是占了百分之四十左右,更别说是其他国了。 谁要是能让这四大家族臣服,那就是手握了镜国的经济命脉啊!难怪荒城这么多年都没有城主。 上下两国女王把安玄烨丢在这里当城主简直不安好心,这还有命或者出去吗? 等等…… 突然想到了什么,偏头问月蚀,“王夫白楠是……” “不错,白楠是白家长子,白家大小姐白烟的哥哥。” “……” 这人都得罪透了,还玩什么!我可不可以走…… ------题外话------ 第三卷第一个故事正式开启。 【哭泣】你们在看文吗?评论区安静的可怕…。 乃们,求收藏,求评论。 ☆、134:祸国的倾世男妃 荒城景峰客栈 自打那天从破落的城主府出来,就找了家客栈暂居。我夜雨竟有一天沦落到无家可归住客栈的地步。 风栾华身边一个暗卫都没有,日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看着他行动不便的样子害的自己好死不死把他拉进了房中,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殿下,外面有个自称是澜沧的人,要见……要见殿下。”安玄烨身边的小斯南湖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进大堂。待看到屋内某位主子的那脸色,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忘记了暗处日耀大人交代的话了,这位主子不能惹,宁可惹自家主子也不要招惹的人。南湖也是个机灵的,看屋内的情形,自己刚才似乎有些无礼呢! 见几位主子并没有回话,赶紧上前两步躬身道,“殿下,澜沧将军,宁国侯小世子到了!” 宽大的紫色衣袖浮动,那绝美优雅的身子缓缓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盯着对面一身红衣的妖娆似火的男子,淡淡的道:“请他进来。” 南湖哪敢怠慢,赶紧道了声是,恭恭敬敬的退出门去。 “殿下好凶,吓着我家南湖怎么办!”一身红衣的安玄烨笑了笑,打趣着。 “无规矩就无尊卑,皇子殿下日后继承大统少不了这些繁文缛节。”风栾华微扬了头,盯着他淡笑着。 “那是自然。”安玄烨手指轻扣着桌面,低头思索了片刻,抬眸问道:“当初为何要隐瞒身份见我?” “时机未到。”顿了顿,又道:“你只需记得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你我的约定不变。” 说完,风栾华偏头看向大堂外。 从客栈外,风尘仆仆的走进来两个人,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忙完行宫匆匆赶来的澜沧和偷偷溜走的宁国侯的小世子司马颜清。两人在路上而遇,结伴而来。 南湖领着两人过了大堂,引着两人上了楼,正准备离去,就听见风栾华吩咐道:“去请其他人过来。” “是。” 不大一会,不大的厅室内坐满了人。风栾华就坐在我对面,他见我来了,示意我坐在他旁边那空出来的位置上,我轻哼了一声,拉着穆峰坐在了安玄烨和凤莲身边。 瞬间巨大的压迫力就从头顶压了下来,四周空气似乎是冷了又冷,我低着头,没有去看他。身旁的柳穆峰似乎是注意到我的反常,一把握住我的手,我愣了愣抬头看他。见他朝我笑着,将我拉起来,领着我来到风栾华身边,将我按在他旁边的空位上。 “穆峰……你” 他笑着看我,又看了看风栾华,“雨儿,你我本就算不上夫妻,如今,你与他误会已解。你我的婚约就此算了吧!”他扯了我的手,又扯了风栾华的手,他将我的手放进他手中。我能感受到他掌中温暖。“殿下,我将雨儿还给你,你要好好爱她。” 他反握住我的手,看着柳穆峰竟淡淡的笑着,“此生必不相负。” “穆峰……我……”我感激的看着柳穆峰,见他到是释然的笑了。 那日街上相遇,被他的孝心所打动。他真心所求,急需一个成婚的对象,我也因着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找寻落脚之所,就答应了他所求。柳穆峰似是那三月的春风,温暖了那时冰冷的心。日日买醉,幸得遇见他。 不是人间富贵子,醇香留世醉满庭。 “穆峰,此情夜雨不会忘,也从不后悔在此遇见你,嫁给你。日后若有难,我夫妻二人定当清囊相助。” “好。” 他含笑的点着头,看着风栾华,眼中带着些许复杂,那份复杂我看不懂,直到后来,事情暴露我才知晓,那份复杂中究竟饱含了多少思绪在里面…… “澜沧,你如今是做好决定了吗?”安玄烨神色凛了凛,正色道。 当初,与月国在边境一战,澜沧率领的一万人马化整为零,潜伏在韬城中。如今安玄烨被封为荒城的城主,入主了荒城,那这些人便不能再继续留在韬城。 去栖水行宫之前,安玄烨曾留信给了澜沧让他做选择。澜沧是上镜国的上将军,就像我那姐夫一般,忠于皇室,对于安玄烨而言,算不上忠心。这种人留在身边就像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一般,毫无用处,甚至危险。现如今,他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他选择了他。 “殿下,这是兵符,加之那一万人在内,上镜国王都还余留十万兵马,都是澜家的私家军。从今往后,任凭殿下调遣,绝无二心!”澜沧走到安玄烨身旁,单膝跪地,双手捧着兵符高举过头顶,承给那一身红衣的安玄烨。 安玄烨拿起那块兵符在手中把玩,起身,将澜沧拉起,“幸得将军信任,我安玄烨定不负将军所托。”那自信张扬的气息不经意间的流露,让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站在织罗殿发号施令的暗秀宫的尊主。就算失忆也洗不净他那身铅华。举手投足间依旧是那般从容优雅,妖娆张扬。我看着这一幕,竟有些欣慰的笑了,这才是我所熟知的安玄烨,他本就该是这样。 “澜沧,那一万人现如今在何处?”两人落座后,安玄烨再次问道。 “现已在荒城外找了一处隐蔽处安营扎寨。” “这一万是澜家军的精英。”一直未开口的风栾华一语道破这其中玄机。 澜沧心中暗暗心惊,他澜家军中的精英部队连安华容都猜不透是哪一支,这位殿下到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还是太弱。”风栾华缓缓的开口,嫌弃之意分外的明显。 澜沧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他说什么?太弱?他这只精英部队拱卫王室立下了不少功劳,就连几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北都之变''他也没让下镜国捞到分毫。上镜国女王几次要求这只队伍分出护卫皇宫,皆被他所拒。澜沧觉得他这一万人都是以一挡十的好手,这位殿下竟然说什么……还是太弱? “澜沧将军认为这只队伍同本座的黑甲军比谁强谁弱?”他漫不经心的说出,却令下面炸开了锅。 变态,太变态了!那只十几年前就横穿月国,悄无声息潜入齐国皇宫,取了东西又扬长而去的黑甲军,只能用变态两字形容。澜沧嘴角抽了抽,他的澜家军跟黑甲军比简直不能看…… “自是不如。” “如今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先强其兵。本座会让统领黑甲军的黑锋前去教导澜家军,半个月后,让其与黑甲军比一场。届时本座与皇子殿下皆会到场观摩成果。” 澜沧愣住了,让黑甲军的统领教导澜家军,这算不算是走后门……想到澜家军日后像黑甲军一样强悍的接近变态,他的整个身体都在热血沸腾! “你这后门开得太光明正大了!”安玄烨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啧了啧嘴。 风栾华淡淡的搂过身旁的夜雨,又扫了一眼坐在安玄烨身边的凤莲,最后冷眼看着他。其中的意思在明显不过,若不是夜雨和凤莲他以为他会给他开后门? “都是自家人,你跟小池客气什么!”凤莲豪气的一拍桌子,看着安玄烨笑道。 “凤莲!”风栾华脸黑了黑,看着安玄烨有种被夺了稀世珍宝,这鲜花被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安玄烨挑衅的看着他,同样一把搂过身边的凤莲,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风栾华头疼的伸手揉着眉心,还是他家瑾儿最乖,看着舒心。 “府邸若落成,没人可不成。呆子,这个事情你在行。”靠在风栾华的怀中,鼻尖嗅着那淡淡的莲花香,心像是悠荡了许久的船找到了彼岸一般,格外安心。我勾起他滑落在胸前的黑发,绞在手里玩。他垂眸看着我,眸底带笑。 “这荒城中木材商大部分已经被薛家兼并,但还有一小部分勉励支撑着。这城主府想要落成,许是要找这一小部分的人。”凤莲想了想同样开口道。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要给四大家族同样来一个下马威,就必须找他们的死对头才成。这薛家看来是要先惹上了。前两天,街上那场婚礼的男主角是不是就是薛家子?似乎是薛家薛浩呢! “阿莲,带着小美人和澜沧先出去。”这厮失去记忆了之后怎么连称呼都忘的一干二净,这小美人叫的挺顺口的嘛!我狠狠地瞪着安玄烨那张俊脸,大有他再叫一句我就起来跟他干架的姿态。 只见安玄烨挑衅的反瞪回来,我顿时一脸委屈的仰头看向风栾华。 风栾华笑着揉了揉我头发,附在我耳边小声道:“为夫一会给你报仇。” 脸顿时红了,扯着凤莲赶紧跑路。一口气跑到走廊上,抚着胸口,感受着掌下跳个不停的心脏,微微勾唇笑了。多久了,没有这种心跳的感觉,真是令人怀念啊! 屋内,一身紫衣的风栾华随意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再思索着什么。而另一旁一身大红色衣衫的男子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宇,视线停在那坐在桌前一身青衣的男子身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忽然,那身青衣的男子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跪倒在风栾华身前,分外虔诚的道:“殿下,求您救我!” 风栾华叹了一口气,缓缓的睁开那深静幽邃的眸子,看着面前的男子,道:“柳穆峰,本座为何要救你。” 声音是柳穆峰从未听过的清冷,如那冬日里的初雪料峭冰寒。带着一股子上位者独有的威严。 柳穆峰心陡然凉了一大截,突然,一旁安玄烨插话道:“你是柳衍的什么人?” 这个名字一出,只见柳穆峰跪在地上的肩膀一直颤抖着,他低着头不知再想什么。扣在地上的手慢慢收紧,似是做了个什么重大决定,再次抬眸看向风栾华时,眸中多了份坚定。头重重的磕在地上,“那日行宫,他们已经认出我,柳衍已经无路可去,看着瑾儿的面子上,求殿下救我!” “你……你是……”安玄烨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抖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柳穆峰,震惊的一句也没说清楚。 “祸国的倾世男妃!” 风栾华头疼的抬手揉了揉眉心,淡淡的道出了此人的身份。 “你就是那个引发上下两镜国女王争抢的男人,引发‘明泽之乱''的男妃柳衍?”安玄烨盯着柳穆峰那张普通的再普通的脸,不确定的道。 “柳衍自知罪孽深重……”柳衍垂着头,想着那日明泽,眼前便会涌出一片浓重的血红,每每午夜梦回总是心惊。 “屁!竟是鬼话!一己私欲动辄百万百姓跟着遭殃,要比起来那两人才是罪孽深重!”安玄烨啧了啧嘴,不满的怒骂道。 两人争执之际,风栾华推着轮椅,朝门口而去。那抹明紫似是天上的流云,快的让柳衍抓不住。 “殿下!”他急呼出声。 “你心中已有计较,何必再来问本座。瑾儿的那个承诺,你还是留着吧!”风栾华顿了顿脚步,淡淡的回应。 “不过看在你将瑾儿还给本座的份上,给你提个醒,他们两人都已经派了人来了荒城,你的决定,需尽快了。” 他转过身,看着安玄烨挑了挑眉道:“美人,这两天你就给本座老老实实的呆在青楼,哪也不要去!” “喂喂!风栾华!喂!我不要去青楼!我还要给阿莲守身呐!嘤嘤嘤,姓风的,你这是谋害我!阿莲会宰了我……”风栾华哪里还理身后安玄烨的幽怨的咆哮。推着车就出门来,一眼就瞧见,靠在栏杆旁的白衣美人。 他推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小声道:“为夫给夫人报了仇,夫人拿什么奖励为夫?”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再看了看这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人的大厅,脸再次不争气的红了。手捧起他的脸,吻向了他的唇。 刚刚碰上就听见楼下大厅内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我好奇的转头,被风栾华不满的板过脸。 “专心点。” 我翻了个白眼给他,推开他站了起来,攀着栏杆朝下望去。 风栾华盯着自家夫人的背影,脸再次阴沉了,将轮椅推到栏杆边,亦朝下望去。他倒要看看打搅他好事的是哪个不长眼的! 听到动静而出的客人不大一会就将大厅围满,那动静的来源处地上趴着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个血人。 一身水蓝色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他就趴在那里一动没动。感觉就是个死人。我死死的盯着那件水蓝色的衣服,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人,那是一个女子。 我似乎是知道地上那位是谁了,不过,为何弄成了这副鬼样子? “我去救人。”我盘扶着栏杆一翻而下,白色的衣裙翻飞似蝶。 “殿下为何不拦着百里姑娘。”闻声而出的澜沧看着风栾华不解的询问。 “为何要拦?那女子的确是非救不可。”风栾华斜倪着他,淡淡的开口。 “我下去看着点。”凤莲紧随我而下,身后那抹绯红甚至没来得及拽住。只得朝那抹红影嚷嚷,“阿莲,你悠着点!” “闭嘴!”刚落下的凤莲抬头看着安玄烨那张脸,低声骂道,“死变态。” 我挤进人群,刚蹲在那蓝衣少女面前,就听见人群中有人道,“唉,姑娘,这人八成已经死了,别污了你的衣裳!” “是啊,留这么多血肯定死了。” “刚住进来就碰上这事,真晦气!” 我全当什么都没听到,自顾自的在怀里摸出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伸手探了探鼻息,将药塞了进去。 “怎么样,还有救吗?”刚挤进来的凤莲看着地上的人,担忧的问。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死不了,这些血都不是她的。看来是经历了一场血战。” 越过人群看向二楼栏杆上依旧看好戏的一群人,高声道:“喂!楼上那几位麻烦挪动你们尊贵的身子下来抬个人。” ------题外话------ 推荐卿卿新文《娇妻难宠之狂妃纨绔》 传言天星占卜之后,被神君挑中之人,就要嫁给他为妻。 据说那神君都活了几百年了,老头子一枚想娶她如花似玉的少女,她宁愿去啃一棵嫩草! 一场英雄救美,谁能告诉她,救她的为啥是个萌软可撩的正太。 正太你谁?做我的夫君好不好? 十六岁萌萌傲娇正太对上二十岁如花美丽的高傲帝姬,看谁扑倒谁? ** 某帝姬:“虽说年龄小了点,个头矮了点,冲着这张脸,收做童养夫还是不错的。” 某帝君:“上的了厨房,下的了厅堂,打的了觊觎你的小三,还可供给你撩,给你做夫君,你还嫌弃我?” 某神君:“↓楼下滚开,本神君才是现任。” 某帝君:“↑楼上风大,小心闪了舌头。本帝君是前任+现任正牌夫君!” ☆、135:世子拐了人跑了! 粉红箩帐内的一女子躺在那里静静地沉睡,那张端庄秀丽的脸色分外苍白,嘴唇血色尽失。爱玩爱看就来网 她眉头紧促,似乎是被梦魇魇住,不得解脱一般痛苦。 此刻再床边坐着一个男子,一身紫衣,领口束紧,宽大的衣袖似流云拂过床边,修长如玉的手指搭在女子腕部。他这一系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优雅又从容,似乎不是在诊脉而是在布茶。若不是熟悉的人恐怕都会以为他会是名神医。 “何时能醒?”我站在一侧开口询问道。 他收回手,自怀中抽出一条同色的布巾,似是分外嫌恶的擦了擦手,将布巾随意的扔在桌上,这才抬头回道:“今晚就能醒。” “这不是那天在街上抢亲的美人?”出声的红衣男子柔若无骨的倚靠着桌子,一边说着话,一边朝身边的人身上蹭去。凤莲一脸嫌弃的推开他,收到的却是他委屈的眼神。无奈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自己肩头。 收到大赦,安玄烨立刻凑了过去,一把抱住凤莲的腰,挑衅的朝风栾华看去。 而风栾华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眼光却撇向依旧杵在那里盯着床上担忧万分的女子身上。推着轮椅上前,拽起女子的手。 我不解的看着他,却听见他说,“本座困了,陪本座回屋睡觉。” 我嘴角抽了抽,看着他一脸阴郁,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 这大爷莫名其妙发什么疯?不过,看在他是病人的情况下,不跟他计较。 直到晚上,白烟才醒过来。我们去看她时,她正要下床,看那样子似乎是想要离开?那张秀丽的脸依然苍白,她握着床边的手无力的颤抖着。 她看到我们一愣,扶着床慢慢站起身,轻问道:“是你们救了我?” “你身体还没好,怎么起来了?”我走过去,将她按坐在床上。 她朝四周看了看,眸色渐暗,似那穹苍星灿瞬间失了颜色。 她轻问:“这里可是景峰客栈?” “对。” 她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丝慌乱,但瞬间冷静下来,“白烟谢过各位救命之恩,白烟不能留在这里。可否帮人帮到底,将我送到白府别院去?” 早就听闻白家小姐并不住在白府,白家别院坐落在荒城东北放,那里背靠瑶山,山清水秀倒是个养伤的好去处。 “穆峰,你说白烟为何一听是景峰客栈就面露惧色。她可是连搅乱别人婚礼都敢做的女人。”我靠在车厢内,不解的问。 穆峰就坐在我身侧,掀帘看向窗外,办晌才道:“听闻景峰客栈是苏家的。” 苏家的?我忽然发觉穆峰似乎自打行宫后变得不太一样了,每每看他似乎都在想些什么事情一样,俊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愁容。 我几次张口想去问他,都放弃了。 景峰客栈 “澈哥哥,我们一会吃完饭去我家吧!今天城南晚上会有烟火。”声音清脆如歌,人还没进来,声音先至,众人听声音只觉得定会是个美人。 二楼,邻栏而坐的两人,听见声响,偏头看过去。 “殿下何时喜欢上看美人了?”安玄烨盯着门看,只见一黄衣女子挽着一人走了进来。 风栾华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两人,淡淡的开口:“宁家小姐宁岚和苏家家主苏澈。”顿了顿补充道:“没瑾儿好看。” 没……没瑾儿好看。安玄烨像看怪物一般盯着风栾华嘴角抽了抽。恐怕在这位殿下眼里,就算这琼州大陆所有漂亮女人站在他面前,他也会这么来一句没瑾儿好看吧! 宁岚一身浅黄色衣裙,外裹着雪白色的狐裘,露出的小脸,娇美可爱,脸上挂着盈盈笑意。而她身旁的苏澈,一身青色衣衫,玉冠束发,整个人看起来身材修长俊美如竹。苏澈年纪轻轻已是荒城四大家族之一的苏家家主,手握万卷家产,容颜俊美,气质出尘。荒城中的少女都想尽了办法嫁给他,哪怕是当个妾都死而无憾。可不知为何苏澈却是至今未娶一人。 如今已快接近深冬,天气寒凉。店中小二见他们进来,赶紧跑过去,递给苏澈一只暖炉。苏澈搓了搓手,朝手中哈了哈气,才接过暖炉递给了身旁的宁岚。 “天气渐寒,喏,这个给你。” 宁岚接过来,笑道:“谢谢澈哥哥!” “主子,今天早上有人一身是血的晕倒在大门口。后来才发现那人是……是白家小姐。” 听见小二的汇报,本是替宁岚解外裳的手顿住了,仰头故作淡定的问,“人呢?”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询问的声音中似乎有些颤抖。 那小二笑了笑,“哦,人,人被救了。就是……”眼神逡巡到二楼,落在那一紫一红的两人身上,手指着他们道,“就是他们给救的。后来又送走了。” “我们似乎被人盯上了。”安玄烨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漫不经心的道。 感受到一道视线看过来,风栾华微微抬头,正对上楼下苏澈看过来的眼神。他微微蹙眉,撇开了目光。 “荒城人品味真差!” “……” 苏澈看着那抹明亮的紫,露出了几分好奇,那人虽面容平庸无奇,又身兼残疾,但周身华贵的气度却是望尘莫及。就连跟他对坐的红衣男子也是如此,虽只是一个背影,但那给人的感觉却不是一般的贵公子可以比拟的。 这荒城中何时出来这么多大人物了? 这夜,荒城中竟下起了雪。这雪是今年的第一场,那白色的雪花自天际纷纷扬扬而下,飘落在指尖透着凉意,却又瞬间融化成水。 他撑着一把伞站在树下,任由雪花飘落在肩头,打湿长发。他只是凝眸看着不远处烛光下投在窗纸上的人影,握紧了手中的瓷瓶。也不知在那窗前站了多久,待挪动脚时,竟发现冻的已经麻木了。他自嘲的笑了笑,执着伞走到门边,将瓷瓶轻轻的放在她的门前。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他再次望向窗边的剪影上,似是想把那模样深深的刻在脑中。自知不能在呆下去,看了看天色转身快步离去了。 那瓷瓶却是被另一个人拾起,他握在手中,敲开了那紧闭着的门。 “薛浩?你来做什么?”开门的人是一个女子,一身湖蓝色衣裙,发丝未束,随意的散着,到多了几分慵懒随意。寒风涌进,她缩了缩脖子,看着门外的人不悦的开口。 薛浩慌忙解释道:“烟,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这药……。”他刚举起手中的瓷瓶,就被白烟拿了过来,白烟看着他,打断他道,“看我,免了。这药我收了。不送。” 白烟毫不客气的将他推出去几步,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进了屋子,白烟坐在床上,把玩着手中的瓷瓶,想了想,还是霸塞闻了闻。 “什么嘛,送的药怎么这么好!”白烟瞅着瓷瓶估疑的问道。 荒城街道上 今晚荒城的街上冷清的可怕,听客栈里的人说,竟是都去城南看烟火去了。我推着风栾华静静地走在前往城南的路上。此时此刻,我竟然觉得不甚真实,我有多久没有同他这么安静的待在一起了。 “冷吗?听说受伤的人特别畏寒。”整个街上只有月光照在我们身上,也只有我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耳边。 “你从哪里听来的歪理。”他嗤笑,抬起那素白修长的手指,接着那从天空飘下来的雪花,白色纯净的雪花,多么像一身雪色衣裙的她。 那年,她独身一人远在他国,琉国一年四季如春,无雪。而他身在月国,四季更迭,他独身一人站在那高高的阁楼上看雪,那时四面不靠,冷的沁入心脾。而今年,他虽身在他国,却幸有她伴在身侧。这场初雪,他与他同看,就像他同她同看那场月翎花开放一般,变得格外的不同。只要心不冷,哪里还会冷。 “栾华,你…。” “还是叫我玉琅,就如我叫你瑾儿那般,就如当年,我们,重新来过。” “好。” 束束烟花应声飞入天际,在夜空中绽放出一个个不同的花型,那明亮的光照亮了半边的天。“玉琅,快看!”我拍着他的肩头,指着前方笑言。 那光投在他的侧脸上,他仰头看着天际那绽放的烟火,那天际绚烂的色彩就如她此刻的笑颜,他亦勾唇轻笑起来。 烟花绽放的那一刻,一身大红色衣衫的男子正站在屋顶叉着腰,挡住女子看那烟火的目光,一脸不满的道:“阿莲,你看那东西都看傻了,它哪有我好看!” 凤莲一脚将他踹到一旁,“犯什么神经,不是你拉着我来看的?” 安玄烨一脸委屈的蹭到凤莲身边,“阿莲,你谋杀亲夫,嘤嘤嘤,我后悔了,不准它跟我争宠!唔……” 烟花绽放下,底下众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屋顶上两个相拥在一起拥吻的身影。 近处,一黄衣女子刚点完一束烟花,跑到身旁那执伞的男子身边,炫耀道:“澈哥哥,你看,岚儿也敢放烟花!” 苏澈微微扬起伞柄,露出那俊美的容颜,他冲她笑着,眼眸却是越过她望向了远方,东北方向。 东北方,白家别院 白烟扯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倚门而立,冷风钻进她的衣襟,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扯着衣服突然愣住,她似乎还记得这个动作有个人经常做呢! 景峰客栈,临窗而立 “你没出去看烟火?”澜沧走到大堂内,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走过去,问道。 “将军不是也没去。”柳穆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酒壶给澜沧倒了一杯,“将军可要坐下喝一杯?” 澜沧也不客气,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笑道:“就剩我们俩大老爷们在这里喝酒!” “世子呢?他不是也在屋里。”柳穆峰又为他斟了一杯,问道。 澜沧指了指门口那正准备溜出门的两个人,道:“你看,世子拐了人也跑了!” 次日,城东殷家 “那么一大片林子,一次被薛家抢就算了,次次都被抢,你们是真心跟我殷家过不去啊!”殷老拍桌而起,指着面前一群人,大骂道。 “殷老这不能怪我们啊!那是他们薛家仗势欺人!您…。您还是请别人来吧!”说完,那一群人丢下手中的东西,踱步而逃。 “没用的东西!都给我回来!”殷老扶着桌子,看着那群人跑出去厅外大喊着。见没人回来,叹了一口气,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 “无用之人,殷老叫他们回来做什么!”一道清越的女声从厅外传来,语气中带着丝丝不屑。殷老抬头朝厅外看去,只见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人,而他殷府的小厮追在他们后面跑。 管家一见厅内的老爷在,赶紧走上前,指着那一群闯进来的人道:“老爷,这群人是硬进来的,拦都拦不住。” 殷闫朝他烦躁的朝他挥了挥手,管家见状,识趣的退了出去。殷闫这才坐下来,细细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 那出声的女子应该是推着轮椅的那位,那女子一身雪白衣裙,领子高高束起,裹着一件黑色大氅。发丝半挽,一根玉簪插在其间,简单素雅。那张脸端的是何等的倾国倾城,肌肤赛雪,红唇比那屋外的红梅更加鲜艳,一朵红色的桃花绽放在额间,此女子如红梅美艳孤傲。 而她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同样是一身简单白衣,银色丝线绣制的莲花栩栩如生的开在袍脚。怀中抱着一个暖炉,身上还裹着一件精致的白色狐裘。那男子虽面容普通,但周身清贵的气质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最不能让人忽视的倒是半靠在轮椅上一身红衣的男子,一身红衣如火一般鲜艳,发尾用一根同色的发带扎束,额前的红色的宝石护额,泛着璀璨的色彩。他浅笑盈盈,容颜俊美如妖,似是那落入凡世的妖孽,带着一股致命的诱惑。 这荒城中何时多了这么一行人? 殷闫自觉招惹不起这群人,但依旧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来我殷府做什么?” “给你做场交易。”红衣美人挑了挑眉,笑道。 殷闫看着他们不解的问道:“交易?”殷闫听完就笑了,顿了顿继续道:“就算做交易,也该自报家门吧!” 红衣美人上前走到殷闫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在下是荒城新上任的城主大人!” 城主?这荒城已经多久没城主了,真是笑话。 看着殷闫不屑的表情,红衣美人啧了啧嘴,“殷家竟不要到手的买卖。这么一个欺压薛家的时机就没了,可惜啊!算了,本城主还是找别人吧!” 殷闫听见这话,见他欲走,想了想,猛地站起来道:“大人莫走,可否讲清楚,殷某愿听大人所说的交易。” “等等。”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突然开口,那深邃的眸子似洞悉人的心思一般,盯着殷闫淡淡的道:“殷闫,你是想着去告密吗?” “你怎么知……不不不,我没有要去告密。”殷闫紧张的看着他,赶紧解释道。 他刚才的确想着把这个消息卖给薛家的可靠性,想着是否能从中让薛家拨给自己一部分林场出来。这个想法还没在心中转个圈,就被人摸得一清二楚。 “啧啧,本大人亲自前来给你指条明路,你竟然不识趣。”红衣美人收起那份笑意,冷冷的打量着殷闫。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殷闫赶紧上前拦住他,“城主大人,小人刚才不识好歹,小人知错,小人只是个做木材的,不知道大人准备同小人做什么买卖?小人愿闻详情。” ☆、136:本小姐看上你了 荒城城主府虽说破落,但地段却是荒城最好的,算得上的荒城经济的重心所在。来来往往的人众多,热闹非凡。 今天,荒城的百姓们突然发觉走的路似乎跟往日不太一样,细想下来,恍然大悟。哪里不一样,城主府嘛!平时的城主府门前哪里会有人,更别说这么多人了。 “这位小哥,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询问的这人一身灰白色布袍,整个人都用黑色的斗篷包起,他扯过一人指着城主府门前排队的人,不解的问道。 听声音竟一时没分辨出男女,那白色棉袍的人自知这人怪异,心生躲避之心,自己其实也不甚清楚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只得将他推到那队伍后面,含糊着道:“你看见没,这是四大家族在招工!” 队伍最后面那布衣的大叔听见这话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那人,鄙夷着道:“不知道别瞎说,这是新上任的城主大人再招人!” 被当面戳穿,那人脸红了红,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荒城都有多少年没城主了,谁知道竟是他们在招工!” 那小个子的斗篷人听后抽了抽嘴角,看着这连门都没有的城主府,有些鄙夷的问道:“这城主连城主府都修不起,哪里付得起工钱?” “你可说错了,如果进了那城主府,城主大人承诺月钱每人给三十两,而且如果有困难还可以提前支取工钱。”那布衣大叔说着面露憧憬之色,想着平时自己累死累活半年也只不过三十两,现在每月就可以领到三十两。 那小个子斗篷人听了之后冷哼了一声,转身欲走,那身着白色棉布的男人伸手拉住了他,“别走啊,这么好的差事何不谋一个?” “没兴趣!”斗篷人甩开他转身离去。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叹了一口气。荒城这么大,他去哪里寻他。 “你们几个是新来的吗?手里可有号码?” 此声音一出,那斗篷人正要离去的脚步顿住,不敢置信的回过身。就在刚刚自己站的位置,此刻站了一个少年,那少年一身青色锦袍,身上裹着一件大氅,那张容颜不美,不俊,却是那样的吸引人。她看着他,耳边似乎想起了那日相遇的场景,他也是一身青色衣衫,却是洗的看不出来本色。他背着一个行囊,看那样子似是进京赶考的书生。那日,他攀着她的车窗,轻问:“请问这位小姐,南都怎么走?” 斗篷人不再迟疑,脚步回转,走到那青衣人面前,道:“我也是来应招的,大人。”他将牌子递给他,转身离去。 “怎么想通了?”那布衣大叔被风吹的缩了缩脖子,盯着她打趣道。 “恩。”她敷衍的回了一句,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顿顿的痛。 似那日他离去那般,决然。 等了许久,终是轮到了她。靠在桌子边上是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端庄美丽的女子,他就坐在她身边,埋头记录着什么。 “名字?”他仰头问。 名字吗?她苦笑了一声,哑声道:“言,誓言的言。” 他握笔的手顿了顿,在那张纸上写下了一个好看的言字。 “想做什么的?”他又问。 “管家。”她毫不犹豫的回答。她只想管他与她的家。 出了城主府竟见布衣大叔和白衣棉布袍就等在那台阶下,见她出来,询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她倒是无奈的耸了耸肩,“不知道。” 她询问了他们的名字后,就同他们告别了。那布衣大叔叫王峥,那白衣棉布的青年叫黄清。倒是两个好心人。 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突然,听见身后有人气喘吁吁的跑来。 “我的主子哟,您跑哪里了,让老奴好找。” 她回过身,冲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回南都等着,别再我面前出现!” “那可不行,夫人临走前特别嘱咐让老奴跟着您的。”那老人不依不饶的跟着她解释道。 她顿住脚步,指着南都的方向,“你回去告诉夫人,你不跟着我的话,说不定我会拐个夫君回去!滚!” 夕阳的余晖洒下,给没落的城主府似渡了一层金色。路上行人匆匆,放眼望去,炊烟已起。记录完最后一位报名者,柳穆峰伸了个懒腰,起身收拾东西。看着空无一人的城主府,柳穆峰在心底哀嚎。这凤莲早早的就被殿下叫去,害得他一个人在这里应付。感觉今天一天是有史以来最累的了。 抬手敲了敲背,站直了腰,收起桌上记录的一叠纸塞进怀里。检查了一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发现面前只剩下一个空桌子。拍了拍手,分外满意的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饭香味迷人,那香味在鼻尖飘散,柳穆峰这才觉得自己的确有点饿了。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突然发现,前面有个卖酥饼的铺子。突然想到雨儿似乎也是爱吃这个东西,想了想觉得应该买点回去,大家分着吃。 刚走几步,视线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堪堪定住了脚步。那人追着一个人从他眼前跑过,带起一阵香风,这香味就是近来在梦中飘散不去的味道。心头似乎有一朵茉莉花悄然开放,正是那茉莉花香。 他想避而不见的走,可是视线却盯着那到身影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该死的,她怎么会出现在荒城! 咒骂了一声,提步追了过去。 另一边,那人追着人跑的飞快。她盯着前面那道身影,不由低咒道:“安逸日子果然过的太久了,跑了几条街就不行了!” 前面道路出现了一个转弯,前面那到身影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如果在七拐八拐的绝对会跟丢,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布局。计算了一下落点,一个纵身而起,足点屋檐,一个翻身正巧截住那道继续跑的身影。 她负手而立,盯着那人,冷笑道:“哼,我的东西都敢抢,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小贼!” 那小贼被逼的退到墙根处,有些害怕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一把将钱袋从他手中夺过来,打开数了数,“还好钱没丢,要不然,就得喝西北风了!”她看着那小贼,冷声呵斥,“还不滚,下次看见本小姐绕着走!” “是…。是是!”那小贼赶紧讨好,也不敢多久留,连滚带爬的跑了。 她正惦着钱袋准备走,就看见一道身影气喘吁吁的自拐角处出现。一身青衣似那亘古青山,他扶着墙角,吃惊的望着她,亦如她梦中经常描摹的样子。 “真的是你…。”他开口,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他走上前想要看的更清楚些,脚步却生生顿住,避开她亦望着他的眼神,慌张的转身离去。 “每次看见我就跑!”她惊呼,脚下的路似乎变得崎岖不平,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跑着。 手臂被谁狠狠的拉住,是她。 她扯过他,将他推到墙上,双手握紧了他想要挣脱的手臂。 “放手!”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怒斥。 “不放!”她松开他的手臂,改为托住他的脸,看着那喋喋不休的红唇,狠狠的吻了上去。 “唔…。”他惊愕的盯着她,那熟悉的香味充斥着他的鼻尖,他似乎忆起,那时的自己。 茉莉花开,她躺在那片花海,仰头看着站在那的拘谨的书生。 “喂!书呆子,看你考完了本小姐好心带你来这里放松心情,你怎么这般样子?” 那书生提了提肩上的行囊,看着躺在那里的女子,犹豫了再三,结结巴巴的道:“这位小姐,小生…。小生还有事,就…就先走了。” 她一把扯过那书生,将他扯到她怀里。四周是一簇一簇的茉莉花环绕,他们就在中间,她看着他慌乱的模样,笑着再他耳边低语:“别跟和尚似的。衍,本小姐看上你了!” 荒城白府 高墙深院,离老远就可以看见白府的华美的阁楼,府邸之大,整整占了半条街,听闻白府中还圈有有一方湖,湖水清澈见底,终年不冻,寒冬也可见湖中鱼虾嬉戏,也是一番奇景。 “大小姐,您可回来了。”见白烟从大门进来,管家赶紧赢了上去。 白烟拢了拢衣襟,看着琨叔笑言:“这天寒地冻的,琨叔快回屋去吧,我自己回院子就好。” “这哪行,再说,这大少爷回来了,大小姐也该去见见才是。”琨叔赶上白烟说道。 正走着的白烟突然顿住,一脸不可置信,“什么?回来了?”赶紧整了整衣服,摸了摸脸,冲琨叔问道:“琨叔,快看看,我可有哪里不妥。” 琨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没有,大小姐最漂亮了。” “就你会夸我!”白烟嗔怪道。 这白府中白烟和白楠并不是亲兄妹,其实按名分上说,白烟的母亲才是正室。她的母亲同原白家家主的那一段感情荒城中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当年这荒城中万里铺红,只为了娶一人。那红的绸缎,红的嫁衣,炙热的爱情浓如阳光一般璀璨耀眼。令人惋惜的是,那女子芳华早逝,只留下一女。弥留之际,她看着床边紧握着他双手的夫君,却将他的手交到了另一个女子手里。 “夫君,西月虽婢女,却也是我的姐妹。这么多年我知道她爱你不比我少,我走之后,好好…。待她。” 原白家家主最终还是娶了西月,西月的确是个好女子,将白烟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甚至对待白烟超过了对待自己儿子白楠。 因此这两人虽然同父异母,却格外的亲,白烟甚至有些害怕她这个比自己小点却聪明过头的弟弟。 “阿楠,你怎么回来了?”刚进大厅就感觉到一股很不正常的低气压在蔓延。白烟自觉地没有什么地方惹到他,除非…。他知晓了那件事。 她这个弟弟,自打进了那北都,入了宫,做了安华容的王夫,就没回来过,只是偶尔听到些小道消息就写封信寄来训斥她。她看着他,竟穿的还是走时的那件花袍子,花团锦簇的,像只孔雀,分外扎眼。自打她进来,他一直盯着自己,看的自己心里毛烘烘的。 “阿楠,你是不是知道竹萃……。”她分外讨好的准备先开口。谁知还没等她说完,他便开口道:“说你是怎么受伤的!” “我没…。”突然注意到他身旁的天趣一直冲自己眨眼睛,莫非全知道了? “你没受伤?”他眯了眯好看的眸子,危险的看着她。 天趣再次给我示意,看了他半晌也不知道他这是给自己什么信号。 “天趣!你在那做什么呐!”他冲身旁的天趣瞪了过去,天趣无奈的耸了耸肩,闭了嘴。 “是竹萃,她派人准备灭口。”我老实交代道。 ‘啪’!的一声,吓了自己一条,她看着他突然一拍桌子起身,浑身寒气颇重。她见状缩了缩脖子,毕竟当初收留竹萃还是自己的主意。 “阿楠,你别气,这事你别管了,我自己解决。”她跑到他跟前,扯着他的花袍子道。 他抬眸看着她,轻哼了一声,“你怎么解决?杀了她?” “我……。” “这事不需要我们动手,我们只需要借刀杀人。” 安玄烨,这趟浑水既然插足,就别这么早抽身了。帮忙解决了四大家族这个祸患,到时候只待坐收渔利就好。 “阿楠,那天幸好有人救我,明日,准备去谢谢人家。” 白楠挑了挑眉,“哦?还有这等事?”顿了顿又道:“去仓库挑个礼物送去,叫琨叔给你开门。” “谢谢阿楠,阿楠最好了!那我先走了。”白烟长舒了一口气转身跑开了。 “主子为何不直接告诉小姐,那伙人的身份呢?”天趣挠着头,不解的问。 白楠摇了摇头,“这趟浑水,不想她插进来。”顿了顿又道:“明日派人去趟薛府。” “是。” 等到薛府惹上那尊大佛,看他如何脱身! 次日,薛府外 “你们听说没,城主找了殷家的木材商。” 几个人薛家大门躲在薛府门前的石狮子跟前,见薛府大门打开,薛家家主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这才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怎么没听说,今天就动工了。看那样子,城主府是打算重修呢。那得花多少钱?” “殷家为了讨好城主一分都未收!难怪城主不来找薛家。” 这几个人讨论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巧被正出门的薛家家主薛岐听到。薛岐脸色变了变,冷哼了一声。一旁的管家见自家老爷不高兴了,又发现了源头,赶紧吩咐人前去赶人。 那管家弯着腰,讨好的冲薛岐道:“老爷,别听他们胡说。明明是那城主不识趣,还…。” “行了。”薛岐看着那群被赶走的身影,不耐烦的打断管家的话,想了想,冲管家道:“晾他安玄烨也翻不出什么大浪,这几天找些人,去给他们制造点麻烦就行了。王夫写信不是来说让杀的人找到了嘛,今晚你就派人去,做的漂亮一点,别再惹他不高兴。” 管家赶紧称‘是’ 想着前两天那不争气的儿子因为竹萃的事情得罪了白烟,会牵连到薛家遭殃。谁知王夫却写信来说,让他承认了亲事,替他办一件事情来抵消。这事情极为隐秘,只说是一对夫妻,女的杀了,男的绑了。前两天一直不说是谁,直到今天才派人传口信来说是那一对夫妻就住在景峰客栈。男的叫柳穆峰,女的叫夜雨。 晚间,华灯初上,镜国的夜晚也同月国那般入夜之后寂静无声。忙了一天的众人终于回了客栈。 我上了楼,一眼就看见风栾华推着轮椅坐在二楼走廊上,含笑着望着我。我揉着酸疼的胳膊,走到他面前,轻问,“怎么还没睡?” ☆、137:今夜圆房可好? “等你。怎么样可还顺利?”他拉过我的胳膊帮我捏着。 “那城主府里的草也太多了,割了一天,累死我了。” 一抹红色飘上来,看着我,不满的道:“美人,就你割的最少,你的活都让你那几个暗卫做了。” 坐在屋檐上的几个人,揉着腰,听到这大爷这话,感动的点头。他们无良的主子太不靠谱,今晚得寻个好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下面,风栾华揉着胳膊的手顿住,我赶紧扯过胳膊,走到安玄烨身边,冷眼看着他,狠狠朝他踩了一脚,逃也似的跑回了屋子。 “活该!”风栾华推着轮椅,经过安玄烨的身边,轻轻道。 “这是怎么了?”凤莲一上来,就看见安玄烨黑了一张脸。他看见自己上来,赶紧靠了过来,委屈的道:“阿莲,他们合伙欺负我。今晚你安慰安慰我好不好。” 凤莲翻了个白眼给他,揉着腰道:“诉苦找柳穆峰去,唔,今天真累。” 柳穆峰从两人身边走过,能避多远避多远,走之前,还不忘回了句,“今天床归我,你睡塌。” “柳穆峰你敢!今天床是我的!” 那抹红影扎眼功夫就不见了,凤莲分外无奈的站在门外,摇了摇头转身也走了。 就在众人走后,一人披着一身斗篷走了进来,眸子却盯着二楼那抹红色身影消失的地方。 “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小二跑来热情的道。 那人指着二楼眸子盯着的那处,道:“给我个离那里最近的住处。” 小二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正犹豫,那人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叶子扔给他,“这件事要是第二个人知道,这家店就别想要了。” 那小二赶紧弯腰称“是”,不敢马虎,领了人上了楼。那人对比了一下位置,满意的点了点头。 夜更黑了,几道黑影快速的划过夜空,那去的方向正是景峰客栈所在。 几道黑影身形极快,很快就靠近了景峰客栈。夜色浓如泼墨,万家灯火将息。为首的黑衣人朝空中打了个手势,身后几人快速停了下来,在最靠近客栈的屋檐下趴伏。这几个人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客栈内的几个窗子,那几个窗子尚未熄灯,烛光映照下,窗纸上描摹着曼妙的身影。 那屋檐上有站或坐或守着几人,那几个人的衣服一个比一个鲜艳,看那样子铁定不是同行,难不成是暗卫?可谁家暗卫向他们几个一样这般招摇?生怕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似的。不过看样子这女的不好解决。 “啧啧,主子的身材真好。”一身蓝衣的红袖趴在屋檐上,探着脑袋看着窗纸上的身影赞叹道。 “是的是的!”黄衣的浮池趴在她身边赞同道。 一身橘色的男子就坐在她身边,扬起好看的娃娃脸恨铁不成钢的一掌拍到红袖的脑袋上,一掌拍到浮池脑袋上。 “月蚀!你又打我!”红袖揉着脑袋,爬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浮池头枕着臂仰脸躺在屋檐上笑看着这一幕。 一旁的红衣大汉肩扛着一把大刀立刻劝架道:“别吵,主子要睡觉了。这大冷天的,你们俩也够了。” “走了走了,找地方睡觉去,主子好不容易给我们放个假。”浮池也站起身,打圆场道。 “你们去吧,我在这守着。”月蚀抱臂坐在屋檐上道。 朝三人交待了一番,月蚀这才安心放他们离去。今日不知为何老感觉有什么事情会发生,抬眼朝日曜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见他还在,稍稍放下心来。低头看向下方,不知何时,屋内已经灭了灯。 那几个黑衣人看了看形势,也顺着月蚀的目光发现了日曜,两人武功不弱,另一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出手,为了不惊动客栈中的人,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决定派人引开两人。 子时初刻 今夜云遮月,连星星被掩盖掉了,夜幕笼罩下的荒城寂静的出奇。 ‘啪’一个石子滑落的声音陡然响起,月蚀睁开眼,站起身扫视了一下四周,就看见一道模糊的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摸出了手中匕首,紧紧的握在手中,朝日曜打了手势,他则纵身追着黑影而去。 日曜就立在客栈外的树下,他注意道月蚀的反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从阴影里走出来,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客栈的动静。 一道寒光从眼前滑过,日曜侧身避过,这才发现那匕首竟是从他藏身的树上直刺下来。看来这群人早已发现了自己的藏身所在。 不敢大意,握着剑柄向后退了一步。黑衣人见一击不中,翻身而下。匕首朝着日曜的面门射过来。日曜拔剑挥出,将那匕首挥到一旁。那黑衣人不知从哪里拔出来一把剑,与日曜对上了。双剑在空中交击,发出铿然有力的声响。 就在这边打的正欢的时候,在日曜看不见的角度,剩下的黑衣人快速进了客栈。 为首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几个人悄无声息的窜上了二楼,准确无误的找到两个房间。从怀中掏出迷烟往里面吹,过了一会,熟练的撬开了门,闪身进去。 那为首的黑衣人盯着两个房间,等待着人出来,比较顺利的是绑人的那边。待进屋里就发现屋内的两人睡的很沉。他们要绑的人就躺在外间榻上。那几个黑衣人手脚麻利的绑了人,待临走的时候朝屋内撇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竟看直了这几个人。 床上的红衣美人,容颜如玉,竟一时分不清男女。其中一人一时兴起吩咐其余的人先抬人下去。他自己则是走到床前,抬手朝美人的脸上摸了一把。掌下肤若凝脂带着沁人的凉意。这人只觉得面前的美人一定是个女子而且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正想再摸两把,那美人突然醒了过来,半倚着床,幽深冰冷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他勾唇轻笑道:“摸够了?” 那黑衣人摇了摇脑袋,突然意识到人为何突然醒过来的问题,吓得一身冷汗,朝后退了几步。 突然那红衣美人站起身,走到黑衣人面前,扣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冷声道:“摸够了,你可以死了!” 咔嚓一声,那黑衣人就被红衣男子拧断了脖子。红衣男子嫌恶的找布擦了擦手,顺便擦了擦脸,呸了一口道:“我的身体是给阿莲留着的,岂是你们能摸的?” 楼下的黑衣人正等的心急,就见一批人抬着人从左边的门出来,下了楼。 “怎么少了一个人?”他压低这声音问道。 “条子说马上就下来。” 他朝二楼望了望,眉头微蹙,“行了,你们先把人送回去,小心行事。” 谁都没看见,那群人刚抬了人出去,便有一人自二楼窗户跳出,追着那群人而去。 守在楼下的黑衣人,见左边那门内没什么动静,抬步上了楼梯。与此同时,右边的那门内,突然响起桌椅翻到的声音,那人一惊,赶紧朝右边看去。只见一女子甚是慌张的跑出门,几道身影紧随其后而出。他正准备前去拦住,肩突然被谁轻轻拍了一下。他回过头看去,竟发现不知何时,一红衣男子就站在他身后,如鬼魅一般的妖艳的面容,朱红色的唇嗜血般的冷笑,“想知道少了那个人在哪里吗?” 黑衣人大惊,立刻后退,就听见他森然的声音道:“去地狱陪他吧!” 另一边,惊慌失措的女子跌跌撞撞的在往后退着,面前的黑衣人人人手握着一把长剑,剑光森冷。女子朝后看去,身后不知何时也站着几名黑衣人。如果再退下去,就退到了别人的剑口上去了。看来这些人今晚是不杀了她就不会罢休了! 那群黑衣人继续向前逼近,冷光照着她的面容有些苍白。女子被他们逼到一扇的门前,她抬头望了望门牌,眸色一闪而逝的狡黠,勾唇轻轻一笑。 再抬头看着他们时,又变成了怯弱的样子。那群黑衣人也不迟疑,举起剑,朝女子胸口刺去。说时迟那时快,女子当即破门而入。 “救我!”奔进屋内,直直的朝屋内唯一的大床扑去。躺在床上的人也不含糊,立刻将人抱了个满怀,温香软玉,满室盈香。 那群黑衣人一剑击空,正欲进门,门被人砰地一声关住,将人阻隔在外。随着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那群黑衣人似乎闻见了一股浓郁的莲香自身上散开。众人低头查看,就见自己胸前不知何时多了个雪洞,有点点荧光自胸前飞出,洒落一地。细看下来,才发现竟是用内力凝结的冰莲花瓣。 “化…。”话还没说完,被袭击的那群黑衣人身体同时炸开,在夜幕中化作点点星光。丝毫找寻不到他们存在在这个世界的踪影。 “真凶残!”那边正打斗的红衣男子正巧看见这一幕,缩着脖子啧了啧嘴。 而那黑衣头子却是完全愣住了,他们只知道来杀对男女,却不知道为何招惹上了这尊大神!这手法简直…… 屋内 那尊大神软玉在怀,他抱着她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瑾儿,玩够了?” 她看着他的脸,只觉得今晚得他格外的迷人。长如蝶翼的睫毛,那双眸子如那碧波幽潭幽静又深邃迷人。这容颜如上好的匠师精心雕琢,俊美无俦。她到底还是将他拉进这凡尘俗世中了。 盯着他的容颜看了良久,缓过神来尴尬的干咳了两声,作势准备走人。挣了半天没挣开,低声道:“得了,没什么事了,我回…。” “用完为夫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吗?”凤栾华看着那张有些微红的脸,不满的开口。 我又挣了挣,却没想到他抱得如此紧,脸不争气的又红了,“我…。” 她如此耍赖推脱的表情,恐怕也只有如此才看得到了,他轻轻笑了笑,翻了个身,将人压在身下。她惊呼出声,双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襟。 他的头伏在她颈边低语,“夫人,我们今晚圆房可好?” “圆…。圆房…。我不…。唔” 他抱紧她,啄了啄她的唇,嗓音喑哑,“不准拒绝。” 他见她慢慢闭上了眼睛,那本是紧紧攥着他衣襟的手松开来,微微有些颤抖的抱住了他的腰。他甚是欢喜,吻了吻她的唇。 “瑾儿,别害怕,一切有我。”他这句话似是一剂良药,抱着他的手渐渐放松。此刻,她将她的身心都交付于他,就如当年洞房花烛夜那晚她心之所向,心之所想,将自己交给他,请他,善待她。 “瑾儿,我爱你,胜过我的一切。”他的声音带着情动时的沙哑,却分外清晰的回响在她的耳边。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她一时竟不敢睁眼看他此刻的表情,眼睛有些涩,有什么东西自眼角滑落。 她哭了,他心疼的看着她,俯身细细的吻着她的眼角,吻着她的泪。她的瑾儿以后不必假装坚强,不必再因为他而心伤。他会爱她,护她一生。再也不会松开她的手,另她独自一人去承受一切了。 “瑾儿。”他爱怜的吻着她的眼睛,感受着她睫毛的轻颤。她吻过她的脸,吻过她的唇。少女的馨香充斥在鼻尖,唇下肌肤柔软滑腻,他不禁感叹造物主的美好,他似是躺在一片花海上,风吹起那柔软的花瓣铺面而来,那花瓣拂过脸颊的柔软细腻,带着阵阵馨香,令他流连。 手轻轻的解开她的衣裙,温热的身体碰触空气中的寒冷,令她微微战栗,慢慢的睁开双眼。 他幽静深邃的眸子似是被谁投进了一方石子,眸色迷蒙。她红了红脸,松开抱紧他腰身的手,替他解衣服。他含笑的看着她,撑起身,那及腰的长发自他身后慢慢滑下,发梢滑过她的脸颊,滑过她的身体。 她伸手去解他颈间的盘扣,愣是解了几下也没解开,有些懊恼的看着它。 “别急。” 撕拉一声,衣服直接在她的手中寿终正寝,他抽了抽嘴角,看着那件被撕毁的衣服,抬手丢了出去,顺便挥手将帘幔放了下来。 突然,他被人一把拉了回来,唇齿相贴。她竟主动捧住他的脸吻着他。一刹那,似那万花绽放,他紧紧的拥着她,眼中笑意更深了。 “殿下,人都解决了!”屋外突然传来安玄烨的声音。 他眸色一凛,一道白光自指尖飞射而出,安玄烨正欲上前的脚步被这急射而出的白光惊得连连后退。那白光穿透脚下木板,没入楼下不见了踪影。 安玄烨正纳闷,耳边就响起了风栾华喑哑却又含怒的一声,“滚!” 安玄烨缩了缩脖子,朝内看无果,颇为遗憾的离开。 屋内,他将她压在身下,不在浅尝辄止,轻轻碰触她的唇,似是想将她的味道记到永远。两人呼吸渐渐粗重。他离开她的唇渐渐向下,她止不住的呻吟出声。他的手碰触着她的肌肤,慢慢的感受着掌下的美好。 她的脸颊绯红一片,她搂着她的脖子,低低的唤着他的名字。 他一边继续吻着她的唇,在她的世界里攻城略地。一边手继续向下摩挲,见她眉头紧蹙,他怕弄痛她,不敢再动。 “乖,再忍忍。” 她收紧搂着着他脖子的手,将他的身体朝她拉。 他听到她说这话,才喘着气继续了刚才的动作。 两具身体完美的契合,就像那株花开并蒂的紫月翎。 红烛帐暖,腮红发湿,共达鱼水之巅。 ------题外话------ 【捂脸】终于洞房了,不容易。 ☆、138:我愿为你自囚此处 月色正浓,清冷的月光下,几道黑影抬着一个麻袋飞快的闪身出了客栈,找到早已等在外面的马车,快速的将麻袋丢在车上,驾车朝西北方向而去。 那辆马车刚刚驶走,就有一人从客栈二楼的窗户中翻出。她望着那马车离去的方向,眼中神色难明,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提步追了上去。 马车在夜色下疾驰,她在车后不紧不慢的跟着,突然,马车在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 她闪身躲在暗处,心中不免一阵疑惑。这才驶出客栈没多久,怎么就停下了? 等了一会也不见有人从马车上下来,她现出身形,朝马车走去。整条街空无一人,一个马车孤零零的停在路中间,耳边不时传来马的嘶鸣声。她小心翼翼的靠近马车,右手摸到腰间的匕首,那丝丝凉意透过指尖,使整个人安定下来。 她走进,见马车没有动静,朝前一看,不知何时那驾车的两人歪倒在车壁上,显然已经毙命。她挑开帘子,见到的不是麻袋,却是一个人。一个同样一身黑衣的人,他闭目抱臂端坐在车上,手中握着一把为出鞘的剑,剑上宝石璀璨逼人。 听到动静,黑衣人睁开眼睛,看着来人,一板一眼的道:“陛下,您终于来了。” 她蹙眉,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亦冷冷的问道:“日曜?殿下的人,他们抓的人呢?” 他提剑,下了马车,朝她微微弯了腰,算是行了礼,“在下日曜,奉殿下之命前来接陛下去柳公子那里。” 她挑了挑眉,这才明白究竟是个怎么回事。这位殿下似乎是早就料到今晚之事,这是找人替换了他。这也好,他不必以身犯险。 她看了看天色,朝日曜点了点头。日曜将那驾车的两人扔下去,朝她伸出手。 她看也没看,直接跳上了马车。日曜讪讪的收手,坐到前面,驾车离去。 安瑾言坐在车内,抬手掀了车帘,却发现马车竟是驶向城外。她到也不担心,作势卧在马车内,闭目养神。折腾了一晚上,着实累了,不知不觉中竟会了周公。 马车在一家别院门前停下,日曜跳下马车,借着夜色看着车内已经睡着的某陛下。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身子探进去准备将她抱下来。 “不必了。”她睁开双眸,目光清冷。 “那请陛下下马车,我们到了。”日曜收回手,站在马车外,凉凉的道。 安瑾言掀开斗篷仰头看去,就见门匾上龙飞凤舞写着瑾风别院几个大字。那字大开大合倒像极了某个人的一身风华。 “这是殿下的手笔?”她抬步进院,边走边问着身后的日曜。 “是的。”日曜快走几步,在前面引着路。 这瑾风别院修的极为雅致,一草一木处处透露着修建者的心思。回廊曲折,虽是冬季这回廊两旁池塘池水依然流动。池内栽种的竟是那雪域极致的冰莲,一朵朵盛开的格外娇艳。池塘外围栽种着的红梅盛开,游走在石子铺就的小径上,梅香阵阵,沁人心脾。 过了梅林,日曜停在了一处院落前,道:“陛下,柳公子就在院内。如今柳公子身份已经暴露,上镜国也派了人前来,此处幽静闲逸,公子既然已经选择了您,殿下的意思,您应该明白了。” 安瑾言望着院子,冷笑道:“殿下倒是打的好算盘,你们就不怕孤直接掳了人回南都?” “陛下不会,若不然陛下怎会千里追夫至此。”日曜淡淡说道。 安瑾言挑了挑眉,不错,她家书呆子若肯回去,早就再看见她第一面的时候就回去了。冷哼了一声,自顾自的进了园子。 看了看天色已是快天明之际,屋内竟还亮着灯,她快步走过去,轻轻的推开了那扇门。 她轻声进屋,直到进了内室才见着她担心已久的人。那床榻之上半坐着一个人,一身青衣,长相并不出众,玉冠束发,衣服整理的一丝不苟,他的身子靠着床沿上,已经睡着。地上还掉着一本书,显然是看着书不知不觉睡着的。她走过去将书捡起,看着他有些瑟缩的身子,摇了摇头,回身拨了拨那将息的炭火,没多久炭火再次升起,丝丝烟气伴随着暖气蔓延在屋子内。 “陛下,你来了。” 安瑾言将手中的书放下,转头望着他。只见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床沿,眸中神色难明。 “自那日一别,你竟是让我好找。听说,祖母她……” 他神色暗了暗,半晌答道:“祖母半年前就去了。她一辈子就盼着我成亲,我就成了亲给她看,我从未见过她竟然那般高兴,如今到也能记得她当日的模样。” 安瑾言看着他的神情有丝丝哀痛,上前揽过他,让他靠在她身上,“衍,如果现在让你随孤回南都你可愿意?” 柳衍从她怀中退出来,仰头看着她,摇了摇头,“世人皆以为是我在雨儿最落魄的时候帮助了她,熟不知也是雨儿在我最不知所措之时帮助了我。”他站起身,走到她身侧,低声道:“陛下你来此处之时就应该猜到了。殿下之意在于利用我来拖住陛下,殿下不想让陛下插手荒城四大家族的事。我没有拒绝。” 安瑾言自嘲的笑了笑,“殿下精明于算计,孤若是想走谁敢留。”她看着他的侧颜,一字一句的道:“为了你,孤哪怕是放弃江山,自囚于此,又有何妨。” …… 景峰客栈 晨曦的日光渐渐撒下,透过窗棂打在床前。床上一绝美男子只着了一件白色亵衣,亵衣微散,那精致的锁骨,如玉的肌肤暴露在外,他侧卧在那里,静静地的看着躺在那里依然熟睡的美人。修长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她轻轻嘤咛了一声,他轻轻一笑,收回手,将被子为她掩好,翻身下床。 风栾华起身拢了拢衣襟,披了一件大氅,抬步缓慢的走了出去。 是的,走出去。 事实上早在一个月前在月国,为了早日康复,风栾华曾让君莫惜为他开过骨。他的腿骨中有碎骨,扎在骨缝中间,任它继续长下去恐是会真的废掉。 那日两人开了一晚上的棋,风栾华自始至终,下棋的手从未犹豫。到是君莫惜,输得一败涂地。 风栾华出了门,就见一身黑衣的日耀抱臂站在不远处。 清晨的客栈,楼上楼下尚未有人走动,偶有几声鸡鸣和鸟叫传来,整个客栈显得格外的静谧。风栾华走过去斜靠在栏杆上,听着日曜汇报着昨晚的情况。 “殿下,人已经安全送到瑾风别院。” “恩,昨晚的那些人在哪?”风栾华望着窗外,淡淡的道。 日曜随着凤栾华的视线看过去,正对上风栾华回转的视线,赶忙低头回道:“全部处理了,已经查清是薛家的人。” “是吗?”风栾华冷笑了一声,看着日曜缓缓的道:“薛家还没有能力去支配镜儿宫的人。” “那些人是镜儿宫……那…。”日曜扑通一下跪倒在风栾华面前,抱拳自责道:“殿下,属下愚笨竟未察觉是…。” “起来。”风栾华指尖微抬,将日曜扶了起来。 “将功赎罪,去把那些人送给白楠。” “那薛家…。” “既然薛家这么急着出头,那就先拿他开刀。” …… 我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浑身酸痛,想到昨晚,脸不禁红了红。 身侧的他还在熟睡,侧颜俊美无俦,我是不是该庆幸此生遇见了他,虽道路坎坷,可他终究在我身边,是我的夫君。 我凑过去,嗅着那股好闻的莲花香气,轻轻啃了啃他的唇。见他未醒,胆子大了起来,抬手撩开他的衣襟,枕在他的胸前,抬手逗弄着他的樱红。 “瑾儿,大早上你是在玩火么?” 我赶紧停手,抬眸看他,咯咯的笑起来。 屋内红烛帐暖,无限旖旎。 “大人……不好了……”一小厮慌慌张张推开门,大喊着冲了进来。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内的情形,就感觉一股劲力席卷而来,整个人被推出了屋子。 小厮楞楞的坐在地板上,不大一会就见一人推门而出。他就站在那,一身紫衣华服,面容俊美如神,神情清冷。 “慌慌张张闯进来做什么。” 小厮吓得一哆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解释道:“大……大人,小的是城主府新招的侍从,有人在城主府闹事,凤姑娘让小的来此找大人。” “竟有人闹事?莫不是又是四大家族的人?” 出了房门,就见他站在那小厮面前,一身紫衣,身姿修长。我微微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哼了一声。 那小厮不明所以,接着回应道:“是薛家的人,说是城主府抢了他们木材,来讨个说法。” “本想晚些日子收拾他们,没想到薛家竟送上门来。走,去看看。” 身后有人将我一把拉住,我回头一看,发现是风栾华,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冲那人问道:“你们城主现如今在哪?” “在……花街,凤姑娘已经派人去请了。”那小厮神情有些尴尬的道。 “那不急,我们去外面吃个早点,去那里看结尾就好。”还未等我回话,就被风栾华扯着出了客栈,徒留那位傻愣着原地的小厮。 “他去花街做什么?难不成是探听情报?”走着走着,我突然想起刚那个小厮的话,冲风栾华赶紧问道。 风栾华牵着我的手,慢悠悠的一边走着,一边解释道:“让他去那里一是掩人耳目,二就是打听打听最近城中趣事,也算不上什么情报。” “嗯”我点了点头,继续道:“白楠已经来了荒城,穆峰待在那里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可是,安瑾言就真的愿意为此放弃王位?” “不确定,但至少四大家族的事情不能让她插手。怎么了……”风栾华沉思了一会,淡淡的说着,见我停下来,不解的问道。 “别停,走两步我看看……” “……” 见他楞在那里没动,我板着脸走过去,弯下腰盯着他的腿,仰头问,“来说说,什么时候的事。” “近些时日。” …… 景峰客栈 “掌柜的,前日救我的那些人可还在?”蓝衣女子风尘仆仆而来,一边取下身上的大氅一边问着柜台里的掌柜。 掌柜一见来人,赶紧迎了上去,躬身道,“白大小姐找的人还在,只不过刚才似乎有什么事情,去城主府去了……” “城主府……”白烟嘴里喃喃,她今日本是来道谢的,看他们气质高贵想必出身不凡料想他们凡品定是看不上,正巧前几日刚得了一物,名唤冥蓝。冥蓝产自上镜国王都,据传冥蓝十年开花,十年结果。花和果皆为蓝色,果实周围有一层雾气环绕,若夜晚时分见那果子就会发现那雾气呈蓝色就如一团幽冥鬼火,因此取名冥蓝,此物有生肌活骨之效。 那日为她诊脉的紫衣男子,姿容胜美,气质高华,却生生坐了个轮椅。她想着若是能让他站起来,也算是报答了吧。 “阿烟。” 正想的出神,忽听身后有人唤她,白烟转过身去看,只见不远处站着一身青衣的苏家家主苏澈。 “阿烟,真的是你,你的伤…”苏澈见她回头看他,心中甚是欢喜,伸手欲拉她的手把把脉,不料却被她避开了。 “不劳家主费心,白烟告辞。” 白烟将大氅重新穿戴起来,招呼着身后的小厮道:“我们走。” “阿烟!”看着女子远去决绝的背影,苏澈想追上去的脚步,生生顿住。 “家主,家主…。” “恩”苏澈回过神来,转身问身后的掌柜道:“她今日来所为何事?” “白大小姐来找前天救她的那人,听说他们去了城主府,可能也赶去了吧!” ……。 城主府 一大清早,薛府的人就来敲开了城主府的大门。 “殷家,给爷滚出来!” 城主府新晋的那些小厮们,哪里见过这般阵势,推推搡搡推出来一个人,“你们是谁家的,敢在…敢在城主府上撒野!找殷家你们应该去殷府!” 那头子冷笑了一声,二话不说招呼人就冲了进去,刚进去。就被一人堵在了门口。 那女子一身红衣,容颜端庄秀美,正是凤莲。 “你们倒是冲啊,看看是我剑快,还是你们身子硬。” 凤莲拔剑横在胸前,飞快的使了个眼神招呼门口的的小厮去报信。那小厮也不敢含糊,赶紧跑去了。 要说这薛府此行的目的为何,哭笑不得的竟说是殷府抢了他们薛府的林子。而木材去哪了,当然是给城主府建房了,建房了怎么办,拆啊! “小莲儿,让他们拆。”话音刚落,就见亦是一身红衣的安玄烨出现在众人眼前,大方的朝他们挥了挥手。 那帮薛府的家丁,谁都没想到会如此的顺利,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赶紧躬身恭维道:“城主大人英明,既然大人都发话了,那小的们就恭敬不如从命。” 看了看周围的人,怒道:“还愣着做什么,拆啊!” 半个月以来,城主府几乎变了个样子,安玄烨亲自画了图纸给了殷家,殷家动作也快,第二天就带着人来修葺。单单唯独这正厅现如今还只是个木架子,那薛府的人像是之前测算好的似的,直奔正厅。 待我赶去之时,已经人去楼空,就连余下的木材也被搬了一空,我嘴角抽了抽,看着那悠闲的倚在门廊上的安玄烨,不语。 “你今日怎么由着他们搬?还有半个月就要除夕,这是明摆着不想让我们好过!”凤莲坐在台阶上,一脸郁郁。 “原来城里最近议论纷纷的那一行人是你们啊!”声音来处,竟是多日不见的白烟。 ☆、139:你愿不愿意娶我? “原来城里最近议论纷纷的那一行人是你们啊!”声音来处,竟是多日不见的白烟。 “你怎么来了,伤好了?”我凑过去,问了问。 她盯着风栾华看了半晌,笑了笑,“无碍了,当日还需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今日携了冥蓝前来,本想治一治这位公子的腿疾,现在看来,许是不用了。” “在下多谢白姑娘好意。”风栾华走过来,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城主府之危,或许苏家帮得上忙。” 众人纷纷抬头去看,就见苏家家主苏澈自远处走来,此人一身青衣温润如玉,身似修竹,风姿绰绰。 苏澈径直走向安玄烨,站在他身边,笑道:“我苏家虽然称不上雄霸一方,但在这荒城中还算的是说的上话的。若有需,城主大人尽管开口。” 此番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苏澈这般说,明理是帮忙,实则是投诚。四大家族薛家已经为敌,白家和宁家尚未表态,苏家的投诚可谓是如虎添翼。 “此事我已有对策。来,进屋说。”安玄烨难得凛了凛了神色,正色道。 众人进了屋,或坐或站找地方歇了下来,屋内生了火,渐渐地暖和起来。 “你且说来听听。”风栾华抱臂靠在一旁,略有好奇的道。 “按照律法苏家每年要交多少税?”安玄烨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算盘,纤长的手指拨弄着上面的珠子问苏澈。 “荒城未有城主,近些年从未交过……”苏澈摇了摇头道。 “白家到是交过一些,不过不多一年也就几千两银子而已。”白烟站在炉子跟前一边说着一边拨弄着里面的碳火。 “你不会是想……”我倒了杯茶水,突然想到。如果让薛家补齐税款…… 他点了点头,手指快速的拨弄着算盘上的珠子。 “一年就按五千两,三年就是一万五千两……” “你准备怎么做?”凤莲拖着腮问他。 “我记得好像城主府离薛家仅有一条街之隔,薛府里面珍宝无数,府内亭台楼阁更是修葺的极美,我们不如把它圈进来如何?” …… 于此同时 白家 “主子,您盯着这……这些尸体看什么呢?”今日一早,天趣跨进这沁楠院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本幽静的小院内堆满了尸体,数了数,发现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正是昨夜派去协助薛府的杀手。今日在这里发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身份暴露了,对方已经猜到昨夜的事情不是薛府而是他们白府了。 白楠自打出门,就靠在门口的柱子上看着尸体出神,直到天趣唤他,才淡淡的哦了一声。 “这位殿下是来示警的吗?真是好笑。”抬头看了看天趣,问道:“近些时日可有查到柳衍的下落?” 天趣掩着鼻子,小心翼翼的跳过那些尸体,左看看右瞧瞧,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踩了上去。他飞快的来到白楠身边,拍着胸脯,回道:“自那晚失手之后,柳衍就没在荒城中出现过,莫不是离开了荒城?” 白楠默默的走下台阶,踢了踢那些尸体,“他出不了荒城,继续派人找。” “是。” “安瑾言最近在干什么?”白楠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问道。 天趣想了想,回应道:“听闻最近身体不适,卧床了许久,朝中冼夫人在把持着。” 白楠冷哼了一声,一边转动着手中的红色玛瑙戒指一边道:“我看未必她会在皇宫,毕竟当初柳衍差一点就成了王夫。很好,四大家族这趟浑水来的人越多,就越好玩,不是吗?”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从门外跑到白楠近前,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就垂手立在一旁。 白楠的脸色变了变,“他苏家不仁,别怪我不义。” “何事?竟动这么大的怒气?”天趣不解的开口。 “四大家族,苏家倒戈于城主府。宁府又一向与苏家交好,薛府一倒,我白家到时岂不是成了下一个薛府!苏澈!”招呼那名小厮上前,“你去一趟苏府,就说白家欲与他苏府联姻,他苏澈若是想娶白烟,就拿着他的苏府入赘我们白家!” 待那小厮走后,天趣摸着脑袋问道:“这苏家家主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会愿意?” “此事由不得他。那个消息一出,你说他会怎么做?” …… 这边众人在城主府讨论着怎么拔掉薛府,而另一边白楠让人散播的消息已经一传十十传百。 “你们听说没,卧玉院今天有人竟然点了夙离公子牌子!”站在城主府外的石头墩前几个人凑在一起议论着。其中一人一听见是夙离公子立刻嘘了一声,左瞧瞧右看看,狠狠地拍了那人一把,“嘘,你们小声点,夙离公子也是你们能叫的?听说知晓夙离公子的人都死了!” “你快说说,这人还是个禁忌不成?” 那人点了点头,“你们还别说,这事情还真是个禁忌,我亲戚是苏府的人,这才知道些内幕。这夙离公子其实是现在苏家的家主苏澈!” 正在出府的一行人好巧不巧的听见了这一番话,苏澈脸色淡然,只是头微微看向那里,不语。白烟脸色有些发白,朝那几个人的方向踱了两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小心翼翼的回头望了望苏澈。 安玄烨朝一旁的小厮点了点头,那小厮会意后赶忙跑过去,将那些人驱赶走。 “有些人就喜欢无聊拿一些事情当谈资。苏公子不用放在心上。”安玄烨笑着道。 苏澈看了看白烟,嘴角扯了一抹笑意,“城主说哪里话,苏某又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今日府里还有事情,就不叨扰了。” 苏澈和白烟相继离开,我靠在城主府的栏杆上,想着门口听到的那些话。 卧玉院很明显是个青楼的名字。那些人说有人点了夙离公子的牌子,那夙离公子岂不是……小倌?苏家家主为何会放下身份去当个小倌? 思前想后想不通,我抬手在空中打了个手势。 “宫主,有何事吩咐?” 我端了端下巴,看着月蚀突然有了一个好的想法。 “月蚀,你有事没事多去歆夜面前晃悠几下,兴许他还能想起个一星半点。” “宫主,尊主他明显是被灌了药才导致失忆的,没有解药,就算晃个七八百遍估计也不会想起什么。” 我叹了口气,朝月蚀招了招手,“来来,你去查一件事,关于苏府的,总觉得白烟跟苏澈之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从远处回廊内走来一道明紫色的人影,月蚀看了看来者,回道:“属下这就去办,宫主,姑爷来了。” “姑爷?”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不免估疑的呢喃了一声,抬眼一看,月蚀已经不在身前。转头寻找的同时,到是看见了风栾华。 “还在想刚才那件事?”风栾华慢慢走来,靠在栏杆上偏头看着我。 我点点头,问道:“你还记得我们救白烟那天吗?” “记得。” “那天我们本意留她住下,可她发现是景峰客栈之后,立刻就要求送她离开。感觉白烟是不想让苏家知晓。今日那几个人在门外嚼舌根子,苏澈到是脸色如常,白烟却是有些冲动了。我们来这荒城已经半个月有余,却并未听见关于她们两人什么谣言,此时这事出来,看来应该是个禁忌被有人拿出来当了导火索。”说了这么一大堆条理清楚话出来,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心中不免窃喜了一番,作势偷偷瞄了他一眼。看来跟着他时间长了,脑子也变得灵光了。 “为夫不介意夫人大大方方的看的。”此话一出,脸瞬间红透了半边天。他能不能不说大实话! 既然被发现了,也就大大方方盯着他那张俊脸看了又看,“你说我刚才说的对不对?” “说的不错,那你猜猜看,这特别无聊拿这来散步消息的人是谁?” 无聊……别人恐怕是精心布置的局却被他当成无聊……莫非 “老实说,你是不是知道她们之前的事?”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风栾华笑了笑,转身就走。 “喂喂喂!你别走啊,你倒是告诉我啊,你知不知道吊别人胃口是不道德的!”待我反应过来,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我拍了拍头,追了上去,扯住了他的袖子不松手。 忽然间身子一轻,他已经打横将我抱起,惊呼着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脖子。 “你干嘛去?” “带你看真相。” “……” 真的假的,这时候还能有真相给她看吗?她满脸不信的埋在他怀中,闻着他身上那股子好闻的莲香。 …… 荒城苏府 苏澈从城主府出来,径直回了苏府,这脚刚迈进院子,就见他家的管家急匆匆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家……家主。” 苏澈拦住他,皱着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家主,白家的人来提亲了。” “提亲?”苏澈突然想到在城主府外听到的一切,保不准就是他们白府的人弄出来的。冷哼了一声,踱步入内。 “澈……”苏澈刚进门,就听见身后有一气喘吁吁的声音唤他。他转身去看,不知何时一身湖蓝色衣衫的白烟扶着门站在他身后。 “你来做什么?”苏澈淡淡的问道。 白烟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两步,怕是惊扰了他般,停到离他老远的地方,“我不知道楠弟竟派人来提亲,澈……不,家主,我知道你不愿,我这就去把人赶回去。” 见她再也不似当初那般毫无忌讳的讲话,这般疏远的喊他家主,自他们决裂以来,已经是第几次了,他记不清楚了。 他扯过她的手,止住了她向前跑的脚步。白烟惊愕的抽回手,向后退了两步,“我……我……” “走吧,一道看看。”他走到她身前,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好。” 府中大厅内此刻站着白府的管家,那管家见苏澈进来,满脸喜色的移了上去。待看到苏澈身后的白烟的时,脸色变了变。 “苏家主,恭喜恭喜。” 众人在各自座位坐下后,苏澈这才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听闻白管家是来说亲的?” 白府管家撇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白烟,回道:“正是,在下今日来就是给我们家小姐说亲的。” “不知白家准备让哪个小姐出嫁?” “这苏澈脑子坏掉了吧,白家现如今不就只有一个小姐,还就坐在他屋里头。”我扬起脸问一旁的风栾华。 “白家是只有一个小姐,但保不准是不是又送了一个像竹萃一样的假小姐。”他这句话答的轻飘飘的,却太毒了,一针见血。 苏澈这摆明了是拿这句话来羞辱白家让来路不明的竹萃当小姐的事情。 只见那白家管事讪讪一笑,“家主说笑了,白家大小姐除了白烟还能有谁。” 苏澈听了这话,估疑的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管家见他端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整个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讪讪的一笑。 可苦了同坐在一旁的白烟,低着头,咬着唇,见他这般反应,脸色瞬间白了白。 他……他还是没有原谅自己,他不愿娶,就如当初他执意离开一般,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从未爱过她吧。 “当初我们家小姐醉酒误把家主当成了小倌,失了家主颜面,是我们白家的过错。可家主也占了我家小姐的身子,并且向我们隐瞒了身份,不但没有负责,竟还要迎娶宁家小姐。家主这是要置我们家小姐于何地?” “够了!”坐在一旁的白烟拍着桌子站起身,打断了管家的质问。白烟脸色苍白,却依旧保持住笑,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定一步一步的走向他。这短短的距离,在白烟看来,却是极为漫长的,她不想,她不想为难他。可她,当真爱惨了他。她至今依旧记得那日她推开门的那刹那间她的心中的惊艳。那一夜她未曾后悔过。 “什么也不用说了。”顿了顿,白烟抬眸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苏澈,我只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娶我?” “娶。”就在白烟失望的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苏澈却坚定的开口。 眼眸中似是灰暗的灯又重新亮起,白烟冲他笑了,“好,我等你。” 说完,转身离开了苏府。身后的两个人或许不知道,就在白烟转身的那一刹那,她如释重负后,那明媚的笑颜。 “你们家公子会这么简单的让澈娶了阿烟吗?”苏澈轻轻笑了笑,偏头问管家。 “我们家公子说,家主若是想娶小姐,就拿整个苏家做聘礼。” 苏澈抬头望了望自家屋子,笑了,“唔,虽说白楠胃口的确大了点,不过澈到是愿意拿整个苏家做陪嫁送给阿烟。” “玉琅,苏澈就这么……这么答应了?”我不敢置信的指着下面的苏澈仰头问风栾华。 风栾华勾唇笑了笑,揉着我头顶的头发,笑道:“那你觉得苏澈该怎么做?” 我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道:“最起码他也需要讨价还价一下吧,万一哪天白烟不要他了,他难不成要睡大街吗?”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头问他,“若是你,你会同意吗?” “就算是拿这天下给夫人做聘,又有何妨。”他揽过我,笑道:“夫人何时嫁我?” 脸瞬间红了红,想当初,那场婚礼,十里铺红。那时的她尚不知她爱的究竟是谁,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悠悠晃晃了一路。 我搂过他的脖子,仰着脸轻答:“我们回家,我嫁你。” 回家,是啊,回家。 “唔,看来动作是要快点了。” ------题外话------ 卿卿新文《娇妻难宠之狂妃纨绔》正在首页热门推荐处首推,大家可以去支持一下~ ☆、140:我等着你叫我姐夫 薛府 薛家家主薛岐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管家给他说今日打劫城主府的事情。 “好好好,办的不错。”薛岐连说了好几个好,整张脸都笑开了花,“还想办宴会,就需要让他知道这荒城中谁最大。” “哟,本城主一直以为这荒城中我最大的。” 听见这话薛岐一脸惊愕的站起身,指着正迈步走进一身红衣的安玄烨,抖抖索索的问道:“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安玄烨痴痴的一笑,“薛家主是不是老糊涂了,本城主想去哪里当然就去哪里了。况且今日本城主还是来讨债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薛岐一脸不解的问道。 就在这时薛家两位少爷甚至那竹萃都闻声而来。 “你是谁啊,竟然敢擅闯薛府!”那薛浩一进门就冲着安玄烨呵斥着。那气焰高涨,比薛岐还目中无人。 安玄烨挑了挑眉,细细打量了他们一番。突然想到面前这个趾高气昂的小子就是那日娶了白家逐出府小姐的那位薛浩。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那个娶了来路不明的女子的薛家公子。本城主跟你父亲在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安玄烨凛了凛神色,冷冷的看着他,怒呵道。 “你……” “够了!”薛岐一看情况不妙立刻出言阻止。 看着安玄烨稍微客气了一些:“那不知城主此来何事?” “奉圣主令前来征税,加上前两年薛府亏欠的税款,薛府理应上交四千五百万两,黄金。” 薛岐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哈哈笑了起来,“城主若是说王令或许我还会相信,圣主令,怎么可能?” “哦?这么说,薛大人是不信喽?本城主若是拿出令牌,薛大人怎么办?”安玄烨好笑的撇了一眼薛岐,抱臂站在一旁,凉凉的道。 薛岐一愣,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到不像在说谎。最近那栖水行宫中的事情早就传遍了琼州大陆,他也多多少少打听到一些消息。那一直被月国追杀的大皇子凤池不仅不是孽种还是他们四国的领主,北望崆绯谷的圣主殿下。凤陵已经传位给了这位殿下,这位殿下现如今应该已经回了月国筹备登基大典的事情,哪有闲心管这档子事情。想了办晌,心下稍定,轻咳了咳。 “我薛府自是不敢违背圣主令。您若是能拿出圣主令,就让大伙见识见识。若是您拿不出,那就别怪薛某人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只听“啪”一声,一张墨玉色的令牌就被安玄烨拍在薛岐脸上。 薛岐吓了一跳,伸手去接,拿起来一看,那墨玉色的牌子质地精良,正反面的镂空格外的精致。尤其是令牌反面那雕琢的纹饰,细细看来,竟是一朵墨玉色的莲花。 众人皆知,北望圣主风栾华身负‘化莲''。玉指轻抬,素手轻捻白莲一朵。所经之处,莲香弥漫,白莲遍地,这莲花就是他的标志。薛岐脸色白了白,“你从哪里随便搞了一个令牌?” “随便搞的?那薛大人现在要不要去跟殿下见上一面呐,他就在景峰客栈,想见大人很久了呢。”安玄烨轻啐了一口,鄙夷的看着薛岐就像看着一条死狗。不耐烦的朝身后的手下挥了挥手。 薛岐拉着薛浩再也不敢出声阻拦,眼睁睁的看着安玄烨如打劫一般几乎搬空了他整座薛府。 “你们这都是干什么?”竹萃好不容易攀上了薛家,她可不能看着薛家倒台,看着他们搬东西,不满的出口。 薛浩赶紧上去拉着她站在了一旁,冲她耳边说了几句,竹萃到是安静了。 而竹萃很快捕捉到了薛浩冲她说的话中的关键词。圣主令,风栾华? 很快,全城的人都知晓了薛家倒台的消息。这消息成了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有甚者说那竹萃就是个不详的女人,她刚嫁进薛家,薛家就遭了此变故,应当将她逐出去的说法等等…… …… 经此一变,城主安玄烨的声望在荒城瞬间提高。来荒城不出半个月,就用雷霆的手段惩治了薛府。薛家平日里的种种恶行也被拿到台面上说了起来。不到三天,薛岐就因为顶不住舆论的压力,带着人连夜逃离了荒城。 …… 城主府 “来,干杯,恭喜我们的城主大人成功干掉薛家。” 我站起身,端起桌上酒杯,笑盈盈的看着半靠在椅子上的安玄烨。 一身红衣妖娆似火,金冠束发,少了往日的慵懒与散漫多了几分久居上位者的威严。那双眸子熠熠生辉,看得出他其实也跟寻常男子一样,是个有野心的男人。 他抬头望着我的眼神似乎有哪里不用了,带着些许炙热。也许是我看错了,再看过去他又成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哪里受得住夜姑娘的敬酒,若不是你们帮忙,玄烨也不会如此顺利。该我和阿莲敬你们才对。” 安玄烨望向身边的一直看着他的凤莲,想起了那日风栾华的话来。 他说,“如今药性已解,怕是你已经想起从前。我在奉城第一次见你之时就知道你喜欢雨儿。但再你失忆的时候莲儿为你付出甚多,我不希望你会负她。你理清好你心里的感情,再来找我罢。” “就算我喜欢雨儿,你也不会让给我不是吗?与其找一个永远都不会属于我的女子,倒不如找一个爱我至深的人。我还等着殿下回头叫我姐夫,这姐夫我当定了。” 风栾华弯了弯眉宇,上上下下打量了安玄烨一番,淡淡的道:“想让本座叫你姐夫也不是不可以。最起码本座目前是不会让莲儿嫁给一个穷光蛋的。” 要说起这白家大小姐白烟和苏家主苏澈的这档子事情就要从一年前的那场醉酒说起。 这天白烟收到白楠的信,信上说,让她离薛浩远一点,说他心思不纯,怕她出了点什么事情。 白烟不以为然,随手将它摔在桌上。薛浩对她的确心思不纯,当晚就邀了白烟去喝酒。这么多年,薛浩自认为自己表现的已经够明显的了,可这位大小姐就是对他没意思。到是那位二小姐,每次在他去的时候都会献殷勤。男人都有挑战的**,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更何况是征服女人。 他想着只要人成了他的,感情嘛可以慢慢磨出来的。打定主意当晚就邀请了白烟来府上吃酒。 白烟浑然没在意薛浩那些花花肠子,酒过三巡,白烟身体里像一团火,烧的她很不舒服,起身就要告辞。薛浩哪里肯放过这么大好的时机,赶紧上前劝阻。但他没想到的是,平时文静的败家大小姐,竟然也是个练家子,一旦喝醉就摇身一变成了女汉子。两脚就将薛浩踹到了地上。 踹昏了薛浩,还不忘弯腰道歉。 离开了薛府,白烟脑子已成了一桶浆糊,再浑然不清楚的情况下,被拉进了卧玉院。 卧玉院是这荒城中最大的窑子,因着镜国女王执政的缘故,民风也比较开放,一些贵族的女子也喜好在家豢养一些小倌。卧玉院就此抓住了商机,院里不仅有美艳无双的舞娘,还有姿容艳丽的小倌。 白烟被人拉进了卧玉院,尚有一丝清明的脑子告诉她,她现在很热,她很想很想抱一个冰块在怀里。余光中似乎看见了一个白色的物体,应该是冰块,白烟脑子中如是想着。三步并做两步,朝那处扑了过去。 她最先抓住了他的手,入手滑腻冰凉,白烟舒服的轻哼了一声,更加确信自己手中抓住的的确是个冰块无疑。 最悲催的要数那位‘冰块''了,冰块兄正是绯闻男主角苏家家主苏澈。苏澈这晚来卧玉院完全是因为工作。刚将那一帮子人送走,正准备整整回家。突然,一女子似饿狼一般抱了他满怀。他以为是这楼中女子,正准备推开她。谁料她力道大的惊奇,竟然将他打横抱了起来,踹了门进了屋。这回换成了苏澈蒙了,从小到大,他头一次被一个女人抱在怀里,而他竟然不是特别讨厌这个怀抱。他想知道她究竟是谁?竟敢如此的大胆。 就这样在两个人脑子都不清楚的情况下,白烟成功的抱着她的大冰块进了屋。 “喂喂喂,你看着点,前面是桌子。” “哦” 咚咚两声,差点没把苏澈撞傻,这女人从进屋开始,抱着他就是各种撞,先是撞了墙,紧接着撞了椅子,又撞了桌子,最后撞了床。撞就撞了呗,可问题是,撞趴下之后,这女人还没有丢开他的意思,死死的抱着他不动手。她是不是存心的,苏澈已经可以想象的到,他明天身上一定一块青一块紫的。 他想看她长什么样子,奈何这女人不知抽了什么疯,将他头朝下抱着,他只能看见乌漆墨黑的地,什么都看不到。 白烟哪里知道自己怀中的是个人而不是个物体。 将人摔在床上后,白烟脑子中仅剩的意识就是她应该到家了,到她卧室了。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脱衣服抱着冰块睡觉。 苏澈被摔在床上,摔得他七荤八素的。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那女子似乎脱得只剩下亵衣就靠了过来。 苏澈大怒,莫非真是这楼中女子不知廉耻竟然企图用这种方式爬上他的床吗? 他一把推开她,竟听见她在嘤嘤嘤的假哭。 他站起身,心中不知为何竟生出些许怜悯之意,好奇心驱使着他想要看清这女子的容貌。 他走过去,蹲在她身旁。这一看不要紧,紧紧是这一眼,误了终生。 苏澈万般没有想到,这女子竟然是白家的大小姐白烟。 再他的印象中,她往日并不是如此的。可苏澈忽略的一点是,现在白大小姐的脑子就是一桶浆糊,哪里还懂得矜持是个什么鬼东西。 苏澈对这等女子极为厌恶,转身就走。身后她还跪坐在那里嘤嘤嘤的假哭,似是一只无辜的小兽一般,他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着。 她似是极不舒服的轻哼了一声,他拉开门,转头看了她最后一眼,砰的一声把门关了上去。 “别走……” 这是苏澈在关上门的那刹那最后听到的几个字。 “苏公子不多待会吗?我们姣儿姑娘等了公子好久呢?”妈妈看着苏澈下了楼,抖着手中的帕子迎了上去。 苏澈轻嗯了一声,踱步出了卧玉院。 别走……别走,别走…… 自打苏澈出了卧玉院的楼脑中不断回想的就是这句话,似是一句魔咒一般挥之不去。 “家主你终于出来了,刚才薛府的人派人来问白小姐的去处。” 薛家?苏澈冷静下来,细细回想了一番,自打他见到了白烟之后的场景和白烟的反常,莫非被人下药了不成? 苏澈想到这里也不敢细想下去,匆匆交待了两句,就折返回了卧玉院。 “唉,苏公子怎么回来了?可是又想起了我们家姣儿不成?” 苏澈挥开她,快步踱步上了楼,脚步声声顿在门口,手扶着门。他不知道这扇门后面现在是什么样的场景,他好怕看见…… 屋中白烟蜷缩在床上,药性在一点点侵蚀她的意志。她不知道的是,薛浩给她下的药极为烈,一旦没有行房,服药之人就会爆体而亡。 就在她绝望的闭上眼睛的那刹那,门砰的一声开了,一束光投射进来,刺的她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从外面进来了个人,是谁?是谁在喊她?是谁救了她? 接下来免不了一场天雷勾地火。就这样两个人阴差阳错的相识,以这么蹩脚的方式。 …… “后来呢?”躺在他怀中,把玩着他垂下来的秀发,十分不满他停下来的地方,令我不禁着急的开口。 风栾华低头看着怀中的人着急的模样,笑了笑,一脸期待的问道:“瑾儿那么聪明,倒不如猜猜她们接下来会如何?” “你又开始卖关子了。不过猜猜也无妨,毕竟我那么聪明。”我看着天,兴致盎然的继续道:“依白烟的性子,醒了一定会让苏澈负责,而且绝对是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走的态度。” “唔,看来瑾儿还挺了解白烟,不过对了一半。” “快说快说!” …… 第二天,两人相继醒了过来。我们白大小姐只是愣了一下就接受了现实。在看清面前的人是个大帅哥后,就更淡定了。 穿戴好,从身上摸出一枚白色玉佩就丢给了一旁的苏澈,不等苏澈询问,就开口道:“这卧玉院的小倌什么时候有个这么漂亮的了。 你拿了我的玉佩以后就是我白烟的人。我必须对你负责,唔,这样吧你记住,以后除了我不准接其他客人。” 小倌?接客?苏澈拿着那块玉佩丢也不是,留也不是。 白烟见他没有说话,就当是他默认了,继续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姐叫我夙离就好。”他的身份也还不能暴露,而她的恐怕也不希望此事泄露出去吧。那就这样吧。 可苏澈不知道的是,白烟的执着。 白烟就因为这个名字找了他整整一个月。把荒城搞的天翻地覆人尽皆知。 无奈,苏澈只得以夙离公子的身份再次出现在卧玉院。 另苏澈没有想到的是,白烟第二次见面竟是二话不说就将他直接虏进了她的私宅。 那是苏澈第一次进白烟的私宅,据说这座宅子是白楠送给她的。挑了荒城最美的地方,他至今还记得她带他进府时的那股子欢雀。 古有汉武帝金屋藏娇,风华无限。现如今自己倒也成了这美人,被藏了一次。 ☆、141: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古有汉武帝金屋藏娇,风华无限。现如今自己倒也成了这美人,被藏了一次。苏澈坐在屋子内不禁感叹的想着。他堂堂四大世家的家主何曾被人当成过小倌,这让苏澈顿时感觉到十分的新鲜,也不急着拆穿这拙劣的谎言,心安理得的被白烟好吃好喝的供着。 他们划船,放河灯,踏青,赏月对饮,似乎是抛弃了所有世俗,抛却了忧愁,那一段时间苏澈现下回想起来觉得竟是他走过的漫漫寂寥的岁月中最欢乐的时光,她的身影似是一抹亮色,让他在世家大族单调无味的倾轧中脱身出来也沾染了红尘的气息。 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像那冲天而上的烟火,美而绚烂,却很快消失在天际。就在一年后的一天,白烟端着琉璃杯盏推门而入的,眼前看到的确是屋内的一片狼藉还有地上的一片鲜血。而那如修竹一般挺拔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了。白烟疯狂的满城寻找,得到的所有消息都是夙离公子死掉的消息。 他死了,她似乎什么都没抓住,什么都没留下,甚至就连他的尸首都找不到,一夜之间似乎这世间再无夙离公子的踪迹。 不久,宁府的小姐宁岚邀她在景峰客栈一叙,她本是不想出去的,奈何宁岚央求了她好久,只得应了她。 宁岚见了她,见她神色郁郁,劝了几句,便高兴的拉着她激动的道:“白烟姐姐,你知道吗?我要嫁给澈哥哥了。” 白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面子上恭维的道了句恭喜。在她印象中她似乎并不记得苏家那位年轻的家主究竟长什么样子,只听得外人皆说他极为有魄力,上位不久就将一个偌大的苏家打理的井井有条,颇有要取代白家成为这荒城四大世家之首的样子。 这宁府嫡出的小姐嫁给了苏家的家主倒也是个极佳的选择,不过这些她都不会在意。 “岚儿,你说你今天要请谁来?”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个声音,只是一个声音便让白烟浑身一颤,猛地站起身。随后她便看见一男子一容颜俊美的男子翩然而来。 “就是这位,白家的大小姐白烟。烟姐姐,这位就是我未来的夫君,苏家家主苏澈。是吧,澈哥哥。”宁岚亲昵的挽过他的胳膊,笑意盈盈的看过来。她没看到的是,苏澈待看见来人后眼底一瞬间的慌乱。 白烟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子,他一身华贵的藏青色袍子,腰间玉佩铃铛,那般清贵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小倌的样子。她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身子竟有些踉跄。这边宁岚刚说完,白烟再次抬起头,眸中看他的时候多了几分冷意。她福了福身子朝他一礼,微笑,“白烟见过苏家主。”顿了顿又朝一旁的宁岚开口道:“岚儿,我想起来我府里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二位了。”没等宁岚回话便起身离开。 苏澈在她走过他身旁的时候抬手想要拉住她,却不想她似乎有所察觉,轻巧的避开了他。 她们两人每次见面似乎都是那般的蹩脚,白烟自嘲的想着,可就在她离去的那刹那,眼泪却不争气的留了下来。他和她或许此生再也不会相见,看来她的阿离当真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 他们二人的故事就如那茶楼里的话本子一般缠绵曲折却又伤情至此。难怪当初白烟再听到景峰客栈的时候会那般嫌恶。她如今在他面前礼仪周全,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 她不知道苏澈是不是真心的喜欢她,可从玉琅的话语中依稀可以听得的就是,白烟爱他,她甚至连他们的后路都想好了,甘愿为他抛却世俗的鄙夷嫁给一个小倌为妻,可最后到底没能如愿。 宁府 “爹爹,你刚说什么,女儿….女儿不太明白。”宁府的小姐宁岚站在宁府的书房内,看着刚刚说完话的爹爹,不解的开口问道。 宁府家主宁禄一脸怒气的拍桌而起,冷哼了一声,“你口口声声的说已经抓住了他的心,现在这又是什么!你的未婚夫,苏家家主苏澈明日便要迎娶白家的大小姐白烟! 宁岚那张娇美可爱的脸瞬间苍白失了血色,踉跄着退后了数步,摇着头,惨笑道:“这不可能,爹爹是不是在跟岚儿开玩笑。” 宁岚死死的盯着宁禄的眼睛,似乎是想从他那双冷漠的带有怒气的眼睛中窥探到一丝一毫的笑意。但是,没有。宁岚恐惧的向后退了几步,踱步出门。 “站住,你要去哪里?”身后宁禄大声的冲她喊着。 “爹爹,我要去找澈哥哥问个清楚,我不信。”宁岚没有回头,她脑中现在只想去见他的澈哥哥。 “混账!”身后传来宁禄的脚步声,宁岚走的更快了些,她甚至听见爹爹找了府上的家丁来拦她。 “爹爹岚儿求你。”被膀大腰粗的家丁拉扯着,宁岚哭喊着瘫坐在地上。 宁禄神色缓和了几分,“岚儿,听爹爹的话,爹爹再给你找个比他更好的。” 话落朝那家丁挥了挥手,“带小姐回屋里,没我的允许,不许她出房门半步。” 宁禄看着他们的背影,还有女儿哭的梨花带雨的面容,握了握拳,愤恨的道:“苏家竟负我宁家如此,那便别怪我宁家无情!” 一旁的管家见主子愁眉不展,走上前去问道:“家主准备怎么做?” “哼,今日天色已晚,明日随我去城主府!” “是。” …… 从苏府出来,难得清闲下来,便拉着风栾华在这荒城中逛了起来。 这镜国荒城不似月国的奉城亭台楼阁的雕梁画栋,也不似琉国那如置身于江南水榭般的静谧,这镜国的荒城热闹非凡,周围的商贩叫卖声络绎不绝,寻常的百姓可以拿一些物品去交换所需,这等等价的物物交换竟还能在这荒城中得以一观着实不易。 走在荒城的街道上到处可见到摊位,那些摊位上卖的物品的品质竟毫不逊色于那些店铺内的物品,足以看出来这荒城之中的人富足的生活。不时可以看见捕快在街道上来回巡逻,以便能够即使的防止一些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 “敢问公子姓甚名谁?可有婚配?”来这荒城半个月第一次被荒城中的女子的开放吓到。就比如现在,两个衣着光鲜的贵妇人光明正大的拦了他们的去路。 我眯了眯眼睛,抱臂站在一旁。 那两个人见面前的美人不说话,这才从美色中缓过神来,注意到旁边一个大危险。一女子走上前两步,有些危险的道:“你跟他有关系吗?” 我撇了一眼风栾华,一脸无辜恐惧的摇了摇头,“你们想干嘛,我……我跟他没关系的。” 表面上这么说着,心里却骂了风栾华千万遍。长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就是个祸害!下次出门绝对要让他带个面纱出来!不过看见他难得被人调戏心中顿时玩心大起。想着就往后退了几步,更让那两个贵妇觉得他们二人毫无关系。 两个美妇嗤了一声,轻移莲步靠了上去,其中一个竟大胆的扯上了他的袖子! 我死死的盯着他,却见他依旧笑的欢畅,毫不在意那扯着自己袖子的手,到是与那二人攀谈起来。 “一看二位夫人就发现二位夫人贵不可言,相比定是出身名府大家。” 我握了握拳,眯着眼看着他,她怎么忘了,要说演戏谁能比的过风栾华!顿时发现那两个人是如此的碍眼,正想上前将她们拉开,却见月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旁,想了想,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便拉着月蚀朝身后的小巷中走去。 “我们可是宁府的人,公子好眼光。”风栾华朝她们淡淡的笑了笑,便抬起凤眸找寻起来那把他丢出去的女人。 这一看不要紧,那本应该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女人竟不见了踪影。 “公子若无事,不妨跟我们姐妹一起去逛逛。你看可好?” “好。”风栾华笑的欢快的应了她们。隐在暗处的日耀看到这一幕不由替自家夫人擦了一把汗,这模样分明是殿下发怒之前的征兆,转眸又瞅了瞅那两个美妇似是看两个死人。 另一端,我拉着月蚀来了巷子中,完全不知道被无良的她丢在一旁的风栾华现在的模样。 “月蚀,怎么了?” 月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我,我有些不解的拆开来看。 “哼,这薛家被赶出去了还不老实,竟想着见我?他们不是应该见安玄烨那厮嘛!” 我皱了皱眉,将信塞进怀里,“走,随我去趟景峰客栈,我到要看看他们在耍什么花招。” 出了巷子来到那条街上,那里哪里还有那抹亮丽的紫色的身影。询问了旁边的摊贩,才晓得风栾华那厮竟然真敢搂着那两个美妇离开! “走,我们先去景峰客栈。” …… 薛家父子携竹萃推门而入就瞬间感觉到景峰客栈天字二号房间内冷嗖嗖的。那高坐上的女子一身白衣,容颜倾城,只是那眼底的冷意是怎么回事?在他们这几日派人的调查中,此女子平日待人和蔼可亲就一副小姑娘家的模样,是那一行人中最好对付的一个,却也是跟那位殿下走的最近的一个。 “说吧,你们有什么事?”我不耐烦的看着下面的三人不悦的道。 薛岐到是分外恭敬的朝我行了一礼,虔诚的道:“还请夜姑娘原谅我薛家前些日的冒犯。毕竟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我挑了挑眉,有些好笑的道:“哦?不是薛家难不成是苏宁两家?或者是白家?” “夜姑娘神算,正是王夫吩咐我们做的,此事还希望夜姑娘能如实的告知殿下。”听见这句话总算是明白薛家今日冒着风险来见我的原因。自打风栾华的身份天下大白了之后,什么人都想着能见上一见这天下之尊。这厮还从来不知道低调为何物,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荒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追着美人跑了连回月国登基都没顾得上。 听着薛岐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并不知道自己就是这祸水美人。 “你们放心本小姐一定会转达给城主大人的。” 薛岐一愣,赶紧摇头道:“不不不,小姐误会了,此殿下是崆绯谷的圣主殿下而不是城主大人。” 我佯装愣了愣,一脸错愕,“这位殿下我可见不到。这会子估计还在哪个美人窝里呢!” 这句话一点都不掺假,这厮这会恐怕真是搂着美人滚床单去了呢! 薛岐到是欢喜了好一阵子,看了看一旁的竹萃若有所思。办晌抬头回我道: “不妨事,薛府为殿下备了厚礼来谢罪。” 他的那些小心思哪里逃得过我的眼睛,我故作望了望四周,小声的瞅着薛岐神秘的道:“送礼物好啊,最近殿下似乎很喜欢美妇人。” …… 另一边风栾华左等右等不见那小妮子出来找他,精致的凤眸里再也没有笑意,冷的犹如三月飘雪。躺在床上的两个美妇远远的看着他,也不禁抖上了一抖。 “继续喊,本座让你们听了吗?”风栾华斜睨着那两个躺在床上搔首弄姿的女人,冷冷的出声。 “嗯……嗯,啊,公子您慢点。” 一个黑影闪身进了屋,附在那人耳边低语了一阵,也不知说了什么,那人精致的脸上竟然出现了笑意,虽说那个笑似乎并不怎么开心,有种无奈。 风栾华看了看那两个美妇,站起身,整了整衣袍,“走吧!去看看那个女人究竟送了本座什么好东西!” 不错,这正是我的杰作。欢天喜地的收了薛家的礼物,便将人打发了,亲自将礼物安排好,便派了月蚀去寻了日耀。我甚至能想到他见到礼物时的表情,绝对,绝对非常‘喜欢''! “人呢?” 远远的似乎是听见风栾华的声音,赶忙推月蚀出来,自己寻了一处隐蔽处躲了起来,只微微探了头出来,冷风嗖嗖的钻进脖子,我不禁瑟缩了一下。想换个地方,耳边却有了声响。 人未至,腰间环佩清脆便令人心悦,紧接着一抹绚丽的明紫出现在视线之内。一身明紫色云锦衣袍包裹着修长挺拔的身形。劲瘦的腰上缚有三指宽的银色回形腰带。垂坠的玉佩极为精致,相击所发出的声音如同奏出的一首优美的曲子。见月蚀朝他走来,微微停住脚步,精致的凤眸半眯,似有不悦的道:“你们家主子呢?” 月蚀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闪身退在一旁,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宫主……宫主在屋里等殿下。” 月蚀暗骂自己不争气,可不知道为何站在面前这个男人身边总会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竟让他说的结巴了起来。 “哦?是吗?”薄唇轻抿,眼神似有似无的撇了一眼屋子角落的位置,挑了挑眉道。 月蚀不敢再说,弓着身子不敢起身。 风栾华勾唇笑了笑,迈步走进了屋子。 刚才他扫了这边一眼,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还好是自己多虑了。朝月蚀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去把把风,她可不想大白天被人当成偷窥的人。找了一扇窗户,捅了一个洞,朝里面看去。 再说另一边风栾华推门而入,屋内却乌黑一片,他皱了皱眉,试探式的问道:“瑾儿?为什么不点灯?” 问了办晌却无人应答,便索性进了内屋想看看这女人究竟搞什么名堂。白帘为帐,隐隐约约似乎看见床上有个人影,身形玲珑曼妙。 他来到床前,正欲掀帘子一看究竟,一只手迅速的探出,趁他不注意,扯着他的袖子便将他扯进了帘幔。 虽正值冬季,隔着厚厚的衣料却也能感受得到身下那方柔软,“殿下,这礼物好吗?” “好。只要是瑾儿送的,本座都喜欢。”声音柔情似水,蜜意浓烈。 ☆、142:白首不离,生死不弃 “他……他不会真的没把持住,把……不好……”风栾华在自己面前怎么会自称本座!我暗骂了一声笨,懊恼的一拳砸向旁边的墙壁。 就在手将要碰到墙壁的那一刹那,突然被人拦住,那双如玉修长的大手反手一握,耳边响起那人幽幽的嗓音,“夫人真是狠心呐!” 我身子一僵,有种被抓个现行的尴尬,缓缓的转过头,身后果真是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夫君,这么巧啊,在这碰到你。你快来看,我刚才发现了一个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呢!”脸不红心不跳,我自认为我这慌扯得极好。 “哦?是吗?我看看。”他握着我的手不撒手,另一只手却揽过我的腰,他向前走着,逼得我不得不后退。直到墙壁的冰凉激的我一个机灵,这会风似乎刮得更冷了一些,不禁缩了缩脖子。 “这会子觉得冷了?刚才看你看的挺欢的,把我推给别人你很开心?”他凤眸有些危险的眯了眯,薄唇轻抿,凉凉的问。但我可以感觉到他的手从我的腰上移开,贴在我的后背上,隔开了我与墙壁那冰凉的触感。 我抽出手,踮起脚,一把搂过他的脖子,“我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你今天拐了那个美妇离开我心里就泛堵。” “你觉得那两个夫人很美?”他忽然问道。 我一愣,“长得还不错。”想了想觉得不对,这话题怎么偏了?我叉着腰,仰头不满的道:“喂喂,姓风的这不是重点好吗?” “你跟安玄烨待久了品味也差了,那么丑的女人也能跟美字沾边,太侮辱为夫的风华绝代了。你赶紧跟他绝交,让为夫好好教教你。” 我翻了个人白眼给他,“该绝交的是你好吗!什么时候跟他学的这么厚脸皮了!殿下,你不该这样的。” 镜国天合三年十二月十六日 这天天上飘了小雪,荒城万里铺红,从高处看去就似是一团火般浓烈。到时给这寒冷的冬季增添了颇为喜庆温暖的感觉。 今日,荒城原四大世家苏家的家主苏澈要迎娶白家的大小姐,上镜国王夫的亲妹白烟为妻。听闻王夫会亲自主持这场婚礼,并且大宴宾客,还有甚者说这场婚礼其实是白烟娶了苏澈,苏澈更是拿了整个苏家做了嫁妆。 不管怎样这件事最后的受益者总是白家。在苏府能见到宁府的人,这到是个奇怪的事,宁府本来跟苏府已经定了亲的,这突然的毁约竟不来找苏府讨个说法,就这样吃了口闷气,照常来参加婚礼来了,到是大度的很。 瞅了瞅天色,却不见新郎官出来,我隐隐觉得有些怪,仰头问风栾华,“不会有人看不惯他们这么顺利成亲,出来捣乱了吧!” 因为不想让人注意到我们,我们就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站着,风栾华自己到是找了一个好地方,慵懒的躺在了树干上。听到我问话,睁开那双半眯着的凤眸,“就是有那几个人不愿他们如意的。你看,来了!” “哪里?哪里?”我望了办晌也不见人。 “就说上面视线好,你不肯。”风栾华抬了抬袖子,一把将人提了上来,他揽着她的腰,指给她看。 却见一人从远处一路跑来,跑过回廊,跑过前厅,跑到一身花袍的白楠身边,“大事不好了,小姐被人掳了,姑爷接到消息也赶过去了!” 离得远看不太清白楠的表情,不过想想也知道,一定铁青。 他一把揪过那人衣领,厉声问道:“人在哪?” “在……在石峰崖。” …… 石峰崖 石峰崖在荒城外十几里的地方,那里地处偏僻,乱石嶙峋,崖壁陡峭。 此时石峰崖的崖顶之上站着两个皆着红色嫁衣的女子的身影。崖顶风极大,吹的人脸颊生疼。 从远处看去两人似是在谈心,走了近些才发现那其中一个女子正拿着刀架在另一个红衣女子的脖子上。 “烟姐姐,你为什么要抢了我的澈哥哥。”宁岚今日专门描摹了精致的妆容,她肌肤赛雪,朱唇涂抹的格外红润,容颜甜美可爱。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将她玲珑有致的曲线突显的极为好看。那嫁衣上用金色的绣线绣制了栩栩如生的蔟菊,这菊花听闻正是苏澈喜爱之物。可见其用心深刻。 而另一边的白烟同样是一身大红色嫁衣,但嫁衣的款式却截然不同。白烟的这身嫁衣纯红色,裙摆上未曾描摹任何一幅画,微敞的领口,露出她莹白精致的锁骨,只在她那抹胸的心脏处画了一朵精致的金菊。一朵含苞未放的金菊,就如同白烟一样,娇艳的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这朵菊花是苏澈亲手描绘的,他把它放在心口,他想让她知晓,他将她的那份心意收进了心中。 自己绣的再多,也抵不过心爱之人亲手绘制的一笔,这点上宁岚就比白烟差了一大截。 白烟面上从未露出胆怯来,她看着前方策马而来的身影笑了笑,“宁岚,他从来都是我的,你才是多余的那个人。” “不……不是这样的。”宁岚摇了摇头,死死的看着前面策马而来之人,缓缓的在她耳边低语:“如果我杀了你,那跟他成亲的人就只能是我。” 前方骑马而来之人正是苏澈,他勒紧缰绳,从马上一跃而下,“岚儿,你在做什么,还不把刀放下。” 看着他步步紧逼,宁岚便退边道:“澈哥哥,你说过要娶我的,你为何又要娶她?她不爱你的。” “我与阿烟相识早在你之前,甚至有了肌肤之亲,我爱她,当初若不是你父威胁与我,我怕真的是会舍弃苏家与她在一起。就算她不爱我,当是我的一厢情愿也罢。”苏澈见二人已经退到崖边,便不敢再向前。 “澈哥哥还是喜欢岚儿的对不对,岚儿知道自古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爹爹也是娶了三房夫人。就连,就连那位圣主殿下不也是娶了一个夫人又喜欢上了另一个人了吗!” 宁岚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巧不巧被匆匆赶来的人听了个正着。众人瞬间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听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皆愤恨的看着前面那个罪魁祸首。白楠冷冷的瞥向一旁随他同来的宁禄。 宁禄脸瞬间黑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自己的女儿有种有苦说不出来的感觉。都怪他平时太宠这个丫头了,夫人去世的早,平时自己在书房也从来不会避讳她什么,可谁知道她听了之后这时候拿出来说事。 “宁岚,你胡说什么呐!”宁禄看了一眼随后赶来的城主大人,赶紧制止她,生怕她再说出来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来,这么被一些人听了去,传到那位殿下耳朵里。 “本座的名声在外面已经这样不堪了吗?” 敢在他们这些人面前自成本座的人,除了北望的那位殿下不做他想。 近些年对这位传闻中的四国领主传言颇多,有人说他以一己之力将月国搞得险些灭国;还有人说他滥情,跟月国的司马皇后,还有暗夜山庄的小姐夜雨,还有暗秀宫宫主皆有一腿。 还有人说他野心颇大,或许本来就是想着要一统这天下,前些日子在栖水行宫的那一幕进而证实了这个想法。 不管怎么说,对于风栾华的评价各执一词,除了少量当事人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其他人皆好奇这个北望的圣主如今的月国帝君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声音一出,低沉清冷富有磁性,使这冬日的山顶更冷了一些,顿时使听的人一激灵。众人纷纷抬头朝那声音来的方向望去。 不多时,众人便瞧见凌空而来的两道身影,身后残影过处依稀还可以看见那朵朵透明的白莲花,最先看到的是身着一身明紫色衣诀的男子,他容颜俊美无俦,气质出尘,似是那九天之上的神诋降临。 他怀中还搂着一人,那人被包裹成了一个雪白色球,一身雪白色的狐裘,看不出身形,却可以看见那露在外面的容颜。一朵血色的桃花开在眉间,鼻梁高挺,朱唇红艳,肌肤赛雪,似是林中雪狐,那眼神聪慧灵动,趁着整张脸美艳无双,倾城之姿。 再看一旁的精心打扮过的宁岚还有白烟便觉得黯然失色了。就如同天上的星辰怎可同日月争辉一般。这两人站在一起是那般般配,似神仙眷侣。 我从他怀中退了出来,走到宁岚面前不远处,撇了一眼风栾华,啧了啧嘴,“宁大小姐你刚说的都是真的吗?唔,还娶了好几个,看来,殿下,你的名声已经恶名昭著了呢!” 宁岚握着刀的手颤了颤,她原以为澈哥哥就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子了,谁知道这段日子竟频频惊现美色,这位殿下更是俊美的不似人间。 风栾华嗤了一声,凉凉的撇了一眼宁岚,看向她怀中挟持的白烟的时候目光顿了顿,半晌,朝空中打了个手势。 一身黑衣的日曜瞬间出现在身侧,恭敬地跪在地上,听候他的吩咐。 “本座本来是不想管这些闲事的,但这些闲言碎语着实是污了本座的名声,本座怕自家夫人不高兴,今日便在这里让大家做个见证好了。”风栾华微微扫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那一身白衣的女子身上,精致的凤眸也显出了柔色。 就连白楠在内也在好奇这位殿下究竟在这里要做什么见证,现在不是做见证的时候好吗!万一宁岚的手一抖,白烟的命就没了,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 风栾华似是知道他所想,挥了挥袖子,那两个女子似是被定住一般,瞬间静止了一切动作,就连空中飘飞的雪,也在那一刻停止在空中。 “时间静止…”白楠喃喃出声,他的功力已经达到可以切断一方空间的时间了吗? 随后,日曜从怀中掏出来一个黑色的盒子,递给风栾华。风栾华将盒子接过,走到我面前,将那盒子递给我,我估疑的接过,搞不清楚风栾华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抬手就将盒子打开。 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我便愣住了,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风栾华,见他面色如常,似乎是早就下了决定。 众人见那女子神情有异,都好奇起来。在他们这个角度根本就看不见那盒子里究竟是什么。 “那里面是什么,那女人能惊恐成那样。” “不会是不要她了吧!这才让我们做个见证。” 众人众说纷纭,他们看不见不代表一些离得近的人看不见,比如说苏澈,比如说白楠,比如说我们亲爱的城主大人。 那盒子里究竟放着什么,放着一枚戒指,一枚金色的戒指。金色的莲花镶嵌其上,根茎盘旋形成一枚戒指的形状。那莲花的形状就跟夜雨脖子里挂的那个白色的莲花一模一样,栩栩如生。 古书记载,四国还未分裂之前,圣朝统治时期,莲花便为圣朝圣物,奉为国花,更是将之制成了一枚戒指,见佩戴者如见帝君亲临,权利如同帝君。后来圣朝隐退,这枚戒指百年以来就如每个帝国的玉玺一般,成了四国领主权利的象征。 这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多少人想了一辈子估计连小小的长吏都做不到,更别提一国的国君,甚至是四国的领主了。这么一个东西如今被这位殿下随意的拿了出来,摆在众人面前。 风栾华面色如常,一手取过那盒子中的戒指,一手握住我的手,将那枚戒指带到我的手上,神色郑重的一字一句朝着众人道:“两个月后本座将会在月国举行大婚,迎娶暗夜山庄小姐,暗秀宫宫主夜雨。本座今生今世只会娶她一人,白首不离,生死不弃。” 高贵如他,竟然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心似乎是被什么揪住,心痛如斯。 我跑过去,抱住他,仰头看他,“玉琅…。” “别说话。”他揽过我,附在我耳边低语,“如今为夫把所有的身家都给了夫人,夫人若抛弃了我,我可真的是要睡大街了呢!” 我脸红了红,一拳锤在他肚子上,愤恨的道:“没事,你可以去花楼卖脸。” 两人就这样丢下一帮目瞪口呆的人,扬长而去,哦,对了,殿下还没忘记解开那两个人的禁锢。 两人恍若从梦境中清醒一般,对周遭的事情一无所知。宁岚望了望四周也不见那身着明紫色衣诀的绝色男子,又望了望自己的爹爹,还有她的澈哥哥,他们脸上皆一脸震惊的表情是为何?她不解。 众人从刚才的事情中惊醒,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现下想来苏家拿整个苏家做陪嫁也不算什么了,人家殿下可是拿整个天下做了陪嫁的。 这件事在琼州大陆渐渐传开,很长一段时间到形成了一个风俗,男子若是想要表现自己非卿不娶,便把自己所有的家产作为陪嫁送给女方,已显示自己的对待爱情的忠贞不渝。这都是后话了。 苏澈见宁岚似乎在想什么东西出神了许久,一个跨步上前,就要将她手中的刀夺了过来。哪知宁岚回神的如此之快,不知她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硬是拖着白烟直直的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白烟双手快速的握住了宁岚的手腕,反手一扭,可哪知平时那文弱的宁家大小姐却是个跟白烟一般,是个会武的。当白烟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宁岚朝她诡异的一笑,在极快的速度之内抽出手,朝白烟后背拍了一掌。 ☆、143:婚礼变丧礼也不松手 就在这时,白烟双手快速的握住了宁岚的手腕,反手一扭,可哪知平时那文弱的宁家大小姐却是个跟白烟一般,是个会武的。当白烟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宁岚朝她诡异的一笑,在极快的速度之内抽出手,朝白烟后背拍了一掌。 另一边苏澈眼力也是极好的,发现不对,立刻扑了过去,却还是迟了一步,“阿烟!”一掌挥出打向了宁岚,另一只手就朝白烟抓去。 “烟姐!” “家主不要啊!” 宁岚被苏澈一掌打成重伤,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一般跌落在地,当即就喷了一口血出来。 宁岚看着那一同坠崖的二人,惨笑出声,“苏澈你真傻!” 白烟看着那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同坠落的身影,颇无奈的道:“真傻。” 苏澈伸手拉过她,将她搂紧怀里,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扯到自己身上,低低的在她耳边低语,“阿烟,我再不会丢开你,就算婚礼便丧礼我也再不会松手。” …… “后来呢?” 我趴在床上仰头看他,他坐起身,扯过衣架子上的明紫色衣袍穿在身上,漫不经心的转头回我,“你不觉得这样的结局很好吗?” “好个鬼,我就不信你看见了会见死不救。”我轻哼了一声,恨不得上前去把他那张虚假的面孔扒下来。 他眯了眯眼睛,“夫人最近格外粗鲁了些,看来为夫是时候要好好教教你礼仪问题了。”他走到床前,我朝后躲了躲,还是被他一把揪了起来,拿起衣架上的衣服就丢进了我怀里,淡淡的道:“一炷香的时间,夫人若是想两个月后奉子成婚的话,为夫是不介意的。” 哪里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脸瞬间红了个通透,他低低的笑了两声便径自离去了。我望了望窗外,想着那日不应该那么早就离开石峰崖的,不过还好,一切还都有的救。 听闻,宁家大小姐宁岚当晚就疯掉了,宁家本想与城主府的联姻也不了了之。白楠闭门谢客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摩挲着指上的戒指,喃喃出声:“白烟,苏澈,望你们安好。” 看了一眼时辰,想着今日的确还有正事,就赶紧穿衣洗漱去了。 …… “阿嚏,是不是有人想我们?”一布衣女子揉着鼻子望着身侧同样是一身布衣的男子笑道。 男子宠溺的看着她,搂过她,在她耳边低语,“谁想我们也不行,阿烟,今晚我们把洞房补了可好?” “哎呦,澈,我腿扭了…” “哪里?哪里?”男子一脸焦急蹲下身就要去看。还没摸到脚踝,人就被女子一把打横抱起,惊得男子赶紧搂上女子的脖子。 女子低头碰了碰男子的嘴唇,分外轻佻的道:“你今后就是我白烟的人,我会好好宠幸你的。” “坏丫头!” ……。 半个月之期到了,当日在景峰客栈内,风栾华说的两军比试今日也要如期进行。一万人的澜家军,为了不惊动各方势力,便让澜沧领着人驻扎在比较隐蔽的地方,一是为了隐藏,二是为了进行魔鬼训练。 一万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若每个人都成了可以单拉出来的将才,以一抵十的猛将,那这一万人变成了十分宝贵的资源。 半个月的时间,让黑甲军统领黑锋亲自指导,虽说时间很短,但是没有挑战哪里来的动力。况且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到达营地的时候,日头已经高悬,下了马车,便站在土坡上皱眉。眼前除了土坡就是土坡,哪里有半个营帐的影子?凤莲拉着我站在一旁侯着,静静地看着安玄烨同风栾华在我们面前转圈。凤莲同我说那是转圈,哦不,阵法。我看了半天才看出点门堂,我夜雨一世英明除了不会医,怕就是不会这阵法了。想当初师父让浮池教我阵法,我愣是被困在阵法中三天也没走出来,后来索性也就放弃了。 两人摸索了一阵,地面突然裂开一个缝,就在缝完全打开之际,从下面飞窜出来一个身影看那身形似乎是个少年。 他自顾自的伸了伸懒腰,仰天长啸,“哈哈,本世子终于重见天日了。” 待他转身想要跑两步的时候才发现他身后竟然还有几个老熟人。 我黑了一张脸走过去,揪住他的衣领,“亲爱的世子,本宫的玉镜被你拐去哪里了!” “我……我。”司马颜清涨红了一张俊脸,瞅了我办晌也没我出来个内容。 “黑锋,见过殿下,城主。” 黑锋,北望黑甲军统领,若风副将。一身黑衣,剑眉星目,说话时字正腔圆,一板正经,却也是格外英气的一个男子。想不到若风手下竟还有这样一个男子。 见他们走下去,我瞪了一眼司马颜清,尾随着他们也下了那地下。 走下最后一个台阶,抬头朝远处看去,不禁被远处之景所震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个极为宽广的广场,方圆绵延十里,一万人的军队站在当中完全不觉得拥挤。青石铺就的地面,整个地面开凿的极为平滑规整,头顶每隔一段距离就镶嵌着一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将整个地下照的通明。我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原先就有的还是现开凿的,整个广场的布局堪比一个地宫。 此时,黑家军与一万澜家军一字排开,整齐的站在下方。黑家军只有区区一千人,远远的看去,黑色的盔甲就如那浓浓的黑云,气势凛人。站在他们旁边的就是澜家军显然是不甘落后于黑家军的气势,暗红色的盔甲,加上他们个个凌厉的眼神,显得杀气腾腾。 黑锋当先走了下去,转身就朝风栾华恭敬的半跪了下来,高呼,“北望黑甲军统领黑锋见过殿下。” 随着黑锋的跪地,整个黑甲军齐齐半跪在地,抽去腰间的佩剑,平举在胸,拔剑,寒光一现,剑尖着地,垂头,高呼,“黑甲军见过殿下。” 整个动作做的行云流水,不带一点拖沓,远远地看去,气势恢宏,我眼眸一亮,强忍住要鼓掌的冲动。 风栾华并没有起身,澜家军丝毫不敢懈怠,他们的军容代表了主子的脸面,让主子跟着丢脸就不好了。 镜**士用的不是长剑,而是长戟,当即澜家军齐齐的握起了手中的长戟,口中喊着口号,挥舞着长戟姿态英姿飒爽,格外漂亮,长戟触地,声音高亢,“澜家军见过长皇子殿下!” 很好,很漂亮。我不禁点头,这澜家军被训练了半个月果真被训练出了血性,倒是有模有样了。黑锋嗤了一声,若不是我们,这群人还不知道怎么在犄角旮旯里窝着呢! 安玄烨眸光有晶亮一闪而过,一见面气势上就压了黑甲军一头,站在风栾华身侧,咯咯的低笑了起来,幸灾乐祸的瞅着风栾华有些冷意的脸,顿时胸中畅快了不少。走到那批将士面前,挥了挥衣袖,“众将士免礼!” “谢长皇子殿下!” 良久,风栾华才淡淡的开口:“起身吧。” “谢殿下!” 黑甲军看自家主子面色不善,个个记下了这个愁,心中愤愤,一会一定要把局面扳回来!揍得他们到爬不起来为止!听说今日他们殿下的美夫人也会来,这不行,第一次见面,就让夫人看见他们太凶残不好,那就揍到他们哭爹喊娘为止! 这次比试,因着场地的局限,比试只有一轮,仅仅这一轮每方都会各选出六名精英出来比试,比赛结束,哪一方剩下的人数多哪一方就算获胜。这样不仅能考验六人之间的协作能力,还能考验组织协调能力。 刚刚见面黑甲军明显露出了不服的神态,倒是很期待这帮能出入无人之境的队伍究竟是如何之强。一脸探究的朝他们望去,却见他们竟然也朝她这边望着,瞅着我有些不自在,戳了戳一旁的风栾华,低低的问道:“这一帮人瞅着我干嘛。” 风栾华满含警告的冷冷的扫过去,一帮人就当没看见齐刷刷的别开脸去,心里却道:那就是他们殿下的美夫人吗?殿下果真好眼光!更是下定决心要在夫人面前大秀技能,不能太血腥,不能太暴力,吓着殿下的小夫人他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在用眼神告诉本座,本座的选夫人的眼光是极好的。” 就在这间歇,澜沧和黑锋已经选出来要比赛之人。随后吩咐其他人围城一个圈,将整个大的广场中央的位置空出来,作为比赛场地。 这么乌压压的人群,倒是怎么看比赛?我随着风栾华绕到了后方,扫了一圈地宫的铺设才在后方找到了一个凸出来的看台,从旁边楼梯可以走上去,坐在那里,到可对下方的广场一览无余。不禁是个极佳的指挥场所也是个极好的观看场地,设计很是精妙。 虽说只有一轮比试,不过这比试到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过的。两方的人需要通过广场中央的一个阵法传送到一个虚拟的比赛场地。他们需要在这个比赛场地内寻找黑色的盒子,盒子内会有相应的提示和示警还有令牌,根据这些提示和示警拿着令牌安全的到达终点。场内允许斗殴,被打之人在场内死掉会被安全弹出,并取消继续参赛的资格。 输赢的评判方式有两种,第一种就是在规定的时间内,拿到令牌多的获胜。第二种则是在规定时间内,拿到相同的令牌下,看团队内剩下的人数,多的获胜。 当然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们会在外面,通过镜像的方式看的一清二楚。设计之精妙令人感叹不已。 “这般能人,除了北望的府鹤,怕是连浮池也是做不来的。”我啧了啧嘴,赞叹道。 “夫人好眼力。” 听到声音,我便已经知晓,怕是府鹤亲自来了呢。我转身看去,果不其然,那人一身灰白色布袍,一撮飞扬的小胡须,手握八卦盘,缓步朝我走来。 “府鹤大人。”我朝他躬身一礼,这礼不带一丝含糊,包含着我对这人的敬佩之意,论奇门遁甲这天下除了府鹤我还从未服过任何人。就连我师父都曾自叹不如,技不如一个晚辈。 “夫人快快请起。这礼府鹤可受不起。毕竟论起奇门遁甲之术,我还需叫殿下为师父呢!”府鹤扶我起来后,朝一旁风栾华躬身,“殿下。” 原来一直站在身旁的男人才是大神,我不禁有些懊恼。当有一天心中一直崇拜的人换了对象,任谁都有些接受不了。更何况还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为何他这么变态,什么都会?我翻了个白眼给他,像不认识他似的,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办晌,啧了啧嘴,专心关注比赛去了。 她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一互动被一旁的红衣男子看了个一清二楚。安玄烨眸色微微有些欣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看她的心境变了,不再有那种心悸出现,不在因为她的一颦一笑而完全决定自己的心态。或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的心里多了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如火,煮沸了他一池冷水。 他揽过一旁的同样一身红衣的凤莲,靠墙倚着,幽幽的望着她,“阿莲,他们两个月后就要成亲了,我们呢?” 凤莲看着他那魅惑的眼神,撩拨的她的心神一颤一颤的,她推了推他,不满道:“小池跟我说了,你现在要钱没钱,要权没权,除了长得勉强过得去,其他都不合格,等合格了再说吧!” “阿莲,是我们成亲,又不是我和姓风的那厮成亲,你不要管他。”安玄烨扯着她的袖子,一脸委屈的道。 …… 闲聊中,下面的两方人马已经装备妥当,府鹤当即开启了法阵,白色的光束升腾而起。两方人马相互挑衅的看了一眼,同时迈步垮了进去。 就在他们人都进去的那一瞬间,广场上的光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镜面,镜面一分为二,分割成两半,各展现了一个队的全貌。 两队进去之后被随机分到了两个不同的方位,不同的是,澜家军极为幸运,刚进去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其中一个抬眼好巧不巧的就发现了树叉上平放着一个黑色盒子。派了一人上去取盒子,没遇到任何障碍,轻轻松松一个盒子到手。 “哈哈,澜家军威武!”广场上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句,整个澜家军便齐齐的跟着喊了两声。 黑甲军各各不屑的撇了一眼,这帮张狂的人。这才刚刚开始,一会被揍得哭爹喊娘了看你们还能笑的这么欢畅不! 高台上,安玄烨笑的花枝招展,笑着伸手去拉府鹤,将他拉到面前,一边分外友好的拍着他的肩膀,一边挑衅的看着一旁冷若冰霜的风栾华,“府鹤你下次放水不要放的这么明显,这么明显你是在考验你家主子的智商吗?” 噗!我扶着栏杆笑的欢畅,太毒了! 安玄烨这句话明着是说风栾华笨没看出来放水,暗则再骂风栾华脑子不正常。 府鹤看着自家主子射来的寒光,赶紧跑上前去,“殿下,属下没……” “本座知道。”得了一个盒子就以为胜利了吗?也不知道这盒子里会不会是个大的陷阱呢!这才刚刚开始,一切都未有定数。 澜家军打开那十分幸运的盒子,那盒子里如愿放着一枚令牌,六个人商议了一下,决定牌子让他们六人当中最不起眼的小六拿着。 ☆、144:两军的三年之约 另一边的黑甲军并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则是快速的推选了一人作为队长,对着地图讨论了一番才开始上路。因着对地形上的不熟,他们在走的时候很默契的形成了一种合围之势。 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甲军仅仅在默契这一点上就是澜家军比不上的地方。外围的将士看着镜面也默默记下一些值得他们学习的地方。 很快,也很巧,两队竟然在一处碰到了一起。 澜家军将对方的阵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并无发现他们有拿黑盒子的迹象,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人佯装惆怅的问他们,“这么巧竟然碰见了你们。你们……找到东西了吗?” “没呢!”黑甲军的队长看了他一眼,回道。眼神却没有停下,将他们几人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个子不高的小六子身上。小六子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摸了摸袖子。那队长就当没看见,撇开眼,打趣道:“你们呢?可有寻到?” “我们也没。” 双方寒暄了一阵,就心照不宣的离开了。 黑甲军那边看着澜家军走了远了些,队长便冲其他几人低声道:“你们看,他们中那个个子最矮的那个,他手中一定会有令牌。这些人走路的时候有意无意会将他护在中央。” “既然有令牌刚才竟然还装作了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澜家军就是虚伪!” 此话一出,其他人纷纷附和起来。 “这样,一会老三去……”几人围了起来商讨了一阵,最后决定一会找一阵子之后再制造一场偶遇,这样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在进入最后一个关卡之前拿到令牌。 “卑鄙!”镜面外澜家军中不知谁满含愤恨的喊了一句。 “虚伪!”黑甲军嗤笑了一声,不屑的看着他们。 我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两方人马有安玄烨和风栾华这两个腹黑,阴险的主子在,绝对逃不开卑鄙虚伪这两个字,两方彼此彼此嘛!有什么可争论的。 不过黑甲军到底是被风栾华熏陶了这么些年,行动之迅速令人咋舌,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 就这仅仅半柱香的时间,黑甲军快速的在行进途中找出了两块令牌,另一边澜家军也不甘落后,在路上又得到两枚令牌,加上之前怀里的一枚一共三枚令牌。如今这局势看起来澜家军到是略胜一筹。 就在两队人马即将进入最后一个关卡众人松懈的时候,两队人马正如黑甲军所料想的那样,再次来了个偶遇。 “呦,这不是鼎鼎大名的黑甲军嘛!”澜家军的人状似无意的冲黑甲军这一小队中的人打招呼。 话语中的嘲讽之意尽显,黑甲军小队的队长到是不甚在意,礼仪周全的也回敬着。 这次碰面两队似乎除了打招呼外并没有下一步举动,我看着两队挥手告别不禁奇怪起来,这已经是最后一个关卡,如果想抢夺令牌这里应该是最好的一个地方,这转头就走是怎么回事。 就愣神的这一瞬间,镜面中的情形突变。原本已经一脚迈入最后一个关卡的黑甲军队长一个错身,借力,直射澜家军小六子的所在地。看那样子目标就是他怀中的令牌。另外五个人也毫不含糊,在队长发力的同时,剩下几人负责牵制其他人。 澜家军哪里想到他们竟然会偷袭,在想办法阻止已然来不及。仅仅一招,黑甲军队长便将小六子千方百计藏起来的令牌盗进自己手中。小六子甚至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 黑甲军队长捏着令牌在澜家军面前晃了晃,冲其他正在揪着澜家军的队友笑的诡异,“给我狠狠的揍,这帮虚伪的家伙!”顿了顿,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道:“动作温柔一点,不能太粗鲁,别第一次见面就给夫人留下坏印象!” 我嘴角抽了抽,偏头看向风栾华竟然该死的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就这么不经吓吗?看来等他们出来需要给他们好好上上课! 安玄烨的脸此刻已经黑到不能再黑。这风栾华变态也就够了,怎么养出来的护卫也变态至此!这局比试不用看已经注定了自己等我澜家军必输无疑。 就在这时,从外面急匆匆的跑下来一个人,穿过台下士兵,待跑到近前才看清,此人竟是瑾风别院的管家,莫非柳穆峰出事了不成? 穆峰出事了? 这个想法一出,我几乎不敢想下去,起身迎上了管家。只见他风尘仆仆而来,身上还沾染了些许血迹,却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对手的。他一脸悲戚,跪倒在地。 “出了什么事?您起来慢慢说。” 他并不理会我的搀扶,头触地,情绪低沉懊悔,“是老奴不中用,害的柳公子被人带走。” 果然,还是穆峰出事了。她本以为交给风栾华会万无一失,谁知到底是百密一疏。 风栾华蹙了蹙眉,好看的眸子微微半眯,他好奇,究竟是谁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将人带走,更何况他身边应该还有个安瑾言才对。他打量着那跪在地上的管家,半晌神情淡然的问道:“安瑾言呢?” “安陛下已经追过去了。” 追过去了?安瑾言何时这般冲动了? “对了,那人留下一封书信是给夫人的。”那管家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出来,递给我。我分外疑惑的接过信,走到风栾华身边,拆开来看。 那信上说,女皇邀请她和风栾华前去上镜国北都皇城参加她的封后大典。落款是白楠。 白楠,莫非这一切都是白楠派人做的?原本以为他这些天是因为白烟的事情闭门不出,原来暗地里却是在调查柳穆峰的事情。看来女皇那边是给他下了什么死命令吧。 “安华容同白楠没有举办封后大典吗?”我不解的开口问道。 “怎么会,据说当年那场婚礼极为盛大呢!”安玄烨在一旁嗤嗤的一笑,望向风栾华的眼神有些高深莫测。 这安华容竟然想废了白楠封柳衍为后,这白楠竟然还傻乎乎的帮她掳了他的情敌回去,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事情竟然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我不甚清楚柳穆峰同这两个女皇陛下的纠葛,所以也并没有看懂他们那高深莫测的眼神交流。 一会功夫下面两军已经分出了胜负,黑甲军赢了。只见他们一身清爽的出了幻阵,将令牌高举过头顶炫耀着。而跟在他们身后出来的澜家军则是灰头土脸的。 “我们认输,自愧不如。”那澜家军的队长站出来,半晌坚定的道:“但是我们不服,我们澜家军早晚有一天会超过你们!” “我们等着。拭目以待。”黑甲军的队长毫不示弱,冲他们郑重的承诺,“三年以后再比一场如何?过程不论,只看结果。”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清脆的击掌声回荡在大厅内,激荡着人心。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很希望三年之后能看到一支蜕变的澜家军,一支属于安玄烨的澜家军。 “黑锋听令,即刻抽调一百人随本座前去北都皇城。”风栾华冷声打断下方沉浸在豪情中的两方人马。 “殿下!”欲转身离去的风栾华听到身后的高呼不禁一愣,转头去看,却见是那参赛澜家军小队的队长唤住了他。 “何事?” 那小队长单膝跪地神情坦然,“殿下,请准许我们澜家军也出一队人马跟随殿下前去北都。” “为何?” “偷师。”那小队长不卑不亢的声音说出这两个字受到了风栾华的赞赏。偷师都说的这么光明正大,他不怕说出来之后遭到别人排斥吗? “你叫什么名字?” “王烁” 风栾华满意的点了点头,“王烁你挑五十人随本座去北都,若学不会休怪本座军法处置,到时你家主子可救不了你。” 王烁激动的点了点头,朝自家主子看去,见他默许的闭了眼睛,赶紧回道,“谢殿下。” 安玄烨看着下面少年的神情,无奈的摇头,真傻,风栾华那变态教出来的军队就这么好偷学的吗?想真的学到东西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行。 风栾华见下方待命的黑锋,思索了片刻,道:“你也去挑五十人即刻随本座去北都。” “是” 此北都皇城之行只有风栾华与我两人,安华容没有邀请安玄烨这事再意料之中。安玄烨身为镜国唯一的皇子,她是绝对不会让他回到皇都的。 这好像是她同风栾华第一次一起面对一件事情,她很安心,至少身边有他,她不会孤身一人。明知这是一个局,却还是要义无反顾的跳下去,因为柳穆峰她必须要救,北都他们也绝对会去。 她母亲曾出身镜国,曾被镜国镇国夫人梁氏收养,似乎是带着什么使命,她隐隐觉得,众人抢夺的耳饰还有玉笛皆与此事有关。她要弄清楚这当中究竟有什么联系,她不想继续被蒙在谷中。 当夜,她便同风栾华乘着马车带着百名护卫出了荒城,赶往上镜国北都皇城,去参加安华容的册封王夫的大典。 我不知道前面等着我们的究竟是什么,但此时我窝在风栾华怀中只觉得一切都够了。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会一起走下去的。 镜国天合三年,十二月二十日 这天傍晚时分终是到达了两国边境丹朱峰下。丹朱峰就如同护卫一般阻隔了前进的脚步。一路走来,方圆百里毫无人烟,枯树,杂草,一片苍凉。冬日的冷风吹过,寒鸭啼叫,使人瞬间毛骨悚然。 听闻几年前那场战争格外惨烈,将士的血浸染了整个山头,峰顶的明泽湖水被染成了红色。那段时间无论是谁从丹朱峰上过,似乎都能听见哭喊之声,亡灵在这座山头盘桓,久久不肯离去。 一行人只能弃车拾阶而上,黑甲军和澜家军分别在前方探路。王烁所领的五十人澜家军皆是出身镜国,对于几年前的战争皆有耳闻,眼神中透露着恐惧之色。 “王烁领着你的人退下!”风栾华望着天上渐渐西沉的太阳,冷声呵道。 “殿下……我们……”他们的恐惧这位殿下怕是看在眼里吧,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不能因为这么一个传言彻底的葬送在这里。 “殿下,请相信我们!”王烁眼神坚定,不等风栾华再次开口就带着自己的人抢先走在了最前面。 我望着少年的背影有些出身,那般倔强的性子,像极了歆夜年少时候的样子。她相信这个少年,日后一定会带领好澜家军的。 我望着渐暗的天色,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些事情要发生,“玉琅,我们今晚能否翻越丹朱峰?” “那就要看上镜国的诚意了。” “你的意思是,白楠今夜会阻止我们翻越丹朱峰?”我不解的看着他问道。 我不明白,我们是去救柳穆峰的,白楠应该很乐意见到才对,这样他的王夫之位才能保存。 “也可能是我多虑了。”他看着远处灰蒙一片的景色喃喃出声。 若是从一开始白楠就不曾在乎那所谓的王夫之位,若是他想借着这个机会挑拨两国女王反目成仇,那这次封后大典便是个极佳的机会,那柳穆峰就成了整个事件的导火索,那就绝对不会让他们将他救出去,否则,戏没了主角,还怎么演?但愿一切都是他多想了罢。 突然,平地起了一阵风,四周渐渐笼罩了一层薄雾。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他们的逐渐深入,雾变得越发的浓郁了起来。 “玉琅,这雾有问题……”突然发觉不妥,想立刻提醒身旁的风栾华注意,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吓的我话顿在那里,起了一身冷汗。身旁哪里还有风栾华的影子,转了一圈,别说是风栾华了,就算是澜家军和黑甲军的影子都没看到。周身除了浓浓的白雾还是白雾。 一阵冷风吹过,雾渐渐散开,眼前依旧是那条石头台阶,离她不远处走着一群人,他们朝前走着,从背影看来,似乎有些熟悉。那些人暗红色的衣服,看着像是澜家军。 莫非起雾的时候她掉了队? 想着这荒山野岭的,除了他们这一行招摇过市的人,还会有谁带着这么一大帮子的人大晚上不睡觉爬山? 我摇了摇头,赶紧抬脚追了上去。 …… 大雾起来的时候,风栾华脸色一变,便惊觉不好。想拉身边的女子的时候却拉了个空,他的手停在空中,慢慢握紧。 很快,周身大雾散去,他极快的扫视了一圈,周围除了还处于茫然中的澜家军还有一脸警惕的黑甲军哪里还有自家夫人的影子。 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人掳走,这人恐怕不简单,刚才那雾似乎是阵法制造出来的幻镜,是了,镜国的阵法极为精妙,瑾儿不通这些,怕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他印象中白楠似乎并不是个极会运用阵法之人,难不成是他?上镜国的国师大人?算起来,此人应该还是安玄烨的外公呢。很好,一出手就往自己的底线上踩,勇气不错。 伸手招了黑锋过来,沉声道:“立刻传信给月逸让他给本座滚过来,明早本座要在丹朱峰下看到他的人。” 黑锋抖了抖,不知道这又是哪位神人得罪了自家主子。这次竟然敢直接动了她们夫人,简直佩服! “殿下,那我们现在不找夫人了吗?” “她现在应该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吧!”风栾华望了望天色,喃喃出声。 ☆、145:白楠心中的那个她 另一边,我快速的追着那群人而去,却怎么也追不到。正在懊恼的时候,突然发现前方的人马似乎停了下来。我好奇的抬步走过去,这次竟奇迹般的走到了跟前,却不曾想眼前的景象着实吓了自己一跳。 那一群人的确是澜家军,但却又不是安玄烨的这一支澜家军,而是几年前攻打丹朱峰的那一只。 为何这么说,因为这群人不止一万人之多,看那阵势似乎有十万之多。透过层层人群,我看到了最前面有一女子骑着一匹马,穿着繁重的宫装,容颜妖娆妩媚。 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却认识她视线所看的那个人是谁,是安瑾言,下镜国的女王安瑾言。她身后亦是黑压压的一方人马。 我这个位置视线极好,甚至可以看清安瑾言那有些愤怒的神情,半晌她不怒反笑道:“我的好姐姐,你说是你乖乖将阿衍还我,还是让我下镜国的铁骑踏破你的上镜国。” 我不清楚为何我好好的在翻越丹朱峰,却被带来了几年前的这场战争中。传言,这场战争皆因为一人而起,而现在看来,或许传言是真的。 那个人叫阿衍,似乎被安华容掳去了上镜国。 原来那个穿着繁复宫装的妖娆女子是上镜国的女王,安华容。 原来她长这个样子,像一朵极为香艳浓郁的牡丹花,举手投足间竟是皇家气派的雍容。 只见她挑着眉,有些不屑的看着安瑾言道:“孤已经有了王夫,为何还要抢走你的阿衍。更何况孤听闻,那孩子似乎并不喜欢你啊!” “姐姐啊,你是不是不知道,有人已经在三天前传了书信与我,告知了我所有的事情。是吧,孤的好姐夫。”安瑾言望着安华容身后的人影咯咯的笑起来。 那人影身形顿了顿,似是有些犹豫。 “既然来了,出来吧!”安华容脸色变了变,声音寡淡的开口。 那人影僵了一下,终是从后面走出。一身苏华锦织就的花袍子,勾勒的绝美的纹路,就如那花园中繁盛的花朵,又如那绚丽多彩的人间山水美色。 容颜俊美精致,额际垂坠了一颗红色泪珠似的的额饰,似那美人垂泪,又极为用心的画了妆容,那微挑的眼角,红艳的唇色,使得整个人格外的绝伦。 这骨子惊艳之感又忽然让我想起大半年前在韬城中的那一夜。那一夜,他就如如今这般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就如一张浓墨重彩的画卷,慢慢的在眼底铺展开来。 他带着一人缓缓的走出,朝安华容优雅的施了一礼,“陛下,臣有罪。” 他身侧之人,有着一张极为普通的脸,一身粗布青衣,垂头站在白楠身边,渺如尘埃。 “阿衍!” 我直到今日才知,原来那所谓的传言并不是一个谎话。三年前的那场战争确有一个男子惹得两国女王陛下争夺不休,不是艳丽绝伦的王夫白楠,而是面前这个长相极为一般的青衣男子,他叫柳衍,不叫柳穆峰。 “楠哥哥,带他离开这里。”安华容脸色微变,看着白楠似乎是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却依旧冲他笑道。 白楠没有动,办晌似是下了重大决定一般,转身推了一把身旁的男子。 “快走,回到她的身边去。” 青衣男子一愣,转身看着对面安瑾言已经跳下马迎上了自己,感激冲白楠抱拳施了一礼,“谢谢。” “不!拦下他!”安华容看着他的背影离她渐行渐远,跳下马,嘶吼出声。 白楠似有悲痛的望着她,侧身拦在了她欲追上去的脚步。 “陛下!臣求你!放过他。” ‘啪''的一声在这空旷的丹朱峰上响起。柳穆峰顿住脚步,转头看去。只见白楠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女子。 安华容亦是震惊的楞在那里,连手都忘记放下,“楠哥哥……对不起。” 她极快的收回手,丢下一句话,抬步追了上去。就在她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听见他略微喑哑的嗓音在耳畔回响。 “在你心里,我终究还是抵不过他对吗?” 安华容脚步生生顿住,脑海中甚至浮现出这些年他们的朝夕相处。 “不,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永远都不会变。”她好不容易将他娶回来,做了自己的王夫,她怎么可以松手。况且,这些年对于他的依赖她也离不开他。 白楠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精致的脸上闪出一丝落寞,“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愿放弃他?” 为什么?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她的嫉妒,她从来都不愿意看见安瑾言好过。 “收兵!回城!” 这一场战争并没有如预期那般打起来,两方反而很默契的收了兵。 眼前的景致快速的变换,待一切都看的清楚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一座辉煌的宫殿中。 我似是被人困在过去,像看场折子戏一般一幕一幕的窥探着。 既无性命之忧,又可以窥探历史,这般乐得自在的事情百年难遇,便安心继续看下去。 这座宫殿看样子像是帝王的寝宫,巨大的琉璃宫灯垂挂在殿顶,地面是用上好的暖玉铺就。红色的纱帐伴随着风翻飞,暗红色的鎏金四角香炉放在大殿中央,烟雾缭绕,香气迷人。这般格调的大殿除了寝宫不做它想。月国的崇尚浓郁的黑色,像这样的暗红色之有镜国才有,而这般奢靡艳丽的风格似乎之有上镜国的那位女王陛下才会喜欢。这里应该就是安华容的寝宫了。 我不明白这次的我为何会置身在这里,这般真实。穿过外室,只见一张巨大的红色玛瑙垂帘挂在内室和外室中间,隔断了视线。纤细的手指拨开垂帘,那红色玛瑙坠子相击发出玲珑脆响。 室内的香味不甚浓郁,空气中隐隐似乎嗅到了一丝血腥气。 我蹙了蹙眉,有些疑惑。这安华容的寝宫里为何会有血腥气?莫非安华容受伤了? 好奇心驱使着我慢慢走进,地上有血迹,像是一个人踩着血走过。 我微微心惊,顺着血迹一路追寻,血迹尽头竟是一双脚,一双沾了血的脚。我抬眸向上看去,只见内室床榻旁地上侧躺着一个男子,男子发丝未束,铺散了一地。他身上披着一件血染的白色亵衣,亵衣下不着寸缕的身体似乎是伤痕累累。 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条条血痕更是看着触目惊心。看那样子似乎并没有做任何处理,血还在向外溢出,滴落在玉石上像是绽开的朵朵血莲。 他双手上拴着绳子,长长的绳子被拴在床柱子上,看那长度似乎只允许他在这个屋子里活动而已。 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正想上前两步,不知为何他竟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黑玉一般深邃的眸子有些迷蒙,他动了动,似乎是扯痛了伤口,眉宇轻蹙。 我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却不知他像是听到了动静一般,朝我这边看来,双目对视,我才看清他是谁…… 为何会是他,上镜国安华容的王夫白楠…… “你是谁?”突然他看着我,寡淡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他,这才意识到此时这间屋子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可是,他为何能看见我…… 思来想去,这是三年前,他并不认识我,我索性清咳了一声,尽量保持自己卑微一点。 “回禀殿下,我是这楠凤宫新到的宫女。” 他半坐起身,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这位容颜倾城的女子。一身白色的裙衫,外罩了一件学白色的狐裘。眉宇间盛开了一朵血色的桃花,眸子灵动慧黠。这般气质出尘的女子怎么会是宫女?他不知道她是如何闯进来的,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谁,可他并不想拆穿她,至少此时他不想。 我心知以白楠的智慧定是看出了我拙劣的谎言,可是就算两人此时心知肚明,她也不能告诉他,她是谁。 屋内温暖如春,我解了身上的狐裘放在一旁,“殿下,这屋中可有药?” 白楠望着她认真的眸光,道:“柜子里第二层隔间。” 我按照他的指示很快找到了一些伤药和纱布。拿起走到他身前,却发现他身上那件染血的亵衣已经滑落,他裸露着上身,白皙的皮肤上伤痕纵横。 我不争气的红了脸,垂着头不看他,专心给他上药。难不成自己被莫名其妙的丢在了这里就是为了给他上药的?风栾华他究竟有没有发现自己不在了? 白楠此刻低着头看着这个小丫头,不经意间竟让他想起了他的阿姐,年纪大概同她一般大。 气氛有些尴尬,我当是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是谁伤了殿下,并且将殿下囚于此处?” 他苦涩的一笑,也不知为何竟然对她没有丝毫戒备,“是陛下。” 这让我又想起了丹朱峰上安华容打他的那一巴掌。 莫非是因为他放走了柳穆峰所以安华容在惩罚他?她不是喜欢他吗?为何又忍心伤他至此。 帮他包扎好,又将药瓶放回原地,想着这场景应该该换了吧,谁料,还没站稳竟听见殿外响起了珠帘相击的翠响。 白楠脸色微变,望了望四周,冲我低语,“快,扶我起来。” 我不敢含糊,赶紧将他扶起,这声响八成是安华容回来了。这下糟了。 见他起身,步履有些踉跄的朝床头摸去,按下机关,那床榻旁竟打开了一个隔间,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闪身进入。 这个隔间不大,却设计的极为精妙,利用镜面的效果竟然能看见室内的情景,这让我想起来奉城都尉府的密室通道的反射镜也是这般设计的。 就在我刚进去的那一刹那,安华容也进来了,她似乎是喝了不少的酒,脸色坨红带着几分醉意。 她一眼就看见倚着床柱站着的白楠。她极快的走过去,抱着他,口中喃喃,“楠哥哥。楠哥哥。” 这一撞他身上的伤口恐怕是又裂开了,哎,她白费了那么大劲帮他包好。 “怎么?心疼他了?”冷不丁的,风栾华那冷嗖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一声着实吓了我一跳,我缓缓的转过头就见他站在我身后的阴影里,目光难测。 我刚刚明明没有看见他来着,“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夫再不来夫人怕是魂都要被勾走了。”他从阴影中走出,眸子盯着那镜面中的二人有些冷意,一张口就是那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白楠哪里有你漂亮!”我盯着他瞬间变得有些高深莫测的眸子献媚着道。 他眸中带着笑意搂过我,吻了吻我的额头,“这句话中听,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来,一起把这场大戏看完。” 她扶着他坐下,慌忙的给他解开手中的绳子,“楠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她握着他的手,像是在打量着一个完美的工艺品,从修长的指尖到白皙的皮肤,她摸着他手腕上被嘞出的红痕笑了,“楠哥哥,你看这些我帮你弄出来的痕迹是多么的美丽。你说好不好看?” 白楠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直到她问起,他才笑着回道:“漂亮。” 这安华容莫非是个疯子?这白楠就心甘情愿的陪她一起疯吗? 听他答话,安华容那艳丽的脸上挂着一抹柔色,纤长的手指抚摸上他的俊颜,慢慢划过他的脸颊,抚上他的唇。她低下头忘情的吻着他。 她将他推到在床上,帮他褪去了那身上唯一一件染血的白色亵衣。 红色的纱帐随风飞扬,帐内两人身影变得若隐若现。我红着脸转过身去,低低的问他,“玉琅,我不懂,安华容到底有没有爱白……” 话音未落,耳畔‘啪''的一声脆响生生打断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又是一耳光,安华容说这是她赏他的。 “孤何时准你包扎伤口了?”她坐在他旁边,双手紧紧握着他的胳膊,冷声开口。那些伤口瞬间崩裂,有血从纱布中溢出,白楠别开脸目光停驻在那隔间的方向,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还记得那女子那时担忧的神情,还记得她垂头为他包扎时的认真模样。此时的她应该就在那个隔间中看着自己吧!这般狼狈。 事实上,此时的隔间内风栾华正抱着自家夫人玩亲嘴,并没有闲心看他们。他的这个坏丫头,竟然亲手给白楠包扎伤口,这种待遇他都没有体会过!这丫头竟然还想着出去给他解围。嘁,活该痛死!殿下一吃醋,后果很严重。 外间安华容见他不说话,更是火冒三丈,抬手就去撕他身上的纱布。 “贱人!你是不是又去勾引了哪个宫女帮你包扎的?嗯?” 白楠疼的蹙眉,双手死死的揪着床上的锦被。他不说话,甚至一脸纵容的由着安华容的手在他身上撕扯,她长长的指甲不断的刮着他的伤口,使那些刚刚合了口子的地方,重新绽开来。血顺着他的皮肤滑落,在他胸膛上滑出几道暗红色的轨迹来。 安华容将所有的纱布拆掉,染血的指甲捏着他精致的下颚,迫使他转过头看着她,只能看着她。 “贱人!为何你要忤逆孤放走柳衍。” 此时的安华容面容有些狰狞,那原本艳丽的容颜已经被愤怒所掩盖,她不能容忍她所信任,她所依赖的人背叛她。 她甩开他,将丢在地上的绳子捡起来,一头绑在床柱子上,一头死死的勒紧他的双手。 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将他吊起,悬在空中。从柜子里翻出一条鞭子出来,那鞭子隐隐可见上面暗红色的血迹。 ☆、146:安华容是个疯子 他看着她拿着鞭子朝自己走来,他什么也没有辩驳,只是将眼睛闭起。他不想看见她那双有点嗜血的眸子,那般的兴奋。曾经的她那般纯真,追逐着他的脚步喊他,楠哥哥。他宠她,爱她,发誓要护她一生,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变了,变得噬血,疯癫。他不知道该如何拯救这颗少女的心,或许永远也不可能,也或许……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一片混沌中苏醒过来。身上似乎再没有完好的肌肤,他痛的有些麻木。血水顺着他的脚尖滴落,在他的下方形成一方血滩。 他似乎听见了对话的声响。 “你这是要将他打死么?” “殿下……是何意?” “本座前些日子听闻安瑾言带回去的那个男宠竟是个替身。” “殿下的意思是说……” 这两个声音一个是陛下的,另一个声音是……他听不出来,只得努力的抬了抬眼皮,那人逆光而站,他看不清他的长相,只看见那拽地的衣摆是一抹极为明亮的紫色。 “三日后,安瑾言会再次发兵,陛下此时折断了羽翼岂不是自断前程?” 三言两语风栾华便救了奄奄一息的白楠一条命,或许救他是命中注定,刚将人救下,面前的场景陡然变了。 这里是丹朱峰,而此刻的丹朱峰已不在是当初看到的模样。就如传言中所描述的一般,丹朱峰上横尸遍野,血流城河。就连那清澈见底的明泽湖水都被染成了暗红色。整个丹朱峰上寂静无声,徒有几只寒鸭在树枝上啼叫,一片荒凉。这场战争终究是没有避过去,双方各损兵二十万,已丹朱峰为界,划分上下两个镜国,退守一方。 巨大的黑暗涌来,等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白色的帐幔遮挡了视线。我坐起身,伸手将帐幔撩开,入眼是一间极为雅致的房间。正对着床榻的是一扇窗,窗棂雕刻的镂空极为精美,冬日的阳光透过窗子在地面上投射出一个好看的纹饰出来。窗下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套极为好看的青花茶盏。 我望着四下无人,便拢了拢衣襟,起身,朝屋外走去。 这不是幻镜,这里是现实世界,是谁?将她掳来了这里?风栾华呢? 身上有些酸痛,想着恐是自己回到三年前的后遗症,叹了口气,扶着门框一步一步挪了出去。 屋外竟是一片竹林,竹林茂密,给人一种幽深宁静之感,一条石子路从竹林之中穿过,通向远处。 “大人,这位姑娘醒过来了。”一个小丫头兴冲冲的跑到我跟前,声音清脆如莺,格外的好听。 闻声而来的人竟是位老者,老者一身灰色棉布袍,须发尽白,岁月已经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但依稀可以从他的五官上窥探出他年轻时一定会是个格外俊美的男子。 “女娃醒了。” 他走到近前,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女娃长得真是标致,比起你母亲也不遑多让啊!” 我一惊,赶紧躬身朝老者施了一礼,“您可是认识我母亲?” “自是认识的,算起来女娃还得唤我一声外公。”老者眉眼弯弯,满眼期待的将我望着。 外公?莫非他就是上镜国那位英明神武的国师大人? 还没来的及问清楚,便见一小姑娘从竹林尽头跑来,望见我时愣上一愣,晃过神后冲自家大人道:“大人,北望的那位殿下到了。” “哦?这么快,走去瞧瞧。” 北望的殿下?那不是风栾华……看着国师那渐渐离去的身影快步追了上去。 穿过那茂密幽深的竹林,到了前厅。前厅的格调一如既往的简单朴素。 但比较惊奇的是,这位国师大人似乎很喜欢雕刻十分精美的物件,无论是窗户,还是桌椅,就连一把折扇的扇柄上都雕刻着格外漂亮等我花纹。 刚刚迈入前厅便看见那风姿卓著的身影,他仰着头背对着我们而站,似乎在专注着看着墙上挂这的那副雕工精美的工艺品。 外罩一身浅紫色的袍子,袍子逶地,袍角用银色的丝线绣制着繁复的花纹。墨发垂于腰际,发尾只用一根银色的发带绑缚。他就站在那里,仅仅只有一个背影,便让人觉得周围的一切事物皆成了他的陪衬。 “玉琅!” 我站在厅外已经迫不及待的唤他,厅内的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那精致的眸子待看到我的身影,弯了弯嘴角,抬步朝我走来。 我正想迎上去,却被国师身旁的两个小姑娘拦了去路。 “国师大人,您这是……”我有些气恼的开口。 风栾华慢慢走下台阶,他内着了一件深紫色的衣衫,配着一条三指宽的白色暗纹腰带,垂坠着的璎珞流苏随着他的脚步移动翩然舞动。 “国师似乎不太想将本座的夫人还来。”他声音微微低沉,音色犹如那醉人的红酒,醇厚甘甜,却透着丝丝冷意和讥诮。 “殿下莫不是忘了我国师府的规矩了?”国师难得收起嘴角的那一抹笑,正视着面前的少年。 这位北望的圣主,近些年传言颇多,却终是窥探不到真容。今日一见,到是给他的惊艳颇多。 不知是他出身皇族还是因为身居高位已久,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皇室的高贵与优雅。容颜不似人间,紧紧是一个眼神便足以倾倒众生。不止如此,他竟然仅仅一天便破了他的阵法,穿越三年时光去寻她。 这样的人竟然会喜欢上一个人,并且据闻他竟然将那传世的金莲戒指一并送给了她身后的这个小姑娘。 他笑了笑,“自是记得。”他将视线移动到我身上,态度变得恭谨:“这次晚辈还想顺便加个条件。赢了您,把人还我,并且想请您一个月后来崆绯谷为我和瑾儿主持婚礼如何?” 他没想到他会提这样一个要求,仰头大笑起来,“好一言为定,那小子你要是输了的话,我把人还你,你帮我雕刻一副画如何?” 两人一唱一和的似乎是将我当成了空气,扶额轻叹了一声,默默退到一旁,抱臂观望。 听着那条件反正怎么都不亏,风栾华极为爽快的一口应下。 算起来,我到是从来没有正经的见风栾华出手,只是听闻他一身武功臻于化境,到不知是不是真的。 他走到我面前,为我拢了拢衣襟,笑道:“乖乖的在这等我。” “好。” 随后只见两人退到大厅外的空地上,国师府的小厮立刻去取了武器前来。 却没曾想到国师大人的武器竟是个雕刻精美的木棍。我不禁唏嘘,这么漂亮的棍子就应该摆在那里当工艺品欣赏,打架断了岂不可惜。 可我不知道的是,就这样一根木棍,伴随了他半辈子,打了无数架,直到他成了耄耋老翁,须发尽白。 国师大人伸手将武器接过,握在手中,抬眸瞧见他漫不经心的将手按在腰间,不知碰到了哪里,抽出一把软剑来,掂在手中。 我的目光瞬间凝在那把剑上,这把剑……他竟还留着在身上。 国师见风栾华拿出了武器,冲风栾华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 风栾华回了礼,对决正式开始! 先发制人,国师大喝一声,向前垮了一步,挥棒而出。 风栾华提剑对上,却不知那木棒外层浇筑了什么,与长剑对上后只是稍微震得晃动了一下。 两人这拼内力的一击之后,齐齐向后掠去站定。 国师再次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这个地位尊崇的年轻男子。难怪他无所畏惧自己的挑战,难怪他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子狂妄。紧紧是一个照面,他便感受到了他体内的内力像一方大海汹涌磅礴,无边无际。 看来传言不虚,他神色凛然,已是不敢大意。 两人心里自有掂量,须臾之后,再次迎上。 两人正打的火热,一人从远处急匆匆的跑来,一眼便瞧见空地上正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人。国师手握大棒,一招一式讲究的是快而准,另一方风栾华则不然,手中握着的剑此刻悬在空中,剑尖冲着国师。 莹白如玉的指尖有白光溢出,强大的内力瞬间凝结成白色的花瓣,围绕着剑身旋转,风鼓舞着他宽大的紫色衣诀翻飞如蝶,发丝飞舞,指尖顶上剑柄,那剑上花瓣随着内力的灌入已极快的速度飞射向国师。 华丽的招式之下,暗藏杀机,步步紧逼。 那方,国师倒也不慌,挡在身前的木棒在手中打着转,形成一个屏障。白色的花瓣犹如一个个暗器刀片,遇之碎裂成点点星光,少有几个穿透屏障飞快的朝国师电射而去,来不及躲闪,那些锋利的花瓣隔断了几缕白发。 来人见两人打的难舍难分,不免有些心焦。突然,他的余光似乎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他跑过去,分外惊喜的道:“真的是夫人!” 这突然出现在眼前一身儒雅的男子,我似乎曾经在栖水行宫中见过,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是风栾华的人,我冲他笑了笑,“请问,你是?” “夫人,在下月逸。” 竟是被誉为‘天下第一政客''的月逸公子,听闻这月逸公子一直是上镜国女皇的宠臣,颇得她的喜爱。 突然想到那幻镜中安华容噬血扭曲的脸,浑身一颤。这样一个美少年,不会也被安华容荼毒了吧。 月逸感觉面前这个女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却又一时之间看不出哪里奇怪。若是他此刻知晓她将他想象成了安华容凌虐的少年,估计会吐血三升吧。 “见你慌慌张张的跑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月逸这才想到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赶紧说道:“女皇听闻殿下来了上镜国请殿下进宫一叙,并且女皇已经知晓夫人还活着的消息。”月逸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您不用担心,殿下既然已经认了您做夫人,那便是我北望的女主人。况且您还屡屡救殿下于危难,女皇想除之而后快,那还需要问问我北望答不答应。” 从月逸的话语中不难听出,安华容竟然想杀我。在联想一下她此前在幻镜中所看到的真相,不难猜出她想杀我的原因。 就在这一会功夫,场上缠斗的二人似乎进入了尾声。国师陡然大喝一声,紧接着一招奇快,眨眼之际,已经来到风栾华眼前,意在直取他咽喉之处。 只见风栾华甩了甩衣袖,握着剑抬步朝后掠去。他退的快,国师也快,木棍急急的逼近他,只差那么一点就可以碰触到他的皮肤。 莫非风栾华要输? 就在这危急关头,只见风栾华单手握住那木棍顶端,向下一压,借力朝后翻身而起。身姿飘逸似仙,一道寒光闪过眼前,一眨眼功夫,风栾华已经来到他身后用剑指着他的脖颈。 赢了,风栾华赢了! 待二人气息稍定,风栾华收回剑,反手将剑背与身后,躬身朝国师行了一礼。 “承让。” 国师仰天极为爽朗的笑了几声,将武器丢给一旁的小厮,信步走来。 “老夫看来是老了,殿下内力深厚,功法超群,这天下间能与殿下匹敌的怕是无人了吧!” “国师严重了。” 国师朝我这边看来,望着风栾华道:“女娃好福气,这就跟自家夫君走吧!” 我跑到风栾华跟前,朝国师恭敬的行了一礼,“谢国师大人。” “叫声外公来听听。”国师望着我笑呵呵的道。 见我听后一愣,相比是知道我不好开口,便也没有勉强与我。 风栾华这时才看见月逸站在一旁,开口问道:“可是女皇来请?” “正是。” 风栾华挑了挑眉,柔声道:“瑾儿,随我进宫。” 我点了点头,拜别了国师,坐上了月逸早早就安排的马车,趁着日影西斜,黄昏的霞光洒满整个北都的时候,进了上镜国的皇宫。 马车上,我有些事情没有搞懂,偏头问他,“玉琅,那个幻镜是怎么回事?” “那日是我大意,让你误入了国师设下的阵法。”风栾华帮我拢了拢衣襟,有些自责的解释道。 我握住他的手,倚进了他的怀中,鼻尖闻着那股好闻的莲香,轻轻的道:“国师大人没想杀我,恐是想让我看清那件事情的真相吧。” 风栾华眯了眯眼,想到瑾儿为白楠包扎的时候认真的样子就觉得特别刺眼。哼,白楠,你为了让瑾儿记起这一段不惜违背安华容的命令。可本座非不如你愿,想跟瑾儿套近乎,当他是空气吗?最好被安华容那女人折腾死也活该! 我大概想到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安华容恐怕是已经查到了她曾嫁给柳穆峰的那件事情,想要除之而后快。在荒城是,在明泽也是,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执行任务的白楠并没有想让自己死,反倒是已幻镜让自己看清了整个事件的真相。 柳穆峰喜欢安瑾言,但安华容却想将柳穆峰占为己有,这变态女人,她绝对不会让她得逞的。想杀她也得看她有没有本事! 马车慢慢的驶进皇宫,我此时非常想看见安华容见到她没死时候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 上镜国北都皇宫楠凤宫 世人都说北都皇宫的楠凤宫是女皇金屋藏娇之地,无论是面积还是装潢无一不精,无一不细。寒冬腊月,楠凤宫内因着铺着暖玉的原因也依然温暖如春。 虽是如此但皇宫的人都知道,楠凤宫内常年无人侍候,就连天趣也是只有在外出或者出楠凤宫的时候才准许照顾白楠。因此这偌大的楠凤宫里里外外只有王夫一人在打理,比冷宫都不如。 许多刚进宫的男宠听到这消息后都以为白楠这个王夫之位做的有名无实,便大着胆子前去挑衅。可结果却是看见了一身是血的白楠和安华容。 ------题外话------ 终于又到了一个月的最后一天,感谢大家支持卿卿! ☆、147:我只是放一点血 许多刚进宫的男宠听到这消息后都以为白楠这个王夫之位做的有名无实,便大着胆子前去挑衅。可结果却是看见了一身是血的白楠和安华容。震惊之下也明白自己看了多不该看的东西安华容二话不说废了他的位分,割了舌头,挖了眼睛丢出了皇宫。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女皇哪里是不喜欢王夫,那是喜欢过了头的!自此之后白楠的王夫之位坐的极为稳固。 此时,夜色降临,夜幕包裹下的楠凤宫灯火通明,离得近些,却是听到挥鞭的声音。 “楠哥哥,你为什么要背叛孤!”地上暖玉被血浸染的变成了血红色,一女子拿着长鞭居高临下的站在床榻前,艳丽的妆容下的神色有悲痛,有欢愉,导致她面部表情甚为扭曲。她伸手将地上的男子拽起,揪着他的衣领,被迫让他抬头看着自己,厉声道:“那个夜雨勾引了柳衍还不够,现在又想勾引你!你说,孤把她的皮剥下来给你做个人偶如何?” “咳咳,你不能……动她,不为……不为我,不为柳衍,而是因为……风栾华。” 安华容将他丢在地上,脑中飞速的想着,这个风栾华是谁?她似乎从来不记得他是谁,却又好像极为熟悉他的名字。 白楠捂着胸口咳了几声,正想说什么,却看见安华容的贴身侍女檀香神色匆忙的走进来。 她走到安华容面前,恭敬的道:“陛下,北望的圣主殿下携夫人已经快到了。” “北望圣主?风栾华。原来是他。”她终于想起她为何如此熟悉了。四国的领主,月国的帝君。 安华容看着地上的白楠眼中露出了柔色,竟是掏出怀中的精致的帕子亲自弯腰为他擦着嘴角上的丝丝血迹。她纤长的手指划过他的脸庞,半晌站起身,从一旁衣架上拿过白楠常穿的那件花袍子,搀扶着他起身,就像普通家庭的妻子一般温柔的帮他穿衣。 整个过程中白楠一句话也没说,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无话可说。离得近些便可看见有汗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这一番折腾几乎是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楠哥哥,随孤去前殿。”艳丽的脸颊上挂着一抹笑意,她挽着他的胳膊,两人相携而出。从背后看去,很神仙,很眷侣。那女子穿着一身绣着金凤暗红色的拽地宫装,长发用金钗挽成高髻,长长的流苏滑过肩头,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泛着盈盈微光。而她身旁的男子,身姿修长挺拔,极为艳丽的花袍子包裹下露出那劲瘦的腰身,墨发未有扎束却极为服帖的散落在身后。 …… 我自认为我这辈子逛得皇宫已经比较多的了,月国因着崇尚黑色的缘故,整个皇宫显得比较冷硬,踏进皇宫便可看感受到威压,那种无形的压力让你无处可躲,自然的露出那种敬畏的神情。而琉国崇尚白色,给人的感觉是缥缈朦胧梦幻般的国度。这是我第一次来镜国的皇宫转悠,上镜国的皇宫修建的极有韵味,入眼之下满眼尽是红。红瓦,红墙,就连每个宫殿的飞檐之上挂着的铃铛,屋檐下的灯笼都是红色。像是误入了谁家成亲的地方。除夕将近看着倒是格外的喜庆。 下了马车便有宫女在前面引路,我望了望那座大殿,突然想起了幻境中那座华美的楠凤宫。不禁开口朝前面的宫女问道:“请问这是楠凤宫吗?” “回夫人,这里是凤鸣殿。”那宫女在前面举着红色的灯笼分外恭敬的回着。 “那楠凤宫是何人所居?”那宫女好奇的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这位看起来不大,却格外美丽的夫人。这位夫人知道楠凤宫却不知道楠凤宫是谁的宫殿真是稀奇,正想开口回话,就听见身后凉凉的嗓音响起。 “白楠。” 哈,竟是白楠的,当真是金屋藏娇呐! 那宫女将我们引到凤鸣殿殿门口,偷偷瞄了一眼风栾华,我清咳了一声,她才羞红了一张脸依依不舍的退去。 待我们入殿,安华容携着白楠已经在殿内了。我朝高台上望去,安华容如我在幻境中看到的容颜别无二致,这般端坐在高台之上,倒也有几番雍容华贵的味道在里面。想起她那狰狞的面容,浑身不禁抖上了一抖。她身旁的白楠很难让人忽略掉,依旧是那一身艳丽的花袍子,描摹精致的妆容之下脸色有些苍白,却也挡不住他满身风华。 风栾华看着自家夫人自打进来就直勾勾的盯着高台上的男人看,微微眯了眯眼睛。 她在打量着她们的同时,高台上的安华容也在打量他们,她站起身,朝他们迎了上来。 那个男人,那个名叫风栾华的男人,她从很早之前就听过他的名字,尤其是这一年,关于他的传言更是铺天盖地。世人都说他乃人间绝色,一颦一笑会令天地都失色。她本是嗤之以鼻,她继位这么久,什么极品没有见过,她的楠哥哥更是绝色中的绝色。 她慢慢靠近那个站在台下的男子,越是靠近他,她越是觉得惊艳。 不仅仅是因为那绝美的容颜,更是因为那股子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气质。他整个人犹如一朵白莲,在这污浊的红尘之中浸染却丝毫不影响他那浑然天成的尊贵与高华。 她深深的为他着迷,想要靠近他,触摸他,然而她却发现他的目光却不是看着她,而是望着他身旁的女子。安华容这才注意到他身旁还有一人。 那女子年纪不大,那张脸长得的确格外的漂亮。这年头长得漂亮的多的是,安华容也并非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一时间匆匆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将人放在心上。 “听闻殿下来了上镜国,孤便自作主张把殿下请来皇宫一叙。还妄殿下不要怪罪才好。” 风栾华淡淡的看着安华容,回道:“陛下相邀,本座岂有不来之礼,况且再过几天陛下就要大婚了。” 他的声音格外好听,安华容听着他说话,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少女怀春的年纪。她望着他,心中十分想看着他躺在自己身下低吟时候的样子,那如玉的肌肤,动听的嗓音…… 我站在一旁一直注视着安华容的神情,这女人从他们进来的第一眼就不正常,她看风栾华的眼神就好像狼看着羊一般,很显然,风栾华不是羊,她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自己没看见,不过此刻,安华容看他的眼神有些**,炙热,是怎么个回事!这人当她是空气吗? 顿时不悦的清咳了两声,吐出的话语像是裹了一层厚厚的冰渣子。 “陛下请了我们夫妇前来,不会是想站着说话吧!” 安华容很敏锐的捕捉到了她刻意强调的几个字,心中怒气陡升,面上却不动声色咬牙切齿的道:“自是不会,来人,摆宴。” 我轻哼了一声,拉着风栾华便找地方坐了下来。我仰头看着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就一阵不爽,男人长得太好就是个麻烦。 “你以后出门把脸蒙起来。”我凑到他跟前给他倒酒低声道。 他低低的笑了起来,揉了揉我的头,“夫人放心,为夫是不会被拐跑的。不过,有些时候确实是需要出卖一些色相的。”说着隔着老远,朝高台上的安华容勾唇一笑。 “姓风的,你想当着我的面爬墙不成!” 我黑了一张脸,冷冷的看着他。 他高深莫测的看着我,办晌趁着高台上两人没看这边的时候,附在我耳边说了半天。 想着他说的话,脸色到是稍稍和缓。 不多一会,宫女便张罗着将各色美食摆在了面前,耳畔听着那丝竹之声,舞女压着步子在殿内挥舞着长长的水袖。细软的腰肢,像是那流动的的涓涓细流,流过山涧,流过草原,哺育了万物。觥筹交错,杯盏相撞,殿内一时好不热闹。我递了个眼神给他,便起身,以出去透透气为由,离开了凤鸣宫。 我站在凤鸣宫外的台阶上伸了伸懒腰,来的时候还是黄昏,这一番应酬下来,到是已经月上中天了。 此次进入皇宫除了要见见女皇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探听到柳穆峰被关在了哪里。安瑾言追着那人一路来了北都,却在入了皇宫之后不知所踪,不知是不是也在皇宫。 风栾华借着安华容对他的好奇吸引她的注意力,这才使得我得以从大殿中脱身出来。我想了想月逸之前跟我说的几个最有可能得地方,挑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纵身而去。 凤鸣殿内依旧歌舞升平,殿中舞女踩着节奏卖力扭动着腰肢,水袖轻舞,眉目含情。风栾华端着手中精致的酒杯,侧卧在那里,精致的凤眸随着舞女的脚步转动着,似乎是很认真的在看舞台上的表演。 高坐上的安华容盯着那一身紫衣尊贵的殿下,眉头微微皱起。今日她竟觉得这殿中舞女这般碍眼。她不禁想起了同她一起来的白楠,她望着他,见他同样一身闲适的看着表演,自顾自的坐在那里喝酒。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转过头来,两相对视他愣了愣,苍白的脸上微微挂着一抹笑。见他慢慢的放下杯子,扶着桌子站起身道:“陛下,臣身体略有不适,就不打扰陛下与殿下商议要事了。” 安华容短暂的一愣,白楠这个人她很了解他,以他的性子,从来不曾敢早她一步提前走的。她看了看台下的紫衣男子,再看了看他略微单薄的身体,叹了口气,柔声道:“罢了,楠哥哥好好休息。” “是。”白楠整了整衣衫,抬步朝下走去,再经过风栾华面前时,顿了顿,朝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安华容不疑有他,虽不知道他何时变得如此大度,但她的楠哥哥从来不会做些伤害她的事情来。他宠她,爱她,这次是不是为了讨好她呢?毕竟这次为了罚他,似乎伤的不清呢! 风栾华将酒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酒入口中的那股子醇香他并未品出来,余光瞧着那渐渐离去的身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安华容或许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个男人,这个她自以为爱了她一辈子,呵护她一辈子的男人,刚刚跟他究竟说了什么。 这边白楠刚走,便有一宫女急匆匆的从外间跑来,径直跑到高台之上,附在安华容耳边低语。不知那宫女跟她说了什么,安华容脸色大变,一双眸子慢慢眯起,脸色铁青。 她竟然现在才知晓风栾华身旁的夫人就是那个,她费尽心机想要杀死的夜雨!她突然想到那女人似乎出去没多久,白楠便向她提出离席的!难怪她的楠哥哥今日会一反常态的提前离去,原来,原来,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她竟然还会以为她的楠哥哥那么做是为了讨好她! 她看了看台下的风栾华,见他并没有看过来依旧欣赏着歌舞,她神色稍定,示意那宫女俯下身来。 “你派人去宫中各处搜寻,一旦发现她的踪迹,就地格杀!” “是!”那宫女应下后转身就走,还没走出去多远,就听见陛下在身后唤住她。 她转过身等待着陛下再次下令。只见安华容神色颇有为难,办晌才低声道:“若是王夫在她身边……杀!” 楠哥哥,你为了她三番四次的忤逆与我,希望你今天不要在她身边,否则别怪我无情。我安华容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掉也绝对不会让人染指一分! 待那宫女走后,安华容朝下方的舞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离去。她们哪里敢承受安华容的怒气,只得看着风栾华依依不舍的离去。 风栾华慵懒的侧卧在案旁,手中晃着酒杯,看着安华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身影,眸色晦暗难明,“陛下这是何意?” 此时的安华容慢慢的走下来,拽地的裙摆滑过地面,腰间环佩叮当作响,整个人显得格外的高贵优雅。 她走到他身边,一撩衣摆竟直接坐到了他的旁边。 风栾华似笑非笑的望了她一眼,低头抿了一口酒。她与他坐的如此之近,近的只要他一抬头便可看见她那暗红色的宫装之下高耸的峰峦。 “孤想跟殿下合作。” 她见他似乎并不排斥她的靠近,虽然只是垂头抿酒,但这一举动给了她极大的鼓劲,她开始大着胆子捻起他一缕垂落的发放在鼻尖轻嗅。她发现越是靠近他,他身上那股子清冷的荷花香气便越是浓郁。她自认为一生阅美男无数,后宫男宠更是多不胜数,但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子致命的诱惑,只需一眼,变会让人深深的陷进去无法自拔。而他的淡漠疏离又让她从内心激起了一股征服欲。 “殿下如今是月国的帝君,更是这四国的领主。只是孤在想,殿下此时心中应该更想的是统一了这琼州大陆。” 见他晃动着酒杯,垂眸看着杯中倒影,不紧不慢的道:“陛下为何如此笃定?” “孤一介女子尚有野心,何况是男子呢!再说,殿下当真这般便满足了吗?” 野心这东西他大概在爱上瑾儿之前还有,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发现,就算得了这天下又如何,若身旁再无那个与之并肩的人,这天下不要也罢。他现在只想同她像当初许诺她的那般,走遍这人间山水美色,坐看日升月落,四季更迭。有一群像他们的孩子承欢膝下。 可他现下并不想让安华容知道,便回道:“陛下想怎么合作?” 安华容果真猜对了他的想法,也难怪,男人有哪个没有野心的呢? 鲜红的唇微微勾起,她咯咯的一笑,“殿下果真爽快,孤要的不多,只想要这小小的镜国罢了。事成之后孤会帮着殿下拿下其余两国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他,伸出那只涂了蔻丹的手,挑起那微垂的脸颊。这般近距离的看着他这张脸当真完美无暇。狭长的眉,精致的凤眸,如幽潭般深邃的瞳孔,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唇。 下一秒,风栾华一把扯过她,她一个不稳栽进他的怀中,她娇笑了一声,仰头看他。风栾华垂头看她,那微凉的指尖滑过她的脸庞,半路却被她一把抓住,握在手中摩挲。同是镜国的女王,安瑾言显然比安华容聪明上许多。不得不说安华容身为女人,老天给了她极为傲人的身材和容貌。她容颜艳丽似妖,一颦一笑之间媚态横生,她握着他的手,抚摸这他的指尖,她勾唇轻笑,下一秒便将他的指尖送进口中吸允。 风栾华眼中精光一闪,压着心中想要一掌拍死这女人一了百了的念头,依旧含笑着道:“陛下就提这点要求吗?” 她放开他的手,凑近他,搂上她的脖子,低语:“孤若是想让殿下做孤的王夫呢?”怕他反悔似的,补充道:“孤可以废了白楠的位置,孤也可以不娶柳衍。” “本座做不做王夫无所谓,只是本座还有一个条件。” 安华容听了他十分大度一番话,分外满意,一个劲的在他身上点火,哪有时间理会什么条件,她点了点头,“殿下尽管说。” “本座要进皇陵。” “皇……”安华容还没说完,便觉得眼前一黑,人已经倒在一旁。 风栾华像是避洪水猛兽一般极快的推开她,目光森冷。 他踩着她的衣襟慢慢站起,将她压在身下的手抽出,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放在地上,指尖白光一现,那白皙的手臂上霎时间血流如注。他本来不想放她这么多血的,可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完全恶心到他了,为了弥补他的损失不得不将口子划得大了些。其实真正用到的不过是一小瓶而已。 取完血,又不想她现在死掉,只得点了她的穴给她止血。 他脱下那刚刚被她抓过的袍子,擦了擦手,嫌恶的扔在了一旁,看着天色想着瑾儿那边似乎也应该差不多了,担心刚刚离去的那个宫女有什么动作,便快步离开了凤鸣殿。 ☆、148:无处可逃的境地 另一边,一直在皇宫中不断寻找的夜雨并没有预计中那么顺利。 按照月逸所想,连续找了许多地方,结果都扑了个空。 我不禁开始怀疑月逸到底是不是上镜国的肱骨之臣,抓了什么人,连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有些烦闷,闪身出了大殿,却不曾想在这里见到了一个令我有些惊讶的人。 那人一身艳丽的花袍子,在园中枯了的树丛中站着,特别的扎眼,像是百花瞬间绽放在枝头上一般。他看到我从殿内走出来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像是早就料到的一般,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 我站在那间大殿外的台阶上没有动。既然别人已经发现了你,再躲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倒不如大大方方的道明来意,况且,白楠或许知道的更多一些不是吗? 那人正是半路离席称病回宫的王夫白楠。他慢慢的走进她,停在了离她不远处的台阶下,微微仰头看着她。 这大抵可以算是他自三年前的那一别之后第一次正式的见到她。他看着她有些恍惚,他依稀记得三年前的那天她似乎也是穿着这身衣裳,突然的闯入了他的世界,让他本是灰暗的世界染上了一抹亮色,一抹曙光。然而还没等他想进一步走进她的时候,她却又像是一个梦境,快速的消失,不留任何痕迹,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直到,大半年前,他在下镜国的韬城中,再次遇见她…… 我看着他那有些晦暗难明的眸子,看着他那虽是苍白却依旧俊美的容颜,不禁让我想到了那个似真似梦的幻境。 我与他接触不多,在我眼里,白楠是个极为精明睿智,又有野心的男子,但他也脆弱,孤独甚至敏感。 矛盾的性格并没有催垮这个男人,反倒使他从容优雅的面具之下更是狠辣与无情。 “好久不见,王夫。”我看着他,从容的笑了笑。 “三年前,夫人为何会出现在楠凤宫?”白楠并没有打算跟我打哑谜,而是很直接了当的问出了那个困扰了他多年的问题。 看白楠的眼神似乎并没有说谎,难不成那幻镜是真的?她真的回到过三年前,甚至真的见到过白楠甚至为他包扎过? 这个世界真玄妙,她进入幻镜不过是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但白楠却是真的在三年前见过她……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这还得多谢国师大人还有王夫了。” 她也是今天进宫的时候听风栾华说起才知道安华容想杀她这档子事。白楠救了她并将她藏进了国师府难不成就是想让她知道那件事吗? 白楠想了想突然道:“难不成是那个幻镜?”见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白楠想了想的确有可能,而且国师也曾经跟他说过这个问题的。 我看了看白楠,觉得却是没什么话好说的。这天色也不早了,风栾华在那边也拖不了太久便索性朝院外面走去。 走着走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问道:“安华容是不是抓了柳衍还有安瑾言?” 白楠同样转过身,不答反问,“本宫不喜欢欠人人情,加上烟姐的那次,本宫给夫人个选择如何?” 他既然这么说便是知晓他们二人的下落了,我想了想答应了他。 他淡淡的看着我,手中转动着他那只红宝石戒指,说道:“若本宫说柳衍还有安瑾言你只能救一个的话,夫人,你会救谁?” 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道:“安瑾言。” 他似乎是比较惊讶我的回答。可这是一个毫无可比性的问题。原因就在于安瑾言会出事而柳衍绝对不会出事上面。况且,安瑾言是追着那些人出来的,救了她说不定还能知道柳衍的下落。 “既然决定了,夫人,便随本宫来。” 我挑了挑眉,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之后,我有种想骂人的冲动,这安华容真变态!这地方,我就算想尽办法也不会想到。况且就算是想到了我也不会进去。 原因就在于关安瑾言的地方竟是安华容最近盛宠正隆的男妃临沂的院子! 这安华容是不是疯了,把安瑾言同这么一个空闺寂寞的男人关在一起,她就不怕临沂给她带绿帽子吗? 我没好气的看了一眼白楠,这怎么救,难不成光明正大的进去,然后把人在光明正大的带出来吗?可能吗? 白楠这厮还真敢,甚至脚步未停,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走了进去。顺带让我欣赏了一出主仆情深的戏码。 果然传言什么的都是假的,直到今天我才知晓安华容那位盛宠正隆的侍君临沂其实是白楠的人。 世人都以为才华横溢白楠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可是在我看来,安华容才是真正可悲的那一个人吧! 我懒得去再去纠结他们两个的人感情上谁更爱谁的问题。我现在只想救出安瑾言,救出柳衍,然后抱着自家夫君回家舒舒服服的睡个觉。 安瑾言被他们藏在了寝宫里的暗室内。不过好在没有为难她,除了没有自由之外,到是三餐不缺。 我下去接了安瑾言出来,走到白楠身边时,顿住了脚步,笑道:“王夫多谢。” “两清了。” 不错,两清了,我也不想跟他再有什么牵扯,那幻镜纯属是个误会。 刚刚出了那院子,便突然感觉到‘嗖,嗖''几道寒光自远处急射过来,这几人都不是傻子,纷纷闪躲。 我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看着白楠冷冷的道:“王夫,这是怎么回事?” 我并没有埋怨白楠,因为白楠不是这种出尔反尔背后捅人刀子的小人。这事得背后一定另有人指使。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走。”说完,一旁安瑾言轻哼了一声。 看来是安华容了,这事麻烦了,她现在不清楚是风栾华那里出的问题,还是这边白楠这边走漏了消息。总之,不管哪边出的问题,一旦把事情闹大了,都不好收场。 四周杀气渐渐地显露出来,并且逐渐的逼近他们这里,他们必须最快做出打算。 白楠将我和安瑾言扯到身后,低声道:“你们先走,从这里出去,往西北方向去,那里守卫松,这里有本宫和临沂,他们不敢怎么样。” 我想了想,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便同意了他的说法,拉着安瑾言朝后撤了几步,让他们二人前去交涉。 周围漆黑一片,不知道白楠是怎么判断方向的,他上前两步,朝着一个地方高声道:“顾统领,是本宫和临侍君,你让他们把箭都给本宫放下!” “是王夫和侍君啊,是臣眼拙。”顾平说话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像是故意嘲讽。他从前方阴影里走出,却并没有让人放下弓箭,他这一举动让白楠甚为不悦。 白楠微微仰头冷冷的扫了一圈暗处埋藏的弓箭手一眼,转动着手中红色的宝石宝石戒指眸色难明。 “顾平,这就是你跟本宫说话的态度么?” 听着这话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看了看身旁的安瑾言,见她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不禁有些佩服。我颇为无奈的冲她道:“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 那顾平超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白楠同临沂,神色颇为冷淡,“不好意思,陛下刚刚下令,即刻起废白楠王夫位,贬为侍人。” 临沂不敢置信的上前质问,“顾平,陛下的口谕也是你可以随便下的吗?” 白楠那张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透明的毫无血色,办晌他似是想通了一般甚为平静的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若发现侍人同夜雨在一起,杀!” 白楠大笑了三声,低头将手上那颗红色宝石的戒指取下放在手上。这只戒指他自带上那天起从未取下,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取下,可谁知,天道无常。 “如果这是她想的,好,我让!”他说这话的时候无比的平静,可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嗓音的颤抖。他紧紧攥紧那枚戒指,然后朝顾平抛去。 他也该醒了,这么多年,他一直麻痹自己,可她早已经不是那个他一手带大的小丫头了,不是吗? 镜国庆泰元年,三月初八。 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而她也是在这个月份闯入他的世界的,像一束蒲公英一般。春风带来了暖意,同时也带来了她。当年她三岁,他十二岁。 他记得那一年,宫里似乎发生了大事情。国师的女儿静王妃怀孕了。 传闻,静王妃与镜王感情很好,但静王妃嫁给镜王之后数年一无所出,这倒也没什么,坏就坏在,镜王的两房妾室怀孕了。这无疑是狠狠的打了静王妃一巴掌。 后来不知是因为什么,这两个孩子保住了。也许是老天可怜静王妃,也可能是那两房妾室真的没福,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却是两个女孩。 在静王妃的极力要求之下,镜王只得答应她,在两个郡主三岁之后将两人送走开府,不允许她们留在皇宫。 三年之后,意外的静皇后竟怀孕了,这两个苦命的娃更是需要送走了。 就这样安瑾言被送去了韬城,而安华容则被送去了央城也就是现在的荒城。而荒城之中肯收留这么个祸害的就是当时位列四大家族之首的白家了。 她是被她的奶娘牵着来见自己的。 他从奶娘手中接过她,那时的她,小小的身子,软软的手,眉眼精致,好看的像是一个娃娃。 孙奶娘摸着她的头,柔声道:“以后由这位白哥哥照顾你。” 她懵懂的点了点头。 “奶娘放心,郡主在我这里我会好好照顾的。” “有劳白公子了。” 从那天起,这个小丫头就归他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原以为照顾一个孩子会很简单,没想到却是一个极为艰难的过程。 她教她写字,从一二三四开始。教她礼仪,从跪拜行礼开始。晚上他要担心她是不是睡觉踢了被子,白天还要担心她的一日三餐。他疲于做这些事情的同时却也很欢乐。 她最开始会写的字不是爹爹与娘亲,而是他的名字。她会在他的耳边软糯的唤他楠哥哥。 时光一点点流逝,她慢慢长大,期间,还有一件事情十分的轰动,静王妃怀胎十月,生下来一个死婴,如果那孩子还活着,估计会是镜国唯一一个皇子殿下吧。几年后,盛极一时的静王妃因这件事郁郁而终。 这件事情似乎是个转折,他意识到她将要离开他,回到皇宫去。 这一年,她十一岁,他二十岁。他宠她,护他,爱她,惜她。他们在一起朝夕相处八年之久。 在他的记忆中,她是那般的可爱,善良,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簇菊,在他的悉心呵护之下盛放,她是万花丛中最娇艳的一朵。 临走那日,下着雪。白色的雪花簌簌飘落,不一会变将院子里染成了白色。他牵着她的手,踩在薄薄的一层雪上有些滑。他们慢慢的走,似是漫步在庭院中赏雪,而不是即将要分别。 就在即将要到大门口的时候,旁边的小丫头一闪身拦在他身前,她个子还小,仰着头看着他,模样格外的认真。 “怎么了?”他蹲下身子,笑着摸着她的脑袋问道。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在他面前打开。那盒子里躺着一枚戒指,一枚镶嵌着红色玛瑙的戒指。 “这是我母亲当年给父王的定情信物,后来父王又给了我。”她顿了顿,从那盒子里将戒指拿出,握紧了他的手。毫不犹豫的将那枚戒指套进他的手指上。红润的小脸上难得呈现出一股子认真来,她盯着他的眸子,道:“楠哥哥,做我的王夫。” 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她不容他拒绝。而他最后也并没有拒绝。 他目送着她马车渐行渐远,直到在远处剩下一个黑点,在到完全消失,他都不曾离去。他低头摩挲着指上那枚红色的戒指,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一手带大的小丫头,怎么会将她让给别人。他开始期待她们再次相遇,想快点见到她。 可是,这一别就是整整五年。而他再次见到她是在那场盛大的封夫大典上。那时的她已经是上镜国的女王了,而他却是她要迎娶的王夫。 那晚,洞房花烛夜。才是白楠一生的噩梦之始,而他现在每每午夜梦回似乎都能看见那日翻飞的红色的账幔内玲珑曼妙的女体,红色的蜡烛,滚烫的的烛油,挥舞着的鞭子,各色呻吟似的哀嚎声…… 那是一个极为混乱的夜,萎靡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久久没能散去…… 看着白楠那股子决绝,我便知安华容和白楠掰了,而且掰的很难看。可令她老大不爽的就是这事为什么会扯上她的名字,感觉自己像是拆散了一对情侣的小三似的,格外憋屈。 顾平没有为难临沂,毕竟他还是安华容的宠君,便派了两人将临沂带走了。 白楠向后退去,待靠近我们,道了一声抱歉。 这时候哪里还有时间管这事情,保命要紧。 便安慰他道:“这事也不怪你,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闯。”安瑾言站在一旁,平静的说道。 不错,现在看来,闯恐怕是最好的办法了。与其在这里等死,倒不如拼尽全力杀出一片血路。 “这里埋伏的弓箭手大概有十个,其余禁卫军大约也会有三十人。”白楠扫了眼四周,大致算了一下人数。 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安华容是不是太看的起我,竟来了这么多人。 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稳住他,先把弓箭手干掉,王……白楠,你能看出方位吗?” “可以。” 那边顾平握着手中戒指,嗤笑了一声,“你倒是爽快,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 白楠呼吸窒了窒,早就想到了吗?是啊,早就想到了。三年前,在柳衍出现的时候,他便已经想到安华容会让他让出位子的。可他从未想过她会杀了他,用那么一个拙劣的借口! “是啊,早就想到了。”他自嘲的笑了笑。 “西南一刻。” 话音刚落,安瑾言状似无意的抖了抖袖子,袖中藏着的极为细小的针,飞射而出。虽看不见那人倒下,但可以肯定此针必中。若不是此等险地,我就要拍手叫好了。安瑾言身为女王,身手竟然不赖。 一击中了之后,看了看四周,见无人察觉,便知道此计可行。 “东北四” 负在身后的手悄悄的掐了一旁树丛中的枯枝,捏在手中,听到白楠出声,虚晃了一个动作,朝那个方向射去。安瑾言挑了挑眉,看着身旁这年纪并不算大的女子,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露痕迹,便知她武功不弱。 很快,十个人便就这样无声解决了。 顾平似乎发现有些不对,猛的向前走了两步,一脸怒气,“你们难不成是想拖延时间?” “这么明显,你才发现?”我冷哼了一声,凌厉的看着他。 “来人!给我射!”他挥了挥手,却不见箭飞射而下,便知不好。 他看着他们,总算明白了。“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跑掉吗?” 他冷笑了两声,朝后退去,让出身后的人群来。 四周火把燃气,待我看清周围的情况的时候,倒吸了一口气。 他们是干掉了那是个弓箭手,他们确实也有大约三十个举着火把的禁卫军,但谁能告诉她,莫名奇妙多出来将近三四十的弓箭手是个什么鬼!这羽箭一发,她们岂不是成了筛子!安华容,够狠! “这才是我那姐姐的作风嘛!孤还以为她什么时候转性了呢。”安瑾言啐了一口,看着前方,满眼嘲讽。 我扶额叹息,完了完了,她夜雨一世英名最后竟然毁在这里,说出去她都嫌丢人。 顾平笑了笑,“不好意思几位,都怪我事先没说清楚。不过呢,你们黄泉路上还有个伴,也不亏不是吗!” 呸!这顾平太可恶了! “真啰嗦!”白楠嗤了一声,冷冷的道。 “放箭!”随着顾平一声令下,我看到夜色下,无数箭划破夜空朝自己这方飞射而来,快,而密。 像一张大网一般兜头罩下,四面八方,无处可逃。 不!我不能死,爹娘还在见到,玉镜那小妮子还没逮回来!风栾华还在等我! 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眼中冷意尽显。 “借剑一用。”我抽出白楠腰中佩剑,朝他勾唇一笑。 “不……危险!”安瑾言大喊出声。 白楠楞楞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拔尖的动作格外潇洒从容。只见她单手提剑,不避不闪,向前跨了一步站在他们身前。 她就站在那里,白色衣裙随风鼓动,身前是无数飞射而来的箭雨。 这一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待两人反应过来时,夜雨已经站在她们身前,做好了抵挡箭雨的准备。 这个傻子! ☆、149:万箭穿心爽吗? 就算死,我也不曾后悔,今日所做决定! 这是箭雨即将将我射成筛子之前,我心中所想。 我凛了凛神色,死死的盯着那些箭,计算着它们的落点。 就是现在! 将内力灌注整个剑身,剑尖触地,遍地枯叶便像是受到了指令一般,一点一点聚集,然后随着剑尖涌动。 很快形成了一个圈,将我们三人围在里面。就在这时,外面的箭雨也到了,可这用内力结成的薄薄的枯叶圈就像是一面墙,将那些羽箭大部分都抵挡在了外面,也会有一些透过那些树叶的缝隙穿透进来,却也被白楠和安瑾言很快解决了。这东西虽然好用,却也极为虚耗内力。 顾平怎么允许自己失手,指挥着弓箭手不停的放箭。 白楠伸手抵在她背后,将内力源源不断的传送出去,看着她渐渐煞白的脸色,担忧的问道:“你在等谁?风栾华?” 是啊,我在等风栾华,她有预感,他一定会来,她在等他。 我冲他点了点头。 “该死的,怎么还不来!”安瑾言掐断一把箭恼怒得道。三个人渐渐都挂了彩,内力也有点接续不上了。 “再……。” 刚张口喉中一阵气血翻腾,一口血喷出。紧接着一只羽箭自屏障外穿入,直刺入体。再也支撑不住,朝后倒去。 “夜雨!” 顾平挥手制止了弓箭手下一轮的攻击,点了三个人出来,站在他身前,弓箭已上弦,箭尖直指三人,顾平叹了一口气,朝那三人挥了挥手。 只见那屏障随着两人急呼声,渐渐消散,露出里面的情形。 那三只羽箭在没有阻碍,直直的朝三人射去! 白楠离夜雨最近,两步并做一步,想要在羽箭到来之时,为夜雨挡下这一箭! 从来没有哪次让我比这次更加觉得死亡原来离我这么近,我绝望的闭了眼睛,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玉琅,我,尽力了! 就在这时,让顾平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三只羽箭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迅速裂开,眨眼之间便化成点点星光飘散在空中。 “终于来了。”安瑾言看着这一场景疲惫的笑了笑。 下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们所在的空间内的时间瞬间凝结,紧接着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 一道明紫色的身影自眼前一闪而过,白楠扑过去,只感受到那女子雪白的衣角自手中滑过时的凉意。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冷香,我睁开眼,看着他绝美的容颜,咧嘴一笑。 “我就知道……知道你会来。” 风栾华扯出一丝笑,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柔声道:“瑾儿,乖。你现在需要休息。你放心,害你的人,为夫一个都不会放过!”他点了她的睡穴,看了看那只射入小腹的羽箭眼睛眯了眯。 “月蚀!” 随他一起来的,除了日耀,还有夜雨身边的月蚀。他听见风栾华唤他,赶紧上前接过一身是血的自家主子。 “先替她止血。”风栾华摸出一粒药丸让她吞下,站起来冲月蚀道。 “好。” 风栾华站起身,冷冷的扫了一眼站在一旁一身狼狈的白楠,极力压着怒气,“待会再跟你算账。” 对面的顾平并不清楚这个慢慢走进他的紫衣男子是谁,他只知道他很危险。 但自己有这么多弓箭手,还有这么多人,他怕什么!他打定主意,朝那些弓箭手们比了个手势,那些弓箭便齐齐的朝那个慢慢走过来的男子射去。 可谁知,那些箭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在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便一只只的化为飞灰。他依旧从容的一步一步朝他走来。顾平像看到鬼一般,大叫,“射!射啊!” 突然,他大手一挥,那些羽箭便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全部转了个方向,直直的朝顾平射去!他吓得朝后跑,可他后面像是有一堵墙,他瘫坐在地上,看着天空中那些寒光点点的朝他飞来,他吓得闭了眼睛,裤子浸湿。 办晌,并没有羽箭加身的感觉,他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一个极具震撼的画面。那些羽箭就停在他面前不到一寸的位置,他微微动一下就可以感受到那冰凉的箭头触碰到身体时的凉意。 “怎么样,爽吗?”森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霎时间,眼前羽箭变成点点星光,飘散在空中,露出了那个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脸。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冠绝天下的容颜,一身紫衣,无论是容貌,气质还是权势,都是令人望尘莫及的。 此刻的他,化身为修罗,他逼近他,一把掐住他的脖颈,森冷的问道:“说!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连本座的人也敢杀!” 顾平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他是北望圣主,月国帝君风栾华! “殿下,不是我,不是我……是陛下,是陛下下令的。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风栾华一把甩开他,顺势踢了一脚,“你家陛下蠢,连着属下也跟着蠢,这样的下属要之何用?本座今日就替你家陛下清理门户!”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朝日耀挥了挥手,淡淡的道:“交给你了,别让他死的太快。” 日耀看着自家殿下的表情,抖了抖,飞快的点了点头。 风栾华沉默了一会,极为平淡的道:“在场一共一百一十二人,本座希望这一百一十二个人头能在封夫大典上献给陛下,就当,贺礼!” 他用平静的嗓音说出这么渗人的话,让人感觉他真的是在跟下属讨论贺礼的事情,而不是杀人! “殿下,你不能……”白楠出声想要制止,却听见那人怒吼出声,“闭嘴!你还没有资格阻止本座!白楠,别忘了,我们的账还没算。” 折返回夜雨身边,将人接过来,抱在怀中,看着那陷入沉睡的人苍白的脸色,心钝钝的痛。 “殿下,宫主的血已经止住了,什么时候拔箭?”月蚀刚才止血的时候发现,那只羽箭入体极深,他医术不行,不敢妄动。 “速回国师府。” 他刚刚给她检查伤口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国师的医术应该不逊色于君莫惜。君莫惜还远在月国,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个时候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国师身上了。实在不行,也只能他上了…… 国师府 国师站在门口遛弯,一眼就瞧见风栾华抱着夜雨匆匆进府。 他赶紧迎上去,看见夜雨的情况下了一跳。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人,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一怒之下,大声呵斥道:“这是怎么回事?殿下,你怎么答应老夫的!” 风栾华来不及解释,抱着人就进了屋。 “国师,先救人。”出声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国师闻声看去,惊住了。 紧随风栾华他们进来的人是安瑾言还有白楠,两人一身狼狈,也好不到哪去。 “国师,进来!”他这边正在愣神,突然就听见屋内风栾华极冷的声音传来。 赶紧了吩咐了小厮准备准备,就进屋了。 坐下看了看夜雨的伤势,办晌,瞅着风栾华脸色不太好。 “内力耗尽,又中了一箭,还好殿下及时喂了一颗续命丹,又不断给她心脉输了内力,否则……” “没有否则。”风栾华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 国师看了看那只羽箭,冲风栾华道:“现在需要先把箭拔出来,殿下,这箭是你拔,还是老夫来?” “玉琅……你,来吧。”极为虚弱喑哑的嗓音在室内响起。 “丫头醒了。” 风栾华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剥开她被冷汗沾湿的发,他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小脸,颇为认真的道:“你真的让我拔?” “废话真多。”我扯了扯嘴角,自觉这次她也忒倒霉,被安华容莫名其妙当成了炮灰后,还被她的大统领在肚子上射了一个窟窿,她真的是憋屈的不能在憋屈。 手握上那只箭,指尖微微有些颤抖。他在害怕,她似是感受到了他的异常,伸出手握住他,轻声道:“别怕。” “好,我不怕。”瑾儿,我不会让你出事的,相信我。他定了定神色,准备拔箭。 当箭离开身体的那一刹那,血喷涌而出,耳边伴随着她的闷哼,他感觉到有温热的血洒在他的脸上。他顾不得国师递来擦脸的毛巾,手下止血,洒药,包扎丝毫不敢停歇。待做完这一切他长舒了一口气,指下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虽然她人已经昏睡过去,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国师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这个站在权利顶端的男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风栾华,温柔似水,因为她而紧张,因为她而害怕,因为她不惜背负残忍的骂名。他终是双脚同时踏进了这红尘俗世,不在像以往的那般冷漠疏离,孤傲高贵似神一般高不可攀。 夜半,处理完事情归来的日耀,进了屋,便看见自家殿下只着了一件中衣,半躺在床上看书。 他走到跟前,唤道:“殿下。” 风栾华神色有些疲惫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才看见殿下身边躺着的脸色苍白的夜雨,他自觉的退到一边。 风栾华像是生怕惊扰了床内的人,轻轻的掀开被子下了床。随意拿了架子上一件袍子披在身上,又为夜雨掖了被角,才转身出了屋子。 日耀想着自家殿下似乎就披了一件外袍,外面冷风呼啸,便随手拿起架子上的大氅抱在怀里跟了出去。站在院子里,一阵冷风吹过,风栾华作势拢了拢衣衫。 他将大氅为风栾华披上,话中有些责怪,“殿下外面风凉。” “有心了。”他看着日耀,半晌极为认真的问道:“你跟了本座多久了?” “自殿下打败我们那日起,已经整整十五年了。” 十五年了……已经这么久了么。 风栾华点了点头,“说吧。” “那些人已经全部处死,礼物已备,殿下准备何时给人送去?” “明天。” “可明日是除夕……” 大过年的当着镜国一众大臣的面,见那么血淋淋的东西,殿下果真够狠,口味独特。 日耀点了点头认真记下了。他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看见安华容收到礼物后那张妙趣横生的脸。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白楠不见了,殿下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找?” 风栾华朝他摆了摆手,话中似有叹息,“不用找了,他同安瑾言达成了协议,待到大典那日他必会出现。镜国要变天了。” “镜国这一切又是你安排的一场好戏?”远处传来一声急剧嘲讽的嗓音,风栾华朝日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回屋保护夜雨。 “本座还以为义父会因为明天除夕,不来了呢!”风栾华将手拢在袖子里,看着那从远处走来的男子,同样嘲讽之意尽显。 来人正是百里殇奕,他走到风栾华跟前,取下兜帽,突然笑了笑,道:“说好的一个月,岂会失约。”他看着风栾华周围什么也没放,声音顿时一冷,“东西呢?” “你等着。” 风栾华淡淡的撇了他一眼,转身回屋,不大一会便抱着一把琴和几个盒子走到院中石桌旁,将东西放下,一一打开。 刑殇琴,白笛,星饰外加幻镜全部都在这里了。据他所知,就是这几样东西,引得琼州大陆多少年里众多人去争夺,只为去寻找一个地方。那里或许是有数不清的宝藏,也或许是有什秘密…… “义父,你告诉我,你究竟在找什么?”风栾华看着他犹如饿狼扑食一般抱着那些东西就要走,急急的唤住了他。 殇奕身子一顿,到底是开了口,“回家。” 是啊!回家,他已经受够了这里,以至于他厌恶这里的所有人,厌恶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连呼吸这大陆上的空气他都觉得肮脏。 他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爱的人不爱他,他的师兄最后与他反目成仇,权势,亲情,友情,什么都没有得到。他一无所有。 他仰头大笑了三声,边走嘴中边喃喃,“回家,回家,回家。” 风栾华望着他有些踉跄的身影渐渐远去,听着他近乎疯癫的话语陷入了沉思。 回家,他说的家,究竟是哪里? 如果,一切真如他所说,到那时是不是这整个琼州大陆再也搜寻不到他的影子…… 此时的他,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哀,就如同这冬夜里飘落的大雪一般骨子里透着冰凉。 …… 我在混沌之中似乎迷失了方向,四周什么也没有,静的可怕,它讨厌这样无声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隐约约似乎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是谁? 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身上似乎有千斤重,眼皮疲惫不堪……不知不觉她又昏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突然发现眼前有一张放大的俊颜,长得很美,不过,这张脸的主人,似乎打算,嗯……偷香。 他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似乎没有料到我会现在苏醒,竟有片刻失神。 就在这是,我快速的搂住他的脖子,向下一拽,轻轻松松,主动吻了他。本来只是浅尝辄止,到最后却变成了他反客为主的深吻。 一吻毕,他双手撑在两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不错,看来是好的差不多了,小丫头都会偷吻了。” “明明是你…。”明明是他准备趁着自己昏睡的时候偷吻,怎么到他那里成她偷吻他了,她只是让他这个名头坐实了而已! “你怎么…瘦了?”我抬手摸了摸他的有些憔悴的脸颊,心疼的道。 “算你这丫头有良心。”他拉下她的手,起身,将她的手塞进被子,掖了掖,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扶她半躺着坐好。转身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粥到面前,舀了一勺子吹了吹,柔声道:“来,喝粥。” 闻着香味,才感觉腹中空空。一下子喝了大半碗,眼皮变得有些沉。我扯着他的衣袖,喃喃出声,“玉琅,陪我睡会。” “好。”他放了碗,褪了衣袍,躺在床上搂着她。一夜未眠,却是困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想着睡一觉也好,说不定醒来的时候就能听到有趣的事情 ……。 相对于这两人的宁静,其他几个人就不是那么好过了。 镜国天合三年十二月三十一 今夜除夕,整个镜国似是陷入了一片红色的海洋之中,红色灯笼,早早的就悬挂在每家每户,红色的烛光映衬着朱红色的大门,显得格外的喜庆。万家灯火,红的耀眼。这夜,北都显得格外的热闹,烟火在天际不断绽放,家家户户似是约好了似的,全部涌出大门,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镜国有个风俗,在今夜,北都女王会大开宫门,开放外宫,在那里将会安排各色的表演,邀请百姓前来观看,女王也会亲临,算是与民同乐了。今夜的北都将变成一个不夜城,全城百姓将会一同守岁,一同渡过一年的最后一天,直到黎明。 听闻就在今夜,女王还要封一位貌美的男子为新的王夫。 白楠做王夫时日甚久,他容颜绝色出尘,在位的时候,又为百姓做了不少事情,在百姓心中威信甚足,甚至一度超过了安华容。镜国的人可以不知道安瑾言,可以不知道安华容,但是不可以不知道白楠。 昨夜宫中突然传出白楠被废的消息,今早就有铺天盖地的奏折堆了安华容一案台。百姓也怨声载道的,为白楠打抱不平。但也只是私下里说说,谁也不敢在大街上,甚至当着安华容的面叫板。更是好奇,这位未来的王夫会不会比白楠长得更为美艳,家世更高。 而此时,宫内,凤鸣殿,安华容脸色铁青,那张妖娆艳丽的容颜显得格外狰狞可怕。她大袖一挥将案台上的折子全部扫到地上。而台下则是跪了一地侍女,那些侍女端着手中的漆盘稳稳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混账东西!这人孤已经废了!他们有本事联合起来把孤也废了算了!” 这么大动作的一挥,手臂一阵剧痛,安华容脸色再次铁青。那天她在大殿中醒来,发现周遭一个人都没有,她就那样大刺的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胳膊上汩汩的冒着鲜血。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她晕倒的前一刻的画面,那如玉一般绝色的人,冲她笑的欢畅,手却狠狠的将她砸晕。这伤绝对是那位殿下弄出来的!那天白楠连同夜雨一起失踪,甚至她的禁卫军统领都不知了去向,她越想越觉得最近事事不顺,大过年的老给她找晦气! 安华容身边的大宫女锦荣走上前,捡起地上的奏折重新放在案台上,“陛下,您何必管那些老顽固。” 安华容捂着手臂,什么话也没说,似乎心中很是烦躁。 锦荣走下去,取了一个侍女手中的漆盘端在手中,那漆盘中放着一套华美的红色宫装,金色的绣线绣着飞舞的美凤,锦荣走到安华容面前,轻声道:“陛下,时辰不早了,百姓还等着陛下您去呢。” ☆、150:送你人头当贺礼 烟花绚烂无比,将整个北都映照的亮如白昼。百姓早早的就等待在朱红色宫门跟前,人山人海格外壮观,只等这宫门一打开,就冲进去占个好位置。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为了防止百姓们走丢或者进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通常都会有人代表女王前去迎接,有时女王也会亲自前往。 朱红色的大门吱哑一声,似那老旧的门扉一般,伴随着沉重的拖地声,缓缓开启。 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映出里面一抹艳丽的红来。随着门的不断开启,百姓们才看清,那是一个男子,一个姿容邪魅艳丽的男子,他就一人独身伫立在宫门前,身后便是那宽阔的大道还有那华美的宫室…… …… 凤鸣殿内,锦荣正在为安华容宽衣,暗红色的华丽宫装,金线绣制的飞凤,显得安华容格外高贵端庄。 锦荣取过漆盘中的腰带,为安华容束腰,“陛下,宫门已开,待一会国师大人将百姓迎进来,陛下再去也不迟。” 安华容点了点头,扯下锦荣垂在腰间的玉坠子,扔进漆盘中,“太素,换个。” 锦荣又找了一个汉白玉雕琢的玉佩过来,举到安华容面前。 “纹饰不错,就它了。” “陛下!陛……下,不好了。”突然,宫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一近侍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安华容这两天心情极度不爽,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被来人扰的心烦意乱,抓起一旁漆盘内的玉坠子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整个大殿顿时只剩下玉碎裂的清脆声响。 “慌慌张张做什么,是天塌了吗?” 那近侍看着高台上满脸寒霜的女王,抖抖索索的道:“不是……” 一旁锦荣扯了扯她的袖子,安华容这才深吸了一口气,一边让锦荣帮她整理着衣服,一边问,“说吧,什么事情。” “陛下,宫门大开,安皇子突然出现在宫门后代替了国师迎接百姓入宫。” 安华容一把推开锦荣,揪着那近侍的领子吼道:“你说什么?安皇子?安玄烨!” …… 在安华容看来,安玄烨替代了国师去迎接百姓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令她疑惑不解的就是她这个便宜弟弟,为何会这么巧的出现在北都,而出现的日子还好巧不巧正是她准备重新纳夫的除夕。 北都的百姓才不管是谁来接他们进宫,他们只知道这个一身红衣气度不凡的男子是他们镜国唯一的皇子殿下,如果不出意外,那个本该是他们王的男子。 直到戌时,他们的女王陛下才携着一个青衫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本是锣鼓喧天的场面突然之间静的出奇,众人纷纷退让出一条道来,匍匐在两边跪拜。 他们的女王一身暗红色的繁华宫装,金钗挽发,格外雍容华贵。而她一旁的男子却被衬的秒若尘埃,一袭裁剪极为简单的青衫,清秀的面容上有些苍白无色。两人站在一处,极为不相称,细心的人甚至看见两人交握的双手男子的推拒。 安华容丝毫不顾身旁男子的抗拒,硬是拉着他径直走到那个早就铺就好的高台上。此时的高台下还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身艳丽的红衣,容颜似妖,似一朵罂粟花,带着致命的诱惑。她的这个弟弟,上天赐给了他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容颜。就连身为女子的她都要自惭形秽了。 两人见面,只是冲对方淡淡的一笑,而笑却并没有达到眼底。 安华容站在高台上,让锦荣站在台下宣旨。安华容清晰的感受到身旁的男子的愤怒与挣扎。她悄悄的附在他耳边道:“孤那好还在孤这做客,你若是不想她莫名其妙死掉的话,最好老实一点。” 男子说不话来,只能颤抖着任由她握着他的手。 自打同意风栾华住进了瑾风别院后,他便已经做了决定。这么多年,他同祖母宁愿窝在韬城那小院中,也不愿换到别的国家甚至是上镜国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想待在她所治理的国家内,他想离她近些。 遂,当他在瑾风别院中再次看见安瑾言的时候心中会那般喜悦。 他无权,无势甚至无貌,他不相信一国之主会喜他,爱他。可经过了这么多后,他信。就如风栾华同夜雨的爱一般,纵使过程波折不断,但只要最后在一起结局总是好的。 他与她在不大的瑾风别院中渡过了他认为是他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不再有帝王,不再有什么家国爱恨,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只有那个一直爱着他的她。 “三色为矞,鸿禧为集……”锦荣拿着圣旨在高台下朗读着。高台上的男子的心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 “慢着!”一道冷喝自人群身后响起。 安玄烨望着出声的地方,勾了勾唇角,这人终于来了,索性来的不晚。 人群再次为来者让出一条道来。依旧是王驾,可这位王却不似她们女王一般张扬,一身极为素气的青色衣裙,可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那锦缎就是千金难买的云锦。低调中透着奢华。 她一步一步的走来,目光望着高台上同是一身青衫的男子,望着他分外憔悴的面容,满心自责。望着一旁的安华容冷声的道:“孤敬你是姐姐,可你却抢了孤的夫君做王夫。” 此话一出,人群中议论纷纷。一旁上镜国的大臣看着自家女王铁青的脸,默默的躲在一旁不做声,有一些大臣却大着胆子道:“下镜国安陛下,我王可不是随便可以污蔑的。请您拿出证据来。” “证据就在那里。”她指着高台上的青衫男子,眉眼弯弯。 就在这时,一黑衣男子自安瑾言身后掠起,冲高台上的青衫男子而去。等众人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扯了人折返回安瑾言身前,抬手在他胸前轻点了几下,便见那公子轻咳出声。 难怪这位公子一直没说话,众人这才知晓,这位公子原来是被人点了哑穴。太不厚道,难不成她们尊贵的女王当真是抢了别人的王夫吗? 安瑾言握住他冰凉的手,轻轻唤了声,“阿衍。” 柳衍反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手中的温度,冲她摇了摇头。 “这位公子,这大除夕的,你说你是让我叫你大姐夫好呢,还是二姐夫好呢?”安玄烨朝着柳衍慢慢的走过来,摸着下巴,调笑着道。 “我……我爱的是瑾言。”他看了眼安玄烨,没有理会他,目光最终落在了高台上的安华容身上。 他走上前去,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陛下,柳衍不能做您的王夫。” 这句话一出,无疑是狠狠地打了安华容一巴掌。 他朝她歉意的一拜,转身回到安瑾言身边。 百姓议论声音更大了,除夕之夜要册封的王夫其实是抢来的,这话要是传出去,上镜国的脸面都被丢光了。 这下连上镜国的官员也大气不敢出了。平时,遇到一些紧急情况都是王夫白楠在一旁打理,现在白楠失踪,他们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安华容一个人站在高台之上,本想去拉旁边的人,却突然想到她的楠哥哥已经被她休了,不知所踪。她安华容难不成没有他白楠就做不成任何事情了吗?她才是上镜国的王! 她凛了凛神色,正准备开口打破这尴尬的境地,突然一队禁卫军闯入人群。百姓慌忙躲闪,场面有些混乱。 今夜,不知道怎么了,事情全部没有按照想象中的来,这种场面是安华容始料未及的。她不记得她有吩咐禁卫军在这个时候闯进来。这不竟添乱吗! 她急急的下了高台,拉过一旁的丞相,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臣……老臣不知啊!”丞相抖抖索索的答着。 安华容哼了一声,丢开他,朝那分开路来的禁卫军走去。 没走几步,却见一人从那条路中走来,那人一身黑色锦衣,腰间挂着佩剑,一脸冷漠。百姓或许不认识此人,可安华容认得。 这人不正是那位殿下的贴身护卫日耀吗? 日耀走到安华容面前,淡淡的道:“陛下,除夕之夜,我们殿下也为陛下准备了礼物,还请陛下笑纳。” 安华容一听这,笑了。就算白楠走了又怎样,她拉拢了这位殿下。这位殿下可是掌控着四国的命脉。看来昨日她是错怪他了,他果真还是喜欢自己的。也是,她哪里会比不上那个叫做夜雨的女人。 她连说了几句请字,日耀也不含糊,指挥着人将满车的盒子抬到人群前的空地之上,满满的摆了整整一百多个盒子在地上。 百姓不禁好奇起那位神秘的殿下究竟会送他们女王陛下什么礼物。一个个探着头超前张望起来。 安华容极为高兴,看着这么多盒子摆在面前,令她被柳衍丢了的面子,又找了回来。她微微仰了头看着日耀。 “请陛下亲自打开吧!” 安华容挥退了想要上前替她打开的侍女,一个人走到那盒子面前,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那盒子打开。 百姓看不清那盒子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但却看见他们女王陛下似是被什么东西惊吓了一般,瘫坐在地上。 “陛下,这就是你动了我们夫人的代价。” 禁军统领顾平外加那一百多个人在内一个不差的全部在这里。 好好的除夕夜,害得我们殿下和夫人两人窝在被窝里补觉,那不好意思,送您人头数枚当做礼物好了。 像是礼物一般罗列在面前的盒子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一十二个。 她打开的那个盒子,看见的正巧就是她派出去执行任务的禁卫军统领顾平的头颅。他面部表情狰狞,怒目圆睁,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在死之前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情。 今夜是除夕之夜,王宫之中几乎是聚集了整个北都的百姓。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安华容可谓是丢尽了脸面。 抢了别人家男人不说,现在更是将这位殿下给得罪了彻底。 “这个女人不配做女王!”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顿时,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姓纷纷开始应和起来。 安华容狼狈的坐在地上,听到周围的怒骂声,不禁嗤嗤的笑了起来。啪的一声,抬手将面前的盒子合了上去。 撑着身子,慢慢站起,她抬眸扫了一圈,心中一片悲凉。面前她的臣民看着她一个一个面露憎恶的表情,就像是看那杀子夺妻的仇人一般。 她看到安玄烨,安瑾言,甚至是柳衍都站在远处漠然的看着她。她们巴不得看她的笑话,看着她自己从那座位上滚下来。 安华容抬手在虚空中打了个手势,不大一会宫中的禁卫军便赶了过来,整齐的立在了安华容身后。 “孤今夜就让你们看看孤究竟配不配做上镜国的女王!” 安华容后退了几步,朝身后的禁卫军大臂一挥,指着那边安瑾言几个人,声音颇为冷淡的道:“将他们几个拿下!今夜,一个都不许走!” 那群禁卫军得了指令朝安瑾言他们而去,在场的百姓顿时慌了,四散而逃,没跑出去两步就发现他们被堵了。 面前一身暗红色衣甲的禁卫军一个个拔出腰间的剑横在了他们胸前,逼着他们不得不往后退。有几分武功的人想要试着反抗着逃跑的,都被禁卫军一刀砍死在当场。那血迹横流,血腥味瞬间蔓延开来,充斥在每个人的鼻间。 好好的一个除夕之夜,刹那间,变成了血腥残暴的修罗地狱。四处哭喊声不止,谩骂声不绝。 突然,一个声音在众人头上响起。 “都住手!” 来者穿着那身标志性艳丽的衣袍,似是在这灰白的世界里人们的心中绽开的无数多美艳的花朵,是一抹亮色,在百姓心中绽放出了生机。 有人用着已经沙哑的声音呐喊出声,“王夫!” 此人正是白楠,他站在众人面前,衣袖烈烈生风。 “白楠!”安华容看着这个从天而降如救世主一般的男人,心中愤恨。 这些年她信任他,对他放权,使得她治下子民几乎只知道他白楠而不知道她安华容。 他就站在她的对面,中间隔着那人头箱子,他看着那身着华贵宫装的年轻女王,似是隔着一层生死。 “收手吧!陛下!” 安华容像是听了什么极大的笑话一般,低低的笑出声来,那双盯着白楠的眸子却异常的冰凉,“收手?然后等着你们将孤一脚踹下去吗?” 白楠没有说话,只是迈步朝她走去。 她朝后退了两步,冷笑,“白楠,你竟然联合外人背叛孤,你不要过来,否则,孤杀了你!” 白楠并没有因她的话而动摇,一步一步走的极为稳固。 安瑾言扯着柳穆峰站在一旁,就连安玄烨也收了手中的剑,抱臂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 “我当初不是这么教你的,这些年,你为何会变成这般。”白楠盯着她的眼睛,半晌,极为痛心的开口。 当初那双眼眸中有一方晴空,有一方碧池,可如今呢,他从那双眼睛中只能读出怨毒,愤恨。 “人都是会变得。”安华容平静的开口。 “你打我,骂我,辱我,我忍了,你只要开心就好。你挑选貌美的男子入宫,我也忍了,因为我知道你对他们没有感情,你爱的人是我。直到昨晚那数万支箭铺天盖地直射而来的时候,我才终于明白,我白楠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指着心口,一字一句的道:“你对我只有依赖,你谁都不爱,你不爱我,不爱柳衍,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平日不多言的白楠竟然一下子对安华容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可见是对对方彻底的死心了。 这一番话下来,换来的是安华容良久的沉默。 白楠讥讽的一笑,不知道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安华容。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再怎么说,本宫也算是陛下的半个帝师。”他走到她面前,语气淡淡的。 “当年,先王曾经告诉本宫,一旦发现陛下行为不端便可自行决定废立,如今觉得,时候到了呢!” 一直跟随着他的天趣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近前,自怀中掏出一个暗红色卷轴当着众人面宣读了起来。 那卷轴的确是先王亲笔赐予白楠的。当初白楠并没有将它放在心上,他甚至从未想过,他会有这么一天亲手废了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女孩。可是,老天爷总是会给人开玩笑,这一天竟是来的如此之快。 安华容脸上的血色尽失,“不!父王不会这么做!一定是你,一定是你白楠,你好狠的心!” “事实就是这样,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从即刻起你再也不是上镜国的女王了。”白楠看着她,平淡的说着这个事实。 “废了她!” “废了她!” “废了她!” 四周围着的百姓早已经看不惯安华容平日所作所为,附和着。 安华容颤抖着,那张妩媚的容颜也早已不复端庄,她踉跄着身子,抬头看他,“楠哥哥,你当真要废了我?不后悔?” “不悔。”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似是滩死水,无波。 ☆、151:镜国先祖的重口味 “既是你所愿,那么我给。 ” 见安华容应下了,白楠便低头吩咐天趣去拿。 不大一会,天趣便双手捧着一个暗红色的盒子来到白楠眼前。 白楠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无常,抬手将盒子接过。 他将那方鸡血石雕刻而成的精美的玉玺拿出来,放在掌心端看。 是真的玉玺不会有错。 白楠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安玄烨他们等人,半晌,视线停驻在安玄烨身上良久,最后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慢慢走了过去。 当初,静王后生下的并不是一个死婴,而是一个男孩,他们镜国唯一的皇子,镜国的王。 两个如夫人哪里愿意继续被这位静王后压制,遂,联合起来将这个男婴掉了包。 真正的皇子经她们一番倒手,卖给了一位月国的奴隶主。 男孩慢慢长大,没有学会奴隶该有的卑躬屈膝,却学会了隐忍和桀骜不驯。 正是这份坚韧,让暗夜山庄的夜雨将他买回了府,不但没有把他当成奴隶,反而将偌大的暗秀宫交给了他打理,更是培养他成了暗秀宫的尊主。 他苦笑,所有人或许都以为他这些年的努力都是为了自己一朝称王称帝。可谁又会知晓,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这个名叫安玄烨的男子。 老镜王到死都不相信他这个儿子是死掉了。他应老镜王所托,找了整整二十年。 幸不辱使命,他找到了他。为了不让安华容和安瑾言起疑心,他排挤他,将他赶到镜月两国交界处。 花了整整一年去布局,只为了今天。 他把王位还给他,他就会带着华容离开,远离王室倾轧,去过平静的日子。他会重新去教导她,他会娶她…… 想到这里,白楠不禁如释重负的笑了,他望着安玄烨,快步朝他走去。 对面,安玄烨还有安瑾言本是淡笑的脸微微变色,就连一旁的柳衍脸也瞬间变得苍白。 他看着他们,不知为何。 “小心!”柳衍大喊出声,想跑上去的身子被身旁的安瑾言一把拉住。 心猛的一痛,那痛感让白楠硬生生的顿住了脚步。他身子有些僵硬,微微的垂头去看,他的胸前不知什么时候插了一把羽箭,那羽箭从他后背飞射过来,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慢慢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他们似乎是大声的开口喊着什么,可他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颤抖的抚上那带血的剑尖,捂着胸口,缓缓的转过身。 身后,安华容一身暗红色华丽的宫装,手中握着一把弓,箭已经离弦,显然是已经发出去了的样子。 “你……真的想让我……死。”白楠盯着她的眼睛质问出声。 安华容没有说话,只是将弓缓缓放下,漠然的看着他。 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将她望着,轻轻笑了。 身子慢慢滑落,手中的玉玺再也拿不住,滚落在地。 身体渐渐麻木,心似乎也麻木了。原来,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一双金丝绣鞋出现在视线内,她缓缓蹲下身,那高度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感受到她沁凉的指尖滑过他的脸庞,只听到她在他耳边轻轻呢喃,“楠哥哥,等我。” 安华容看着那些蜂拥而上的百姓,瞬间觉得她这一生似乎过的极为可悲。她垂头看着那个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男子,献血从他的胸膛中涌出,瞬间便将青石地面染成了红色。 那日繁花紧簇,他就站在那飘飞的樱花树下,笑着牵过了她的手。 大雪纷飞,她半蹲在他面前,郑重的将那枚红宝石带进了他的手指,她至今仍记得他展颜一笑时的风华。 这个叫做白楠的男子,容颜清华,惊艳才觉,他这一生,为了这偌大的镜国,为了他所爱的女人,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 一双手握住了那支扎进心窝里的箭尾,用力将它拔出,那箭身被鲜血附着,暗红色的颜色触目惊心。箭尖淌着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开出朵朵血莲。 那双手似乎并不嫌弃那支羽箭上面粘稠的鲜血,反而双手反握将它紧紧的握住,狠狠地捅进了心口。 镜国天合三年,除夕之夜 上镜国女王安华容同王夫白楠相继薨逝,一时间举国大哀。国不可一日无君,依照白楠生前遗嘱,上镜国群臣跪请安玄烨接任上镜国王位。 与此同时,下镜国女王安瑾言宣布退位,将王位归还皇子安玄烨。 从此,镜国再次合二为一。 白楠被追封为文康王,依照王制下葬。文康有惊世才觉,安乐恤民之意。 同是安玄烨宣布立月国长公主凤莲为王后,登基之时行册封之礼。 本应是欢闹的除夕之夜,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始,并戏剧化的结束。 一场相遇两个人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扑向对方,到最后却被灼的遍体鳞伤,至死方休。 镜国天合四年,一月初七 镜国国君安玄烨称帝,更国号为静,年号景安,大赦天下。 依照镜国旧制,新王登基,需前往皇陵桓南大殿中祭祖,以示尊重。 如今安玄烨登基为帝,更是必不可免,当即便摆架,朝着皇陵的方向浩浩荡荡而去。 新皇颇为气派的金丝銮驾之中,坐着几个人,气氛却是格外诡异。 “好莲儿,你冷不冷。”出声的男子坐在马车的一侧,金冠束发,着了一身暗红色衮着金边的宽大的袍子,修长白皙的手指扯着身侧同样款式一身红色衣裙的女子,幽幽的在她耳边低语。 身旁的凤莲一板正经的坐在那里,丝毫没有理会他的聒噪。 他揽住她的腰,似有委屈的道:“阿莲,我冷,你抱抱我。” 凤莲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看着他。这马车内温暖如初,他竟然说冷。这家伙就没个正经,当着小池他们夫妻的面竟也敢这么调戏她。 对面明紫色衣袍的殿下揽住自家夫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凤莲丝毫不为所动,半晌,听见风栾华慢慢开口传音,“你输了。” 声音淡淡的却可以感受出隐隐的笑意。 风栾华这厮一直都说他在他家姐姐面前没有地位,路途无聊,为了证明他是凤莲的天。一上车,安玄烨就跟风栾华打起了赌。 赌注上说,如果他赢了,风栾华必须立刻叫他姐夫,倘若他输了,那么他和凤莲在大婚之前便不准见面。 结果,却是惨败而回。 安玄烨抱着凤莲的手臂微微一僵,挑眉回道:“殿下何不亲自试试?” “怎么?还要赌?” “你若是能让小瑾儿对你说出我爱你三个字,孤就再加一百箱聘礼送去月国。如果你输的话,就让小瑾儿从我静国嫁出去如何。” 安玄烨这算盘打的着实不错,如果瑾儿从他静国嫁出去,那静国便是她的娘家,他的聘礼就要送去他静国。安玄烨是料定了他的聘礼绝对不会少,这是在敲诈他吗? 风栾华微微一笑,应了下来。 只见他拿起身旁的黑色大氅,披到夜雨的身上,凤眸之中满含深情,他帮她系着带子,语气温和轻柔,“瑾儿,伤势未愈,小心着凉。” “好。” 她看着他,眸中似有璀璨的星光闪耀,风栾华揽过自家夫人,让她斜靠在自己身上,手搭上她的腕部,沉吟,“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等你伤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回月国。” “我没那么娇气,我想尽快回家。” 风栾华看着她略微黯淡下去的脸色,心里也顿顿的疼痛。 自那日峰下一别,她已经整整一年未归。当日,在得知养父母未死之后,只是派人捎去了一封信。他知道其实她心里很想回家。 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低头吻上了她的额头,“我爱你,瑾儿。” “我也爱你。” 安玄烨:“……” “你又输了。”风栾华挑衅的看着对面的安玄烨,声音带着笑意。 两人打赌打的正欢都没看到身旁的人脸上的变化。 我看着凤莲微微有些黑的脸,憋笑的难受,忍不住传音道:“阿莲,我就说这两个人一定是在背着我们打赌。” 凤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盯着对面女子瞬间变得有些明亮的眸子,好奇的问道:“雨儿,你是打算不让小池进门,还是让他跪搓衣板?” “我感觉既不让进门,又跪搓衣板比较好。”我撇了一眼凤莲,极为淡定的道。 “好主意!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偷偷撇了一眼一旁的安玄烨,默默的在心底为他默哀。拉着她家纯洁的殿下竟是不学好,最近连把她当赌注都学会了,这个是病,得治。 可怜的安玄烨被夜雨算计了尚不知。 銮驾是在快正午的时候到达皇陵北岭山下的。镜国的皇家陵寝是几国中最气派的一个了,隔着大老远就看见北岭上那用红色的琉璃瓦砌成的桓南大殿。正午的阳光自天际斜射下来,正巧打在大殿的红瓦上,红色的光芒璀璨耀眼,像是被一层神光普照。 镜国真是大手笔,建了一座皇陵竟是包了整座山头。 央求了好半晌,风栾华以有伤在身的缘由,将我留在马车上修养。还好有凤莲陪着,否则这荒山野岭的说什么也要上去。 愤愤的放下掀开的帘子,就那一瞬,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从车前飘过,跟在了队伍的最末尾。 众人拾阶而上,山头不高,不大一会就走了上去。 镜国人善阵法,这桓南大殿外也被人布置了极为高深的法阵,如果不是被人带着进去,很可能就会沦陷在这里,淹没为这世间的一颗尘埃。 整个北岭的山头都被桓南大殿占据,面积极为庞大。 镜国的祭祖与其他的国家不同,镜国在皇室祭祖的时候是不允许被外人窥见的,镜国人认为那样会泄露天机。 一般就只有每朝的国师还有皇室继承人两个人而已。只不过,今年似乎有些特殊,同时进去的除了他们陛下和国师还有风栾华。 当国师领着两人穿过法阵,那看起来本是一座宏伟且瑰丽的红色大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类似于花苞一般的巨大的红色建筑。整个建筑都是用红色的琉璃所致,整个看起来格外的璀璨夺目,就像是一株含苞未放的红色花朵,娇艳欲滴。 想必在那法阵外看到的红光便是由这个东西所散发出来的吧。 这位镜国的先祖绝对是个女人,这口味不是一般的重,竟然把皇陵的入口建成这样一个形状。 就在三个人都在感叹这花苞建筑的时候,那花苞建筑竟然自己缓缓打开。 整个过程就像是一朵含辞未吐的花朵,慢慢的在眼前绽放,那巨大的红色琉璃制成的的花瓣,张开成五瓣,向下翻卷,露出花苞里面的花蕊。 那花苞建筑并无花蕊,只有在花苞开起时从下升起的点点星光,那星光一束一束的冲天而起,到像是那花蕊在迎风舞动。 就在这时,自那花苞之中闪出来两道身影,落于三人面前。那两人手持着一把金色的长枪,整个人也被包裹在金色的铠甲中,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就连那面上的表情也近乎诡异的相同。两人同时把长枪竖立在身旁,目光在三个人中间逡巡,最后落在了安玄烨的身上。 “属下金银,见过新任陛下。” “属下银金,见过新任陛下。” 两人面无表情的同时出声,如果没有细细去听,还真是辨认不出来他们两个到底谁是金银而又是谁是银金。 “免了,在前面领路吧!”安玄烨到是收了往日的嬉笑面容,一本正经的看着面前的两个护卫,说道。 金银和银金却没有动,安玄烨正要再次出声时,只见两人同时抬起胳膊指着一旁的风栾华道:“此人不是皇室也并非国师,不入。” 此话一出,风栾华微微眯起了他那双好看的凤眸,盯着他们两个人,声音有些清冷,“你们确定要拦本座?” “闯地宫者杀无赦!”两人举起手中的长枪,枪尖直指风栾华的咽喉部。 国师在一旁一见不好赶紧想上前劝阻,谁料自家陛下却抬手拦住了他,反而破不厚道的拉着他朝后退了一步,抱臂在一旁看热闹。 那枪尖离风栾华的咽喉部只剩下一丝的距离,风栾华却丝毫不惧,连向后退一步的意思都没有,开口继续道:“杀了本座,本座就让你们陛下娶不到皇后。娶不到皇后就没有子嗣,没有子嗣国危矣,你们要不要动手试试?” 安玄烨嘴角抽了抽,该死的风栾华,竟然拿阿莲威胁他!照这位殿下的变态程度,他说不让他娶皇后,就觉有可能是实话。 当即撇了一个眼神给一旁的国师,国师分外苦逼的想,他们陛下这是何必呢?为了看这位殿下的笑话,差点赔了自己的夫人。 当下摇了摇头,赶紧上前阻止,“住手住手,都是误会,误会。”国师大人一手抓着一个枪柄朝后扯了一步,终于令那枪尖远离了那位殿下白皙的脖颈。 那边国师像两人解释着风栾华的身份,这边安玄烨凑近风栾华低声问道:“殿下,好玩吗?” “好玩。”风栾华极淡的撇了他一眼,然后补充道:“下一次,不妨换你尝尝。其实滋味挺**。” 安玄烨抖了抖,露出了一副再也不认识风栾华的表情,看着那边国师已经交涉成功,立刻跑了。 金银和银金领着三人踏着那垂落下来巨大的花瓣,走了进去。 风栾华此行并不是为了跟着安玄烨祭祖,趁着安玄烨和国师在一堆排位前虔诚的左拜右拜的时候,一个闪身就进了一旁的侧殿之中。 侧殿并不算大,里面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 风栾华没有过多停留,径直走到侧殿西面的一处墙壁处,修长的指尖上有白光溢出,指尖点在墙壁上一处慢慢画了起来。 指尖所过之处,在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刻痕,半晌一个繁复的回形纹饰就出现在墙壁上。 指尖轻轻碰触那回形纹的正中点,有红光自那纹饰中绽放出来,半晌,那扇墙壁砰的一声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隙,那缝隙从纹饰中间劈开来,渐渐地越裂越大,逐渐蔓延到整面墙。 就这样,那面墙壁似是一扇门慢慢的在风栾华面前拉开来。 不待它完全打开,抬步就朝里面走了过去。 风栾华刚刚进去,那扇石墙就开始缓缓关闭。就在即将要合上的那一瞬,一个黑影快速的闪了进去,那门就在下一瞬砰的一声再次合上,那石壁之上的回形花纹也不见了踪迹,一切就犹如一场梦境,似乎这里并没有进来过。 那石门后面是一个极为狭长笔直的甬道。青石铺就的地面一直通向不可预知的远方。甬道一侧的石壁上每隔几步就会有一个长明灯,烛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绿色。 风栾华走到一侧的石壁前,在那绿色的烛光映照下的石壁上显露出一种古老的文字出来。 那文字不知道是用什么写的,青色的墙面上那些字泛着银光。 ------题外话------ 推荐卿卿新文: 【1v1,宠文,玄幻架空】 《娇妻难宠之狂妃纨绔》 求收藏,求评论~ ☆、152:婚礼前奏曲 他此次前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这些字。  这些字上面详细的记载了十七年前镇国夫人派人去守护密地时的全部经过。 那处密地是五十年前被一个途径避雨的行商发现的。据那个行商所述,那片密地就像是一个迷宫,他在里面被困了整整一个月,误打误撞的进入了一个大的洞穴之中,那洞穴中有一方碧池,水面无波无澜。那池水上方悬着一块巨大的红色晶石。 那行商因贪念而触碰了那块晶石后昏迷,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那洞穴之外,再次进去的时候,那洞穴却又成了普通的洞穴一般,走了两步便到了头。 各国得知此事之后,纷纷去查探,终是不得门路进入。 事情过去了十年之久,竟又有人在镜国境内遇到了同样的事情。 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某一天,上镜国国师突然向老镜王提交了一封国书,说此地大凶,不能开启,否则会祸及整个国家,甚至整个大陆。要求去寻来世间四个法器将此地永久的封印,并让四个命格至阴的女子轮番守护此地方可。 老镜王不敢怠慢赶紧派人去找,就这样镇国夫人收养了四个女孩,并在十七年前派了她们前去封印。 据他所知,那几个女子封印了那处之后就各自去了自己想要去的国家。想要再次打开那地,需要再次聚齐那四个法器。 众人不惜一切,疯狂去争夺的,却是被他和夜雨得了个全。 可这石壁上为何没有记载那密地所处之地? 风栾华抚着墙壁上最后一个字,心中疑惑更重。 转过身,再次打量起这个甬道。视线最终落在甬道的顶部。 他初走进来时,就发现这个甬道同以往所见到的甬道不同。 这个甬道的顶部似乎是用镜子制成,人走在甬道内所做的一切都通过这个镜子投射在上面,诡异的和谐。 再次看向这个镜面,风栾华却觉得镜面上的那个人似乎并不是自己,就比如现在他在看这面镜子,而上面那个人却还是在看那面墙上的字。 如果这是镜子的话,动作最起码会是同步的,而这个人显然不是。 那如果不是镜子的话,那上面便是一个同他所在的地方一样,是一个一模一样的空间。 有人也进了这里,并走进了另一个空间,那个人是谁…… 突然,那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猛的转过头来。 “义父……” 上面那人正是百里殇奕,他看见风栾华后,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惊奇。那表情到像是意料之中一般。 百里殇奕突然朝下方的风栾华诡异的一笑,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而后身影化作一道黑线,朝远方疾驰而去。 风栾华却读懂了他的唇语,他说,“有本事,来,阻止我。” 颇为挑衅的一句话,却让风栾华不得忽视。他看的出来,百里殇奕对此地格外的熟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自己此行要找的东西,说不定他知道。 当即追着百里殇奕的身影而去。两道影子,一上一下,当真就像是镜面中的人一般,齐头并进。 风栾华在追赶他的速度的同时,也在不断地找寻此地的破绽。可是,什么也没有。 不知就这样疾驰了多久,在甬道的尽头,竟有一扇门,石头做的,上面雕刻的回形花纹竟同当初打开石墙时的花纹有着一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这个花纹印刻的比较深,有着极深的沟壑。 风栾华盯着那沟壑,突然间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将那小瓶举到眼前晃了晃。那暗红色的液体在瓶中涌动,伸出手将盖子打开,倒在了那沟壑中。 那暗红色的血顺着那沟壑流动,不大一会就浸染了整个刻痕。 突然那门上的花纹流动起来,伴随着轰隆一声,面前的门竟缓缓的打开来。 抬头朝百里殇奕那方看去,却只看到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闯进了门。 风栾华低咒了一声,也纵身跃进了门。 这扇石门后,是一个极大的厅室。 可整个石室空落落的只有一幅画被静静地悬挂在厅内正中央。 而百里殇奕扑进来抬手要取的也正是这个东西。 两人同时朝那幅画扑去。 而修长的指尖碰到的却是一方虚无,他甚至没有看清那幅画上的内容,那画就在眼前消失不见。 而百里殇奕抓到的却是实物,他将画卷起,握在手中。 “栾华,天意如此。” 百里殇奕仰头大笑了三声,扬长而去。 这时风栾华再没反应过来,他四国领主的位子就可以让出来了。 与其说这里是个镜像空间,倒不如说这里是一个阵法营造出来的空间。 一真一假。 自打他们进入门的那一刹那,他一脚踏进了假的幻镜,而百里殇奕却是踏进了真的现实。 难不成真的如他所说,这一切,都是天意? 回到祭祖的大殿,国师与安玄烨已经等在了那里。 两人迎了过来,问道:“怎么样?可取到?” “让人取走了。”风栾华脸色有些难看,半晌漠然的道。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连这位殿下都是失手了,难不成真的是天意? “国师,一旦密地被打开会有什么后果?”风栾华沉声问道。 国师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颇为凝重,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慢慢的道:“红晶一旦落地,琼州大陆……不保。” 两个月之期很快就要到了,经过众人商议,决定静观其变。 刚刚登基的安玄烨事务缠身与凤莲留在静国先行处理国事,而我同风栾华则先回月国。 时隔一年我终于再次回归了故土,回到了那个令我朝思暮想的家。 踏进绝尘楼,就像是往日我来时的那般,爹爹依旧站在花园内侍弄着他的宝贝花,而娘亲就坐在一旁的石桌前,烹茶。 我鼻子有点酸,眼泪夺眶而出,“爹爹,娘亲,雨儿回来了。” 声音有些哽咽,我吸了吸鼻子,迎了上去。 爹爹和娘亲听到声响,蓦然转头,待看到我的身影时,那握着茶盏和裁剪刀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雨儿……” 我走过去,擦了擦眼中的泪,笑道:“是我,我回来了。” 风栾华从身后握紧了我的手,无声的给了我鼓励,“去吧。” “玉琅,谢谢你。”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 怀里的人跑开了,跑向了前方。在那吐露嫩芽的树下,拥抱。 风栾华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虽然不是他去经历这些,可他看着她笑颜如花就觉得很是圆满。 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征战沙场,终是抵不过佳人一笑。 …… 月国承德福寿二年,二月初 北望的圣主风栾华登基为帝,改国号为瑾,改年号锦泰,大赦天下。 那日,天气刚刚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他着了一身黑色衮着金边的宽大的拽地长袍,环佩叮当。往日只用发带扎束的发,今日束了冠,拢了发。 整个人少了平日的慵懒,多了份威严。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散发开来,拾阶而上,万民臣服。 风栾华,这才是真正的你,胸中藏着丘壑,长袖一挥,剑指苍茫,俯瞰万千山河。 清冷绝艳的面容之下,却又有那温柔如水的柔情。 风栾华,谢谢你,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其实几个月前他就该回来继位为帝,可他却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她怎么会不清楚,这个男人,为了她默默的做了多少,他甚至可以为了她放弃所有。 可她不能这么自私,他不仅是她夜雨的夫君,更是这瑾国的帝君,四国的支柱。 耳畔回响着继位的号角声,醇厚的钟声整整敲了三十六下,方止。 就这样,很好。不奢求避世山间,闲云野鹤过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只要他在地方,便是吾心安处。 …… 瑾国锦泰初年,二月十三,大婚前一天 两个月前,风栾华的一句话可谓是轰动了整个琼州大陆。 不出几天整个琼州大陆都知晓了,月国的帝君,四国的领主风栾华把自己的棺材本给送人了。 摆明了是打算赖着人家姑娘一辈子不松手了。 这不,各国慕名而来的看婚礼的人差不多挤满了奉城,不知道是为了来看这举世无双的大婚还是来看人的。 客栈酒楼里的掌柜却不管这些,只知道最近他们数银子数到手软就行了。 暗夜山庄更是自打两人回来早早的就开始布置一切。 大到地上铺的地毯,小到镶嵌的珍珠,全部是经过风栾华的手精心挑选的,用的皆是最好的。 上一次大婚,他们彼此心意不明,到最后弄了个不欢而散,这次他要还她一个举世无双的大婚,让天下人都知晓他风栾华娶了夫人,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只此一人,决不复娶。 “殿下,我也想要这样的婚礼。”一旁的君莫惜摇着扇子啧了啧嘴。 “自己办去。” 君莫惜撇了撇嘴,“殿下,你看这次婚礼都是我家雅儿主持的,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你都不能为破费破费?” “没钱。” 啥?没钱?坐拥天下,他敢跟他说没钱? “这办婚礼的钱哪来的?”君莫惜毫不留情的戳穿他。 “借的。”刚说完,又补充道:“分期还款。” “殿下你不会真把棺材本都给了小瑾儿吧!天啊,殿下你不会是撒娇卖萌装可怜得来的钱吧。”君莫惜惊呼出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风栾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天晓得,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说殿下,你究竟挑好了没有,我家雅儿说了,随便一个环就行,反正就是个戒指,交换着玩就好。”君莫惜望了望外面已经快黑了的天色,催促道。 “急什么,你看本座像是那么随便的人吗?本座回去告诉寒雨,就说他家夫君打算随便送他个环。”风栾华埋着头,低低的道。 君莫惜赶紧阻止,“别介啊,你慢慢挑就是了,本少不急。” 这话要是被寒雨听见了,可不得拔了他这身皮,做成人皮面具。 而暗夜山庄,琼沧阁内此时人满为患,一时间看人看的我有点头晕。 出现这一幕,怪就怪在风栾华送的请帖太多。 本是吃完晚饭打算好好睡上一觉的夜雨,刚回到琼沧阁就被爹娘拉着说了些有的没的。 “雨儿,我们听说他把传位的玉玺给你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玉玺?她怎么没见过? “你听爹爹说,你虽嫁他为妻,这东西可不能要,赶紧还回去。” 聘礼什么的毛都没有,还想让她还回去?她暗夜山庄虽然奉他为主,但也不能这样吧! “雨儿……” “雨儿……” 就在她万分头疼的听着爹娘的唠叨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婴儿的啼哭声。紧接着听见夜阑独有的声音响起。 “乖,不哭。你也看上了这个金疙瘩了是不?你等着,娘亲这就给你扣下来。” “……” 话音刚落,就见她亲爱的哥哥夜泫当先走了进来,那一脸看不下去的表情,看得我都替他辛苦。 “哥,你来啦!” 夜泫点了点头,“可不,我家小妹要嫁人了,做哥哥的当然要回来。” “哎呀,雨儿,殿下这个金龟婿掉的好,有钱,有貌!” 还没等我回话,就听见夜阑的声音再次飘了进来,这次她终于走了进来,抱着儿子,与虎纹一起。 “阑儿,不得胡说。”爹爹低声呵斥了一句。 夜阑这才注意到屋里还坐着她家爹娘。 我站起身,走到夜阑面前,看我的小侄儿。 “真漂亮。” 一看就知道这小家伙长大了绝对也是个祸害。 “漂亮吧!回头你也跟你家殿下生个来玩。”夜阑丢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瑾姐姐!” 我还没缓过来神,就被一个不高的白色身影给抱了个满怀。 我将他拉开来,才看清,这一身白色锦袍,金冠束发的小子是谁。 “欢儿,你怎么来了。涵月呢?”此人正是琉国的帝君云欢,我惊奇的看着他,讶然道。 云欢抱着我的腰不松手,“皇姐说会去找欢儿,总是骗人。欢儿有请帖,欢儿和丞相一起来的,丞相再跟其他人说话,就先跑来了。” 云欢像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冲我说着,像是有说不尽的话。 爹娘一看这阵仗,不想打扰我叙旧,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 涵月就如我初见他时那般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环佩清脆,似是画中人一般翩然而来。 “近来可好?” “好。看丞相气色,似乎最近桃花挺盛。” 涵月竟微红了脸,把话题带到其他地方去了。 突然两道红色的身影越窗而来,那响动还以为是进了贼。 “安玄烨,你搞什么鬼?”我看着我那琼沧阁摇摇晃晃的窗户,扯着嗓子怒吼。 凤莲跑过来捂上我的嘴,在我眼前比了个嘘的动作。 这两个人搞什么? “有人追杀?”我神色凛了凛,低声问。 安玄烨望着大门,小声道:“我撂挑子不干了,国师追了我们一路。” 安玄烨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响起一道声音,吓得屋内的安玄烨抖了三抖,“我说我的陛下,你来参加我干孙女的婚礼我不反对,参加完了,就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安玄烨盯着跑过来的国师十分委屈的道。 跑过来的国师,一听这句话,顿时,拔高了音量,“你说什么?” “好的,我回去。”听见国师发飙,安玄烨立刻变成了一只乖顺的猫,温和的笑着。 这日子,没法过了! …… 锦泰元年,二月十四,大婚 这天一大早,就被人拽起来梳妆打扮。 昨天闹腾到很晚,她困到不行,把他们全部给轰了出去。 睡眠不足的她,今天哈欠连天。 一身雪白色抹胸束腰的拽地长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裙摆出绘制着的金莲栩栩如生,随着脚步的移动,那莲上还飘飞着几只蝴蝶。 听闻这裙子上的画还是风栾华亲手绘制的。而这礼服则是出自闻雅之手。 也不知道风栾华抽了什么风,竟然接受了闻雅提出来的什么西式结婚。 不过,说实话,这裙子她喜欢! 闻雅将她的发盘起,用金色的发钗做了装饰,简单大方,比起她上一次婚礼时穿的那么繁重的衣裙,带着那重的要死的头饰要好上太多。 “瑾姐姐,你穿上简直太好看了。” 闻雅看着面前经过自己手设计的裙子,被穿出这么惊艳的感觉,她顿时觉得人生圆满了。 她没穿越之前学的就是服装设计,梦想着想着能有朝一日能有人穿着她设计的衣服走出去。没想到她在现代没有实现,跑到古代却完成了这个愿望。 面前的女子,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肌肤赛雪,唇那一点朱红,似是雪中落下的一朵红梅。修长如玉的手指,精致的锁骨,曼妙的腰肢。似是造物主取了这世间一切珍品,把那个藏在心尖尖上的人给捏造了出来,一颦一笑之间尽显风姿。 当真是应了那句古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真的吗?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站在镜子前,低声呢喃。 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还有些欣喜与甜蜜。这种紧张与我第一次嫁给他时的感觉不一样。那时她不认得他,心里面有的就是她对未来不确定事情的一种担忧与恐惧。 而这次,她知道自己要嫁的是谁,也知道他的心意,她想把她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看,也希望她喜欢的同时,他同样能够喜欢。 “盖头还没盖!”我就这样被人推出了屋子,未有盖头遮挡的我,显得有些慌张。 “盖什么头,那种老掉牙的东西,该废了!”闻雅扯着我慢慢的超前走着,我清楚的看见了每个来的宾客面上露出的惊艳。 这种被人万众瞩目的感觉起初虽然觉得比较别扭,但走着走着,她却觉得这种感觉很好。 她笑着同他们挥手告别,耳畔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祝福。 爹爹和娘亲就站在不远处,闻雅走到近前将我的手放在爹爹的手中,爹爹反手握住我的手时竟微微有些颤抖。 “好啦,我们现在就坐车前往新郎处,各位宾客想看婚礼现场的可以先去观礼,不想看现场的可以留在此处等待晚间的宴会。”闻雅清了清嗓子,用着那清丽的嗓音开口冲身后的众位宾客说着。 ------题外话------ 撒花,终于结婚了~ ☆、153:即刻前往崆绯谷 暗夜山庄庄外停着一辆极为独特的马车,那马车从远处看像个特大号的南瓜。 离近些,竟发现那马车竟是用金子做的南瓜车,车身全是雕工精致的镂空,白色的纱做的车帘,两个粉色的带子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在上面,四角垂挂的金铃随风吹起,发出悦耳的声响。 今日驾车的车夫竟是日耀,月蚀则是站在车门前,待见他们走进,把车门打开来,做了个请的动作。 两人皆换下了那一成不变的衣服,换上了据说是闻雅亲自设计的名叫燕尾服的服装。不过今日看着,到真不错。 “这车也是你设计的?”我压低声音问闻雅。 “那是当然,瑾姐姐你就是一个公主坐着南瓜车去见你的白马王子!”闻雅喜滋滋的解释着。 童年时梦幻般的故事,靠着记忆制成了这个南瓜车。 那些童话故事的结局里,公主与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不一样的婚礼,不一样的感觉,这让我觉得像是一场梦。 四匹马拉的车缓缓的行驶在奉城的街道上,红色的地毯一直从暗夜山庄绵延到皇宫深处。 车外红色的花瓣不断地洒下,阵阵花香扑鼻,耳畔听着百姓的接连不断的祝福…… 我觉得这一段路很漫长,漫长的令我开始回忆起往日种种。 从那日酒楼初遇,到后来混山内的出生入死,大婚,报仇,琉国花灯,决裂,再到重逢…… 我发现与他相处的一点一滴都被深深的刻在心里,她甚至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终是捱到了目的地,一下车,闻雅就朝我手里塞了一捧花,一捧红的艳丽的玫瑰。 抬眼就瞧见站在台阶下的风栾华正在冲我笑。今日的他内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外着了一件黑色的西装,扣子紧紧的扣在脖颈处,又在脖颈处打了个领结。 挺拔的身姿,修长的腿,冷艳高贵,带给人一种全新的感觉,让我眼前一亮。 笑着挽起爹爹的胳膊,捧着花,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向他。 爹爹郑重的将我的手放进了他的掌中,“我今日就将雨儿交给你,好好待她。” 感受到风栾华握着我的手紧了紧,他看着爹爹,同样一脸郑重,“您放心,我会的。” 爹爹这才依依不舍的彻底的放开我,这一瞬间,我忽觉心酸。 风栾华握着我的手踏上了台阶,八十一个台阶,一直延伸到高台。 高台上闻雅已经早早的就等在那里,等着我们的到来。 “咳咳。”闻雅清了清嗓子,看着台阶下的人群,一脸郑重的宣布。 “我宣布,瑾国帝君风栾华与暗夜山庄的小姐夜雨的婚礼现在开始!” 闻雅举着一个本子,神态庄肃。 “新郎风栾华,你愿意娶旁边这位美丽的小姐作为妻子吗?无论贫穷或富贵。” “我愿意,一生一世只此一人。” 她家殿下太肉麻了,受不了。 转过头看着一旁的夜雨,“新娘夜雨,你愿意嫁给你旁边的这位先生吗?无论贫穷或富贵。” “我愿意,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她看着他,眸中无限深情。 台词,什么时候改成这样了,她怎么不知道? 闻雅抽了抽嘴角,轻咳了一声,继续道:“请两位新人交换结婚戒指。” 君莫惜亲自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那托盘中放着两个精致的木盒,盒子打开,露出里面小巧玲珑的戒指。 两人拿起,分别带在了对方的手指上。 她听闻雅说过,在她的家乡,就是这么一个环就是两人已婚的象征。 “好,我宣布,新郎风栾华与新娘夜雨正式结为夫妻。” 话音刚落,场上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亲一个!” “亲一个!” “……” 不知是谁起的头,台下众人开始起哄起来。 风栾华不满的冷冷的扫了一圈众人,眸中的威胁之意尽显。 想看他亲自家夫人,也不怕长针眼。 众人哪里敢去倒着捋老虎的毛,只得识相的闭了嘴。 风栾华满意的收回了视线,哪知唇上瞬间触碰到了一处柔软。 众人赶紧捂上眼,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瑾国的大臣集体愣了,这是他们的帝后?就这么大庭广众的扑过去强吻了他们帝君? 闻雅抓狂了,这么一群不按套路出牌的混蛋,什么时候把流程整得这么清楚了!她准他们亲了嘛!殿下,你能再弱点吗? 抱在一起拥吻的两人,已经达到了浑然忘我的境界。 良久,终于分开来。 下一瞬,一物夹杂着醇厚的内力直冲高台上的两人而去。 风栾华当即将怀里的夜雨推开来,白光自掌心溢出,当即迎上了那东西。 待内力泄去之后,风栾华抬手将那物接了下来。 低头一看,竟是那日在镜国皇陵中所要抢夺的画卷,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我赶紧跑过去看,却只看见了他手里尚未打开的画卷。 那日发生的事风栾华已经同她讲过,当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色微微变了变。 “国师!”风栾华朝台下唤了一声,国师看着他变得有些沉重的脸色,当即就明白了,赶紧上台。 风栾华招呼着日耀让他去安排着宾客,而他则是带着众人去了听政殿。 众人围坐在一起,盯着放在中间的画轴一个个神色难明。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这件事关系着整个琼州大陆的安危,丝毫大意不得。 “打开吧!”良久,国师沉声道。 风栾华看着众人没有反对,点了点头。 抬手一挥,一道白光便射向那画轴,白光瞬间包裹住了画轴的全身,那白光像是一双手,拖着画轴到半空,然后慢慢展开。 这幅画也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画上之物竟栩栩如生,仿若近前。 画上所画之物,非人,而是一个地方。此地在层层烟雾笼罩之下,下有五色池,碧波亭,穹澜苑,白鸟停息之所,光是看着就恍若是在仙境。 “主上,这不是……”闻雅当先坐不住了,指着那副画望着风栾华。 “崆绯谷。” 崆绯谷?那不就是圣朝归隐之所。 风栾华盯着那副画看了良久,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那纸上由几个乱七八糟的墨水点点,杂乱无章,像是一张废纸。 我一眼就认出这张纸来,这纸正是那日在琉国的墓中棺椁里得到的那张。当时拿出来的时候她以为他们被耍了,谁知风栾华竟这时拿出来,莫非真有什么用处? 风栾华拿着那张纸走到那幅画跟前,将纸放在那幅画后面,那些黑色的圆点便透了出来,映在了画上。 “原来是这样……”一旁坐着的国师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跟前,细细的察看。 说来也奇怪,每个墨点正巧对应了画上的每一处建筑。而那个最大的墨点就映在那画中最宏伟的大殿上。 那座大殿名曰:华轩。就建在崆绯谷的东北角上的一处高地上。 突然,国师颤抖的指着画上的华轩殿高兴的道:“红晶就在这里啊!终于……终于找到了。” “国师,确认没有错?”安玄烨也收起了往日的散漫,一脸凝重的问道。 “不会错的,与当年的描述十分吻合。”顿了顿,国师复又在嘴中呢喃,“海天之水,五色之池,白鸟齐飞,有殿立于穹苍之上,名曰:华轩。” “现在打算怎么做?”君莫惜晃着扇子,偏头瞧着风栾华。 兜兜转转,原来,那块红晶竟然就在自家的地盘上。 风栾华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却有一道声音抢先一步说道:“需趁他未找到红晶之前,尽快阻止他。” “师父!”我大呼出声,站起身,迎了上去。 来者一身青色衣袍,气质若竹,正是出外云游刚归的百里颐。 百里颐看着面前已经嫁为人妻的少女,心中也替她高兴,也替子韵高兴。 “此事耽误不得,需尽快办妥。”百里颐将视线落在了那个容颜清华,站在画前沉默不语的男子身上。 众人心里都很清楚此事的严重性,可今日是两人大婚。 君莫惜站起身,“不如,明日一早动身。我与你们同去。” “今晚就动身吧!”我望着风栾华开口道。 我知道他为什么迟迟不出声,因为他在顾忌我得感受,毕竟今夜算是他们两人的洞房花烛。 他的心意她懂。 “瑾儿。”他终于开口低低的唤了我一句。 “家都没了,还洞什么房。就这么定了,今晚出发。” 众人商议了一番,此次前去琉国除了她与风栾华,君莫惜与寒雨三人也会一同前往。他们会带着暗秀宫的一批人还有黑甲军一起跟云欢和涵月他们回琉国。 安玄烨与凤莲则是坐镇后方打理朝政。这安排一下安玄烨当即苦了一张脸,“我也要去!你让君莫惜留下。” 风栾华冷冷的撇了他一眼,“你医术有他好吗?” “没……但我……”安玄烨一脸委屈的反驳着。 “好的,我留下。”安玄烨看着风栾华那张极为不悦的脸色,立刻改口。 转头扑倒一旁凤莲的怀里,嘤嘤嘤的假哭,“阿莲,你弟弟欺负我。” 事情定下来后,众人纷纷告辞离去,师父百里颐也起身告退。 “此红晶可不可以销毁?”闻雅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问道。 百里颐似是犹豫了半晌,脚步停了下来,终是叹了口气,“尽量去阻止他,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便……毁了吧!” “如何毁?” “血染晶易散,魂归故人边。”话落,人已经看不见踪影,徒留那一句话的余音幽幽的飘荡在空中。 …… 涑华殿 “这都是你布置的?好漂亮。”我推开殿门就看见涑华殿内那精心布置的陈设。 地上铺着厚厚的红毯,巨大的琉璃宫灯垂挂在殿顶,将整个寝宫映照的灯火通明。 四角的铜兽香炉就放在厅内正中的位置,袅袅烟气自那炉中飞出,盘旋而上,晕染了整个寝宫。 在朝内室走去入眼就看到那副巨大的红色的玛瑙帐帘,颗颗圆润,在光线的映照下格外的漂亮,让人爱不释手。 大床上撒着那些寓意早生贵子的干货。被人刻意的摆成了一个大大的心,床头的龙凤红烛早早的就燃气,室内一片温馨。 “玉琅……”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把扯过去,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心扑通扑通的直跳。 风栾华没有给她再开口的机会,抱着怀里这个令他早已朝思暮想的人,狠狠地吻了下去。 她被他这个有些粗鲁的吻给吓了一跳,后来却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抱紧了他的腰回应着他。 唇齿相接,不分彼此。 那个本是带着一丝惩罚意味的吻,到最后却变成了一种相邀。似是那舞会之上的王子,在邀请他的公主共舞。 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轻轻的放在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他将那些干货挥到一边,俯身轻轻的压在她身上,再她额头又是深深的一吻。 他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独有的桃花香。他吻过额头,又吻了她的脸颊,脖颈,最后咬了咬她的耳垂。似是蜜蜂亲吻着每一个花朵时的爱怜。 她有些战栗,却没有推开他,因为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 见他没了动静,她抬手轻推,低低的唤了一句,“玉琅?” “别动。”他声音有些喑哑。 “今晚,你不能……” 他出声打断我,“我知道。” 我从未见过这般孩子气的风栾华,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紧紧的抱着他。 “一会君莫惜他们就该……” “他们还得回府,一个时辰之内他们回不来。”风栾华将头埋进了我的脖颈间,深深的吸了口气,“乖,别说话,让我抱会,就一会……” “好。” …… 涑华殿外 回府整完东西,君莫惜与闻雅两人又折返回来等他们两人。 涑华殿外的树下,君莫惜望着闻雅,想了良久,终是慢慢的开口,“雅儿,你想回家吗?” 沉默了好一会,闻雅终于回道:“想。十八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 “若是红晶可以让你回去。”君莫惜急急的问出,说完又觉得失态,带着一分小心翼翼,轻声问道:“你会走吗?” 会走吗?回到二十一世纪去,那个有车,有电视,有手机的地方。她甚至再也不用抱怨夏天太热,冬天太冷的问题,一个空调就解决了所有的事情。 “你在哪,我就在哪。” “雅儿,你……”君莫惜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半晌,一把拉过面前的女子紧紧的抱在怀中。 “君莫惜,这辈子我赖定你了,你想甩开我,门都没有。” 一出门,便欣赏了一出你侬我侬的戏码,却又不得不打断他们。 “走了,出发!” 一路上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五日清晨时分赶到了琉国的白玉桥。有涵月和云欢在,他们一行人很快的进入了琉国。 涵月下令沿途城池的官员全力配合风栾华,并且提供一切补给。 再次回到琉国,马车行驶在我曾经走过的路,竟让我生出一股子的怀念感。 那夜的花灯,灯上烛火不知模糊了谁的眼? 临洲,阮城,桥上画师,描摹一幅出色的人像。 真假公主,那是她与闻雅初识。 蛮洲十八部她们一起出生入死,大闹了一场。现下想来那时的日子竟是如此的欢畅。 “公主,这次来不如多待上几天。”图叶齐被自家美人揽着,笑呵呵的冲我道。 离开雅城已经有一年之久,初见琴音的时候她还是慕宛楼中过气的头牌,家境十分惨淡,后来随着她一同来到了蛮洲十八部认识了图叶齐。 虽说图叶齐个子不高,但此人机敏,做事严谨,一年里将雅城打理的井井有条。琴音跟着图叶齐竟是越发的发福起来。 不久之前,两人又喜得贵子,两人恩爱到是更胜以前。 “此次前来有要事要办,恐怕是一刻也不能多待了。” 两人将我们送到一行人送到谷口,我婉言谢绝了两人的好意。 图叶齐十分惋惜,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仰头问道:“众位是要入谷?” “难不成这谷中有猫腻?”君莫惜摇着扇子不解的问道。 图叶齐摇了摇头,“不清楚,不过,昨日谷中突然传来出来了一声巨响。” “莫非有人要炸谷?”闻雅突然开口问道。 话音刚落,立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风栾华当即迈开步子朝谷中走去。 “喂,殿下你走慢点!” 众人赶紧拜别了图叶齐与琴音两人,追着风栾华朝谷中走去。 那时无意中闯入的墓室的出口正巧在北望低谷外围,她曾朝那方看过去过,远处烟雾笼罩,朦胧的好似仙境。 北望低谷,又称崆绯谷,地处整个琼州大陆最南端,谷内常年四季如春。 谷口两端是高大的山脉,一线天际,像是两尊门神一般守护着。 这条入谷的小路并没有走多远,前方便没有了路,低头看去便是陡峭的崖壁,远处漫漫烟雾缭绕,看的也不甚清楚。 “宫主小心。”随行的月蚀拦住我,看着那崖壁,声音微沉。 我点了点头,朝后退了几步。 “这怎么走?殿下,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君莫惜凑到崖边朝左右看了看。若是一个不注意,一脚踏空的话,下面便是万丈深渊,到时候恐怕摔得连渣渣都不剩。 寒雨白了他一眼,径直走到一侧,朝石壁上按了几下。 不大一会,只听轰隆隆一阵响动,眼前云雾散开了些,一座盘旋而下的白玉阶梯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风栾华当先踏了上去,那轻盈的步伐随着那明紫色的衣诀拂过那晶莹的白玉石,像是一团云雾飘过。 而他每每踩到的那块玉石,都会因他踏上的那一瞬变了个颜色。 从远处看,那五颜六色的样子像是天际之上女娲用的五彩石。 那玉梯不宽,两旁也没有栏杆扶手,武功稍弱之人,稍有不慎变会跌入深渊。 我刚想抬脚踩着他刚刚走过的玉石试上一试,就听见风栾华那独有的嗓音幽幽飘了上来。 他说,“不要去踩我刚踩过的地方,找找规律,再踩一个出来。” 我看着那些个玉石,嘴角抽了抽。这果然不是人住的地方,君莫惜说的太对了! ☆、154:殿下,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我看着面前五颜六色的玉石,陷入了沉思,不大一会便勾唇轻笑了起来。 抬脚迈出了第一步,白色的裙踞滑过那白色的玉石,脚下步伐轻盈,翩然若舞。 那变了颜色的玉石像是盛开在脚下的一朵朵花,每过一处便会在足尖绽放。 风栾华附手立在下方,仰头看着我。一身紫色描摹银边的宽大的袍子随风鼓舞着,发丝飞扬,那俊颜上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就在脚踏上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他朝我伸出了手。 我笑了起来,将手递给了他,他紧紧的握住,一把将我拉进了怀中,揽上了我的腰。 “夫人聪慧。” “夫君教的好。”我挑了挑眉,回道。 接下来君莫惜寒雨等人也陆陆续续下到了谷底。 剥开云雾,眼前的景象着实令我惊住了。云雾缭绕间,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出现在众人眼前。小路两旁栽种着许多不知名的树,青葱翠绿的树下草丛卧着一头鹿,偶有两片树叶飘浮而下落在鹿的身上,也打搅不了它的安眠,看那样子到是十分的惬意。 蔚蓝的天际,白鸟齐飞,那此起彼伏的清越的啼叫声像是在哼唱一首小调,格外的动听。 五色池水,水波荡漾,像是一匹一匹的绸缎铺在了湖水上一般,阳光照射下的湖面上,波光粼粼,似是在绸缎上坠了些许亮色。一亭屹立于那湖水中央,湖心亭一点,水天一线,到是别具一番风味。 也不知是从何处飘来的红色的花瓣,漫天翻飞,似是下了一场红雨。 崆绯谷不愧是当年盛极百年的朝代,隐居之地当真犹如一个仙境,美得就如梦中之景。 众人快步赶去了画中所标注的华轩殿。华轩大殿位于整个崆绯谷东北处的高地之上,黑色的大殿屹立在远处,金色的琉璃瓦反射出莹莹光辉,宏伟壮观,像一个骑士一样。 华轩殿外围一个人都没有,赶到殿前只见风栾华的暗卫兼管家府鹤正在焦急的等待着。 终于看到了我们的身影,府鹤赶紧迎了过来,“殿下,你们终于来了!” 风栾华凛了凛神色,望着府鹤沉声问道:“他已经来过了?” “殿下,你们随我来。” 跟着府鹤我们进入了华轩大殿,华轩大殿的外殿极大,本是应该有人的大殿此时空荡荡的,繁复厚重的灿金色装饰,在烛火下显得格外的诡异。 大殿中央的地上此刻多了一个大洞,府鹤将我们领到那大洞跟前,神色有些凝重,“昨晚一声巨响,赶到时这里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请主上定夺。” 朝下方洞口看了看,发现那洞竟然深不见底,看不出来百里殇奕究竟朝下挖了多少。 “哇,竟然真给炸了。”闻雅在一旁喊出声,赶忙跑到洞口,俯身朝下看了看,用手指捏起一撮泥土。 鼻尖飘散的竟是熟悉的火药的味道,“不好,这是火药,如果谷主将这些火药大批的产出,不止这里,整个琼州大陆都要完蛋!真疯狂。” 君莫惜也走了过去,看了看周围,在地上捻起一些黑色的粉末闻了闻,补充道:“看这样子他用的火药应该不少,这周围有火药托运的痕迹。” 风栾华听后眉头皱的更深,他看着府鹤,沉声道:“你派人守住洞口,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本座下去阻止他。” “可是……主上,下面危险。”府鹤出言阻止。 风栾华没有看他,转头冲我笑道:“瑾儿,等我。” “不……” 这一句像是临终遗言一般,使我脸色瞬间惨白一片,疾跑了到洞口,大喊出声。 可他还没有等我说完,没等我跑到,便一个纵身跳了下去,那一角明紫色的衣诀从我手中滑出,甚至来不及抓住。 “风栾华!你混蛋!” 这个笨蛋,又自作主张的丢下她,他怎么舍得!他知不知道她宁愿与他同生共死,回去一定罚他跪搓衣板! 低咒了一声,不等府鹤上前阻止纵身跟着跳了下去。 “喂!他们两个也太任性了吧!还当不当我们是朋友。”君莫惜啪的一声将扇子收起,一脸气愤。 闻雅无奈的耸了耸肩,走到洞口,朝前迈出了脚,看着想要跑来阻止的府鹤挑眉,“你敢拦,我就咬死你。” 果然府鹤抽了抽嘴角,站在原地不动了。 闻雅满意的看着他,扯着一旁的君莫惜,脚朝坑里踏去。 “呀!殿下!我一不小心掉下起来了!” 明明是自己跳下去的,还装的挺无辜,除了闻雅也没谁敢在殿下眼前撒娇卖萌装可怜了。 府鹤摇了摇头,拦住了又想效仿那两人的日耀和月蚀,两人只好无奈的陪同府鹤专心安排人手守住洞口。 “殿下,一定要平安归来!” …… 再说夜雨,跳下去后不大一会就看见了那明紫色的身影正借力向下。他听见动静,仰头看来,待看见了我的身影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怎么?早就猜到了我会下来?”我挑眉轻问。 见他不说话,就算做是默认了,“好啊,姓风的,你……” “我本来是准备先探探路在上去接你们,谁知道你们直接跟了下来。” “……”我还能说什么! 这洞深不见底,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一个不大的平台,平台上只能站一个人,风栾华说话的当口便落在了一处平台之上。 “不过见夫人这么积极的跳下来,为夫还是比较高兴的。”风栾华微微扬起了嘴角,一把扯过准备跳上另一处平台的自家夫人的手。 将人拽进了怀里,平台不大,他抱着我的腰,我只能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那好闻的荷花香气萦绕在鼻尖,我偷偷的点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如蜻蜓点水,泛起了一丝涟漪。 “乖一些。” 我唔了一声,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啊啊,殿下我们掉下来了!快接住我们!” 风栾华挑眉,冷声道:“不想摔死的话,落在平台上。本座其实不介意让你们两个掉下去探探路的。” 两人同样落在一处平台之上,君莫惜得了如此可以怀抱佳人的机会,趁机揩了不少油水! “君莫惜,你手放哪了,你在摸老娘,老娘砍死你!” 这个洞似乎不全是炸出来的,洞口几十米以下的地方那洞壁圆润,好像是经过人工精细修整过的。 此洞深不见底,朝下扔了个石子,却听不见落地之声,心里顿时一沉。 这时风栾华的声音在耳边想起,“都小心,尽量踩着那些平台往下走。” “好。”闻雅和君莫惜点了点头,到是难得沉了脸色。 “我们下去,瑾儿跟紧我。” 说完当先跃了下去,我紧随其后,闻雅和君莫惜也随后跟了上来。 几人的身影在这昏暗的洞中像是一只只蝴蝶,翩然而飞。 也不知向下走了多久,下方突然出现了些许光亮,那亮光像是一个指路的明灯,顿时给了他们希望。 “到底了?”我盯着下面那昏黄的光亮估疑的出声。 “颜色不对……面积有点小。”闻雅死死的盯着那抹亮光,眸中似有东西在闪动。 那亮光不大,颜色偏黄,越向下,竟发现那一抹光亮竟是在慢慢移动。 心顿时凉了半截,看来不是到底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竟还会自己跑? 脚刚踏上一处平台,就听见风栾华的声音急急的飘了下来,“留在那里别动!” 不大一会,就听见他的声音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开口道:“直接跳下来,下面没有平台了。” 跳下去后果然发现如他说的那般下面一个平台都没有了,身体还在下落,不知多久才能停止,而且那亮处竟忽明忽暗的,断断续续。 心中忐忑,照这般的降落速度,感觉过不了多久就要接近地底中心了。 “是不是速度慢下开了?”闻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随着身体的降落速度逐渐放慢,身边竟开始漂浮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拿起了身旁一个类似于毛笔的东西放在眼前端看。 笔杆是木头的,笔尖也是黑的,可为什么是硬的? “那是铅笔。”闻雅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那声音似是因为激动微微颤抖着。 一旁君莫惜拿了一个红色的连着线的东西,拿着在耳边听了听也没搞懂这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是电话,互相联系用的。” “小提琴,乐器。” “钢琴,乐器。” “……” 这里的东西几乎每拿起来一个,一旁的闻雅都能叫出它的名字并且说出它的用处。 “这些都是你那个世界的东西吗?”君莫惜将她望着,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些许落寞之意。 闻雅摸着那些熟悉的物品,没有说话。 突然,整个洞亮了起来,我一眼就瞧见了坐在那里的风栾华。 一身明紫色衣袍,斜靠在一个雅白色的沙发上,及腰的发散落在身后白色的沙发上,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慵懒随意。 沙发旁有一个悬空的小桌子,小桌上放着一盏台灯,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正扯着灯绳玩。 “寒雨,这就是你说的沙发?” 见我们落了下来,他拍了拍那皮质的料子,很是满意的问道。 闻雅嘴角抽了抽,“殿下感觉如何?” “挺软,的确不错。” 离开了那沙发,风栾华与我们一道继续慢慢的朝下落着。 没过多久,那重力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降落的速度陡升。 还好几个人提前有警觉,借着墙壁的力道减缓了速度,否则非摔成个渣渣不可。 待双脚触到那硬实的地上的时候,我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算落下。 落下之地,是个不大的石室,石室唯一的出路就是一个小门。 那小门是用木头做的,不大不小正好契合在石框中。 最显眼的要数那门上金色的门把手了,许是年代久远,金色的镀金已经剥落,隐隐还能瞧见那门把手上雕刻着花纹,样式格外精巧别致,像是承载了历史的厚重与沧桑。 手握上门把轻轻转动,支呀一声,在空旷的石室中听得格外的清晰。 那扇门后是一个极为狭长的甬道,一眼望不到头。 前面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如果百里殇奕真的已经进入了这里,并且已经找到红晶,那后果不敢设想。 当即不在耽搁,快步进入了甬道中。 走了不大一会,前方便出现了岔路,为了不走重复的路,我们就在石壁上刻了个记号。 如此循环往复,没多久我们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个地下的甬道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岔路纵横,不知蔓延了多长。 “七星九宫阵法?”君莫惜喃喃出声。 我望着前路,回道:“阵法?好破吗?” 君莫惜摇了摇头,“我只听过,并不知如何破解,殿下,你会吗?” “刚才不会,唔,现在会了。”风栾华淡淡的回道。 不愧是大神啊!这么快就懂了!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沿途听着风栾华的讲解做了记号,这些岔路之中当真是蕴含着乾坤八卦学说,每走一步都会斗转星移,甚为奇妙。 我对阵法一事一窍不通,幸亏傍了一个大神在身,否则自己非困死在这里不可。 两个时辰之后,终于走出了那巨大的迷宫。 展露在众人面前的就是一个巨大的石门。 石门高约丈许,上面扣出来了四个槽,而行殇琴,星饰,白笛和幻镜已经被人镶在了那深槽中。 每个槽中隐隐涌出来的红光包裹着那四件物品,显得格外的神奇。 那石门虚掩着,想是那百里殇奕已经到达了这里。 当即不在浪费时间,众人合力将门推开来。 门后竟是一个露天的石室,头顶是一片茫茫星空。星空之下悬空着有一块猩红色的晶体。 月光下,那晶体反射出如星辰一般耀眼的光芒来。 那红晶之下是一汪浅浅的水池,虽浅但那水池却是烟雾缭绕,白莲开遍了整个池塘,有莹莹星光自那莲花中飘出,盘旋而上,直冲那红晶而去。 那池边立着一个美人,美人一身白衣,一双眸子潋滟生光,裙摆处绣制的莲花花开正盛。 “南宫婧妍!” 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带着丝戏谑抢先出声,“来的真是慢,不过,赶得挺巧。” 他仰头看了看天,笑了笑,“你们看,五星连线马上就开始了。” ------题外话------ 明天,大结局! 155:大结局 仰头望天,便见那苍穹之下繁星闪耀。其中有五颗星最为显眼,慢慢的趋于一条直线之上。 “五星连线,天降奇观,黎明现,轩辕十四,金星,木星,水星,火星,齐聚一堂。”不远处百里殇奕喃喃出声,看着那天际渐渐形成的一线,眼神中闪烁出点点星光。 他有些兴奋的大喊,“终于等到了!” “你根本就不想回去,义父。”风栾华的一句话顿时在百里殇奕的脑子中炸开来。 他听后,仰头大笑起来,“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干儿子,脑子转的够快!” 他顿了顿,面色有些白,接着道:“对,我压根就没想着回去。我为什么还要回去!” 他与他喜欢的女人都在同一个公司任职,他们两人谈了六年,已经将要结婚了。 他不知道他的未婚妻竟背着他,傍上了公司的经理,那天,是他人生中最失败的一天。 他亲眼看见两人衣衫不整的从办公室中走出。两人看见他,竟没有丝毫窘迫,竟还慢条斯理的整着衣服。 他转头就走,很快,他就收到了上峰下来的辞退通知。 情人的背叛,工作也丢了,他一度消沉了一段日子。 为了散心,他跟了一个旅游团去了大山。那天他很幸运,站在山顶目睹了那场五星连珠的奇景。 更幸运的是他就在那一天穿越了。 一切重头来过,他出外游历,爱上了风韦裳,那个女人就像他未婚妻一样喜欢上了别的男人。 为什么,老天总喜欢跟他开这样的玩笑,为什么他喜欢的女人最后都不爱他。 在这个陌生的大陆他呆了足足四十年之久,他不想回去,也不想留在这里。 这人绝对是疯了,我盯着他近乎癫狂的面容,沉声问道:“你在这里究竟埋了多少火药?” 头顶五星连线已经慢慢开始以轩辕十四为首,金星,木星,水星,火星依次闪现,然后逐渐靠近,形成一条星链。 他一摊手,笑道:“闻小姐也是个穿越人,你不防问问她。” “整整一室……” 什么?竟然整整一室!那一旦爆炸,不止整个山,连海水都会受到影响。,那后果简直无法估计。 他疯了! 他撑开胸膛,一边向后掠去,一边大笑道:“你们休想阻拦我,既然来了,不妨一起死好了。婧妍,你还楞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拦住他们!” 一道明紫色的身影追随着百里殇奕而去,临走时他将手中的软剑递给了我,我握紧手中的剑,听见他在我耳边叮嘱。 “瑾儿,你们去找火药。” 我点头应下,这边风栾华对上了百里殇奕,我们这边南宫婧妍提剑直冲我们而来。我握紧了手中软剑,当即挥剑而出,迎上了南宫婧妍。 “闻雅,君莫惜,你们快去找火药,这边有我们拦着,务必赶在五星连线之前结束这一切。” 天际渐渐泛出一丝白色,晨曦就要来临,那空中闪耀着的五颗行星,正渐渐地像一条直线上逼近。时间刻不容缓。 双剑交击,发出的坑然声响,一来一往之前,我觉得南宫婧妍的武功似乎比当初在那客栈后打时扎实了不少。 我将她刺过来的剑挥开,盯着她那张美丽的脸庞,说道:“婧妍,你清醒清醒,百里殇奕想毁了整个琼州大陆,我们需要阻止他……”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不远处百里殇奕大笑起来,“哈哈,忘了告诉你们,其实,南宫婧妍根本就不是人,她只是我做出来的傀儡而已。你想要劝她,不如来劝劝我吧!” 风栾华白光急射而出,趁着百里殇奕回话之际,直射向他的脖颈。 百里殇奕也不是吃素的,多年的经验使他身子本能的像旁边一闪,那白光擦着他的肩膀而过,他后退了几步,就见他肩膀处已经有一道划伤。 “真狠的心,连义父都敢杀!不过,我喜欢,哈哈哈……” 风栾华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白光夹杂着丝丝寒意飞射而去,两人再次缠斗起来。 这边闻雅和君莫惜一起开始在这不大的石室内找火药的引线。很快,闻雅就找到了那藏在地缝上的黑色的引线。可那处并不是源头,似乎是蔓延了很长。 她站起身,却瞧见一旁君莫惜扯着那根引线望了那边正在缠斗的百里殇奕的身上,神色死有所思。 而在闻雅看来,君莫惜就是在欣赏他们打架。 闻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君莫惜吼道:“君莫惜,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君莫惜的声音打断,“你把火药的头栓在了自己身上。”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什么!他把引线绑在了自己身上?他想同归于尽! “你在拖时间?”风栾华蹙眉,厉声问出。 百里殇奕一边回击,一边回道:“五星连线,斗转星移,这块红晶便回汇聚天地灵气,自动开启时空隧道。”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想要穿越回去,这块红晶就会耗废掉大量的灵气,到那时便会有坠落之险,只要我在稍稍给他加把力,整个红晶都会坠落,琼州大陆完了!” 加快了朝南宫婧妍的攻击,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机械的挥舞了手中那把剑。 这时我才真正的觉得百里殇奕恐怕说的都是真的。 当即虚晃了一招,点了南宫婧妍的穴道。 “不好!五星连线开始了!” 君莫惜望着天急急的喊出。 只见天空之上,五星以轩辕十四为首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星链。 那星光自头顶倾斜而下,正巧撒在那块红晶之上。那池水中的白莲一瞬间消失成点点星光,涌进了那红晶之内。 “轰隆”一声巨响。 感觉到整个山洞都在摇晃,那轰隆之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天空中的一阵一阵的闷雷,不仅是炸响在脚底,更是炸响在心窝中。 “你做的定时炸弹!”闻雅盯着百里殇奕,惊呼出声。 “闻雅,你也是个穿越人,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回去吧!” 听了这话,闻雅摇了摇头,当即拒绝,“不,我不回去了。” “瑾姐姐,快退后!” 闻雅离那红色的晶石最近,很快就注意到了那个晶石的变化。 那进入红晶的星光像是一把把刀片,将红晶的外壳给剥开来,渐渐的,那些星光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黑洞,呈现在那红晶的表面。 就在这一刹那,自那黑洞内刮起了一道飓风,那黑洞出现了巨大的吸力,那吸力能将周遭的一切全部吸走。 那风吹的我脸颊生疼,闻雅望着我大喊出声。 狂风中,我看到风栾华那明紫色的身影急冲我而来,还好在闻雅喊出的那一瞬我将手中的剑狠狠地戳入地底,双手紧紧握住。 突然,百里殇奕跑了过来,从后面将我一把扯了过去。 他将腰中的刀拔了出来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狂风大作下,那刀拿的根本就不稳,在白皙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印。 疾驰而来的风栾华顿住了脚步,脸色瞬间变了,急急的上前了两步,大喊出声,“你无非就是想要个人质,你放了她,我来。” “殿下!不要去……”君莫惜一把扯过闻雅,将她护在怀中,一句话也没说。 “玉琅!求你,不要过来。” 百里殇奕扯着我,将我朝后带去。远处,风栾华不顾那风吹的有多大,多凶猛,都阻止不了他向前的脚步。 天际五星连线达到了最鼎盛的时期,星光璀璨耀眼,那颗红晶也因消耗了太大的灵力而缓缓的降落。 那火药的爆炸之声不断,听声音像是逐渐蔓延到了此处。地面起伏巨大,这不大的石室竟开始出现坍塌的迹象。 就在此时,突然感觉到一个人冲了过来,趁着百里殇奕不注意,猛的将我从他的劫持中扯了出来。 风栾华看准时机,踱步上前将我拉进怀中紧紧抱住。 百里殇奕反正过来当即大怒,举起手中的刀子便朝那人胸口捅去。 “闻雅!” “雅儿!不要,不!”君莫惜大喊出声。 那个将我推出去的人正是闻雅,她挣脱了君莫惜,跑去推开了我。而她此刻还保持着那推开我的姿势,笑着望着我。 刀入血肉,又拔出,血顿时喷溅而出。 “陪我一起……”百里殇奕话还没说完,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他低头去看,就见闻雅同样将刀子送进了他的胸膛。 “你还是……陪我黄泉……黄泉路上走一遭吧!”闻雅笑着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拔出了匕首。 因为南宫婧妍是百里殇奕做的傀儡,他死了,她瞬间化成了飞灰,消散在天地之间。 君莫惜终是在她倒地的最后那一刹那赶了过去,将她抱在怀中。 “雅儿,你不能……你不能死,我……我救你。”君莫惜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哽咽着道。 闻雅将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挤出来一丝笑,“君哥哥……别哭……丑死了。” 君莫惜为她处理伤口,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吸了吸鼻子,“我不哭,雅儿,我给你看看伤口。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君莫惜掏出怀中所有的药,心慌,连药瓶都拿不住,全部洒落在地。他将上好的药全部倒在了那伤口上,可那伤口却依旧血流不止。 他号称医界圣手,可到最后,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救不了。 闻雅脸色惨白,却笑了笑,“傻瓜……别忙活了……听我说。” “你……说,我听着。”他紧紧的抱着她,不肯松手。 两人头顶便是那块红晶,周围爆炸只声越来越大,震颤着的那红晶掉落的速度也加快了。 闻雅看着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君哥哥……这辈子,闻雅遇见你……是我……之幸。我们这辈子……没有结局……我会祈求神……许我们一世……和和美美。” 君莫惜哭着抱着她,“好,你等我,下辈子我再也不会错过你。” 闻雅转头看向我,“瑾姐姐,别哭……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闻雅……能遇见……殿下与姐姐……闻雅……很高兴。” 我望着着她,泣不成声,“闻雅,不要走……求你。” 闻雅笑了笑,眼角滑落了一滴晶泪,尚未滴落在地上,便被飓风刮走,卷入了那方黑洞中。 石洞开始坍塌,风栾华看了看四周,沉声喊道:“莫惜,带着寒雨走,我们离开这里,要塌了。” 君莫惜没有动,他头顶的红晶离他越来越近,他没有回头,笑道:“殿下,小瑾儿,你们走吧!我留在这里。” “君莫惜你在发什么疯!”我正要上前去拉他,却见他猛的回头怒斥道:“风栾华还不拉你家夫人走!走啊!走!” 风栾华扯过我朝一侧的石门而去,他早先进来之时,就注意到了这个开在角落处的石门。 石门后必是生门。 抬手按上机关,石门缓缓打开。 风栾华拉着我钻过石门,我们站在石门的另一侧,透过那扇即将关上的石门,我看到那火药的爆炸已经蔓延在那座石室,火光在君莫惜的身后炸响,他抱着闻雅就坐在那方火光中用刀割上了手腕…… “君莫惜!不!不……”我趴在即将关闭的石门上,哭喊出声。 …… 血染晶易散,魂归故人边。 小瑾儿,这个红晶需要用鲜血来销毁,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个任务便由我来做。放心,我们不会死,我们会在那个世界重聚。勿念。 祝你和殿下,一世和美。 君莫惜绝笔 这是我和风栾华回到月国涑华殿,日耀交给我的信。 原来,一切的一切,在走之前,已成定局…… 三个月后月国,暗都峰上 我与风栾华就像一年前那样相拥而坐在峰顶的大树上。 望着远方极为辽阔的土地,我低声问他,“玉琅,你说他们会不会真的在那个世界相遇。” 风栾华搂着自家夫人,笑道:“不仅会相遇,而且还会相恋,一定会一世幸福的。” 我笑了笑,扯了扯风栾华的袖子,“快,为他们祝福!”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祈祷,“祝君莫惜和闻雅一见钟情,希望能同我一起生个漂亮的小宝宝。” “嗯?”风栾华很快抓住了语言重点,“宝宝?瑾儿你……怀孕了?” “你要当父君啦,玉琅!”我搂着玉琅的脖子,啵的亲了一口。 风栾华二话不说,将我抱下了树,开始狠狠地教育,“怀了宝宝还上树,你在搞事情你知道吗?” “日耀!”风栾华快步进殿,一路大喊着,“快去,请太医过来,不!去把静国的国师大人带来!” “……” …… 瑾国,锦泰两年,一月初七 瑾国皇后诞下一子,取名,风槿轩,当即被立为太子。 瑾国帝君,四国领主风栾华摆席三天,大赦天下,举国欢庆。 瑾国,锦泰三年,十一月初八 惠国老皇帝驾崩,惠太子宏继位为帝。本是休养生息的惠国当即发兵瑾国,三天内,挺进瑾国边境三十里。 瑾国帝君大怒,御驾亲征。临走那日天上飘着大雪,帝后千里送行,鼓舞了士气。 瑾国通向惠国的管道上,有一辆普通的马车正驶向惠国。 马车上坐着一男一女,皆是普通衣衫,普通相貌。 男子神情有些无奈,看着女子,叹气,“瑾儿,你怎么舍得留轩儿一个人在宫中。” 女子嗤了一声,冷哼道:“姓风的,你就舍得我?” “舍不得……” 女子挑了挑眉,“正好,惠国我还没去过,趁着这机会不如走一趟,全当度蜜月去了……” 男子搂过女子,吻了吻她的唇,“好,都听你的。” 君莫惜,我和玉琅在这里很幸福,你在那个异世界,过的好吗? ------题外话------ 历时四个月,《帝门》终于完结了,接下来还会有配角的番外,你们想看谁的番外呢? 另外,推荐卿卿新书《娇妻难宠之狂妃纨绔》 依旧依照惯例,求收藏,求评论。 ..............................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