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   《康熙重生追后记》作者:风曾   文案:斗鳌拜、平三藩、收台湾、三征葛尔丹……   他这一生辉煌且炫丽,唯一的痛便是青梅竹马仁孝皇后赫舍里没能与他携手一生而早早故去,而嫡长子早逝,嫡次子两废两立,他这一生都在皇权中纠葛,却终究是孤家寡人,万里江山回首时,他所感知的只有无边寂寞……   重来一世的康熙,立志要宠妻宠妻再宠妻,正所谓“春风十里不如你你眉眼一笑……   “朕的皇后说什么都是对的”“尔等闲杂人等速速离朕的皇后三尺远……   说你呢。   就是你,还看,还往这看……”   康熙重生追后宠妻宠妻再宠妻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宫斗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康熙、赫舍里、孝诚仁皇后 ┃ 配角:胤i、保成、纳兰容若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康熙重生追后宠妻宠妻再宠妻   立意:把握生活中每一分钟,和所爱的人一起追逐梦想,拼搏奋斗 第1章 这就来了   “胤i不遵祖训,生而克母,枉费朕多年悉心教导,故今日于列祖列宗前废其太子之位……”   年迈的康熙声泪俱下的痛诉着眼前年轻俊美的太子的一切,似是要将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昔日的恩宠的种种终究成了今日所有过错的源头。   而眼前的太子眼中却满是不服气的绝望与悲切,他不知道为何所有恩宠最后却要他来一力承担,那些恩宠不是他想要的,是他一出生与生俱来康熙就给予了他的,却从来没有问过他是否愿意,最后收回一切的时候却是将所有的一切怪到了他头上,他的胸腔之中弥漫着无法诉说的不甘,挣扎着想要将从圈住他的侍卫手中挣脱,突然冷笑的对着所有人大吼道:“生而克母?皇上,您不觉得可笑吗?没有皇额娘是我愿意的吗?这一切是我造成的吗?我恨您,我皇额娘也不会原谅你的,永远都不会原谅您的。”   “混账东西,混账啊……”   康熙怒其不争的指着叛逆的太子道,心中一紧就是就得透不过气来。   “快,快传太医,皇上晕过去了。”   康熙是被一阵恶梦给惊醒了过来,醒来之时满眼写着就是不可置信,全身都被汗给浸透了,盯着自己白皙的双手良久,似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就是慌乱的起身,踉踉跄跄的跑到镜子前面,一直摸着自己的这张年轻白皙的脸,一点都不似前世枯瘦干涸,他被自己吓到了,不,他是被眼前的这所有的一切都给吓到了,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废太子,结果被胤i这个混小子给气的不行,晕了过去,他一直在做梦,梦里他在经历着康熙后期的一生从他眼前划过,直到胤i被二废胤G登上了皇位,胤i被圈禁而死,嘴里还呢喃着“皇额娘……”   他很后悔也很心疼,想要去唤他,结果就是被惊醒了,对着镜子他依旧不能相信眼前这一切,他居然变年轻了。   梁九功听到内里的动静,赶忙推门进来,结果就是看见康熙对着镜子一直在摸自己的脸,那副样子显得格外自恋,“皇上,皇上……”   康熙回头看见年轻的梁九功,上前就是不停摸着他的脸,“梁九功……   梁九功……”   他似乎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吓得梁九功不停的咽口水,“皇上,太皇太后不让您御驾亲征是为大清着想,国不可一日无君,您要是走了,这里可怎么办,皇后娘娘还怀着小阿哥呢,她也是担心您,您如此凶她……”   梁九功一想到康熙欲御驾亲征上前线平三藩,结果被太皇太后批了一通不说,回头找自家皇后诉苦,结果皇后也不赞同他,正在气头上的他,一股子无名邪活全抛向了赫舍里,自己跑回了干清宫,把自己关在殿内一天一夜了都不吭气。   康熙一听就觉得之前的康熙行事太不是人了,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的皇后呢,当下就是嗤之以鼻的骂道:“果然是个没脑的,这时候跑去御驾亲征,可不是添乱吗?”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这就是他自己年轻时候要干的蠢事,却是以历经了几十年的康熙来看待年轻的康熙所作所为。   明显就是还未完全融入自己回来了的事实,梁九功对康熙突然骂起了自己,更是一头雾水,他总觉得今天的康熙有些不一样,但是却是说不出那里不一样,“皇上,您说什么呢?”   好似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康熙习惯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什么,没什么……   对了,你说皇后,皇后在那里呢?”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回来了,赫舍里还没出事,他的兴奋一下子就是达到了顶点,要知道后来他同太子的矛盾就是因为少了个缓和点,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她,所以才会一直对胤i无所不应,可当他发现胤i长成了骄傲的凤凰的时候,他开始失落了,因为他老了,他的太子不需要他了,他的身边围了好多人,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当君权受到了挑衅,他感觉到了威胁,面对不争气的儿子,他自然而然就是想起了自己的妻子,若是她在,该有多好。   梁九功看康熙是越看越莫名其妙,不过皇上醒悟了,要找皇后可是一件好事,当下就是点了点头,“皇后在坤宁宫呢。”   康熙赶忙要往跑去,他迫不及待的要去找自己的皇后去,却是被梁九功给唤住了,“皇上,鞋,鞋……”   激动还是激动的,康熙尴尬的抢过了鞋,边跑边穿,梁九功再次是感觉到了奇怪,自家的主子什么时候都会自己动手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地位好像被挑战了,“皇上,您等等我,等等我。”   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梁九功,就看见康熙站在坤宁宫门口,半天不敢进去,在门外站的傻愣,两只手不停的交搓着,像是紧张又像是一种梁九功也说不明白的东西,好像有些悲伤,“皇上,进去吧……”   “咳咳……   朕知道……”   康熙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几声,他不是不想进去,只是一想到赫舍里,他就有些激动,失而复得的人,几十年未见了,再想到他们唯一的儿子,他好似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她。   “娘娘,您还怀着小阿哥,不为了您自己,为了小阿哥您也得吃点东西……”   芙嬷嬷不停的劝着眼前魂不守舍的赫舍里,她的主子自从康熙怄气从坤宁宫走了之后,就是一直食欲不佳,精神不济,令她很是担忧。   “嬷嬷,我没事,我只是有些担心皇上,如今战事吃紧……”   赫舍里有些无奈的道,她很担心康熙,却是不愿将担忧表露出来,因为她是皇后,她不能让自己和孩子成为他的负担。   恰巧之一幕被进来的康熙尽收眼底,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么远远的望着她,他就觉得眼眶中似是有泪要溢出来,他的赫舍里还是那么的温柔,康熙再也按捺不住了心中的情绪,急忙走了过去,牵起了她的手,紧紧握着她手,当触碰到她冰凉的肌肤,一瞬间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就是安稳了下来,“这手怎么这么凉,这帮狗奴才是怎么照顾你的。”   康熙当下就是不满的欲发怒,自己终究还是关心她少了,才会令她承受了如此大的压力,却无法发泄出来。   “皇上,臣妾没事……”   赫舍里有些诧异今天康熙的举动,虽然已经登基数十载,他们更是做过父母的人了,可康熙在她印象中一直还是个有些许孩子气的人,脾气说来就说,每回都是自己去哄他,可从来没见他低过头,“皇上,臣妾有罪,不该……”   赫舍里下意识就是想向他低头。   康熙却是用手指堵住了她的嘴,“芳儿,是朕让你委屈了,朕不该冲你发脾气的。”   康熙居然向她认错,这般行为更是令赫舍里心中翻涌起了惊天巨浪,“皇上……”   她的眼中更是有着泪想要溢出,欲带皇冠,必承其重,那么多年了,承祜的离去,后宫不断有孩子出生,康熙的前朝大政后宫的息息相关,桩桩件件的压力全都压在了她的肩上,康熙有气可以朝她发,而她却是无处可发泄,只能强忍着所有的一切,如今康熙简单的举动,一下子就是勾起了她心中这么多年委屈,靠这他的肩膀不住有泪落下来。   触及她的眼泪,康熙更是满心的心疼,可那股眼泪中夹杂的热意无不提醒着他,眼前的赫舍里是活生生的赫舍里,而不是活在他梦中的赫舍里,“芳儿,你掐掐朕……”   康熙认真且严肃的替她醒眼泪,且那么道了一句。   一下子就是让赫舍里收回了眼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朕说真的,你捏捏朕……”   康熙肯定的拿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放,他太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了,醒来之后一切都会重回原点,赫舍里被他弄的没法子只好轻捏了捏他的脸,康熙却是不满意的哼唧了两声,“你在用力点……”   直到康熙的脸上都被赫舍里捏出了好红好红的红印子,像极了一颗红苹果,委屈巴巴的揉着自己的脸,逗得赫舍里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才确信这真的不是一场梦,“朕的芳儿可算是笑了……”   还不忘自夸自己两句是为逗赫舍里芳心。   “痛不痛啊,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   赫舍里一听就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轻摸着他脸,满是愧疚心疼,康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凑了过去,“芳儿,吹吹就不痛了……”   他才不好意思为这种事去找太医,多丢人。   “皇上,当真不是怕丢人……”   赫舍里用帕子挡住脸笑道,“好,好,好,臣妾给吹吹……”   说着就是凑了上去,两个人甜蜜的样子,一下子就是被梁九功给打断了,眼看赫舍里就要亲上他了,“皇上,太皇太后让你去一趟……”   赫舍里羞得赶紧将头瞥了过去。   康熙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一眼梁九功,“朕这就来……” 第2章   康熙被罚慈宁宫,康熙一见到那鎏金的三个大字,久违的熟悉感瞬间就是涌入了心头,岁月真的太过残酷了,残酷到康熙甚至都已经有些忘了一路扶持自己的太皇太后是何等相貌了,他有些激动,又有些不踌躇,一直伫立在慈宁宫外,紧抿着嘴唇久久不敢入内。   跟在他身后的梁九功完全猜不透自己的主子今天这是怎么了,说他不成熟吧,那周身流露出来的帝王霸气较之之前更甚几分,说他成熟吧,今日动不动就发愣的行为,让人又颇有些不理解,他看了看照的正盛的日头,正在纠结要不要唤一下眼前这位捉摸不透的主子时。   慈宁宫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皇上,这是没脸见我吗?”   那股声音是那么的威严却又如此的熟悉,一下子就是让康熙缓过了神,步履匆匆的差点没被眼前的门槛给绊倒,幸而梁九功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太皇太后本就有些气恼他近日的行为,如今再看他这般着急忙慌的样子,更是有些不满,龙头杖直往地上戳,“给我跪下……”   那些怒其不争的样子明显是被康熙给气得不轻,还没等狼狈的康熙辩解几分,劈头盖脸的责骂声就是从他头上贯穿下来,“我和你说多少次,你身为帝王,决不可意气用事……   你要平三藩,你有宏图大志,是大清的福气,但是过犹不及,一旦行将踏错,天下苍生所要面临的你可想过……   男子汉大丈夫征战沙场、保家卫国都没有错,可你是谁,你若这般意气用事,大清可如何是好……”   太皇太后越讲越气愤,她本以为康熙是个好苗子,分得清轻重,怎么也没想到却是如此意气用事,贸贸然要跑去前线督战,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她无法想象大清又该如何动荡。   是以,当日她严厉斥责了康熙,没想到这家伙脾气倒是渐长亦是生气而去,她本以来经历了那么多事,康熙总是会想明白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倒是把火气全洒向了皇后,同皇后怄气,这让太皇太后是再也看不下去了,要知前朝后宫从来都是息息相关的,不说赫舍里家族一直支持康熙,眼前大敌当前,群臣同心最为紧要,若是传来帝后不合的矛盾,那帮人又该起何等心思,当下太皇太后便是有些急了,得知今日康熙又跑去了坤宁宫,她是深怕这个混小子会做出什么事,如今的皇后可是怀着身孕呢,这万一有个好歹,不可想象,不可想象。   太皇太后恨不得一拐杖揍死这个不懂事的康熙,而那跪着的康熙被太皇太后骂的是一脸委屈,那些混账事又不是他干的,心里更是想戳死之前玄烨的心都有了……   太皇太后见他低着头半天不言语,还当他是不服气,更是怒急攻心,“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到现在你还是如此的执迷不悟啊,且不论如今皇后怀着身孕,前朝后宫从来息息相关,你若是不喜皇后,也不应如此行事……”   太皇太后越见他越气,一拐杖杵在地上,“你若是想不通就继续跪在这里继续想……   没我的旨意不许给皇上吃食……”   见那扇大门被缓缓关上,康熙更是有苦说不出来,他倒是想承认错误啊,太皇太后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啊,就觉得他是个执迷不悟的,摊着双手的康熙满脸苦相,后半辈子一向大权独掌惯了的他,摸着自己不争气咕咕叫起来的肚子,啥时候挨饿过啊,委屈,还是委屈,他好像对着那扇缓缓关上的大门,留住太皇太后……   终究是太皇太后积威慎重,尽管她人不在此,康熙也是不敢放肆,心里是直把此前的玄烨给骂了好大的一通,一点都不曾自己愚蠢之人就是当年的自己,直到他边骂边打喷嚏,还在那里越骂越起劲。   “格格,皇上毕竟年轻,更深露重的若是伤了身子也是不好……”   苏沫儿终究还是心疼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康熙,见太皇太后如此“重罚”于他,不免多劝了几句。   太皇太后手上缓缓点着熏香,深叹了口气,“如此三藩之战正处关键时刻,且不论前方战事如何,若是后方人心不稳,各自心思纷纷,总想着为自己谋私,江山都会保不住的……   他啊,就是太年轻了,什么事情都想当然了。”   “皇上是个明事理的,总是会明白格格您的良苦用心的。”   苏沫儿接过她手中的香,依旧是康熙说着话。   “他若明白也便罢了,我就是怕他和他的皇玛法、皇阿玛一样……”   太皇太后若有所思的深道了一番,终究还是未曾言语,毕竟那段往事于她而言也并非是一段美好的,有的只是满身疮痍,“帝后不合于国并非好事……”   她始终担忧这桩政治联姻会成为康熙心中的疙瘩。   “格格……”   苏沫儿有些心疼的看着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不停转动佛珠的太皇太后,“唉……”   “将皇上在罚跪的事着人告知皇后一声……”   太皇太后终究只是道了那么一句,为了帝后相合,她也是煞费苦心啊。   而那边的康熙使劲打着喷嚏,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皇玛嬷是如此看待自己的,他估计能跳进黄河给她看,他那里就不喜欢皇后,针对皇后了,那都不是他干的事,他明明就是很喜欢很喜欢皇后的啊……   坤宁宫内的赫舍里正对着烛火绣着孩童的衣服,周身散发着母性光辉,嘴角还带着一丝甜笑,显然对现在的生活还是很满足的。   “皇后娘娘,不好了,慈宁宫传出消息,皇上,皇上……”   看着跑得有些喘的月牙儿,赫舍里佯装生气皱着眉头,“没点规矩,这是怎么了?”   却还是贴心的将案上的茶递给了她,“皇上怎么了?”   牵扯康熙,她还是有些焦急的。   “太皇太后罚了皇上……”   月牙儿急急的饮尽了杯中的茶。   太皇太后罚了康熙,这让赫舍里不由多想了起来,太皇太后虽是严厉,但向来疼宠康熙,定是不会无缘无故如此,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衣物,忽而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去备点吃食,去趟慈宁宫……”   “娘娘,您怀着身孕呢……”   赫舍里笑着摇了摇头,快要临盆的肚子令她颇有些艰难,当真是有些举步维艰的模样,没有人知道赫舍里是如何挺着大肚子摸着天黑推开那扇门的,昏暗的宫殿突然被一丝吱呀的声音给推开,康熙现在看见赫舍里,就如黑暗中汲取到唯一的光明,满是激动的难以置信,下意识就想起身去扶他,却是遗忘了自己跪久了,麻木的双腿一时不听使唤,显得格外尴尬的差点扑倒在地,“皇上,小心些……”   赫舍里急忙上前扶住了他,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芳儿,怎么来了……”   康熙的眼里充满兴奋期待,却还隐带着心疼。   赫舍里依旧笑得眉眼弯弯,将他扶到一旁坐下,从食盒里拿出一些吃食递到他面前,“皇上,饿坏了吧,快些吃吧。”   康熙本想矜持的说自己不饿,结果肚子很不争气的出卖了他,令他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吃的更是有些狼狈,显然是饿坏了。   “外面天那么黑,更深露重的,若是出什么了事,可如何是好?”   康熙明明是想关心她的,结果出口的语气给人偏是满带责怪的。   赫舍里不由觉得有些委屈,“臣妾不放心皇上……”   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察觉到了赫舍里的情绪上的变化,康熙急忙的拉住了她的手,蹲了下来,“朕只是担心芳儿……”   一向差使人习惯了的康熙爷,何时哄过人,一看小娇妻不高兴,哄得更是有些蹩脚,他也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他可是一直记得太医的话女子怀孕时,情绪起伏较大,定是要顺着,一想到此前玄烨让赫舍里受的委屈,他没由来的就是又想骂人。   “朕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   康熙见赫舍里一直不说话低着头,更是有些急了。   没想到赫舍里一下子就是噗嗤笑了出来,“好啊,你耍朕……”   康熙突然拉下了脸,别过头不理他,好似生气了。   赫舍里忙拉了拉他袖子,“皇上,皇上……”   见他半天不理人,更是打算跪了下来,可把康熙吓得不轻,“朕逗你的呢?”   还没等赫舍里说些什么,她就觉得肚子隐隐在作痛,好似有些不对劲,握住康熙的手不免多用了几分力,额头的冷汗瞬间就是冒了出来沾湿了发梢,脸色一下子就是惨白了起来,她直觉自己的双腿在打颤,一浪高过一浪的痛意不停的袭击着,“皇,皇……”   她声音明显带着不稳。   康熙发觉了她的不对劲,更显得有些焦急,隐带着害怕,“芳儿,没事的,没事的,朕在这里呢,不会有事的……”   更是对着外面大吼,“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第3章   朕要皇后赫舍里突然发动,可是把康熙吓得不轻,前世历历在目的她难产的样子瞬间涌上他的心头,前世她生产之时他正在督战,未曾陪在她的身边让他愧疚了一生,待他回来之时,她已是弥留之际,如今再来一遭可不让他害怕的紧,虽是陪在身边也是焦急不已,看着鱼贯而入的宫女们,一拳又一拳的砸在自己的掌心,来回踱步,就怕她有个三长两短,听着里面不断传出的痛苦的呼喊声,他亦是急的不行了,站在门外大喊,“芳儿,芳儿,朕在这儿呢,朕在这儿呢,不怕啊,不怕……”   恰好他这幅模样是被匆匆起来的太皇太后尽数收入眼底,蹙起的眉头似是有些不悦,颇有些不争气的看着眼前的康熙,更是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样子,“你瞧瞧你啊,若是皇后有个什么好歹……”   “不会的,不会的……”   康熙似是格外忌讳太皇太后的话,拼命的摇着头,“梁九功,梁九功,萨满法师来了吗?”   怕出事的他如今是将一切可信的都提上了议程,看的太皇太后是连连摇头,却也是无意阻止他,毕竟皇后这个孩子对大清的意义太过重要了,容不得半点失误,看她那个架势怕是有些凶险,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康熙的心更是揪的紧了,在太皇太后眼前晃得她都有些头疼,手中的佛珠更是转动的飞快,直到天边出日晓,却还是不见孩子有半点露头,“格格,您都一夜未眠了……”   苏茉儿不由的上前劝道。   康熙见状方才想起太皇太后亦是陪了一夜,也是上前劝道,尽管时间拖的越久他的心里越是害怕的紧,“是啊,皇玛嬷您快歇会吧。”   却见太皇太后轻叹了口气而摇了摇头,“这个孩子怕也是个磨娘的……   这都一夜过去了……”   “皇上,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的康熙,但得听到梁九功匆匆来禀他便是知道定是京中出了事,战事有了变化,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能亲眼守着他的皇后诞下龙子却是没有想到,该来的还是避免不了,脸色不免有些难堪,“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出了何事?”   明知故问的他语气不免更有些严厉。   “回皇上的话,京中突然有人打着朱三太子反清复明的口号,街上闹的不行,众臣都在养心殿等着您议事呢?”   梁九功亦是有些急了,他本是在看着萨满为皇后祈福的,突然而至的这个消息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康熙的眉头,尤其是在这个皇后生产的重大时刻,都怕自己被康熙给惦记上,无奈之下只好去找了梁九功。   不过一些小打小闹的事情,康熙明是不在乎,却又不敢表露出来,深怕引人怀疑,只好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心里却是满满的不屑,恰好里面一会呼痛的声音突然停止了,瞬间就是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转眼就是要冲进去了,“芳儿,芳儿,是我,你撑住啊,撑住啊……”   他的举动更是吓到了太皇太后,血房不祥一直都是忌讳,康熙如此冲动当真是令她惊讶住了,所幸梁九功眼疾手快抱住了他的腰,“皇上,血房不祥,您不能,不能进去……”   气的康熙是直跺脚,“那是朕的皇后,你给朕松开,听见没有……”   突然没了声响的令他焦急不已,不停的挣扎着,嘴上还是不停的对里面吼道,“芳儿,你听到了吗?是朕啊,朕在呢,一直都在呢……”   被圈住的身体他的眼眶更是有些微红的着急。   直到太皇太后再也看不下去了,怒斥道:“皇上,还没闹够吗?”   冷峻的神情已是染上一层薄怒,她那气场全开的样子到是把康熙给唬住了,“皇,玛嬷,我,朕……   朕担心皇后……”   别过脑袋去终于还是放弃了挣扎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太皇太后深呼了一口气,似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看着不争气的康熙轻叹道:“大局为重,众臣既是等着你,你应当如何,还需我来教皇上做事吗?”   康熙却是很不情愿的嘟囔道:“可是皇,皇后,她还在危难中呢……”   他根本无意离开此地,虽是和太皇太后说着话,眼神却一直往里瞟着,“你是皇上,是大清的皇上……”   “可朕也是芳儿的丈夫啊……”   康熙呢喃声如何能逃过太皇太后的耳朵就是不愿走,“皇上……”   太皇太后似是已然有了几分怒意,龙头拐杖是将地戳的哐哐直响,苏茉儿赶紧上前扶住了孝庄,亦是有些责备的看向了康熙,怪他不懂事了,倒显得他有些无语。   焦急的梁九功一边抱着康熙一边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太皇太后,他也很是为难的,往日里的康熙虽然是个执拗的却更是个孝顺的,更是个勤政的,今日怎会为了皇后啥都不顾了,连太皇太后的话都不听了,深知着急孙子脾性的太皇太后想着顺治的前车之鉴,强压心中的腾腾升起的火意劝道:“这是慈宁宫,有我在,皇上还在担忧什么,芳儿是大清的皇后,是你的妻子,亦是我的孙媳,她肚子里也是我的重孙……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皇上不可任性。”   她的前半句似是在给他保证却也是在提醒着他们二人的身份,后半句却是满满的警告之意,江山何去何从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大道理康熙岂会不懂,可这刻他就是不愿离开,说什么也不愿离开,可他却也是深深感受到了太皇太后的耐心已到了极致,正当他欲开口再力争时,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太医却是满是惊恐的跑了出来,“皇上,太皇太后,不,不好了,皇后早产,胎位又是不正,怕是,怕是……”   太医的一言瞬间就是让康熙吓白了脸,当下就是气场全开,挥起一旁挂着的剑就是架在了抱住他腰的梁九功脖子上,“给朕松开……”   吓得梁九功瞬间就是呆愣住了,傻傻的松开了手,看的太皇太后更是眉头紧皱了三分,却见康熙一把提起了太医的衣领,“朕的皇后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眼前的他犹如一头丧失了理智暴怒的狮子,“你说啊,朕的皇后怎么了?”   一声高过一声的怒火,喷火的眼眸似是要将眼前的人吞噬,前世几十年的气场瞬间就是释放了开来,那股子浓厚的压迫感让太皇太后都有些吃惊,看着被吓得都快尿裤子的太医,赶紧开口拦住了他,“皇上……   皇后还在里面呢……”   示意他皇后重要,到是拉回了他的一丝理智。   被康熙吓软了腿的太医,赶紧跪了下来,“若是小皇子再不出来,怕是会窒息,可若是皇后不能挺过,那便只能是强来,届时怕是皇后会,会……”   “会怎样?”   明是心里有数,太皇太后还是明知故问,太医咽了咽自己的口水,“怕是二者只能其一……”   太皇太后也算是听明白了,若当真到了那个时候,以大局而言怕也只能是要保孩子,可又气又吓的康熙再也顾不住何为体统与面子,一脚便是踹了过去,“朕要皇后,朕要皇后,你听见了没有,朕要皇后……”   前世惨痛的经历告诉他,就算有了孩子没有了妻子,那自己这一辈子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孩子会长大,会有不需要自己的一天,可妻子是自己的,尤其是和自己共患难却未享过福的皇后,他不能接受自己重来一世还是没能护住她的结局,康熙保大不要小的行为着实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在太皇太后眼里康熙向来是顾大局之人,并非如此,更何况自从承祜走了之后,他对皇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一直是期待满满的,可当下这种场景她怕也是无力阻止只见康熙以雷厉风行的手段下发着自己的诏令,一派常宁领镶黄正黄两军镇压叛乱,二是授裕亲王福全便宜行事,拿下吴三桂、耿精忠在京之子孙羁押祭旗,以示自己平叛之心,手段之凌厉显然是心中早已有布局。   一心只要皇后的康熙,并未察觉到太皇太后的微微变化,一门心思还是扑在皇后身上,看着忙进忙出的太医、宫女更是紧张的不行,不停的呢喃着,“芳儿,没事的,没事的……”   在那一声洪亮的哭声响彻天际的时候,迫于康熙怒气的太医没有法子最后只能下了一剂猛药唤醒了昏过去的皇后,凭着最后一把力终于是诞下了康熙的嫡子,他的报喜声让康熙总算是松了口气,自己的皇后总算是保住了,只是太医那为难的表情不说他也是知道怕是自己的皇后再难有孕了,毕竟那剂猛药还是伤了她的根子,可是于他而言那压根无所谓了,只要皇后平安就够了。   太皇太后看着胎发就如一顶冲天冠的小皇子,也是高兴的不能自已,这可是她的嫡重孙,抱着怀里满是怜惜之意,“磨人的小调皮蛋啊……”   却见众人忙着鼓弄小皇子的时候,康熙不知什么时候跑了产房里面,看着躺在那里气息微弱,累的无力而昏睡过去的皇后,满是心疼的抓住她的手,“芳儿,朕在这儿呢,朕陪着你呢……”   心里却是庆幸不已,这一世他可算是留住了自己的皇后。 第4章   有子保成皇后诞子,皇上喜得嫡子,不可谓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尤其是在二阿哥出生的那一刻,连月焦灼的状况,突然有了好转,京城的叛乱也被平定,康熙的雷厉风行杀了吴三桂一子一孙更令士气大涨,接连的喜讯可是给一直被乌云笼罩的紫禁城注入了生气。   是以太皇太后对这个小皇子爱怜不已,也无意去深究康熙不顾忌讳擅闯产房之事了,为了皇后方便,便是让他们母子都留在了慈宁宫做月子了,毕竟皇后可是在慈宁宫诞下的孩子,这可是苦了康熙,为了见皇后一面,却又怕太皇太后怕的紧,深怕自己那个不慎又被盯上了,前世的他可是没觉得太皇太后管自己管的如此之深,却是忘了前世的他一直都是忙着前朝之事,是一个勤政的帝王,也无需她多管,可重来之后的他,因为历经过一世,行事不免多了几分如此不该有的气息,尤其对皇后可不让太皇太后深忧吗,尤其是当日在产房里要皇后不要皇子的举动,可是让她心惊不已。   康熙那里想得如此之多,平三藩于他而言不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毕竟他已然历经过,这世要做的就是如此将之前不完美的错误给补上,养了那么多大臣总归不能让他们吃闲饭,就是要让他们干,自己把控大局就好了,其余时间就是想多陪陪自己的皇后。   是以赫舍里醒来的时候就看见红着眼眶守在自己身边一直握着手的康熙也是被吓得不轻,正欲劝他离开,却是见他一直呢喃着,“芳儿没事,芳儿没事……”   那眼中真真切切的担忧终究是作不得假的,那又何尝不是她一直所期盼的,从嫁给他的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担的责任,他们注定不能成为普通的夫妻,不能过她一直向往的生活,她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好皇后,却唯一不是她自己,她一直都是压抑的,尤其是当那个孩子,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离去的时候,她是那么的怨念,那个孩子直到最后都在呢喃着“要皇阿玛……”   问着她皇阿玛什么时候可以回来的时候,她是那么的恨自己的无能无力。   直到她再度有孕,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不适合诞育孩子,可家族的责任,太皇太后的期盼,都在望着她,她是多么的希望他能陪陪自己,可他的世界是那么大,目光是那么的长远,又怎会为自己而停留,尤其是一直以为他们都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所有人都知道他似乎更喜欢的是他母家的表妹―如今的佟贵妃,所有的一切她都只能自己扛着,却是没想到有天康熙会突然变了,原来他也是在乎自己的吗?那样的康熙让她几乎以为是一场梦,却又不忍打破它,尤其是康熙每次都偷摸的溜进来,却又不敢让太皇太后知道,抱怨的样子,让她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原来眼前的人也是会做一个好丈夫的。   抱着二阿哥的赫舍里,周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轻拍着襁褓中的孩子,今天怎么说也是孩子的洗三,她虽不方便出席,可有着太皇太后的亲自主持她也是放心不少,却没想到康熙却又是东张西望偷偷摸摸的溜了进来,一见自己的皇后对着奶娃娃傻乎乎的笑,他就觉得一切是那么的美好,上前就是谄媚的笑道,“芳儿今日可还好?”   一日三询问,康熙是深怕自家的皇后会出事一般,惹的她是极为无奈却还是点了点头,“皇上,抱抱吧。”   说着就是将孩子硬塞到了他的怀里,她也不知道明明是对这个孩子喜欢的紧,可她却是听闻自从孩子出生之后,康熙是连一面都没见过也不知这是为了什么,可父子连心,她总是不能让他们这样下去。   “这小子让朕差点没了你,朕……”   康熙看着小家伙,似乎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康熙何尝不喜欢这个孩子,尤其是自己上辈子对他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可这小家伙最后翅膀硬了,都敢和自己叫板了,气的他肝疼而废了他,让他一时间颇有些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叛逆小子,不过当小家伙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吐着泡泡,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似乎一下子就回来,下意识就是伸出自己的手去戳戳他的小脸蛋。   他这话说的赫舍里瞬间就是不高兴了,拉着脸一把将小家伙抱了回去,“乖,额娘的小乖乖,你皇阿玛不要你,额娘要你,额娘疼你……”   说什么也不再搭理康熙,“额娘的乖乖是额娘满怀期待的孩子,才不是你皇阿玛嘴里的,乖啊……”   明知小家伙听不懂,她还是极为耐心的轻拍着他哄着他,看到康熙是一愣一愣的,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随口抱怨下,脑子里忽而就是想到了当日废太子时眼前这个小家伙说的话,可是把他吓了一大跳,还真是两母子,连想的都是一样,一想到日后这两母子联手欺负自己的,可怕,太可怕了,赶紧脱了自己的鞋子跃上了床,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赫舍里,“朕不是这个意思,谁说朕不喜欢他了,朕连名字都取好了,叫保成,娶保佑他健康平安长成之意,为了这个朕还特意让容若这小子避讳咱宝贝儿子的名字,将成德改为性德。”   他是真急了,也慌了,赶紧解释道。   “容若?”   赫舍里到是真的有些吃惊,这些天康熙的表现当真不想是一个好父亲,却是没想到他居然为了这个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让一等侍卫都为其改名,说他不重要好像还真不是,颇有些不赞同的轻道,“皇上,他还只是个孩子。”   对于康熙如此破格的行为,她还是不赞同的,毕竟小孩子福薄,她还是怕他吃不消,也怕他成为众矢之的,毕竟他的上面还有个哥哥,虽不是自己所出。   “怕什么,他阿玛是皇上,额娘是皇后,日后定也是大清的主人,不过一个避讳,芳儿过于紧张了。”   康熙伸出自己的手指隔着赫舍里逗弄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从他身上的行为完全体现了什么叫□□屋及乌,赫舍里虽不是很赞同康熙的行为,可他总算不排斥自家的儿子了,也是为件幸事,却还是郑重的警告着他,“皇上以后此类什么因为保成而差点没了我的话千万不可再对着保成面提及了,他还小什么都不懂,若是日后长大了,被人传进他的耳朵,定是会心里不痛快的,他是皇上与臣妾满怀期望的孩子,不应该什么有他而没有臣妾……”   直到此刻康熙似乎有些明白了那番话对此前的太子是多么一番大的打击,心里愧疚的泡泡一下子就是冒了出来,点了点头,“朕日后定是不提了,朕的保成是饱含期待所生的,不是什么克星,是皇阿玛的福星对不对啊……”   康熙轻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尖,“皇上,臣妾想回去了,皇玛嬷年纪毕竟大了,臣妾老是在这里叨扰她亦不是个办法。”   康熙何尝不是这样想呢,只是这个太皇太后不放人啊,他也想把自家的皇后给接回去,好过自己每天来看她还得偷门溜号和作贼一样,看着赫舍里满眼的期待,却是不知应当如何回应她。   却在此时,苏茉儿在门外轻唤道要将二阿哥抱出去,洗三礼就快开始了,人都到齐了,赫舍里欲起身却是被康熙拦下了,“朕去就好了,你且安心躺着。”   苏茉儿到是没想到出来的居然会是康熙抱着孩子,却还是在楞了一下就笑了出来,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皇上可是紧张皇后紧张的紧,“皇上,让奴婢来吧。”   “嬷嬷这些日子辛苦了,无妨,朕来即可……”   康熙的笑意中满是谦虚,显然是发自内心尊重着眼前的人,当康熙抱着孩子出现的时候惊讶的何止这些后宫嫔妃,更有太皇太后,却见诞育了大阿哥的惠嫔手里的帕子都快捏碎了,想她那可怜的孩子如今还因为避痘而被养在宫外,可赫舍里的孩子不仅得到太皇太后的青睐就连皇上也是爱之不及,她如何能不恨。   “孙儿给皇玛嬷请安……”   康熙抱着孩子熟悉的姿势到当真不像个新手,“好了,好了,快将孩子抱过去吧……”   太皇太后明显感受到了这些人都快生吞了眼神赶紧催促道。   康熙看着奶嬷嬷将小家伙的衣服都脱光,又用葱打着她的屁股,可是心疼不已,下意识就是开口道:“轻点,轻点……”   可是让在场的各家王公贵妇憋着一股笑意,最后还是太后开了口,“看看我们皇上就是个会心疼人的。”   一时间迎来了附和不少,康熙的重视更让这些添盆的人重视不少,纷纷将自己身上的贵重东西都给拿了出来,而一心心疼儿子的康熙赶紧将哭的打嗝的小家伙抱着怀里轻哄着,“乖,乖,皇阿玛在呢,皇阿玛在呢……”   十足十的好阿玛一个,可是让嫔妃的眼珠子都快给掉下来了。   “皇玛嬷,如今小阿哥的洗三都过了,朕看还是把皇后接回去吧。”   康熙趁着人多方才缓缓的问道,却见太皇太后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忽而笑了起来,“依我看啊,若是再不让皇后回去,怕是我们皇上都不知要怎么偷门进来了……”   太皇太后的捅出康熙的糗事却也是证实帝后情深,让一些人歇了不该有的心思,让康熙却是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皇玛嬷……” 第5章 撒糖帝后   “保成乖……”   再得一子的赫舍里总算是弥补了当初长子离逝的心中悲伤,看着一天一个样的小家伙,着实是欢喜的不得了,重点是她家的小家伙似乎明白了她额娘在说些什么,每每赫舍里逗他,总是能从能得到他挥舞着铃铛响的小拳头留着口水咯咯直乐,那般不哭不闹的样子越发是让赫舍里舍不得假手于人,这可是她深情所寄的孩子,只是每每看见他的小模样,她都会想起那个小小的身影懂事的喊着自己额娘虎头虎脑的承祜。   “娘娘是又在想大阿哥了吗?”   月牙儿端着一碗药轻轻的吹了吹放到了一旁,岁月的漫长,怕是就连作为父亲的康熙也已经忘记了那个孩子了,那个昔日宫中最为受宠的小皇子,可唯有作为母亲的她一直都不曾忘怀过,也似是不愿忘怀,而月牙儿口中的大阿哥显然不是如今的序齿的大阿哥保清,而是已经故去赫舍里和康熙的嫡长子承祜,自从保成出生后,康熙便是将所有阿哥的又重新序齿,本是七阿哥的保成一跃便是成为了二阿哥,而当保清成为了大阿哥的时候,她的心中似是隐隐有些作痛,她的孩子就是那么的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连序齿都不再有他了。   她的眼中隐隐有些哀伤一瞬间的晃神,让摇篮中的小家伙似是感应到了,一下子就是哭闹了起来,吓得的月牙儿赶紧就是要上手去抱他,却是被赫舍里抢先了一步抱了起来,轻拍着他的背笑着哄道:“额娘的保成最乖了……”   轻蹭了蹭他的小脸蛋,“保成是在心疼额娘吗?额娘没事,没事……”   而他的小手攥住她的手指却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温暖,而他适时停下来的哭声,更似是听懂了她的话。   “娘娘,奴婢来吧,您还是赶紧将药喝了吧,太医说了您这补药可是不能停的。”   月牙儿劝道,却见赫舍里微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先放那里吧。”   那药着实是苦的厉害,她本就不是很愿意喝,她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事了,可康熙却是各种不放心,非要她喝这补药,不喝还不行,着实令她有些苦恼,毕竟是他的一番心意。   却见月牙儿委屈的不行低下了头,“娘娘,您若是不喝,皇上要是知道了,又得赏奴婢二十大板,怪奴婢伺候不周了。”   她表示自己也是很为难的,康熙三天两头的耳提面命的各种威胁她,若是皇后有半点不适,他定是饶不了她的,可是把她这颗小心脏吓得不轻。   赫舍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家的陪嫁小丫头到是被康熙给拿捏的死死的,眼下到是像极了康熙的眼线,那还像是自己人了,佯装怒道,“你就怕皇上,不怕我了啊,就不怕我罚你啊。”   月牙儿赶忙跪了下来拉着赫舍里的袖子,“娘娘才不舍得呢?”   嘟着个小嘴巴满是委屈的不行。   康熙远远的就是听到啼哭声,结果在门外就是听到了他们主仆二人的对话,着实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几声,上扬的嘴角却是显示了他的好心情,“好你个小丫头啊,还敢告朕的状了,来人啊……”   吓得月牙儿赶紧是求饶,“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好了,皇上莫要吓她了……”   赫舍里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康熙,让月牙儿赶紧起来去给康熙上茶,眼神却一直是盯在了干嚎了几声昏昏欲睡的小家伙身上哄着他,可是让康熙着实吃醋了一把,从身后抱住了赫舍里,将自己的下巴轻靠在她的肩上,伸出一根手指轻戳了戳脸上还有些未干泪痕小家伙的脸蛋,满是吃味,“芳儿有了这小家伙,眼里都没有朕了……”   让赫舍里是颇为无奈,她是越发发现康熙老是同自己的儿子吃味,当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不得不转移话题,“皇上如今还学会听墙角了,若是让老祖宗知道了,可不知怎么罚你了呢,到时候臣妾可不给皇上送饭了。”   惹得康熙瞬间就是红了耳朵,那天的糗事着实是有些丢人,“朕才没有呢,芳儿怎么老记得这些糗事……”   似是有些抱怨的就是将小家伙接了过去,似乎是想掩饰自己的尴尬,“你慢些,莫要吵醒他……”   赫舍里是深怕康熙吵醒了刚刚睡着的小家伙,“芳儿放心吧,还是赶紧去将那补药喝了。”   康熙表示上辈子可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把眼前的小家伙带大的,还哄不了他。   不知是否故意她之前取笑自己,他是一直催着赫舍里赶紧去喝那药,看着康熙熟练的手法,小家伙很是满足的打了个嗝,到像是个老手父亲了,“臣妾到是不知何时皇上哄孩子如此熟练,比臣妾可都是要厉害的多。”   赫舍里的马屁却是让康熙格外受用,可他还是没忘了自己的主旨,上扬的嘴角看着眼前的人,似是洞悉一切,“芳儿不要以为夸朕两句,就不可以不喝那药了,朕才不是那个小丫头那么好骗呢。”   康熙的眼中满是笃定的意味,让赫舍里一瞬间以为这家伙大中午跑那么一趟该不会就是为了看自己喝药吧,赫舍里眼中的诧异和纠结让尽收康熙的眼底,却是笃定的点了点头,却见赫舍里愁眉苦脸的很是拒绝,“皇上,臣妾却是无大碍了。”   康熙确定把小家伙完完全全哄睡着了,正欲将他放下,抬头对着赫舍里道:“太医说了此药有病治病,无病养身……”   眼看小家伙因为没人晃动他了而要哭了,康熙赶忙轻手轻脚的拍着他哄道,“保成乖,皇阿玛在这里……”   他的话似是有魔力一般瞬间就是让小家伙安静了下来睡了过去。   而赫舍里还在纠结着眼前的这一碗黑乎乎的药,康熙却是已然端了起来,在她耳边轻道:“芳儿也要朕一口一口喂你吗?”   满是调笑的意味,似乎赫舍里这一秒点了点头,他下一秒他就会喂上去一般,赫舍里一把推开了眼前人,“臣妾才不是孩子呢?”   皱着眉头却还是难以下口的样子确实有些意思,眼看康熙灼灼的目光一直盯着她,赫舍里深呼了一口气,似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端起眼前的药一饮而尽,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切实的感受这一切的苦,那苦涩的口腔中却是弥漫开了一股甜意,却见康熙已然是笑的眉眼弯弯的看着她,“甜吗?”   原来是他早有准备,在她吐出舌头的那一刻就是塞了一颗蜜饯进去,深谙药性之苦的他,已不是一日听到自家的皇后不愿喝药,更是梦回当年,也算是明白了那个睡着的小家伙一直以来怕喝药是像极了谁,如出一辙的性子让他更有着发自内心的温暖。   赫舍里舔了舔自己的唇,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呢喃道:“臣妾可不是孩子了。”   那般羞涩的样子当真是岁月静好的模样,惹得康熙下意识就是想亲上去,却还是故作为难的道:“是吗?那还当真是这些蜜饯没有福气伺候朕的皇后了。”   康熙叹了一口气便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包蜜饯做了个扔的动作,却是被赫舍里给抢了下来,“老祖宗可是说了不能浪费。”   那一副我是为了你好很是勉强,心里却是高兴的紧样子着实是逗乐了康熙,刮了下她的鼻子,“朕看芳儿才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吧。”   却见她一副正色的样子,“臣妾是已经做额娘的人了,才不是呢……”   那般不服输的样子还真如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康熙好笑的摇了摇头,看着接连吃了好几颗的赫舍里,将她揽在了怀里,“好吃吗?”   “这是清风斋的吧,臣妾到是许久未曾尝过了,以前祖父每次下朝都会给我买。”   她眼中的满足更是对曾经的怀恋,却是带着一丝遗憾,笑的眉眼弯弯当真是甜,忽而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康熙,“皇上,怎知这家的蜜饯最好了?”   她忽然反应过来一直深居宫中的康熙怎会知道自己喜欢这家的,她嫁给他那么多年,从未见他有了解过自己的喜好的。   康熙忽而想起了什么,那个眉目如画,才情无双的纳兰容若,“清风斋的蜜饯最为适口,甜而不腻……”   “皇上……”   他的恍惚却是让赫舍里更是有些疑惑,不由的仰头唤了他一句,却见康熙低眉看着她笑了笑,“芳儿喜欢就好……”   “皇上,谢谢你……”   她倚在他的怀里握着那包蜜饯,看着那个摇篮中的那个孩子却是有些哽咽。   康熙却是将她拥的更紧了,“一定是阿玛告诉皇上的对吗?”   她闭着眼睛轻声问道,康熙轻“恩”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脑子里却还是那个人的建议,“皇后一定会喜欢的。”   “皇上,皇上……”   匆匆而禀的梁九功满头大汗的样子,似是有急事,却是在看见眼前的一幕不由的闭上嘴了,因为他看见了康熙眼中的警告之意,倚在他怀里的皇后明显是睡着了。   可他那般大的动静自然而然就是惊醒了赫舍里,“可是出了何事?”   揉着自己的眼睛她似是有些疲累。   “大阿哥,大阿哥出事了?”   梁九功轻声的一句却是将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赫舍里瞬间就是慌了,“是承祜吗,承祜他怎么了?”   她眼中全是担忧惊惧之色,让康熙瞬间就是怒急了瞪向了梁九功,赶紧将人揽在怀里,“芳儿,芳儿,是保清,是保清……”   大梦谁先觉,他一直以为她是走出来了的,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一切并非如此,那个孩子还是一直犹如扎根一般活在她的心里,触不得,碰不得。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赫舍里瞬间就是回过神了,冰冷的双手早已经握成了拳,眼中似是有些空洞,却是恢复了自己的仪态,“怎么回事?”   更是有些抱歉看了看康熙。   “大阿哥出痘了,惠嫔在景仁宫闹了起来……”   赫舍里揉了揉自己发懵的额头,“皇上,臣妾去看看……”   康熙却是有些不放心似是要阻拦,赫舍里却是摇了摇头,“没事的……” 第6章 抢班夺权   “保成乖,不哭,不哭……”   康熙很是头疼的哄着眼前哭个不停的小家伙,赫舍里去处理那摊子烂事之后,他本也是打算走了的,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父母二人都“不要”他了,一下子就是哇哇的大哭了起来,那震天响扯着嗓子的哭声可是让他都心疼不已,可自己一放下他就是不乐意了,小手一直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指,一抽一抽的,着实是可怜的不行不行的,没得法子的他只好将小家伙抱回了干清宫,有一下没一下的来回踱步着轻拍着他的背哄着他。   可他的心思却是早已跑飞了,他是着实不放心自家的皇后就这么走了,要知道这帮后宫女的却是没有一个是好惹的,看上去都是面似小白兔,一个个的实际那个不是什么大灰狼,那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可着实让他不放心,就怕自己的皇后吃了亏,要知道皇后为何会难产这事他还没深究呢,他可是不相信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难产了,要知道她可是为自己诞过一子的人,又是岁月正年轻,怎会突然如此,一想到当日的情景他就不寒而栗,若不是自己料得先机,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怕自己得到的估计又会是一具尸骨未寒了。   正当康熙担忧的时候,手指却是感受到了一股湿意,原来是两只小手一直攥着他手指的小家伙,似乎是饿了,将他的手指当成了奶嬷嬷了,允吸了起来,腮帮子随着他使劲吸着的动作而一鼓一鼓,着实是有趣的不行,让他也是不由露出一丝笑容,“臭小子,这是你皇阿玛的手指,可不是你的口粮……”   说着就是要轻轻的抽出来,刚拿出来就见小家伙小嘴一撅,似乎下一秒就是要放声大哭,惹得他分外无奈的又将自己的手指塞了回去,感受没牙的小家伙吸得带劲。   一旁侯了许久的梁九功,可是被这幕给吓得不轻,他何曾见过这样的康熙,这纯粹就是把自己当玩具了供给了小家伙了,更何况满人向来有抱孙不抱子的传统,可见康熙这个架势对小家伙怕是比当年的承祜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皇上,二阿哥怕是饿了吧,还是让奴才来吧。”   康熙挑眉看了看他,“你来……”   一副吃惊的样子,“你能喂他吃的。”   满是挑侃的意味,却是让梁九功尴尬的低下头,他家主子是越发的没皮没脸了,他的意思是将要抱下去给奶嬷嬷,那是这个意思,康熙忽而笑了起来,“逗你的……   瞧你那紧张的样子,你若是敢喂,朕的保成也是不敢吃的,是不是啊?”   说完逗弄小家伙一番。   可是把梁九功给臊的不行,“皇上,佟大人、索大人、纳兰大人都在殿外侯了许久……”   眼看康熙一点要放下自家宝贝儿子的意思都没有,梁九功不得不提醒他眼下正是最当热的时候,那几位爷可是在门外侯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康熙是决定不会愿意承认自己是完全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满脑子都是自家的皇后去了,到是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回事,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让他们进来吧。”   方才恋恋不舍的将怀里的小家伙轻轻的放到梁九功手上,“慢点。”   康熙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桌上,听着底下的明珠和索额图两人是争的面红耳赤的,而佟国维却是一直站立一旁一言不发,他倒是小瞧了自家的舅舅,若不是有着前生的记忆,他是至死都没看出自己的舅舅原来是心思如此的大的,不免心中多了一份审视之意,却见明索二人是越争越带劲,更是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不免也是有些恼了,“行了,朕这里可不是什么东门的大街,由着你们吵个不停。”   康熙突至的发怒让两人瞬间就是跪了下来连连告罪,惹得康熙是心烦不已,此时的明珠与索额图还并非是权倾当朝之人,索额图凭借当年的扳鳌拜之功,在索尼故去之后明明有了一丝傲气,在平三藩之事上一直都是主和不主战,哪怕康熙再三明示暗示他都是坚定的主和派,而明珠却是洞察了康熙的心思,一直主战,是以政见不合的二人没少争执,当真从朝堂吵到了朝下。   眼见二人熄火了,康熙却是把目标看向了佟国维,“佟大人如何看待吴三桂要与朕划江而治之事啊?”   佟国维到是没想到康熙会将矛头突然转向了他,却是稳重的缓缓道来,“臣但听皇上之意。”   到是个老狐狸,一下子就是将球抛给了康熙,若是此前的康熙他定会觉得还说自己的舅舅对自己忠心,不过眼下吗,他已然是不信了,“若朕却想听听佟大人自己的意思呢?”   康熙的语气已然是多了一丝寒意,让跪着的明索二人也是颇有些不解,佟国维更是纳闷的紧,他今日不过是来探探康熙的风,到是没想到会惹上这波是非的,正欲开口之际,却是抱着哭得哇哇响的小家伙梁九功一头汗走了进来,康熙赶忙将小家伙接了过去,“怎么回事?连个孩子都哄不好。”   熟练的摇晃着他,梁九功也不知道怎会突然如此,奶嬷嬷喂饱了小家伙,他就将小家伙抱了回来哄着,方才还好好的,突然就是啼哭不止了,可是把他慌的不行,没有办法只好抱着来找康熙了。   康熙当下就是无视了跪着的三个人,一直抱着哄那个小家伙,语气不免也是有些焦急,“皇后还没回来吗?”   他到是没发现这个小家伙如今是如此的粘人了,在康熙的轻哄打了个饱嗝,忽而笑了起来,让康熙可算是提着的心放下了,也是明白了小家伙是吃撑了,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满是宠溺的轻道了句,“臭小子。”   可是把下面各有心思的三个人给惊到了,梁九功方才想起来,附在康熙耳边轻道了句,让康熙瞬间脸色大变,将昏昏欲睡的小家伙塞到了梁九功怀里,“怎不早禀。”   抬起脚就是往后走,临到门口才想到跪着的那三个人,“命勒尔锦率大军至荆州、武昌,正面抵住吴三桂,并进击湖南,命岳乐由江西赴长沙,配合勒尔锦夹攻湖南,招抚王辅臣,对除吴三桂外等人员一律予以招抚,若归顺朕定不追究。”   待他们三人反应过来便是面面相觑,言犹在耳的就是康熙道道口谕,还有小家伙的啼哭声,一个头两个大的梁九功的不得不开口道,“三位大人还是快些办事吧。”   催促着他们离开。   而出了干清宫的康熙赶紧往慈宁宫赶去,原是大阿哥出了痘,赫舍里因为孕期,当日的玄烨禁不住佟妃的几句鼓捣,也是心疼皇后,当时就是分了皇后的宫权给佟妃,着她在皇后诞下皇子前统领后宫事宜,对此太皇太后也并未说过什么,到是没想到后来皇后突然产子及后一直扑在小家伙身上,太皇太后也未开口,康熙也未开口,她到是乐得清闲,也无意去提及这件事,到是没想到因为大阿哥出痘,惠嫔急的不行,便是闹到了承干宫,母为子而强,待到赫舍里赶到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都分外难堪。   老虎不发威都当她是病猫,当她在坤宁宫得知此事的时候便是觉得格外蹊跷,没有道理后宫之事身为皇后的她不知,而承干宫先知,当她责问惠嫔此事为何不报于她知,而是来承干宫之时,方才扯出了宫权一事,也令她恍然大悟,佟妃是趁着这段时间可劲的树立自己的威风,当下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了,却是没想到佟妃的一句,“臣妾不过是遵皇上的旨意。”   到是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更是意欲直至自己不遵旨。   当下就是气结的赫舍里却是隐忍不发,她要的就是这刻,不怕你狂就怕你狂的不够,反倒是一副为难的样子,扶起了惠嫔,”本宫理解妹妹的心情,然正如佟妃所言,此事本宫怕是?”   她的为难却是让惠嫔瞬间就是慌了,拉着她的衣摆,看着佟妃高高在上的样子,“娘娘,您才是皇后,你救救保清吧,他还那么小啊……”   “妹妹,你难道没有听清皇后的话吗?”   佟妃更是不屑的看着两人,伸出的手本是欲打向惠嫔,却是没想到划向了赫舍里,让她的脸上多了一道红痕,赫舍里眼中明明是带着火,嘴角却是带着一丝苦笑,“本宫到是小瞧了佟妃啊。”   当下就是将此事闹到了太皇太后眼前,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惠嫔,咄咄逼人的佟妃,看似为难的赫舍里,她到是觉得有些意思了。   赫舍里足够的耐心等着佟妃说完一切,方才上前拉着太皇太后的手,“佟妃若是当真喜欢操劳这般劳心事,臣妾方才求之不得呢,也好多些时刻陪在老祖宗身边呢。”   她的不卑不亢却是恰好让太皇太后看到了脸上的伤,“你这妮子,就是哄我老人家开心,哟,这脸上是怎么了?”   太皇太后的询问一下子就是让佟妃有些惊慌,却见赫舍里瞥了一眼她,笑着摇了摇头,“还不是保成那小子闹得很,给抓的。”   却是一下让太皇太后看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轻拍了拍她的手,“苦了皇后了……”   对着佟妃和哭哭啼啼的惠嫔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行了,都像什么样子,大阿哥是皇上的长子,有太医一直在旁边守着,你也莫要急,长生天定是会保佑大阿哥无事的,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还有既然皇后如今已是大好,以我的意思,佟妃还是将宫权交由皇后为好。”   “太皇太后,可这是皇上……”   她似是有些不甘,自己好不容易得了这宫权,本想着她会因为这个孩子而一命呜呼,却没想到……   “朕看,太皇太后说的是……”   康熙适时的打断更是没有好脸色。 第7章 剖解心意   “你瞧瞧你,痛不痛啊……”   康熙颇有些心疼的抚着她脸上的那道浅浅的红痕,赫舍里含笑看着紧张兮兮的康熙,她总是觉得康熙颇有些不一样了,可这样的不一样的感觉好像还挺好的,康熙见身旁的人眼睑低垂,以为她又是多想了,不由的皱起的眉头轻叹了口气,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朕不是责怪芳儿,朕就是担心芳儿,你瞧瞧这伤……   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   对于自家皇后向来不争的性格,曾经的康熙觉得是那么的得体,有母仪天下之风,可如今更多的却是满满的心疼,赫舍里好笑的看着眼中写满了心疼的康熙一脸心疼的瞅着她的脸上,愣是挪不开目光,“皇上,臣妾没事,臣妾是后宫之主,此事却是臣妾不周,若不是一心顾着保成了,也不至于出了如此大的事,到是连累了佟妃了。”   赫舍里一副自责的样子让康熙心中的愧疚更是蹭蹭的冒了出来,将人揽在了怀里,心里却是骂此前的玄烨骂的欢快,若不是那小子没脑道,皇后虽有孕却是六宫之主,他到是好看着佟妃又是自己的表妹,又是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当下那个心眼就是偏到了奶奶家去了,没禁住她的几句,反倒是觉得自己的表妹善解人意,打着为了皇后好的名义就是将宫权给了佟妃,让她暂代后宫之责,是丝毫没将皇后放在眼里,也无视了太皇太后,更是助长了她的野心,自己的皇后又是个不喜言这些是非之人,可不得憋屈死吗,他到是心里骂的欢快,喷嚏却也是打个不停,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骂的就是自己。   “皇上,这是怎么了?还是传太医看看吧。”   赫舍里看着一直揉鼻子打喷嚏的康熙也是担忧了起来,“无妨,无妨……   芳儿日后记住,凡事皆有朕呢,你无需担忧,也无需害怕,想做是就去做,朕永远都在你身后……”   康熙很是笃定的望着她的双眸道,他是着实见不得有人欺负自己的温柔的皇后,尤其是自家皇后这个不争不抢的性格,他是着实怕她受委屈。   赫舍里亦是诧异于康熙的举动,她嫁给他十年了,整整十年,她从未从他的口中听得一句如此暖心的话,从斗鳌拜、亲政、平三藩他更多的与她谈论的都是家国大事,极为少数也许从未讨论过小家这个问题,他们的身份注定了他们之间不可能有平常人想要的平淡,这么多年了她也早已习惯了,她不是争,而是她不屑,于夫妻二字而言,他们肩上担的更多是责任二字,对天下的责任,对百姓的责任,对大清的责任,唯没有对彼此的责任,他们更多的是想因为责任而抱在一起取暖的那团火。   她亦不过青春正年华的年纪,却已经好似活得苍老过一生,那颗曾经热烈的似乎从嫁给他的那天起就开始冰冻了,尤其是那个孩子至死的遗憾,一直是她所不愿再去面对眼前这个男人,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了呢,赫舍里似是有些恍惚,恍惚于原来自己还年轻,她的心中还是有情的,她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是他为了亲政不得不做的妥协,她至今都记得她的玛法弥留之际对自己的愧疚,“芳儿,是玛法对不起你,可你已为皇后,你才是赫舍里家族的希望,你不能……”   是啊,她一直都背负着别人的梦想而游走于世上,却没有人给过她一丝慰藉。   那种多年的委屈和压抑只在康熙的一句理解中,她的眼中似乎泪要溢出,却是紧紧的抿着嘴唇似是在克制自己,她一直都以为康熙喜欢的是佟妃,她一直的不争不抢就是因为当初太皇太后的那句,“芳儿是皇后,已是六宫之尊,皇上若是再喜她人,终是不能越过于你……”   她的克制当下就是让康熙心疼了,赶紧探出手去捧着她的脸,“芳儿,是朕不好,朕不该让你受委屈的……”   他似乎有些急了,而她却是一直笑着摇了摇头,让康熙满是心疼的用袖子一点一点擦她的泪,“朕知道,承祜一直都是芳儿心中的痛,可他也是朕这一生的遗憾,朕知道,朕一直都知道那孩子一直到最后都是在喊着‘皇阿玛’是朕没有赶回来,是朕让他带着遗憾走的,那孩子是那么的孝顺,他才四岁就知道要替朕分忧,是朕对不起他,对不起芳儿,是朕没有保护好他……”   康熙的字字真切何尝不是一种父爱如山,他爱那个孩子,比起眼下的小家伙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他亲政之后第一个孩子,他的皇后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又何尝是他愿意面对的,他至今都记得他出门之前那个孩子还是活蹦乱跳的嚷着问他要礼物,可是他终究是没有等到他回来,再也没能喊自己一句“皇阿玛……”   赫舍里一直的故作坚强让他一直都以为她是放下了,可是直到那声“大阿哥”还是让他清楚明白的知道其实她没有走出来,一直都没有,康熙卑微的解释着一切,他试图带着她走出那段阴霾,双手紧紧的包裹住她的右手吻在自己的唇间,“芳儿,你原谅朕好不好,我们还有保成,朕答应你,朕一定做个好阿玛,朕一定会将他培育成最好的帝王,朕要立他为太子……”   那段□□裸的伤痛是她一直的隐疾,她一直都是怨他的,怨他最后的没能归来,可当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悲意,“承祜,你听到了吗?你皇阿玛在向你道歉了……”   赫舍里不由的抬头望了望,可她更惊讶的则是康熙欲立太子之时,那个孩子还那么小,而他正是春秋鼎盛之际,大清立国至今更是没有立太子的先例,“皇上,保成他还那么小……   更何况他还有哥哥呢。”   康熙却是笑了笑,将她揽在怀里,“你才是朕从大清门抬起来的皇后,是朕的结发妻子,无论是谁皆不可越过你,更何况保成是朕与你的嫡子,自然而然也是任何人所不能越过的。”   他也曾想过将这个孩子如此之早推上这个位置不好,可他还是觉得他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他们母子,那也是他们应得的,此举更是能彰显满汉一家的决心。   康熙刚刚才在慈宁宫将佟妃闭门思过收回了宫权,是一点面子都不曾给她留,如今转头又是要立太子,似乎有意无意都是在提高皇后的地位,侧重皇后的权柄,怕是又要引来无数的纷争,赫舍里的眼中似是更多的是复杂之色,闻着他身上独有的龙诞香,她亦是不知道这对那个孩子是福还是祸,忽而想起了什么,“皇上,保成呢?”   康熙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光顾着给皇后撑场子去了,后来就是一门心思扑在了皇后身上,好像是把那个小家伙一个人留在了干清宫了,当下就是别过去头,对着外面吼道,“梁九功呢……”   让赫舍里很是无奈这就是刚刚发表豪言壮语要做个好阿玛的人,转头连儿子都不知道丢在那里了。   赫舍里很是心疼的抱着连嗓子都嚎哑的小家伙,哭的是一抽一抽的,这怕是得哭了多久了,看着坐在那么默默饮茶当鸵鸟的康熙很是白了他一眼,虽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抛下了小家伙,可她还是表示心疼的不行。   “朕以前到是没发现这小家伙那么粘人的。”   康熙感受到了自家皇后不怀好意的眼神,赶紧解释了一句,却是得到了赫舍里更大的一个白眼,抱着小家伙来回走动着,看着小家伙明明是困乏的不行却是不敢闭眼的样子,更是心疼了,“保成乖,额娘在呢,额娘在呢,不怕了,不怕了……”   “可朕也……”   眼看赫舍里又白了过来,康熙赶紧闭上了嘴,直到小家伙彻底熟睡了,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着康熙轻声道,“皇上,保清此番出了痘,就让他回宫吧,母子分离的滋味臣妾能理解。”   对于让大阿哥回宫之事,康熙到是显得颇有些无所谓,只是在想到佟妃之后,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自家皇后的小心思,当下便是点了点头,“芳儿是后宫之主,你看着办便好了。”   说着便是欲端起眼前早已放凉的茶水而饮,却是被赫舍里一把抢下了,“这茶都凉了……”   她的关怀之意却让康熙格外受用,笑着凑了过去,“可是朕壳了,要不芳儿替朕热热……”   瞬间就是让赫舍里红了眼,一把推开了他,“孩子还在呢?”   “他这不是睡着了吗?”   康熙又是凑了上去,小家伙一下子就是哭了起来,似乎像是在报复康熙刚才不要他的举动,瞬间就是让康熙憋着火泄了气,将眼前的凉茶一饮而尽,“臭小子……”   起身便是欲走了,似乎是格外憋屈,惹得赫舍里憋着一股笑意道,“皇上等等,惠嫔怎么也是为皇上诞下了大阿哥,臣妾想晋升她的位份。”   “芳儿说了算……”   康熙没好气的挥了挥手,回头看着赫舍里一抱起来就睡的香的小家伙虽是气结的不行,还是无奈的道了句,“保成的生辰就快到了,到时候定是要好生操办一番的,芳儿多多费心了……”   康熙一直对小家伙满月之礼没有大肆操办而觉得愧疚不行,如今三藩已是强弩之末,他更是有意要好好庆贺一番,也算是弥补那些年来小家伙一直背负着额娘忌日与诞辰同一日而没能过过一个好生辰的遗憾。   赫舍里轻戳了戳捣蛋的小家伙的脸蛋,“小家伙可是把你皇阿玛给气跑了……” 第8章   各怀心思景仁宫内的佟妃自从被康熙打着太皇太后的名义以“不敬上”为由禁足,可是把她给好生给气到了,最为重要的康熙至今都没有来她这里哪怕是宽慰一句,更让她气的的帕子都快被捏碎了,景仁宫里每日都嫩传出各种此起彼伏清脆悦耳的瓷器落地声,宫里的每个人都是一副人人自危的样子,深怕一个不留神就得罪了心情不佳的主子。   今日里因为小宫女上的茶烫了些又是让这位主子黑了脸一把就是把砸翻了茶杯,拍在了案上,“你是想烫死本宫吗?”   说着便是要唤来人拖出去挨板子,如此大的阵仗可是把缓缓而来的隆科多整的一副莫名其妙的,看着满地的狼藉,转动着手中的扳指就是拉下了脸,“都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吗?还不赶紧的收拾了。”   朝着战战兢兢求饶的小宫女挥了挥手,端了一杯新茶,复又换了一副笑脸迎了上去,“姐姐,这是怎么了?”   将那吹凉了的茶递到了佟妃面前。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一手肘支撑桌上,一手捧着茶笑意涟涟的隆科多,不由的白了他一眼接过了那杯茶,“你小子今日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隆科多这才正了正脸色,看了看四周无人,方才凑了过去,“大哥不是銮仪使吗,今日里我无意间听他说,皇上着钦天监在看日子,又在问询一些立太子事宜,怕是?”   隆科多的一言瞬间就是佟妃亦是警惕了起来,“我大清立朝至今,可从未有此先例啊,再说皇上如今膝下可就两个阿哥,怕不是一时兴起吧?”   隆科多却是摇了摇头,“我看不像,日前阿玛同明珠、索额图一起谒见皇上,阿玛回来可是说皇上如今似是大有不同了,越发让人看不透了……   我猜他怕是动了此心了。”   “不至于吧,那两孩子,大阿哥不过一个小小嫔妃所出,身份亦是不够啊……”   佟妃紧皱着眉头喃喃道,“姐姐怕是忘了坤宁宫那位了吧。”   隆科多适时提点道。   “不至于吧,那如今可是连话都还不会说呢。”   佟妃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语气却依旧是带着一丝的不确定,“还能不能养活怕都是个问题吧,立他为太子?”   “咱满人可是有抱孙不抱子的习惯,我可是听人说了,皇上是日日抱着二阿哥不撒手,可是亲昵了,且皇后如今可是将大阿哥从宫外接回来了,皇上还借着明珠献策有功,着实升了挥嫔为惠妃,却是将阿玛好生给申斥了一番……   姐姐还没看透什么吗?”   隆科多压着了声音摇了摇头。   “你是说皇上是故意的?”   佟妃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咱阿玛可是他的亲舅舅啊。”   隆科多却是不屑的轻哼了句,“哪有如何?如今人家的翅膀可是硬了,你这里前脚因着大阿哥的事怕传染了宫中人,同惠嫔起了争执,转眼就是被太皇太后禁足了,转头皇后可是做了一波好人,将病愈的大阿哥接了回来,后头皇上就是提了她的位份……”   “好她个赫舍里,我到是小瞧了她笼络人心的手段啊。”   佟妃似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当下就是认为是赫舍里耍了手段才让赫舍里有了可乘之机,以为康熙是听了她的谗言而对自己如此冷淡,却又一下子丧气般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嫁给了他那么久,还是没有身孕,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何尝不是在意的紧,“赫舍里还当真是运气好,如此鬼门关都闯了过来,若不是她,如今这后宫谁说了算可还指不定呢……”   她的眼中瞬间就是充斥了戾气,凭何世间所有的好事都是她赫舍里一家的,当初立后如此,明明从小与康熙一起长大的是她,结果却让赫舍里捡了个便宜,她心中一直都是不服气的,只是此前的康熙一直向着她,赫舍里又不与她计较方才有了这一日又一日的膨胀,看她生下康熙的嫡长子,康熙那个高兴的样子她至今,常把那个孩子挂在嘴边夸过不停,好不容易那个孩子没了,她居然有有孕了,居然还又是个阿哥,据说当日里康熙可更是要保大不保小的,虽然太皇太后将此事瞒的严严实实的,可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她一直都认为那是赫舍里故意放出来的,可如今看康熙欲立太子这种行为,怕还真说不定。   隆科多转了转自己手中的扳指,“此事也许是个好事,皇上既是有立太子之意,不如就随了他的意,谁能知道那个孩子不会像他哥哥一样呢。”   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光,“上次让她如此好运了,我可是不幸这世上当真所有好事都随了他。”   “你这是?”   她不免有些紧张的看着隆科多,隆科多这才收回自己如狼似虎嗜血的眼神,安慰起了她,“姐姐来日方长,你还年轻,诞育皇嗣不过早晚之事……”   看她那副忧愁的样子,隆科多还是颇有些不耐的,“姐姐放心,不日皇上便会解了你的禁足的。”   佟妃的眼中充斥着渴望,“这是……”   “拥立皇上之意,立二阿哥为太子。”   隆科多的嘴角扯起了一丝阴笑,可她却是有些心有不甘的呢喃道,“凭何好事都是她家的。”   “皇上春秋正盛,能立太子自是能废太子,他日若是姐姐诞下阿哥,既有此先例,岂不是一起水到渠成。”   隆科多想着想着就是有了一丝得意之色,能屹立三朝,佟家不可谓有自己的门道,如揣帝心顺帝意,就是他们的不二法宝。   正当两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外面敲起了一丝轻扣门声,“主子,该用膳了。”   让他们二人均是深呼了口气,“传进来吧。”   看着眼前均是装在木盆里的饭菜,任谁看了食欲都是会少了一半,更何况是养尊处优的她,当下就是恼了,“这是怎么回事?御膳房的人都是活腻了啊……”   隐隐的都能感受到她头上冒出的火气。   却见来人颤颤巍巍的道,“回主子的话,近日景仁宫的瓷器耗量颇多,皇后下了谕旨怕主子伤了身,这才,这才……”   隆科多这算是看明白了,人家皇后是在行使自己的权利,看来这些日子自己的姐姐可算是没少摔东西,不免的摇了摇头,眼看自己的姐姐就要发火了,当下就是挥退了人劝道,“姐,这可不是咱自己家中,砸了也就砸了,若是传出去了……”   “隆科多……”   佟妃眼底明显就是燃着腾腾升起的火焰,“行行行,都是臣的错,臣先告退了……”   眼看就要发火了,他可得是溜之大吉了,回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回来,在她耳边言语道,“大阿哥可是出了痘,又马上就要回宫,可这二阿哥若是被染了,岂不是……”   让她瞬间就是明白了隆科多今日所来为何,当下就是欲开口,却是被他一句大吼,“臣告退……”   噤了声,紧皱的眉头似是在筹谋着什么,隆科多一出门就是叹了口气,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回荡的尽是叮铃哐啷的声音,如他所料他一出门佟妃就是掀了那桌饭菜。   而干清宫内的康熙却是一脸的严肃,下笔如有神的不知在画些什么,眼皮都不带抬起一下看看底下候着的人,清冷的声音便是传了开来,“朕的好表弟可是知道了?”   “回皇上,早前叶克书已将此事告知了佟国舅,随后隆科多便是去了景仁宫,应当是知晓的。”   底下的暗卫冷静的道来。   “很好,继续给朕盯着。”   康熙的嘴角不知何时露出了一丝的轻笑,他却是故意将欲立太子的消息流出去的,此前的大清立嗣一直都是以议政而来,就连他这个皇位也是几经拉锯,最后太皇太后定论而来,他要立太子就需得到群臣的支持,尤其是八旗的,他到是从不担心王公亲贵,毕竟他相信福全是全力支持自己的,只是他有意想看看佟国维父子的举动,他可是一直记得自己这个好舅舅当初面上是支持八阿哥,转头却是让自己的儿子搅浑在自己的众儿子之间,让他一直心中都是耿耿于怀的,他一直全身心信任的母家居然才是这夺嫡最大的幕后之人,如何令他不气恼,这才让人放出声去。   看着瞬间就是不见了的暗卫,恰好康熙此时落下了最后一笔,当下就是深吐了口气,唤来了人,“朕这画的如何啊?”   梁九功朝前凑了一眼,立即就是拍起了马屁,“皇上的画工是越来越好了,皇后若是见到了,定是会欢喜的不行的。”   康熙指了指他,却是笑的更为得意,颇有些小心翼翼的吹了吹眼前画上的皇后,犹如珍宝一般,“找人裱起来,回头送坤宁宫去。”   “奴婢遵旨……”   梁九功亦是谄媚的附和着他,康熙大好的康熙伸了伸自己的懒腰,便是欲往外走去,“皇上您这是要去?”   “找皇后啊,不是快用膳了吗?”   康熙脚步匆匆便是不再理他。 第9章 初见保清   “快,给皇后请安。”   坤宁宫内的惠妃拍了拍躲在自己身后的大阿哥的背,似是有些焦急的催促着他,而眼前的大阿哥却是显得似乎是有些紧张而害怕,紧紧攥住她的衣角不放,让惠妃很是气恼。   赫舍里对此到并未流露出半分不满,反倒是将手中的小家伙放到一旁宽大的榻上,由着他在那里爬来爬去,笑着对大阿哥招了招手,“保清,来,到皇额娘这里来。”   却见他的眼神躲闪的更是厉害,便是怕生的紧,让惠妃更是无奈,朝他身后推了一把,“皇后喊你呢,快去。”   眼看自己的额娘把自己推了过去,他显得更是无措频频的回头,赫舍里见状也知这孩子怕是打小就是在外生活如今忽而换了个环境,怕生的厉害,从案上拿了一块糕点就是朝他挥了挥手,直到惠妃点了点头,他方才接了过去,呢喃的道了句,“谢皇额娘……”   赫舍里见他如今害怕,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终究还是让他奔向惠妃那里。   颇有些无奈的接过了自家吃醋一直干嚎的小家伙,自打赫舍里把他放到一旁,对大阿哥流露出了笑意,那个小家伙就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直在干嚎,“臭小子……”   赫舍里很是无奈的看着在自己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颇有些感慨还是自己的儿子好,而坐落一旁的惠妃眼中却是明显流出了一丝的季度之意,同为康熙的儿子,赫舍里的儿子生来就是无尽尊荣,而自己的儿子生下来就是被抱到了宫外,此番若不是因为出了痘,赫舍里准了,他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见上儿子,再看一直躲在自己怀里的大阿哥,不免更是觉得有些许的心酸,面上却还是得保持着笑容,“二阿哥长得如此俊俏,还真是像极了皇后啊。”   赫舍里虽知这是恭维的话,但身为母亲有人夸自己的孩子她还是觉得心中有淡淡的甜意,“大阿哥,来,这是弟弟,要和弟弟一起玩吗?”   她的询问中满是和善之意,毕竟如今康熙膝下就这么两个阿哥,康熙又有意有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她也希望他们兄弟二人能如康熙和福全一般,兄友弟恭,为了自己的儿子,这也是她散发的一点对惠妃的善意,余下就看她是否能领悟,如今看来,惠妃还算是是懂事的。   大阿哥的眼神一直直溜溜的盯着小家伙,显然也是想凑上来的,却又有点畏惧而不敢,直到赫舍里唤了他几声,惠妃这才让大阿哥过去和小家伙一直玩耍,赫舍里方才满意的看着在榻上玩耍的两个人,只是一个还小且被康熙惯得有些霸道,而一个明显是已经懂事了虽是在宫外养着却有着康熙儿子的光环,大臣家中人人也是让着他,方才不显,如今两人凑到了一起,没两下就是闹了起来,一个比一个不服气,而一直在与惠妃闲聊,直到两人干架了起来,可是把守在一边的宫女吓得不轻,想拉又不敢用力,怕是伤了两个小人,而惠妃一见就是吓得不行,反倒是赫舍里显得有些淡定,“不过两个孩子玩闹,无需紧张。”   小家伙嚎的震天响,结果赫舍里压根不搭理他,可是把他给委屈的,恰好此时康熙在殿外便是听见了小家伙的干嚎,急忙忙的就是走了进来,人未到声已到,“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保成这是怎么了?”   结果进来就是感到了一丝的尴尬,却见赫舍里一副淡定之样,而惠妃却是由惊又惧紧张的直捏帕子,一片请安声中,他是径直走向了小家伙,一举就是将小家伙抱了起来,“保成,这是怎么了,瞧给委屈的……”   他的眼中并无那个呆在一旁的大阿哥,而是满心满眼的就是眼前的小家伙,虽知他是干嚎,可他还是心疼的紧,而惠妃见此更是将大阿哥揽在自己的怀里揽的更是紧了,眼中迸发出的委屈有之,心酸有之,却更多的是难以克制的嫉妒,急急的就是朝康熙请罪,“是臣妾教子无方,都是臣妾的错……”   她似乎更怕康熙会责怪大阿哥,而将所有的一切抗在了自己的身上。   让赫舍里颇为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康熙这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出现在了这个时间点,她本有意培养两个孩子的感情,这下看惠妃怕不是得多个仇人,当下就是开口道,“保清和保成既是兄弟,那个孩子玩玩闹闹实属正常,惠妃莫太紧张,皇上您说是吧。”   看着战战兢兢地的两母子,又看咄咄逼人的皇后,康熙只好附和道,“皇后说的在理,起来吧。”   当下就是顺着赫舍里的话下去了,看着康熙一直满脸慈爱的逗弄着兴致缺缺小家伙,她赶紧上前推了一把大阿哥,“保清,不是一直念叨着想皇阿玛吗,快去啊……”   可明显大阿哥对于方才康熙进来就是抱小家伙而无视他的行为有些不高兴,更何况他从未见过康熙,眼下的生疏可见一般,无论惠妃怎么推他,他就是不愿意上去,可是把她惹得又气又急,心中直骂他的不争气,好不容易见上康熙一回,结果风头全被小家伙抢了不说,这般样子可是让她忧愁的紧。   康熙见他这般,一想到前世的重重,又是要请杀太子,又是要参与夺嫡,更觉得眼前的大阿哥不争气,当下也是没了好脸色,他到是没有半点意识到是自己做阿玛的不称职,才会有此等景象出现,他的偏心还是一如既往。   赫舍里亦是看出了惠妃的所想和康熙的不耐,母为子而忧,只有不威胁到自己的儿子,她到是不介意散发自己的友善,当下就是拉起了他的手,牵着半是抗拒半是不安的走到了康熙面前低下了头,赫舍里笑着抱过了扒拉在康熙身上不愿下来的小家伙,不由的威胁了起了如今越来越霸道的小家伙,“保成不要额娘了?”   小家伙明显还是堵着气,哼哼唧唧的小模样让康熙是越发觉得有趣,“那保成就跟你皇阿玛回去吧。”   瞬间就是让小家伙撒了手,扑到了她的怀里,比起自家的皇阿玛他还是更喜欢自己的皇额娘,让康熙不由的轻拍了拍他的屁股,很是无奈,“臭小子……”   “皇上,大阿哥回来有些时日了,您还未见过他吧。”   赫舍里不停的朝他使眼色,让康熙也是很无奈的看着一直低着头和自己疏离的大阿哥,摸了摸他的头,“回到宫里,可还习惯……”   却见他点了点头,“既然回来了,以后定是要好好读书,将来好做一个贤臣,辅佐弟弟,可明白……”   康熙复又道,他一直都觉得是自己的从小教育没交好,才会让大阿哥起了不该起的心,秉持着孩子要从小抓起,他觉得有必要让大阿哥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到是完全忽略了两个孩子的年纪。   这两父子如此的对话,让赫舍里更是满头的黑线,想要抚额,她很是怀疑康熙真的是个好阿玛吗?可见他对自己的小家伙那当真是当得慈父,可如今面对大阿哥,这般的例行公事,倒像是君臣,哪像是什么阿玛,更让她觉得无奈的是,惠妃的态度,她想的是团结他们兄弟之情,可康熙倒好一出现,就是给他们来个楚河汉界,认真君臣之意,更是毫不掩饰眼前的小家伙才是自己继承人的事实。   大阿哥虽是年纪尚幼,却也是隐隐感受到了自己和弟弟的不一样,当下就是轻声道了句,“知道了。”   方才让康熙露出了笑容摸了摸他的脑袋,又见他明显可见的闪躲,“去吧,去找你额娘去吧。”   直到送走了两母子,康熙方才卸下了包袱,恢复了自我,一把揽住了赫舍里的腰,看着昏昏欲睡的小家伙,“朕都饿了……”   让她很是没有好气的道了句,“臣妾可不饿……”   眼见自家皇后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大,可康熙却是有着甘之如饴的感觉,反倒是贴了上去,“那芳儿陪朕用膳可好。”   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那还有方才半分的严肃让赫舍里都是没忍住笑意一下就是笑了出来,“芳儿笑了,笑了……”   他亦是得意的道。   “保清无论如何也是保成的哥哥,皇上不该如此区别对待的,保清也是个孩子,您这样,他会害怕的。”   赫舍里无奈的劝解道,她着实不想如此便将自己的儿子感受至高的寂寞,他应当是快乐的。   “可他们就是不一样啊,芳儿与其他女人一样,咱们的孩子自然与其他阿哥定是不一样的;若是不让他早早知道自己和保成的区别,日后起了不该有的心对保成不好……”   康熙颇有些不服气的道,她的皇后就是独一无二的,他们的儿子和其他阿哥相比哪怕都是他的孩子,那也是不一样的,康熙的执拗让赫舍里不得不感慨任重道远,却也知道他的一片心意,终究还是住了口,“来人,传膳……”   所幸他所在乎偏向的人是自己的儿子。   “芳儿也饿了吗?”   康熙依旧是一副讨好的样子,“不是皇上饿了吗?”   “是,是,是都是朕……” 第10章 染上天花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发起了烧了?”   康熙一听小家伙出了事,便是觉得心中漏了一拍,脚步匆匆的推门而入,看着躺着东暖阁榻上没有一点精气神脸色涨红的小家伙,瞬间那些不好的回忆便是用上了心头,眼中更是迸发出了难以压制的怒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那散发的周身冷气,瞬时就是让殿内的似是迎来了寒冬。   他又如何能不气,照常理是说皇后极少能有出宫的时候,可康熙心疼自己的皇后,也知自家的皇后每年一到索尼的忌日便是显得郁郁寡欢,她的身份注定了宫规法纪束缚着她,便是寻了个由头让自己的皇后回趟家去了,他本是欲打算同她一起去的,奈何小家伙还小,又是格外的黏人,醒来若是看不见帝后其中一人,便是苦恼不止,加之皇后又觉得若是如此帝后一行怕引起太多关注,便是婉拒了康熙的好意,亦是答应他次日便会回来。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小家伙怎么会突然出了事,还是在干清宫里突然出了事,看着太医越发严肃的神情,他的脚步便更显得慌乱,心里却不得不一直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要知道小家伙当年出事并非在这个年纪,那个时候的小家伙已是懂事了,如今的他连说话也只是一个一个往外蹦,他还那么小,当真受的住吗?他的心中不断的祈祷着这不过是一场风寒,而不要是那场最为可怕的“天花”可当太医忽而跪倒在了他的脚边不停的磕着头,“回皇上的话,二阿哥怕,怕是染上了天花……”   跪倒在地抬不起头的太医,让康熙差点没有撑住,脚步虚浮,直觉眼前一黑差点没有栽倒过去,所幸旁边的案桌给了他一个支撑点,缓过心神的他,瞬间便是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这场天花的凶险,可他更知道这是一场阴谋,当初小家伙出痘时,他亦是年轻,满心满眼顾的都是儿子没事即可,待到事后算账的,哪怕整个宫墙内血流成河都最终不得一个答案,而那个时候的小家伙更已是太子了,如今他还不是,只是自己有意,便是有人迫不及待要下手,可见他的恼怒,而他更气的是,哪怕历经一世,他还是没能让自己的宝贝的儿子躲过这一劫。   抚着额头的他满是疲惫之色,而他更为担忧的是他如何要同还未归来的皇后如何交代,自己不过是带了小家伙一天,便是出了如此大的事,看着瑟瑟发抖的太医,终究只是挥了挥手,“朕将太子交予卿家,卿家应知如何。”   康熙的清冷之下尽是疲惫,他是真的有些累了,从手掌乾坤到面对生死依旧的无能为力,他何尝不是害怕自己的重来既能让皇后避过一劫,却会不会失去这个儿子,一想到皇后抱着小家伙的一颦一笑美好的样子,他就很难面对眼前的这一切,哪怕已是重来一世的他。   而那太医更是被康熙的话语给吓得似乎楞了神,太子?这意味着什么,康熙是将未来大清的主人生死都交托在他的身上,要知道天花在当前这个环境下,是个九死一生的疾病,能被治愈的几率并不高,更何况小家伙还是那么的小,要知道医治帝后之子他的压力就已是足够大了,如今康熙更是提前告知他这是大清未来的主人,那般压力,怕是如果他治不好眼前这个小家伙,估计自己当真是竖着进来,得横着出去,康熙见他还在这里发愣,不免有些恼怒,“可还是有疑问?”   语气不免多了几分严厉。   吓得太医急忙磕头,“臣定竭尽全力。”   “你知道朕要的不是竭尽全力,而是安然无恙,你且去吧。”   康熙的语气之中尽是霸道之色,甚至都不曾抬眼看着这个太医头头。   转头便是下旨去了,“传旨下去,即日起各部院衙门奏章,俱命送内阁,朕亲自守着二阿哥,直至病愈,并谕民间不许点灯,不许炒痘,即日起,干清宫不许任何人进出。”   康熙无力的唤来了梁九功下着一道又一道的诏令,复又问道,“今日当值的是常泰吧。”   “回皇上的话,是纳兰大人,皇后回去了,您特地放了常侍卫的假了。”   梁九功小心翼翼的道,他也知康熙眼下心情明显不佳。   康熙这才想起来昨日便是让常泰回去了,一想到昨日还是喜气洋洋,欢声笑语的地方,只是一夜之间便是如此了,更是觉得心中五味杂陈,呢喃的道,“容若?”   紧皱的眉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却还是在深索了一番之后,亲笔写了一道谕旨,让梁九功拿去给纳兰容若,看着频频点头欲往外的梁九功,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将他唤了回来,”办完这些,你再亲自去趟赫舍里府,告知皇后,朕准她在家中多待些时日,无需回宫。”   康熙的这道旨意何尝不是深思熟虑之后,他在担忧小家伙的同时,亦是担忧赫舍里,他不愿让她再去面对这样的场景,当年的承祜,是她一直的梦魇,他不愿让她再承受那么一次,那样的痛苦他不愿意让她承受一次,此时此刻若是有家里人陪伴着她,他相信会比在宫中煎熬来的好,更为重要的是他的皇后不似他出过痘,有了抵抗力,他不愿将她陷于任何危险之中,复又想到了,她未嫁给自己之前的烈性,终究还是还是提笔欲以圣旨的形式阻止她,让梁九功送去给了索额图,嘱他无论如何定是要拦住皇后回宫,并再三叮嘱梁九功,“让她安心,不日朕定会亲自接她回来的。”   他的眼中尽是嘱托的意味,“再着人亲自告知太皇太后一声,近日后宫之事麻烦她老人家了。”   待他梳理完这一桩桩一件件,小家伙内殿突然传出的哭嚎声让他更是如临大敌,望去便是小小的人尽是针眼,而太医却又碍于他的不配合,迟迟落不下去下一针,那滚烫的泪水让他更是心疼的不得了,推开了众人就是小心翼翼的将人抱了起来,当碰及到他那滚烫的身体,更是心疼的不得了,“保成乖,不哭不哭,皇阿玛在这里……”   轻声的哄着他,看着一直攥着自己衣袖的小家伙满是害怕,哭的嗓子都哑了,在自己怀里直抽泣,更是怒气值爆表的看着太医,满眼的责怪意味,似是怪他们弄疼了他。   “皇上,二阿哥的体温过于高了,若是不能降下来,就算日后好了,也怕会,会永远如孩童了。”   太医不敢将傻子二字讲出口,只好委婉的道,康熙又何尝不知呢,只是他还是那么的小,甚至连话都说不利落啊,紧紧的将小家伙抱在怀里,蹭了蹭他发烫的额头,朝着太医轻点了点头,那一声又一声的哭声,从强到弱,直到再也哭不动了,咿咿呀呀的唤着,“额,额……”   他便知道小家伙这是想要皇额娘了,瞬间便是让他想起了当初自己一人在宫外避痘的场景,何尝不是日日想着自己的额娘,希望她能在自己的身边,上辈子的小家伙出痘之时已是初懂事的年纪,又是个敏感的孩子,他从不曾在自己的面前流露过想要额娘,而更多的是坚强的,让他一度更是骄傲自己的儿子比较强多了,却是忘了他只不过是个孩子。   如今见他一次又一次的咿咿呀呀唤着要找额娘,他的心疼更是多了几分,亦是体会到了当初那个孩子在病重之时一直唤着要找皇阿玛时候,赫舍里的无助和孤寂,她是应当怨他的,终究是他让她一个人承受了那样的丧子之痛,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唯有自己亲身经历了,他方才知道那种无助,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小家伙的背,“保成乖,等保成好了,皇阿玛带保成一起去找额娘回家好不好。”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轻哄着他,直到他在自己的怀里皱着自己的小眉头不安的睡着,摸了摸他的额头,依旧是发烫的,喃喃的对着月光道,“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而二阿哥出痘,康熙一连串的旨意更是激起了前朝后宫的一片狼藉,兴奋有之,担忧有之,更多的确实幸灾乐祸,多少人都盼着这个孩子能如他的哥哥一般夭折,那不仅是对皇后的一种沉重打击,更是对自己的未来有了盼头。   而慈宁宫内的太皇太后,听得来报便是轻叹了口气,“怕是又不安分了。”   “格格……”   苏茉儿扶着她的时候亦是复杂,“走吧,去小佛堂替那个孩子祈福,愿长生天保佑他。”   她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和对前景的考量。   “我就世间好事怎么可能都顺着她赫舍里来,这下好了,皇上连宫都不让她回了,若是这个孩子再没了,我看她还能有什么?”   景仁宫内的佟妃满眼尽是喜色。   “主子,慎言啊……”   来人劝阻,却并未让她有过多的警惕。 第11章   故人出手赫舍里也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忽而的一趟出宫会让她差点失去自己唯一的独子,当她接到康熙接连不断的旨意,当下唯一的想法便是要回宫,要陪在那个孩子身边,她不要他一个人在宫中,那是她十月怀胎痛了一天一夜生下来的孩子,血液流淌着自己的骨血的孩子,她又怎能让他一个人,她不能,她不能……   当年的承祜景象再度涌上了她的脑海,而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最终拦住自己回家路的居然是康熙的旨意。   看着跪倒在自己眼前的家人,那刻她是觉得如此的心凉,尤以索额图带头苦苦劝着的她,“芳儿……   皇后……   欺君可是诸九族的大罪啊,你不能,不能忘了当年你祖父的话啊。”   那刻她的眼中悲戚之色是如此的难以掩饰,轻声的呢喃着,“祖父?”   又是她的祖父,家族的责任,她不过是一个女子,却是从小就要为了眼前这些男人的前程而背负起家族的责任,她的祖父也便罢了,那是从小疼她如至宝,将她呵护在掌心的祖父,最后却还是不得不将她送入宫中,却从来没有问过她是否愿意,是啊,年岁之久,所有人都忘了,文能作画赋诗,写得一手好字,武能骑马扬弓的满蒙第一美人,多少人曾踏破的门槛要求娶的女子,如今只是一个背负着家族责任,困倦于深宫的皇后,就连她的祖父已经离世了那么多年了,他们还是能拿着他的话让她背负起家族的责任,这一切显得是如此的可笑,却从来没有人想过她也不过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而她的孩子还是那么的小,需要额娘陪伴的孩子。   笑着而滑落的两行清泪,这一刻的她显得是那么的无助,看着乌泱泱的一帮人如此苛求自己,她很想问问他们可曾为自己想过,为自己的孩子想过,为什么他们的身家性命,前程兴衰却要身系在她的身上。   索额图见她半响不说话,还当她是明白了,当下便是让自己的夫人上前扶住了她,“芳儿,还是去歇歇吧,宫中有太医、皇上,二阿哥吉人自有天相自是无事的,芳儿要放宽心。”   她便是如此犹如一举行尸走肉而被送回了房中。   噶布喇看着索额图又是派人把守着大门,又是让人看着赫舍里的房门,当真是三步一岗,不免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头,唤住了忙碌的他,“愚庵……”   索额图方才停住了忙碌的脚步,“大哥……”   索额图由来是看不上自己这个大哥,觉得他懦弱无为,不然自己的父亲也不会越过了自己的长子而让推他上位,若是因为他的女儿当下了皇后,怕是当真见不得入上了他的眼,随康熙擒杀鳌拜的是他,平三藩虽与康熙的政见不同,可顶在前朝的还是他,可就算如此,他有个当皇后的女儿,还是稳稳的压了他一头,他的不服气亦是有之,只是眼前的人最终还是自己的大哥。   “芳儿没有了承祜,眼下就二阿哥一个孩子,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她会活不下去的。”   噶布喇深知自己三弟的脾气,他有一腔的抱负,也有一腔的志向,他至今记得自己阿玛临终的话语,“有抱负是好事,可太过急功近利了并非好事,月满则亏的道理他还看不透,看不透啊,赫舍里家族锋芒太盛,于芳儿,于日后的皇子并非好事,你啊,要看住他。”   索尼至死都是不放心的,你问他是否后悔过,他应当是不悔的,他从一步一步爬到至高的位置,又将自己的孙女送上那个巅峰的宝座,何尝不是希望自己的家族能够长盛不衰,为自己在青史留下浓重的一笔。   噶布喇至今都记得自己父亲的话,他何尝不是一个抱负的人,只是在抱负与亲人之间,他选择了亲人,索额图一直以为他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继承于自己的阿玛,而后自己打拼出来,却从未想过若不是自己的大哥甘愿相让,他又怎会有一天,因为他的女儿是皇后,他一直治家的严谨便是不出风头。   他亦知道自己的三弟身上的担着家族的未来,可赫舍里.芳儿终究是他的女儿,为人父母者又如何能不疼爱自己的子女,他至今都记得当日承祜走了之后,他的夫人从宫中回来,一直道后悔,那亦是他如珠如宝的掌上明珠啊。   可他的哀叹并未获得索额图多少的回应,而是抱拳向天,“大哥应当知道,圣旨不可抗,二阿哥亦是皇上唯一的嫡子,皇上定是会护他的,芳儿不仅是二阿哥的皇额娘,更是大清的皇后不是吗?”   他的字字在理,压得噶布喇颇有些喘不过气了,捂着胸口直咳嗽,索额图无奈的上前扶住了他,“大哥若是不舒服,还是早些休息吧,这里一切都有我呢,芳儿是我的亲侄女,我还能害她不成吗?”   他的无奈心疼终究是抵不过家族兴衰、君臣之别,更何况如今赫舍里当家人却是自己的三弟,望着那晴朗的天空,“阿玛,如今这般你后悔了吗?”   复又摇了摇头,似是自嘲,“可儿子我后悔了。”   “额娘,保成不能没有我的,额娘……”   房中的赫舍里苦苦的哀求着自己的额娘,甚至不惜跪了下来,无法得知儿子安危的她,眼下就如浮萍一般浮浮沉沉,找不到归处,噶布喇夫人无奈的欲扶起了她,“芳儿,万万使不得,你可是皇后啊。”   “皇后?皇后?”   她红肿的双眸犹如疯了一般,“可我也是个额娘啊,额娘,那是我的孩子,是我唯一的孩子,是我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额娘觉得我又于心何安……”   她是那么的无助与悲哀,所有的人都在以爱之名压着她,康熙如是,自己的亲人亦是,众人皆是羡慕她的幸运,可世间种种的苦难可曾放过她,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坚强的人,是一次又一次的责任二字压着她成长,逼着她要坚强,“可就算你回去了,又能如何呢?”   噶布喇夫人何尝不是无奈呢,康熙的旨意犹如一座大山压在他们的头顶。   “哪有如何……   又能如何……   我只知道此时此刻他需要我,哪怕就算是他要离开了,我这个做额娘的也要陪在他的身边,陪他走完这一程,我不要他和承祜一样,一辈子都是遗憾的。”   赫舍里不断落下的清泪全是对一个做额娘心酸,她又何尝不知天花凶险,成人都不见得能熬过,更何况她的孩子还那么小,还不曾完整的叫过她一句额娘,她何尝不知道康熙是为了保护她,怕她受不了,怕她会染上天花,可他终究是低估了一个做额娘的心,从知道到接受,她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长到承祜的身影都在她的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越是如此,她越发归心似箭,“芳儿……”   “额娘,就算是死,我也要陪他走完这一程。”   她眼中是那么的决绝,直到法保一把推开了门,拉起了赫舍里,“芳儿乖,不哭了,咱不求他们,六叔带你出去。”   看着眼前年长自己不了多少岁的叔叔,因为是索尼的幼子,从小就是带着她一起胡作非为的叔叔,每每如此都是第一个站出来无条件护着自己的叔叔,当初索尼欲让她嫁给康熙时,亦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人,为此近乎那几年都不曾于索尼说过一句话,直到临终亦是不愿开口唤他一声阿玛的人,不由轻声唤了句,“六叔……”   “乖,乖,乖,打小我就见不得你哭,不哭了,不哭了,天塌下来有六叔呢。”   法保心疼不已的看着眼前的侄女,身为索尼的幼子他与身为索尼嫡孙女的赫舍里年纪差不了多少,可地位却是天差地别,从小索尼就是看不上他,各种觉得他胡闹,没少训斥他,唯有自己的小侄女变着法的哄自己开心,为此他可是不愿见她受一点委屈,半点也是不行,赫舍里能名扬紫禁城,他这个做叔叔的亦是功不可没,他一直都觉得康熙是配不上自己的侄女的,他只见到的是自从自己的侄女嫁给了康熙,脸上便再也没有了那般开怀天真的笑容了,唯有那个人,才情无双的他,他至今都记得他们两个在一起时就连空气都是甜的味道,他们是那么的兴致相投,谈古论今,策马扬鞭都是如此的合拍,只是终究是世事难料,这也是为何他一直不愿意原谅索尼的原因,如今见索尼走了,这些人还是要拿条条规规压着她,令他如何能忍。   “法保,外面都是人,你怎么能芳儿走呢?”   噶布喇的夫人满是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叔子,“只要大嫂不拦我,我倒看看谁敢拦我。”   他一副讨好的样子,毕竟现在要是她一喊,那一切可都完了。   噶布喇夫人白了他一眼,唤来了自己的贴身仆人取了一套衣服给她换上,颇有些不舍拍了拍她的手,“芳儿去吧,额娘等着芳儿带着二阿哥来见额娘。”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成全自己的女儿,她无论如何都忘记不了那日承祜走后赫舍里的无助与自责懊恼,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她知道若是这扇门的阻隔,那便是她女儿彻底的黄泉路了。   “六叔……”   一直忐忑的跟着法保出府的她,满是疲惫的哽咽,欲是跪下来,却是被法保急忙拦住了,“万万使不得……”   复又刮了下她的鼻子,“臭丫头,都是做额娘的人,还那么爱哭,不哭了,乖,六叔就送你到这了……”   可当她看到自己的这身装扮,寂寥的街巷,康熙早早就是下了旨封了宫门,她又如何能进的去,那种站在风中的无助,显得她是那么的渺小,直到他的出现,“臣送皇后回宫。”   依旧那般的从容有度,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多么想伸出手去为她拭泪。   “成德……”   那般差点惊呼,却是被他一个回身比了个嘘声的动作,笑着在前引路轻道,“皇上早已为臣改名了……”   这个名字他有多久没有听过了,他的嘴角似是露出了一丝不知名的苦笑,他从办完了事就是在这里守了两天两夜,因他知道她一定会回来的,所有人都只记得现今恭俭贤淑的皇后,却是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她骨子的执拗,定是拼了这一身的繁华、性命定是会回来的。   赫舍里亦是苦笑的点了点头,一直低垂的眼眸似是更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模样,“你不怕皇上怪罪吗?”   她忽而的一句令他却是终究难言,直至望着她走入干清宫,而对她施了一礼,“臣恭送皇后。” 第12章   帝后心事络绎不绝的太医人人都是一副自危之样,神情之严肃总是令人多了几分不明之色,而康熙乌黑的双眼亦是写尽了疲惫的之色,偶尔的一回眸全是胆寒之色,满殿的除了充斥着药草之味,便是只有几声越发虚弱的小家伙哭喊之声。   整个干清宫都是呈现着越发不明朗的情势,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瘙痒感就连大人都难以承受更何况一个尚不懂事的孩童,就算康熙日夜相陪,亦是显得颇有些无能为力,每当小家伙咿咿呀呀直哭喊着要“额娘”的时候,那种无力感便是越发的沉重,眼下无力的他撑着额头靠在一旁的榻上,似是闭目养神,又好似是睡了过去,忽而听得脚步声,便是被一股暖意给包裹住了,有人将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而他甚至于连眼都不曾睁开,而只是清冷的道了句,“下去吧,朕无妨。”   他只当是梁九功来劝他,却是并未深察。   “皇上,还是去歇息一番。”   直到那熟悉的声音传至了他的耳边,看着眼前清瘦的人,他还当自己是累了出现了幻觉,而不停的揉着眼睛,“芳儿……”   那声夹杂着颤抖的声音是如此的惊喜又惊讶,日夜朝思暮想的人忽而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却是显得那么的憔悴,当下就是想到了什么,赶忙往后退了一大步,紧皱着眉头,对着外面喊道,“梁九功,梁九功……”   “臣妾让他下去休息了。”   她的声音中依旧是极尽亲和,眉眼依旧如初的温柔,每一眼对康熙而言都是写尽了怀恋之色,她欲上前,他便是往后退,“别,别过来,朕不是说了,不许你回来,谁让你回来的,你不知道怎么没出过痘吗?若是染上了怎么办。”   他的接连不断的发话,似是质问却更像是紧张与害怕,他不能承受失去她的痛苦,也见不得她的担忧与委屈,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是没有用。   却见赫舍里笑着摇了摇头,“皇上,觉得拦得住臣妾吗?这里是臣妾的家,有臣妾的孩子和丈夫,缺一不可……”   她的步步紧逼更是从容与不迫,“还是皇上不想要臣妾回家了呢?”   “当然不是,这里自然是芳儿的家,是芳儿一辈子的家……”   他急忙否认道,更是怕她误解,“朕就是怕,怕……”   赫舍里赶紧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只要我们在一起,保成不怕,皇上不怕,臣妾也不怕……”   她又何尝不害怕呢,只是此刻她并不想听见那些话,她只想留在这里,和自己的儿子一起面对眼前的艰难,熬过眼前的难关。   当她那冰冷的手指触及到他的唇边,是如此的冰冷却又显得温暖,康熙亦是有些微微发愣,那种久违的重逢夹杂的克制的思念一下子就是将他包裹住了,傻傻的点了点头,“朕,会保护你们的。”   “额,额……”   依旧是那虚弱而又嘶哑的哭声,让赫舍里瞬间就是放开了康熙,匆匆的往塌边走去,看着脸上布满红点而又脸色苍白久未见的小家伙,挥舞着小拳头,咿咿呀呀的呼喊着要找自己,瞬间就是再也不承受不住而泪流满面,她的孩子眼下得是有多么的难受,才会连眼睛都哭的红肿,声音都嘶哑了,赫舍里赶紧将小家伙抱了起来,轻声的哄道,“额娘在这儿呢,不哭,不哭……”   见他难受的直要往脸上挠,赫舍里亦是心疼的不行,“额娘呼呼,保成乖,不挠,不挠……”   她亦是深知此病的疼痛难忍,可他一个尚不懂事的小娃娃懂什么,见自己额娘拦着自己,更是哭的厉害,挥舞的更加起劲,所幸康熙眼疾手快在他要挠上的时候,握住了小家伙的手,赶忙将其从赫舍里怀里抱了起来,将他的双手圈在了被子里,见他难受的不停挣扎着,熟练的哄道,“保成乖,要是抓了就不好看了。”   她便是那么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格外的不忍看着拼命挣扎的小家伙,“皇上……”   更是带着哽咽望向了康熙,康熙何尝不心疼,可这是每一天都要上演的事情,这也是他不愿让赫舍里看见的,可是终究她还是来了,只是轻叹了一声, “若是当真由着他挠破了,将来留了疤定是不好看的。”   看见她眼中的无措,康熙复又安慰道,“太医说了咱儿子是个有福气的,等到这些痘都发出来了,到时候就会没事了……”   在康熙的安抚下小家伙果然没两下就是带着泪痕又睡了过去,只是一直蜷缩在康熙的怀里不停的想要蹭一蹭,知他难受却又无法的无力感,时时都笼罩在帝后二人的心里,康熙怕她心软亦是怕她会被染上,基本都是自己亲自抱着小家伙,于是便演变成了康熙抱着,而她在一旁轻扇着风,唱着儿时的童谣期盼着小家伙没事。   只是见他哭闹的时候越发少了,沉睡的时候越发增多的时候,赫舍里虽是不说,依旧是耐心的语哄着脾气越发不好的小家伙,常常一个挣扎就是将药洒了她一身,好几次康熙都是看不下去直接强灌,可是她那总也是掩藏不去的红眼眶,写满了心中的不安,就连康熙偶有打盹的时候,她却好似有着用不尽的精力无时无刻守在小家伙身边。   “太医说了,熬过去这一波也就没事了,我们的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若是他的病好了,你再倒下了,朕又去那里给保成找一个额娘呢?”   在她又一次迟迟不愿去休息而守在那里时,康熙不由的上前用披风将她裹得紧紧揽在怀里,“芳儿,听话,去休息好吗?”   直到那刻倚靠在他怀里方才宣泄了出来,“我怕,我怕自己一醒来就是再也看不到保成了,再也抱不到他了,我怕他和承祜一样,都不要我这个做额娘的了,我怕他也不要我了……”   她那刻的瑟瑟发抖是那么的恐惧,一下又一下的捶在了康熙的心里,“不会的,不会的,芳儿放心,不会的,保成一定会没事的,他不会和承祜一样,不会的……”   他将她拥的更是紧的安抚着她,直到她累在自己怀里,却依旧是紧皱着眉头如此不安,呢喃着,“保成,不怕,额,额娘在呢,在呢……”   康熙方才蹭了蹭她的额头,轻声的呢喃了句,“朕若是执意不让你回来,你会怨朕一辈子吗?”   而那声似是呢喃又似是梦话的,“会……”   让康熙瞬间便是吓了一跳,还当怀里的人是醒了,直到她那平稳的呼吸声均匀的传来,他才送了口气,却也是似乎在那一瞬间明白了她的决绝,若当真是没有了小家伙,怕是自己当真也是要失去了她,在她的耳边自言自语的说着自己那些年的处境和小家伙的爱恨情仇,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发觉原来抱着她坐了一宿,看着被阳光沐浴的她,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芳儿……”   “皇上,大喜,大喜啊……”   阴郁了许久的干清宫,随着朝阳初起的这一声报喜声传来,亦是惊动了赫舍里,揉了揉自己的眼眸,她这才发觉自己依偎在康熙的怀里,身下却是站满了人,一溜烟的太医激动的似是眼泪都要溢出来了,“回皇上,皇后,大喜啊,二阿哥身上的痘已经开始脱落了,烧亦是退了,待到痘痂全部脱落,二阿哥便是无事了。”   “芳儿,你听见了吗?我们的保成没事了,没事了……”   康熙亦是激动的不行,望向赫舍里的眼中满是喜色,却见她点了点头,就是往塌边走去,嘴里依旧呢喃着,“保成,保成……”   可怜了康熙一通大加赏赐,并嘱人去告知太皇太后一声,便是欲追上去,这才发现自己一夜未动,手脚僵硬,起身的那一刻倍觉自己的双腿犹如灌了铅,差点没栽倒在地。   赫舍里看着睁着自己灵动大眼睛的小家伙,明显有了精神提溜提溜的四处张望着,露出甜甜的笑容,朝她摊开了双手,“抱,抱……   额娘抱抱……”   更令赫舍里感动的难以自持而拼命的点了点头,将小家伙抱在了怀里,见她好似哭了,更是伸出自己的小手要替她擦擦,“不,不,不哭,哭……”   一场大病下来,小家伙的说话似乎都灵光了不少,却好似发觉了自己手中的小点点,一下就是苦下了脸,好似很不高兴,惹得赫舍里很是奇怪,“保成,这是怎么了?”   却见小家伙一直抠着自己的手,耷拉着脑袋,很是不高兴……   直到康熙缓过来,一下子就是想到了上辈子自家这小子可是极度的爱漂亮,上前就是从赫舍里怀里报过了他,拿自己许久未刮的胡子轻蹭了蹭他的小脸蛋,“臭小子,是不是觉得自己不漂亮……”   惹得赫舍里一下子就是笑了出来,安抚着小家伙,“不会的不会的,额娘的保成最为好看了……”   又看了看康熙脸上些许的麻子笑着在小家伙耳边道,“保成以后一定不会像你皇阿玛的……”   瞬间就是让小家伙笑了起来,惹得康熙是满头黑线,他们母子二人这是当自己是聋子呢,听不见呢。   却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芳儿,朕打算将保成改名为胤i,你觉得呢?”   赫舍里虽然诧异康熙的举动,却也知道点了点头,“都听皇上的。” 第13章 君臣之争   “额娘,皇阿玛是不要我们吗?”   干清宫外小小的少年倚靠在自己额娘身边抬头仰望着自己的额娘,眼中满是无措的神情,紧紧的攥着惠妃的衣角,他那声孩童天真却显迷茫的询问却让惠妃满是无奈之色,面对自己的儿子,她当真是无法也不知应当如何回应他,他们两母子站在这烈阳下已然一个时辰有余,康熙却是始终不曾召见他们,里里外外忙忙碌碌的宫人亦是低沉着脑袋似他们如空气一般,这又是何等的心酸。   自从二阿哥出了痘,宫中的流言蜚语皆是指向了他们两母子,谁让自己的儿子才患了痘症痊愈之后才回宫不久,二阿哥便是染上了痘症,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们,谁都知道康熙膝下如今但得两个皇子,而他又有意立太子,对二阿哥视若珍宝,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明眼人都知道他属意的是二阿哥,此时若是二阿哥出了事,那么他们便是既得利益者,谁能不多想,又有何人不多想。   当流言一传开又难以抑制的时候,帝后二人正全身心的陪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与病魔斗争,太皇太后一句为二阿哥祈福便是避而不见,他们母子便犹如一道靶子被活生生的立在那里,受尽了万人的审视瞩目如坐针毡而又无法,直到二阿哥平安无事,她才稍稍缓了口气,可是也唯有她自己知道那刻自己心里的失落依旧是在的,他的平安那更是意味着自己的儿子离那至高之位又是远了一步,她本是欲去坤宁宫向皇后解释,却是在最后那一刻还是带着自己的儿子来了干清宫,只为希望康熙能在众人面前彰显他们一个清白,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康熙会视若无睹而晾着他们母子,到让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如今面对儿子如此的询问,她更是觉得心里苦涩加倍,摸了摸他微微出汗的额头,“你皇阿玛只是政事繁杂,太过忙碌而已,保清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才能在你皇阿玛面前替他分忧可明白。”   她本是想安慰自己的儿子,可是出口却还是压不住的不甘,将那所有的压力都压倒了眼前这个小小少年的肩上。   当真如此吗?望着自己额娘眼中怎么也压制不住的愤怼怨满之色,他终究只是低垂下了自己的小脑袋,虽然年纪小小,可他隐隐还是觉得他和自己的弟弟是不一样的,他长那么大,自己的皇阿玛从来没有抱过他,从小她的额娘教他便是要好好读书,好好习武,才能入得了自己皇阿玛的眼,可当真如此努力之后呢?似乎并不是这样的,同样是生病了,自己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在宫外,而他的弟弟却是有皇阿玛有皇额娘陪,为此自己的皇阿玛更是以天子之礼为他的弟弟祈福,病愈之后更是为此而谒太庙,赦天下,一系列的破格行为均是彰显了他为人父的喜悦,这样的区别待遇,见惯了眼色的他,似是有些明白了,他们真的是不一样的,额娘不一样,连同样的皇阿玛也是不一样的。   日头越升越烈,康熙直至此刻都依旧没有召见的意识,到让他们母子颇有些下不来台,这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忐忑更让惠妃心里有些担忧,哪怕额间豆大的汗滴下来都不曾察觉,眼看自己额娘握着自己的手越发的紧,都让他痛到有些微皱起了眉头,方才轻声呢喃道,“额娘,我们回去吧。”   却是被她严厉的呵斥了一番,“这点苦都吃不了,将来怎么替你皇阿玛分忧。”   她有些急了,更是无心顾忌自己的儿子是心疼自己才会劝她而误解了他。   终究是前来述职的纳兰容若看着一动不动的她们,而轻皱起了眉头上前朝她施了一礼,“惠妃,还是快些回去吧,皇上今日怕是政事过多……”   他已经在点着她希望她赶紧回去,以免更难堪,以他对康熙的了解,此事能闹的如此之大,流言传的如此之凶,而他却视而不见,难免是存了心思在里面的,更何况如今二阿哥大病方才初愈,无论这些流言真假,以他护短的态度,就算惠妃没有做过,他的心里也会是介意所谓的相克一言,而此举怕更多的是警告的意味,希望惠妃能歇了不该有的心思,希望眼前这个孩子完完全全明白自己的身份,更是让那些观望的朝臣彻底明白帝心何属这件事,而不要去做那些不该做的事,这世间从来都是偏爱的人最有恃无恐,更何况是康熙如此刚愎之人,认定了事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只是这种举动对这个孩子显得颇有些残忍。   惠妃抬眼望向纳兰容若的眼皮都觉得有些沉重,而觉得眼前的人是重影,下意识便是轻唤了他一句,“哥……”   当下就是让纳兰容若颇有些警惕的看了看周围,“惠妃您累了,还请慎言,快些回去吧。”   而她却依旧是如此的倔强,“纳兰大人也不信我们母子吗?”   她的眼中尽是咄咄逼人之色,全天下的人都可以不信她,可眼前的人是她们母子的亲人,是她们母子唯一的倚仗啊,是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纳兰哥哥啊,若是就连他也不站在自己这边了,自己母子又何以能存活下去。   看着自己的表妹依旧一冲动就是如此的失去理智,不免有些无奈,她还是如小时候一般的冲动任性,可是自己终究不是那个还能护在她身前的哥哥了,“这不重要,你要明白的是,大阿哥还那么小,就算你受得了,他受得了?”   她这人永远都是如此,眼下也唯有大阿哥才是他的软肋,她这才低头看了看被烈日晒得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的大阿哥,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保清……”   她又何尝不委屈呢。   梁九功这才匆匆从内殿赶了出来,朝着三人施了一礼,“纳兰大人,皇上等您许久了,您快些进去吧。”   纳兰容若这才弯腰轻拍了拍眼前小小少年的肩膀,“大阿哥是男子汉,会照顾好额娘的对吗?”   很多年以后当大阿哥回想起来,正是眼前的人给了自己最初始的鼓励和如父亲般的笑容,似他如男子汉。   梁九功正欲回去,却是被惠妃轻唤住了,“皇上还是不愿见大阿哥吗?”   梁九功也是很无奈,康熙明明在内殿闲来无事却是怎么也不肯见他们,自己多说了一句就是被他的眼神能给杀死,当下也是不敢在通禀了,只是这宫中风水轮流转,谁也说不好那天就得了盛宠,一个个都似是人精,是以梁九功对着惠妃亦是客气的不行,“惠妃娘娘,皇上这半月积压的政事着实有些多,当真是忙,忙……   您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梁九功为难的再三拒绝却是让她彻底明白了,康熙这已是执意不肯见自己两母子了,自己哪怕就是在这里站成一句风干的尸体,他怕是该不见还是不见,心中虽满是委屈和不甘苦痛夹杂着,却还是讨笑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银袋子递了过去,“有劳您了。”   作为掌握康熙第一动态和去向的干清宫总管,给梁九功赏赐的多了去了,只是他很清楚什么该收,什么不该收,像眼前惠妃的这个钱袋子,就是借他十个脑袋,他也是没有这个胆量该收的,且不说二阿哥这事如何定论,康熙对惠妃和大阿哥的不满已经是昭然若揭的写在脸上丝毫不加掩饰,更何况还有皇后和未来太子,两相比较他还是很清楚孰轻孰重的,当下就是推回了惠妃的钱袋子,往后退了几步,朝她施礼,作揖的更深,“奴才谢娘娘抬爱,只是此事却是使不得,使不得。”   转眼便是逃开了,气的惠妃是直跺脚。   而内殿的康熙见到姗姗来迟的纳兰若容,却是迟迟不肯叫起,由着他跪着,康熙散发着的帝王强迫的低气压压向了纳兰容若那股温和淡定波澜不惊的气压,反倒是给人一种康熙强势,而他无视的感觉,终究还是康熙开了口,“朕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皇上,不该如此对待大阿哥,他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   纳兰容若却是答非所问的反倒是为门外的惠妃和大阿哥鸣起了不平,这让康熙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显然燃起了一丝怒火,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要让所有人看清大阿哥不是自己的属意人,故意让惠妃母子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别起不该有的人心,更是故意晾着想看看纳兰容若是都当真如此沉得住气,事实证明还是纳兰容若依旧是那个多情且多愁善感的人,当下就是有些不满了,执笔而丢向他的脸上,“朕还轮不到你来教朕做事。”   而他却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面无表情清冷的样子,“臣不敢,臣只是觉得稚子无辜。”   “无辜?”   康熙的嘴角不免多了一丝冷笑,当日一废太子大阿哥请杀太子的场景他依旧历历在目,“纳兰容若,你最好给朕认清自己的身份,这是朕的干清宫,不是你的,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朕,而不是…   你……”   “臣惶恐……” 第14章 三人相见   “哎呦,我的乖重孙,快来让我抱抱……”   慈宁宫里的太皇太后看着一身喜气大红打扮的小家伙被赫舍里抱在怀里朝着自己请安,赶忙让赫舍里起身,乐呵着看着笑了眉眼弯弯的小家伙,欲将他抱过去,许是刚刚大病初愈,小家伙明显有些粘人,别过脑袋似是有些小抗拒,还是赫舍里轻拍了拍笑着道句,“老祖宗那里可是有好多好吃的,保成当真不去。”   太皇太后亦是恍然大悟的拿起了一块奶馍馍,朝着他伸去,“朝我这记性,保成来,这可是苏麻早上起了个大早做的,可是香糯了。”   瞬间就是让小家伙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转头就是被太皇太后抱在了怀里,笑得犹如弥勒佛一般,手里紧紧的握着那块奶馍馍,时不时的往自己的嘴里送,一副满足的样子,让太皇太后颇有些感慨,“长生天保佑,总算是没事了……”   “可不是吗,依奴婢看,咱二阿哥也是个有福气的,您忘了当初二阿哥出生的时候可是和咱顺治爷一样都是红光满天,还有那犹如冲天冠的胎发,可不是老天保佑吗。”   苏麻喇姑适时的为赫舍里添了茶,却是让太皇太后恍如隔世,梦回当年想起了那些年的那些旧人旧事,不免深叹了口气,却是惹起了赫舍里的好奇之心,在这清宫之中从她嫁进来的那天起,这顺治便是一个深宫禁忌,就连自己的玛父当初也是再三叮嘱自己切莫在太皇太后面前提及先皇,怕是这偌大的清宫,除了眼前的苏麻喇姑,当真是没人敢提及了。   眼下可不就是让她抓住了机会,亦是疑惑亦是探究的轻问了句,“小时候我便常听说皇考出生的时候是天降祥瑞,原是真的啊?”   “那可不是,当年啊那道红光可是照亮了整个……”   苏麻喇姑正欲再讲下去,却是被太皇太后给打断了,“我看,你是越老越嗦了哦。”   太皇太后虽是阻止之意却并无半点指责之意,却是让苏麻喇姑笑着连连道是退到了她的身后,“是,是,是,我这老婆子可不是话多吗。”   “嬷嬷一点都不老,可是年轻呢……”   赫舍里赶忙道,“是臣妾逾矩了……”   看着一下子就是忽然沉默了下来而显得寂静,正坐在太皇太后怀里和奶馍馍斗智斗勇的小家伙一下子就是抬起了自己小脑袋瓜,将那块自己舔的坑坑洼洼的奶馍馍扒拉着往太皇太后嘴里送,“昂,昂,古,玛嬷,吃,吃……”   尽管说的是磕磕绊绊,可当他准确的喊她的时候,又是一片孝心哄自己的时候,太皇太后那颗苍老了多少年的心似是一下就是被软化了,直蹭着小家伙的脑袋,“我的小乖乖哦,当真是个好孩子哦。”   倒是惹的苏麻喇姑一下子就是笑了起来,“奴婢就说咱二阿哥就是个孝顺的,可不是像极了……”   太皇太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许久才道了句,“我看啊,咱二阿哥还是像他的皇阿玛,将来啊定是个能对社稷有用的人哦。”   太皇太后的一言终究还是证明了在她的心中依旧是江山为重,哪怕她又何尝不知自己的儿子当初出生的时候也是如此的福气,才会有了福临这个名字。   一声“太后驾到”终究是让她退了出来,看着内殿其乐融融的祖孙三代,这一刻她也是不忍打破他们的,却是被苏麻喇姑给唤住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嬷嬷……”   赫舍里回头亦是很诧异的看着急急唤住她的苏麻喇姑,“嬷嬷,可是有事?”   却见她摇了摇头,提着食盒递给了她,“皇后这是要去皇上那里吧,皇上啊和咱二阿哥一样最喜这口了,奴婢有劳皇后了。”   说着便是转头就走了,临了还不忘附在她耳边轻道了句,“皇后放心,稍后奴婢亲自送二阿哥回去。”   她知道赫舍里的心意,此举又何尝不是投桃报李,毕竟在这几十年漫长的岁月里,从皇太后到如今的康熙,她见证了太皇太后从一个青葱的少女到如今的耄耋的老人,变迁的三朝,唯一相依为命的就是只有她们主仆二人了,顺治是她多少年不能言也不能言的而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一道伤痕,如今的皇后和二阿哥却是能让太皇太后放下了戒备,于她而言就是已经安心不少了。   赫舍里惦着沉甸甸的食盒,却是满头思绪,她到是不知康熙原是喜好这一口,如今的康熙是属于赫舍里喜欢吃什么,他便是喜欢吃什么的主,一日两食如无意外皆是同她一起,无论干清宫还是坤宁宫安排的皆是她所喜的,小家伙正是长牙的阶段,她亦是怕他多吃甜食,故而坤宁宫到是许久不曾见过这些东西,原是如此,当下便是歇了回坤宁宫的心而是打道去了干清宫,因为是她,康熙特地下了旨意,但凡皇后,皆不得拦,是以她入干清宫便犹如入自己家门一般,无人会拦她,更无意有人会拦她,毕竟在梁九功的教育下,干清宫的第一准则并非皇上,而是皇后,要知道皇上不高兴了,许是打你一顿板子训你一顿也就完事了,可若是伺候皇后不周到了,但凡皇后轻皱了皱眉,那最好的下场也就只是辛者库了。   康熙也是没有想到本是一个信任之举,却会让赫舍里见到了如此剑拔弩张的一面,康熙散发着低气压黑着脸,纳兰容若跪着而不卑不亢,谁也不肯让谁的架势,到让她觉得有些许的尴尬,提着食盒是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还是康熙发现了异动,朝着那层隔纱便是怒吼,“谁?”   当看到自己发怒的对象是自己的皇后时,脸上的表情是变了又变,而跪着的纳兰容若下意识便是想起身,却是在看见康熙抢先一步犹如一阵风从自己面前刮过,一下子就是换了一副和煦温柔的表情,上前握住了赫舍里的手,满是笑意的拉着她往上首走去,轻声的询问道:“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朕一声。”   “皇上,是在指责臣妾擅闯吗?”   赫舍里装似正色的打趣道,惹得康熙赶忙摇头,“不,不是的,朕不是这个意思,干清宫就是芳儿的家,哪有回家还要敲门的,那不是见外了吗?”   直到他拉着她在自己的龙椅上坐下,见她如此不安,反倒是安慰道,“朕的就是芳儿的,无妨。”   这般帝后琴瑟和鸣的样子,显得跪落在那里的纳兰容若越发的孤寂,赫舍里的余光里何尝没有飘到他,只是君臣有别,将手中的食盒放到了桌上轻声道,“皇上,处理政事如此辛苦,定是饿了,还是先歇息会吧。”   她的坦荡大度眼中并无半点的畏惧望向康熙的眼中尽是清明,这才看向了纳兰容若,“纳兰大人这是怎么了?”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康熙在他的面前是越发想要彰显自己在皇后心中的存在感,不时的温声细语,更像是在彰显著某种东西,也不知为何,他从皇后进来的那一刻就是下意识想挡住纳兰容若,并不愿意让她看见他,却在见拦不住的时候,各种在纳兰容若的面前秀着恩爱,直到确保自己的皇后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的时候,方才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的看向了纳兰容若,“他这是在替自己的堂妹求情呢。”   康熙的语气之中尽是不屑之意,更似是有意在她的面前提及此事,似是想要她知道纳兰容若站的始终是他的堂妹和自己的堂侄,而并非是他们的二阿哥。   不知为何,赫舍里只是隐隐觉得今日的康熙格外的古怪,往日里他虽喜欢表达自己的情感,却总是在私底下,面上他们依旧是所有人眼里中规中矩的帝后,今日里却是各种将平日里私下的举动都是摆到了明面上,不是拉着她的手关心自己今天干了什么,就是各种嘘寒问暖,却也只是轻点了点头,并未有过多的举动,也并未过多询问,后宫不得干政的铁律她一直是铭记于心,更何况她好似隐隐的觉得自己若是今日多说一句,似乎纳兰容若的处境便会更为难。   她忽而想到了什么,却又最终否定了,她并觉得康熙会知道她的年少之事,更何况她与他并未有过什么,只是年少知交而已,可他若是不知,今日又为何如此反常,却终究只是笑了笑,“皇上,臣妾上次能回宫,还多亏纳兰大人恰好入宫当值,借了纳兰大人的光呢……”   她的忽而一笑,本是想让坦坦荡荡,避免日后落人口实,更避免康熙日后的猜疑,康熙一直就很疑惑当日里他种种设卡赫舍里是怎么回来的,只是秉持着他对赫舍里的信任,并未多问,到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所幸的是赫舍里今日坦荡的点名,可就算如此,他的脸色依旧是显得不是很好看,“皇上,皇上……”   见康熙半天没有反响,赫舍里不由的轻拉了拉他的袖子,“皇上,这可是苏嬷嬷起了个大早做的馍馍……”   她的那些眼眸依旧是清澈的可见底,康熙终究还是让以“皇后仁慈”就当替皇后还人情为由而让纳兰容若走人了,转头便是将赫舍里拥的紧紧的,“芳儿,你喂朕……”   见四下无人,便是犹如孩子气一般堵着自己的皇后。   “皇上,您都多大了啊?”   赫舍里很是无奈的轻笑道。   “朕不管,朕可是替芳儿还了这个人情的。”   他的一言终究是让她微微愣住了,而后无奈的捻起了一块奶馍馍递了过去,“保成如今都不要人喂了,皇上,您啊……”   “朕,朕怎么了,朕不管,朕就是要芳儿喂。”   康熙那般撒娇而又不服气的样子着实惹人逗笑。 第15章   苦涩真相直到夜深康熙方才恋恋不舍的让梁九功亲自送了赫舍里回坤宁宫,倒不是他不愿留下赫舍里,亦不是他不愿追着赫舍里而去,而是着实小家伙自大病一场之后本就粘人的他如今更是越发的粘人,夜里若是见不到赫舍里或者康熙哄着他睡,定是要哭嚎到累了方才肯睡去,往往都是康熙不忍心而先败下了阵,加之他还有着更为重要的事急待着一个答案,而此事他此刻似乎并不愿让自己的赫舍里的知晓。   故而看着赫舍里离去之后,方才重新而入的纳兰容若,他并未有太多的惊讶,而纳兰容若亦是没有太多的波澜,于他而言康熙不仅仅是君更是自己曾经的好友,他的刚愎,他的自信,他的自尊,他的骄傲,他都是知晓的。   是以康熙虽看在赫舍里的面子上让自己出来了,可更多的何尝不是对自己一种更深的煎熬,他又何尝不知康熙放过自己的原因只是因为不愿让赫舍里知晓这件事,从保护赫舍里的角度而言,他们的目标皆是不愿她背负太多,可以康熙的性格,他又何尝不知他是急不可耐的想知晓这背后的真相,只是于他一个帝王而言,他有着足以的耐性不愿让别人看出他的所想,故而他并未退离多远,而只是守在干清宫外的偏殿里,看着鱼贯而入的太监,听着那隐隐传出的笑声,却只是在寒风中从夕阳西下等到了夜幕初升,直到星月布满天,他方才远远的看着康熙亲自送人出了宫门,为她披上披风望她而去,那一幕是如此的苦涩却又欣慰,那个追在自己身后不服气的小姑娘终究是嫁为了人妇了。   康熙见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却好似在深索着什么,而又显得心不在焉,一连唤了他几声都不见有回应,不免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他欣赏他的才气,喜欢的有勇有谋,却也不喜他身上那股子好似谁也看不上的傲气与清冷,总会有种让身为帝王的他比不上他的感觉,故而欣赏的同时不免更是多了几分苛责,更是提高了自己的音量轻咳了几声,“纳兰容若?”   “臣在……”   难有失态的他忽而便是反应了过来跪道,“何事能令容若如此沉思啊?”   他的嘴角轻扯起的一丝笑容却更像是嘲讽的冷笑。   反应过来的纳兰容若低垂着眼眸便是知道康熙已是不满了,心中不免多了一丝苦叹,“回皇上的话,臣只是在想应当如何同皇上禀明二阿哥为何会患上天花一事。”   “喔?”   敲打着杯沿的他,却只是发出了一声看似疑惑却又像是探寻的语气,让纳兰容若甚为无奈,康熙明知他与惠妃的这层关系却偏偏当初召了自己来查此事,最初的他亦是有些许的担忧,他亦是怕自己的堂妹会做出那些不堪的事来,不是不信,而是深宫的可怕,重重的关联,纵使是自己的亲人,看似一家的后宫女人,何尝各个不是敌人呢,昔日的大阿哥承祜依旧犹如旧梦一般难以抹灭,至今没有一个答案,而那年的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就是经历过那种查无可查的无奈,看着悲伤的赫舍里却又无可奈何,更何况如今的阿哥唯有两位,一位更是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亲人,无论查的是否得当,终归是不能得到一个康熙满意的答复的。   所幸的事此事确实与惠妃无关,可她那背后祈求长生天带走二阿哥的举动,却是令他失望的,此事虽非她所为,可当他一步一步接近真相的时候,他唯担忧的便是康熙是否会觉得他在护短而推卸责任,尤其是在日间发生的事情之后,更令他微微有些隐忧,如今康熙的表现正如他所料,他终究是疑他的,尽管早有所料,可当一切如此真实经历的时候,他的心中却是更多的憋屈,却还是不得不正色道,“臣所查到的便是当日大阿哥出痘之后,他的奶嬷嬷到是随着大阿哥的回宫而入了宫。”   “所以此事与惠妃有关?”   康熙轻蔑的看着底下的纳兰容若试探道,“并非如此,大阿哥回宫之后便是住在了南三所,而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所有的宫人自有内务府安排,而这奶嬷嬷便是因此而并未跟着大阿哥去了南三所。”   纳兰容若缓缓的道,“此后,因着二阿哥日渐长成,皇后有意为二阿哥筛换奶嬷嬷,此人便是经由内务府送至了皇后跟前。”   康熙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方才抬起了头让纳兰容若起来,“此人名叫什么?”   “内务府属凌普妻。”   纳兰容若的一言到让康熙微微有些失态,这个名字太过令他耳熟乃至刻骨铭心,这个人便是前生他们父子决裂的根本原因之一啊,那个贪婪不知收手的凌普,自己本是想着怕有人苛待了自己的儿子而让太子的奶嬷嬷丈夫出任了内务府总管一职,却没想到就此埋下了祸根,这一世想着有皇后所在,他也不曾顾忌过选奶嬷嬷一事,到是出了如此大的漏洞,更让他愧疚不已,只是他想不明白的事凌氏这一举动是为了什么,当下便是黑着脸问道,“他的背后是何人?”   语气之中更是带了几分凌厉的杀气,他绝对不相信一个区区的包衣奴才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敢祸害自己的儿子。   “臣并不知他的背后何人?”   纳兰容若的一半话语让康熙直接砸下了手中的杯子,溅了他一身的水,“纳兰容若,这就是你查了一月有余的结果?就是你给朕的答案?就是如此对待朕的信任?”   康熙的三连问犹如一座高山压得他更是难以喘息,却依旧是那副清冷淡定的模样,“皇上,臣虽未查出他的背后是何人,只是臣翻查了当初皇后为二阿哥遴选奶嬷嬷的名单,此人当时却是被选中了,却是在大阿哥出痘之时反倒是被从名单中摘选了出去送至了宫外服侍大阿哥,却是在大阿哥病愈之后随着一同入宫,又再次被送到了坤宁宫……”   康熙严正的审视了一番纳兰容若,更多的怕是并非他不知道,而是他的身份不适合说出那个名字吧,能翻动起整个内务府的,除了内务府的总管,还能有谁,“可若记得不错哈雅而图是与你同宗吧?”   “确实如此,可皇上不知的是,他亦是佟大人的得意门生。”   纳兰容若一直低垂的头忽而高抬了起来望向了康熙满是无惧,他深知这差事的不易,只是他亦是没有想到,这所有的一切居然会都是如此恰如其分的指向了惠妃和纳兰家,是啊,论得益者,没了二阿哥便只有惠妃的大阿哥了是康熙唯一的儿子,而事后康熙的深查这一切又与纳兰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要知道平三藩一事明珠可算是在康熙面前挣足了脸,更是如今的朝中红人,正是如日中天之际,谁能摆下如此大的一个局,既是让后宫之中帝后失了嫡子,又让大阿哥失了帝心,同时又在前朝给明珠一个沉重的打击,这一切的一切当他越查下去便越是觉得心惊与可怕,而这一切却并不是他所能完全言明的。   “纳兰容若……”   康熙的气愤可见一般,他由来都知道自己的舅舅心大,重来一世更是警惕加慎重,却是没有想到,终究是他小觑了“佟半朝”这个名号啊,只是他更没想到自己的舅舅原来如此早早的便已经是埋下了这么的心啊,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他还正是当年,而让他更难以接受的,原来太子身边的人居然是自己的舅舅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安插下了,如此□□裸的真相更是无情的打向了他的脸,让他更是难堪加气恼,原来自己一直才是佟家的提线木偶。   “皇上,臣只是如实禀明。”   纳兰容若的振振有词让他甚为无力,他又怎不知这一切都是真的,并非纳兰容若的虚构,他没那个胆子亦不符合他的性情,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舅舅会绕那么大的一个弯子,处心积虑的如此苦心经营,既是要让自己的嫡子早亡,又要让自己的长子与心腹大臣如临深渊,无论前朝后宫,当真是一笔好帐啊,抚着额头的他发出了一丝苦笑,“朕不想再看见凌普夫妻二人,此事除你我之后,朕不想再从第三人口中听到,且明白。”   恢复了神态的他满是杀气的盯向了纳兰容若,明知结局是如此,那人是他的亲舅舅,他更多的则是不甘,为皇后,也为自己的家族,“臣遵旨,可既是如此,皇上当初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他的领命却更像是一种□□裸的嘲讽,嘲讽的他的不作为,嘲讽所谓的夫妻父子终究不如一个前朝。   “你……”   康熙明显是气愤的,此刻却又无从反驳,他能如何,是啊他怎么都不能,那是他那早逝额娘的母家啊,是自己额娘临终前念念不忘的家人啊,“你先下去吧。”   他终究只是无力的挥手,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在纳兰容若走出的那一刻,却是看见一直伫立在门外的赫舍里,颇有些心酸的低下了头为他让出了一条道,却是不言,而他的眼中亦是震惊,“皇后……” 第16章   算计和解隆科多再度踏入景仁宫的时候明显少了此前的几分愉悦的少爷样,反而是多了几丝不虞之色,颇有些不耐烦的挥退了伺候的太监宫女,着人将门带上,更似是有几分恼怒之样坐落而下,到让佟妃有些诧异,“哟,今日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了我们佟大少爷了,脸色如此难看。”   她的语气更是带了调侃的意味挥动着手中的团扇。   隆科多很是恼怒的一拳砸在了案桌上,“哼,我到是没料到那二阿哥的命到是比承祜那小子硬得多,如此凶险的天花都没夺了他的小性命。”   “我道是何事,何时你竟如此沉不住气了,如今皇上正青春鼎盛,谁能料得了将来。”   她到是显得颇有些不在意,最初得知那个小家伙没事的时候,她也是气的不行,可当她得知惠妃会大阿哥在干清宫外着实失了面子,到让她有些许的宽慰,如此折腾一番总算不是全无所获。   只是她没想到向来稳重的隆科多,今日里会如此气性之大,却见隆科多一把抢下她手中的茶杯气狠狠的砸在了桌案上,“姐姐……”   隆科多是又急又怒复而又凑了上去,“姐姐,我怀疑皇上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隆科多的此言更是吓的佟妃亦是微微愣住了,“不可能?怎么会呢?”   她亦是显得有些焦虑,“皇上不是都怀疑惠妃,才会由着其母子站在干清宫外才避而不见的吗?”   只见她直摇着头,似乎并不愿意相信隆科多所说。   “我本亦是如此以为,可这些个日子里,皇上先是再三在朝堂申斥阿玛,又是以办事不利将大哥銮仪使的职务撤了,更是将哈雅而图内务府总管一职撤了,如今朝中阿玛的门生近乎被外调的外调或是调任于无关紧要之地的占了大半,姐姐不觉得奇怪吗?”   隆科多意味深长的道。   他如此一说饶是向来有恃无恐的佟妃额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却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咱阿玛可是皇上的亲舅舅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望向了隆科多,“不可能的,若是皇上当真知道了什么,又怎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揭过了呢?”   隆科多何尝不是因此而觉得有些疑虑,可康熙夺了他出入宫廷的权利便又是让他心中忐忑不安,“可我总是觉得不对劲。”   却又深叹了口气,“若是姐姐也有个阿哥,我们又何尝需要由着他们拿捏。”   他似乎有些忿忿不平。   此言却又何尝不是刺痛了佟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隆科多亦是发觉自己的话多了,赶忙补救道,“阿玛让我来告诉姐姐一声,正所谓避其锋芒,近日还是莫行风头之事的好,如今阿玛已经称病在家了,弟弟我也不日就要去礼部报道,日后入宫怕是不便了。”   康熙给了他一个明升暗降的职位,让他从一个出入宫廷自由的将军变成了掌管宗亲礼仪文化的闲差,这落差着实有些大,重点他的位置居然被佟国纲都看不上的长子法保接任了,可不是让他气的紧。   看到自己弟弟眼中的失落,佟妃似乎想到了什么,忽而轻声道,“我若记得不错,皇上身边有个宫女去年二阿哥诞辰因为皇上一时兴奋饮酒过多,错将此人认成了皇后方才有了翻云覆雨的一夜,到是没想到这人到是争气,仅此一夜便是怀上了,后因二阿哥出了痘,皇后便未有多曾关注过此人,我若记得不错,算来日子估计也是快生了。”   “姐姐的意思是……”   隆科多如此精明之人,手中的扳指稍稍一转动便是知道了,“有备无患。”   如今佟妃迟迟不曾诞育阿哥,以那个宫女的身份根本不够资格抚养阿哥,此时若是将那阿哥抱养过来,既可以彰显佟妃心善待康熙之子如所出,自是可以以此洗清嫌疑,佟家亦是可是重立朝堂,无论将来是否佟妃是否能诞育阿哥,抱养之子亦可成为佟家扶持的对象,培养一个与自己家族不亲的孩子,更不如自小找一个毫无背景只能依靠佟家的,来按照自己的意愿培养,更何况万一将来佟妃诞下阿哥,这个孩子亦是可以成为一笔助力,如此一举多得之事,隆科多的眼中更是露出了一丝精光,“姐姐,高明啊,只是皇上……”   “此事在于皇后……”   佟妃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惹得隆科多连连点头,“姐姐高明啊。”   躲在坤宁宫殿外的康熙,何尝不是抓心挠肝看着赫舍里护着小家伙蹦蹦跳跳的满是笑容,却又不敢靠近,那日里赫舍里突然向他请安告退的样子他至今难忘,却是在追到了干清宫外就不敢在追上去了,主要他着实不知道追上去应当如何,他不知道赫舍里究竟听到了什么,又到底听到了多少,他怕看见她失望的眼神,亦是不知应当如何同她解释这一切,为江山为额娘,可自己也曾答应过她,会保护好她和小家伙的,是以他足足将自己闷在了干清宫得有五日了,除了政事就是政事,就连太皇太后亦是看不下去多方让苏麻喇姑来劝他保重龙体。   而他在再次见到苏麻喇姑的时候,得知太皇太后今日里更是见过了皇后,方才急忙忙赶了过来,深怕赫舍里被太皇太后难为了,只是当他真的看到许久未见的赫舍里,反而是有些畏惧了,直到小家伙跑的欢快指着门后的他道,“皇阿玛,皇阿玛……”   惹得赫舍里是格外的无奈的笑着看着小家伙一蹦一跳带动着脚上的铃铛朝康熙跑去,伸出手要他抱,让康熙着实是松了口气,一把抱住自己的小家伙,拿自己的胡子蹭着他的小脸蛋,狂亲了几口,“皇阿玛的乖儿子……”   几日未见,向来粘人的小家伙到是丝毫没有同他生分了,只是康熙几日没刮胡子了,着实有些邋遢,蹭得小家伙的脸蛋都红了,泪眼汪汪的直要往赫舍里的怀里扑,赫舍里这才迎了上去,“臣妾见过皇上。”   惹得康熙赶紧腾出一只手扶住了欲行礼的她,“芳儿,无需多礼。”   他的声音明显都带着一丝急切。   小家伙看到自己的额娘就如看到了救星,直往她身上扒拉,越发壮实的小家伙就连康熙都差点没抱住,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臭小子,也不怕累到你皇额娘……”   赫舍里却是假意正色道,“臣妾还以为皇上不要我们保成了,是不是啊?”   小家伙亦是很配合的拼命的点着头,只是在康熙欲将他抱回去的时候,急急的圈住了自己额娘的脖子,似是怕极了康熙的,“朕哪有,朕不要谁,都不会不要保成。”   复又深情的看向了赫舍里,“还有芳儿……”   只是那歉疚的意味是如此的明显,惹得赫舍里一下子就是没有绷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康熙方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饱含深意的拉长了声音喊了句,“芳~儿……   保成还在呢?”   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皇上若是再不刮刮您的胡子,怕是我们保成下回啊,可是不要您喽。”   康熙这才发觉小家伙被自己蹭蹭红红的脸蛋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下意识的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尴尬的笑了笑,凑上去捏了捏小家伙的红脸蛋,“朕可是你阿玛,你还敢嫌弃朕”看着斗智斗勇的两父子,赫舍里无奈的摇了摇头,“月牙儿,上茶……”   直到康熙陪着小家伙玩得累了呼呼大睡,康熙方才握住了赫舍里的手,“芳儿,朕不是……”   他意图同她解释着什么,却是被赫舍里伸出的手指抵住了嘴唇摇了摇头,“臣妾明白。”   恰恰是她的如此懂事不争不问更让康熙怜惜,“芳儿,当真没有什么想问朕,朕可以同你解释的。”   他更是有些焦急。   方才触及康熙的手明显有些凉,赫舍里起身将微开的窗户关紧,似是怕他着凉了,她总是如此的温柔细心,转身便是看到了守在身后的康熙,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吹了吹,“皇上,夜里天寒,下次不许穿得这般少出来了。”   “芳儿……”   他的喉间似乎被什么给堵住了,显得有些哽咽,“皇上,臣妾都明白,他是你的亲舅舅,是从小呵护皇上长大的亲人,是皇额娘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设身处地而想,若是臣妾是皇上,亦是不见得做的会比皇上好,皇上是臣妾的丈夫,是保成的皇阿玛,更是大清的皇上,牵一发而动全身臣妾明白,当日是臣妾终究是失礼了。”   赫舍里的云淡风轻似是在诉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得知真相的时候,她又何尝不痛,不想手刃仇人,可那所谓的仇人更是康熙的亲人不是吗,从她嫁给他的那天起,不就是知道这一切吗,对于父母的责任,他们还有对天下的责任,佟半朝的名头就连自己的玛法在世之时都是深感佟家对于朝堂的把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岂是康熙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她再闹再不放过又能如何,倒不如释怀将压力给康熙,反倒是让他更加歉疚于自己的儿子也许才是最好的,“皇上做的已经很好了,皇上不是接连让佟大人难堪了,更何况如今保成亦是没事了。”   赫舍里背对着康熙轻拍着小家伙替他捻了捻被角。   正是她的如此善解人意更让康熙愧疚的难以自拔将她拥在怀里拥的更紧,在她的耳边呼着热气,将下巴靠在她的肩上,“芳儿,有时候朕庆幸拥有你,有时候朕却又心疼你的善解人意,哪怕你闹上一闹朕都会觉得心里舒服些。”   他便是如此纠结的闭着眼满腹心事,“朕打算年后就立保成为太子。”   他似乎并未在征询他的意见,而是带着一种坚定的恳切。 第17章   陈年旧事正在更衣的康熙今日心情正是大好,眼看自己的皇后不仅不责怪怨念自己,反而是对自己的种种理解并报以支持的态度,让他感动的同时又觉得内心是愧疚不已,想到赫舍里自从嫁给自己之后,亦是许久没有出去看过这人间的繁闹、烟火,眼瞅着中秋佳节亦是近在眼前,满人虽无回娘家一说,可大清毕竟入关已,深受汉文化的熏陶,康熙也知赫舍里向来是个重亲之人,想来她嫁给自己那么久,除了那年索尼病重,他陪她回过一次家,却也是来去匆匆,此后那么多年,也是再没同她一起回过,存着了替赫舍里挣面子的心理,也想好生让赫舍里高兴一番。   今日里更是早早下了朝,打算带赫舍里回她的家,感受下她当年未出嫁时的阖家欢乐,亦是想带她感受下秋日里的第一场盛宴,让她也看看他治理下的大清是怎样的国泰升平、百姓安乐。   嘴角上扬的康熙今日是见谁都止不住那心底涌上来的乐意,就连梁九功亦是被他感染的,不由开口问道,“皇上如此大费周章,皇后知晓了定是会感动不已的。”   “就你小子会说话。”   康熙的眉角眼梢都是写着一个喜字,“遣人告诉皇后了吗?朕在这儿等着她呢。”   “去了,去了,方才皇上一下朝,奴才就让人去通禀了。”   梁九功连连点头道,手上的动作却是赶忙的替康熙抻着衣服,“算你机灵……”   又似是有些焦急道,“动作快些,一会皇后该来了。”   惹得梁九功是憋着一股笑意看着一日不见皇后就如坐针毡的康熙,明是成婚十余载了,却还是粘皇后粘的如今紧,倒像是个新婚燕尔一般,也不知是当真深情所至了,还是深情所至了。   这边厢梁九功在康熙各种念叨声中手脚欢快的替他理着服装,又见康熙各种搜寻自己的小私库似是在找寻着什么,这头挑出一个玉如意看了看又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那头又挑出了个纯金马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背对着问道,“梁九功你说朕应该挑些什么好呢?”   回应他的似乎只有空气,等到他倍感疑惑的回头伸长了脖子放眼搜寻了一番却是未见梁九功,不由的便是双手插子了腰上,大喊道:“梁九功,梁九功……”   一连喊了多声,来人方才从殿外匆匆跑了进来,“皇上,奴才在呢,奴才在呢……”   “你小子又跑去哪里了……”   复又指了指他挑出来的满地珠宝玉器看向了梁九功,“朕着实有些拿不定主义,你替朕看看那个好……”   梁九功这才稍稍扬起了头望了望着一地的珠光璀璨,不由的便是一头黑线了,这若是怕引起太大的风波,让人以为康熙是在搬家,估计他都能把整个地上摆的库里装的都给搬坤宁宫去,献宝去,看着在兴头上的康熙,梁九功是格外的无奈想起方才去坤宁宫里通禀的人那一脑门子的汗,又不得小心翼翼的凑上他的跟前,“皇上,皇后哪……   怕,怕是来不了。”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康熙还在欣赏挑选着自己的迷之审美的“礼物”笑意盈盈的摸着自己刮的贼拉干净的下巴反而还有些许的不习惯,顺嘴就是接了下去,“皇后,怎么了?”   一时的寂静让他一下子就是回过了神,方才和善的眼神忽而就成了凛冽如寒光,割向了梁九功,就连语气亦是透露着丝丝的不友善,“出了什么事了?”   他着实不相信眼下这个节骨眼还有人敢去招惹自己的皇后。   梁九功盯着康熙凛冽如利剑的目光倍感压力徒增,心里更是咒骂那不知趣的人骂了个紧,方才道:“今日里众妃向皇后早请安之后,荣妃娘娘抱着三阿哥不知怎么就是提起了宫中有个宫女怀,怀……”   梁九功低垂着脑袋偷瞄了眼脸色瞬间铁青的康熙,咽了咽口水,“那名宫女名叫乌雅氏,是昔日在干清宫当差的,不日便是要临盆……”   “乌雅氏?”   康熙头疼的扶住了自己的额头,胤G的额娘,他是千防万防怎么还是会中招,而最为重要的是,为何出了这档子事,他身为当事人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看向梁九功的眼神更是显得不友好了,“此事,朕为何不知?”   果不其然,梁九功的额间已是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小腿都止不住的在打颤,“禀,禀皇上,当日二阿哥生辰,您喝的多了些,直嚷着要皇后,那乌雅氏本是来为皇上送醒酒汤了,皇上您错把她当成了皇后,于是,于是……”   “为何朕不知此事?”   康熙似是显得有些恼怒的双手撑在桌上背对着梁九功,“皇上,后宫之事皆为皇后所管……”   想起那夜之事,梁九功就觉得背后发凉,他依稀记得那日的皇后本是喜气洋洋,笑的犹如天上星辰一般灿烂明亮,烛火照在她的脸上,一身的红色凤袍是那么亮丽且耀眼,却在看到康熙身边躺着的人之后那满眼的震惊与失落,他始终记得那日的皇后隔着那一扇门足足是站了半个时辰,方才露出了一丝极为苦涩的笑容,对着他道:“此事就不必告知皇上了,明日里待詹事核验起居注无误之后,就让人暂且安置在储秀宫。”   他见她明明有些微微站不住,赶忙扶住了她,反倒是赫舍里安抚起了他,“我没事,皇上今日饮酒过多了,明日起身定是会头疼,回头且让太医多备些醒酒之物。”   她的那种落寞之感他至今记忆犹新,要知那日可是他们的嫡子生辰,更是她的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日子,可是却她并不愿让康熙知道,用她的话说,她是皇后,理应为皇上分忧的。   那样的赫舍里是如此的令人心疼与折服,就连从小跟着康熙的梁九功那日里也是对自己这个主子颇有些怨念的。   他终究是没道出那日赫舍里所见的一切,康熙听闻心中何尝不是复杂万分,直捂着自己的额头,他是着实想不起来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那些日子赫舍里明显心事重重的样子让他一度以为她生病了,方才才会让她出宫回府散散心,哪里知晓还有这一遭,却倒是忘了今生不比往昔,他是有皇后的人,无需事事皆操心,这些事情如今也根本无需他的插手,可一想到自己的皇后,他又不免觉得懊恼不已,喃喃道:“那日,她一定很伤心吧。”   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梁九功听的。   “皇上,皇上……”   梁九功见他撑在那日半晌不动弹,不由的就是凑了上去轻唤了几声,得到却是康熙颇显得有些疲惫的回应,“如此,今日又为何重提此事?”   他绝对相信赫舍里治理后宫的手段,定是不会让那乌雅氏吃亏的,时而旧事重提必是有因的,“去坤宁宫通禀的人知晓的亦是不多,只是隐隐好似见到皇后似乎很是为难。”   “为难?”   康熙不免又是多想了起来,能令皇后为难的会是有什么事。   而那坤宁宫方才还是一片和谐之意,自打荣妃提起了那个乌雅氏,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丝尴尬的味道,赫舍里对乌雅氏亦是关怀,当日里出了此事,她便是着人将她安排在了储秀宫,更是以雷霆的手段压下了一切风言风语,只是她也没想到这乌雅氏当真如此幸运,只是康熙那么一次酒醉,她居然便能有孕,震惊之余亦是将人安顿在了惠妃处,只是没有想到后来小家伙忽而出痘,那乌雅氏也算是个安分的并非惹出多少是非,是以赫舍里也是将此人并未过多的放在心上,毕竟当年她嫁给他的时候何尝不是在当他太皇太后又立了四辅臣之一遏必隆之女钮祜禄氏为妃,要知道当年鳌拜可是极力要立其为后的,终究还是太皇太后乾纲独断加上自己的玛法为四辅臣之首才有了自己这皇后之位,可那太皇太后为了平衡两方的势力终究是让她们在同一天嫁给了康熙,只是不同的是如今的钮祜禄氏早年因着鳌拜的失势也已是没有了风头,更何况后宫之中那个不是与前朝息息相关,她既是当上了这个皇后,握着天下权,便是不会将这等事太过放在心上,毕竟由来都是前朝后宫牵扯不断,她从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便是已经知晓了这等事情。   只是她没有想到了不知何时佟妃到起了这等心事,竟是起了想要抱养这个孩子的心,赫舍里这人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是有人触了她的底线,她亦不是什么好惹之辈,虽说在康熙眼前她看似不在意佟妃存心害自己儿子一事,可这并不代表着她会如她所愿,更何况当她得知佟家的所作所为之位,对她的种种行为不免多了一丝审视的分析,一眼便是看穿了她的司马昭之心,又怎会容许她来膈应自己和自己的儿子,一个小小宫女的儿子身份地位都是不足以与小家伙抗衡,可若是一个妃之子,哪怕是养子,而这人又有着康熙母家这一身份加持,那感情可就不一样了,当下便是皱着眉头假意为难道,“此事事关皇子,着实重大,便不是片刻可解决的。”   她的迂回本意就是想告诉她,单是自己这关便是不可能。   只是她也没想到佟妃会如此的咄咄逼人,死咬着不放,更是让那宫女带到了自己,更是不知这么劝服了乌雅氏以自己身份低贱甘愿放弃这个孩子,待到生下之际比那时交由佟妃为母,到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正欲想着如何化解此事,是不是就是强硬的拒绝之时。   皇太后的一道旨意却是让众人窃喜的窃喜,更是让佟妃丢尽脸面,只见传旨的尖着嗓子道,“今有乌雅氏身怀有孕,然其身份不配抚养皇子,故将其交由钮祜禄氏顺妃抚养。”   这道旨意□□裸的写明了乌雅氏身份之低下,不仅是彻底断了乌雅氏的晋升之路,亦是夺了佟妃的希望,反倒是让钮祜禄氏捡了个便宜,在场的但凡是个有脑的都能看出来这道旨意绝非那个皇太后所出,怕是另有其人而借着她的名义摆了,众人皆知,赫舍里又岂非看不出来,瞥了眼脸都看绿了的佟妃,便是笑着看了看低眉顺眼的钮祜禄氏,拉着她的手轻道了句,“既是皇额娘的旨意,那便辛苦你了,依我看这乌雅氏也快生了,就让她搬到你的宫里先去住着,待到孩子生了,再另作安排可好。”   钮祜禄氏既是诧异又是感激的凝望着赫舍里,赶忙跪下道,“臣妾谢皇后……” 第18章   江山为聘秋风飘雨淅淅沥沥,这午后一场晴来一场雨的天气,像极了乌雅氏那波小插曲,并未在宫中迎起多大的风波,毕竟她的身后站的无人,对于前朝后宫都掀不开多大的波澜,也影响不到多少人的仕途,更多的人无非感叹的便是她的幸运,羡慕她的好运气,如佟妃这般在宫中蹉跎了多载却依旧无所出,如今甚至为她人做了嫁衣,那般一而三再而三的羞辱让她更是忽如一夜病倒如山来,唯有的或许只是这秋意来的如此之早,看着宫人怎么扫也扫不尽的枯叶,赫舍里独自一人摒退了众人坐落在景山的一处小山坡上,显得颇有些寂冷。   这几日康熙忙着祭天祈福一事,借着太皇太后之口执意便是要立小家伙为太子,为此朝中一浪更是高过一浪,尤以明索为主的二人争的是面红耳赤,康熙怕影响了赫舍里的心情,便是带她来景山散散心,只是他的政事着实有些繁杂,不知一下又是去忙什么,闲来无事的她到落了个清静,只是她怎么也想到会在此再次遇上故人。   “皇后,好雅兴啊。”   纳兰容若忍住一股笑意看着赫舍里坐在那里无聊的扔着石子,倒是恭敬的朝她施了一礼。   赫舍里回头方才亦是有些诧异的看着来人,她倒是有些意外纳兰容若怎么会在这里,“成……   纳兰大人怎么也在此?”   纳兰容若抬眼望她的时候更是觉得有些恍惚,他倒是许久未曾如此正面正视过她的容颜了,毕竟他们之间已非当年了,紧握着剑柄的手指尖亦是显得有些发白,“皇后,还是喜欢有心事之时一人独坐啊。”   他似是一个故人习惯性的捡起地上的石子朝着远方扔了过去,露出了清浅一笑,“臣今日当值。”   他是才情无双的才子,却也是提剑护卫康熙身旁的一等侍卫啊。   赫舍里亦是习惯的探长了脖子看着那颗石子的走向,少时的赫舍里总喜欢玩着这类无聊的游戏,遇上难以决出胜负之事时,便是以此为标记,用石子代替投壶,比谁扔的远,便是听说的,往往都是家里的人让着她居多,唯有一次例外,便是遇上了眼前的人吧,看着不见了影踪的石子,微笑着摇了摇头,“纳兰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技艺高超啊。”   经年已过,纳兰容若还是下意识的垂下了眼,那个不服气的小丫头挑衅的眼神似乎就是在昨日而已。   见他还是如此的不知所措,赫舍里不由的便是笑了出来,“逗你的…   我比不过你,将来我的儿子可是一定能比得过你的。”   提及小家伙她的眼角眉梢皆是散发着母性的柔情,是啊,眼前人都已经是为人妻为人母了,“我听说了,纳兰夫人快生了吧?”   纳兰容若想起家中那个眉眼如花,温柔似水的妻子亦是露出了淡淡的一笑,“来年花开之时……”   终究是不复当年了,赫舍里轻点了点头,“到时候若是生个女儿,定是像你这般才情无双的。”   “皇后,怎见得不是儿子呢?”   纳兰容若颇有些疑惑的问道,“若是儿子,那我可不就是少了一个才情无双的儿媳妇了吗?”   她的打趣到让纳兰容若微微有些惊讶,看着眼前笑的一脸淡然的赫舍里似是有些出神,“不过吗,儿子也挺好的,如你这般,也是社稷的栋梁之臣。”   赫舍里复又点了点头,一瞬间倒是拉开了两个人有着隔久的疏离,一对浅浅的梨涡她笑得依旧是那么的灿烂,“今日里,佟国纲佟大人已然带头上表恭贺皇上迎立太子,皇后大可无忧了。”   他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隐忧而微皱着眉头轻声道了句。   却见赫舍里微微摇了摇头,她担忧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小家伙此后的道路走的会是很艰难,她自幼通读史书,那昔日的汉武之子卫太子、李世民之子李承干,那个不是在父亲满怀期许中长大的,终究的下场却并不尽如意,她并太想让自己的儿子早早的就如靶子被立在那里,只是康熙那种热情那种期许让她终究还是沉默了。   “芳儿……”   正当赫舍里出神之际,康熙却是远远的撑着伞朝她走了过来,也不知这人是怎么来的,又来了多久了,只是在看见纳兰容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言什么,淡淡的撇去一个眼神,便是将赫舍里揽在了自己的伞下,颇有些微词的在她耳边轻道:“你可吓死朕了,朕不过出去一下,回头你就不见了,这荒郊野岭了,你也不带个人出来……”   眼看康熙絮絮叨叨的念个不停,赫舍里破显得有些无奈,却依旧保持着独有的笑容,替他扫了扫身上莫须有的露水,“臣妾让皇上担心了。”   她一低眉康熙心中的底线一下子就是被击溃了,牵起了她的手,“朕没有责怪芳儿的意思……”   眼看赫舍里一言不发,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朕不说了,不说了可好……”   见她露出了笑容,康熙这才轻吐了口气,感受着她掌心源源不断传来的温意,唯有他自己知道方才回来却是没看见赫舍里的那种紧张感,问了一圈都没人知道的挫败感,至今那些随性而来伺候赫舍里的人都依旧是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等着康熙的雷霆震怒,连梁九宫亦是没有例外的被康熙呵斥了一通,直到看着身边眉眼浅笑的人,他方觉松了口气,可随之而来的却是看到纳兰容若守在她的身边,那种违和感,让他怎么都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明明两人看上去都是保持着君臣疏离的位置,可康熙还是觉得不舒服,迫不及待就是拉着自己的皇后走了,领着她去了一处清幽之地,便是神秘兮兮停了下来,“芳儿,快把眼前闭上。”   赫舍里微微蹙起的眉头似是有些抗拒和意外,她着实猜不透康熙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却还是在他满怀期待的目光的中闭上了眼,她自小便是怕黑的,这般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似乎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到让康熙的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   明是走了不到片刻,她却觉得犹如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不停的询问着小心翼翼扶着她的康熙,“皇上,到了吗?”   直到康熙松开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轻道,“芳儿,睁开看看……”   久处黑暗忽见光明的双眸着实适应了好一会儿,方才睁大了眼看着眼前延绵十里有余的红妆,更满是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这一片覆盖在山川之上的亮眼红,当真是青山披红妆,才子迎佳人的壮观,看向康熙的目光亦是感动有余,更是震惊的不得了,要知道这可是儿时她读书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丈夫将来会怎样的迎娶自己,一时之间到让她似乎有些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康熙轻打了个响指,只见瞬间自己的额娘阿玛叔叔便是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康熙见她似乎眼眸之中隐藏的泪花,上前便是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低着自己的额头靠在她的额头上,“芳儿,喜欢吗?”   他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望着她,见她紧抿着嘴唇,似乎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轻容的用双手捧住她的脸,“芳儿,莫哭,朕会心疼的。”   褪去一身戾气的他此刻尽显的深情与柔情倒不像是个帝王,更是怜惜的将人拥在自己的怀里,“芳儿,你相信朕,朕对列祖列宗发誓,对你玛法发誓,今日朕以天为聘,以地为礼,青山见证,溪水为媒,众人为证,朕以万里江山许芳儿一生无忧,护芳儿一世,此生朕定不负芳儿。”   这是他前世今生一直都想对她说的话,一直一直都是的,只是曾经的他一直把帝王的身份牢记第一,哪怕再爱,他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直到彻底失去她之后,哪怕他从不间断的去巩华城一遍又一遍的对着她的灵位所诉说,可却是再也得不到回应了,唯有失去过了,才会更懂珍惜,所以这一生他要让她知道,他在乎她,他喜欢她,一辈子都是的。   赫舍里靠在他的怀里说不感动那终究当不得真,作为一个帝王,他能做到如此份上也是他不需要花费多少的力气,可那般精力与在乎,才是最为重要的不是吗,“皇上方才就是去忙这些了吗?”   赫舍里带着浓重的鼻音问道,“这些人做事朕着实不放心……”   只是他不曾说出口的是,为了讨怀里的赫舍里开心,他可是没少砸了大价钱,光是法保就没少从他那里掏走好东西,可就是这般,那小子还是各种挑刺觉得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让康熙憋着一口气没办法只好亲自上手来督工了,到是差点让纳兰容若那小子“趁虚而入”了,看着不远处在那里拉着纳兰容若饮酒的小子就是没有好气,他花费了那么大的精力就是想给自家皇后一个惊喜,到是差点没把自己给折腾死,“我很喜欢……”   赫舍里依偎着在他的胸前不知写着什么,却是娇羞的低下了头,感受她满心的欢喜,康熙这才将自己的手抚在她的手上,露出了心安的笑容,直到这一刻他方才彻彻底底的感受到眼前的人彻底融入了自己的血脉。   忽而想到了什么,装似无意的问道,“芳儿,方才容若同你在探讨些什么?”   看似无意实则明明在意吃干醋的样子让赫舍里颇觉得好笑,她一直都知道康熙的小心眼,还以为他当真能憋住,没想到终究还是没有把持住,而是笑着跑开了,“额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   她那轻快的脚步亦是带着喜悦的,让康熙很是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追在了她的身后,“芳儿,芳儿……” 第19章   父子君臣康熙带着赫舍里在景山游山玩水待了有段时日,待到他领着赫舍里带着愉悦的心情逮着一堆的猎物回到宫中的时候,很明显一段时日未见自己皇阿玛皇额娘的小家伙显然是对自己生疏了不少,依偎在太皇太后怀里说什么也不肯让康熙抱他,到是个脾气大的主,可是格外无奈。   就连太皇太后也忍不住调侃起了斗智斗勇的两父子,“我看啊,这皇上若是再不回来,我们保成可就不认识你喽……”   惹得一旁的皇太后也是捂着帕子用着满语连连称是。   “朕是他皇阿玛,他敢……”   康熙很是不服气的轻哼了一句,干了两辈子皇帝了,他还不信了一个小家伙他还哄不了了,赔着笑脸就是上前各种温声细语的企图将他骗到自己怀中,“保成,皇阿玛这里可是有小兔子,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保成要不要跟皇阿玛走啊。”   却见小家伙东瞅了瞅西瞅了瞅,看着康熙两手空空的样子,打了个喷嚏就是用自己的小手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脸上,哼的一声就是别过了脸,显然就是觉得康熙在骗他。   “依我看啊,咱们二阿哥这是记上了,上次皇上抱着他来慈宁宫的时候,可是说了晚些便来接他,这倒好一去就是这些时日,可是把我们二阿哥给委屈的,愣是哭了半夜,要找皇阿玛皇额娘……”   苏麻喇姑适时的补道,可是把坐在一旁的赫舍里给心疼的不行了,她方才随着康熙进来看着小家伙望自己陌生的眼神就是觉得隐隐有些心疼,这些时日不见他,她亦是想得紧,若不是她放心不下,康熙可是还得在那景山待上几日方肯回来。   这下倒好,眼看康熙软的不行欲用强的,可是把小家伙惹得一通嚎哭,迎来了太皇太后的一通白眼,终究还是赫舍里看不下去了,上前好声好气的探出手去,“额娘带保成去玩好不好啊。”   哭得直打嗝的他思索了半天,似是有些抗拒又有些留恋,毕竟母子天性,赫舍里不似康熙那般,眼看小家伙似乎不同意,便是欲开口让小家伙再叨扰太皇太后几日,自己晚些再来接他回去,拉着倍感尴尬,在长辈面前惹来了一通责备的康熙欲是离开之际。   小家伙却是朝她探出了手,满意嚷着,“额娘,额娘……”   攥着她的衣角似是怕她又走了,吓得康熙赶忙扶住了差点没栽倒的小家伙,难得露出了笑容轻拍了拍他的屁股,“臭小子……”   却见小家伙又是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脸上,直往他身边的赫舍里身上扒拉去,可是把他给气的直咬牙。   一路上都是郁郁寡欢的模样,因为他发现了那个小家伙似乎抓住了赫舍里的歉疚心理,非要她抱着在宫中游荡着,就好像许久未曾出来过了一般,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明显还带着泪痕,却是开心的不行在她怀里各种扑腾,而赫舍里亦是很好脾气的由着他,要去御花园看花就抱着他在御花园里绕了大半个时辰,要去看鱼,就抱着他让人搞来了一堆鱼食,倒是一点都不见气性和焦急,饶是康熙都心疼赫舍里抱着小家伙抱了那么些许时辰,额间都渗出了汗,想要替她换把手,结果被小家伙哼的一声就是别过脸去,说什么都不肯,这就算了,连赫舍里也是一副责怪的意思看着他,惹的他是又憋屈又气恼,直叉着腰气呼呼的看着两母子好兴致在御花园里游山玩水。   他倒好抛了一堆政事不处理,跟着这两母子身后,结果没落得好就算,就连存在感都不足啊,搭把手好吗人家两人不愿意就算了,他殷勤的问道,“芳儿累不累,要不我们歇会……”   还没等赫舍里开口,小家伙就算直嚷着指着前方,又把他甩身后了,他那把扇子替她扇扇,小家伙就是来一句,“风,风……”   赫舍里立马就是不赞同看向了他,惹得他叫那一个憋屈,还得不停深呼气克制自己,强忍住自己想揍这个小坏蛋的心,不停的念叨着,“亲生的,亲生的……”   赫舍里见他不知在碎碎念些什么,又见怀里的小家伙依旧兴致高涨,反倒是催促着他赶紧去处理政事,可是让他有苦说不出,苦哈哈的还得赔着笑脸跟在他们娘俩身后,“不急,不急……   难得今日空闲,朕也好陪陪你和孩子……”   顺势就是捏了把小家伙的脸,惹得小家伙是连连摇头晃脑避着他,倒是颇有一番乐趣。   眼前的这一切尽是收到了那个小小少年的眼中,他的眼中亦是充斥着不甘、愤怒或许更多的是羡慕,小小的手早已是握成了拳目光灼灼的盯着这一切,“大阿哥,该上书房了,一会儿该迟了……”   小少年身边的哈哈珠子轻声的提醒着他,却是被他没有好气的狠狠瞪了一眼,“哼……”   转头便欲是离去。   “大阿哥……”   赫舍里抱着怀里不安分的小家伙亦是远远的便是看到了胤A而轻唤了他一声,被人忽而唤住了脚步的他,却是显得稍稍有些尴尬而不知所措,这让窝了一肚子气的康熙格外看不上,语气不免严厉了几分,“你额娘便是如此教导你的吗?见到皇后也不知行礼吗?”   康熙的一连串严厉的教导却更似是训斥,让他的眼中更是充斥着委屈,而缓缓跪了下来,“儿臣见过皇额娘……”   终究是个孩子,还未能完全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管是强忍着自己的委屈,可语气之中那般不服气还是这般的明显,眼见康熙又要发火,赫舍里赶忙将小家伙塞到了康熙怀里,赶忙弯下了腰扶起了胤A了,“地上凉了,赶紧起来……”   方才还扑腾厉害的小家伙,好像也是感觉到了危机感,破天荒的居然不闹腾了,反倒是朝着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在他的脸上胡乱挠着直傻乐,甜甜的喊道:“皇阿玛……”   可是让康熙乐开了花,虽然小家伙折腾了他半天,可这下如此亲近他了,方才所有的不快瞬间便是烟消云散了,“饿了,饿……”   是指着远处要走的意思,可是让康熙笑的大白牙都露了出来,“好,好,好,皇阿玛带你去……”   对于康熙的偏心赫舍里是极为的无奈,他到是不怕自己的宝贝儿子成为众矢之的,他能任性可赫舍里终究是不能,看着低着头涨红了脸的胤A,又看了看嘟着嘴直扑腾的小家伙要走,还当真是两父子,叮嘱了身边的哈哈珠子几句,朝着康熙使了使眼色,康熙方才回过了神,拦住了小家伙的在他脸上胡乱拍着的小手,清冷的对胤A道了句:“我们满人是马上的得天下的,向着师傅学习的时候,弓马亦是不能落下可是明白啊?”   “儿臣知晓了……”   又是一通看似教导却似训斥的言论,让赫舍里不得不感叹这康熙还当真是双标的厉害,眼看小家伙不耐烦的要紧了,用自己的小脑袋在他的怀里直蹭着撒娇着,“皇阿玛,皇阿玛……”   可是把康熙喊的心都要化了,赶忙轻拍着他的背,“好,好,好,我们这就去用膳。”   康熙的眼眸之中尽是温柔之意,两厢对比太过明显不已,胤A便是如此的望着他们一家三口笑意盈盈的离去,活似他如个外人站立在秋风中如此的扎眼,“大阿哥,上书房的师傅该是久等了。”   却见他狠狠的瞪了过去,“连你个奴才也要来管我吗……”   气的便是一把推开了他,“给我走开……”   “皇上,大阿哥还小……”   赫舍里轻拍着玩累了呼呼大睡的小家伙吐着泡泡轻道,身为皇后她终究是有这个责任的,康熙到是显得有些无所谓的放下了手中的茶,“大清虽是马上得天下,可汉人的文化亦是千年所流传,自古以来皆是立嫡以长,朕向来倡导满汉一家,朕的阿哥自然也应当是以身作则,既然保成是朕的太子,从小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于天子亦是有益的。”   康熙总是拿着这一套君臣大礼来劝自己,让赫舍里甚是无奈,他也不知道康熙为何对那个小小的少年如此大的不喜,难道仅仅是因为从小不在身边长大,看着他走进逗弄着睡熟的小家伙又是满腹柔情之样,当真是偏心到家,可这般丝毫不加掩饰的偏宠,让她却是一直隐隐有着担忧,“可保清也是保成的哥哥,皇上难道不想他们将来如您同裕亲王一般君臣有义,兄弟有情吗?”   康熙微微皱起的眉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忽而又笑了起来,捏了捏小家伙的小脸蛋,“朕才不愿奢求这些不切实际,身在皇家能有几日如裕亲王这般无欲无求甘当贤臣……   朕只求将来啊朕的保成乖乖听话,做个孝顺儿子也就够了。”   赫舍里到是没想过康熙会想得如此通透,见她出神,康熙感叹的从身后抱住了她,他又如何能告诉她,他之所以会如此,仅仅是因为当年的大阿哥,自己也曾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会为了这个位置请杀自己的弟弟,要知道那可是他的亲弟弟,那刻他充满戾气的眼神至今让他难以忘记,从背后倚靠在她的肩上,康熙缓缓的道:“从小太皇太后教导朕的就是这深宫之中皆是君臣,何来的父子夫妻,可那又如何,朕没遇见芳儿以前,亦是觉得太皇太后说的都是对的,因为朕的皇阿玛便是用自己的行动如此告诉我的,明明朕和二哥才是他的长子、次子,可偏偏那个甚至不及满月的荣亲王居然成为了他口中的第一子……”   他阖目的轻声呢喃满看似放下却又何尝不是一种受伤,“芳儿,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朕方才明白当年皇阿玛那种心情,深情所及不过于此。”   那声轻叹是如此的感怀,“朕不是不会做个好阿玛,只是朕只想为你我的儿子做个好阿玛……   君父君父,终究是君在前,朕给不了他们太多,不如好好的做个君臣,他们守好本分,朕定是不会亏待于他们的……   可你我的儿子终究是不同的,朕做不到太皇太后口中那般……”   赫舍里将手抚在他的手上轻唤了句,颇有些感概更是明白他的为难,站在这个位置上,谁都是不容易的,“皇上……   累了吧,快去歇息吧……”   “不,那臭小子都缠了你一天了,朕也要抱着芳儿……”   康熙很是不情愿的将她抱得更紧了,“皇上……   佟妃病了有些时日了,臣妾还得去看看呢……”   她可不如康熙这般想清闲就清闲,她还得管着这偌大的后宫,上头还有太皇太后、皇太后两尊大佛,若是一个好,怕是引来非议不可,“不是有太医吗?你去又能做些什么,还是快些休息吧,一会儿保成醒了又该闹你了。”   见康熙还是不肯放开,在她耳边轻呼着热气道,赫舍里很是无奈的轻笑了笑调侃道:“那不如皇上替我去一遭,那定是比臣妾去可是有用的多了。”   康熙听闻一下就是放开了抱着她的手,瞬间就是背过身去躺到在了小家伙身边,将自己的手搭在小家伙肚子上,“朕累了……” 第20章   联手捉弄谒太庙,昭天下,康熙十七年,在一番拉锯之下,康熙终究是以奉太皇太后的旨意而立二阿哥保成为太子,并将其改名为胤i,以示其为自己继承人的决心。   只是想着上辈子立太子的仓促没能给小家伙一个很好的仪式感,深感亏欠的康熙,更是卯足了劲,融洽古今,势要礼部拿出一个完美的盛典,更是不惜任何代价尽是往奢华而立。   自清立朝以来,迄今为之并未有过立太子的先例,康熙的此举在引来众臣非议的同时,更是给礼部抛来了一个难题,康熙的再三驳回可见其的不满意章程,各种在细节里挑瑕疵更是让礼部的人如临大敌,首当其冲的便是隆科多。   他本就对康熙如此偏宠的行为亦是不满的,只是当日的他考虑的更多后期所产生的效益,确是没有想到一切会完全脱出自己的掌心可掌控的范围,他既非佟国维的嫡长子,上面还有个哥哥继承家业,而他又是个野心极大的,本来一切都按部就班的照着他的意思而走下去,以大阿哥带了痘症入宫传给二阿哥,顷刻间便是能让这两个孩子彻底失去继承权,若是二阿哥一旦不测,康熙定是会迁怒于大阿哥,他日自己的姐姐再诞下皇子,一切自然而然便是水到渠成了,只是没有想到那个二阿哥的命会如此之大,居然让他熬过去了,更没想到的是,康熙居然会怀疑上了佟家,更是彻底断了自己姐姐抱养皇子的心,他一直都在疑惑纰漏之处到底在哪里,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一场苦心经营,没把两位阿哥折腾进去,反倒是让佟家损兵折将,自己没落到半点好处,又是被佟国维好生给训斥了一通,可不让他憋屈的要紧,如今还要应承康熙这档子差事,他的脸色可见一般的黑,尤其是在被康熙再三以办差不利而大加训斥,如今看谁都是没有好气,看着底下人再次拟定上来的章程,只是草草瞥了一眼,便是恼怒的扔了回去,“都是嫌脑袋搁在自己脖子上搁久了吗……   这黄色是皇上独用之色,你们都不知吗?”   再次被康熙训斥了一通的隆科多如今正憋着一肚子火呢,谁能想到向来都是最为清闲的礼部,还能有如此的境况。   “大人,这是杏黄,非明黄……   皇上有意要将此盛典办成继往开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臣总结了前明的流程,比皇上的等次稍稍降了一些,却又比众王的等次又高了些……”   底下的人也是战战兢兢地解释道,任谁也没想到在礼部做事还能做出一个性命之虞来。   隆科多没有好气的仔细看了看,轻声的呢喃着,“一个孩子,还当真是逾矩……”   这种明明是心里憋屈却还得为了脑袋瓜尽心尽力做事的行为可是让他怄气,尤其是本该拿剑的手却是执了笔也便算了,呆在一个养老的地方还如此的不消停,不得不想那位高高在上的康熙,可还当真是会折腾,“这得支出多少银子,户部没有意见?”   隆科多最后的挣扎便是掌管国库的户部,却见底下的人摇了摇头,“如今掌管户部的是法保大人……”   他到是一个没留神,尽想着如何擦屁股,康熙这边是连人都换干净了,正在他出神之际欲圈出这些不合理的地方让人改了,却见佟国纲的长子鄂伦岱随同常宁走了进来,脸色更是显得难堪了,“臣隆科多见过恭亲王。”   “哟,瞧我这弟弟,眼里到是全无我这个当哥哥的啊。”   鄂伦岱虽是笑着,却是挑衅的意味十足,让隆科多更是憋屈的抱拳咬牙切齿的道,“隆科多见过大哥……”   鄂伦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忽而大笑了起来,“都是自家兄弟,无需见外,无需见外,王爷您说是吧。”   隆科多很是嫌弃他的勾肩搭背却还得隐忍不发陪着笑脸,可当常宁带着康熙的旨意下一句道,“皇上有旨,礼部日后皆有鄂伦岱负责,你们既是兄弟,隆科多以后还要多多辅助鄂伦岱啊。”   常宁的淡淡之语却也是憋着笑意而来,他到底是小瞧了自家三哥整治人的手段,如今看隆科多这般犹如踩了屎一样的表情可是让人觉得痛快。   谁人都知鄂伦岱虽为佟国纲的长子,却是因为佟国纲不尊嫡妻而偏宠法海而导致两父子不合,加之鄂伦待向来桀骜,不拘小节,又以拳头擅长,加之佟国纲对他的态度,向来佟家一族人对其都是不喜的,他对这种制度下的家族亦是反抗的紧,亦是成为了佟家的异类和刺头,佟国纲更是没少上奏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是以隆科多得知是此人压在自己的头上,那还当真是犹如拿剑抵在他的脖子上,他这个大哥,向来一言不合就是喜欢动手,这趟差事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康熙这是故意恶心他来着的吧,谁都知道鄂伦岱的性格脾气,干的好了他是掌话人,功劳都是他的,干不好了恶名也是他一人承担,谁让大家都知道鄂伦岱是什么德行,你隆科多居然不看好他,还当真是里外不是的人节奏,更何况于私他是自己的大哥,于公他还是自己的上司,康熙这可不是把他放在火上烤吗,当下便是欲开口,却是被常宁抢了个先,“皇上可是说了,他与佟家可是一家人,此等重大事情自然是要交由自家人他才放心,更何况你们二人既是兄弟,定是会合作无间的。”   “是,是,是……   王爷放心好了,此等大事臣定是会全力做好的。”   鄂伦岱拍着自己的胸脯带着包票,搭在隆科多肩上的手更是让他格外下不来台,“很好,很好,那本王也就回去复命了。”   常宁早已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笑意欲去向康熙面前大笑一番,更是等不及隆科多开口,转头就是走了。   鄂伦岱送走了常宁,亦是松开了隆科多的肩膀,回身就是坐上了刚才隆科多的位置,看着尴尬侯在那里的等着领命的人,看着那份折子,皱着眉头圈圈叉叉打了一番方才松了口气,“这样才对吗,依我看啊,你这份章程思想很对,可还是忽略了一点,那可是咱大清立国以来的第一位皇太子,可不得卯足了力气,让外邦也来看看我大清的实力啊。”   他是深刻总结了自家老头那等子没来由的偏心,看康熙那种偏心眼的程度比起自家老头那是有过责任无不及,那还不得可劲的造,估计康熙怕的就是你造的不够,而不是你造的太少。   鄂伦岱一言让底下人恍然大悟,黯淡的眼眸瞬间就是来了神,“大人说的是,臣这就去……”   让隆科多很是无语,他本就觉得这些过分逾矩了,没想到鄂伦岱反而更是来火上浇油了,正欲阻止,鄂伦岱却是压根无视了他,对着匆匆要走的人唤了句,“回来……”   瞧他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可是把办事的人给吓到了,却又见他笑了起来,“我同你一起去……”   两人是压根连瞧都不曾瞧隆科多一眼,那是何等的窝火和憋屈啊,回头就是将那张案桌上的物品全部扫落在地一屁股坐了下去气狠狠的握成拳,可那般动静着实有些大,远远的便是鄂伦岱的声音传了进来,“回头让人算算这些公物砸坏了多少,将账单送一份给佟大人府上。”   让隆科多更是差点没有一口血喷出来。   而那坤宁宫内的康熙听得常宁回来的复述更是笑得不行,让赫舍里很是无奈的看着这好像恶作剧成功了的两兄弟,看到了抱着小家伙出来的赫舍里,常宁亦是有些开心道:“嫂嫂是没看到隆科多那张猪肝色的脸,臣弟估计啊,这小子从出生到现在定是没有如此被人折腾过,光是那鄂伦岱就够他喝一壶了。”   赫舍里很是无语的笑着看着眼前这位小叔子颇显的有些无奈,“你们就不怕他不安心办差吗?”   “他敢?”   还当真是两兄弟异口同声的样子还真是如出一辙,常宁赶忙解释道:“隆科多这小子打小我就见他鬼心思多,要不是三哥以前来护着他,我早揍他了,鄂伦岱他本就与他们不合,这会子三哥顶着压力给了他那么大一个没差,还能压着隆科多,他可不得卯足了劲,让大家对他刮目相看啊。”   “就你小子能……”   康熙亦是宠溺的看着自己这个弟弟,“哎呦,快让五叔看看我们保成是不是胖了。”   常宁转头便是去抱起了赫舍里手中的小家伙,逗得小家伙咯咯直乐。   “皇上小时候为何如此护着隆科多呢?”   赫舍里发出了灵魂一问,却让康熙瞬间就是臊红了脸,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常宁正欲开口却是被康熙狠狠的瞪了一眼,抢过了小家伙,“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毛手毛脚,你也不怕摔着他……”   这其中明显是有着康熙不愿说的故事,赫舍里亦是捂着帕子轻笑了笑,“五弟今日留下用膳吧……”   “好啊,好啊……” 第21章 宴席风波   “保成醒醒,不睡了好吗……”   赫舍里看着吐着小泡泡,小肚子一起一伏睡的可是带劲了,一听自己的额娘唤他哼唧了两下便是背过身呼呼大睡,压根不想搭理自家的额娘,让赫舍里很是无奈的将他坂了过来,正欲再哄他,却见换完了衣服的康熙往双手哈着热气走了进来,“朕说怎么一起来就没见到芳儿,又是这个小兔崽子赖床了是不是……”   赫舍里越发发现康熙如今是越活越回去,见天的和小家伙吃干醋,起身便是替他扫了扫身上的寒气轻唤了他一声,“皇上……”   康熙到是见缝插针就是一把揽住了她的腰,便是要吻了上去,却见康熙轻拍了下他的胸膛,“保成还在呢?”   “芳儿今日好美……”   康熙的眼波不停的在她身上流转似是移不开,“皇上,误了时辰可不好了。”   赫舍里好笑的看着在那舍不得松不开她的康熙,指了指还在那呼呼大睡的小家伙,让康熙格外挫败的拉住了她的手,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饶是成婚十余载,面对康熙如此不羞不臊,她还是红了脸的赶忙凑了上去好似蜻蜓点水一般匆匆的在他的脸颊亲了一口,可是让康熙瞬间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晃了晃自己还有些发蒙的脑袋,便是凑了上去,看着耍无赖不肯起来的小家伙,“朕看啊,这臭小子都被芳儿宠坏了……”   只是那语气是如此的宠溺,“芳儿还是快去换衣裳吧,今日可是咱儿子的大事……”   “可这儿……”   赫舍里很是不放心的看着紧紧攥住被子不放的小家伙,她还当真不相信康熙能唤醒这小家伙,“芳儿放心,有朕呢……”   康熙赶忙推着她往外走,他算是看出来了照自家媳妇这个速度,怕是日上三竿都唤不醒这个臭小子,“去吧,去吧……”   见她一步三回头般的不放心,康熙笑着冲她挥了挥手,转头看着还在那里赖床的小家伙,搓了搓自己微凉的手便是拍了拍他的小脸蛋,“起来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却见小家伙被凉的激了一下,又背过去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是有些怨念的抱怨着,“皇阿玛,坏……”   “皇阿玛坏?”   康熙笑着便是探出手挠起了他的痒痒,逗得小家伙在床上滚来滚去,咯咯直乐,“皇阿玛还坏不坏了,坏不坏了啊……”   瞬间便是小家伙清醒了过来,趴在那里,“皇阿玛最好,最好了……”   可是把康熙乐坏了,拍了拍他撅着对着自己的小屁股,“臭小子快起来了……”   “抱抱……”   小家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便是朝康熙伸出了双手,“臭小子……”   康熙宠溺的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好,好,好,皇阿玛抱……”   看着赖在自己身上又要睡过去的小家伙,康熙甚是无奈,也不知自家这小子随了谁,直到他有天见到常宁也是这幅德行的时候,他算是明白了,还当真是自己家的种。   格外无奈的康熙只好同赫舍里一般一边哄着小家伙让他抬手穿衣服,一边叮嘱着小家伙一会的事项,只是得他费了半天劲替他穿完这繁琐的小朝袍,太子服……   小家伙似是很不舒服的挠着自己的领子,直嚷着要脱了,康熙没得法子只能好声好气的哄着,“保成乖,一会就好了,一会就好了……”   如此繁重的衣服让他抱着小家伙都觉得重了一番,“我们找额娘去好不好……”   心疼的握着他的小手。   抱着沉重的小家伙掀开那帷幕,康熙放眼望去的便是赫舍里身着凤袍,上着最后一道妆,着实让康熙惊呆了双眸,她已多久没见过赫舍里这般容颜了,好似一瞬间就回到了大婚时初见她的模样,小家伙亦是在康熙怀里扑腾着要下来,“额娘,额娘……”   对于儿子有了额娘不要阿玛的行为,康熙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赶紧将他放了下来,就见他直往赫舍里怀里扑去,笑得眉眼弯弯的,“额娘,额娘漂亮,漂亮……”   赫舍里的轻柔的摸了摸他的小脸蛋,低下头看着小家伙轻声的嘱咐道:“保成听话,一会在外面的时候要喊皇额娘,不许调皮,还记得额娘教你的吗?”   小家伙仰着脑袋看着赫舍里拼命的点着头,“记得,记得,额娘说了到时候不能笑不能找皇阿玛抱,二伯说什么保成就做什么,要听二伯的话。”   “乖,额娘的保成最乖了……”   赫舍里很是满意的看着小家伙,“嘿,臭小子,方才皇阿玛教你的你都记不住是不是,你额娘一教你就全记得了是不是?”   康熙上前便是将小家伙一把抱了起来装着圈圈,“皇阿玛最好了……”   小家伙圈着他的脖子便是亲了他一口,惹得康熙哈哈直乐,娇妻爱子皆在身边,他是顿觉心中被填充的满满的。   “保成,快下来,不许闹你皇阿玛了……”   赫舍里的眼眸中尽是写着笑意,“芳儿无妨,还是些时辰,朕啊再陪他玩一会,是不是啊……”   可是让小家伙逗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咯咯直乐。   太庙之外,鸣炮声的响起,一声又一声的惠鞭声甩动着大地扬起的烟尘,文武百官站立两端,随着一声皇上皇后驾到,山呼的万岁声中,皆显得是此刻的庄重,传旨的太监扯着嗓门念着诏书,“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   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   仰惟祖宗谟烈昭垂。   付托至重。   承祧衍庆、端在元良。   嫡子胤i、日表英奇。   天资粹美。   兹恪遵太皇太后、皇太后慈命。   载稽典礼。   俯顺舆情。   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出自康熙立太子诏书)看着小家伙在福全的牵领下,一步一步的朝着帝后二人走来,到是不见慌张,尽显沉稳,康熙明显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骄傲,却也是感受到了一旁赫舍里的紧张,紧紧盯着小家伙而往后退了一步轻声道:“芳儿放心,那可是我们的儿子……”   “儿臣定当谨遵皇阿玛圣意,日后定当克谨守己……”   看着小家伙奶声奶气说着一本正经的话,到是让康熙更加欣慰了,自己的儿子就是好样的,眼中骄傲的神情更是不加掩饰,能抗住这几个时辰的折腾下来,还如此的一丝不苟,不着痕迹的给了赫舍里一个安心的眼神,“平身……”   这边厢康熙正热热闹闹的举行着盛典,更是踌躇满志的在宫中摆起了盛宴,大宴群臣,毫不吝啬的带着小家伙在众人面前,听得众臣的各种讨喜话,可是得意的劲,那嘴乐得都能咧到脑后去了,许是累了一天,小家伙显得却是有些兴致缺缺的直扯着自己的领子,坐在康熙身边拉了他的袖子,“皇阿玛,痒……”   康熙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正欲看看。   人群中却是传来一丝骚动,原是那边隆科多和鄂伦岱打了起来,因着这件差事隆科多心中早已然是憋了一肚子火,神情之中尽是不屑之意,想他怎么做康熙都是不满意,而那鄂伦岱空降就替了让外邦朝贺,便是让康熙大加赞赏,可是憋了着一直在那里灌着闷酒,而那鄂伦岱也是个混的,不碰酒到好,一碰酒就糟了,既是得了康熙的赞赏,却也是平白让家里老头不高兴了,可是没少挤兑他让他滚,这下可是让他找到了由头,三两酒一灌不知怎么地,就是和佟国维起了争执,而那饮了酒的隆科多一时亦是没有忍住两人便是开打了起来,任由法保、常宁怎么拉都拉不开,两人是各种放着狠话,这边鄂伦岱骂着,“怎么,你们家佟妃生不出孩子,还不许皇上立太子了啊,就你们家那档子龌龊事,老子都不稀罕说你们,我呸……”   好吗,鄂伦岱这来了个酒后吐真言,可是让佟国维的脸上都挂不住,直捂着胸口,像是要背过去,大有要把所有事都给吐露出来的意思,隆科多亦是不遑多让,“我呸,就你小子见天和你老子打打杀杀,可当真是好门风啊,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孬货……”   又是挣足了一群人的吃瓜脸,此时此刻的佟国纲脸上亦是难堪的紧,谁能想到有一天佟家两兄弟能干上。   眼看两人越闹越凶,各种污言秽语连番上阵,一个法保看似拉架的却是来火上添油的,一个常宁硬是让佟国维和佟国纲两人是硬生生的被众人隔离在外围,气的脸色煞白而上不去拦住自家的两个小祖宗,直到康熙抱着小家伙黑着脸走了过去,一声怒吼,“都闹什么,成何体统……”   康熙狠狠的瞪了一眼看热闹不显事大的常宁和法保,气的肝疼。   佟国纲赶忙上前请罪,痛哭流涕的要再度与鄂伦岱断绝关系,可是把康熙脑子气的突突疼,看着这一同乱哄哄的,“带他们两个下去醒醒酒,其余人都散了……”   指了指福全、常宁、佟国纲、佟国维、法保,“你们几个干清宫等着。”   “皇阿玛……”   小家伙似是有些累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康熙拍了拍他的背哄着他,“乖……”   气的脸色发青的康熙着实是有些眼中冒火了。 第22章   康熙揍人赫舍里看着靠在康熙肩上昏昏欲睡的小家伙,亦很是诧异康熙怎会如此早早的便回来,尤其他的脸色并非显得很是好看,却见康熙将小家伙递到了她的手中,颇有些心疼的解开了了小家伙的衣领,早已是被挠的一片通红,“朕让梁九功去请太医了。”   显然这衣服闷的小家伙颇有些难受的,难怪今日里他一直都显得如此不舒服,这让赫舍里亦是愧疚了几分,“应是无事的,芳儿无需担忧。”   康熙轻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今日里,我们的保成可是棒极了,对不对……”   尽是欣慰之意。   亦正是因为怕赫舍里会过多担忧,康熙这才撂下那群闹事的混蛋而是先将小家伙送了回来,叮嘱了底下人几番,便是看着赫舍里亦是满心满眼的守在小家伙,终究只是无奈的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欲去处理那摊子烂事。   只是他并未想到当他轻掩那扇门看着外面淅淅沥沥而落的细雨再度而轻声叹息的时候,赫舍里却是从身后为他撑起了一把伞,让他颇有些意外的同时充斥着讶异,“芳儿……”   又看了看那轻掩着的门扉里烛火通明的内殿,“保成他……”   往日闹归闹,他疼小家伙的心丝毫不低于赫舍里,惹得赫舍里一下子就是笑了起来,“皇上,这下不同保成吃醋了。”   她的打趣却是充斥着甜蜜的味道。   “朕哪有?”   康熙很是不好意思瞥过了眼,那种被人戳穿的尴尬让他很是有些不好意思,“臣妾送皇上回去吧。”   她的话更是让康熙有种情绪百转在心头却难以言喻,“保成,他……”   下意识的便是拿着儿子做着借口似是想要拒绝。   “芙嬷嬷看了说并无大碍,上点药就好了……”   她依旧是笑得淡然,“我们的儿子可是大清的巴图鲁,才不会因为这点小病小痛而被打倒呢。”   却是那分淡然让他更觉得心安,牵起康熙的手,依旧是眉眼如初的安然,“皇上也许久未陪臣妾好好逛过了,今夜不知皇上可否赏光陪臣妾一逛啊。”   换下了朝服的赫舍里卸下了威严倒是平添几分陌上美人的亲恬然,让康熙下意识的便是点了点头,只是这么一路,她都是静静的陪着他共撑一把伞迎着烛火走在青石板路上,好像这么走下去便是一辈子了,她知他心情不好,但凡他不愿说的事情,她亦是却从来不会问他,亦不会让他为难,她由来都是懂他的,懂他的大局为重,懂他的为君寂寞,懂他的身不由己,懂他的所有一切……   却总是用着自己的方式默默的陪在他的身边,用那和煦如清泉的划过他那坚硬如石的内心,一步一步的滋润了他的心田,给了他最大的心安,这或许才是康熙对她最为依恋的地方,既许一人以白头,且以深情共余生便是他想给眼前人最大的温柔,看着只是陪在自己身边不言的她,不由的便是开了口,“芳儿,就不问问朕?”   “后宫不得干政……”   她只是抬眼笑着看了看他,她知道若是他想说无需自己问他便是会说,能让康熙在立太子的盛宴上败兴而归,却又显得欲言又止,反倒是来了坤宁宫,她便知道此事涉及的人定是让康熙颇有些为难之人,他每每遇上事,想要冷静的时候,便是会习惯性的出现在坤宁宫,哪怕只是一盏清茶静静的坐着,她知道此刻的他需要的只是陪伴而不是多言。   她向来都是知分寸亦是懂分寸,虽是平日里老是见康熙和小家伙争宠,却也明白康熙眼下才是比小家伙更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在人前有多坚强,在那午夜梦深时便是有多么的脆弱,只是他的脆弱由来都不能展现在人前,哪怕是在她的面前。   八岁为帝的他需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劝谏,而是一种知他而不言的陪伴,让他回身的时候感受会到有人在懂他罢了。   感受到掌心源源不断传来的暖意,康熙铁青的脸色却是缓和了不少,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   眼看干清宫即在眼前,康熙终是轻叹了口气露出了一丝笑容,“今日可是辛苦芳儿了。”   亦是为她拢紧了披风。   “皇上,快进去吧,莫让大臣们侯久了……”   她依旧是如此的贴心,看着似是有些越落越大的雨,康熙着实有些不放心,“芳儿还是随朕一起进去吧。”   “保成还在等着臣妾呢……”   看着很是不放心的康熙无奈的赫舍里亦是只好搬出了小家伙,康熙虽是舍不得却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你啊,心里就只有儿子了……”   说着便是唤来了梁九功,“你去备暖轿亲自送皇后回去……”   “奴才这就去……”   梁九功忙应道,康熙思索了一番又是唤回了他,“算了算了,太过麻烦了,还是用朕的暖轿吧。”   “皇上,这于礼不……”   赫舍里显然是想要拒绝,却见康熙赶紧给梁九功使了个眼色,“朕就是最大的礼制,芳儿就是朕的礼制……”   见她还是有些不赞同,康熙好笑的替她拂去额间的细发,“好了,保成还等着你呢,快些回去吧,朕明日再去看你……”   “皇上这下不吃儿子的醋了……”   赫舍里看着满眼关怀之意的康熙不由的打趣道,却见康熙笑而不语的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啊,就会取笑朕……”   直到亲眼看着上了暖轿,他才放心的轻吐了口心中的浊气,踏着细碎的雨滴步入了干清宫,摩擦着手指似是还残留着她淡淡的余香而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笑容,直见到自己的两个舅舅似是面带愠怒的擦着额间的被逼出来的汗滴,而福全则是全无表情的站立一旁,唯有法保和常宁勾肩搭背到是一副看热闹不显事大的神情,望着跪着那里似是还带着余醉的隆科多和鄂伦岱谁也不服气谁,整就是一副冥顽不灵的神态。   康熙瞬间压下的火气再见到这幅场景的时候便是又冒了上来,今天可是他宝贝儿子的大日子,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难受了一整天还忍着没给自己丢脸,这两个混蛋到是叫自己的脸都给丢光了,他的气愤本就可见一般,尤其是这鄂伦岱又再度牵出了当日的深宫旧闻,无疑是在戳他的心窝子,还是在自己的宝贝儿子的盛典上,无疑是让他的脸丢尽了,无论有心还是无心,鄂伦岱这话无疑是坐实了佟家的不干净,而康熙处理不处理便显示出了对佟家的态度,对皇后太子的态度,这无疑又是一件颇让他头疼的事,当日他极力忍着没有闹出腥风血雨,却也是雷霆震怒,让整个皇宫都充满了戾气,宣泄着自己无尽的怒火与悲愤,亦是深感有愧于赫舍里对自己的理解,愧疚于小家伙,他的极力弥补没想到反而是在小家伙人生最为重要的时候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康熙是连生吞活剥了这两个人心都有。   这要不是赫舍里的存在压住了他心里蹭蹭冒起的怒火,让他克制住了自己行为,他估计方才就能下旨砍了两人,如今见两人还是那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上前便是一人一脚狠狠的踹了过去,“蠢货,一个两个都是蠢货……”   在场的人何曾见过康熙如此,他向来给人的印象便是体恤百姓,宽待朝臣……   从不见他在人前如此盛怒过,更别说打人了,常宁和法保更是看的连连后撤捂着自己的眼窃窃私语,满眼的不可置信,唯有佟国纲在一旁连连叫好,好似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反而是仇人一般。   唯有康熙是越揍越起劲了,越骂越带劲,看着捂着头倒地的两人一直在躲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终究还是福全看不下去了,上前拦住了盛怒下的康熙,微微摇了摇头,“皇上……”   方才让康熙揣着气停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便是一饮而尽似是余怒未消而狠狠的砸在桌上,“你们不是能耐的紧,都敢在朕立太子的时候闹,闹啊,继续给朕闹啊……”   “臣知罪……”   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鄂伦岱和隆科多连连告饶,“知罪?朕看是朕应该携着朕的皇后和太子同你们告罪吧。”   康熙没有好气的道。   “臣罪该万死……”   隆科多到是认错认的快,可那鄂伦岱却微微还是有些不服气,呢喃着,“我又没说错……   本来就是……”   佟国维本就窝了一肚子火,看鄂伦岱欲又是将战火引起他们身上,当下就是不干了上前便是恼怒道:“你,你,你……   当日然儿入宫伴驾,皆是因为冉儿不愿入宫,我亦是问过大哥之意,然儿何尝不是你的妹妹啊,你便是如此当大哥的吗?”   不提也罢一提鄂伦岱便犹如炮仗被点了,看的法保和常宁连连摇头,“这下完了……”   果不其然鄂伦岱抡起拳头便是要朝着佟国维揍了过去,“你还有脸提我妹妹……”   隆科多到是看的紧赶忙就是替佟国维挡下了这一拳,看的康熙怒气狂飙,一掌拍在了桌上,音量更是提升了几度,“鄂伦岱……”   这让佟国纲一下就是意识到了康熙的火气怕又是要被点燃了,可对于佟国维的话他亦是不满的紧,两人虽未兄弟,可佟国纲的野心并未如此之大,反倒是在女儿没有入宫之后,更是淡出了视野,到是佟国维仗着女儿入了宫越发有些眼中无人了,却也只得憋了那么一口气,向康熙请饶,“臣恳请皇上与此等孽子断绝关系。”   惹得康熙是一整串的头痛,便是将目光狠狠的瞪向了举荐鄂伦岱,如今却在一旁看热闹的常宁,“都闹够了没……   混账东西……”   康熙正欲发怒的时候,却见头上似是有些灰尘落了下来,一下便是感受到了不对劲,忽如而来的一阵晃动感,让他瞬间就是想起了什么,还不等他开口那晃动感便是越来越强烈,外面亦是响起了一阵骚动,“不好了,不好了,地动了……” 第23章   地动真情天旋地动的晃动让康熙瞬间就是意识到了不对,满脑子想的就是自己的皇后,惊惧的眼中不由的便是呢喃着“芳儿……”   所幸福权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迎着满眼的灰尘便是往外拉着他,“皇上快走……”   只在他们出来的那么一瞬“轰”的一声干清宫的一角便是瞬间崩塌了下来,耳边充斥的尽是哀嚎声,看着轰然成为了平地的狼藉,康熙此时此刻满脑子就是想着自己的皇后,一把拉住了福全握着自己的手,“芳儿,我,我要去找芳儿……”   世间有太多的荒凉,他永远都不愿也不想再去体验没有她的岁月,他不愿在被命运掌,曾经那不好的一幕幕刹时便是涌上了他的脑海,赫舍里安静的躺在棺椁中,无论他怎么唤她,求她,她都不曾在为他睁开一眼,那种深藏肺腑的锥心之痛,他不想再也不想再经历一次,好不容易他盼了又盼的归宿,他不愿也不能失去她,康熙显然有些失去了理智,余动还在继续,他却踉踉跄跄的便是欲往坤宁宫走去,嘴里还在呢喃着,“芳儿,芳儿……”   让福全颇有些生气且无奈,如今都是什么时候了,正是整个大清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怎能由得他的任性,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腕便是轻声的呵斥,“皇上……”   尽管是狼狈的,可福全深藏的责怪之意却是那么明显,他决不容许康熙此刻的胡来,一句“大局为重”写尽了帝王家的无奈,可此刻的康熙却明显有些不管不顾,极力的与他扯动着,“你放开朕……”   他的眼中亦是写满了焦急的厉色,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他要他的皇后,要他的芳儿,她是长在他痛处的肋骨,永不可缺的,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在失去她一次。   “皇上,你看看这,外面还有万千的黎民的等着你,你当真要弃他们于不顾吗?”   福全严厉的呵斥着他,他从未见过如此丧失理智的康熙,当年太皇太后执意立他为帝,除了汤若望的一句他曾出过痘,此生都不会再染天花,可更多的何尝不是因为他是从小被太皇太后带大的,从小接受的便是太皇太后天下为重,不可因情误国的教育,而他自御极以来的重重行为,慢慢的亦是让福全看到了他确实比自己更适合为帝,他的狠厉他的无情他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终究是他所做不到的,尽管自从皇后诞子之后,皆是有流言传着他不同了,隐隐有了他们皇阿玛、皇玛法的样子,可他总是不信的,他从小于他一起长大,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是知道自己要的什么,要做的是什么,那般深情不会属于他,也不会是他的。   可如今当如此丧失理智弃天下万民于不顾的康熙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眼前同自己对峙,首当其冲的仅仅只是为了要找自己的皇后,那种信仰被震撼的冲突感是如此的显然,康熙紧抿着嘴唇复杂的眼神望着他的时候似是写满了恳求,“二哥,朕不能,不能没有她……”   他似是在拼命的克制着自己,微低着的头更是不愿让人看到他此刻微红的眼眶,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已然没有了皇后,所以他唯有的只有天下,可这辈子他重新拥有了她,纵使坚硬如他亦是有了软肋,正是因为这份意外,让他更加患得患失亦是更加害怕命运的无情会重新给他一巴掌,“朕只是想看看她,就看看她……   朕现在就下旨着九门提督搭棚赈灾,安顿难民……   着各大臣立即至宫中商讨,让常宁带着太皇太后、亲贵王勋前去景山避震……”   康熙连连下着几道圣旨试图证明自己的理智尚存,只是这份尚存的理智中亦是写尽了恳求之色,他是天下的皇上,可亦是赫舍里.芳儿的丈夫,是他孩子的阿玛啊,“二哥……”   看着康熙紧紧握着自己双臂,余震再次袭来的时候,福全赶忙护住了他,眼看康熙的越发的心不在焉,迎着晃荡飞落的落石就是要往外跑,福全很是无奈的握住了他双臂,看着满眼望去的疮痍,“臣估计这种形势群臣亦是要半个时辰方能到……   太皇太后那里臣亲自去一趟……”   “朕明白,一切暂且交由二哥了。”   康熙的眼中更是流露出一丝激动之色,踉跄的脚步充斥着他的归心似箭,紧张的双手不停的在摩擦而碎碎念着,“没事的,没事的,朕的芳儿一定会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直到看着轰然坍塌的坤宁宫,不绝如耳的哭嚎声,他瞬间便是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仿佛天地之间一片黑暗席卷而来,令他窒息的有股喘不上气来,他想喊,却发觉自己的喉间似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难以张口,脑海之中回荡的尽是方才赫舍里握着自己的手陪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又亲眼目睹着她离去,两下交加他便是觉得自己再也站不住了,所幸梁九功眼疾手快见状赶忙扶住了他,“皇上,皇上……”   “皇后呢,朕的皇后呢……”   康熙似是惊醒了过来,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怒吼的责问着他,见他无言,又是一把推开了他,在黑暗中不断的望着而痛苦的嚎叫着,“芳儿,芳儿,你在哪里……”   此刻的他显得是如此的无力,“都给朕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啊……”   蹭蹭直冒的怒火夹杂他难言的忧伤。   直到有人踉踉跄跄的对他挥动着双手而吼道,“皇上,皇上……   皇后,皇后在这里,在这里……”   康熙的眼中瞬间就是燃起了希望,一步一踉跄的朝着那人的方向走去,不停的咽着的口水,显示了他的紧张,“芳儿,芳儿……”   当他看到安然无恙的赫舍里紧紧的护着小家伙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却感觉好像恍如过了一世那般久,上前便是将她们母子紧紧的拥在怀里而显得难以言语,“皇上,皇上……”   赫舍里明显感受到了康熙的不同之处和紧张,她一直都知道在康熙心中向来都是天下国家,而非家国天下,如此京中出了如此大的动荡,本该出现在群臣之中议事的他却是破天荒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般诧异可是让她又是感动又是复杂,亦是轻拍了拍的背示意自己而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康熙却依旧是紧张兮兮的样子,上下打量着她,“朕好怕,朕真的好怕……”   他微红的眼眶看到她的那刻方才知道世间何为不知所措,哽咽的话语尽显著他的害怕之色,只在那么一瞬他便是尝尽了失而复得的人生百态。   “臣妾没事,让皇上担忧了都是臣妾的不是……”   她很是错愕亦是震惊于他如此的举动,依稀间便是似乎回到了那日她生产之时言犹在耳的话,“芳儿,朕只要你,只要你……”   康熙却似是有些责备的看着她,“以后唤朕三哥……”   为她轻拭着发间的灰土,“芳儿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却见赫舍里只是一直那么带着笑静静的望着他,那副傻愣愣的样子,让康熙不由就是发自内心笑了出来,“芳儿这是怎么了?”   看着她低着脑袋亦是轻吸了吸鼻子,更是有些紧张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脸本欲是抬起她,却似是感受到了一股热意,“芳儿,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却见赫舍里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康熙抬手的是瞬间她亦是看到了他手中些许的血迹,定是方才擦伤了,“皇上,这是……”   康熙还以为她是怎么了,下意识的便是拉了拉自己的袖子,“无妨,无妨没事的,芳儿莫要担心……”   眼看自己的阿玛额娘眼中全是对方,充分的诠释了父母是真爱,儿子是意外的真理,小家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嘟着个嘴朝康熙探出了手,“皇阿玛,抱抱……”   康熙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个小家伙,看小家伙这般干净的样子,赫舍里方才定是护得极为小心,却也是松了口气,赶忙将他抱了过来,“保成,可有吓到……”   “这小子方才一直嚷着要找皇上您呢……”   赫舍里的眼神一直是停留在康熙的手上而笑道,直到康熙将小家伙抱了过去,她才发觉自己的手腕隐隐作痛,却依旧是保持着笑容,不愿让眼前的人担心,“皇上,可曾去过皇玛嬷那里了……”   康熙向来注重孝道尤其是在小家伙的面前,他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自己方才一出事便是赶来了这里,见他不言赫舍里瞬间便是明白了,“皇上,臣妾和孩子无事,您还是快些去吧,臣妾这就去皇玛嬷那里……”   靠在康熙肩上的小家伙精神蔫蔫的可见亦是被吓到了,见她们母子无事,康熙亦是松了口气却是怎么也不愿放下他,虽是亲眼见到自己的皇后无事,可他还是不舍亦是不放心,眼神流转皆是她而不愿离开,“皇上,您护着国,我替您护着家……”   她紧紧的挽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我都明白,保成亦是明白的……”   她只想给他一个安心的理由,他就知道,由来就知道她的芳儿值得世间所有的一切,她由来都是最懂他的人,而是轻点了点头,“京中离不开人,朕不放心皇玛嬷她们,还有你和孩子,朕已经让常宁准备了,稍后你们便去景山吧。”   一刻的团聚却又要分离康熙亦是不舍的厉害,赫舍里又何不是呢,一场灾乱更显得他们二人之间的可贵,“保成听话,额娘抱好吗?”   赫舍里忍着自己肿胀的手腕朝小家伙探出手,却见小家伙各种不愿从康熙身上下来,捂着自己的耳朵似是在撒娇亦是不舍,倒让康熙越发觉得无奈亦是甜蜜的负担,“傻小子……”   往日里闹得欢快的是他,到头来缠的厉害的还是这个小家伙。   “保成听话……”   赫舍里何尝不知小家伙的不舍,可她更清楚康熙有着更重要的事,他能在自己母子最需要的时候卸下自己的责任而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又怎会愿意让他为难,让他受尽天下的指责呢,饶是向来宠儿子的她亦是有些严厉了,到让康熙颇有些诧异,却也是在一瞬间便是明白了,揉了揉小家伙的小脑袋,“朕亦是该亲自去趟皇玛嬷那里,朕同芳儿一起吧。”   说着便是不等赫舍里在反对,便是一手抱着小家伙一手便是紧紧的牵起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轻道:“天塌下来皆有朕……” 第24章   朕亦是她当康熙领着赫舍里出现在太皇太后面前的时候,她的脸色亦是显得不是很好看,看着后宫的大人孩子皆已经是围在了慈宁宫外迅速搭起的棚内,唯有皇后姗姗来迟,居然还是由康熙亲自送过来,她复杂的脸色写得更多是不明之色,毕竟当地动来袭的那一刻,居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不是康熙,而是福全之时她便觉得有些许的不对劲,而历经三朝的她终究是不曾多问,直到看到眼前的这幅景象,她瞬间便是明白了,康熙怕是在出事的第一刻便是顶着极大的危难而跑到了皇后身边去了,这于她而言,一下子便是带回去那太过久远的岁月去了,她的丈夫、她的儿子,还有那个至死都不忍对她说个不字的男人,她前半生最为重要的人皆是困在了一个情字上,她从他出生的那一天起,便是将康熙养在自己的身边,无数个岁月她教给他的都是“江山为重”四个字,可这最终的结果似乎是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从他羽翼初成,从皇后诞子,从他执意立太子,他似乎一步步走向了自己丈夫的路,一样的雄才大略,一样的胸怀天下,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却是又能将一切弃之如履,那才是她最不愿看见,亦是最为复杂之事,帝王不是不能有情爱,而是于他们而言情爱绝不是第一位,他必须时刻谨记着肩上的责任,而不能任性,可如今的康熙,她是当真越发的看不透了……   福全亦是没有想到康熙会牵着赫舍里抱着小家伙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时间亦是不应该说些什么,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太皇太后,便是朝他不停的使着眼色。   众人望向他们一家三口的目光中艳羡有之,嫉妒有之……   尽是站在当中,赫舍里都是感受到了所有人的不怀好意,赶忙上前扶着太皇太后,“皇玛嬷可有伤到……”   饶是向来对赫舍里和颜悦色的此刻也只是撑着自己额间闭着双眼而显得一言不发,这让那些手帕都快扯断的众人皆是等着看这出戏。   许是感受到了太皇太后的不满之处,康熙急欲上前替赫舍里辩解,可奈何怀里的小家伙犹如无尾熊一般赖在康熙身上怎么也不肯下来的小家伙让他又是无奈又是有些着急,终究还是苏沫儿看不下去而上前轻道了句,“想必皇上也是担心的紧,前面还有许多的事且等着皇上去处理的吧。”   苏沫儿赶紧的缓和道,这才让太皇太后抬眼看了看有些焦急的康熙轻道了句,“去吧,去吧……”   “皇玛嬷孙儿已经让人准备了,稍后你们便动身去景山吧。”   康熙自是知道这场地动的损失有多么惨重,亦是想让她知道自己是心怀天下的,断不是只知情爱的帝王的,“是啊,皇玛嬷,这一出了事,皇上便是火急火燎的说是要来瞧瞧您,这不方才事过多,臣这才先行过来,没想到啊,皇上还是不放心……   臣看啊,定是我们太子舍不得皇阿玛对不对……”   福全适时的打着圆场,上前便是要抱过依旧赖在康熙怀里的小家伙,似是要缓和眼下的景象,毕竟康熙今日的举动于他的身份而言确实有些过了,却见小家伙依然是紧紧的攥住他的衣领怎么也不肯下来,倒显得一旁躲在各种额娘怀里的大阿哥、三阿哥更为透明,而康熙亦是没有半点不耐只是好声好气的哄着小家伙。   “皇上,你呢?”   终究是自己一手捧起来的孙子,眼看康熙亦是冷静自持的,她亦是缓和了脸色缓缓问道,“如今京中定是要抚恤灾民,孙儿定是不能离开的……”   康熙言辞恳切的道,她那微皱的眉头方才微微松开了,“来,保成,到昂古玛嬷这里来……”   小家伙这才转溜这自己的大眼睛看了看自己的皇阿玛,又看了看自己的皇额娘,委屈兮兮的问着康熙,“皇阿玛……”   眼中充斥着不舍的依恋。   “保成乖乖听皇额娘的话,皇阿玛到时候亲自去接保成回来好不好……”   康熙很是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更是让那群后妃酸的牙疼,对比那几个一直躲在自己额娘身后的阿哥而言,无疑既不胆怯又会哄人的小家伙很是深的太皇太后的心,尤其是在他被康熙昭告天下立为皇太子的那刻起,老人家的偏爱更是越发的明显了,“我的小乖乖哦,方才可是有吓到啊?”   太皇太后总算是在面对扑向自己的重孙子时候展现出了笑颜,“不怕不怕,保成是巴图鲁,保护昂古玛嬷,不怕,不怕……”   小家伙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带动着他手腕上的铃铛声可是惹得太皇太后心花怒放,“哎呦,瞧我们保成可比他的皇阿玛懂事多了。”   太皇太后很是欣慰的夸赞着小家伙,将他揽在自己的怀里,压根就不再去瞧康熙了。   福全这才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对他做了个走的动作,却见康熙的目光却依然是留在赫舍里的身上,满是不舍的意味,他都不明白这两人都已经成婚十余载,孩子都那么大了,康熙咋还是如此腻歪,不免的摇了摇头,“皇上还想至皇后于众人的靶子中吗?”   他不得不无情的提醒康熙一个事实,康熙捧得越是高,就怕皇后树敌越多,看着其乐融融的祖孙两人,赫舍里亦是很知趣的开始安排着众人的起居出行,感受到似是有一双灼热的目光紧盯着自己,微微回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方才在福全的拉扯下而离开了慈宁宫。   地动之后天边露出的鱼肚白,为这清晨初起的旭日亦是蒙上了一层阴影,一路上福全都是将康熙紧紧的护在身后,嘴上却是依旧絮絮叨叨着,“皇玛嬷是什么人,皇上当真不知吗?你怎能在她面前露出如此性情,这不是平添一把火吗?”   他的语气更似是有些怒其不争夹杂着焦急,“她老人家这一辈子历经了皇玛法、皇阿玛的苦,她无非就是不想见皇上重蹈覆辙,您又怎可如此冲动,且不论皇玛法,当日皇阿玛种种举动造成的后果当真没让你长半点记性吗?盛宠而衰,你再三为皇后破例,可曾想过会为她埋下什么样的祸事。”   更是显得有些气愤,“我方才就不该一时不忍,由了你的性子,这若是传了出去……”   福全更是有些显得有些懊恼,这种国难当前,他第一因顾的就是自己的生命安全,要知道若是他出了事,于天下万千黎名而言那便又是一场动荡,唯二因顾的便是召集群臣相商事宜,抚恤灾民,顾其长辈。   而身为帝王的康熙这两条他是一条也没顾在当前,反倒是满心满眼的抛下一切的人事,不顾一切危险跑去找了皇后,这身为人夫身为人父这种行为无可厚非,可他最不该忘了自己在此等情景下所担负的责任,更是不该在那种时刻还如此兴师动众的带着皇后出现在了众后妃阿哥面前,还如此明显的流露出自己的神态,这岂不是羊入虎口,平白落人口实,要知道他当时为他打的掩护可是前方事多,康熙不便抽身特让人自己前来安抚众人,并让常宁协领景山事宜的。   福全一时的激动更是让康熙微微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中福全向来话不多,为人忠厚由来都是他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从来不争亦是不夺,今日里如此的失态,可见也是急了,康熙忽而停下的脚步审视的望着他,让他瞬间便是反应过来自己逾矩了,纵然是铁青着脸亦是欲跪下向他请罪,却是被康熙一把扶了起来摇了摇头,而轻唤了他一声,“二哥,不至于如此严重,芳儿是朕的皇后,是朕从大清门正儿八经迎进来的元后,当日亦是皇玛嬷执意要为朕迎的皇后,帝后琴瑟和鸣,顺的亦是天地正道啊。”   福全的关怀他又何尝不明白,只是比起别人他更相信的是自己的能力,他有这个自信亦是有这个能力能保护他所爱的人,福全一把甩了他的手,“皇上,您怎不懂呢,今日之事若在有心人看来便是皇上您就是下一个皇阿玛了……”   他不信太皇太后眼中如此的担忧、后宫众人眼中喷着火的嫉妒,康熙当真全无感知。   提及顺治康熙的脸色便是微变,“朕不是他,朕的芳儿亦不会是董鄂妃……”   那般的咬着牙的愤恨可见幼年对他心中的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而他却是全然不知自己如今亦是在朝着这个局面走下去,看着如此任性且自负的康熙,福全终究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又能劝些什么呢,如此固执之人认定的事,又怎会是自己几句就能说明白,只是他不知,这对于那个温柔似水的皇后,孺慕敬仰于他的稚子究竟是福还是祸。   “朕既为天子,若是连自己所爱之人且都护不住,此等天子于国于家又有何意,朕自认为有能力能坐好这个皇位,亦是有能力能护好自己所爱之人……”   康熙的笃定且自信的目光紧盯着远方而深沉道,让福全恍惚间似乎就是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不由的便是摇了摇头苦笑,“当真不像吗?” 第25章   母子联手如今坐落在景山之上无不是亲贵功勋,山上繁华何曾不是衬托山下的悲凉,一夜之间顷刻的家破人亡何尝不是充斥着离与合,喧嚣之间迎着冉冉升起的篝火,就连空气之中似乎都弥漫着腐朽夹着着烟尘的味道,本是空旷的景山却是因着此次的地动显得颇有些寂寥中的热闹,一顶又一顶平地而起的帐篷亦是显得有些拥挤,毕竟所处京中的王公贵族那个家中没有几口人,加之仆役,而这其中纨绔子弟亦是不再少数,往日只是在坊闹腾闹腾,如今到了这个地方,基本处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状态,往日里克制的矛盾一下子就是显现了出来,恰好康熙与各重臣皆在京中忙碌灾后事宜,少了家里人管教的王公子弟们,今日里不是这家王爷的子侄因着一只壶同哪家大臣家的子侄打了起来,就是几人喝了酒闹事,可是成了景山一道靓丽的风景。   而这一切最为头痛的莫过于赫舍里这个皇后了,如今的她可着实面临的是上有老有顾下有小要管的境地,留在景山的皆是老弱幼小,人人皆是背景雄厚,一个两个皆是管事的管不下来,闹得最后上不能麻烦太皇太后,下又吃不定,最后皆是为难的盛到了她的面前,倒是叫她颇有些头疼。   “主子,依奴婢看您啊,就是太心软了,这帮人就是欠收拾,一人打顿板子看他们还不老实……”   月牙儿很是心疼赫舍里,近日来的她亦是连轴转,一刻不得闲,看似康熙在京中忙的脚不沾地,赫舍里何尝不是在尽全力给他一个安稳的后方,光是后宫这些人的桩桩件件,饮食起居那一项不是她在亲自过问,亲自安排,生怕他们有一个被照顾不周到的,一日三请安更是做主了本分,可奈何就是如此太皇太后近日来给她的脸色亦是冷淡的,如今还有这些人来给她添堵,令她是又急又气的,她家主子身子向来弱,这一番下来更是消瘦了一大圈,可赫舍里偏偏又是个执拗的性子,怎么劝都是不听,她虽是有些生气,却也只敢在她面前吐露两句,将那沾了热水的帕子捏干替她轻敷着手腕的肿胀,这伤亦是当日为了护住小家伙扭到了,偏偏是怎么都不见好,她亦是担忧的紧。   感受到腕见传来的阵阵热气,到让她有些疼痛的舒缓,却是无奈的笑着道:“你这丫头,越发没有规矩了……”   看似责备却又满是宠溺的神情轻叹了口气,“月牙儿,你啊以后切记不可在别人面前如此行事……   这些人打架斗殴的那个不是重臣的子侄,他们的父辈都在前面殚精竭虑为国操劳,我们若是因着一点小事在后方处置了他们,你让他们会如何想,让皇上又该如何御下……”   赫舍里轻敲了敲名单上的一人名字,“保泰,这可是裕亲王的长子,于公如此裕亲王正在京中赈灾,于私他亦是皇上的亲侄子……”   “那就由得他们在这里胡闹啊。”   月牙儿嘟着嘴轻道,虽知赫舍里说的有理,可是她还是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小丫头……”   赫舍里无奈的笑了笑捶了捶自己发酸的肩膀,“他们啊就是享福享惯了,都是被家里宠坏了,要治他们有的是法子。”   月牙儿一听黯淡的眼神瞬间就是亮了起来,“主子,是什么,是什么?”   满眼皆是冒着期待之色,赫舍里却是轻抿了口茶,似是在故意吊着她的胃口,“保成可是醒了……”   “小主子去了太皇太后那里,还没回来呢……”   月牙儿一副好奇的样子摇晃着她的手臂,“好了,好了,你啊……”   赫舍里很是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在她耳边轻道了几句,让小丫头瞬间就是露出了吃惊的神情,“主子,这样好吗?”   赫舍里却是轻笑着不言。   “额娘,额娘……”   说曹操曹操到或许便是如此,赫舍里正念叨着一日未见的小家伙,小家伙便是扑腾着人未到声先到的唤着他了,“慢点,慢点……”   看着一把睁开了奶嬷嬷直往自己怀里扑的小家伙,赫舍里亦是乐的不行,捧着小家伙微凉的脸庞温柔的问道:“保成,今日有没有听话啊……”   太皇太后虽对她不满,可对小家伙还是打心底的疼爱,一日里总是要玩闹上那么一会,尤其是如今过着群居的生活,往日里难得入宫的老人家们这会儿倒是日日凑在一起聊聊闲篇可是乐呵的紧,言语中免不了就是要谈论家中各子侄,每每此时皇太后便是可劲的欢喜自己的这个孙子,恰好赫舍里要处理的事情也多,到解了她的后顾之忧。   小家伙拼命的点着头,甩开了自己的鞋子就是往暖和的榻上爬,“保成可听话了,皇玛嬷还夸我呢……”   他那副可劲得意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康熙,“夸你什么了,也让额娘听听……”   小家伙方才只听得人家夸他,自己则是一个劲在那里吃东西那里记得什么,颇有些傲娇的将自己的小脑袋往她的怀里蹭道:“反正就是夸我了,夸我了……”   那般小赖皮的样子也不知随了谁,倒是显得可爱万分,“好,好,好,额娘的保成最棒了……”   看着圈住自己脖子不放的小家伙在自己怀里撒娇,想到了什么,“额娘的保成最是听话了,去帮额娘办件事好吗?”   小家伙一听自己的额娘有事要自己做,小脑袋是可劲的点着,就怕自己答应的不够明显,“好啊,好啊……”   傻乐的样子可是让人忍俊不禁就是想去捏他一把,拉着小家伙的手就是指点一般,看小家伙一下咬着手指一下又是皱起了自己的小眉头,赫舍里亦是很有耐心的一步一步教着他。   听得小家伙是昏昏欲睡最好困到了在她的怀里。   次日的清晨当月牙儿照着赫舍里的吩咐将一切都备好了,向来习惯太阳不升不起床的小家伙可是被她家皇额娘从睡梦给挖醒了过来,嘟着小嘴就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只是这般小模样神情里更是肖极了不怒自威的康熙,大清早被叫醒的王公子弟没有一个人脸色是好看,皆是带着三分不服气三分怒气议论纷纷,倒是没有半分仪态,让一直躲在树后的赫舍里亦是皱起了眉头,不由的摇了摇头,这便是大清的后辈,当真是忘记了祖辈的辛勤,若是如此腐朽下去,大清可还有未来?这亦是她所深索的。   却见小家伙奶声奶气的站在了凳子上嚎了一嗓子,“都给我安静……”   底下的众人看着小小的娃娃一本正经装模作样的样子皆是憋了一股笑意差点没笑了出来,更有好事着丝毫是不将他放着眼里,在底下嘲笑道,“这是哪家小娃娃大清早的还不去找奶吃,跑这里来了……”   帝后二人将年幼的小家伙到是护得极好,莫说外臣,就连那些重臣亦是偶有在康熙的请宴上才寥寥瞥过几眼,更莫说这些后辈们,可认识小家伙的亦是有在此中,保泰一拳便是打了过去,“小子,你胡说什么,连当朝太子你都不认识,我看你是全家活腻歪了。”   被忽视了的小家伙一下子就是生气了起来,看了看赫舍里的方向,狠狠的跺了剁脚,指着他们怒道,“都给我闭嘴……”   气呼呼的包子脸越发是显得萌性十足,脑子里快速转着自己额娘昨日里教他的话,“自古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如今正是国难之时,多少灾民无家可归,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尔等的父亲叔叔等等皆是在前方抗震救灾,尔等却是如此不思进取,不想着担君所忧,为民分担,反倒是日日贪图享乐,打架斗殴,可还有我半分男儿血气……”   小家伙一鼓作气扯着嗓子奶声奶气的怒道,“尔等今日所有皆是先人所流之汗血,尔等皆为我大清未来之栋梁,怎可如此,不以先辈为楷模,反倒是为先人蒙羞……   长此以往,我大清江山可还能指望尔等……”   小家伙好不容易把赫舍里教他的话全数不漏的说完,又指着那个闹事的人道,“你等嘲笑我是个孩子,可我亦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礼义廉耻你心中又知几番,于公我是君,于私尊老爱幼都不知,如此之人,纵使出自名门亦是为祖上蒙羞……   来人将此人拉下去重责三十大板……”   他那架势十足的样子,护在他身边的纳兰容若手一挥便是有人将那抖得厉害大喊知错之人拉下去了。   眼看起到了震慑的架势,众人鸦雀无声的样子,小家伙复又道,“尔等需知拳头向来不是令对方服气的东西,既是身在此处,更是要想着如何运用自己的真本事,既能造福百姓又能让对方折服,还能让父辈引以为傲,方为君子之道。”   小家伙的一言瞬间就是燃起了彼此不服气的少年郎之间的火气,既能让自己父亲高看自己,又能打下对方的嚣张,一个塞一个的高喊着,“太子,你说,你要我们怎么比?”   眼看达到了目的,小家伙很是得意的继续道,“从今日起,看到你们身后的荒田了吗,运用你们的才识你们二人一组谁先在这块荒地上种出东西,我定是会禀明皇阿玛,让他们嘉奖于你们……”   别看人家年纪小,奈何人家父母优秀,那些勋贵之后一听瞬间就是拉起了自己的队伍,在底下法保和保泰的蹿腾下,三三两两就是拉起了队伍,开始找工具热情高涨的样子一看就是认真了。   一直守在那边的赫舍里紧张的心瞬间就是轻松了口气,“皇后倒是好想法啊……”   忽如而来的赞赏,满心满眼皆是望向儿子方向赫舍里并未曾在意,下意识便是答道,“都是勋贵之后,训斥了谁,谁又能服气呢,这股子憋着的气若是不让他们散出来,可不有得闹,所幸这山上还有段时日那块荒地能种出东西也算能为皇上选个有用之人,若是不能也能消了他们的精力,太子即是君,今日应承了的众人,虽是一时冲劲上来,可事后也是反悔不得的,怕是他们家一个个当家的都得上赶着他们做这事,欺君之罪终是他们担不起的……”   “那芳儿就不怕落个冒报之罪……”   康熙忽而从身后揽住了他,回头的她这才反应了过来,看着胡子拉渣,一脸憔悴的康熙直捂着自己的嘴,满眼写着不可置信,“皇上……” 第26章   康熙善后回身满眼皆是你或许就是此刻赫舍里的心境,她亦是没有想到忙得如此不可开交的康熙会突然出现在景山,下意识的便是摸了摸他清瘦的脸庞,“皇上,瘦了……”   康熙到是没有想到自家腼腆克己的皇后会突然在人前如此体贴自己,当下所有的疲惫便是一扫而空,握着她的手只是露出了清浅的一笑,脉脉含情的眼神之中眼下似乎山川万物只有他们彼此一般,直到从那地里惹得一身灰头土脸的小家伙远远的就是看到了康熙,直着他的方向就是大喊了声,“皇阿玛……”   便是朝他扑了过来,亦是引起了众人的目光,偷偷回来的康熙本只是不放心皇后打算看一下就回去了,这下到是好,悉数便是暴露在了人群之中,亦是很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把抱起了扑过来的小家伙,捏了捏他的鼻子,“保成,有没有听你额娘的话啊。”   小家伙亦是攥着他的胡子笑的可是开心,“想皇阿玛,想皇阿玛……”   他那张甜甜的小嘴可是把康熙哄得更是开心了。   此时再看到这群跪在眼前给自家皇后添堵的人,心里亦是怄了火的,想他风尘仆仆赶回来就是因为知道景山这群纨绔子弟越发的不像话了,一是怕扰了太皇太后,而亦是怕皇后为难,毕竟这些人那个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皆是目中无人之人,只是他到是没有想到自己终究是小瞧了自家的皇后,三两句便是把这些人折腾的服服帖帖的,看着他们都手提着锄头,满身的灰土,他才缓和了自己的神情,不过今日里他到是很满意小家伙的不怯场和亲力亲为的表现,这亦是让赫舍里没有想到的,她只是教了小家伙一番话,没想到小家伙到是会举一反三,还知道自己拿起个小锄头下地挥舞两下,怕是唯有那小家伙自己知道,他纯粹就是为了好玩,只是到了后面感到有些无聊,赶紧看着康熙就是飞扑了过来。   既然自己的老婆孩子前戏已经打下了,康熙此刻的出现亦是给他们无限的动力,康熙的三言两语本起小家伙可是更有威慑力,谁敢半途而废,滋生闹事一律处以欺君,且开出的条件更是诱惑,但凡完成任务的或有好的政策的,一律予以重赏,打一巴掌给一个枣子的手段总归是把这些人给弄得服服帖帖的,最为重要的是方才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康熙的手段可是更加凌厉,直接让人拖出去发配边疆了,可是把这些人给吓唬的,饶是谁也不敢再生事了,怕是还没等康熙发落,自己家的老爷们就得打断他们的腿,更为重要的是,康熙直接派了福全管着这群人,让赫舍里瞬间就是醒悟了过来,她还是疏忽了,凭借着小家伙的身上确实可以镇上一镇,可这之后,这些毕竟是纨绔子弟,那一个是会乖乖听话的,若是一个个回家闹上一闹亦是闹到了太皇太后面前,小家伙岂不是就是成为了众矢之的,自己差点就为小家伙树立了无数个敌人,可是让她的心一下子就好似心跳漏了一拍,不由的便是感动的望了望康熙。   康熙亦是以一句,“君者,当以天下万民为己任,朕宫中之皇子因为表率,即日起,所有的皇子亦是需到此……”   更是让众人看到了康熙对此事的重视,甚至连自己家的皇子都拉出了练一练,看了看怀里小家伙的掌心的水泡,配上他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康熙的瞬间眉头微微皱了下,“太子近来身体不适,且免了吧。”   康熙的如此双重让众人很是诧异却也不敢反驳些什么,只得山呼万岁,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背影离去。   康熙一手抱着小家伙一手牵着赫舍里确实是格外的满足,只是赫舍里一直的念叨让他很是无奈,“皇上,如此破例怕是惠妃等人亦是会多想。”   赫舍里始终是个多愁的性子,她本就是不想小家伙成为众矢之的,方才的一道她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没想到康熙善后的同时话锋一转,又是把他们小家伙推上了至高之地,这是深怕天下人不知道他的偏心啊,这让她还是很不赞同亦是担忧的。   两父子相视一眼,小家伙便是冲着康熙吐了吐舌头,就是靠在了他的肩上昏昏欲睡了,一看就是深谙自家额娘的套路了,康熙轻轻的掐了一把小家伙的小屁股,就是讨好的凑了上去当着大庭广众就是亲了下赫舍里,学着小家伙嘟着个嘴笑得眉眼弯弯,“这都累了一天了。”   这一大一小的还当真是两父子,看着装睡的小家伙,赫舍里亦是拍了拍,“保成,和额娘回去了……”   康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小家伙就是被抱走了,“芳儿,这是?”   他也是要和她一起回去的啊,赫舍里对于康熙时而短路不由的白了他一眼,“皇上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还想来的悄无声息啊,臣妾可不愿皇上背上个不孝的罪名……”   康熙一掌就是拍在了自己的额上,他怎么给忘了,来了景山哪有不去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的,“朕这就去,芳儿且等着朕啊……”   而那慈宁宫内的太皇太后亦是早早就知道今日里的动静了,迟迟不言语的她亦是早就发现了赫舍里此举的漏洞,只是她没有料到康熙会突然出现善后,可是让她好生叹了口气,高坐上首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苏茉儿见状亦是摇着头轻笑了笑,端上了一杯酥油茶递了上来,让闭目而坐的她瞬间就是眼前一亮,颇有些迫不及待的轻抿了一口,那于她而言就是久远的家乡的味道,“你啊手艺是越发的好了。”   苏茉儿跟了她几十年了,向来知道她的心事,往往如此她便是心不安之时,没有一杯酥油茶更能解她的心结了,“以奴婢看啊,格格您就是操心的太多,老人家不是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   皇上是个好皇上,皇后也是个知分寸,您瞧皇后这些日子那件不是亲力亲为,晨昏定省那是雷打不动的,就连皇太后那里也是日日让太子去陪着,想尽了法子让您开怀……”   苏茉儿似是玩笑似是劝解的话语却是让太皇太后轻叹了口气,“你啊,也不知咱那皇后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往日里可是没见你夸赞别个儿啊。”   “奴婢啊,最是想着格格您了,谁向着您啊,我就向着谁。”   苏茉儿此话到是不见假,指了指这酥油茶,“这可是皇后特地遣去找回来了的……”   太皇太后到是有些诧异,“那她怎么不自己……”   却是下意识便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还不是怕您多想吗,皇后啊可是说了谁给不是给呢,只要太皇太后您老人家开心那就行了……   她啊是放下就走了。”   苏茉儿适时的道,她是着实有些看不下去太皇太后因着康熙而对皇后如此冷淡。   “这丫头……”   太皇太后露出了会心一笑,“难不成我还能吃了她不成啊。”   她似是有些感慨又有些担忧,“我啊,就是怕皇上会和他的皇玛法、皇阿玛一样……   他啊太过在乎皇后了,更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看今日的事,他啊不仅亲自来了为皇后善后,还顺道是让那些阿哥们都给圈进去了,这后宫的那群人估计那还有心思去同皇后争宠下绊子了,怕是不是心疼孩子的心疼孩子去了,为家人想法子的便是想法子去了……   我看啊,皇后可是能轻松一段时日了。”   她的语气中透露的或许亦是有着一丝的嫉妒吧,曾几何时,有个人也曾为她放弃所有却终究不得善终,她啊终究是怕了。   “您啊,就是想太多了,咱皇上啊可是从小您带大的,他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再说了这皇后当初也是格格您亲自选的,帝后和谐,皇后又有太子傍身,依奴婢看啊,这就挺好的,皇上若是当真独宠什么不三不四的,那岂不是更是麻烦了。”   苏茉儿笑着道,她就是觉得太皇太后想得顾忌的着实有些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接连的丈夫儿子如此,让她对孙子看得亦是厉害的紧,就是怕大清江山再度断送在自己的手上,他日无言面对列祖列宗啊。   “咱啊都是知天命的年纪了,也该放下了。”   苏茉儿突然道,她是当真不舍得她如此辛苦了,深宫几十载,从科尔沁的格格到如今大清的太皇太后,相伴在侧的她们也只有彼此了苏茉儿的一言让太皇太后亦是有些恍惚了,“皇上驾到……”   一身尖锐的喊声,康熙便是踏着风尘仆仆的脚步走了进来,“孙儿见过皇玛嬷。”   “起咯吧。”   久违不见的康熙让太皇太后还是有些许的想念的,却见他是用鼻子使劲嗅了嗅,“好香啊……”   “咱皇上啊,那是有福之人不用愁,您瞧这一来就是赶上了。”   苏茉儿笑着为他端上了一杯酥油茶,言语之中亦满是宠溺之意。   却见太皇太后笑着亦是摇了摇头,询问了他一些京中情况,生活起居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亦是无奈的紧,想起了方才苏茉儿的话,从发间便是摘下了一支发簪递给了他,“皇玛嬷这是?”   康熙自是知道这根发簪对她的重要性,他从懂事起就见太皇太后的发间一直都是它。   “这些时日,皇后亦是辛苦了……”   太皇太后又是闭上了眼,“去吧,好好陪陪皇后……”   在康熙满是诧异的神情中离开之后,她方才对着笑意盈盈的苏茉儿轻叹了口气,“你啊……   罢罢罢,且随他们去吧……” 第27章   两心相许太皇太后的此举反倒是让康熙越发有些心神不定了,一路上都是拿着那支发簪似是走了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亦是不知怎么回到赫舍里的帐篷的,却见这两母子跟打了战一般,小家伙紧紧的裹在被子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而赫舍里则是好声好气的哄着那家伙,就见那小家伙格外不配合的嚷着,“不要,不要……”   到叫他有些看不懂这是唱的哪门子戏了,将那发簪下意识的就是藏到了袖中,笑意盈盈的便是迎了进来,“这是怎么了?怎么?谁欺负朕的皇后了,看朕怎么收拾他。”   康熙佯装生气的冲着正欲朝他请安的赫舍里比了个嘘声的动作,悄悄的便是走到了小家伙身边,一个出其不意就是掀开了他的被子,将人揽在了怀里,蒙圈了的小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就是落入了康熙的掌心,“臭小子说,又怎么欺负你额娘了。”   对于自家皇阿玛在面对自己额娘时毫无原则的做法,小家伙是深有体会,嘟着个小嘴就是很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傲娇的将自己的脑袋别了过去,“才没有,才没有,明明就是额娘不对,额娘说了保成今天完成了就多让我吃两块糕点,结果,结果……”   小家伙一想到被自己额娘骗了,瞬间就是气的的委屈了,“额娘不给我糕点吃,还要我喝苦药……”   这通委屈的可是让康熙都快心疼死了,看了看依旧带着笑却满是无奈的赫舍里满眼的警告,瞬间就是让他的天平倾斜了,自家的皇后和儿子,那还是皇后比较重要,当下就是闭上了自己刚打算张开的嘴,赞同自家儿子的话语,将那本欲点头的动作瞬间改成了揉脖子。   赫舍里方才轻声道:“额娘那里骗保成了,保成今日里是不是去苏嬷嬷那里吃了好些个奶馍馍,还喝了好几碗酥油茶……   太医是不是说了你不许吃那么多糕点……”   那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瞬间就是让小家伙心虚的低下了头,呢喃着,“苏嬷嬷答应我不说的。”   复又想起了什么,仗着康熙护他,挺着自己的小胸膛奶声奶气道,“可那是额娘答应我的。”   那副耍赖我有理的样子,着实让赫舍里无奈的紧,康熙感受到了自家皇后的召唤,当下就是拉下了脸,“朕看你额娘说的对,哪有一日吃那么些个甜食的……   明日里也不许食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小家伙瞬间就是耷拉下了小脑袋,鼓起了嘴憋着一口气涨红了脸,明明自己的皇阿玛是来帮自己的,怎么临到头又倒戈了,太没有原则,这让他很是嗤之以鼻,最为重要的是,他的额娘刚刚都答应了他了明日了可以多食两块,这下倒好康熙一来明天的也没了,这让他怎么高兴的起来。   眼看小家伙被气的都能背过去了,赫舍里这才探出手去抱过了他,“保成,这是要憋死自己吗?”   那满是调侃的神情让很是不服气的小家伙一下子就是泄了气,抓着她的领子半是委屈半是恳求的道,“额娘,方才说的还算吗?”   这一比较下来,小家伙瞬间就是靠向了赫舍里,让赫舍里是憋着一股乐意,故意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一下子就是让小家伙绷不住欲放生大哭,赫舍里赶紧在他哭之前应承了下来,“额娘说的自然算数。”   瞬间就是让哇了一声的小家伙成功闭上了嘴,打了个饱嗝就是靠在她身上到头就睡着了。   康熙方才凑了上来,“芳儿,方才答应保成什么了?”   她一想到康熙若是知道了,被自己涮了一把,那变幻莫测的神情,终究是没能忍住一下噗嗤笑了出来,看着康熙疑惑的神情,赶忙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皇上饿了吧,赶紧用膳吧。”   这让康熙颇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却也是很配合的往那膳桌一坐,看着眼前这一桌膳食便是食指大动,这奔波了一天,方才不觉,眼下他是当真觉得饿了,都不用人布膳便是欲自己动手了,“还是芳儿这的膳食让朕吃的最为舒心。”   一手盛着鸡汤的赫舍里却是笑笑不语,她向来不喜奢华,由爱清简,对于膳食因为有了小家伙更是偶尔会亲自下厨,反倒是让康熙恋恋不舍,毕竟身为帝王一道膳食不得夹过三筷,饭不能过饱,顿顿都有人盯着,在经过赫舍里这里的自由之后,他着实是爱不起来,因而赫舍里也成为了他最后的放纵之地,在她这里他才能感受到一个平常人的快乐和自由,感受真正家的温暖。   一顿膳食下来,到是她不见得用了多少,全是伺候在了康熙这里,直到他捂着肚子打了个饱嗝,望着笑意盈盈的赫舍里,这才有些不好意思,“芳儿……”   “皇上陪臣妾出去走走吧。”   赫舍里总是如此贴心的,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并做出最合适宜而不至于使他尴尬的举动,深秋的景山已然是有些渐凉的,她的身体向来畏寒,康熙刚想拒绝,却见她已然是为他披上了披风,自然而然就是牵起了他的手,“走吧……”   由来只有双向付出的才会有结果,他们对彼此的心意但凡皆在一举一动中,康熙可以为了她奔赴而来,她亦是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而关怀着他,赫舍里知他为自己做的一切,正如他明白赫舍里的付出,人的一生最难得的便是有人知你懂你,哪怕是身为帝王的康熙,亦是有着七情六欲,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圣人亦是不想当什么圣人,尤其是在面对如此温柔似水的皇后,他更想的就是紧紧的握住她而不放,正如此刻这一般,握着她微微冰凉的手,他更多的就是感动,为君几十载,除了赫舍里没有人会如此关怀的他的一举一动,哪怕生他的额娘,养他的太皇太后,更多的对他而言就是“江山为重”做个有出息的君王。   只有她,也唯有她,会如此在乎他的一丝一毫,而不在乎从他身上获取任何东西,漫步在深秋的景山夜色他,将她紧紧的揽在怀里手而叹,“芳儿,这一生朕是何其有幸能拥有你啊。”   而依偎在他肩上的她,亦只是笑着将手放在他的心口上,“有皇上,有保成,这一生臣妾亦是无憾的。”   暗香浮动,长夜黄昏有人伴,直到此刻他似乎明白了自己皇阿玛当年如此的坚持,那种刻入骨髓的深宫寂寞的冷,他亦是不想再承受一次,上辈子她给他的回忆只有短短的十年,而这一生他是越发觉得自己离不开她了,感受到她心脏的跳动,更是让他微微有些恍神,“芳儿,累了吧,朕送你回去吧。”   康熙看着在自己怀里闭着眼的赫舍里更是用披风将她裹得紧而轻问道。   赫舍里这才反应过来,“皇上是要走吗?”   她忽而意识到康熙似乎是要离开,面对她眼里的不舍之情是如此的明显,康熙又何尝忍心呢,如今正处最为关键的时候,京城的灾民与日俱增,不满情绪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各地涌入的灾民亦是成为了一件令人头疼的事,照此常理,他是不应离开的,可是在他接到奏报,他又实在与心难安,闭上眼都是赫舍里被人为难,孤立无援的样子,这才抛下了一切只为来看看她一眼,为此更是将福全留下来震慑这群人,身为一国之君,他必是不能离开的太久,本想着夜里是先将她哄睡了才走,总是好过让她看着自己走来得好,这一看时辰,却是有些赶了,纳兰容若再三的示意,让他知道亦是不能再拖了。   知自己一时失态了,赫舍里瞬间就是回了神露出了笑容,为他系好披风而叮嘱道,“夜里赶路,皇上一切当心,今日方才教训了保成不可贪甜食,皇上也是切不可误了用膳的时辰,拿些糕点填肚子……”   康熙嘴角咧开的笑意可见对赫舍里言语之间关怀的留恋,“朕都知道,芳儿亦是要照顾好自己,朕已经让人着手修缮宫殿了,再过几日,朕就来亲自接你和皇玛嬷还有保成回去。”   “臣妾知晓了,皇上快去吧。”   赫舍里催促着他,康熙亦是格外的不舍,一个非要送,一个偏要目送他走,当真是执着的两人,终究还是康熙败给了时辰,明是几步路,两个人愣像是走了几千里一般,直到康熙临上马前忽而想到了什么,急忙忙的从袖子里掏出了方才太皇太后给他的簪子亲自替赫舍里戴上,“方才朕同皇玛嬷请安的时候,他定是让朕将这个转交给你……   朕虽不知皇玛嬷此举何意,可朕知的是这簪子对皇玛嬷很是重要,正如芳儿对朕一般重要。”   看着簪子稳稳的插在赫舍里头上,他这才轻吐了口气笑了笑,“朕的芳儿就是好看……” 第28章   何为情愫惠妃看着胤A娇嫩的掌心不仅是被磨出了厚厚的老茧,那平添的几道细小的伤口和血泡亦是令她心疼的不行,天下父母无不爱子,更何况是不得康熙宠爱的她,更是将胤A视为自己的唯一的依靠,康熙一道轻描淡写的旨意胤A却是每日里起早贪黑出门去做,披星戴月的回来,尽是如此甚至还不如那三阿哥、四阿哥得太皇太后、皇太后的欢心,今日平白的又是被太皇太后好生提点了一番,只不过是因为她一时没有忍住抱怨了句,同为康熙之子胤A的辛苦,却是连带着胤A亦是被太皇太后冷淡了,她又何尝是甘心的,她是没少对着胤A在抱怨,此事若不是因为赫舍里,又怎会连累了胤A如今如此的辛苦,她倒好好人也做了,太皇太后面前也挣够了脸,还让自己的儿子脱了身,不用去吃这等子苦,感情好处都让她享了,苦到是全让她儿子吃了,她的心里能舒服就奇怪了。   看着自己的额娘满眼的心疼之意,用手帕替他轻拭着伤口,胤A心中尽管有着再多的委屈,小小的年轻却也是咬着牙不肯喊出声。   尽管年纪尚小,可他毕竟已经是上书房的阿哥,更何况皇家的子嗣更是向来早熟,他自小长于宫外,唯有在尚懂事之时方才回的宫中,空占着一个长子的身份,却是事事落了比他年幼的太子一头也便罢了,康熙日常的冷淡和偏心才是让他最为受伤的地方,因为是长子他总是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却也是不及太子一句亲昵的“皇阿玛”便是让康熙缴械投降,那日里他便是在烈日下亲眼看着自己的皇阿玛抱着太子离去,而自己却是因为康熙的一句但凡表现出众着朕必重赏而不停的劳作,可那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的康熙却在看见自己的一瞬间便是收了回去,只是清冷的嘱咐了句,“早些回去。”   他有太多的不甘心和渴求了,他也是他的儿子,为何区别确实如此之大,他总是想要证明自己比太子强,可他越是如此,康熙却越是离他离得远,他总是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直到纳兰容若缓缓而来,看着自己依旧在抱怨的堂妹而摇了摇头,“臣见过惠妃。”   本是在心疼儿子的惠妃看见他的那瞬间更似是有些意外而轻道了句,“你来了啊?”   深藏的眼眸中从青涩到如今的深刻,却是如今的生疏的淡离,当年之事终究是成为了他的心魔,哪怕他们之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从她入宫成为了康熙的妃子那天起,一切皆是散了,虽为亲戚,可纳兰容若若非必要,基本更或是从来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故而对于他今天的到来,她还是有些诧异的。   纳兰容若只是恭敬有礼的冲着她行礼,依旧是淡然而疏离的,便是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桌上,“阿玛说这些日子大阿哥定是辛苦,这些药对伤口恢复大有好处,让我送来给大阿哥。”   “伯父有心了。”   惠妃轻点了点头,纳兰容若转身便欲是离去,他似乎是一刻也不愿停留在这里,惠妃却是一把唤住了他,“大哥……”   这一声久违的呼唤,更甚是遥远让他微微有些发愣却还是停住了脚步而转身朝她抱拳道,“臣不敢,还请娘娘自重。”   这一回身的礼节道尽了他的淡漠疏离,他们只是君臣而非兄妹,这让一旁本就窝着火的胤A颇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一想到眼前的人虽是自己的表舅,却是回回护在太子身边,如今对自己的额娘又是这种态度,让他亦是生出了难怪别人看不起自己,就连自己的亲人都不向着自己,还指着别人想着自己,一把就是将那些伤药推在了地上,“纳兰容若,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才不需要你的可怜,我们可高攀不起纳兰大人……”   纳兰容若轻皱起的眉头亦是有些微微的不满与诧异,他到是没有想到小小年轻的胤A何来如此大的戾气,这让惠妃一时之间颇有些尴尬的看着僵持的二人,一边是自己的儿子,一边是纳兰容若。   想他纳兰容若是谁,就是连康熙怒火都是能不卑不亢面对的人,又怎会被眼前的小小少年唬住,只是在想起了自己出门之时,明珠的再三叮嘱和无奈,终究还是弯下了腰捡起了掉落满地的伤药,“大阿哥,人欲出头本无可厚非,然心何许终是不可求,若是只望见眼前的所得所失,着眼一时的不甘而心生不该之心,怕更多的只会是平添苦忧……   皇上自八岁御极,擒鳌拜、平三藩,他的心智胸怀只会随着他自己而走,而不会为任何人所左右,他想做的,他想给的,只是随着他而言……   君父之所谓君父,亦是君在前,父在后。”   历经世事,他终究成为了那个喜欢独善其身之人,他是厌倦纷争的,他向往的由来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这无疑是有违明珠的初衷,名动京师的才子,文武双全的英勇俊朗,殿前的红人,他的种种身份注定了他的路并不会随着自己的心而走,他本无意同他说这些,毕竟胤A于他而言是自己的堂亲,却更是康熙的儿子,他始终相信的路是通的,至于要如何走始终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就如当初惠妃选择了灌下自己那杯酒,使自己错过那一切的时候,而自己进宫为妃的时候,他们之情的情谊便是已然一刀两断,她明知自己心之所向之人,却还是在滔天的繁华之中选择了牺牲自己,他的余生就只有无欲无求的荒凉了,她又怎能奢求他还如曾经那般将她护在身后。   不经历那一番寒心彻骨,他又怎会知自己的心之所向是为何,所谓的信任又是如此便可轻易践踏。   可他还是开口了,或许只是因为家中那个如今待他小心翼翼的阿玛,他已是而立之年,亦是即为人父之人,终究不是那个少年郎,他始终是要替自己的父亲扛起纳兰家的,他只盼眼前这个眼神之中充斥着迷茫和愤恨的少年郎,少走一些弯路,亦让自己的阿玛少些操心,尽管他们对权利的欲望是如此的饥渴。   胤A却是从他的话中感受到了深深的屈辱和挫败感,这话但凡从任何一个人说出来或许都是忠言逆耳,可从他的嘴里胤A却是觉得如此刺耳,而纳兰容若却无意在多言什么,转身便是告辞了,终究是脸色青了又红的惠妃追了出来,似是愤恨又似是不甘,“他不过是一个孩子,你又何必针对于他,他才是你的亲侄子啊,那太子再如何得宠,终究与你还是隔了一道的,当年的事,都已过去了那么久了,你又为何还是放不下……”   想起往昔,她的心中亦是犹如°了一道,“是,当时是我给你下了药,让你没能前去赴约,可那又如何,你也得为我想想我啊,我若是不那么做,伯父又怎么答应送我入宫,你知道的,我从第一眼看见皇上的时候我就喜欢他的……”   她又何尝不是觉得委屈呢,想当年她从小与他一起长大,他亦是从小保护她的哥哥,却是因为赫舍里的出现,他的世界就好似丢了魂,每每提及她,他的眼角眉梢皆是神采飞扬之色,那不甘的嫉妒和失落,加之康熙一次偶来的探访,让她知道了明珠的忧愁,明珠由来都知道纳兰容若喜欢赫舍里.芳儿,可那是他绝对不能答应的事,朝堂之中始终讲究的是平衡,明珠有抱负有理想,若是同当时如日中天的赫舍里家联姻了,那绝非是强强联手,相反而是失了帝心,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而更为重要的是康熙亦是喜欢上了赫舍里.芳儿,加之太皇太后早有所意,纳兰容若是他的长子,亦是他的骄傲,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拿自己和他的前途去赌这一场,心有计较的她,当时就是同明珠达成了协议,终是在圣旨下达的前一天,他欲向她表明心迹的那天对他下了药。   可于心而论,就是从那天起,纳兰容若整个人都如同大变了一般,眼中再无了神采,可那个时候已然由不得她后悔了,她也不能后悔了,她不愿一辈子仰人鼻息,她要为自己而活,如今她亦是要为自己的儿子而活,她知道她不能失去纳兰容若这一鼎力之助,她还以为他娶了妻,做了父亲,还会是那个事事都会包容自己的哥哥,却是没想到那终究是成为了纳兰容若心中陈年旧伤,那平静无澜的眼眸中忽而就是燃起了怒火望向她而轻斥了声,“闭嘴……”   她始终他埋藏心底而不能提的伤,她没有想到的是过去了那么久,他还是放不下,不由的露出了一丝轻笑,“我说与不说,人家如今亦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儿子也是太子了……”   只是干咽的口水明显有些有了一丝惧怕,颇有些不屑的强装镇定,“大哥,还是好好想想吧。”   便似逃一般离开了。   而他那起伏的胸膛显然是蕴藏着无尽的纷杂和悲伤。   只是在回身的那一刻,看着不远处站着的赫舍里,他那清澈的寒眸中似是起了一丝波澜,他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又知晓了多少,不免显得亦是有些紧张,只是那蕴藏的眼眸之中依旧深藏着属于她的一片角落,她终究是他前半生盼了又曾盼的归宿,如今却只能成为了仰望的存在。   远远的他便是看到了紧随而来的康熙将她揽在了怀里轻唤着她,“芳儿……”   他的眼前似是起了一层薄雾,遮住了他的眼…… 第29章   难掩芳华康熙见如此心不在焉的赫舍里,一连唤了她多声都不见得有回应,心中亦是有些许的计较,眼前的人似乎是有心事而他似乎却是一点都摸不透,不由的便是上前从后面揽住了她的腰,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她的肩上,“芳儿,可是在想些什么?”   更似是有些委屈,他跋山涉水,风雨兼程一刻不得闲,甚至于不安心,在京中稍稍安稳便是迫不及待要将她接回自己身边,哪怕是坤宁宫依旧是塌了半边的,纵使工部加紧修缮亦是需要时日,后宫宫殿三千座,可他却还宁愿违背祖制,顶着巨大的压力,无视朝臣的不甘进言,而将人强留在了干清宫中,只为那句有芳儿在的地方,才是朕的家,可眼前人似是心中有事,他已是连着几日见她一人独坐窗前而发呆。   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炙热的目光和怀抱,赫舍里只是清浅的笑了笑,下意识的便是覆上了他的手,“皇上,今日可是又被为难了?”   谁能料到坐拥天下,手掌生死的帝王,私下里却是如同孩童般的幼稚,每当他有如此举动,赫舍里便是了然到他定是又在前朝憋了气的。   果不其然,她若是不提也罢,一提康熙心中的闷火又是蹭蹭冒了上来,却是在对上她回身清澈的眼眸,又是强忍住了,他着实是不愿让她感到前朝的腥风血雨,那般难听的污言秽语,将她比作祸国殃民的妲己之类的,可是让康熙震怒,那可是他的人,是他的皇后,是他的妻子,是他要携手一生,时时刻刻相伴左右的挚爱之人,又怎容得他人的半句诋毁,哪怕只是来人开了口那也是不成的,他不愿让她知道这些,他想要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却也是深深的感受到了那种皇权下的无奈,更似是有些明白了自己父亲当年的拒绝,那种面对心爱之人的无奈为力,纵使为帝,纵使天下在手,可那盼不来痴守一人的结局,那么这种宫殿也便成了囚牢,困住的不只是人,更是心,还有无穷无尽的望不到黎名的黑暗,为一人而与天下为敌的苦难,他不愿让她知道,更不愿让她承受着一切,可他又是如此的不甘心,将她拥的更是越发紧了,终是一言不发。   赫舍里何曾不知他的难言,转身便是捧起了他的脸,“皇上,今日可是累了……”   她的温柔总是如一缕暖阳能缓解他所有的疲惫,而是选择了缓缓的摇了摇头,“芳儿,知道的,看见你,朕便是觉得不累了……”   再睁开眼时,他的眼中更是多了一丝笃定的清澈,拉着她的手便是坐了下来,哪怕只是坐着,他亦是舍不得放开的她手,“倒是你,可还习惯,若是有什么不适的,定是要告诉朕的,朕已经交代了梁九功,在这里啊,总是要听你的……”   他的言谈之中更是带着无尽的宠溺,“皇上,臣妾都明白,只是干清宫终是天子之殿,臣妾还是带着保成回去吧……”   她的浅笑更是的却是无奈,康熙将她护在干清宫,太皇太后如今又是闭门不见,纷杂的流言,后宫前朝的势力由来都是息息相关的,那个嫔妃又会愿意看见康熙如此,她是他的妻子,亦是大清的皇后,想起自己额娘入宫之时眉眼之间写满了的忧愁,母为子而忧,由来都是自古的常理,哪怕他们都的肩上都背负着沉重的责任,康熙的破格举动,若是不在前朝引起非议她反而会觉得诧异,而她的阿玛向来都是个极守礼制之人,如今的赫舍里当家之人更是索额图,定是被那闲言闲语而伤透了神,才会有自己额娘如此忧愁的欲言又止,身为她的额娘,她自然是期盼赫舍里能够幸福,希望康熙能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她又不单单只是她一人的母亲,她的身后还站在赫舍里的家族,她亦是要为家族利益而考量,方才有了那为难的欲言又止,那种情与礼的冲突,造就了她的为难。   可她的额娘纵使不言,通透如她,亦是知晓的,只是在面对炙热的康熙之时,反而是使她而退缩了,她不愿康熙在以自己一己之力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的时候,而成为了背后插他的那把刀,为了责任二字而站在他的对面,他为了自己与愿与朝臣相对,与天下为敌,只为求她一个心安,求她一个心之归宿,她又怎么忍心。   她至今仍然记得那日她亦是得知了大阿哥之事,而选择了去给他送药却映入眼帘的一幕,那刻久违的回忆瞬间就是涌上了她的脑海,回忆终究是不易的,他与她之间从未说出口的情愫,杏花书下的风筝,梨花雨上寒灯纸,漫天白雪共白头,重阳佳节吟诗对……   皆是他与她最为年少的岁月,却终究只是止于岁月,而掩于唇间。   仗尔看南雪,梅花两白头是他年少是对她所说的,可那一切终究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从她成婚的那一天吗?她已然记不清了,那天风扬起的杏花微雨,一如他当年初见她,满眼不服气的她,“我叫赫舍里.芳儿,我小叔说你是全京城最为有名的才子,我不信……”   那个时候的她是如此的天真而骄傲,他的嘴角不由上扬的笑容,他是多么的想趁着那阵风将那未曾宣诸口的话都告诉她,星垂平野,你赫舍里.芳儿就是他纳兰性德那些年来往暮雪中的云烟,就是他想两白头的人,可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而她亦是停住了自己的脚步,明明隔着他们之间的只有短短几步距离,可却好似隔了一座山野般的遥远,她是君,他是臣,含笑望着康熙带着赫舍里转身走的那刻,他的眼中写满了的哀伤,恰如其分的他提笔写下了,“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写尽了他不甘且苦愁的前半生。   他没有看见她转身的落寞,而是笑着望着她离去而淡淡的低下了头,似是想要圈住自己红了的眼眶,那一声悲凉而呢喃在口中未言的“芳儿……”   他终究还是失去了她。   可他终究是那个在年少时让她第一个心动的人,可那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哪怕现在的她知晓了又能如何,他们的使命已然是不同了,比起让她心动的人,她终究是选择了让她心安的人,知她冷暖懂她悲欢,宠她在掌心的康熙,那一声,“皇上,我们回去吧……”   就是对他最好的回应,旧日难回,你我皆不同。   尤其是在看到康熙那般冒着天下大不违而给他准备的惊喜的时候,她终究是没有克制自己的情绪而选择了默默的接受了这一切,活了这一生,她亦是想任性那么一回,何尝不是一种想让自己放下的举动,只是在面对自己额娘,自己的亲人,她终究是不忍了,她可以任性,可是她的亲人,她的孩子却会因为她的任性而受尽流言蜚语,一瞬间她亦是累了,“一生一代一双人”于他们而言都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   康熙好似明白了她心情不佳的原因在那里,却又隐隐觉得不是因为如此,却还是下意识的将她揽的紧紧的,亦是显得有些焦急的不耐,“朕说了朕不许……”   又好似怕吓到她而轻叹了口气,“如今这般情况,朕着实是不放心,芳儿你是知道的,朕不能没有你,永远都不能……   朕,朕真的,真的没办法想象,朕怕了,朕是真的怕了,朕闭上眼就是那日地动之色天地变色,可朕却找不到你的样子,朕不想,也不能……”   康熙似是压抑的有些语无伦次,“芳儿,你知道的……”   那种找不到她的无力感,康熙不愿也不想再经历一次,这也是为何他一定要将人留在身边,也是工部为何对坤宁宫一而再,再而三修缮他都不满意的原因,甚至于一砖一瓦他都要亲自过目,便是深怕有人慢待了皇后,在坤宁宫的修缮上偷工减料,就是因为他怕了。   赫舍里急忙的便是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唇,“皇上……”   更是靠在了他的胸前,听着他心脏跳动的声音而轻声道:“臣妾相信,一直都相信,皇上一直都是臣妾和保成最大的后盾,一直都是让臣妾最为心安之人……”   “芳儿……”   康熙亦是有些哽咽,他有多在乎她,就有多怕她会多想自己是在圈住她,而不给她自由……   “可我不愿让皇上亦是受尽天下人的指责……”   她的轻声呢喃更是让康熙似是有东西堵住了喉咙而紧抿着唇良久才道,“所有芳儿一直是因为这件事而愁眉不展吗?”   靠在他胸前的赫舍里明显却是微楞了下,却终究还是轻道了句,“我不愿让皇上为难……”   她的懂事善解人意却是令他如此的心疼无以复加,却是让他的轻吐了口气而放下了心中的石头,“芳儿在这宫中闷了一天了,朕陪你去御花园走走吧。” 第30章   分外眼红与日渐长的小家伙这一世因为有了赫舍里的存在,更是少了几分约束,显得越发的活泼可爱,亦是调皮捣蛋,如今到了正是启蒙的时候,可是让康熙发愁的很,这小家伙被宠的亦是天不怕地不怕,看着自家的皇后每每被小家伙的可爱打到,那一声奶声奶气的“额娘”就是瞬间让她缴械投降了而无奈叹气的时候,他是着实心疼的不行,秉承着小家伙上辈子的启蒙亦是自己一把手教的,康熙很是大包大揽的就是将小家伙圈在了自己的身边,为此亦是好生准备了一番,每日里都是要腾出一两时辰好生的教导他,在他的印象中,自家的保成,那可是天纵英姿,聪慧灵敏,无论是曾经还是如今,他一直都是视他如自己的骄傲,看着赫舍里再三败在小家伙手里,康熙很是时候的出手将小家伙捞到了自己的身边,打算重启对小家伙的教育工作。   可等他真的将小家伙逮到身边教育的时候,他总算是发现了赫舍里的无奈,如今的小家伙可不是当初的小家伙,那是没有三天就把干清宫折腾的那叫一个人仰马翻,每当他黑着脸要教训他的时候,小家伙晃着他,“皇阿玛,皇阿玛……”   光是那副小模样,谁能受得了,在小家伙无数次掀翻他的脾气之后,他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小家伙将自己案上的折子乱画了一通,黑着一张脸可显得是又臭又长,“胤i……”   往往康熙叫他大名的时候,就是说明他的火气已经到了一定程度了,奈何小家伙已然是被他惯得压根不知“怕”为何物,反而是回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就是朝他扑腾了过来,“皇阿玛,皇阿玛……”   深怕他跑急了而跌倒的康熙赶紧抱住了他,那个下场就是他今日里刚换的常服全是被染上了墨迹,而那活似煤堆里出来的小家伙亦是兴奋的不行,将那两只小手就是捧着他的大脸,成功的在他的脸颊两侧留下了两侧巴掌印的墨迹,一副求夸奖的样子,可是把他气的肝疼,满是嫌弃的拿下了他黑乎乎的小手而皱起了眉头,看着那一堆没发再看的奏章头疼的不行不行的,他就一会没看住,去换了套衣服,小家伙就是给了他如此大的惊喜,“朕是不是说了不许你胡闹,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小家伙的可爱还是没能压住康熙蹭蹭直冒的火气,抱着小家伙坐在龙椅上,他是越翻越暴躁,怕是这一整个桌上都被他洒上了墨汁,而看不清字迹了。   小家伙坐在他的怀里嘟着嘴绞着手指,显然是觉得委屈的不行,康熙这一番的教育很显然得到的就是沉默的回应,更是恼火的紧,要知道他可是带着大好心情想着赶忙收拾了这堆折子,正打算带着他家皇后去逛京中难得的灯会,可这下倒好了,他能有好脸色就怪了,重点是小家伙的沉默让他觉得这小子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知错了,可是把他给气的,不由的便是提高了音量,“朕看就是惯得你……”   看得这满桌的狼藉,让康熙可是怄火的紧,干脆让小家伙站好,虎着脸道,“去给朕站那里好好想想……”   却见小家伙低着脑袋一脸的不服气,直到发现康熙是真的生气,这才不情不愿的站了过去,对着柱子面壁。   康熙方才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被蹭的一身墨迹的自己,对着外面吼道,“梁九功,梁九功……”   瞪了一眼小家伙之后,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揍他,便是嘱咐了梁九功几句让他带着小家伙去换衣服,而自己去了偏殿洗漱。   可那梁九功怎会是这位小祖宗的对手,本就是被康熙训了而显得心情不佳,梁九功是哄了半天都没哄的小家伙吭一声,也不知这脾气像了谁,眼看康熙前脚走了,后脚他就犹如一只猴子上蹿下跳的在殿中跑着追得梁九功气喘吁吁,又不敢太大动作,深怕伤了他,苦哈哈的求饶着,“小主子,一会皇上就该回来了……”   以至于最后不得不搬出康熙来,才让小家伙消停的停止了奔跑,可那遇见了水的小家伙又是撒欢的紧,饶是少了康熙的威严,在水里可劲的扑腾玩耍着,又因为这小主子洁癖的紧,又不愿让别人碰他,天可怜见。   堂堂一个干清宫总管,纵使位居王爷,见了他也得三分客气,如今却是被小家伙折腾的直踹起,没有法子只有梁九功亲自来服侍他,那可是当真洒了他一身的水,等他将小家伙洗的干净,结果倒像是他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是当真被这小家伙折腾的不行,不行的了,就指望着赶紧将人送回去给康熙,就一个没留神,转个身给小小家伙拿衣服的功夫,这小子就已经是光着脚丫跑了出去,似是急的很。   而那一溜烟跑出来的小家伙,如今更是干清宫的小霸王,任谁看了也不敢拦他,就见他火急火燎的跑回去了方才涂涂画画的地方,看着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地方,很是气馁的一屁股坐了下来,似是懊恼的紧,直到他的出现,“太子,可是在找这个?”   来人带着浅浅的笑意却是没能掩住他俊朗神情下的病态苍白,小家伙很是警惕的皱着小眉头看着他,直到发觉他手中摊开的东西却是是自己要找的东西,而面露了喜色,却又是想起了康熙的话,又恢复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与你何关?”   只是那不时望向他手里的东西显示了他的小紧张。   纳兰容若看着他那副纠结的小表情,下意识的便是出口道,“倒是像极了你的额娘……”   他的轻声呢喃却并未逃过他的耳朵,当下就是提溜着自己的大眼睛盯着他,满是疑惑的问道,“你认识我皇额娘……”   恍过神来的纳兰容若倒是显得平静,“皇后乃是中宫之主,臣自是认得的。”   小家伙听他那么一说也是觉得他说的对,毕竟还是个孩子终究是不曾有那么多心眼,当下便是点了点头,很是傲娇的问着,“那个,你能不能把你手上这个给我?”   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又带着些许康熙的强势。   纳兰容若很是好笑看着这个装的一本正经的太子,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这幅称不上画的画,“这可是臣方才在外所捡,太子也说了寻的不是这个,这?”   当下就是让小家伙急了眼了,“这是我的,这就是我的,刚才,刚才,我没注意……”   鼓着的小脸很是不满又是急躁,让纳兰容若倍觉熟悉,将那乱七八糟的画摊开在了地上,“太子,想画的可是杏树?”   纳兰容若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望着他,到让小家伙颇有些意外,却还是颇不服气的别过脸去,他这幅样子到是似极了康熙,简直与他如出一辙,自是那微挑的眉头到是验证了纳兰容若的话语。   至于纳兰容若为何会知道他的心中所想,只是源于方才宫人们整理康熙书房的时候,无奈的苦叹兼摇头,一下就是撞上了他,将那怀里抱的一堆东西洒了一地,他一眼便是看到了那稚嫩的笔锋下画的神似却形不似的乱七八糟,加之宫人言语之间话语,他便是下意识的捡起了那张算不上画的画,只是那么一眼他便瞧出来小家伙的画工定是赫舍里亲自教过的,因为她画杏树的时候,总是喜欢在那最后勾上一笔,这点习惯许是她自己都不知,却被涂鸦的小家伙给学到了,当下便是捡起了那张涂鸦,看着眼前小家伙避而不语的样子,他终究只是笑着朝他走进了两步,“若是太子不介意,臣愿一试。”   他眉角眼梢写尽了自信二字,而那温柔的神情,提笔的从容让小家伙还是折服了,仰着脑袋问道,“你当真会画?”   却见他握住了他的手,一笔一画从容的握着他的小手在画上挥舞着,阳光似是的洒在他们二人的身上,到是显得极为和谐,眼看眼前的宣纸之上慢慢涌现出来的杏树,让小家伙眼前是颇为一亮,下意识的便是开口道:“额娘一定会很喜欢的……”   他不经意流露的喜色到让纳兰容若有些许的疑惑,“太子为何会想画这个?”   纳兰容若的温和终究是让他放下了戒备而轻和道:“额娘最喜欢杏树了,芙嬷嬷说以前额娘在家中就种了一棵杏树,坤宁宫外也种了一棵,可是地动的时候都毁了,我想画一棵给额娘……”   小家伙得意的说道,只是一下子又低下了脑袋,“可是我总画不好……”   他向来都是敏感的孩子,又被帝后呵护的极为好打出生起都是被温柔的爱意所包裹,到是比起大阿哥少了几分世俗和功利之心,纳兰很是理解的下意识便是想要摸摸他的小脑袋,却是在一声咳嗽中收回了自己的手,朝着康熙施了一礼,“臣纳兰容若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小家伙一见是自己的皇阿玛,方才的不快似乎一下子就是不见了,嗖的一下就是放下了笔奔了过去,“皇阿玛……”   康熙很是无奈的一把抱起了他,佯装怒道:“保成就是这样反省的。”   却见跪着的纳兰容若出口道,“太子是个有孝心的,定是我大清之福。”   惹得小家伙直在他的脖间蹭道,康熙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方才看向了他,“你这病是大好了……”   “臣多谢皇上关怀,已是无碍……”   纳兰容若恭敬道,自从景山回来之后,他便是大病了一场,一直都是称病在家,起起伏伏足足有了大半年,没想到今日入宫复职便是起了这一遭。   小家伙却是一直指着那不远处的画,似是在康熙面前献宝,一瞬间康熙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看方才被清理出去的那幅画,又看了看纳兰容若,他好像当真有些误解了眼前笑颜如花的小家伙,复而笑道,“朕的太子是朕与皇后所出,自是不错的。”   也不知是在像谁炫耀。   “皇阿玛,我要他教我……”   小家伙突然指着纳兰容若道。 第31章 一眼定情   “额娘,额娘……”   缠着康熙闹了一天的小太子见到自己额娘的时候,瞬间就是甩开了康熙的手朝着赫舍里跑了过去,一下就是将自己踢开了自己的鞋,爬到了榻上扑倒在她的怀里,将他那脏兮兮的小脸可劲的在她怀里蹭着,颇是撒娇的意味十足,甜甜的笑容不断的唤着她。   紧随而来的康熙见状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把便是捞起将脑袋埋在赫舍里怀里的小太子,似是嫌弃又满是宠溺的道:“瞧你那一身的灰,也不嫌脏,尽往你额娘身上凑……”   更是做了一个颇为嫌弃的表情摇了摇头,被他提溜着的小太子一下就是被涨红脸来回扑腾着而显得滑稽,倒是惹得赫舍里捂着嘴直乐,“皇上,可用膳了?”   方才伸出手将小太子从康熙的手里给“救”了下来,就见小太子仗着有她躲在她的身后朝着康熙吐了吐舌头,又是委屈的紧紧攥住她,“额娘,额娘,皇阿玛欺负我……”   那般委屈的模样倒像是康熙给了吃了天大的亏一般,似乎赫舍里若是不替他出头,他眼里即将落下的金豆豆都能淹了这座坤宁宫。   康熙似是早就料到了小太子会来这一招,一个弯腰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欲去逮他,“臭小子,都敢当着你额娘的面告朕的状了啊……”   幸的是小太子似乎也早料到了自己的皇阿玛会来一招,一瞬间隔着赫舍里,两个人便是玩起了老鹰抓小鸡般的游戏,坤宁宫内不时便是传出了阵阵的嬉笑声,直到赫舍里都被这两父子快绕晕了,康熙赶忙扶住了她,“芳儿,怎么了?”   满是担忧的语气倒是显得小太子格外多余,赫舍里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无妨……”   亦是把小太子急得不行,奈何身高不够,径直就是往紧紧贴住的两人中间钻去,直到将康熙推开了几分,足够容纳自己的小身板,方才在夹缝中紧紧攥住赫舍里的衣袖仰着脑袋,皆是关怀皆自责之色,“额娘,额娘……”   赫舍里的嘴角明显带着一丝清浅而知足的笑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额娘没事,保成最乖了……”   让小太子可是得意的劲,被忽视了的康熙很是无奈的一把抱起了小太子,“臭小子,皇阿玛怎么欺负你了?”   康熙威胁的话中满是逗弄的意味,“今日里为什么被朕罚了,可是要朕和你额娘说道说道。”   颇带几分威胁的语气瞬间就是让小太子调转了枪头,圈住他的脖子可劲的晃着自己的小腿,“皇阿玛最好了,保成最喜欢皇阿玛了……”   那跟撒了蜜一样甜的小嘴可是把康熙逗得直乐呵。   反倒是让赫舍里起了几分好奇之心,她本就有些担忧这二人相似的性子,若是到是一个讲了不听,一个听了不做,对上小太子那跳脱的性子,那倒是有的闹腾,所幸的是毕竟二人是父子天性,到是颇有几分和谐,亦也不知康熙是这么做到的,如今又突得这么一说,她到是有些紧张起来,毕竟他们不仅是父子,更是君臣,通晓史书的她,可是一直在极力避免日后会发现那些有伤父子情分的事情。   康熙的话语勾起了赫舍里的满满的好奇心,亦是显得有些许的紧张目光投向了一直在颇有些不好意思似是在讨好康熙的小太子,康熙了解她便如了解自己一般,只是那么微微一撇一个眼神他便看出了自家的皇后在想些什么,他由来都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可这又何尝不是在润物细无声般的流露着她对他的不信任,她总是担忧他们的儿子,毕竟当年承祜的早逝对她的打击确是是沉重的,亦是不着痕迹的狠狠亲了小太子一口,“这小子今日啊为了作画,可是吧朕的书房给好生折腾了一番,不过吗,保成的天赋可是比起朕小时候抢夺了,朕看假以时日保成来日定是会比朕还有出色的。”   也不知他这话是在宽慰赫舍里,还是在想让自己心安,反正是把小太子给乐得不行,拼命的点着头,似是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画,挣扎着从康熙的怀里挣脱了下来,活似献宝一般递给了赫舍里, “额娘,瞧,这是不是像极了门外的杏树……”   而那阖入眼帘熟悉的字迹,不由的便是念出了声,“怀旧空饮闻笛赋……”   霎时间便是让她想起了那年杏花树他的清笛声赋着她的诗,不由便是有些出神了。   康熙方才反应过来,小太子定是趁着他不注意,将那幅画从干清宫带了回来,见她神情有变,下意识便是上前从她手中拿过了那幅画,放到了一旁,而是笑意的迎了上去,“芳儿,可是在想些什么?”   似是关怀的询问却更似是疑虑的探究,那场名动京师的才子佳人风花雪月,他总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他从未疑过她,却免不了心中总是有着几分在意。   “没什么,就是忽而想起了殿外的那棵杏树,那是臣妾嫁给皇上的时候,玛法怕我会想家,特地让小叔带进宫种下的,以前承祜总是喜欢在那里比高……”   她笑着的望向窗外,眼眸中却是深藏着一丝的哀伤,那棵杏树承载了她的年少,她太多的欢乐时光,她的良友,她的玛法,她的承祜……   从挚友到挚亲,“这一晃都十来年过去……   保成若是不提,臣妾到是都快忘了它了……”   康熙若是所思的看了看那副身后的画,又望了望窗外,“朕再为你种一棵可好……”   却见赫舍里摇了摇头,“皇上都过去了……”   而那再度被忽视小太子,一跃便是爬到了榻上,再度打断了两人的含情脉脉,“额娘,我饿了……”   他总是有种无数的小办法能逗得赫舍里笑意盈盈,或许只是小太子站在她的面前,她便会觉得全世界都是阳光的,“好,好,好,额娘带我们的小馋猫去用膳好不好啊……”   赫舍里一下就是抱起了小太子,到是显得康熙有些出神,而望着画上的后半句,“到乡翻似烂柯人……”   不免眼中多了几分计较,这旧时光景,这昔日故友又是何意?见他久久不曾跟上,小太子的呼唤声便是随之而传来,“皇阿玛,皇阿玛……”   而他亦只是将自己儿子视为珍宝献给她皇额娘的画一把扔进了烧到正火热的暖炉中,看着它化为了灰烬,转身便是换了一副笑容。   掌灯时刻,赫舍里哄睡了小太子,便是望见康熙一人独自坐在榻上,望着眼前的棋局到是不见了方才的轻松感,随之而来的更似是有些许的冷意和疲倦感,挥退了众人的赫舍里,上前便是坐在了他的身边,替他轻揉着额头,“保成这孩子被臣妾宠坏了,性子跳脱的厉害,皇上日理万机,还是少些被他气了……”   看似心疼他的话语却怕是更多的是怕小太子惹到了康熙,落了个父子生分。   却见康熙睁眼便是轻叹了口气,转身便是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芳儿,保成也是朕的儿子不是吗?”   他的语气中是深藏着无奈的疲惫之感,“保成是芳儿的满艰险期许中诞下的孩子,亦是朕满怀期许了的孩子,他与别的阿哥不一样,朕可以有无数的阿哥,却只会有他和承祜这两个儿子……”   他将赫舍里紧紧的圈在怀里,靠在她的额头上忽而道,“朕知道,一直都知道,当年保成出生的时候,朕的厌恶一直都让芳儿心有余悸,可那是因为朕的害怕,朕是真的害怕会失去芳儿……   保成是芳儿与朕满怀期待的骨血,亦是会延续你我二人生命的希望,他比朕幸运,他有你这个好额娘,亦是比朕更有天赋,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朕相信,将来他一定会延续大清的盛世……”   “皇上……”   赫舍里亦是有些意外康熙今日忽来的变化,可他亦是在以自己的行动承诺着他会做一个好父亲的承诺,尽管这一切对其他人是如此的不公,可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过绝对的公平,更何况身在天家的他们,“朕会是个好阿玛的……”   康熙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上缓缓道,“今日这孩子要朕允了容若当他的师傅,朕同意了……”   这让赫舍里更是有些意外,她总是绝对康熙和纳兰容若二人怪怪的,两个人在一起时总有一种谁也不服气谁的感觉,却又显得如此的君臣有别,相得益彰,若说康熙喜他,到如今他也只是康熙的御前侍卫,而不曾在前朝从政,若是说不喜他,却又偏偏要将人强留在身边,听闻他请辞了几次欲去江南,皆是被康熙给拒绝了,如今却让他做小太子的师傅,这让她更是有些想不通,却见康熙似是嘲讽又似是苦恼的问道,“芳儿觉得如何?”   那眼中再度涌现的探究眼神,“纳兰大人与六叔是挚交好友,昔日里有幸与纳兰大人结交过,他的才情,保成到是好福气啊……”   她的坦荡与大方,似是深索了一番而点了点头,“他亦是臣妾的少时好友……”   那番自信的捡子落下,提及他更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故人。   康熙会心的一笑,便是执黑棋而落下,“看来还是朕的才情不够,芳儿定是不记得那场诗会为你研磨之人了……”   赫舍里很是意外的看着眼前的康熙,他都知道,由来都是知道,那场诗会之上本是一场普通的交友拼诗文的会,却是因为当日里有了常宁的参与而更显得热闹非凡,她一直都是拉着纳兰容若游窜在各个人群之中,直到有人认出了纳兰容若而欲他一比,彼时年少的她,亦是不服气,凭何就是看不上她,当下就是发出了战贴,她到是没注意那日身边的人……   “芳儿,该歇息了……   朕可是答应了明日还得带我们的太子去狩猎呢。”   见她恍惚,康熙一把便是抱起了她,“芳儿从来就不是太皇太后一人之心意,而由来都是朕的心意,从第一眼开始就是……” 第32章   孝庄病重天还未大亮,康熙便是睁开了眼看着睡在自己身边恬静的赫舍里,不由的便是嘴角上扬,对于他而言睡时有她在身旁,醒时就能望见她的那种溢于心间的小美好,就已是足够能够填满他的所有心间,不由的便是想要探出手轻戳了戳她带着热气红扑扑的脸蛋而傻乐着。   直到外间OO@@传来的轻声,眼见梁九功欲是掌灯唤他,被他及时发觉而比了个嘘声的动作,挥退了欲进来伺候的宫人,轻缓的为枕边人捻好被角,便是轻手轻脚的将门掩好,对着早已侯了半响的梁九功轻道,“太子可是醒了?”   见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康熙一瞬间便是明白了,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传朕的旨意,今日众人便免了来坤宁宫请安,还有你们都给朕看好了,若是皇后未醒,一律不许打扰皇后……”   康熙满是威胁的看着侯在殿外的宫人,直到这些人识相的点头,方才回身看了看身后已然虚掩上的门而露出了笑容,“随朕去看看太子……”   自从上次大阿哥在上书房习武练靶之时百发百中,可是让小太子艳羡不已,却也是和康熙有着一样不服输死要面子的德性,也不知二人是怎么杠上的,小太子是被气得双眼通红回来的,后来康熙方才知道原是大阿哥嘲笑他用的弓,可是把他为气得,当下就是扬言道一定要打下猎物给他看看,身为二十四孝的好阿玛,康熙见自家儿子情绪如此低落,当然是无有不允的,这不,小太子当真是日夜缠着他,可是把他搞得头疼不已,这不趁着如今朝中清闲,打算满足了小太子这个愿望。   只是小太子赖床的毛病着实令他头疼,这不就连他亲自上阵都没能唤醒那用被子死死的将自己捂住而不愿探出头的小太子,更遑论这些奴才了,“保成,只是要闷死自己吗,皇阿玛今日里可是不想红烧肉……”   康熙很是好笑的调侃着,却见人只是蒙在被窝里哼唧了两声就又没了动静,复又道,“保成若是不起,皇阿玛可是要去景山吃烤肉去了……”   小太子懵懂之间似乎听到了什么,赶紧一脚就是踹开了杯子,看着康熙欲走的举动,一下就扑倒在他的背上,用自己的小脑袋蹭着康熙的脖间,“皇阿玛,坏,保成才不是小猪……”   那呢喃的抱怨声中满是撒娇的意外,看直赖在自己背上不肯下来的小太子依旧闭着眼睛,不由的便是捏了捏他的鼻子,似是想让他清醒一些,“你啊……   太阳都快照屁股了,还不是懒猪是什么?”   “嗯?不是,不是,保成不是……”   小太子摇晃着他哼哼唧唧的道,可是把康熙的脾气都给磨没了,对于小太子他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做父亲自觉,由来都是知道如何去哄他,宠他,疼他……   不似对其他阿哥那般冷淡与生疏。   “好了,不闹了,快些起来,朕带你去景山狩猎去可好?”   康熙很是自觉的拿起一旁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替他穿好,愣是如此小太子都不曾抬下自己的眼皮似乎还是困的紧,“朕的小祖宗,咱们出发了可好?”   康熙足足花了半刻钟方才将眼前瘫成一摊不肯睁眼任其摆布的小太子收拾完毕而无奈的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太子。   “皇阿玛背背……”   小太子却很是自然而然的摊开了双手,惹得康熙是一头的黑线,“好好好,皇阿玛背……”   行动上却很是自觉的将小家伙背到了背上,所幸早间无外人所见,而所见的人都已是见怪不怪了,对此早已是习以为常了。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如今的景山虽经地动荒凉了一段时日,却已是崇山峻岭景色迷人,到是流露出一片勃勃生气的旺盛气息,一骑上马的小太子瞬间就是来了精神,在众人的呐喊声中显得是兴奋不已,康熙亦是有些许的激动,他也许久未曾松松筋骨,策马扬鞭一番了,而与康熙同骑一马的小太子,本就对胤A的话耿耿于怀,更欲是大显身手一番,说什么也不愿和康熙骑一匹马,而是要自己去独自行动,偏偏是这般好胜倔强的样子却是深得康熙之心,不由便是发出感慨,“太子肖朕,日后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很是欣慰的将他从自己的马上放了下来,着人牵了一匹小马给小太子,虽说对这匹比康熙小了一圈的马似是有些不满,可他还是很有自知自明的,当下就是在康熙鼓励的目光上,霸气十足的骑上了马,可是得意的紧。   可怜了康熙这颗老父亲的心啊,看着小太子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是越发的不安心,虽知自己的宝贝太子此行颇丰,可当年那毕竟是在自己的指导下,如今的小太子可是有主意的紧,说什么也不让他跟,可是把他惹得颇为抓心挠肝,一门心思的全扑在远处茂盛的丛林之中去了,“太子回来了吗?如何了?”   可是比他自己下场都要来的紧张。   直到他的小太子似是有些兴致缺缺的出现在他面前,他还以为没了自己指导的小太子空手而归,当下就是躲了下来,“保成还小,以后再大点就好了,回头皇阿玛亲自教你可好。”   却见小太子摇了摇头,“他们说皇阿玛都射到过XIONG,可我只射到兔子和鹿……”   他似是有些委屈更有些不甘,“我就差了一点点……”   康熙这才回头看见那躺在那里的四兔一鹿,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的摸了摸小太子的脑袋,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狠狠的亲了一口,“谁说朕的太子不如朕的,依朕看,朕的太子来日可期,定是会是个比皇阿玛还要英明的帝王……”   他在近臣侍卫之中在此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更是毫不避忌的大加赏赐,“保成一定会是大清的巴图鲁的。”   他的极高肯定迎来了欢呼的呐喊声,更是让小太子崇拜不已,“保成可以吗?”   “那是自然……”   康熙很是得意的点着头,他的太子依然是如此的优秀,如何能令他不骄傲,却也是更加坚定小太子要继续去林中继续拼搏的决心,却是因为一封京中快马加鞭的书信,让他的脸色骤变,看着小太子期待的眼神,不由的便是有了几分愧疚,他终究是没能让他尽兴,“保成,下次下次皇阿玛带你去草原狩猎可好……   太皇太后病了,朕得回去看看……”   康熙压根不可能把小太子一人留在这里,哪怕这里有着最精兵,那也是不可能的。   到是没料到,小太子一听到太皇太后病了的消息,当下就是扔下了弓,“皇阿玛,我们回去吧……”   虽然他还没有看到XIONG,虽然是那么的失落,“好孩子……”   康熙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他就知道他的儿子终究是个孝顺良善的孩子,并非是那些人眼中暴戾太子。   等康熙父子快马加鞭赶到慈宁宫时,早已是夜色惺忪,小太子亦是有些困顿的靠在他的肩上昏昏欲睡了,他甚至都没等得及将小太子送回去,便是迫不及待的步了慈宁宫,映入眼帘的便是赫舍里守在榻边,满屋的药味,不由便是皱起了眉头,见到康熙抱着小太子,下意识便是比了个嘘声,回身望了望太皇太后,方才朝着他缓步走来,“皇玛嬷刚服了药睡下。”   小太子看见自己的额娘便是揉着自己的睡眼唤了声,“额娘……”   赫舍里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乖……”   “太医可是怎么说?”   康熙似是有些焦急,赫舍里正欲拉着他往外去,太皇太后却已然是转醒了,“可是皇上来了?”   “皇玛嬷,是孙儿……”   康熙赶忙放下小太子上前道,赫舍里见状赶紧扶起了她坐好,突入袭来的一场病,明是一日未见,康熙却觉得她一瞬间便是苍老了不少,“昂古玛嬷……”   小太子看见她醒了也是开心的不行,忙不迭的便是趴在她的榻上,握着她的手指说着自己今日的收获,可是让她好生高兴了一番,“保成最是厉害了,可比你皇阿玛强多了……”   却见她看向小太子的眼光依旧是满满的宠溺之色,赫舍里似乎明白他们祖孙有话要说,看着又恢复了精神的小太子,“很晚了,昂古玛嬷该歇息了,我们明日再来看可好?”   小太子虽是不情愿却还是点了点头,“昂古玛嬷要好好休息,乖乖吃药哦,保成明天再来看您……”   “好孩子,去吧……”   太皇太后笑着点了点头,还不待赫舍里走出多远,内殿似乎便是传出了激烈的争吵了,康熙不失传出的怒声,似是气性很大,而她隐隐在跳的眼皮在告诉她,一定是有事。   “额娘,抱抱……”   一出内殿小太子就似乎困得不醒了,缠着要她抱,正当她纠结是带着小太子回去睡觉,还是在继续劝说一番的时候,苏麻喇姑却是突然跪倒在了她的眼前…… 第33章   揭开往事月明星稀,唯有夜雨敲窗的滴露声响彻在独坐外殿的赫舍里耳中,方才慈宁宫里的一幕幕依旧是震撼的在她脑海之中如同连环画一幕幕不断的涌现着,康熙与太皇太后的争执之声,苏麻喇姑最后的跪倒,声声哀求“皇后,皇上平日里最是听您的了,您且劝劝他吧……”   那般卑微的苏麻喇姑她又何曾见过,从她入宫至今十几载,虽说苏麻喇姑一直是个奴才的身份,可是后宫之人谁又当真敢把她当做奴才,又有那个敢在她面前称大,何人见了她不是恭敬三分,饶是这样的人如今却是卑微的跪着自己眼前,诉说着那段伤怀的往事,“格格她老了,这一辈子所有人都觉得羡慕她,觉得她从一个草原的格格走到如今的太皇太后,当真是权势滔天,荣华无限…   可那谁又能知道呢,格格她曾经也是如皇后您这般年轻过,她的心中也是有过英雄的,她的英雄也曾如今日皇上这般许您万里江山无限……”   那个时候的苏麻喇姑眼中流露出的心疼之色,似是让赫舍里一瞬间有些许的恍惚,更是意识到自己好像知道了一些久远的传说,不免有些惊讶,却依旧只是静静的听着,“皇玛嬷的英雄是皇玛法吗?”   她望向窗外的沉默,许久才道:“格格她这一辈子太苦……”   苏麻喇姑眼含泪花似是有些许的哽咽,那般的往事她又何曾愿意再提,看着在赫舍里怀里已然是睡了过去的小太子,红着的眼眶似是夹着一丝苦涩,“当年先帝在太子这个年龄亦是如此喜欢粘着太皇太后……”   赫舍里轻拍着睡得正香的小太子不由便是露出了一丝清浅的笑容,黑夜亦是难以抵挡她周身散发出了的母性光辉,“这孩子总是皮了些,老是让人操心的很。”   “皇后好福气的,皇上护佑,母子连心……”   苏麻喇姑眼中流露出的感受何曾不是一种无声的怀念,而她之后的话语更是令赫舍里满是震惊,抱住小太子的手都不免有些微微颤抖,“若是有天有人就偏要拆开皇后与太子,怕是那种锥心的滋味,皇后亦会如何?”   她的一时反问让赫舍里微微有些诧异带着惊惧,下意识便是抱紧了小太子,好似承祜被夺走的那种剜心之痛,刻骨铭心的寒意一瞬间又是袭来,她确是无法想象若是没有了眼前这个小子,她的余生又该如何?苏麻喇姑似是意识到了自己言语的失态,“皇后是有福之人,太子亦是,定是不会重蹈当年的。”   “当年?”   赫舍里疑惑的神情似是窥探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当年先皇为孝献皇后而弃天下于不顾,视江山如敝履……   格格知道一直都知道他在怨她,她是太后却也是先皇的母亲啊,到那最后,先皇甚至于愿与其断其母子关系,宁可死生不复相见,都要逃离这里,格格无法终究只能放了手,放他自由,放他离去……   那么多年过去了,格格虽从未提起,可老奴知道啊,她一直都是在想念着他的……   这一辈子他苦,格格又何尝不苦呢,太宗由来都是只有宸妃一人,先皇总是质问格格,当年推他登上这个帝位的时候可曾问过他是否愿意……”   提及往事,苏麻喇姑不由的便是有了几分伤怀,这些尘封的往事太过久远的镌刻在她的心底,犹如一座大山压在了太皇太后心上,又何曾不是压在她的心上,她有些许无奈的摇了摇头,“先皇啊像极了没长大的孩子,总是那么任性,格格希望他能做个好皇帝,可他啊终归是像极了太宗,太过至情至性了,有了先皇的例子,格格总是怕皇上会如先皇一般……”   那些年的深宫秘闻,她虽年幼却亦是在初长成之后亦是有些听闻,却也只是听闻,如今在苏麻喇姑零零散散的回忆诉说中,她似乎明了了什么,“坊间传言,世祖出家,可……”   苏麻喇姑亦是深叹了口气,轻点了点头,她终究是将那些陈年旧事告诉了赫舍里,而那一切只是为了求她,“皇后,您劝劝皇上吧,我知道他恨先皇,可那终究是他的皇阿玛,是格格的儿子,母子连心,格格所求不过想在见他一面,奴婢求您了……”   能让高傲了一辈子的苏麻喇姑如此声泪俱下的祈求,可见太皇太后在她心中的地位和那份经年未变的感情。   “万万使不得,嬷嬷您快些起来。”   赫舍里一定程度是格外尊重这位老人家的,见她如此再三的祈求自己,可这一切当真是她所能解决的,不听往事,但看眼前,素来孝顺的康熙能如此不顾生病的太皇太后而与其争执,自己当真可以吗?   “奴婢知道,皇上的身体里流淌的也是爱新觉罗家的血脉,他亦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如今这局面也只有您能劝得了他,皇后,请您看在同为人母的份上,帮帮太皇太后吧。”   苏麻喇姑明知赫舍里是个不喜管事之人,特别是涉及康熙的时候,她由来都是尊重他的,与他站在一起而不是与他相争,她从嫁给他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责任”二字为何,她总是比任何人都看得清,可苏麻喇姑却是拿捏住了她为人母的心底柔意,于理本是长辈之事,她本不应过问更不应插手,于情康熙与她方位一体,康熙幼年的苦痛一直都是他心中最大的阴霾,她又怎么忍心。   饶是如此,面对那样的苏麻喇姑她还是选择点下了自己头,可如今回到坤宁宫中,这一切便是成为了她头疼之事,她又该如何去劝说那样的康熙的呢,越落越大的雨更是犹如一记记响锤扰的她心忧不已,闭上眼仿佛耳边都是苏麻喇姑的泣声,“皇后,请您看在太子的份上,想想太皇太后……”   康熙回来之时亦是夜深十分,与太皇太后的一番争执更是惹得他心烦意乱,他永远都无法原谅顺治作为一个皇帝作为一个父亲的不作为,对江山的不负责任,对太皇太后的不负责任,亦是对他这个做儿子的不负责任,他至今都记得当年看着病重的太皇太后,自己终究是不惹而选择了答应,亲送太皇太后去了五台山,结果那人的避而不见,他至今都记得太皇太后的失望和哀伤,重来一世,明知是这种没有结果的事,他又怎会愿意再让她伤怀一次,那可是从小抚养他长大的祖母啊,既然相见无果徒增烦忧,又何必再见。   可太皇太后的不理解与固执,让他颇为心烦,终究是不欢而散,带着怒气而走的他却是下意识就是来到了坤宁宫了,看着倚窗而靠闭目的赫舍里,他更是有些动容,脱下自己的披风便是将眼前人裹得紧紧的,“芳儿,是在等朕吗?”   他的那声沙哑的轻叹却是包含着万千复杂。   “皇上……”   赫舍里亦是有些诧异康熙的突入,却见康熙将她拥得更紧了,“保成睡了吗?”   “累了一天了,早早就睡了,只是一直在念叨着您。”   感受到不断袭来的暖意,她那颗动荡的心亦是有些平静下来了,“皇上,太……”   “嘘,芳儿,让朕抱你一会儿好吗,就让朕抱一会……”   从坤宁宫出来游走在夜黑的深宫里的时候,那种刻入骨髓的孤独寂冷感,直到抱着她,他才有了那么一丝安心。   但得听雨声,赫舍里明显感受到了眼前人的心事,她本不应言,可闭上眼的那一幕幕终究是令她纠结的很,许久康熙方才缓缓道,“芳儿,可知道,小时候朕是多么渴望皇阿玛能抱我一次,哪怕只是一次,可他的眼里永远都是只有孝献皇后,永远都是……   他是那么的狠心,朕才八岁,他,他就扔下朕,将那万里江山,天下黎明都扔给了朕……”   康熙平缓的语气下可见的激动与哀伤,那种看得见却得不到,自己期盼了那么酒眼睁睁却是看着眼前的希望离自己而去的感觉,着实锥心,“那天夜里,也是这样,我和皇玛嬷就是这么看着他走的,他甚至都不曾回头看我们一眼,哪怕只是一眼,朕怎么唤他,他都是不曾回头……”   提及此事更是犹如揭开他心中最为痛疼的伤疤,那般的恨意,他如何又如何能原谅呢,“是他,是他不要我们的……   芳儿你知道吗?”   赫舍里紧抿着的嘴唇,感受到脖间传来的一丝凉意,她知道他哭了,那种无声克制的泪滴怕才是他心中最深的痛吧,“皇上,虽是他的不负责任,可母子连心,臣妾能明白皇玛嬷的心情,那是她十月怀胎诞下的孩子,亦是她的深情所寄,若非不爱又怎会放手不是吗?”   赫舍里终究是没有回头,她知道此刻的康熙定是不愿让自己看见他的委屈,只是侧着脸贴在他的脸上,“皇上,答应太皇太后吧。”   “芳儿……”   康熙亦是有些诧异赫舍里的举动,而她却是回身将他拥得更紧,“臣妾也是个母亲……” 第34章   无以复加一早醒来揉着自己发蒙眼睛的小太子发觉自己睡在了赫舍里床上,下意识便是光着脚丫往外跑,直到他看到撑在案上闭目的赫舍里,窗外不时灌进来的冷风激的他抖了一抖,便是爬上了塌,从后面抱住了她,奶声奶气的唤了声,“额娘……”   一夜未眠的赫舍里感受到背后小太子的唤声,浅眠的她瞬间就是醒了过来,露出了笑容回身便是将小太子揽在怀里了,见他的小手微凉,光着脚丫,只着了一件单衣,赶忙将康熙留下的披风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也不怕着凉了……”   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满是为人母的柔意,却见小太子揽住她的脖子可劲的晃着,“额娘,额娘……”   那一声声童声清脆的呼唤一瞬便是驱散了心中的孤寒,“保成,今日这么起的那么早?”   “想额娘,想皇阿玛了……”   小太子露出了犹如阳光般的温暖的笑容,是那般的天真,只是那不争气咕咕叫的肚子,很是诚恳的出卖了他,赫舍里很是好笑的看着害羞了的小太子,轻拍了拍他的背,又似是想到了康熙,亦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与她一起坐了一夜,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没有忍住困意睡着了,而醒来不见康熙的举动,她便知道那个男人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可那慈宁宫的太皇太后又能等到了多久呢?看着眼前如阳光般灿烂的小太子,那种血脉相连的感情,她亦是深有体会……   “保成,是想皇阿玛了吗?”   赫舍里看着月牙儿拿过来的衣服,便是挥退了他们,亲自哄着眼前的耍赖的小太子穿衣服,“保成,想出去玩吗?”   被康熙带出去一次狩猎就是心都跑野了的小太子,如今一听到他额娘提及的“出去”二字,似是眼睛都亮了起来,拼命的点着头,那副调皮又乖巧的小模样,当真是被这深宫桎梏的久了的向往,“小捣蛋……”   赫舍里看着又蹦又跳满是渴望的小太子,咬着牙齿的挂了下他的鼻子,“那保成可是要乖乖的听额娘的话……”   赫舍里忽而露出的狡猾的笑容,在小太子耳边低语了几句,便是领着焕然一新的小太子挥退了所有人,两母子独自往外走了,偏偏这小太子是被康熙宠的出门都不带腿,还没两步就是嚷着要她抱,让她甚是无奈。   直到那站在城墙之上的康熙看着气喘吁吁的赫舍里抱着小太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亦是满眼的震惊,赶忙将小太子接了过去,满眼的关怀上下打量着她,“这小子是越发的重了,臣妾都快抱不动了。”   赫舍里气喘吁吁却依旧是带着笑意的道,看的康熙是心疼不已亦是有些责怪,却是紧抿着嘴唇不言。   “这孩子大早上起来便是嚷着要找皇上您……”   感受到了康熙的情绪的变化,赫舍里赶忙拉住了他空闲的一只手,似是在讨好着他。   “遣人来禀一声便是,又何须如此劳累。”   康熙更是无奈的紧,而小太子亦是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弱弱的唤了他一声,“皇阿玛,皇阿玛……”   一夜未眠的康熙看上去甚是憔悴却是更添了几分冷峻的严肃,加之他心中有事,情绪不佳,饶是向来胆大的小太子看了也有些许的害怕,在康熙的审视的目光中,一声清冷的,“保成这大早上的如此折腾你额娘,是有什么话要同皇阿玛讲吗?”   吓得他一下子便是将自己额娘教自己的都忘的一干二净,呆呆的摇了摇头,“想皇阿玛了……”   之后便是靠在他的肩上一言不发了,饶是赫舍里怎么给他使眼色,这小子都是当自己看不见,干脆别过脑袋不去看她了,一溜烟的便是从康熙怀里挣脱了下去,在城墙上迎着阳光胡乱跑着,倒显得自由。   她的心意康熙又岂会不知,只是那深藏了一生的隐痛,绝非是一朝一夕便可轻易说放下的,就见康熙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芳儿,怎知朕会在这里?”   康熙勉强扯起的笑容尽是苦涩的味道,他就是不愿意让赫舍里多想什么,亦是不愿见她夹在中间两面为难,方才趁着她好不容易入睡了而一个人跑出来静静,到是没有想到她会出现。   却见她调皮的靠在康熙的肩,仰着脑袋露出了调皮的笑容,“皇上是臣妾的天,是臣妾的丈夫,自是去了那里都逃不出臣妾的手掌心。”   那般调皮同自己玩闹的样子一瞬间便是让康熙有些许的恍惚,这样的皇后,他记得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没嫁给自己的时候,他曾见过的,他的震惊到是让赫舍里有些许的脸红,毕竟用她的话说都已经老夫老妻了,孩子都那么大了,当真撒娇起来,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一下便是恢复了正色,忽而缓缓的轻声道,“皇上有心事的时候总是喜欢一个人来城墙上呆着不是吗?”   是啊,这是他养成了很多年的习惯,从小他便是如此,有了心事想不开了,压抑了,便会喜欢一个人跑来这高高的城墙上,站在这上门仰视着众生,看着他们找不到自己而焦急的样子他,他才会觉得有一丝放纵痛快的自由,才会觉得这广阔天地还有一片自己的自由之地,只是他从未说,而她却似是都懂,只是一个肯定的眼神便是让康熙心有神会的露出了笑容,低着头在她的额间上轻吻了一下,“朕有时候都不知应当说你些什么好?”   “皇上,不喜欢臣妾如此吗?”   当她用那无辜的眼神望着康熙的时候,他便是觉得自己的心跳再度漏了一拍,“不,朕很喜欢……”   康熙轻声的在她耳边道,“朕最喜欢芳儿如此娇羞的样子了……”   倒叫她的脸瞬间就是红了起来。   “皇阿玛喜欢什么,保成也喜欢……”   傻乎乎的同影子跑了半天的小太子,一下子便是抱住了康熙的腿,让赫舍里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了红着的脸,反而是康熙脸不红心不跳的迎着日光一把将他抱起举过了头顶,“朕喜欢的这个,只能是朕的……   保成若是喜欢,那可得以后长大了自己去找……”   更是让赫舍里脸再度红了三分,却是把小太子给说的一愣的一愣的,“不管,不管,皇阿玛喜欢的就是保成喜欢的……”   他到是格外认真的道。   “保成,不许闹你皇阿玛了,快下来……”   赫舍里觉得自己若是再不制止下去,保不齐这两父子还能冒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对话来。   见自己额娘明显的黑了脸,小太子亦是消停的嘟起了嘴,忽而想到了什么,赶忙趁着康熙这会心情好而搂住他的脖子道,“皇阿玛,皇阿玛,嗯……   书上说正是好春光,应踏河山美……”   小太子很是没有底气的咬着自己的手指看了看自己的额娘,一下子就是让康熙明了了,反倒是一副明知故问装作不知的样子道,“那然后呢?”   “恩,额……   我,我也想去看看,昂古玛嬷总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小太子急急的道,好似深怕自己一个说错了,惹得康熙到是忍俊不禁,“那保成的万卷书可是读完了?”   康熙故意严肃的看着他,“朕宫中从无不读书之子,保成这书都没读完,万里路应往那方走,可是知道啊?”   瞬间就是让小太子倍感委屈了,他就知道,自己的皇阿玛不是那么好骗的,自己就不应该听额娘的话,如今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求救的眼神马上就是投向了赫舍里,虽是康熙这故意刁难的意图太过明显,可这不是奈何人家还是个天真的小孩子,本来就是觉得唬骗自己皇阿玛不好,如今更是……   看着小太子耷拉脑袋的苦瓜脸,赫舍里正欲开口,康熙却是意味深长的望了她一眼复又道,“臭小子,朕教你读书都不好好读,太皇太后的话你到是记得清楚,回头朕亲自看着你,不把《论语》读够一百二十遍,不许吃甜食了。”   差点是没让小太子的眼泪都给逼出来。   眼看自己儿子的眼泪都要挂不住了,就要夺眶而出了,又看赫舍里满眼的担忧之意,康熙纠结的天平终究是还是倾斜了,“朕近日批阅各地属官送上来的折子,五台山如今正是祈福的圣地,如今亦是风光最美之时……   保成觉得此地可好?”   他看似是在询问懵懂的儿子,却更像是在安赫舍里的心,转头望向她那一眼的温柔,“芳儿觉得如何?”   他何能不知她所做的一切,从她带着孩子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康熙心中的天平便已然是倒戈了,再看到小太子眼中满满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前世这座深宫桎梏了小太子一生,这一辈子能力范围之内的,他总是想给他最最最好的,直到赫舍里感动的点了点头,康熙将她亦是拥得更紧,而那小太子更是指着远方开心不已,“喔,可以出去了,可以出去了……” 第35章   人言真心纵使万般不甘千般不愿, 在娇妻爱子的殷殷期盼下,康熙终究是个孝顺的人,顺从了太皇太后的意愿, 在那万物复苏的早春,浩浩荡荡的带着一家人以“祈愿”为名,踏上了前去五台山的路程。   太皇太后肉眼可见的消瘦下, 在登上马车的时候亦是露出了一丝感怀的笑容而拍了拍赫舍里的手臂,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谢意, 终是在苏麻喇姑一声,“奴婢替太皇太后谢过皇后……”   卸下了她一生的防备, 只是那晃然一过的失落,让赫舍里明白, 她其实还是在意的康熙,今日里这番场面本该就是康熙与皇后一同侍奉在她面前, 可康熙终究还是放不下那亘古在心的过往,故而选择领着小太子避过了这一切, 早早的去了车驾前面,他这一系列的行为像极了得不到认同怄气孩子,可太皇太后是何等人, 自小抚养康熙长大的她,何尝不知他骨子里的执拗, 能有今日这一行,怕是赫舍里没少费精力,轻声的叹气声中尽显她一生的无奈, 为人妻时,她要面对自己的丈夫和自己姐姐带给自己无尽的寂寞冷,为人母时, 她要夹杂在权利与儿子之间,如今已为祖母,她依旧是没能挣脱开儿子和孙子之间的深藏的隔阂……   她这一生何其有幸,却又是何其不幸,金碧辉煌的紫禁城给了她一切天下的至尊,却又何尝不是剥夺了她自由的一生,望着天上飞翔的雄鹰而苦笑的摇了摇头。   “额娘,额娘……”   一声穿透天际孩童的啼音拦住了欲随太皇太后上车驾的赫舍里,隔着人海,她没能看见唤她的小太子,却还是停下了脚步而搜寻着。   从未出过远门的小太子看着声势浩大的场面更是激动的不行,被康熙牵着小手依旧是在四处张望着找自己赫舍里,在那茫茫人海中唤着自己的额娘,尽是依恋之意。   唯有康熙一直是心情欠佳的冰山脸,见到不安分的小太子不由的训斥了他两句,惹得小太子是格外的委屈耷拉着小脑袋,忽而消散下来的声音让赫舍里一度以为是产生了错觉,正欲上前伴驾,顺治终究是隔在他们祖孙二人之间的裂痕,康熙这一路终是不愿,而那赫舍里身为皇后,终归是要替他在跟前尽孝的,只是没有想到苏麻喇姑却是突然掀开了帘子,对着她笑了笑,“太子还小,必是依恋额娘的,皇后还是且去吧,这里一切都有奴婢呢……”   赫舍里又何尝不愿陪着儿子,只是这一切,她终究是不愿康熙背上过多的议论的,却见苏麻喇姑摇了摇头,“皇后放心,这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她还未曾反应过来,苏麻喇姑已然是放下了帘子,到叫她甚是无奈,这还真是别扭的一对祖孙,明明要去相见的都是他们生命中至亲之人,却偏是要闹到这般境地。   放下帘子的苏麻喇姑亦是有些不解的看着闭目捻动佛经的太皇太后,“皇后也是一片好意,格格这又是何意?”   她也是不解于向来讲规矩守礼节的太皇太后为何会如此行事,要知道这般行事可是极易引起非议,若是传出来皇帝不孝,皇后不敬……   人言终究是可畏的。   “我都这把岁数了,还什么人言可畏不可畏啊……   这一辈子啊,终究是“人言”两个字毁了啊,毁了啊……   “短促的一阵咳嗽声,让苏麻喇姑赶紧上前轻轻替她抚着背,满是心疼之意,“您啊,这又是何必呢?”   “方才我听见保成唤皇后的时候,一瞬间我便好像是看到了他,他那个时候也是那么小,总是爱黏着我,喊我……”   往事点滴在心头,想起记忆中的那个人,她亦是难得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真心笑容,那般一闪而过的心痛,苏麻喇姑终究是没有多言,只是静静的坐在她的身边,听她诉说着昔年的旧事,她是真的老了,一句,“保成啊,我就是舍不得那小家伙受委屈……”   她知道她是透过小太子再想念着消散了许久许久的人,想把当年亏欠的一切都弥补在这个小家伙身上。   而那边离开太皇太后的赫舍里,转头回到康熙的车驾上,掀开帘子就是感受到了一丝的低气压,康熙独自靠在窗前,似是满眼心事一言不发,而那坐在一边的小太子耷拉着个小脑袋,似是委屈的紧,也不知这两父子又是在怄的哪门子气。   对此赫舍里似是见怪不怪了,她能理解康熙心中的苦闷,可对于他这种胡乱发脾气的行为也是格外无奈,轻声唤了声,“保成……”   就见小太子抬起脑袋满是惊喜的扑了过来,半是委屈半是可怜的拿着自己的小脑袋蹭着她,想喊又不敢喊的轻声唤了句,“额娘……”   又探出一丢丢的小脑袋回身瞥了瞥康熙,似是当真被他吓到了,康熙依旧是散发着低气压一言不发,赫舍里无奈的摸了摸小太子的脑袋,“太皇太后说想你,保成去陪陪可好。”   尽管是很不情愿的小太子还是点了点头。   支走了小太子的赫舍里,对康熙发脾气的行为似是完全无视了,转头就是拿起了一本书撑着自己的下巴看了起来,大有同样视康熙如空气一般,到叫康熙颇有些无趣了,两人干坐了一番,期间康熙是各种去瞥她,奈何人家就是连眼皮都不愿抬一下,而他发出的各种动静,赫舍里权当自己没听到,一心只是看着眼前的书不语,岁月静好四个字从她的身上可谓体现的淋漓尽致。   直到康熙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拿过了眼前人书,凑了过去,才发觉赫舍里一直在憋着笑,颇有些委屈的将书一扔,“芳儿的眼里可当真是没有朕啊……”   他本是随口一抱怨却见赫舍里如临大敌般欲跪下请罪,赶紧扶起了她,一把将人揽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上,在她的脖间深深的嗅了一口,“你啊,就知道如何“欺负”朕……”   “臣妾可是不敢的,您可是没见保成被您吓得那个样子,臣妾哪敢啊?”   赫舍里笑着圈住了他的脖子,那看似调侃的笑声中却是让康熙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过火,“朕啊,那小子眼里全是你,你眼里也全是他,到是显得朕这个做丈夫做阿玛的格外多余。”   小情绪上来的康熙颇有些怨念。   “皇上,可是吃醋了。”   赫舍里紧紧的盯着他,反倒是让他微微有些脸红了起来,霸道的便是吻了上去,“朕吃醋?哼,芳儿这一辈子,不,下一辈子,生生世世都只会是朕的……”   如此霸道的康熙到是颇有些少见,只是这光天化日,哪怕只有两人,她还是害羞的紧,赶紧用手堵住了他的嘴,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道,“皇上,若是有天臣妾不在了呢,皇上也会如先帝一般吗?”   她的一时反问到让康熙有些无法回答,他能吗?上辈子的经历告诉了他,他不会,也不能,他的身上背负着大清几代人的心血,他有抱负有理想,他做不到如先帝弃江山而不顾,相反他还会有好多的女人,好多的孩子,然后他的芳儿呢?只是被他深藏在心底吗?   康熙的无言,她似乎在意料之中,是啊,一个如此痛恨自己阿玛的人,又怎么会做出如同他阿玛一样的事呢,虽然他的言语间比起自己的阿玛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也许幸运的是,赫舍里生来的身份尊贵,又有太子傍身,才会让他的言语贯彻的如此通畅。   没有一个女人不会羡慕昔日的孝献皇后,哪怕是尊贵如赫舍里亦是如此,康熙的沉默她虽失落却也明白,只是捧着他的脸认真道,“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臣妾不愿也不希望皇上如此,皇上是千古一帝,是芳儿心中的英雄,绝对不是个懦夫……   更何况若是臣妾不在了,皇上还有保成,皇上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对吗?”   对上她眼眸中的清澈,康熙知道她都明白也都知道,只是心底那份愧疚一下子就是被他牵扯了出来,他是那么的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没有了她,他根本照顾不好他们的儿子,没有了她,他到最后也没能保护好他们儿子……   只是那么一瞬间他忽然便是意识到了,天下至尊之位,有多少人能放弃,又甘愿放弃……   可偏偏就是他的皇阿玛,就是那么甘之如饴的放弃了,他的那种爱虽是小爱,可却又是多么的刻骨铭心啊,他不是天下人的英雄,却一定是那个女人和他们孩子心中的最独一无二的英雄。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逼着眼前的康熙认清这一切,他做不到的,他的阿玛做到了,尽管这一切是那么的残忍,尽管他是那么的看不起他,“不会的,不会的,芳儿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紧紧拥住她的康熙只觉得浑身发冷,似乎下一秒钟眼前的人就会消散一般。   “臣妾还没看过皇上治理的大好河山,还没看到保成娶妻生子的,自然是不会的……”   赫舍里见到如此惊吓,微有些诧异赶忙轻抚着他的背,“臣妾还要和皇上一起白头到老……” 第36章   五台之行看着那耸立似是在云间的山峰, 一眼望去那望不到边的台阶,显得站在山峰下的他们是如此的渺小,康熙的眉头不由的便是微皱了起来, 见小太子牵着太皇太后的手缓缓朝自己而来,不由的便是握紧了赫舍里的手,“皇阿玛……”   小太子犹如朝阳一般的呼唤声, 到是半点不见方才的不快,摸了摸他扬起的小脑袋, 康熙终是露出了笑容,一把将小太子抱了起来, “保成,可有听昂古玛嬷的话啊?”   “我们保成可是乖巧孝顺了, 还会给昂古玛嬷讲故事是不是啊?”   太皇太后亦是展露出了和煦的笑容,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些一切的不快好似一瞬间皆是烟消云散了。   见他们如此,赫舍里心头的大石也算是落了地, 正欲唤人抬过轿撵好护送着太皇太后上去,毕竟那么高的台阶,让她一个老人家一步一步的爬上去却是有些为难, 却是还未等到太皇太后开口,康熙却已然是替她拒绝了, “此乃佛家圣地,想必还是亲临方显虔诚,还是朕扶着皇玛嬷一道走上去吧……”   康熙忽而将了然的目光望向了太皇太后, 却见她老人家诧异又带震惊的惊喜下点了点头,到是让赫舍里颇有些意外,要知道康熙素来不信佛, 甚至于有些排斥,对于此行他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今日里居然会想起要“虔诚”二字,只是只是在看到太皇太后满意的笑容中,她知道康熙是对的。   “保成下来,陪着皇阿玛与昂古玛嬷可好……”   康熙忽而将鼓励的目光投向了小太子,只见小太子很是了然的点了点头,一个咕噜便是从康熙怀里挣脱了下来,跑到了太皇太后身边牵起了她的手,望着他们祖孙三人的背影,到还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和谐。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康熙到是好脾气的一直扶着太皇太后,直到见她脸色不对,为显虔诚,更是亲自背着太皇太后走到了顶,到是将他累了好生一番,饶是小太子亦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只见那寺庙之内佛灯高燃,香烟缭绕,佛乐四起,几名高僧高坐殿中宣经布道,不时有善男信女前来礼佛还愿……   倒在清静之中显出了一番热闹,毕竟此等宫廷密事,康熙虽然是打着“祈愿”为由,却终究是没有带多少人上山,更是轻装而来,故而并未让人过多的清场,直到那闻询缓缓而来的方丈,赶忙出来相迎,他方知原来恰逢“佛诞日”故而有着不少的香客前来,赴会吃斋,庙中才会唱戏敬神。   可这一切并不是他关注的点,疲累了一天的他,饶是喜热闹精力旺盛的小太子如今也是被赫舍里牵着昏昏欲睡,可见他们这山爬的累,如今他只盼赶忙还了太皇太后的愿,好结束这一切,只是随后方丈的话,不可避免的还是让他气结了,暴起的青筋大有要将这座寺庙拆了的冲动,原是太皇太后的期盼的问着方丈,“不知行痴大师可否在?”   太皇太后的期盼下的卑微,丝毫未曾逃过康熙和赫舍里的眼,行痴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并不多,可想而知哪怕面前的是太皇太后,方丈的回答依旧是淡漠的,“行痴大师早已云游四海去了,世间万事皆为一“缘”字,既然无缘只是难以相见。”   那番冰冷的拒绝康熙早已是了然于胸,可再经历一番的他还是气愤的难以自拔,那人明明就在庙中,就是故意不见罢了。   蹭蹭直冒的怒气正待发泄,太皇太后纵使失落却还是赶忙拦住了他,“皇上太子累了一天,皇后还是赶紧陪着他们去歇歇吧。”   她知道康熙若是再待下去,怕是都能在这佛门之中掀起一场杀戮,赫舍里又是何尝不知,无论康熙是愿意不愿意,她依旧是拉着人的袖子,替他向着方丈表达了自己歉意。   而这一切却让康熙是更加的恼怒,袖子一甩转身便是离去了,无奈的她只好将小太子托付给了苏麻喇姑,在太皇太后的点头示意下而追了出去,却见疾步快走的康熙无论赫舍里怎么唤他都是不肯停下,而她何尝又不是累了一天,如今追康熙的脚步何尝不是一种艰难,一个不留神便是差点没摔倒,所幸旁边的树及时扶住了她一把,亦是让康熙停了下脚步,一拳砸在了树上,似是在发泄着自己的无名泻火,“朕就说了不来,不来……   你非要来,如今落得这般,可是好了……   朕就知道,那个人他从来都是没有心,那可是他的皇额娘,怀胎十月把他生下来的皇额娘,可他呢,哪怕就连最后一面都不愿见,朕就知道会是这样,又何苦来这一趟,往皇玛嬷身上添这道伤,还不如不见让她有个念想的好……”   康熙滔滔不绝的怒斥声 ,一拳又一拳的砸在树上,也不知是在气恼自己,还是在气恼赫舍里,他一直都不愿意,也不想,便是知道那个人到最后也不会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有那么期盼此次的相见,最后他便会有多么的失望离去,他不愿见到抚养自己长大,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太皇太后再次经历这一番人世决绝的苦楚,就是因为他知道他的“无情”如今这番田地,他更是懊恼于自己当日的一时心软,他不愿见到太皇太后以泪洗面,带着遗憾离开,可他终究还是让她遗憾了。   可他那番言语对赫舍里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方才的一摔似是让她扭到了,强忍着脚踝疼痛的她,听得康熙话语之间的责怪之意,她又何尝不无辜呢?面对犹如一头暴怒狮子的康熙,她知道他需要发泄,而自己无疑就是成为了她最好的发泄对象,眼下的她也只能默默的在他承受着一切,直到康熙彻底泻完了火,眼见自己的喋喋不休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回头之时见到只有赫舍里等待的笑脸,他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眼中尽是懊悔愧疚之意的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握着她的手却是低垂着头,轻唤了她一句,“芳儿……”   一时间他忽而不知道应该同眼前被自己言语伤害了的女人说些什么好了,“还疼吗?”   赫舍里似是完全不在意他方才的话,而是心疼的拿起自己的手帕替他擦了擦手上被树枝刮擦出来的细微伤痕,替他吹了吹,“皇上,下次若是有气,可是不能如此伤害自己,您的手会痛,臣妾的心会痛……”   她说的是那么的认真又那么的认真,紧紧盯着他那双手,紧皱的眉头尽是心疼的不满之意。   康熙想过赫舍里会生气会抱怨,却是没想到她反而是如此的关心自己,一时间更是愧疚的不行,“芳儿,朕方才不是有意的,朕没有那个意思,朕真的不是……”   他急切的想同她解释,却又发现自己无从下手。   “臣妾知道,皇上是在怪自己,臣妾也知道皇上的孝顺,皇上所做的一切便是不愿让太皇太后伤心,此事是臣妾失策了……”   赫舍里依旧是笑着的,将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可康熙还是看出了她那些所谓理解下的小情绪,她只是习惯了将一切都背在自己身上,而让康熙无后顾之忧,“芳儿,还是在怪朕对吗?”   康熙忽而盯着她而认真问道,却是让赫舍里诧异不已,“皇上,何出此言?”   “今日若是芳儿站在皇玛嬷的立场,你会来这一趟吗?”   康熙不明白何为母性使然,可他看出了赫舍里眼里的失落,紧抿着嘴唇的赫舍里到是没想到呼如此一问,而她久久未言的一切更是说明了一切,“所以,如果今日芳儿是皇玛嬷,哪怕无功而返也定是会来这一趟对吗?”   康熙依旧是紧盯着她,似是想从她的目光中看出什么。   “臣妾是个母亲,无论保成将来做了什么事,是对亦或错,永远改变不了的便是他是臣妾的孩子,哪怕不能见到,能离他近点的地方,母子连心,臣妾亦是知足的。”   赫舍里忽而对上他的眼眸认真而道,她不愿骗他,由来都不愿。   康熙听闻只是苦笑的摇了摇头,“芳儿,是朕不好,朕方才不应同你说那番话,将气撒到你的身上……”   他终还是低着头说出了那番抱歉的话,他不愿让眼前的人有任何失望,哪怕他是失望的,他不能理解太皇太后和赫舍里这番心境,可他明白他们都没错,错的或许只是身份,他不愿见到那所谓的皇阿玛,可这不代表着太皇太后不愿见到自己的儿子,就如曾经的太子与自己决裂的反目,他可以忍着心疼废了他,可若是赫舍里,她一定是不会放弃自己儿子的吧。   “走吧,我们回去吧,芳儿都累了一天了,若是我们家的小祖宗一会见不到额娘又该急了”康熙的调侃声中何尝不是夹着无尽的疲惫和苦楚,可赫舍里一声咬着牙的轻呼,额间瞬间冒出来的冷汗,让康熙终是意识到眼前的人受伤,赶忙扶着她坐下,看着那肿的似馒头的脚踝,更是心疼的不行,千言万语的责备终于还是在赫舍里可怜兮兮的目光中收了回去,“上来吧,朕背你回去……” 第37章   父子相见外面的喧闹与这清幽寂静的后院相比, 到显得此处格外无聊,赫舍里因着伤了脚踝,行走不便, 康熙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动弹,偏要她好生静养,故而如今太皇太后如何了, 也不知康熙陪在她的身侧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她倒是一无所知, 反倒是落了个清静……   顾不上赫舍里的康熙,自然而然也就顾不上了小太子, 甚是无聊的小太子撑着自己的小脑瓜眼巴巴的望着窗外,显然是对外面的热闹向往的紧, 赫舍里好笑的拿起手中的书敲了敲他的小脑袋,“保成, 又不认真读书了,回头你皇阿玛又该训你了。”   小太子晃着自己的小脑袋, 颇是不服气又显得没底气的轻声呢喃了一句,“我没有……”   只是那在眼眶中直溜溜打转的大眼睛出卖了她,“保成, 是想出去玩吗?”   赫舍里笑着问道,她知道自家这个小家伙天性活泼, 就不是个喜欢被拘束的性子,更何况在他这个年纪正是好玩好动的时候,这几日安静的待在自己身边, 着实是苦了这小家伙,佛门圣地,皆是吃斋, 更是让喜欢吃“肉”的小太子,小脸都瘦了两圈,心心念的问着康熙,“什么时候会回去。”   可见把他给憋屈的。   看着自己额娘笑得如春风般的询问,小太子的眼中满是纠结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想起了康熙对他的嘱咐,“我们保成可是个男子汉,将来的巴图鲁,皇阿玛嘴角”摇了摇头,“保成是巴图鲁,要保护额娘,那里也不去……”   他倒是把康熙说的话深深的记在了脑子里,看着人小鬼大的小太子,赫舍里亦是被他的懂事逗的不行,“额娘的保成最是乖巧了……”   难得出来一趟,赫舍里也是不愿拘了他的天性,想着五台山清幽之地,总是不会出了什么意外,便是让人看着他,带着他出去逛一逛,小太子尽管不舍得赫舍里,然而好玩的天性还是在一步三回头中,快快乐乐的出门去了。   如今的五台山,不可谓是不热闹,今日恰逢举办的是“千僧斋”场面可谓宏大,那般人声鼎沸的样子,长于深宫的小太子何曾见过此等热闹场面,可谓是兴奋的劲,一下子便是忘记赫舍里的嘱咐,不许乱跑……   在群众穿来穿去,见啥都是觉得新鲜,可是把跟着他的人给吓得不行,深怕把他看丢人。   可是这越是怕什么,偏是来什么,随着佛事达到最高潮,一涌而入的人潮瞬间就是将他们给冲散了,待到他们挤开人群,早已是不见了小太子的人影,瞬间便是觉得头顶发冷,为首的侍卫,当下就是慌得不行,“快,快,遣去去告诉皇上,你们随我再去找。”   而那与侍卫冲散了的小太子,那里见过如此场面,一时好奇之心倒是不知被冲到那里去了,只是觉得黑压压的人群挤得他喘不过去来,犹如要溺水了一般,却在此时有人朝他伸出了手,一把便是将他从拥挤的人群中给拉了出来,看着眼前陌生人僧人,小太子的警惕性可是贼高,一下就是甩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你是谁?”   那唬人的架势,到叫眼前的僧人有些意外又是觉得好笑,“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我才不要告诉你。”   见他年纪小小却是警惕性满满,嘟着小嘴的样子到是像极了他记忆中的某人,“小家伙,长得还真是像你的阿玛啊……”   小太子眨巴着自己无辜的大眼睛,“你认识我皇……   阿玛?”   “小家伙……   走吧……”   眼前的僧人朝他难得露出了笑容,转身便是欲走了。   眼见天色将黑,小家伙赶紧上前去抓住了他的手,“你要去哪里?”   比起被丢在这陌生的地方,他还是觉得眼前的人比较靠谱,故而便是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经年已过,从那个孩子走了之后,他到是再未亲近过任何的孩子,他似乎很是抗拒,亦或许是在害怕,他害怕见到那些孩子的笑颜,那样他便会下意识就会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还有自己这一生最爱的人,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心早已随着心爱之人的离去而尘封了,如今小家伙主动握住他的手,似乎触动了他心底的某个部位,不由的便是有些发愣,只是面对喋喋不休的小太子,他居然没有松开他的手,他没有排斥他。   “你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你都不说话?你可以送我回去吗?我额娘一定会很担心我的,我阿玛一定会很着急的……”   小太子接连不断的提问到是让他觉得甚是好笑,原来小孩子也是如此有趣的,“小家伙,你的问题那么多,你想我回答你哪一个呢?”   他的反问到是一时间让小太子有些发蒙。   而那边得知小太子不见了消息的康熙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接连在此处逗留了几日,依旧不见故人,他早早便是有意要离去了,只是看着太皇太后那般期盼的模样,想着赫舍里又行走不便,故而还是停留了几日,陪着太皇太后身边,也算是尽尽自己的孝心,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出现如此的意外,“皇后可是知道此事?”   黑着脸的康熙显然是气的不行,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节奏,让他很是气恼,若是小太子当真出了什么意外,那样的结局太过可怕了……   让他压根就不能深想下去,失去了理智了他,当真是急躁的很,直到他得知赫舍里如今还不知此事,心头忽而松了一口气,便是欲领人亲自去寻他。   “皇上,太子吉人自有天相,定是不会有事的。”   纳兰容若适时的道,“臣这就去找。”   得知太子不见了,纳兰容若的心中亦是急的不行,看着失了主张的康熙,不由的劝道。   “行了行了,朕亲自去找。”   烦恼不堪的康熙也是恼的紧了。   “我走不动了,你抱我吧。”   眼见四下无人,走了半天还是看不到目的地的小太子亦是有些害怕了起来,抱着他的大腿就是不放,到是打了眼前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从未想到再与那些旧人再见,因为见到他们,他便会想起那些镌刻在心的旧事,既然无缘何必再见,他的有意避开何尝不是一种害怕的举动,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千僧斋”是每个高僧接受香客善意的大典,那么多年来,他从未出现过,只是喜欢一个人远遁在山后,一人一屋,似乎天地之地只有他一个人的寂静,今日里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他居然破天荒的走到了殿前,只是没有想到会出现小太子这个意外,他本无意管这些闲事,只是许久未曾见到如此热闹的景象,看着在人群之中穿梭的小太子,后面跟着一群不敢逮他的随从,便是让他有些恍惚,幼时的他何尝不是如此……   抱着一种看戏的状态,他便是停了下来,只是目光一直追随在小太子身上,移不开了眼,到是没有想到调皮的小太子玩着玩着就是把自己给玩丢了,差点没被黑压压的人群给踩了,好在他眼疾手快将人拉了出来,若是晚了一步,那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如今看着不停耍赖的小太子,他是甚为无奈,这小太子除了脸庞神似他阿玛意外,这活泼跳动的性子到是真不像康熙,眼看他不同意,干脆就是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脚上,说什么也不走了,“我饿了,走不动了……”   当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让他很是无奈,“起来吧,我抱你可好。”   面对小太子的无赖,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直到他们遇见拿着火把不断在寻他的队伍,赫然眼前的便是康熙,四目一相对,康熙的眼中既是震惊又是惊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太皇太后朝思暮想想见的人,就如此这般完好的站在自己的眼前,怀里还抱着的是自己的儿子,那般景象,可想而知他是何等心情,那般涌入心头的恨意一瞬间便好似迸发出来了,青筋突起的拳头,又似是在克制什么,“皇阿玛……”   终究还是小太子惊喜而又激动的呼唤,让他回过了神,不由的便是呵斥了他,“胤i,给朕过来……”   小太子赶忙屁颠屁颠的从他怀里挣脱了下来扑向了康熙的怀中,眼泪汪汪的抱着康熙,“皇阿玛,怕……”   那般可怜兮兮的样子瞬间便是软化了康熙的心,只是面上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样子,“你还知道怕啊,若是让你额娘知道了,朕看你怎么办?”   “皇阿玛,抱,抱……”   小太子万般的委屈终究是害怕的紧了,任由康熙怎么说他都是紧紧的圈着他的脖子不放,直到那僧人开口欲离去,小太子方才回过了头,“皇阿玛,是他,是他救了我……”   康熙的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化紧,咬着的牙的道了句,“有劳大师了……”   更是着重了大师二字,可见他心中的气愤,明是世界上最亲的父子,相见时却是显得如此的剑拔弩张,却见他摇了摇头,“皇上好福气,太子是个有福之人。”   “当真不见吗?她很想你……”   紧抿着嘴唇的康熙终究还是望着他欲离去的背影而祈问道。 第38章   剑拔弩张山间多阴雨, 自从那日相见,康熙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常是一人静立窗前发呆, 饶是向来了解他的赫舍里一时间都是有些无从下手,而那小太子亦是安静了许多,她总是觉得他们两父子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 直到康熙传来了话,打算明日便是打点行装打道回府了, 如此匆匆,到是让打点行囊的人措手不及, 许是闷了,许是也想替家里人祈福, 赫舍里看了看难得忙碌的众人,反倒是显得自己有些多余。   又看着在榻上无聊到打滚的小太子, 不由的便是唤过了他,“保成, 来……”   替小太子理了理衣服便是牵着他的手往外走了,想起了那日听到的传言,山中有座“五爷庙”许愿特别灵验, 便是想着带小太子出来转悠转悠,只是这错综复杂的道路, 很显然从她与小太子大眼瞪小眼的状态可见,小太子的路痴定是随了她的。   “额娘,你看, 你看……”   也不知走到了那方,直到山雾之中突然显出了一座小寺庙,小太子高兴的直跳, “慢点,莫要摔了……”   赫舍里不得不拉回兴奋的小太子。   只是走近之后她方才发觉原来这就是“五爷庙”只是这冷清的样子,一看就是人迹罕至,不想是有人守着,可那殿里的一尘不染,定是有人在此守着的,不由的便是轻声出口问道,“有人吗?”   “阿弥陀佛,能寻到此处,可见施主的有心,若是祈愿,清香一柱便可……”   端坐蒲团上的人只是转动着手中的佛珠,甚至于连眼睛都不曾睁开,只是淡漠的道。   “是你,是你……”   小太子忽而有些高兴的拉着自己额娘的手便是往那人眼前走去,那熟悉的稚童声让他诧异的睁开了眼,看着眼前依旧活泼的小太子,不由的便是露出了笑容,伸出自己枯瘦的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家伙,你是又走丢了吗?”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的身上到是显得颇有些和谐,这突如其来的打招呼,让赫舍里更是有些奇怪,走丢这又是怎么回事?不由便是将目光投向了小太子,“保成,可是认识大师。”   赫舍里温和的声音一下子就是让小太子意识到露馅了,想起了自己皇阿玛的嘱咐,这件事不许让赫舍里知道,不然回去就给他找师傅,不带他出门了。   瞬间就是低下了自己的小脑袋,似是有些无措,反倒是眼前的人起身打量了她一番,“上次小施主不慎与家人走失了,是老衲将其送回去的。”   不知为何看见眼前的人赫舍里总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直到她瞥眼看到那墙上挂的一副女子的画像,不由的便是多望了几眼,直到看到那落笔的提字,联想起康熙那日气势汹汹的抱着惊吓的小太子回来,却不让她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日子又是来去匆匆的样子,一瞬间她便是明白了什么,满是震惊的下意识便是出口道,“你……”   却见眼前人摇了摇头,蹲下了身子,逗弄起了小太子,“我这里有些好玩的,你想要吗?”   小太子却是扬起了脑袋,看了看赫舍里,直到她点了点头,眼前的人方才从一个陈旧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年代颇有些久远的风筝,递到了他的眼前,“会放吗?”   直到赫舍里望着眼前的他,手把手的教着小太子将风筝放上了天,如此温和耐心的一个人,到是不像平日里他从传闻中了解的人,明显小太子的精力旺盛,反倒是让久未如此动过的他有些疲惫了,赫舍里见状亦是从庙里端了一杯水过去递给了他,“这孩子总是皮了些,大师还是歇歇吧。”   她的笑容总是显得那么温和,如同她的性子一般温柔,反倒是让他有些恍惚,他已经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太久太久了,久到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人世间活了多久了、“画中的人对大师一定很重要吧。”   她的目光一直都是紧紧的停留在他的身上。   而他握着茶杯的手明显有些发抖,许久许久才露出了一丝苦笑,“那是我的妻子……”   “大师一定很在乎她吧。”   赫舍里复又问道,只是那双无辜的眼睛让他亦是不知应当如何答道,而知道轻点了点头,他自然是在乎她的,可恰恰就是这份在乎让他觉得这人世是那么的暗淡无光,“大师有孩子吗?”   赫舍里最是直击他灵魂的一问,终究只是让他深叹了口气,“随着他的额娘也走了……”   他那强压的情绪只是那么一刻,她便是知道了康熙那么多年的怨恨从何而来,在眼前人的心中,或许除了那已经不在人世的孩子,他们皆是他的过客,而非家人,这般深情下镌刻的无情,康熙突至的情绪可想而知。   “大师没有其他的家人了吗?”   赫舍里连连追问似是想看透他的心,“老衲已为出家人,一切皆是过往,如今早已烟消云散了。”   他的回答却是让赫舍里有些生气,想想那病怏怏的太皇太后,暴躁不安的康熙,而这一切的源头皆是因为眼前人的自私,“大师若是当真放下了,又怎会将那女子的画像挂在那里,不知大师可否知道,有个人母亲心心念念的等在山门之外只盼见他一面,而他的儿子因为他的不负责任,一生都是困在童年的噩梦中,大师觉得这般深情可否无情,可是自私。”   或许是气不过或许是眼看离别即在眼前,从他对小太子的举动,她相信眼前的人并非无情之人,只是放不下而已。   赫舍里的连连质问到是让他惊讶不已,不由便是轻笑着摇了摇头,“小丫头……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他是如今五台山中的行痴,却亦是已经消散人间的顺治皇帝福临,他从见小太子第一眼就觉得小太子像极了康熙,却不知道小太子的脸庞更是像极了他,尤其是那双丹凤眼,简直与他如出一辙,如此相似的脸庞,加之那幅画,赫舍里又岂会不知,只是一向温柔惯了的她,如今忽而急躁的发脾气,反倒是让这位大师笑了出来,“我自当这个孩子像他的阿玛,只是这性子到是不像他阿玛那般沉闷,原是像极了你啊……   小时候你玛法带你入宫的时候,你也不过这般大,她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盼你将来能嫁给我们的孩子,只是大梦一场啊,大梦一场……”   是啊,她没有嫁给了他最心爱的儿子,却是嫁给了他最至尊的儿子。   年幼的事情,赫舍里早就不记得了,只是眼前人忽而唤她小丫头的时候,她到是有些微微的诧异,她总是记得似乎有人这么喊过她,可是她早就记不清是谁了,不免便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正欲说些什么,杀气腾腾的康熙已然是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拉了过去,上下打量着,紧皱的眉头满是担忧之色,“伤没大好,出来作甚,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康熙一想到回去没有找到赫舍里的情景就是吓得不行,“施主的心意上苍便是知晓的,定会如你之心愿,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明是两父子,他们到是活生生的弄出了一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感觉,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康熙便是气结,通红的双眼一看就是几日没休息好,咬着牙将赫舍里护在身后,对着他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皇玛嬷你不见,你若是当真无情,又为何非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逼得眼前人是连连后退,他的儿子妻子每次不见了,都能在他这里找到,如何能令他不多想,“施主多虑了,老衲已为出家之人,早已断净七情六欲。”   “皇上……”   赫舍里不免有些害怕的拉住了暴走的康熙,他一想到那日他苦苦哀求,换来的不过是眼前人一句,“已是无缘,不必再见。”   那般咬着牙的恨意,他都已经打算带着人走了,如今却是让他的皇后也扯入其中,那种无可发泄的怨恨一下子就是山河崩塌而来。   “皇阿玛,皇阿玛……”   不知从那里跑出来的小太子,拿着自己的风筝笑嘻嘻的凑到了气氛尴尬的人中间,看着满头是汗的小太子手里拿着的风筝,他像是被触动了神经的狮子,周身散发着王者之气,将那风筝一把踩碎在地,“这就是大师所谓的无缘吗?”   若是不见还好,一见到那个风筝,那种深埋心底的压抑一下子就是涌了上来,就是因为这个风筝,眼前的人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动手打了他,只是因为这个风筝是做个那个已经逝去了荣亲王的,而他因为渴求得到父亲的认可,而碰了下,仅仅只是碰了下,那是他的噩梦,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   看着憋着眼泪不敢落下来无戳的小太子,康熙一把将人抱了起来,牵着赫舍里的手便是急匆匆的离开,唯有赫舍里对着他轻道了句,“大师明日我们便走了,出家人向来以普度众生为己任,希望您能……” 第39章 情意绵绵   所谓的祈福之行终究是在康熙的不快之中, 欲是踏上了归途,只是康熙那般的失态却是把小小太子给吓得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向来在小太子面前做惯了慈父的小太子, 忽而砸碎了他的快乐,那种打击对他幼小心灵的伤害可见一般,只是这一辈子有了赫舍里这道缓冲剂, 到是及时打了小太子的心结,在她的一通宽慰下, 小太子到是没有将对康熙的畏惧隐藏在自己的心底,只是对康熙的态度到是冷淡了不少。   饶是一直在警醒着自己要克制, 稚子无辜,自己的皇后更是无辜, 始终是自己欠了他们母子的,而不是他们欠了自己的, 终究是只能事过懊悔,却又偏偏放不下自己的面子, 这通哄妻子爱子显得是格外的尴尬。   赫舍里亦是一副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小太子更是看见他就是别过脑袋似是怕的要紧,可是把他给纠结的, 这脸是一日赛一日的黑。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欲是归家了,康熙更是早早的同太皇太后请了安, 就是跑到了赫舍里母子面前献殷勤,欲是同她们一起,看着在赫舍里怀里耍赖的小太子, 不由的便是嘴角起了笑容,上前便欲是将小太子抱起,却见小太子立马收敛了笑容, 很是恭敬的跪了下来,“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那般祛生生的样子,让康熙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砸了一下,他到不是有意冲小太子发脾气的,这不为了哄他高兴,这些日子可是没少送好吃好喝的,饶是小太子天天躲着他,就连赫舍里也是明显对他生气了,大有他不把儿子哄好,自己也不愿搭理他,可是把他整的日日不安眠啊。   眼见小太子这般恭敬懂事,他都不知道应当是喜还是悲了,不顾小太子的抗拒,一个回旋就是将人捞了起来,使劲捏了捏他的鼻子,“朕的保成越发懂事了,保成有什么愿望,皇阿玛无不应允。”   眼看儿子比妻子还难哄,康熙只好甩出自己的杀手锏,开了条件任由他填,只要他高兴。   却见小太子咬着自己的手指,半天都是讲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的便是将目光投向了赫舍里,“额娘……”   “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启程吧。”   赫舍里好笑的看着别扭的两父子,不由开口缓和道,“芳儿说的是,早些回去,朕让御厨准备了好些吃的,这些日子清汤寡水可是苦了我们保成对不对啊。”   看到赫舍里笑了,康熙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又望了望小太子,“保成若是没想好,好好想想可好,皇阿玛的承诺永远有效。”   小太子自小便是由帝后二人亲自抚养长大,有了承祜的前车之鉴,莫说赫舍里,就连康熙,加上前世的愧疚,对小太子也是宠的不行,自然不舍得他小小年纪就去阿哥所受那般的委屈,故而小太子本身就是对帝后二人亲近的很,眼见康熙笑意盈盈的又对他道,“皇阿玛准备了好大的惊喜给保成……”   可算是把人给逗乐了。   五台山之上,随着太子皇后先后不见,康熙的心一直都是不安的,终究还是亮明了身份,封了山,站在那般巍峨的山峰之间,少了喧嚣的五台山,到是油然让人生出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清冷感,眼看出发即在眼前,无论她如何焚香祷告,她依旧是没能见到她日思夜盼的人,而眼眸之中至今亦是深藏着期盼,似是在四下搜寻着什么,她终究还是期盼的,哪怕在那最后一刻她还期盼能见到他,只是住持最终的摇头,让她眼中唯一的亮光还是黯淡了下来,明知无果,还是期盼……   一直抱着小太子的康熙此时的眼中满是复杂之色,终究只是对着小太子道了几句,便是放下了他,“去吧……”   到让赫舍里很是意外康熙到底同小太子说了些什么,却见小太子小跑着便是往太皇太后身边去,牵起了她那双有些微凉的手,“昂古玛嬷,我们回家吧……”   太皇太后亦是没有料到忽然会被一双暖和和的小手牵住了,下意识便是将他的小手握紧,对上了他那双清澈的眼眸,似是一瞬间就是驱走了她心中的寒意,而那住持看着眼前的小太子似是想起了什么,忽而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玉,替他带上,方才对着太皇太后双手合十轻道了句,“小施主是有个有福之人,这玉定是能护小施主福佑安康一生的。”   小太子却是摸着那颇有些年头的玉看了半天,方才抬头太皇太后眼眸之中似乎有些微红,“昂古玛嬷……”   却是见她一直摸着小太子的小脑袋,连道了几句,“好,好,好……”   离开那座皇宫他什么都不曾带走,却是独独带走了这块玉和那副画,还有那个风筝……   那是他对那段过往人生承载最好的回忆,当她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她便是知道他很好,虽不曾相见,可她知道他一定就在这附近,看着她……   这余她而言却是已然足够,她只希望他能平安,哪怕死生不负相见,可她能感觉到他就在这附近,心底那已然熄灭了的火似乎一下子就是燃烧了起来。   他不能释怀过往的一切,更不愿见太皇太后,或许无言或许还是那般的走不出,可当他见到小太子的时候,那种骨脉相连的天性,那种孩童的天真,让他仿佛透过他,看到了自己当年的期望,他也曾如此的期待过那个孩子的出生,期待着做一个好阿玛,期待陪他放风筝,给他一生的快乐……   然而他终究是没能做到,他总是希望这个孩子能延续他的希望。   许久许久太皇太后方才握着小太子的手轻声的道,“走吧,我们回去吧……”   可却是在此时小太子还是挣脱开了太皇太后的手,跑到了住持的身边,对着俯下身子的住持轻道了句,“大师傅,能帮我同皇玛法说一句谢谢吗,保成长大了还会来看他,保成喜欢他的风筝……”   还不等住持从诧异过缓过神来,小太子便是已然迎着日渐升起的阳光跑远了。   却见那躲在不远处的行痴,终究还是落下了两行清泪轻声的呢喃了句,“对不起……”   转身便是走向了山的深处,他们便是犹如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终究只能是渐远渐行了。   看着小太子身上带着的玉,康熙终究是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亲自扶起了太皇太后,“皇玛嬷,我们回去吧。”   太皇太后只是轻拍了拍他的手,“皇上辛苦了……”   唯有赫舍里牵着小太子的手,不由的便是回了回头,她似是看到了有人在望着他们,却是在小太子的催促下而离开了。   “保成,有谢过大师吗?”   赫舍里看着小太子脖间的玉而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却见他笑着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了康熙,“皇阿玛,保成可以将这个给昂古玛嬷吗?”   小太子满是天真的疑惑中却是恳求的询问,他终究是年少的,不知大人之间的琐事,只是他知道疼他宠他的太皇太后似乎看着这块玉很是欢喜,又想起了大师的话,便是想着将它给了太皇太后,却又怕好心做错事,不由便是扑倒了康熙怀里问道。   康熙这才停止了转动手中的扳指,而是将人一把抱起,让他坐在自己的怀里,“保成,为何想着将它送给太皇太后?”   康熙亦是细细的摸着眼前这块玉,上面赫然写着的福字,那是他有记忆以来就见顺治一直挂在腰间从未褪下的,他不知道这里深藏的含义,只是偶然有一回听苏麻喇姑似乎说过,这玉起源于努尔哈赤,一直是属于某个人的,只是在他登上了皇位之位,那人特地将这玉送了他,并且刻了他的名字,期待他一生福佑安康,大清福怍延绵。   至于那是谁,苏麻喇姑未曾提过,他也曾想问过,可奈何每每提及,他们透露的遗憾和伤怀,久而久之他便不在意了,如今兜兜转转反而是入了自己儿子的手,他一看便知那是那人的手笔,不由的便是轻笑了一番,“他做个阿玛不合格,做个玛法到是挺会来事。”   那般的自嘲,也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着谁。   小太子见状赶紧献上了自己大大的吻,“保成想要昂古玛嬷没事……”   小小少年的眼中全是不加掩饰的关怀,康熙亦是感怀的笑了出来,紧紧的将小太子揽在怀里,“皇阿玛知道保成孝顺,这玉吗还是保成自己留着好了,保成多去陪陪你昂古玛嬷,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昂古玛嬷就会没事了对吗?”   小太子紧紧的盯着康熙,“会的,会没事的……”   康熙亦是回吻了吻小太子的脸蛋,“不信,你问你额娘……”   “额娘是吗?”   当小太子的目光投向赫舍里的时候,她亦是在对着那块玉而微微发呆,却也是越发的心疼康熙,事实却是他不是不会做个好阿玛,不会做个好皇帝,相反那是个很温柔贴心的人,只是他的世界太过小了,小的只能塞下他的孝献皇后和他们的孩子,他对小太子有多么的温柔,就会突显他对康熙是多么的无情。   对上小太子求知的目光,赫舍里亦是点了点头,便是上前紧紧握住了康熙的手,靠在他的肩上轻道,“一切都过去了……   皇上有臣妾,还有保成……”   她期盼着带他走出那场旧时的噩梦,她便是他心底的一束光。 第40章 皇权枷锁   “咳咳……”   看着眼前的折子康熙何尝不是满是疲惫之意, 微微皱起的眉头尽是不虞之色,在他眼里这些人隔三差五上奏管自己的家务事,不是太子年岁渐长, 应搬离坤宁宫,于祖宗家法而言,太子本就不应被帝后养在身边, 而是从出生那刻就该远离父母的,然而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康熙都是将这个儿子视为珍宝, 爱怜不已,加之自己从小就是受够了一个人孤单的苦, 加之又是嫡子早殇的痛,让他颇为心疼皇后, 但凡有人敢奏,不是隔三差五找人家岔子, 就是将人贬的远远的,久了让那些欲是生事的人也是歇了这份心。   如今随着太子年岁渐长, 那帮人又是起了各自的心思,面对潮涌般的折子,他还当真是憋屈的恨, 毕竟人家说的却是没错,奈何护子心切的康熙不是那样想, 他就是觉得这些人在离间他们的父子感情。   狠狠的抛下这本奏折,拿起了另外一本却是咳的更加厉害,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看着折子上赫然写着“为君者应以天下为重,更应以子嗣绵延为重,皇上理应纳后宫……”   看的康熙的脸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一掌便是狠狠的拍在案上,咳得是脸色通红,吓得梁九功是赶忙上前替他轻拍着背,“皇上,息怒,龙体为重……”   “混账,简直就是混账,何时朕的后宫之事也轮的他们来管了……”   气得越发恼怒的康熙,脸色都是涨红了几度,缓缓而来的赫舍里,还未步入便是听得了康熙急促咳嗽声下的恼怒之色,朝着梁九功使了个眼色,便是将手中的食盒轻轻的放到了一旁,“皇上,这是怎么了?”   那般如沐春风的笑容,瞬间就是让气头上的康熙绽放出了笑容,“芳儿,怎么来了?”   又是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下,又是拉着她的手赶忙坐下,见她手心微微发凉便是有些生气,却还是下意识的将眼前这些令人不快的奏折往后推了推,似乎不愿让她知晓,康熙那微小的举动自然而然也没能瞒过赫舍里的眼,她从来就不是个愿意参与他朝堂的事,若不是这些日子康熙染了风寒,江南水患,台湾之事皆是让他忙的脚不沾地,加之太皇太后的身体是一如不如一日了,梁九功着实劝不住没日没夜操劳脾气又格外大,赫舍里还真不一定会愿意到干清宫来,她的世界总是如此的泾渭分明。   轻抚着他的背,见他不再如此难受,方才拿过那碗已然放的有些微凉的药,微微皱了皱眉头,“皇上今日又不好好喝药了……”   “左右一些小病,那帮劳什子太医,总是如的大惊小怪。”   康熙显得颇有些不以为然,赫舍里却是满不赞同的舀起了一勺药递到了他的嘴边,“良药苦口利于病,皇上这般,若是让保成知道了,还不知怎么笑您呢……”   “他敢……”   提及小太子,康熙亦是满脸的温柔,只是那药着实苦的厉害,让他下意识便是想躲开,然而看到赫舍里那坚决关怀的眼神,大有他不喝了这碗药她便陪他耗着的状态,让他终究是没有法子的,虽然很是享受赫舍里对自己的关怀之意,只是比起那情意绵绵的关怀,这药却是难饮,康熙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拿过了她手中的药便是一饮而尽,苦的是直抿着嘴,到是惹得赫舍里没有憋住笑意,一下就是笑了出来。   “小丫头,居然敢笑朕……”   苦着脸的康熙一下就是挠起了她的痒痒,直到眼前心爱的人被自己弄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喘气的靠在自己怀里连连求饶,“臣妾不敢了,不敢了……”   让康熙是感受到了满满的暖意,好似这一刻他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之人,直到那封该死不死的落在了地上,一览无余的摊落在地,让康熙的脸色是变了又变,那般醒目的太子迁宫、选秀之意赫然可见,赫舍里微微有些诧异了一会,空气中忽而都凝聚一丝寂静的压抑,有意避过康熙眼中的紧张,而是缓缓的低下了身子将那份折子捡起平整的放在他的案上,给了他一个释然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皇上,今日定是没有好好用膳吧,臣妾亲自熬了粥,皇上可否赏光啊。”   她眉眼的浅笑让康熙下意识的便是点了点头,直到她低垂的眼眸一直轻吹着那碗热粥,一勺一勺喂入他的口中,满是认真之意,而他亦是将目光流转在她身上,一个喂一个饮,皆是一言不发,直到那碗粥见了底,她替他轻拭着嘴角而后轻笑着道,“皇上还当真像是个孩子,同保成一般一刻也不能让人省心……”   “朕的不省心也只是因为芳儿一人。”   他紧握住她的手,是那么的认真且严肃,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而缓道,他知道她都看见了,他向像她解释什么,却总是不知道应当如何开口,他总是向将人护在自己的身后,替她挡去所有的黑暗,给她所有的阳光,而那一切却总是显得那么的力不从心,祖宗家法、宗教礼法总是横越在他们之间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皇上,太皇太后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臣妾奏请皇上选秀吧……”   赫舍里忽而的开口,一瞬间便是打破了他们之间那股彼此的心意,让康熙的眼中更是满是震惊的诧异,更有着无尽的复杂,“为什么?”   忽而低下来的气压甚是压得人颇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明明就知道他的心意,却是在他极力避免的时候,甘愿将他往外推,他想从她的眼中看清她的心意,却是发现对上那双清明的眼眸,他什么都看不清,眼前的人明明就是那么的关心自己,又那么的在乎自己,可是……   康熙一瞬间的思绪便是觉得很是混乱,“芳儿,当真是如此想的吗?”   他总是不甘的想要再问她求得一个答案,然而她轻点的头,淡漠的一句,“臣妾是皇后……”   却是让他觉得更是受伤不已,微微的便是松开了他的手,“朕有些累了……”   “皇上……”   她又何尝没有看见他眼底的受伤,可是当她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又何尝不受伤呢,她也曾期盼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在嫁给他那天,成为大清最至尊的皇后之时,她便是放心那些前尘过往,亦是将曾经那个洒脱自在的赫舍里埋在了过去,可当她有了小太子,康熙的举动总是想向他证明,她是唯一的独一的,她也曾沉沦向往过……   直到病重的太皇太后,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对她道:“古往今来的皇上,没有一个会是好夫君,可皇后却是不能任性的,我啊只盼皇上能成为一个千古明君,不负祖宗,不负大清……   芳儿你可明白啊……”   太皇太后的如此举动,通透如她又岂会不知,太皇太后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日了,赫舍里成为了康熙最大的软肋的时候,便是成为了她的心头大石,大清不能再出现一个顺治帝,她不能也不允许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子步了自己儿子的后尘,当帝王有了软肋之后,从太宗到顺治,那般可怕的后果,大清终究是不能再承受了,而她却已经老了,她害怕自己走了之后,康熙便是没有人能再压制住他了,她怕他的任性,亦是怕他骨子里与先辈们如出一辙的情根深重终究是会害了大清,若是有天她不在了,而能避免这一切的,唯有赫舍里,在岁月面前,她终究是那个以江山为重果敢的女人。   而懂事如赫舍里由来都是个善良之人,而聪明如她,更是看到了康熙的所有付出,总是说双向奔赴,才是真的深爱,她又怎会愿意见到康熙每每为了自己舌战群儒,是啊,成为千古明君一直都是康熙的梦想,亦是太皇太后对他的期望,她又怎会见他为了自己而与朝臣为敌,康熙为她打破的惯例已然是够多了,本该就是三年一选秀的祖宗规矩,饶是因为小太子出生之后,康熙是一推再推,她又怎会见他再三为难,将自己处于漩涡的地位。   缓缓的闭上自己的眼,再睁眼之时她便已是清明之色,“臣妾先行告退,皇上保重龙体。”   康熙不曾见到她转身落下的两行清泪,只是一直握着拳的手早已是青筋突起,还不等她踏出干清宫的门,便是一脚踹开了此前所有的东西,“都是废物,废物……”   他无处可倾泻的暴怒却是深藏着无尽的醋意,生病的他总是显得格外的脆弱,“芳儿……”   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前的衣服,却是一头栽倒了在地上。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晕倒了,快传太医……”   急匆匆而出的梁九功赶忙拦住了还未走远的赫舍里,“皇后,皇后,您快去看看吧,皇上,皇上他晕倒了……” 第41章 康熙噩梦   “芳儿, 芳儿别走,别走,不要离开朕, 不要,不要……”   陷入噩梦之中的康熙脑海之中不断的在闪现着过往的种种画面,一会是嫡长子离世, 赫舍里满目无声,形销骨立的模样, 苦苦哀求自己不要,不要把承祜带走……   一会是赫舍里诞育保成而难产苦苦挣扎, 紧紧的拉着自己的手求着自己要照顾好孩子不舍的模样……   再转眼又是他心力交瘁将儿子越推越远,终而走到了废太子, 父子两败俱伤的局面……   困在噩梦之中来回倒角的康熙,脑海一幕幕闪现的过往, 任他如何呼唤挣扎都似乎是挣脱不开,他哭喊着求着赫舍里不要走, 求着太子原谅自己,然而一切都似乎是惘然……   直到那轻柔的声音似是透过了黑暗,直达他的耳边, 黑暗中忽现的一阵光明,有人似乎朝他伸出了手, 那熟悉温暖的感觉一下便是将他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大梦惊醒的康熙忽而便是醒了过来,满眼的恐惧震惊的坐了起来喘着粗气,下意识的便是握紧了身边人的手, 直到确认守在他旁边的是赫舍里,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方才安稳了下来,紧紧的将人揽在怀里, 不停的呢喃着,“芳儿,芳儿……”   好似被吓的紧了。   康熙的惊惧尽然收在赫舍里的眼里,见他将自己拥的那么紧,显然是当真怕了,微微楞了楞便是抚着他的背,好似哄着小太子一般的安抚着道:“臣妾在呢……”   “芳儿不走,芳儿不走……”   似乎还是沉浸在噩梦之中而不能自拔,“臣妾不走,臣妾不走……”   赫舍里见生了病的康熙活脱脱的似个孩子很是无奈的看着拉着自己手不放,无法又坐在了他的身边,看着被汗浸透了一身的康熙,替他擦了擦额间的冷汗,“皇上,这下不同臣妾怄气了……”   尽管是调侃的意味,却是满含她的柔情和关怀,一想到康熙同自己怄气不讲理的样子,赫舍里就觉得很是无奈,也不知道眼前的人图什么,这边生着病,还偏要闹脾气。   他明知赫舍里的一举一动皆是为了他,不愿见他如此辛苦,也不愿看见他一个人承担这么多,可人倒好自己前脚刚走,他倒是后脚就病倒了……   赫舍里至今都记得梁九功追过来告诉自己,康熙晕倒了的场景,吓得她也是差点没站稳,直到看到来来往往的太医着急忙慌的样子,而康熙却是毫无生气一般的躺在那里,任由她怎么唤他,他都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从未见过那样的没有生气康熙,在她的记忆中,康熙总是生龙活虎,似乎从未有任何的东西能打倒他,他从来都是那般的强势……   直到此刻,她忽而便是感受到了当初承祜离开自己时那般无助的恐慌,脑子里不停的闪过与康熙的种种画面,那种恐慌的害怕涌上心头,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坚强的人,一直以来都不是,只是皇后这个身份逼得她不得不披上“坚强”这层外壳。   而太医的诊断康熙是气急攻心,加之染了风寒,方才会晕倒,让赫舍里一时间都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觉得好笑了,向来顶天立地的康熙居然为了这等事情把自己给气晕了……   饶是如此,康熙的热度一直退不下来,向来温和良善的皇后,亦是在干清宫中大发雷霆,惹得干清宫中亦是人人自危,好似面对的不是眼前的皇后,而是皇上。   一直陷入恐慌之中的康熙嗅到赫舍里身上熟悉的味道,见她如此认真的为自己拭汗,方才回过神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却见赫舍里微微红肿的双眼,脸庞亦是瘦了一圈,可见这几日一直都是不曾安眠的,下意识的便是伸出自己的手捧住了她的脸,“芳儿,这几日一直都是陪在朕的身边吗?”   她的笑而不言,却是让恰好进来送衣服的梁九功出口应道,“可不是吗,皇上这几日可是只要皇后,谁伺候您都不行……”   “梁九功……”   赫舍里微微皱起的眉头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责备,她总是如此的害羞且温柔,可却是让康熙心疼不已,嘶哑的喉咙似乎一张嘴就是有着无数的利剑在刺他,饶是如此康熙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开口,“是朕不好,朕让芳儿辛苦了……”   那般夹杂着万千复杂情绪下的愧疚,只因他闭上眼似乎那般噩梦就会不断的袭来,把他一个人丢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面,而她就是他唯一的光亮。   “皇上,还是快些把衣服换了吧,若是再病了……   臣妾可是……”   赫舍里替他解着身前的扣子,呼出的热气在他耳边缠绵到让他有些许心跳加快的感觉,一把便是将人揽在怀里,靠在她的肩头,似是有些委屈,“芳儿不要走,不要离开朕好不好……   永远都不要离开朕……”   他就像是个吃不到糖的孩子一般极度想要得到眼前人的肯定,看着他额间又冒出的虚汗,赫舍里何尝不是心疼,“皇上,是做噩梦了吗?”   “嗯……”   康熙轻声的呢喃让她终究只是捧着他那张依旧显得些苍白的脸轻轻的吻了吻他的脸颊,“皇上,还怕吗?”   她眼中的清明瞬间便是让康熙沦陷了下去,向来矜持的她,何尝那么主动过,那种心头小鹿乱撞的感觉让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见康熙如此痴痴的看着自己,反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赶忙替他换好了衣服,便是欲出去,却还是被康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嘟着嘴似是一刻也离不开她。   “臣妾去看看皇上的药好了没……”   见康熙黏人的程度都快赶上小太子了,她也只能好声好气的哄着,毕竟谁让眼前人是因为自己而气急攻心呢,若是不心疼那也是假的。   “让梁九功去看看就好了……”   饶是赫舍里也是受不了这张与小太子几乎如出一辙的脸同自己撒娇,不由便是笑出了声来,“皇上这般样子,若是让保成知道了,可是羞的慌啊 ?”   “芳儿,又笑朕……”   康熙低下的脑袋终究是让赫舍里停住了脚步,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拉住他的手,紧紧的靠在他的肩上,似是有些严肃的道:“臣妾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坐好这个位置,可是当看见皇上躺在那里的时候,臣妾怎么唤您您都不回应臣妾的时候,臣妾怕了,是真的怕了……   没有了您,保成该怎么办?臣妾又该怎么办?臣妾才发现一直以来都是皇上替臣妾撑起了那片天……”   赫舍里忽而落下的泪,更像是压抑了许久许久,没有人知道这几日看着昏睡的康熙时时的梦呓皆是唤的她的名字,那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臣妾不能没有您……”   在那不知不觉的岁月中康熙早已是成为了她生命中难以割舍的部分,“臣妾是多么期盼躺在那里的人是我,而不是您……”   康熙从未听过赫舍里的心里话,他很爱她,很爱很爱,从年少第一眼的初见,他便是爱极了她,她的阳光,她的灿烂,她就像是舞动在阳光下的仙子,照亮了他心底的最黑暗。   那么多年来,他从未听她说过任何一句情话,她是个完美的妻子,更是个完美到让人挑不出一丝错的皇后,反倒是自己无时无刻不是在彰显著自己的爱意,纳兰容若一直都是他的心结,也是他的愧疚,正是因为如此,他便是越发渴望的讨她欢心,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直到此刻眼前人的回应,那种亘古已久的期盼一下子成为现实,眼前的人是在乎自己的,他有些激动更有些慌乱,赶忙弯下了身子,急忙忙的堵住了她的嘴,“芳儿,不许胡说……”   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更怕是她的一语成谶,见她委屈的直掉眼泪,赶忙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擦泪,“芳儿,不哭了,不哭了,是朕不好,朕不该欺负芳儿,不该朝芳儿发脾气……”   康熙最怕赫舍里掉眼泪,特别是见她还是因为担心自己,更是懊恼的不行,明知自家皇后的性子,自己怎么就这么混蛋激她干什么。   见她闷着掉眼泪越掉越凶,没得法子的康熙更是不惜做起了鬼脸哄的眼前人终于笑了出来,方才松了口气,“你啊,就爱看朕出丑……”   那种满心满眼的宠溺,却是让好似溺了一通水的康熙瞬间清醒了过来,愈发重视眼前的赫舍里,“保成呢?芳儿这几日都守着朕,当真不怕咱儿子吃醋……”   康熙忽而问起了小太子,到让赫舍里有些愧疚了,只是想起了那奏章上的字字,“保成总该学着自己长大了,臣妾终归是不能陪他一辈子的……”   那是何等的委屈却又不舍,到让康熙一下子陷入了沉思,“朕倒是有些想那小家伙了……”   将眼前的人拥的更紧的同时,康熙忽而感怀道,“朕打算在干清宫旁边建座宫殿给咱小家伙,芳儿觉得呢?” 第42章   干清生事赫舍里如今可当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上有老下有少要照顾那种操心的脚不沾地的忙碌, 太医再三叮嘱康熙不可动气,要静养,方才会好得快, 当日里被吓得不轻的赫舍里如今遇上醒过来的康熙,可当真是犹如养了个大儿子,往日里的康熙足够黏糊人, 这病上一场如今是更黏糊人,醒着必要见到赫舍里, 睡着了也要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好似深怕她不见了一般, 当真是片刻不离身可形容,而偏偏太皇太后的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 康熙作为孙子如今这幅样子已然是不能尽孝眼前,赫舍里也不愿让康熙知道太皇太后的病重, 怕他忧心加重病情,只盼着老人家能熬过这一劫, 可康熙已然不能去眼前,赫舍里若是再不能去,这般流言蜚语可想而知, 恰好碰上近日里中宫盛宠过尤的折子是一茬接一茬,操着两边心的赫舍里是连小太子都顾不上, 当真是愁白了头可言。   这边厢赫舍里正与梁九功说着些什么,醒来不见赫舍里的康熙便显得是有急躁不安,大呼小叫着嚷着“皇后去哪了, 皇后去哪了……”   那闹脾气的样子当真是把干清宫的人吓得不轻,赫舍里亦是听到了内殿的动静,听得梁九功的话不着痕迹的微微皱了皱眉头, 便是在他耳边轻道了几句,却是见得梁九功似是有些为难的样子终而是停下了脚步,“梁九功,若是本宫记得不错,你自小便是跟在皇上身边的,他待你对其他人总是不同的……   本宫绝对不许任何人伤害到皇上,你明白吗?”   赫舍里头也不曾回的离开在梁九功的视线中,他方才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那言语之间满满的压迫感,谁敢当真觉得她是那个良善可欺的皇后呢。   “皇上,怎么了?”   赫舍里带着浅浅的笑意便是看到在床前来回踱步的康熙,见到她康熙一下子就是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你去哪了,怎么都不告诉朕一声……”   半是抱怨半是委屈的神情,当真叫人受不了,“臣妾见皇上睡着了,就去外面看了看您的药……   他们做事臣妾总是不放心的。”   轻吹了吹眼前的药,赫舍里便是舀了一勺递到了他的嘴边,康熙只是轻抿了一口便是觉得苦的厉害,“额,太苦了……”   “那皇上还是一口灌进去也许就不苦了……”   赫舍里好笑的看着脸都皱到了一起的康熙,却还是强忍住苦意,“不,朕就要芳儿喂……”   如此“厚颜无耻”的样子倒是让赫舍里很是无奈,面对偏要给自己找罪受的康熙,她都不知道应当如何去说他了。   而那干清宫外,梁九功很是头疼的看着佟妃、荣妃、惠妃,带着大阿哥、三阿哥一定要见康熙,无论梁九功怎么劝都是劝不离,更有甚者,明里暗里皆是说赫舍里居心不良,如今太皇太后病重,她不去尽孝便罢了,还趁着皇上病了,独自霸占着康熙,也不知康熙如此情形如何,其心可诛。   这眼前的人那个也不是梁九功得罪的起,尤其是他们还带着康熙的阿哥,却是让人头疼的紧,本是后宫争宠也无可厚非,偏偏这其中牵扯到太皇太后之事,赫舍里担忧康熙承受不住打击,任由外面如何诋毁,她自岿然不动,到是没料到这群人胆敢杀上门,当真是看她可欺…   于情于理,梁九功皆是康熙的人,发生在干清宫外的事,他自是应当第一时间告知康熙,然而便是怕这些人会影响到康熙,赫舍里极力阻扰,一想到赫舍里的强势,再看眼前人这些人的咄咄逼人,不得已的他终究只能随了赫舍里的意愿,以康熙的口谕欲让这些人离去,却是没想到久未见到康熙赫舍里的小太子会突然出现在殿外。   小太子倒是极有礼貌朝着三位母妃行了一礼,倒是大阿哥见他倒是满眼的不服气与不甘,赫舍里再三教育他不得恃宠而骄,大阿哥既是他的臣,亦是他的亲兄弟,是他的兄长,绝对不可无礼,小太子几次与大阿哥针尖对麦芒,赫舍里到不似康熙这般无条件的宠,凡事皆是别人的错,皆是别人欺负了小太子……   她倒是极有耐心的引经据典,同他分析到底为何会怎样,到是把小太子教的颇为懂礼,如今面对大阿哥这般无礼,满心满眼皆是想着多日未见的父母,小太子更是巴不得不愿与他们过多沟通,见人家不稀罕搭理自己,他到是也不愿自讨没趣,转身便是欲入殿,梁九功到是没想到这帮人还没打发走,又来了个小太子。   小太子要见康熙赫舍里,本是无可厚非,毕竟那帝后二人是他的亲身父母,康熙对这个独苗苗的嫡子又是宠的紧,小时候一次被人拦在了干清宫外,可是把小太子委屈的哭了喉咙都哑了,康熙自此便是不让人拦着小太子自由进出干清宫,他就犹如是这座宫殿的小主人,没人敢拦他,也没人敢得罪他。   可偏偏今日这种场景,梁九功以康熙口谕拦了这一群人,却是任由小太子踏过这个门槛,偏是第一个不服气的便是已然懂事了的大阿哥,当下便是跳了出来,拦在了小太子面前,眼神之中却是满满的不屑,直盯着梁九功,“梁总管拦了我们,却任由他进去这是为何?皇阿玛旨意明道不愿有人扰了静养,谁也不见,为何偏偏他便可……   难不成这并非皇阿玛的意思,而是皇后的意思……”   他那赤裸裸的就差将梁九功矫诏,皇后谋权干政之意写在脸上,忽而反应过来的佟妃等人亦是意识到了什么,同样是将凛冽的目光投向了梁九功,“是啊,梁总管这是何意?”   面对众人的咄咄逼人,梁九功亦是觉得有些慌张,本就是对于此事心里没底的他,如今更是没底,一瞬间额间便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可不是,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众人三三两两的话语声,瞬间就是让小太子怒了,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大阿哥,“给我让开……”   小太子自由长在康熙身边,聪明如他更是被康熙视为骄傲,捧在手里怕摔的宝贝,由来都是傲气的,但凡他目之所及,皆是他的,从来没有人敢拦他的去路……   而他更为生气的是,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的额娘不好,那是他绝对不能容忍。   看着明显比自己矮了一头,小身板的小太子,大阿哥更是不屑的哼了一声,“今日里,我若是见不到皇阿玛,你也别想,我们都得遵旨,梁总管可是啊?”   梁九功此刻更是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面对明显生气了的小太子,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而那边喋喋不休的众人亦是将矛头对准了小太子,“也不知皇上到底如何了,如今太皇太后亦是病重,皇后几日里不露面,如今到是把太子招来了,也不知是何意?莫不是皇上……”   这人僵持在此也便罢了,这话里话外是越传越邪乎,更隐隐有着赫舍里谋权篡位的意思,眼看事态朝着失控的方向走去,梁九功不由的便是上前轻声道,“小主子,奴才送您先回去可好。”   饶是小太子也是受不了这般人被人指指点点,尤其是大阿哥居高临下这般望着他,而他更受不了有人如此污蔑他的皇额娘,更是拿出了自己的太子威严,一脚踩在了大阿哥脚上,“给我滚开……”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大阿哥下意识便是一把将人推到在了地上,小身板的小太子那里是已经习武的大阿哥对手,一下便是栽到在了地上,脑袋是直直的磕上了门槛,瞬间便是冒出了血,吓得梁九功是赶忙上前,“都愣着干什么,快传太医啊,快传太医啊……”   大阿哥到是没想到自己这么顺手一推就是会将人推出这般境地,而他更没想到干清宫外生事自然而然是瞒不过康熙,特别是小太子受了伤,当脸色苍白的康熙黑着脸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赫舍里,一见到小太子一脑袋的血便是被吓得差点没晕过去,赶紧将人揽在了怀里,她拼命的用帕子想要替他擦血,却是染了自己一手的血,“保成,不怕,是额娘,是额娘……”   她很怕,很怕……   康熙更是被吓得不轻,急忙揽住了二人,一脚便是踹在了大阿哥身上,“他是你亲弟弟啊……”   那般焦急的痛心疾首可见一斑,“芳儿,没事的,没事的,太医马上就来了……”   说着便是火急火燎的便欲带着他们两母子入殿去,而那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惠妃却是赶忙上前抱住了康熙的大腿,“皇上,保清不是有意的……   他,他只是担心您啊,太皇太后如今病重,可就盼着见您了……”   惠妃的一言,赫舍里所有的苦心终究是化为了须有,便觉眼前一黑的康熙差点没栽过去,不由便是将目光看向了满心满眼皆是儿子的赫舍里,终究是不曾说些什么,“朕去慈宁宫……” 第43章   孝庄薨逝推开那尘封的门窗, 便可感受到内里传出的一阵热气和那扑鼻难掩的药味,康熙亦是觉得难掩的轻皱了眉头,太皇太后素来喜静, 加之如今更是在病中,显得慈宁宫更是凋零了几分。   康熙不知应当如何面对这样的太皇太后,踌躇不前的步伐既有害怕更有说不清的慌张, 他原以为自己历经一世,看尽了悲欢离合, 总是比常人更多了几分坚硬。   可当那种无能无力的离别袭上心头的时候,那般对岁月深深无力感似乎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皇……”   苏麻喇姑抬眼便是看到站在门口踌躇不前的康熙, 惊讶的目光中正欲开口却是被康熙比了个嘘声的动作,苏麻喇姑了然的点了点头, 回身看了看似是在浅眠的太皇太后,便是放下了手中的动作, 轻缓的走到了康熙身边,“皇上, 怎么来了?”   赫舍里一直怕康熙承受不住这般的打击,阖宫上下亦是瞒的紧,她至今记得憔悴的赫舍里来求着自己时候的模样, 只差没能跪在自己的眼前,并非她不孝, 亦非康熙不孝,只是他们都是过于的担忧对方,若是让太皇太后知道康熙病的厉害, 定是寝食难安,而若是康熙知道太皇太后病重,亦是会于心难安, 怕只怕两人都无法好好养病,从而导致病情加重,于情于理,赫舍里做的都没有半分错处,只是这般行事,却是极度容易将她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如今看见康熙的出现,瞧那脸色一定是病还未痊愈,只是他的独身一人,身后不见赫舍里,她隐隐的便是意识到定是有人生事捅到了康熙面前,她只怕帝后二人会生嫌隙,正欲开口。   康熙却是一直望着内殿的太皇太后,许久方才开口道:“皇玛嬷,怎么样了?”   康熙虽然在对于顺治一事上,无法理解太皇太后的所作所为,可他至今都记得是眼前的人一步步牵着自己的手,陪着自己长大,她是他童年唯一不多的温暖,虽然太皇太后对他极为严厉,可他都知道她始终是爱自己的,她一直都是自己的后盾,除鳌拜、平三藩,每每他无助的时候,回头太皇太后总会坐在那里,为自己指点一番,有她在,他总觉得自己是有路可退的,有她在,他便觉得还会有人为他撑起一片天,他就可以任性……   “是玄烨来了吗?”   忽而几声的急促声缓缓的传了出来,让康熙再也难以克制自己,虚浮的脚步更是几度差点摔倒在地,方才匆匆的跑到太皇太后的榻前,看着缓缓睁开眼睛的太皇太后,眼中早已是不复往日的清明,反倒是多了几丝浑浊,紧紧的抓住他的手的那一刻,仿佛便是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方才坐了起来,“是玄烨吗?”   她的意识有些不轻,可那声久违的呼唤,还是直触了他的心底,他已记不清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叫过自己了,小时候太皇太后总是喜欢唤他的名字,可等他长大了懂事了称帝之后,她便再也未曾这样唤过他了,拉着她那双已然干涸的手,康熙只是哽咽在喉间轻点了点头,原来不知不觉昔日握着自己那双光滑年轻的手却是已然皱成了握起来似乎都不见肉了,“是孙儿,皇玛嬷是孙儿……   孙儿在这里呢……”   轻拍了拍他的手,太皇太后难得露出了笑容,看了看侯在一旁的苏麻喇姑,“苏麻啊,你看看,都是做皇阿玛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般,一受了委屈就爱哭鼻子……”   “格格,可不许这么说我们皇上,若是让咱小太子听见了,可不得怎么笑话呢?”   苏麻喇姑亦是打着缓和道,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总是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她只盼自己能多陪她一会,哪怕只是一会。   “皇玛嬷……”   康熙更是有些哽咽的紧紧拉住她的手不放,“傻小子,生来病死乃是人生常事,这一辈子,能看见我们玄烨这么有出息,总是不愧列祖列宗了……”   太皇太后缓缓的道,”往日里,我总是不放心你,我知道你有雄心也有壮志,将来一定会是个好皇帝的,就是啊,还是太年轻了……   芳儿,总是个好的,她会是个好皇后,也会是个好妻子的,好额娘的……   有她在你身边,我也算放心了……   只是玄烨啊,你是皇上,我知道你宠她喜她,她亦敬你尊你,那是件好事,可你若是当真护她,就莫要让她像那董鄂妃一般,芳儿也是个心思敏感之人,保成是个好孩子,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可你啊并非只有这一个儿子,你又是早早的要将他推上那个位置,盛极必衰,过犹不及啊……”   “不会的,不会的……   皇玛嬷不会的……”   康熙又何尝不知道太皇太后的担忧,历经三朝的她看的总是比康熙通透的多,“格格莫要操心那么多了,皇上他大了,都知道的……”   苏麻喇姑见她咳嗽了几声,赶忙上前替她轻拍着背,她总是这般的操心,“这一生啊,我都为大清活了,天上的雄鹰等我太久,太久了……   玄烨啊,太宗皇帝走了许久了,若我走后,就不必再启他的陵寝,另择他处吧。”   她的嘴角似乎露出了一丝笑容。   “皇玛嬷……”   上辈子康熙便是知道眼前的人始终不愿与太宗合葬,他虽困恼,却也是最后如了她的愿,只是这一辈子见她还是如此的决绝,下意识便是出口道,“是因为睿亲王吗?”   太皇太后到是没料到康熙会突然开口问道,诧异中更是带着一丝愧疚,只是咳的越发厉害了,“格格,格格……”   “我没事,我没事……”   太皇太后轻拍了拍她的手,“我有些累了……”   背对着康熙躺下的那刻她的眼角似乎有泪在静静的落下,她的不言,康熙终究是不曾再追问,只是对着她的背影轻道了句,“皇玛嬷,孙儿答应您……”   她没有回应而是从枕头下似乎拿出了一个荷包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口,缓缓闭上的眼,她似乎见到了故人朝她伸出了手,耳边尽是盘旋着雄鹰的翱翔声,“是你来接我了吗?”   夜半三更鸣钟声,白衣素稿奔丧来。   宫中忽而敲起的丧钟时,赫舍里正抱着小太子欲去找康熙,他这一撞到是撞出一头血,所幸只是皮外伤,叮嘱了一番太医便是离去了,赫舍里自然而然是放心不下小太子的同时更是放心不下康熙,只是她也没有想到一切来的如此突然,直到那刻她不知道是否该庆幸那三个女人这么一闹,到是阴差阳错的让康熙见到了太皇太后的最后一面,不然往后的余生,她亦是一辈子难安,她由来都知道太皇太后对康熙的重要性。   待她赶到慈宁宫时,那些莺莺燕燕已然是早早侯在那里,硬挤着几滴泪抽泣着,似乎是怕吓到小太子,她到是一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她又何尝不伤心,这个强势了一辈子的老人家,说走就那么走了,当真是人生无常,只是看到忙前忙后的皆是领着四阿哥的钮祜禄氏,也不知道为何,她总是觉得有些微妙的奇怪,这些日子,她忙着两头跑,唯有钮祜禄氏也不闹腾,反倒是一直守在太皇太后身边,到是可见其孝心,草草扫了那么一眼,她便是急急寻着康熙的身影,却是发现在搜寻了一番之后皆是不得其所,不由的便是叹了口气,康熙定是一个人又躲了起来舔伤口去了。   “额娘,保成还能看见昂古玛嬷吗?”   在他这个年纪,对生死总是有些懵懂的,他隐隐的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赫舍里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回头,让你皇阿玛告诉你好吗?”   “皇后……”   苏麻喇姑忽而在不远处轻唤了她一句,令她倍感奇怪,看着红肿着双眼的她,定也是伤心不已,毕竟太皇太后虽是她的主子却更是她的亲人,在这深宫之中,她们就是彼此走过岁月的唯一,“嬷嬷,保重身体……”   此时此刻再多的安慰之话不过是一场空,苏麻喇姑却是笑着点了点头,“格格她走的是安详的……   这一辈子她总算是解脱了。”   忽而望了望天的她感伤道,“姑姑,不哭……   保成有糖……”   小太子忽而扬起脑袋拿出了糖递到她的面前,苏麻喇姑眼中瞬间便是有泪要滑出,没有什么比得上孩子一句童真的话语更是能直击人心,只是那么一刻她亦是看到了小脑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太子,“这……”   “摔了……”   赫舍里终究是不曾多言那些事,“嬷嬷,可曾见到皇上?”   赫舍里还是担忧着此刻的康熙,苏麻喇姑似是想到了什么,指了指殿门,“小时候皇上便是住在那里,如今格格走了,奴婢亦是担忧皇上,所以想请皇后劝劝……” 第44章 相知相惜   “皇阿玛……”   躲在这不见天日的宫殿中, 康熙甚至于连烛火都不曾点燃,只是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窗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唯有小太子借着赫舍里手中提着的灯笼依稀看见了康熙的身影,便是挣开了自己额娘的手,朝着康熙扑了过去唤着他。   沉浸在自己悲伤之中的康熙, 对这突如其来的朝他扑来的小团子到是打了个措手不及,赶紧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便是蹲了下来揽住了小太子,深怕他摔了, “保成,怎么来了?”   他的语气中更是透露着些许的疲惫, 小太子却是圈住了他的脖子,“保成想皇阿玛了……   额娘也想皇阿玛了……”   指了指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赫舍里, 康熙只是那是望了她那么一眼便是觉得万千情绪翻涌在心头,轻唤了她一声, “芳儿……”   “皇阿玛,保成是再也见不到昂古玛嬷了。”   孩童的天真总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小太子见到众人的哭泣, 而太皇太后却是那般躺在那里不动,小小年纪的他俨然知道了些什么, 他想要一个答案,可人世生离死别的必经之路,总是过于摧残人心, 哪怕是重来一世的康熙都是觉得自己有些难忍,更何况一个孩子,他又怎舍得告诉他, 这一辈子他再也见不到疼他宠他的太皇太后了。   康熙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便是将他抱了起来,推开那扇窗,指着天上的繁星点点,“保成看见了吗,你昂古玛嬷就是天上最亮的一颗,保成若是想了,就抬头看看,昂古玛嬷会一直陪着保成的。”   只是谈及此处,康熙的眼眶瞬时便是有些微红了。   却见小太子懂事的用自己的小手替他擦了擦还未干的泪痕,奶声奶气的道:“昂古玛嬷会想皇阿玛,会想保成的……   保成也会想昂古玛嬷的……   保成会一直陪着皇阿玛的。”   “皇阿玛的保成是个懂事的孩子……”   康熙轻点了点头,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头上,皆是欣慰之色。   赫舍里自是知道他此刻的脆弱,从身边抱住他的时候,只是轻道了句,“臣妾也会一直陪着您的……”   她由来都知道他的脆弱,也知道他的渴望,她带着孩子而来,只是想告诉他,他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康熙亦是紧紧的握住了她圈在自己腰上的手,看着直揉眼睛的小太子,那纱布上还隐隐渗着血迹,何尝不是心疼的,终究是他忽略了小太子,“保成若是困了,就睡吧……”   却见小太子拼命的瞪大了眼睛,拼命的晃着自己的小脑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领,“我不困,不困……”   他似乎很是害怕自己一觉醒来,又是看不见自己的皇阿玛和皇额娘了。   “傻小子,皇阿玛抱着你,不怕不怕……”   康熙轻轻蹭着他的小脑袋道,直到小太子昏昏欲睡的靠在他的肩上欲是闭上眼,赫舍里却是欲唤醒他,毕竟这与礼制终究是不合的,太皇太后新丧,于公于私小太子都应守孝在灵气前,而不是如此,她终归是不能让他背上不孝的,却见康熙还是揽住了他,终究是叹了口气,将那双窗轻掩,而是牵着他的手坐在了榻上,熟练的从那身边拿出了一床小被子盖在了小太子身上,“莫要折腾孩子了,保成的孝心,皇玛嬷总是知道的,若是将他折腾病了,太皇太后走的亦是不安。”   康熙温柔的抚过了小太子头上的伤口,“太医可是怎么说?”   想到自己匆匆离去都还不曾关心自己过小太子伤势,他便觉得于心有愧,在那最为关键的时刻,他终究还是抛下了孩子徒留了赫舍里一人,“皮外伤,无妨的……”   赫舍里靠在他的肩上轻声道。   “千万莫要留了疤,咱们保成可是最爱美的。”   想及小太子素来喜欢漂亮东西,就连小太监丑了点,都是跑得飞快,若是这张俊俏的小脸当真留了疤,却是可惜的紧。   康熙自言自语的絮絮叨叨,却是只字不提太皇太后,她知道他还是放不下,而在逃避的,“皇上,若是难过…   臣妾在这里……”   赫舍里欲言又止的模样之中尽是担忧之色,康熙却是回身将人揽在了怀里,轻笑了笑,“芳儿知道吗,皇玛嬷走的时候,朕就在她的身边,她是笑着走的……   那刻朕就知道,皇玛嬷是解脱,这宫里困了她一辈子了,她终于可以去找她的雄鹰了,去和她的雄鹰一起翱翔天际了……”   “昨日里苏麻告诉了朕一些朕从来不知的往事……”   康熙苦笑着道,赫舍里忽而便是想起了那年苏麻喇姑的话,难道她是那些旧人旧事终究是告诉了康熙,更是有些紧张的望着他,“皇上……”   “芳儿,莫要担忧,朕无事……   朕只是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芳儿知道吗,朕从出生那刻起,就不知何为阿玛,何为额娘,朕同保成这般大的时候,身边只有太皇太后,小时候朕喜欢让她背着朕,给朕讲故事……   皇额娘走了之后,朕的年纪不算大,却是觉得委屈的紧,朕只是觉得好像全天下的人都不要朕了,福全和常宁,我们都虽没有皇阿玛,可他们却还有自己的额娘,而朕,朕只是觉得朕的皇阿玛不要朕,朕的皇额娘也不要朕了,是她抱着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她不是不要朕了,只是化成了天上最亮的星在每个夜晚守着朕……   芳儿知道吗,很长一段时间,他只有朕,朕也只有她,她是朕唯一的亲人……   她总是喜欢和朕讲草原的故事,朕只是后悔,没有在她还在的时候,带她回趟科尔沁的草原,她总是在想念那里……”   康熙波澜无惊的语气之中,皆是对往昔的怀念,“芳儿你知道吗,这小被子就是她为朕亲自缝的,朕自打称帝之后,就再未居住过这里,可这里却依然是一尘不染的样子,朕就是想她了……”   “皇上……”   赫舍里只是轻唤了他一句,却又不知道应当如何安慰他,康熙却是笑着轻拍拍她的手,“这些日子,是朕不好,让芳儿一人忙里忙外,又要担忧朕,还要担忧太皇太后……”   “皇上,不怪臣妾吗?”   赫舍里自从做出那般主意之时,便是预料到了日后康熙知道之后会大发雷霆,会暴跳如雷,会责难于他,却是从未想到眼前的人反而会理解自己,毕竟康熙的自负由来已久,“芳儿莫不是真把朕当成孩童可欺,皇玛嬷总说你是个聪明的人,朕反倒有时候你啊,就是傻的紧了…   朕岂会不知你所做的这一切皆是为了朕,苏麻都告诉朕了,你怕朕会加重病情,也怕太皇太后会过于担忧朕无法安心养病,每个夜里都是在朕入睡之后便是去太皇太后跟前伺候着,连保成都顾不上了,几次三番要找朕和你,你都是让人法保去哄着,愣是惹得我们儿子以来咱们不要他了……”   康熙颇有些心疼的看着消瘦了一圈的皇后,“朕最初听到的时候,却是生气……   可朕一直都知道芳儿总是紧张孩子多过于朕,却是为了朕忽略了孩子……”   康熙想起苏麻喇姑同自己说的话,“女为母则强,可皇后告诉奴婢,她爱您多过于孩子,所以她不忍您受到半点伤害,您又可否明白皇后的良苦用心呢?”   “朕怎会怪芳儿呢,朕只是觉得自己这般的无用,既没能护住你,也没能护住我们儿子,反倒是让芳儿受累了,芳儿一定是觉得很委屈对不对?”   康熙轻叹了口气,看着低垂着脑袋似乎是在克制自己的赫舍里,只是探出手替她擦眼泪,“是朕的不是,朕总是让芳儿受委屈,总是让芳儿流泪……”   而赫舍里却只是一直拼命的摇着头,许久才抬头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容,示意自己没有。   “好了,傻丫头,不哭了……   若是皇玛嬷在天上看见了,定是又会觉得朕欺负了你…   她啊总是觉得你是最好的皇后,从第一次见到你,她就觉得你是最好的,没少告诉朕不许欺负你……”   康熙将人揽的更紧了,在她耳边轻声道,“芳儿是皇玛嬷留给朕最好的礼物,也是朕这一生最重要的人,朕又怎会舍得你难过呢……”   “皇上,日后臣妾与您一起去科尔沁草原看看好吗?”   赫舍里红着的眼眶望着康熙的时候,甚是触动了他心底,她由来都是懂他知道他,她想与他一起完成太皇太后的遗憾,那种心有灵犀的感动,让康熙更是无以复加,“好,我们一起去。”   “皇上,众臣皆已到了……”   门外福全响起的声音更是在提醒着康熙的身份,看着依然在熟睡的小太子忽而被这声声叩门声惊醒,直揉着自己的眼睛,康熙赶忙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保成不怕,没事的,没事的……”   “保成,听话……”   赫舍里替他理了理衣服,再三叮嘱了几句,便是朝着康熙轻点了点头,帝后二人再出现在众人之前,皆是一副肃穆之意。 第45章   康熙躺枪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一身肃然的康熙, 满目望去皆是一片白色,今日本该是太皇太后大殓出殡的日子,康熙终究是随了太皇太后的愿, 并未将其与太宗合葬,而是将慈宁宫的几间殿拆了重建于昌瑞山下,称“暂安奉殿”, 既是如了太皇太后不愿葬于太宗身边的心愿,又是将其慈宁宫拆了一部分, 似是给她一种一切未变她还在的感觉。   只是他终究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却送这位老人家最后一程,而是站在城墙之上目送着这一切, 却是不知此时此刻作何感谢,人世的悲欢离合哪怕是重来一世令人难以承受的, 只是这辈子不复往昔,他的身边有着赫舍里, 足以陪他走过那些无数黑暗的日子,而让他的心不至于空落落的, 毕竟为了她和孩子,他也是不能一蹶不振下去,再如往昔那般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悲伤中而不愿见人。   “额娘, 是鹰,是苍鹰……”   小太子一把便是松开了赫舍里的手而向前跑去, 而牵着小太子踏着细雨而来的赫舍里,看着指着天空而跳着的小太子,却是清浅的笑了笑……   康熙听到小太子明朗的声音, 下意识的便是回身一把抱住了蹦蹦跳跳的小太子,“皇阿玛,是鹰, 是鹰……”   他似是有些激动的指着那两只盘旋在天空中的两只苍鹰,“皇阿玛,皇阿玛……”   这种天气能见到苍鹰,还是只有两只,却是有些奇特,而那两只盘旋在上空久久不愿离开的苍鹰更是让康熙有些微微红了眼,直直的望着它们,轻声的呢喃着,“皇玛嬷……”   “皇阿玛,你怎么哭了?”   小太子低下脑袋就是看见康熙红着的眼眶,下意识就是用自己的小手在他脸上胡乱画着,赫舍里方才上前牵住了他的手,笑着看向又是疑惑又是担忧的小太子,“你皇阿玛可是大清的巴图鲁,怎会哭呢,不过是被风沙迷了眼。”   唬的小太子一愣愣的直点头,指着那两只苍鹰大吼道,“保成将来也要做巴图鲁,将来我一定会比你们飞的更高。”   雄心壮志小太子的嘶吼却是让帝后二人相视一笑,“好,好,好……   将来朕的保成定是会比皇阿玛还要出色的巴图鲁,一定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只是在心中默念着,“皇玛嬷,你放心吧……”   而那忙过了一切的梁九功,急忙忙的便是找到了帝后二人,对着康熙轻声道了句,“皇上一切都准备好了。”   康熙轻点了点头,便是牵着了赫舍里的手,“起风了,回去吧。”   康熙牵着赫舍里的手抱着小太子,毫不避讳行走在宫中,这一家三口的景象到是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赫舍里几次欲让小太子下来,到是没想到这小家伙到是紧紧的圈住康熙的脖子,赖在康熙身上,晃动着自己两条腿奶声奶气地直朝着康熙撒娇,“皇阿玛,皇阿玛……”   瞬间便是让康熙妥协的安抚着他,“好,好,好,保成乖,皇阿玛抱……”   当真是让人又无奈又可爱,却也让赫舍里吃味不少,这小子年纪渐长是越发的会抱他皇阿玛的大腿,而康熙宠孩子是越宠越没边了,尤其是在小太子在干清宫外受了伤之后,深感愧疚的他,当真是要天上的月亮绝不给星星的那种,饶是一直宠儿子的赫舍里都看不下去了,深怕把儿子养成纨绔子弟的她,无奈的只好唱起了黑脸,到是没想到啊,这小鬼头聪明的紧,两三次之后就是知道如今赫舍里不好惹,一下子就是转投康熙怀抱,两父子可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腻歪的很,而那康熙,好吗,见儿子如此乳慕自己,当真是恨不得把全天下都捧到宝贝儿子面前,由着他挑。   每当赫舍里唱着黑脸,这家伙回回嘴上讲的好听,绝对听赫舍里的统一阵线,下一秒钟小太子一个撒娇,“皇阿玛……”   绝对不超过三秒钟这家伙是瞬间缴械投降,倒戈阵前,可是把赫舍里给怄的,小孩子家家不懂事的,偏偏碰上个阿玛也是个不懂事的,跟着胡闹,可当真是让她操碎了心,再一次的佯装怒道换来的却是小太子将自己的小脑袋狠狠的一撇,连看都不看自己额娘一眼之后,而康熙亦是好生的安抚着小太子,显得她很是多余,让赫舍里很是无语的看向了康熙,一把便是甩开了他的手,“以后臣妾也不管了……”   那半是吃味半是傲娇自顾自往前走生气的小模样,可是让康熙好生的哄,直捏了捏小太子的鼻子,“臭小子,这下好了,你额娘生气了……”   眼看大的没哄好,小的又要炸毛,康熙赶紧安抚着,“好,好,好,是皇阿玛的不是,皇阿玛的不是……”   抱着小太子就是急忙的往上追,“芳儿,你等等朕,等等朕……”   康熙以前是没觉得,这穿着花盆底赫舍里居然都能走出健步如飞的气势,抱着小太子可是让他一通好追,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人追到手,赶忙拉住了她的手,气喘吁吁的赔笑道,“是朕不好,是朕不好,芳儿不气了可好……”   那赔笑脸的样子,也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让赫舍里好生憋着一股笑意,却还是生着闷气一言不发,康熙见状赶紧将小太子放了下来,朝着不停的使着眼色,更是吓唬的在他耳边道了句,小太子到是识相的拉了拉自家额娘的衣角,嘟着个小嘴巴,“额娘,我错了,都是保成不乖……”   眼见自己撒娇自己额娘也是不说一句话,康熙亦是急的恨不得踹他一脚,让小太子瞬间就是委屈大哭,抱着自己额娘的大腿就是大哭了起来,“哇,额娘不生气了好不好,保成以后都乖乖听话……   皇阿玛说额娘生气了就不要保成了,保成要额娘……”   小太子的嚎啕大哭可是把赫舍里给吓得一愣愣的,赶紧蹲下来将他揽在怀里,“谁说额娘不要保成了,保成是额娘的心肝宝贝,额娘不要谁也不会不要保成的,我们不听你皇阿玛胡说……”   赫舍里是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哭的厉害的小太子,赶紧将人抱了起来,狠狠的瞪了康熙一眼,显然对他吓小太子的举动很是不满,转头便是走了。   康熙很是无语的看着自己被丢在风中,明明是他们母子斗法,自己就是做个和事佬,这剧情明显不对,怎么哄完了儿子哄妻子,结果哄得个里外不是人,自家的皇后怎么就抱着小太子走了呢,明明刚才还说自己抱儿子满宫走是宠过头不对的行为,怎么转头她就抱着孩子跑了,“芳儿,你等等朕,等等朕……”   而那梁九功亦是追在后面,“皇上,您慢点,慢点,郎大人那边已是准备了许久了……” 第46章 羞羞皇后   “芳儿, 芳儿……”   连连做着噩梦的康熙忽而惊醒了过劳直捂着胸口喘气,还是梁九功眼疾手快赶忙让人掌灯跑了过去替他轻抚着背,“皇上, 可是要唤太医……”   康熙却是挥了挥手,将他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稍稍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 下意识便是开口道,“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的话, 寅时了……”   梁九功小心翼翼的道,康熙却是微点了点头, 一把掀开了被子,“更衣……”   “皇上, 这是要…”   梁九功还未将话说完,康熙却是一眼威严十足的目光瞥了过去, 瞬间就是让人闭上了嘴,鱼贯而入的宫人瞬间就是照亮了干清宫。   跨出干清宫那扇殿门, 凌晨的寒风瞬间吹来便是让他不由便是觉得有些刺骨,抬头看了看天上若隐若现的半轮残月,康熙提步便是朝着自己所想的方向而去。   眼看康熙的步伐却并非是太和殿, 不免便是觉得有些奇怪,看着天色他是深怕康熙误了朝政, 尤其今日更是大朝会,不由便是跟在他身后低垂着脑袋赔笑的提醒道,“皇上, 一会就该上朝了。”   康熙忽而停下的脚步差点没让他撞下去,颇有些意味的看着梁九功,“怎么, 朕如何坐实还需要同梁大总管禀报吗?”   康熙散发着冷气的阴阳怪气吓得梁九功瞬间就是双腿发软,“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急忙忙的就是跪了下来磕头道,康熙却是不屑的甩了甩袖子,显然此刻的康熙显得颇有些格外的糟心,也不知是哪根筋又搭不对了,可是让人害怕的紧。   本就有些心情不虞的康熙,看着一个劲求饶的梁九功,更是觉得败坏了自己的心情,差点没一脚踹下去,就见缓缓而来的钮祜禄氏领着四阿哥朝他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儿臣叩见皇阿玛,皇阿玛吉祥……”   康熙微微皱起的眉头总是让人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情,只是平淡的叫起,甚至于连神情都是不带半分波澜的,看着低眉顺眼的钮祜禄氏,他到是谈不上有多少感情倾注,甚至于可能基本就是没有感情,因为她与他而言方才是一场纯纯粹粹才政治联姻,尽管她看起啦是如此不争不抢,可康熙知道,一切都并非如此,眼前的女子可是当初鳌拜极力要立之人,皇后的位置差点就是她的了,可太皇太后还是看的长远,执意立了赫舍里。   虽然他与赫舍里也是政治联谊,可不能否认的是,他爱赫舍里多过那所谓的政治联姻,他始终相信若是没有那所谓的联姻,他也会娶她的。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对她提不上有多少感情,上辈子能让她捞上一个皇后的名分,还是因为赫舍里过早的离世,国不可一日无后,为了小太子,万般无奈下他只能立无子的她为后,却是从来不肯将小太子交予她抚养,便可窥见一二。   而在康熙的印象中,她素来都是安分的,尤其是在家族没有仰仗之后,到是比佟妃显得低调了许多,这也是当初赫舍里提出将四阿哥交由她抚养,康熙没有反对的原因,想起那些日子,太皇太后病重,她到是守在跟前守的辛苦,也不曾与那些人来自己干清宫外闹过,算的是宫中难得安分的人,康熙铁青的脸色也是稍稍缓缓了,“这天都未亮,这是要去?”   康熙极为难得的关怀询问却是让她有些微微的惊喜,却还是不曾抬头往他一眼,只是一直牵着四阿哥轻声道,“皇太后年事已高,如今太皇太后走了,怕是皇太后一个人太过冷清,臣妾这才想着领着四阿哥去看看皇太后。”   她原以为此番回答会如了康熙的心,更为四阿哥博一个孝心,却是没想到康熙的眼中反而多了几分审视,许久才开口道,“尔等有心了,日后就不必了……”   康熙甚至于连多看他们一眼都不曾有,留给他们一个匆匆的背影,甚至于连多一句都不曾有,显然是不虞的。   四阿哥却是久久的望着他的背影,方才出口道,“额娘,皇阿玛是不喜欢我们吗?”   钮祜禄氏的眼中明显多了一丝落寞,却还是轻拍了拍他的手,笑着道,“胤G若是好好读书,将来能为你皇阿玛分忧,他又怎会不喜欢你呢?”   “儿臣会保护额娘的……”   四阿哥却是迎着风更是握紧了钮祜禄氏的手,“额娘,我们还去看皇玛嬷吗?”   却见钮祜禄氏轻点了点头。   而那匆匆跟着的梁九功,赶忙扶正了自己的帽子,追着康熙的步伐,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康熙向来就是个疑心甚重且偏心严重之人,入不得他眼的人,他由来都是看人家从上到下都是不喜的,就连人家呼口气,他都会觉得这是在散发毒气,而联想出一万种对方的错。   对于后宫的女人,他由来都是觉得一个个都心术不端的,尤其是在经历过九龙夺嫡之后,偏偏是这些表面是自己女人的人,背后却是各种帮着自己的儿子撬他的位置,恨不得他早日升天为好,当然除了自己的赫舍里,那可是他心中的青梅竹马的白月光,陪了自己年少最为纯净时光的女人,那当然是那那都是好的。   此前赫舍里言语提及钮祜禄氏一直领着四阿哥在太皇太后跟前忙前忙后,到是为她分忧了不少,赫舍里言语之间的欣赏,他便觉得心中隐隐有些不喜,这是想说什么呢?他作为皇帝生着病,钮祜禄氏作为后宫的女人,反倒是不曾想过他,反而是领着四阿哥充分在太皇太后刷足存在感,她是想要干什么,还是想要为四阿哥求什么?谋什么?   如此一想来,他便觉得事有蹊跷,他可不相信除了赫舍里之外,这后宫的女人还会有人不为自己,尤其是深深感受到前世四阿哥的阴暗和手段,想当初自己不也是上了这个小子道,绝对这四阿哥是个好的,一心辅佐太子,没想到这野心、这手段连他都自叹不如。   只是太皇太后走后,康熙并未见到钮祜禄氏有任何出格的手段,也就并未过于放在心上。   今日里自己不过心血来潮却是能有此一遇,钮祜禄氏那看似孝心满满的举动之下,他更多想得则是她是想暗示自己什么呢?皇后不称职,还是皇后的不孝呢,需要她这么一个妃子上赶着献殷勤,还是那么一大早天都不亮,拉着四阿哥一起。   他自是知道皇太后出生草原,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女,却是只会蒙语,宫中可说的上话的人也不多,偏偏别人都不去,而钮祜禄氏却是日日风雨不停这般,是想让皇太后对皇后不满,还是想借着众人之口直指皇后不当。   康熙这人是护短的紧,对自己所爱之人也是在乎的紧,那种暴风雨还未来临,他便是要出手将它灭在源头。   在他的世界上,是容不得任何人对赫舍里产生威胁,也容不得任何人伤害到自己的皇后,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一番警告已经算得上是客气的紧,只是这脸色一直显得不是很好看,而那跟在身后大气不敢喘的梁九功,看着那鎏金溢彩的“坤宁宫”三个大字,瞬间就是明白了,这康熙起个大早赶早朝的时间都要来坤宁宫溜达一圈,可还真是缠绵的紧。   而那正在熟睡的赫舍里忽而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冰凉,睁开眼看着眼前一声寒气蹭在床边的康熙,可是被吓了好大一跳,差点没喊出来,还是康熙眼疾手快握住了她的手,一副小阴谋得逞的样子,刮了下她的鼻子,“朕还以为朕的皇后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也怕“鬼”啊……”   赫舍里没有好气的白了眼如此幼稚的康熙,“臣妾可不怕鬼,臣妾啊就是怕“贼”……”   可是把康熙给噎的,一直吻着她的手,赶忙赔笑道,“是朕吓到了芳儿……”   赫舍里完全没弄清楚这大清早抽风的康熙,又是闹得哪出,探出头似是想看看外面,却是被康熙给拦住了,“朕让他们都下去了,今日啊朕亲自服侍皇后可好啊……”   赫舍里是挑眉看着直愣愣的看着眼前人,完全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皇上,今日不上朝吗?”   “不急,不急,朕让人往后推了两个时辰……”   康熙笑道,而被康熙摁住双手压在床上的赫舍里,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想着这人不会是想“白日宣YIN”吧,想着想着就是不由的红了脸,到让康熙有些莫名其妙的刮了下她的鼻子,扑在她耳边轻声道,“芳儿,该不会是想……”   那般偷笑的样子可是让赫舍里臊红了脸,康熙又是立马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朕可还是要去上朝的,不可不可,芳儿若是喜欢……   朕……”   惹得赫舍里抓起旁边的枕头就是朝他身上砸去。   “好,好,不恼了,不恼了……”   眼看真把人惹急了,康熙赶忙哄道,“芳儿快些起来,朕带你去个地方……” 第47章 帝后同框   “皇上吉祥……”   眼前的金发碧眼的用着蹩脚的汉语朝着帝后二人行礼, 赫舍里的眼中满是疑问之色的望着康熙,自从汤若望故去之后,这宫中到是许久未见洋人了, 尤其眼前人身形的高大,对于康熙大清早不上早朝,带着自己跑到这“画堂春”, 她的眼中既是不解,又更多的是对眼前这个男子的打量。   康熙却是轻拍了拍她的手, 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起来吧, 一切可都准备好了。”   “回皇上的话,一切皆已就绪。”   金发碧眼的男子言语之中更是满满的自信, 只是抬眼的瞬间看到赫舍里,不由微微流露出了一丝惊叹之色, 让康熙微微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便是轻咳了两句, 一旁的梁九功更是赶忙拉了拉他的袖子,带着人下去准备了。   赫舍里颇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康熙的一举一动不由的发问,“皇上, 这又是卖的什么关子啊?”   “小丫头……”   康熙轻捏了捏她的鼻子,便是宠溺的拉人坐了下来, “朕若是记得不差,芳儿嫁给朕十几载,你我二人还未有过一张同框的画像吧, 当日里,朕初为帝,娶你之时又恰是鳌拜最为嚣张之时, 他总是不满朕娶你的,这些你年来,你跟着朕受了不少的委屈,朕啊,总得补上这个遗憾不是吗?”   赫舍里亦是说不清自己是感动还是诧异,她嫁给他的时候,本就是因为索尼的原因,而非真的深爱,而那个时候的康熙,她如今想来都觉得好笑,少年的康熙并非是如今这般沉稳自持,相反是个骨子里极具调皮的人,嫁给他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喜欢逗弄她,笑她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遇事的时候又是个急躁的性子。   而那个时候的索尼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纵使她嫁给了他,他的亲政之路走的亦是不容易,平三藩、除鳌拜、失嫡子……   一晃眼他们原来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可是庙堂之上却从未有过一张帝后同框的画像,她不曾留意过,却不曾想过康熙却是如此在意。   能被人数十年如一日的惦记,那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倚靠在他肩上的赫舍里,心中不免总是有些感叹,“皇上,今日怎么突然想起了此事?”   康熙蹭了蹭她的脑袋微微的闭上了眼,“朕就是觉得朕的芳儿应当是最好的,朕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康熙终究是不曾告诉赫舍里,他又做噩梦了,那种陷入混沌的过往而不能自拔的黑暗总是太过可怕了,每每闭上眼,他总是能看见赫舍里如一缕轻烟,而自己却怎么也抓不住她,想留也留不住她,而他对她的遗憾有过太多太多,他偶尔总是会想起,前世不懂事时候的小太子总是会问自己,皇额娘长什么样子?而他那时候才发现除了那张泛黄的朝服像,这诺大的深宫更无一幅赫舍里的画像,他无法用言语形容赫舍里的美好,更无法告诉小太子她的额娘是怎么样一个完美的人,那就日夜纠葛的噩梦总是让他分不清如今何为现实。   他只是知道每次做了噩梦总是想第一时间看到赫舍里,他总是要亲眼见到她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他才方觉安心,深深的嗅了嗅赫舍里身上的味道,康熙只是在他的额间轻留下了一个吻,“芳儿,难道不想与朕同框?”   深伴君王侧多年的赫舍里,自是感受到了康熙深藏的一种不愿隐喻的感受终是不曾多问,只是静静的陪在他身边,含羞的不答,尽是柔情本意,只是她更不解的是宫廷画师不再少数,康熙为何独独选了这么个洋人,要知康熙虽对洋人所提及的数学、天文颇有几分喜欢的意味,可赫舍里知道康熙却从未正眼瞧过他们,只是把这些人当做娱乐的消遣,甚至骨子里更是看不上这些洋人,故而他居然想到找一个洋人作画,着实有些令人意外。   瞧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康熙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是不是好奇朕为何会让一个洋人为我们作画?”   康熙那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让赫舍里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对于康熙神秘兮兮都故弄玄虚,赫舍里早就见怪不怪了,直到二人坐在那里坐的赫舍里都觉得腰快断了,颇有些无奈的拉了拉康熙的袖子,附在他耳边轻声道,“皇上,怕是要误了早朝了。”   对比这些闲情雅致,赫舍里更在乎的是眼前康熙的是非功过,她总是怕群臣会为难于他,若不是康熙那拳拳的爱意,她估计早就走人了。   康熙却是轻拍了拍她的手,“无妨的,朕养着那群天下俊才,总不是吃着大清的食粮却不做事,芳儿无需担忧。”   少了太皇太后的掣肘约束,如今的康熙更加是彰显了自己霸道的本性,对于朝政二字他更多的是了然于胸,是人是鬼,是忠是奸,他总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当天下大事尽在他的股掌之中,他更爱的是珍惜眼前的皇后。   “皇上,你们可以放松下,不用如此端正,这个画面已经在臣的脑海里了。”   眼前的洋人拿着不像是毛笔的笔对着二人远远的比划了一番,便是出口道,赫舍里到未见过如此作画的景象,要知往日里画师作画,总是要坐上半天乃至一天,故而除了那张必须的皇后像,她不喜别人为她作画,总是觉得太过耗费时间,比起那些端庄肃穆的正画,她还是喜欢随手的作画,陶冶自己的情操,更像是记录生活的点点滴滴。   她的眼中既有疑惑更有好奇,却总归是多了一分担忧,而是急急的看着外面的天色,总是怕误了康熙的正事,反倒是康熙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饮茶不骄不躁,直到郎世宁将那副犹如帝后二人走进画中的一般的画像铺开在二人眼前的时候,就连赫舍里也不由的赞叹,“先生,着实好啊……”   那般欣赏可见这幅画深入赫舍里之心啊,而那画上就连康熙曾经出过天花留下的麻子都是一览无余。   这油画确实写实的紧,总是好过那庙堂之上清一色长的好似一张脸的正画。   康熙很是高兴自家的皇后喜欢,可是这人那看向赫舍里的眼神总让他觉得一股的不怀好意,内心蹭蹭的泛着一股酸味。   但得眼前的人毫不谦虚的对着赫舍里道:“臣多谢皇后夸奖。”   那股子不谦虚的样子直看的让人欠揍,这要不是眼前的人画工却是了得,康熙早把人轰出紫禁城了,又是假意咳了两声,“郎世宁,你这画皇后很是喜欢,你可愿意继续留在宫中作画啊。”   康熙虽是欣赏此刻却是更加希望眼前的人拒绝,却没想到这洋人嘴里还能蹦出,“士为知己者死,皇后喜欢臣的画,当是臣的知己,臣自当效劳。”   这半洋半土的汉语可是让康熙憋屈的在心中狂嚎,什么知己?那是朕的皇后,当真是个拎不清,可他却又没有别的法子出气,毕竟眼前的人确实是个啥都不懂的洋人。   “先生这画确实出彩,保成见了定是欢喜的紧,不知先生可否与我讲讲这其中的奥妙。”   赫舍里很是欣赏的看着那副帝后二人的画像,颇是欢喜,而她家小太子由来就喜欢这些,这是他皇阿玛这水平着实有限,比起这些,他还是更喜欢教小太子何为帝王之道。   “不知这保成又是?”   郎世宁这不要命的问法可是逗笑了赫舍里,“那是我的儿子,他很喜欢画画,若是见了先生的画,定是会缠着先生的。”   郎世宁明了的点了点头,复又道,“那一定又是个知己。”   郎世宁作为传教士虽画的一手好画,可那画毕竟过于写实,反倒是被吓的人居多,而欣赏的人少,如今难得碰上一个欣赏知己画的人可是高兴的紧。   康熙那一口老血听得郎世宁的话更是差点没喷出来,好家伙,感情这家伙眼里会夸他画的好的人都是知己不成,连自家的小太子也成了他知己,这家伙可当真会理解,在梁九功耳边便是轻道了句,“回头去找几个找满语和汉语的好好给他上上课,记住一定得要那种通读经史典籍的老夫子。”   梁九功这额头冒出的汗,这皇上还当真是个嫉妒心强的啊,人家不就不懂事的多看了眼皇后,他就要跑去找那些之乎者也的老头子来给人家穿小鞋。   “皇上,这是在说些什么?”   赫舍里与郎世宁倒是颇有些一见如故,谈及西洋的种种,更是好奇心十足,可算是想起了自己这个被冷落的人了,康熙却是笑的颇有些意味深长,“没什么,朕只是担忧郎卿漂洋过海不适应这里,正欲打算请几个先生好好同郎卿讲讲大清的风土人情,同时教教郎卿的满语与汉语,以便与人交流。”   康熙这看似关怀的举动明显带着不怀好意,赫舍里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却见郎世宁倒是高兴的紧,急急的谢恩,“臣多谢皇上……” 第48章   议台之事康熙对着眼前的折子上的名单圈圈画画, 划了又写,颇是显得有些凝重,梁九功为他换了三盏茶都不见得眼前的人有半点的声响, 小太子俨然是到了快要上书房的年纪了,自认为是个好皇阿玛的康熙,对此可是无比的上心, 尤其是历经废太子风波,他更加坚信, “教不严,师之惰。”   全是觉得小太子最后的不争气就是那些师傅没教好, 倒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子不教, 父之过。”   是以如今的他,对小太子找师傅可是煞费苦心, 眼前适当的能臣名单,他是划了一波又一波, 看的眉头舒展又皱起,细细回想每个人的来历政绩人品,入得了眼的他还得继续考虑是否合适自家儿子的性格, 可不能找那些沉闷性子的,还得探究他们的身家清白, 于太子而言的利弊,当真是费煞他一颗老父亲的心,特别是自家皇后一句, “臣妾相信皇上一定会给保成找一个好师傅的。”   更是让他信心大增,雄赳赳气昂昂的开始了给小太子找师傅的大工程,这一连几天都是为此在忙碌而显得纠结, 许久之后又是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间,深叹了一口气,他以前到是没发现这些看似完美的人,一个个总是深究下来都是有着各种的缺点。   “皇上,裕亲王来了。”   看着显得有些沉闷的康熙,梁九功不免显得亦是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他进来。”   康熙疲惫的道了句。   “臣福全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风姿凌然的福全周身流露的皆是沉稳之气,给人看上去就是一种心安的感觉。   “起来坐吧。”   康熙缓缓的睁开眼道,“皇上,可是为了何事而愁?”   福全见康熙一副疲惫的样子,不由的便是出口关怀道:“这政事虽然繁杂,可皇上还是应当以龙体为重……”   “二哥多忧了,这不保成就到了上书房的年纪了,朕看这些大臣们推荐的朕是瞧着都不满意……”   康熙感慨的将折子往桌上一放,颇有些不屑的道,“朕看他们一个个心思存的都指不定是什么呢……”   对于康熙宠子这是前朝后宫,乃至天下皆知之事,对于帝后二人亲自抚养长大的孩子,又占了个嫡字,康熙的煞费苦心,福全了然的点了点头,“皇上爱子之心臣深感……   日前保泰上书房时,臣亦是放心不下。”   “保泰?”   康熙忽而想起了什么,他这二个为人向来忠厚对自己的政策总是坚定不移的支持,这些大臣上折子存了什么心思,康熙自然而然是心知肚明的,无非就是想将来捞一个从龙之功,以此飞黄腾达,这也是康熙只匆匆看了几眼他们的折子,便是扔到了一旁,皆是存在私心之人,断不可用,照理来说,他应当挑选的是索额图推荐上来的人,可是他深知索额图爱权之心,决不可取,故而第一便是否决了……   他的二哥无事向来不等三宝殿,今日里这番前来,又忽而提起了保泰,康熙稍稍思量了一番,便是心中了然,他从不干涉康熙的事,反而一心为康熙充当马前卒,昔日九龙夺嫡之时,他这二哥,可支持的从非是太子。   如今却借着这事提及保泰之名,他下意识的便是想到,自己这二哥怕是在为他的儿子铺路了,毕竟如今的皇子不多,太子又独得恩宠,这番小私心可是行的颇有些迂回,只是这保泰虽为裕亲王独子可并非聪慧,可能唯一像他二哥的便只有忠厚二字了。   康熙对于选师傅一事看的极为在乎,福全自是不会去碰这个钉子,可这太子伴读,他的儿子总是绰绰有余吧,人人都是想到了从太子师傅身上做文章,却是忽略了太子入书房亦是伴随着选伴读,这若是从小与太子一同长大,将来便是有着无限可能了,想那曹寅昔日不过一个包衣奴才,如今却是位极人臣,苏州织造可是羡煞了多少人,身为人父,福全自然而然也是多想了几分。   见福全低垂着眼睑不言,康熙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忽而便是笑了起来,“太子素来活泼,朕倒是觉得保泰性子沉稳,与太子到是相得益彰,不知二哥觉得如何?”   福全倒是没有想到康熙答应的居然会是如此痛快,他素来都知康熙对皇后、太子的盛宠,向来以独善其身赢得康熙信任的他,这要不是担忧嫡子的前途,加之自家的夫人日夜念叨,他对于此事也是一直不看好的,当下便是跪下谢恩,“臣叩谢皇上天恩。”   康熙很是满意的从龙椅上下来扶起了他,笑着拉住了他的手腕,“二哥,与朕还是见外了,朕与二哥本是兄弟,朕也期盼日后保泰能如二哥一般能成为保成的左膀右臂。”   康熙这明晃晃的暗示,定是要把这宗室最大的话语人,绑向了太子的船,这其中扶持的意味当真是不可言喻。   “臣……”   福全的诧异与激动可见一般,康熙却是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哥,今日来寻朕,可是有事啊?”   康熙忽而正色的询问,让福全亦是恢复了该有的臣下之态,“臣启皇上,日前臣接获台湾的密报,郑成功之子郑经去世,台湾如今可谓是乱的纷纷,如今虽是郑经之子郑克爽继承了这所谓的延平王之位,可那郑克爽毕竟只有十二岁,如今政事皆是把持冯锡范、刘国轩手中,而那郑克爽更非郑经嫡长子,而是冯锡范等人谋害了原来的世子郑克臧,可谓引得台湾人心惶惶,各人皆是心思纷纷……”   康熙若有所思的敲着响指从桌案上挑出了一封折子递给了他,“这折子是姚启圣递上来的,你且看看。”   福全看着那封折子眉头却是越皱越紧,“皇上,这怕是……”   福全的急言,康熙却是轻挥了挥手,“裕亲王稍安勿躁,这里还有一封施琅的折子,你也一并看了再说。”   “臣以为如今台湾正值动荡之际,岛中人心不稳,臣不认同招抚一说,理应进攻。”   福全忽而将折子一收便是跪下道,康熙却是转动着手中的扳指轻笑了笑,“朕到是认为姚启圣这“剿抚并用”之法到是颇有见解,只是这脾气还是倔了些,而这施琅吗,是个将才,只是性子还是急了些,这两人若是合则朕看台湾无虞。”   康熙这般胸有成竹的样子显然这两封折子压在他那里已然有些时日了,只是他始终按住不发,到是让人颇有些看不透,反到是显得福全有些急于表现了,“臣……”   “朕属意亲往一趟,二哥如何?”   康熙忽而转换的称呼显然是有所图谋,如今到是显得一览无余,福全这才感受到是深深上了眼前人的这个当了,这打一个巴掌给个枣的行为,他到是把帝王心术玩弄掌心,他明是知道台湾之事显然已久,却是一直不发,直到他的自投罗网,明知他亦是紧张保泰的前程,以太子伴读允他,绑上太子的船。   等他提及此事,他方才提及这两份折子,而显露了自己的心迹,要知道白龙鱼服下庙堂是最为危险之事,尤其是如今福建正是与台在对持,炮火无情,这康熙一走,太子年幼,怕是朝堂又得掀起一阵动荡,而康熙显然需要一个人带头出来支持自己,而这个人明显就是他是最为合适的。   等他反应过来时,却早已是下不了贼船了,看着笑的一脸无害唤他二哥的人,他的心里更是堵的慌,这人啊就是这样,有事二哥,无事裕亲王,由来他唤他二哥的时候就是没有好事,终究也只能在心中默叹了口气,“臣必为皇上马首是瞻。”   引得康熙是一阵大笑,重重的拍了拍的肩膀,“过了春,便让保泰入宫吧。”   眼看达到了目的他到是答应的更为豪爽了。   康熙显然是带着愉悦的心情步入坤宁宫的,连带着看折子上被圈圈画画的人都觉得顺眼不少,一入殿就是看到了赫舍里手把手握着小太子的手在画些什么,阳光打着二人身上到是显得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柔和,不由便是放慢了脚步,“芳儿,这是在画些什么呢?”   “皇阿玛……”   小太子看见他便是甜甜的唤了他一句,看着手上身上被蹭的都是油彩的小家伙,康熙很是无奈,赶忙扶起了欲给他请安的赫舍里,笑着望了眼她,就是让小太子坐在了自己腿上,“朕看看保成画的这是什么呢?”   “这是郎师傅教我的,他可厉害了,会天文,还会算数,还会画画,他还夸我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孩子呢,皇阿玛,你知道吗,原来天上最亮的星星是叫启明星,昂古玛嬷就是住在那里的……”   看着喋喋不休手舞足蹈的小太子,康熙不由的便是望向了赫舍里,“芳儿,今日带保成去画堂春了……”   赫舍里理着凌乱的桌案,轻笑着道,“臣妾把那副画挂在了寝殿,保成看见了,一直问着臣妾,为什么没有他?咱们这儿子可是吃味的紧呢,臣妾见他感兴趣,想着也该上书房了,就让郎世宁过来教教他,适应适应,到是没想到他到是和那位郎大人兴趣相投……”   “小家伙,皇阿玛教你你就不认真学,喊别人师傅你到是喊得快……”   康熙咬着牙捏了捏小太子的鼻子,复又对着赫舍里道,“这几日朕仔细看了看那些人呈上来的折子,朕还是属意以汤斌、陈廷敬为太子师,芳儿以为如何?”   “汤斌虽是年事已高却一生清正,从不与任何朝臣往来,陈廷敬曾为帝师,精通汉学……   皇上到是有心了。”   赫舍里笑着轻点了点头,递给了康熙一杯茶,康熙的名单里并无任何与赫舍里家族有关之人,他还自当赫舍里多想,只是没想到她反而是赞成的紧,不免有些惊讶的楞了楞,“臣妾脸上是有什么吗?”   赫舍里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不由问道。   看呆了的康熙一下子就是岔开了话题,“朕的芳儿最为漂亮,自是没有的……”   许是怕自己多想的心思被赫舍里看穿,赶紧就是抱着小太子道,“保成不是喜欢天文算学吗,皇阿玛当初可是学过了,皇阿玛教你可好。”   “好啊,好啊……”   小太子很是配合的道,赫舍里撑着下巴看着玩闹的父子俩。 第49章 皇后威武   “臣汤斌叩见皇上……”   见到眼前的胡子花白的汤斌, 康熙还是很有些感慨的,赶忙放下手中的笔,从上首下来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爱卿,快些起来……”   “臣谢皇上隆恩。”   对于康熙的举动,汤斌还是很受用的, 只是康熙并未带着人多过逗留在养心殿,而是唤着人陪自己逛起了御花园, 一路的闲话家常,倒是可见康熙对在外朝臣的了解, 亦是彰显了他为君者不忘外臣之心,也算是让这严谨的汤斌微微动容了, “朕可是听说了卿离苏州市,那城中的百姓可是停市三天, 拦路烧香为你送行啊。”   康熙的看似夸赞之意却让汤斌不由的额间冒汗,他离苏州往京赴任时百姓的此举, 他是为感动,更有着些许的忧心,只怕有心人之人会借此生事, 康熙见他微微低垂着脑袋,却是不言, 却是不再追问。   恰好此时御花园之中正是鲜花璀璨,微风正当时,几个孩子在那玩起了“曲水流觞”这般文人雅士, 只见几个孩子在小溪旁席地而坐,将那盛了谜题的觞放在溪中,几个小太监在旁边撑着杆子拨动着觞, 看那觞停在谁的面前,谁就答题,虽不及那般文雅,却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康熙只是远远的望着,便是听得精彩欢呼之声不绝于耳。   待到走近之时,便是看到赫舍里便是在不远的亭子里与那些后妃,还有各亲王重臣的夫人坐在一起看着这一切,偶有的闲话全是孩子,康熙对此到是不以为然,领着汤斌就是走了过去,一片的山呼万岁之声中,独独的便是走向了皇后,伸出手将人扶了起来,方才对着众人道,“都起来吧。”   康熙的眼中柔情似是只有皇后,身旁的一切都似是空气一般,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中,便是轻皱起了眉头,“这手怎么这么凉?那帮奴才都是怎么照顾的?这天极以染风寒,怎不多添些衣服出来?”   康熙的碎碎念皆是关怀眼前的皇后,目之所及亦是只有皇后,可是令在场的亲贵夫人心中不免多了些思量,而那些望着这一切的后妃们那妒火的目光都似是要将手中的帕子给捏碎,望向赫舍里的目光皆是带着愤恨,毕竟同为康熙的女人,这天差地别的态度着实令人怄得慌,尤其是在这些夫人们面前,而康熙之后的举动更是令她们恨不得愤然离席,却见康熙对着梁九功便是道,“朕记得前些日子江南织造可是递上了一批物件,里面可是有一块上好的暖玉,梁九功回头就让人送去坤宁宫。”   康熙到是不以为然的,他总是深怕全天下不知皇后在他心中的地位,总是时时刻刻想要彰显皇后的与众不同。   康熙的盛情款款,赫舍里亦是早已习以为常,只是今日里当着这从未谋面的外臣,她到是多了几分皇后的雍容,更是给足了康熙的面子轻笑着,“月牙儿,给皇上上茶。”   帝后情深引起的种种目光,直到那汤斌似乎感受到一丝席间的非比寻常,赶忙跪下向着赫舍里请安道,“臣汤斌叩见皇后,皇后娘娘吉祥。”   赫舍里方才便是看到跟在康熙身后的老人,只是康熙一直缠绵的紧,如今听得对方的请安,方知对方便是康熙属意的太子师,言语之间亦是多了几分尊敬,“汤大人舟车劳顿,快些起来。”   汤斌亦是诧异赫舍里对他的了解,更知道他是风尘仆仆而来,不免夹杂了几分感动的同时更是惊讶康熙对皇后之情,要知后宫向来不得干政,可皇后却知眼前人的动态,若非康熙授意,一切怕是并未如此简单,却见帝后二人只是相视一笑,康熙便是开口道,“是啊,汤卿一路辛苦,朕本意想带他去上书房看看,却是没想,恰好碰到了皇后。”   他只字不提在场的其他人,亦不提这场宴会,却更像是在想赫舍里解释偶遇的原因。   这是康熙这么一提,赫舍里便知道康熙此举的何意,怕是更多的是想考校眼前这位的实力,亦或许更像是想让赫舍里见见他,正如她所想,自从有了上辈子的经历,康熙一直都觉得汤斌并非是太子师最好的人选,他太过清正,甚至更有些刻板,上辈子的太子虽然从未流露过任何对他的不满,可亦是不见有多亲近,要知上辈子的因为自小没有额娘,凡事康熙皆是以最高标准要求他,盼着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教导的太子可是自小严谨刻苦守礼知礼,一切都是要争强做到最好,可如今的太子有了额娘,父母双全的他,骨子里自小就是散发出天性烂漫,活泼……   汤斌并未是最好的选择,可选太子师始终是一件郑重到不能再郑重之事了,他必须要兼顾前朝,那些人推荐上来的名单,也唯有一个汤斌却是身家清白,不偏不倚,虽是性格有瑕疵,却也只能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可他还是心中有着些许隐忧,故而召他回京之时却并未言及太多,今日本是想带着他先去看看小太子,到是没想到赫舍里会忽而办起了宫宴,在他的印象中,赫舍里并非是喜欢这些喧闹之事之人,尤其还是宴请了重臣的夫人,可当他看到围绕在太子身边一群适龄的孩子时,特别是还有保泰之时,他便是料到,自家的皇后也是操碎了心的,毕竟找师傅的同时,这伴读也是重中之重,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想到昔日的格尔芬,康熙便是有些气的牙痒痒。   赫舍里见康熙如今谨慎,到是也难为了他,为了小太子他也是煞费苦心,不由便是握紧了他的手,“这不是前些日子,保成从法保那里听得了“曲水流觞”的典故,到是颇有兴趣,臣妾方才邀请了众位夫人携子而来,皇上不如一起看看?”   赫舍里的笑意显然就是邀着康熙一起来挑伴读,康熙到是欣然应允,“甚好,汤卿与朕一切看看咱们这大清后辈子侄如何……   梁九功,传朕旨意,今日拔得头筹着,朕重赏。”   更是引得席间议论纷纷,本是一场普通宴席,如今却更是多了几分较劲的意味。   “以口为姓,承之以天。”   “是口。”   “十日卜。”   “是卓。”   ……   那帮孩子之间打的火热,你来我往,除了帝后,这些在场之人却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直盯着自己的儿子看,深怕落了人后,而那汤斌却是在望了一会后方才对着赫舍里道,“有趣,当真有趣,皇后这一番确是颇费心思,以水代酒,以谜代诗……   既不失其意,亦显其味,臣受教了。”   能得到他的一声夸赞,可见赫舍里的细致,康熙对此亦是满意的紧,尤其自家的小太子的聪明劲在此刻更是一览无余,下意识便是将眼前的茶杯当成了酒杯而举起,最后还是赫舍里拿过了他手中的茶轻抿了口,敬了一番汤斌。   气氛高潮之时,孩子之间总是各自存着不服气,都是家里长辈宠惯的人,谁又愿意让着谁,只是出门入宫之前,家中长辈再三叮嘱不许闹事,而身后又坐着自己额娘,谁也不闹事,可那仅限于这些少爷之间,而那阿哥之间,皆是康熙之子,谁又服气得了谁,由以如今年长的大阿哥为甚,看着殇流到保泰面前,而保泰却是答不出,小太子却是上前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了句,瞬间就是让保泰开了窍,一场曲水流觞下来,众人皆有所获,就连四阿哥也答对了三道,唯有年长的他,反倒是一无所获,当下便是不服的紧,素来喜武的他对此文人雅士之举并太感兴趣,若不是赫舍里发帖子的时候,怕引起众人多想,亦是邀了众阿哥的额娘,哪会有这一出,当下便是酸了保泰一通,“我当是什么,胜之不武的玩意,没劲,没劲……”   而那保泰本就是个忠厚之人,加之福全再三叮嘱,尽管噎着这口气,却也是不敢多言,当下便是欲向大阿哥请罪,可偏生小太子亦是不服气的紧,将人揽在了身后,“大哥这是何意?”   呦呵,大阿哥又怎见得服气,尤其是在这些人面前,若是传了出去,可不就是他这个做哥哥输了弟弟,亦是还口道,“谁能知道这些题目太子有没有事先答过,这出题的可都是皇后的人……”   他若不说也罢,这一说众人之间亦是议论纷纷,毕竟拔得头筹的可是太子,此等之事,照理说就算有,他是太子,摆宴者为皇后,皆不是众人可议论的,更何况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小太子这小爆脾气,一下就是点燃了,拦住了大阿哥的路,“你给本宫道歉。”   他那摆出太子架势的气势,更是让大阿哥下不来台,瞅了瞅看戏的众人,“你给我让开。”   两厢争执不知怎么两人就是打了起来,看到鼻青脸肿站在康熙眼前的小太子,一身是土的大阿哥,康熙的脸色是可想而知的难堪,正欲发火,却是被赫舍里给摁了下来,只是向来温和的她,脸色显得亦是不那么好看,“大阿哥,若是觉得今日是本宫不公,有所偏向……   如今汤大人在此,不如就请汤大人出道题考考众人,本宫有言在先,今日在此不论君臣,长幼,你们皆可踊跃答题,无需顾忌太子身份,若是汤大人满意你们的答案,本宫重重有赏……”   赫舍里凛冽扫向众人的目光尽显皇后的霸气,“汤大人,请……”   赶鸭子上架的汤斌,到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摸了摸自己的两把胡子,朝康熙施了一礼方才开口道,“此生不为草莽。”   汤斌这谜出的确实有些刁钻,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连几人出口答道,皆是换来了汤斌的摇头,许久小太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忽而眼睛一亮大声道,“我辈岂是蓬蒿人……   大人这谜不是字,而是诗,草莽意为胸无大志之人,大人是往我等做于社稷有用之人……”   汤斌到是没有想到眼前的小太子年纪虽小,确是聪慧,不仅能猜透谜底,更能答对其意,当下便是满满的赞善之色点了点头,对着康熙道,“臣以为此次拔得头筹之人应属太子。”   挣回颜面的小太子可是不屑的看着大阿哥,他的骄傲脾气当真是像极了康熙,康熙见此总算是心里松了口气,他也怕后续会引起不当,对汤斌出了如此难的谜也是颇有些不满,只是小太子及时的争气总是让他缓了缓脸色,“爱卿,觉得太子可与其为生。”   事到如今汤斌方才醒悟过来,康熙这是有备而来,当下便是跪下道,“为太子师,臣之幸也。”   汤斌的欣然应允,太子的一举夺魁,更是令众人面面相嘘,尽管心中无奈,也只能怪自家孩子不争气,一场欢喜的宴会最后却是闹得正欲草草散开,赫舍里却是开了口,“慢着……” 第50章   爱子情深被忽而拦下的众人亦是不解赫舍里这是何意, 却见赫舍里满脸冷清的扫视了众人一番,方才出口道,“今日之宴, 本是本宫所设,大阿哥一再质疑本宫,复又动手伤了太子, 于公不敬君,于私不敬嫡母, 不善兄弟应是何等罪啊?”   赫舍里的淡然仿佛是在讲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吓得惠妃是瞬间脸色苍白, 而那方才还是一脸不服气的大阿哥更是懵在当场。   许是赫舍里的良善久了,让众人都以为如今的她是软弱可欺, 导致时时的便是有人不将她放在眼里,更是助长了某些人的不该有的心思, 故而她忽然的发难更是让惠妃颇有些措手不及,而众人更是一副诧异之样, 惠妃到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可纵使再不服气,再觉得委屈, 赫舍里始终是皇后,而他的儿子始终是太子, 此事确是大阿哥失了口,看着赫舍里紧咬着不放,不由便是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漠然的康熙, “皇上,大阿哥并无此意,他还小不懂事, 皇上,皇上……”   康熙到是颇有些不喜的皱了皱眉头,吹了吹眼前的茶,“朕与皇后有偕老之誓,皇后亦是国之本,皇后乃诸皇子之嫡母,朕宫中之子皆因唤其一声皇额娘,大阿哥左一个皇后,又一个皇后……   如此目无尊长,可曾将朕放在眼里,将祖宗家法放在眼里……”   康熙忽而怒了将眼前的茶杯重重的摔在了桌上,溅出了一桌的水,“往日里,皇后不与你们计较,念着你们母子之情,从不过多强求你们,你们到是好啊,一个两个的当真生的什么心思,全当朕不知。”   康熙的恼怒由此可见一般,本就是对小太子被打了他就是不满的紧,若不是赫舍里拦住,他定是早早就发火了,在他眼里但凡涉及皇后太子,无论对错,皆是别人的错,更何况大阿哥还有不敬嫡母之举,当真是惯的,惠妃若是不拉着自己求情乖乖认罚他也就罢了,偏生眼前的人如此不识趣,还非要找他讨个公道,他还正恼着一肚子的火没发泄呢,他由来就见不得别人欺负她们,更是当着自己的面,当真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可是把他这个本就是要爆炸的炮筒,彻底点炸了,指着惠妃母子二人就是怒道,“朕到是认为皇后罚的还是轻了些,这后宫目无尊长的风气,确是该整顿整顿了,这单单禁足怕是不足以震慑,传朕旨意,惠妃教子无方即日降为嫔,即日起无诏不得出半步,大阿哥不敬嫡母,不善兄弟,杖二十……”   听得康熙的最终诏令众人不得不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也是再度深深的意识到了传闻中康熙盛宠皇后太子之说。   赫舍里从来就不是什么真的傻白甜,她的不争不抢一切皆是因为她目之所及皆是她的,她不喜也不屑与之争些什么,可对于大阿哥再三欺侮到太子头上,纵使她一直教育太子的是大阿哥是其哥哥,要友爱兄弟,可那是的太子毕竟还小是被帝后护在羽翼之下无忧无虑成大的,如今的太子日渐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年纪小小主意却大的紧,日后一旦迁宫了,她便不能完全保护他了,赫舍里深知一味的良善只会害了小太子,张弛有度方才是立命安身之本,大阿哥再三欺辱到头上,有了意识的小太子赫舍里更不愿让小太子在人前受了委屈,她是皇后却也是护短的母亲,尤其是自己的儿子根本没有做错什么,若是自己一味的为了所谓后宫和谐而伤了他的心,那才是她所不愿看见的。   更何况可让一让二决不可三,是赫舍里一直以来的为人根本,是以对康熙的处罚她皆是采取了默认的态度,甚至强硬的并未有半分劝诫之意,更是在以此举警告众人,她赫舍里从来就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故而在坤宁宫中,同康熙一样对着今日的各家少爷的名单圈圈点点之时,她并未注意到忽而进来的康熙,直到康熙一把抽走了他眼前的折子,只是瞅了一眼,便是笑了出来,“看来这些人还是入不了芳儿的眼啊。”   连那为数不多的几个名字皆是被康熙划走了三分之二,甚至连阻拦的机会都没给她,颇有些泄气的嘟囔了句,“皇上……”   康熙好笑的将人揽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间方道,“这岳兴安到是像他的阿玛,看起来凡事皆是躲得远远地,实则却是不知图所谋,方才保成同胤A打起来的时候,唯有他两不相帮,显然是顾忌什么,此等不向着我们儿子的人,留著作甚……”   康熙是念一个划一个,看的赫舍里是满头黑线,她到是没有想到康熙何时观察的如此细微,连人家离太子几丈远他都看的如此仔细,由不得她不佩服,可是按他这搞法,怕没有一个是合适的,却也更是不妥的,毕竟太子伴读这看似无官无爵,可那些人看重的却是这背后带来的一切,若是他朝太子登基,这些人可算是从小的培养的情谊,自是不同他人的,曹寅这个包衣奴才打的一手漂亮的翻身仗,至今还是一桩美谈呢,毕竟他们的儿子也是太子,不由的便是开口道,“可那毕竟是佟家的人。”   康熙似是料到了她会如此,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那芳儿不如告诉朕,今日里为何朕是连赫舍里家一个人子侄都不曾见到,这被划走的格尔芬又是为何……   朕可是不信索额图没派人来递折子。”   康熙了然的调侃却是让赫舍里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那总归是不一样的,保成已为太子,他还小……   他要倚靠是皇上这个做皇阿玛的,而不是外戚,皇上给赫舍里家的已经够多了,过犹不及,臣妾知足了……”   康熙从不曾疑过赫舍里的真心,只是他当真没有想过她是看得如此通透的一个人,或许这也是太皇太后当初会力排众议执意要立她为后的缘由吧,不免的更是有些感叹,“得此贤后,朕之幸也啊。”   见她眼前全是清明之色,她总是如此的干净干净的不沾尘世点滴尘埃,刮了下她的鼻子轻道,“芳儿的心意,朕岂会不知,你怕保成过多的依赖索额图,怕他伤了父子情分,又怕索额图如今身居高位,在前朝为太子谋划,与朕将来形成对抗之势,宁愿不让一个赫舍里家的人进入宫闱,更是有意保持距离,朕若是记得不错,朕前些年让常泰入干清宫还没几日,便是被岳父大人叫回去了吧,芳儿也已然许久未见家人了吧,你焉能为保成,为朕考虑到如此地步……   朕又岂会舍得伤了儿子,佟家已为天子母家,朕那个舅舅如今已然是“佟半朝”了,芳儿此举只会给他一种讨好的意味,朕的儿子不需要讨好任何人,朕的皇后也不需要……”   他有些心疼的看着眼前一心为自己的女人,摸了摸她的脸颇有些感慨道,“朕会是个好皇帝,也会是个好皇阿玛的……   “法保可是经常让人传来话,家里可是想你想的紧,芳儿挑个日子,带保成回去住上几天也是好的……”   “可那毕竟……”   赫舍里感动于康熙的举动却还是还是有些不安道,“朕知道芳儿在担忧什么,只是这人确实不合适,朕可不愿保成身边多那么个神鬼不知之人,朕已经拟定了名单,你且看看。”   “曹J、张廷玉、务尔占、保泰……”   看着这熟悉而又显得陌生的名字,这些人可并算不上什么出名之人,当然除了一个保泰,“曹J是曹寅的儿子,曹寅自小同朕一起长大,其忠心可见一般,张廷玉乃大学士张英之子,芳儿切莫低估了此人,此人好学有才,日后定可成大器,可为保成肱骨之臣,务尔占是岳乐的幼子,他的夫人便是芳儿的姑姑,保泰乃裕亲王之子,瞧咱儿子今日护他的劲,朕那二哥必定不同的,如今裕亲王掌着宗室……”   康熙很是耐心的解释着这份精挑细选的名单之上的人。   康熙的此举周密安排让赫舍里也是深谙他的手段高明,看似平平无奇的几个人,却是囊括了太子日后可见的班子,忠心可信曹J,文才谋略张廷玉,维系两姓的务尔占,宗室代表保泰,康熙之心深如海,谋求之远,可见一般,此刻赫舍里也是明白了,康熙早有打算,又怎么会让佟家成为太子的绊脚石,“臣妾,自愧不如……”   得到美人完美的崇拜,康熙还是很受用的,“保成延续了你我血脉的,是芳儿的宝贝,何尝不是朕的宝贝……”   康熙的温柔让赫舍里不由的便是想起了早前的事,”皇上,大阿哥……”   “嘘,芳儿做的很好,有一有二不可三,一次是善两次是仁三次只会让人视其无能……”   抚过她的发间康熙深深的嗅了嗅道,“朕的芳儿从来不是什么无能之辈,不是吗?”   他的眼中皆是满满的肯定之意,说着说着那满眼的深情不由便是让赫舍里陷了下去,正欲缠绵的二人,忽而小太子的哭声便是传了过来,让赫舍里是瞬间推开了他,气的康熙是脸红心跳直跺脚,“梁九功,备冷水……” 第51章 见了“鬼”了   “怎么回事?”   赫舍里推开幕帘就是瞧见小太子攥着被子, 躲在床角躲得远远的,身边站着一直手足无措不得法的奶嬷嬷们,赶忙便是疾步走了过去, 朝小太子探出手,“保成,不哭, 额娘在这里……”   小太子一见到自己额娘一下子就是扑了过去,在她的怀里抽泣着, 赫舍里方才有些嗔怒的质问着奶嬷嬷,方才还是好好的小太子怎么忽的就吓成了这样。   “奴婢也是不知, 太子方才还是好好的,皇上亲自为太子上了药, 便睡了……   忽然就是闹了起来……”   吓得战战兢兢地奶嬷嬷不由也是在发抖,她也着实不知道这位小主子是怎么了, 若是因着照顾不周出了什么事,那可绝非她所担待的起。   赫舍里总是觉得隐隐有那里不对劲, 却又说不出那里不对,“你且下去吧。”   看着惊恐的小太子,赫舍里只好挥退了眼前的人, 轻轻的拍着小太子的背,试图安抚着他, “保成,不怕,不怕……”   直到怀里的小太子满满的恢复了平静, 方才轻声的问道,“保成,方才是做噩梦了吗?”   却见小太子又是不由的小身子发抖了起来, 紧紧的攥着她,“额娘,不走,不走……”   到是把她吓得不轻,“不怕,不怕……   额娘在这里……”   赫舍里只见小太子吓得不轻,却又问不出个所以然,不由的便是抱紧了她,看着吓得小脸惨白惨白的小太子,一时间她到是显得有些没有法子了,只好一直抱着他轻哄着他,直到他彻底的累了在她的怀里紧张的睡过去,却还是皱着自己的小眉头,却是一直攥着她不肯放,一直嘟囔着,“额娘,额娘……”   显然是睡得极为不安稳,可是把她给心疼的,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哄着他,“额娘不走,额娘不走……”   而那边的康熙匆匆的沐浴完毕换了衣服依旧不见赫舍里的身影,询问了两句,也是紧随其后走了进来,看着一直躲着赫舍里怀里依旧是满脸泪痕小太子,也是皱起了眉头,方才匆匆的询问了两句,帝王的敏锐就是让他嗅到了一丝不正常的味道,只是眼下他更关心,皇后和太子到底怎么样了……   “怎么回事?”   康熙下意识便是压低了声音,在赫舍里身边坐了下来,摸了摸小太子哭花了的脸,许是睡的不安稳,一点异动就是让赫舍里怀里的紧张的又是攥紧了小拳头,动了几下。   赫舍里赶忙朝着康熙比了个嘘声的动作,便是轻拍着小太子的背,“额娘在这里,保成不怕……”   随后也只是朝着康熙摇了摇头,她确也是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白日还好好的小家伙,夜里突然就如此了,看着小太子青了的额头,脸上还是些许的擦伤,因为他这一哭显得是更加明显,不由便是牵动了帝后二人的心。   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小太子这般受惊的状态,着实是吓到了帝后二人,显得帝后二人也是心情不虞,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默默陪在那里,只见赫舍里抱着小太子,康熙便是坐在他们的身边,也不知是坐了几个时辰,康熙方才开了口,“芳儿,让朕抱吧……”   他还是心疼赫舍里的,怕她累到了。   方才她到是不觉得,康熙这一提她到是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手脚发麻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是摇了摇头,“皇上,明日还要早朝,还是快些去歇息会吧。”   康熙担忧她们母子二人,赫舍里又何尝不是担忧康熙朝事繁忙。   “朕这也是放心不下的。”   康熙无奈的笑了笑,他曾经失去过赫舍里一次,眼前的场景不由的便是会让他想起当初承祜走的那天,赫舍里一定也是这般无助的一个人抱着孩子望着一个又一个天明的吧。   比起担忧儿子,赫舍里同样也是深知康熙的秉性,看着怀里的小太子显然已是睡熟了,便是将他轻轻的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拉起了一脸懵逼的康熙的手,“臣妾陪皇上去歇息会吧。”   “可,这……”   康熙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保成方才许是做噩梦了,这会睡下也便没事了……   臣妾在乎保成,也在乎皇上,太医说了您不能在如此劳累了,对身体不好……”   赫舍里到是记得清清楚楚太医的话,给了康熙一个温暖的笑容。   只是帝后二人怎么也没想到躺下还不到一个时辰,偏殿又是传来了小太子的哭声,那般撕心裂肺的哭声,可是把帝后二人给吓的不轻,而那惊坐而起的赫舍里下意识的便是喊出了“承祜……”   显然她也是想到了那些不太好的事情,直到此刻定下心神的康熙方才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当下便是披衣而起怒道,“传太医……”   便是拉着赫舍里的手似是让她安心,“没事的,有朕在呢。”   “掌灯,掌灯……”   瞬间乱作一团的坤宁宫,随着帝后二人的再度起身显得更是肃然了几分,小太子一看见赫舍里便是朝她伸出了手,“额娘……”   “保成不哭,额娘在这里……”   赫舍里赶紧将人揽在了怀里,替他擦着眼泪,可饶是帝后二人怎么问却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小太子呆滞的眼神只是直溜溜的望着床顶,饶是康熙瞅了半天也没瞅出个什么东西来,而太医们议论了半晌也只是得出一个结论,太子这是被吓到了,从而只是开出了几剂安神药而已。   一连半个月,日日皆是如此,小太子一到后半夜便是哭闹不休,若非帝后二人陪着哄着,定是难以入眠,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了下来,康熙是搜遍了前世所有的记忆,都没找出这一茬是因为什么,而帝后二人本就是日理万机的主,每每如此折腾下来,第二日显得皆是没有精神,康熙的脾气也是以急速下降的速度在变差,他似乎将所有的耐心都给了皇后和太子,对着所有人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谁都不敢触他的眉头。   深宫之中何有秘事,随着太医络绎不绝的进入坤宁宫,康熙甚至都亲自祭祖扫太庙,萨满巫师更是日夜不停的在念着,前朝后宫更是喧嚣的传言铺了开了,什么太子病重,太子痴呆,太子染了怪病……   如此流言不绝的充斥于耳,惹得康熙更是雷霆大怒,暴躁不堪,比起这些空穴来风的流言,他更怕的是赫舍里会听到这些话。   接连接到斥责的梁九功,在康熙再度看到桌上的折子提及为太子之事的时候,彻底暴怒了开来,“梁九功,梁九功……”   “奴才在这里,奴才在……”   赶忙进来的梁九功吓得更是一头的汗,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朝康熙磕头道,“朕告诉你,若是此等流言传到皇后耳朵里,你这干清宫大总管也无须出现在朕眼前。”   说完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了,他这是在警告梁九功的同时,也是在下着最后通牒,他不想到再听到这些话了,若是他这个干清宫的大总管连这些都摆不平,也就意味着他没有这个能力胜任这个职位。   而那已然侯在干清宫外的纳兰容若,显然是许久未出现了,他的身子一直不好,特别是在他的夫人卢氏难产而故,连带着那只匆匆看了这世界一眼便离开的孩子时,他便一直是告长假在家,在众人为前途而谋筹之是,他却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纵情诗酒,不见世人,也不出府,康熙询问了几次皆是明珠难言之色之后,他亦是不再过问了。   如今看着久违的人,他有些诧异却也只是轻点了点头,”好男儿应当志在四方,不可沉溺儿女私情……   既是安然,便好生办差……”   说完他便是头也不回的便走了,却见纳兰容若迎着朝阳望着坤宁宫的方向轻摇了摇头,“容若,容若……”   眼前唤他的男子依旧是如此活泼,只是他的眼底再不见当初的旭日了,“法保……   皇,太子可好?”   他下意识便是想询问她的境况,却还是在出口的瞬间握紧了手中的剑把,今日里若不是听得他的父亲无意提及这宫中之事,想必他也是不会出那扇门的,当他以为自己生无可恋之时却发现其实自己还是心有所依。   法保却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了,轻叹了口气,“大嫂不放心,让我进宫来看看,我这就过去看看……”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一拳砸在了他的肩膀上,那是他们表达亲昵的方式,“你小子,最近怎么样……”   纳兰容若恍惚的回过神,止不住的便是咳了起来,却还是摆了摆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从腰间掏出了一道平安符,“给她……”   “这可是你为……”   法保微皱起的眉头似是有些不愿想要推回来,他知道那是那年他为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跨过大江南北所求的,“我还要当差,你快去吧。”   纳兰容若急急的将人推走,便是靠在那柱子咳个不停,那抹深藏帕子的殷红是如此的刺眼,而他却只是平静的将那帕子放回了腰间。   坤宁宫内“朕来吧……”   康熙看着同样疲惫的赫舍里亦是心疼的不行,却又是显得格外无奈,他又何尝不迷茫呢,只是二人都是想给对方一个安心,强撑着心中的不安担忧想给彼此一个倚靠和安慰,接过她手中的药,康熙亦是轻笑了笑,便是打算去唤醒难得安睡的小太子,摸了摸小太子的额头,眼见被吓得发起了高烧的小太子热度稍稍退了下去,总算是给了他不安中一丝安心,“保成,保成,是皇阿玛……”   面对生者病的小太子,康熙是极度有耐心的哄着他,深怕吓到了他,只是小太子忽而睁开眼的同时,一阵风袭来,将那殿中的烛火忽而吹了灭,一下子的昏暗让小太子瞬间就是盯着床顶吓得不轻嚷着,“皇阿玛,皇阿玛……” 第52章 阴谋初露   “快, 快,快,掌灯……”   听到异动的赫舍里亦是闻言赶了过来, 却是被康熙探出的手皆给拦住了。   方才看着再度被吓到小太子,康熙顺势往上去的瞬间便是青筋突显,充斥着怒气的双眼怕是恨不得吞噬眼前这所有的一切, 只是小太子的哭声拉回了他的意识,赶忙便是将小太子紧紧抱在怀里, 遮住他的眼睛,“保成, 乖,不怕, 皇阿玛在这里……”   扯过床上的杯子便是将小太子紧紧的裹住,抱着他便是往外殿走, “来人,传朕旨意, 封了坤宁宫,即可起不得出入……   让法保和纳兰容若去养心殿候着。”   赫舍里亦是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康熙,欲是说些什么, 却是被他那严肃而又彰显著怒气的脸色给收回了话语,能让康熙如此兴师动众, 定是他发生了什么,因为不确定这坤宁宫里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下完了一道又一道旨意的康熙, 一手抱着太子,一手拉着赫舍里便是急急的回了干清宫,将他们二人安置在了东暖阁, 方才轻呼了口气,“芳儿,这些日子和保成就先在干清宫住上一段日子,朕去处理些事情就回来……   保成乖乖听额娘的话,皇阿玛一会就回来,保成不怕了,以后都不怕了……”   康熙安抚着儿子的同时亦是在安抚着赫舍里。   赫舍里显然是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带着杀气的康熙了,不由的便是拉住了他的袖子,“皇上……”   她有太多的疑问了,可康熙如此这般,她在不安的同时更是有些害怕,强压住心中蹭蹭直上的火气,康熙极为勉强的扯出了一个笑容,将自己的右手放在了她的后脑勺上,轻轻的在她额头上吻了下,“芳儿放心,没事的,保成也会没事的……   不用担心,一切有朕。”   “皇上……”   赫舍里还是紧紧拉住他的手不放,她眼中的不解之意有着太多太多了,“保成还需要你呢,朕回头同你解释可好,芳儿相信朕可好。”   康熙的轻笑,终于还是让赫舍里松开了手。   养心殿内的康熙周身散发着低气压,一想到方才自己的所见,他便觉得头顶蹭蹭的冒火,他一直不解小太子怎会突然如此,惊惧如此之甚,日夜难安……   可当他看到方才灭灯之后,仅靠着小太子床头那一盏烛火摇曳的床顶上那血淋淋恐怖的画面,饶是他都被吓了一跳,更何况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这若不是那阵风的意外,他与皇后还不知多久才会发现,毕竟这些日子的因着帝后相陪,太子居住的殿内皆是烛火通明,窗户紧闭……   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会见到那些污眼的东西,而小太子毕竟再懂事也是个孩子,被吓到大哭的时候,同时惊动了候着的人,候着的人一掌灯那一切又都消失了,饶是他也不知如何这是为什么,怕是更多的是怀疑起了自己,最初的时候他也曾对着康熙指了指那床顶,饶是康熙也没看出什么,亦是没往这等方向去想,这般鬼心思,也难怪太医是怎么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小太子这是活生生被吓病的,太医能有何法,一度更是让赫舍里想起是不是他们的承祜在天上不安,觉得帝后二人忽略了他,而想着要带着弟弟走,可是把康熙给吓得不轻,要知道他自己能重生而回,能留下赫舍里,小太子会不会也会被带走,他也怕报应之说,一度更是认为小太子被“鬼”上了身,饶是向来不信佛的他,那段时间也是日日拿着佛珠,又是祭天祈福,又是告太庙恳求祖宗保佑,能信的不能信的,他都觉得自己活生生要被逼疯了……   可今日里当一切铺开在他的眼前,他更是恨不得将人幕后之人千刀万剐,当他以为皆是天意,却没想到是一场如此恶毒之心的人为阴谋,居然敢将毒手伸向这么一个孩子,而他更不知的是这坤宁宫里是否还有别的黑手,这还是他爱新觉罗.玄烨的后宫吗,康熙一掌便是拍在了案上,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看得底下候着的两个人亦是一头雾水,而康熙似是无意同他们讲太多,只是着重讲了太子殿中的事,让法保将坤宁宫中好好排查一番,定要查出个所以然来。   而单单被独留下来的纳兰容若却是一直静静的侯在一旁,二人的沉默更是显得这夜的寂寥,直至许久康熙才停下了踱步的行为,回身紧紧的盯着眼前低眉看似恭顺之人,“你觉得此事与朕后宫之人可有关联?”   康熙忽而的停留却是带着满满的压迫之意,纳兰容若从康熙深夜召唤便知事态不对,当他看到法保之时更是坚定了心中所想,只是方才康熙话留一半之举,反倒是让他的心中更是多了忐忑,两人不吭声的刀光剑影,终究还是康熙开了口,只是这般开口却是让他不由的便是觉得后背发凉,烛火照在他的脸上更是显得苍白了几分,掀开衣袍便是重重的跪倒在了他的眼前,“后宫之事,臣不敢妄言。”   康熙对于眼前的人是又爱又恨,他爱他的才气,却又讨厌他身上那份永不消失的傲骨,更为厌倦的是他不喜欢他看向赫舍里的眼神,他是个帝王君王之榻,岂容他人酣睡,尤其这个人还是桀骜难驯之人,若非朝中千丝万缕,此事又不得光明正大的去查,以免给了有心之人毁尸灭迹的可能性,棋下两招,一黑一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皆要在他的掌控之中,向来是他的帝王心术,法保冲动为他白子可上台面,让背后之人掉以轻心,而这个黑子他则需要一个对自己既忠心却又不失偏驳且不会对大局造成过多影响之人,他是绝对不会想要启用眼前的人,而他唯一能利用他的点,正恰恰是他最让他讨厌的地方,他忠君却更重情。   故而康熙纠结了许久方才对着眼前的纳兰容若开了口,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今天这一出是何人费劲如此大的心血在帝后二人的眼皮子底下行如此谋逆之事,对一个孩子下那么重的手,当真是其心可诛,至今想到小太子被吓得高烧不退,寝室难安,身上……   他的心中就有杀人之意。   只是他到是没有想到纳兰容若会是拒绝的如此干脆,以不谈后宫之事闭口不言,盯着他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审视,“朕,从不愿疑任何人,然太子乃国之本,行此毒手之人其心可诛,此等之事已绝非后宫之事,谋害太子,伤及国本,你认为这单单只是后宫之事……”   康熙一步步的压迫向了他,“朕的阿哥可以有很多,可太子只有一个……   你若是不知,朕可以告诉你,前些日子大阿哥目无尊长,伤及兄弟,朕方才降了他母妃的位分,又重罚了他一番……   此番朕的太子出了如此大的事,你觉得天下人会如何看待,还是说此举背后还有你纳兰家的鼎力相助啊……”   康熙看似淡淡的连连责问却是带着满满的紧迫威胁感。   帝王无情纳兰容若素来都知,可他也是个父亲啊,他居然当真能心狠到为了太子而抛弃自己的长子吗,他内心泛起的苦苦酸涩之意,不知是应该为他的一人一心而感动呢,或是应该为皇后太子的盛宠而喜,还是该为自己堂妹侄子而感动悲哀,还是应该为现在还想着而大喜的阿玛而感到担忧,可现在康熙眼中泛起的杀意,他知道他是可以的,今日自己若是不答应,或许最后自己没能查出什么,亦或是出了任何纰漏,为了给太子一个交代,为了给皇后一个安心,为了给蠢蠢欲动的人一个震慑,哪怕他明知大阿哥母子和自己的父亲是无辜的,一个被皇上如此厌弃的阿哥,他是真的可以做到,舍弃了大阿哥母子的。   可他还是下意识的想去祈求他心中的那丝父子亲情,“皇上她们不会的……”   这是这般恳求是显得如此的不自信,康熙的嘴角忽而便是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是吗?这是参明珠以权谋私……”   康熙狠狠的将一本折子砸在了他的身上,今日朝堂事涉太子纷言当真没有他明珠的手笔,康熙从来便是不信的,他是如此的偏心却又无情,因之当年一件大阿哥请杀太子之事,他便是记到了今日,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他是看大阿哥母子便是怎么看怎么都是不顺眼,重回一世的他从根本上就是瞧不上他的,他的太子出了事,他定是要追根究底,同时第一时间也是会怀疑到他的身上,他始终坚信的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他到是要看看在他纳兰容若心中,他的家族,他的亲人是否比起他那所谓不值钱的重情更重要。   涉及自己的亲人,饶是向来淡然的纳兰容若看着眼前这半摊在地的折子而缓缓的闭上了眼而朝着康熙再度重重的磕着头,他着实没有任何理由去替他们辩驳,自己阿玛之心,他由来都是知道的,他一心想着就是重盛纳兰家族的光辉,而大阿哥则是他的希望,而自己的堂妹由来都是不安分的,哪怕自己再三旁敲侧击,她都是不曾听进去的,当他得知康熙罚了大阿哥,他反而是觉得一件好事,确实没有想到太子会恰好出了此事,但凡是个人定是会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他们,而自己又能做些什么辩驳些什么呢,握紧的双拳他是显得那么的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他从不愿为任何人棋子,却终究还是不得不为人棋子,俯到在地的他是那般的不甘,“臣祈求皇上给臣一月期限,臣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康熙却是轻蔑的笑了笑,盯着底下终于低下了高傲头颅的纳兰容若方才开口道,“七天……”   “臣遵旨……”   纵使心中有着万千的不甘,可他又能如何,亦只能是朝着他磕头谢恩。 第53章 迷雾渐散   “芳儿……”   多日不曾现身的康熙忽而出现在了赫舍里面前, 饶是她亦是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自从被康熙带回了这东暖阁之后,她便好似与外面失去了所有的联络, 连向来与她形影不离贴身看顾的月牙儿和芙嬷嬷都是不见踪影,而她几次的询问皆是不得其果,纵使满心疑惑, 可连梁九功都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加之康熙一连多日都没有出现的景象, 终究还是让她选择了沉默,哪怕她的心中亦是充满着疑惑的不安,如今看着久违的康熙,赫舍里下意识就是欲起身要向她请安, 康熙赶忙上前拦住了她,“几日不见, 芳儿到是与朕生疏了。”   “皇阿玛……”   小太子依偎在赫舍里的怀里奶声奶气的唤了他一声,朝他伸出了双手, 示意要他抱,看着明显精神比往日好了很多的小太子,康熙笑意盈盈的便是将人一把将人抱了过去, 狠狠的亲了两口,方才抱着他坐了下来, 又探出了自己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可退了……”   赫舍里接过了底下人端过来的药轻点了点头,“烧是退了, 可太医说了还是需要好生调养一番的。”   而小太子看见自己额娘端过来的药便是紧紧的攥住康熙的衣服,将自己的小脑袋埋在他的怀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让赫舍里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小子最近喝药确确实实的喝怕了起来,如今是连哄带骗都极难喂下去,好几次都是赫舍里让人压着他灌下去的,虽然心疼却也没有半点法子,现在看到了自己的靠山康熙来了,这小子是更不愿意配合了。   康熙一脸不解无辜的样子看了看小太子又看了看赫舍里,却见赫舍里忽而严厉了起来,对着小太子道,“胤i……”   康熙到是不知这才几日下来怎么就把自己温顺的皇后给逼到了这种程度,都开始吼起儿子来了,小太子听见自己额娘唤自己的大名,试探的躲在康熙怀里看了她一眼,又是躲的更厉害了,瞧小太子被吓得的那个小模样,可是把康熙那一颗老父亲的心给心疼不行不行的了,“芳儿,朕看这药是不是……”   他话还没说玩,赫舍里便是不耐的想要白这个只会惯儿子的康熙,看着他们两父子一副抱团取暖,好似受了天大委屈一般,而自己就是个坏人一般,赫舍里是既无奈又无奈,唯有好声好气的哄起了小太子,“保成听话,乖乖把药喝了,病好了额娘带你去出宫找叔公可好。”   小太子嘟着个嘴看了看那碗乌漆嘛黑的药,显然不是很愿意,康熙好笑的捏了捏他的鼻子,“保成乖乖把药喝了,皇阿玛带你骑大马可好。”   显然康熙的话比赫舍里显得更是有魔力一些,左右逃不过要喝药的小太子,还是识相的,在摇着拨浪鼓的小脑袋中被帝后二人连哄带骗灌下去了那一整碗,便是眼泪汪汪的指着外面嚷着要骑大马,显然也是个闷不住的性子……   可是把康熙惹得有些尴尬了,看着小太子眼中满满的期待,而赫舍里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一句“君无戏言”可是把他噎得够呛,要知道这种情况,他也是不敢带他出去,若是再着了个风寒什么的,帝后二人还活不活了……   一咬牙便是将小太子抱起,让他骑在了自己的肩上,牵着他的两只小手在冬暖阁里转了起来,“骑大马咯,保成骑大马咯……”   那般场景可是差点没把赫舍里的小心脏给吓出来,古往今来谁敢在骑在皇帝头上,他儿子到好成了这第一人,看了看四下,左右眼下是无人的,饶是如此,她也是被吓得不轻,有意阻拦,却看了看被闷在殿内这些日子显得无精打采的小太子,难得那么开心,笑得那么快乐,她又有些不忍打破眼前的这一幕快乐。   “飞了,飞,皇阿玛飞 ……”   赫舍里的耳边此起彼伏的传来了两父子快乐的笑声,所幸眼不见不知的赫舍里,还是悄悄的起身出去为康熙准备起了膳食,顺道将这侯在殿外的人都是给清退了一番,方才深呼了口气。   而等她再入殿之时,小太子早已是玩累得睡着了,而康熙则是坐在一旁拿着一本书似是在想些什么,赫舍里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儿子,便是将康熙手中的书拿过,“皇上,快用膳吧。”   她那不经意间的低眉浅笑却总是让康熙不由自主的便是想要沦陷下去,当那熟悉的热粥在他嘴里化开的时候,康熙微楞了一下便是将那眼前的膳食一扫而空,而摸了摸自己吃撑了的肚子,笑着看着眼前的人,“芳儿方才就是为朕备膳去了。”   赫舍里却是笑而不答的拉起了他的手,“臣妾陪皇上出去走走消消食吧。”   她难得的主动更是令康熙惊喜万分又夹杂着歉疚之心,自从有人暗下毒手,欲谋害太子,差点害得小太子没命,康熙就是如坐针毡,他一直不知如何同赫舍里解释着荒诞的一切,他怕伤害到她,更怕她会陷入懊恼,责怪自己……   本想等到有了定论之后方才告诉她这一切,可喧嚣尘上的流言,纳兰容若消失了几日都不曾出现,他又不可能将她一辈子圈在这干清宫中,不知外面纷争,万般纠结之下,福全一句,“皇后是大清的国母,更是太子之母,理当知晓。”   正如康熙担忧赫舍里,赫舍里亦是了解康熙,明知他不愿在孩子面前讲起这些,方才与他一同走走,她期盼着他会告诉她所有的一切,牵着赫舍里的手走在这长长的甬道之中,康熙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复杂感,特别是行至那座名叫“咸安宫”的宫殿时,更有一种横阻在心的疼痛感,那是前世今生他对于他们母子的愧疚。   直到赫舍里的呼唤声将他拉了回来,“皇上……”   看着他额间不断渗出的汗珠,脸色苍白的样子,赫舍里便是微皱起了眉头,踮起了脚尖,替他拭去,“定是方才同保成玩闹的时候,这一冷一热病到了,还是快些回去请太医吧。”   她有些焦急更有些担忧,刚才小太子的阴影中走出,她并不愿再见到眼前如山的男人倒下。   康熙却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朕没事,芳儿莫要担忧了……”   回头望了望那刺眼的“咸安宫”三字,他却是有些清冷的道了句,“朕只是颇有些不喜欢这个地方……”   那流露出的满目凶光瞬间就是梁九功吓出了一身冷汗,却也是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自此这个世上再无“咸安宫”的存在。   许是怕过多的停留伤害到赫舍里,康熙笑着便是拉起了她的手,“走吧,芳儿不是一直想知道保成为何会如此吗?”   直到康熙颇有些不放心的放开她的手,而殿中忽而暗了下来的场景,赫舍里顺着康熙指向的方向抬眼望了,只是那么一眼,她便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床顶上映着的画面,着实令人吓了一跳,康熙见状赶忙将人揽在了怀里,对着外面怒吼道,“掌灯,掌灯……”   复又将人揽得更是紧了几分,“芳儿没事的,没事的,朕在这里……”   而赫舍里却还是沉浸在方才的一幕的震惊中,如鲠在喉或许便是如此,她并非什么心思邪恶之人,却也非软弱可欺之人,可却正如康熙所料,她还是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这可是她所掌管的坤宁宫啊,她呆了十几年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人皆是她精挑细选之人,而自己的儿子似是差点便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那种心痛又懊悔的锥心之痛可想而知,纵使康熙将在护在干清宫中,可为后那么多载,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敏锐感和人脉,令她总是或都多或少知道一些,只是当这一切彻底展现在她的面前,倚靠在康熙怀里的赫舍里显得是颇有些无力感,她的眼前似乎有划过了当初承祜的一幕幕,那个可爱的孩子,最后无助的呼唤她,“额娘……”   而她却只能抱着无能为力的窒息感再度涌了上来,她这一生从不愿与人为敌,可世间万物却无一般放过她,那声飘散的,“皇上,臣妾是不是很无能……”   令康熙更是如坠入冰霜一般寒冷,他总有种错觉怀里的人明明是离自己那么近,却又显得那么远,似乎下一秒便会消失一般,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她,“不是的,朕的芳儿是世间最好的皇后,是最好的皇额娘……   我们的保成亦是世间最有福气的孩子……”   他一遍又一遍的安抚着,他感受到了怀里人的无助的眼泪,而此刻的他却亦是无可奈何,他便是怕她会多想,怕她的自责……   “朕一定会揪出幕后的人,没有人可以伤害我们的孩子,永远都不会有的。”   他咬着牙对自己道,亦像是对着她道。   “皇上,纳兰容若求见。”   梁九功大气不敢喘的在门外轻道了句,听到纳兰容若的名字,康熙的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期待的诧异,可他却是更放心不下怀里的人,赫舍里却是红着眼眶轻笑了笑,“纳兰大人深夜觐见,定是有要事商讨,皇上快去吧。”   “朕送芳儿回去吧。”   康熙欲言又止更多的心中不安,赫舍里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臣妾不仅是保成的额娘,亦是大清的皇后……”   她想告诉他自己是没事的,可康熙却还是一步三回头的频频回头,终究是只能轻叹了口气,“梁九功,给朕看着皇后,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你自当知道后果如何……” 第54章 康熙手段   闲窗漏永, 残灯火。   如今的钟粹宫可谓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被康熙再三申斥的惠嫔更是显得越发的阴郁的,缓步而来的大阿哥看着自己的额娘大肆在骂着宫人, 那副狂躁的样子犹如市井泼妇一般,着实难堪,纵使心中不耐却还是上前拦住了自己的额娘, 怒道着让眼前跪着的小宫女,“滚……”   方才扶着阴郁不佳的惠嫔坐了下来, “额娘,这又是怎么了?何止发如此大的火。”   惠嫔却是冷哼了一声, 咬着牙道,“这群狗奴才, 一个个的抱着什么心思以为本宫全然不知,如今不过是看着钟粹宫凋落了, 一个个都顶天了想爬到本宫的头上,也不看看自己都是些什么东西……”   气愤过甚的惠嫔一想到居住在侧殿内的那个辛者库贱婢, 显然还是咽不下心中这口气恼怒的紧,手中的帕子都似是要被她捏碎了。   “额娘,都是一群奴才您又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而落了自己的身份, 眼不见心不烦,若是看着不喜且随着去, 不见便是罢了。”   大阿哥似是有些无奈的道,如今的他日子并非比起眼下的惠嫔又能好过几分,康熙三番两次的申斥, 言语之中的嫌弃,众人皆是看到了他的态度,如今的上书房那些个势利眼的, 那个不是看见自己就是躲的远远的,他虽年纪不大,却也是饱受世间炎凉,尤其是当太子一出事之事,所有人都是将怀疑的目光看向了他们母子,就连至亲的纳兰容若亦是那言语之中的试探询问,可是把他给怄的,差点没掀了阿哥所,可纵使他再过气恼又有何用,既没有鼎盛的母家扶持,又没有帝王恩宠的他,也只剩下心中那冉冉升起的不甘和怨愤了,空担着一个长子的名义,却处处不如自己的弟弟,也便罢了,自己额娘万般的屈辱,更像是一记记耳光狠狠的抽在他的脸上。   看着癫狂不甘的惠嫔,他又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终究是只能是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安抚着她,“额娘,你还有我呢,儿子将来一定可以的……”   而他的一言更是唤醒了她眼中的光亮,“对对对,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现,让你皇阿玛看见,你才是他最优秀的儿子……”   轻轻阖上那扇门,看着电闪雷鸣的天空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一看就是要下大雨的节奏,藏在披风下的双手早已是握成了拳而青筋突起,他也不过是个孩子,惠嫔从小就是给他灌输的一切要比太子强,要与太子争高低……   可却从来没有想过,满人虽不以嫡长立天下,可由始至终的子以母贵,也是注定了他在从生下来的那刻就比不上太子,更何况康熙致力于满汉一家,自是以汉家为传统,她的眼中只有那滔天的权势富贵,却从未教他如何做一个好儿子,好臣子,而是被权势迷了眼,一生都是难以自拔。   “额娘……”   那声咬牙切齿的呼唤皆是他极度的不甘与怨满,今日的他本想是同自己的额娘讲讲这些日子心中的苦闷,顺道看看她,到是没想到自己的额娘过得这般委屈,那般辛者库之女却是被安排在她额娘的寝宫,与她额娘平起平坐,这岂不是□□裸的在他的脸,嘲笑羞辱于他们吗,让他的心中更是觉得有着压制不住的滔天大火想要眼前所有的一切燃烧殆尽,随着一声巨响,迎着那场漂泊大雨便是不顾宫人的阻拦跑了出去。   而那干清宫中,匆匆而来的康熙脸色铁青,看着跪在底下衣摆还在不断滴露水渍的纳兰容若,半个身子都似乎被雨水打透了,只是低眉扫了他一眼,便是冷声道:“纳兰大人当真会言出必行,道是七日果不其然是多一刻都不曾有。”   见他久未复命,康熙的心中等的也是颇有几分焦虑,明知这七日之期已是极限,却还是言语之上不愿放过眼前的人,也不知就算这般刺激两句能让他的心中欢快一分还是如何。   连日折腾下来,不见眼前的帝王有着半分的体恤,反倒是冰冷刺骨的言语一句句刺向他,当真是让他倍感无奈。   他不来复命,康熙亦是不找他,可是朝堂之上康熙一次又一次对明珠的打压,书房之中一再流露自己不满大阿哥的德行,那般犹如隔山打牛的压力不断的迫使着他,朝他低着头,“臣惶恐……”   “行了,朕只想知道结果。”   康熙不耐的甩了甩手,显然他的忍耐也到了极限,他最是讨厌眼前人这般无所谓的样子,总有种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感觉。   “回皇上的话,臣几日连番追查下来发现,此事应当是出在“太子伴读”一事上。”   纳兰容若缓了缓心神,强压住胸腔弥漫上来的窒息疼痛感道,“众所皆知,太子已到了上书房的年纪,京中但凡亲贵无不想凑此一脚,这其中便是不乏某些侍奉太子的嬷嬷吗……”   康熙对这一切似是早已了然于心又似是不知,那般高深莫测背对着他的样子,到是更多了几分威严感,纳兰容若见他不言语便是继续道,“太子自出生起便是被皇后亲自抚养在坤宁宫之内,皇后抚育太子更是亲力亲为,导致了内务府挑选的奶嬷嬷可用之人并不太多,太子与之亦不算亲近,可当初皇上伴读,苏州织造曹寅的前车之鉴至今为京中所称道,这宫中何人不是将其视为目标,以求一朝平步青云,而这一切没有什么比成为太子身边人更为诱人,如今太子初长成,皇后有意将这些人放出宫去,这对她们而言意味着什么,皇上定是知晓。”   “混账……”   康熙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回身望向了纳兰容若低吼道。   “日前法保在奶嬷嬷凌氏城外家中搜出一些皮影用具,据其交代,其有一子与太子年纪相逢,其当日入宫本是为太子乳母,然皇后并未重用于他,太子对其亦是不亲近,如今眼看出宫在即,她便想着重复当年皇上与曹寅,送子入宫,然并不得其法,于是便想着以太子之病博取皇后欢心,以求达到其目的,故而借着殿中无人之时,让其丈夫趁着一月一度的会见日,将晒干了的鸡血带入宫中,抹于太子床榻之上,若是夜里等殿中所有烛火一灭,她便会在太子的床前放下一盏烛火,投之那抹了鸡血的床榻之上,便会造成错觉,给人一种犹如饿鬼吃人一幕,待到太子欲是起夜之时便会瞧见这一幕。”   纳兰容若平淡不惊的话语之中却是显了几分疲惫,看着那脸色又是黑了几分的康熙复又道:“太子年幼,自是说不清此等异像,加之这等污秽之事,太医亦是难以查明……   据其交代,她本是靠着此举赢得太子对其的依赖,博得一份恩赏,却是没有想到会造成如此后果。”   “所有你也认为这只是一场谋求富贵之举吗?”   康熙冷淡的语气似是藏着滔天的怒火,他说的这一切早在出事的时候,熬不住刑的人早已是交代了,只是他一直都认为绝非如此简单而已,凌氏何人,那可是上辈子带坏了自己儿子的人,这一辈子他又怎么允许此等人出现在宫闱之中,他虽不过问后宫之事,皆有皇后安排,可当初内务府呈上名单之时,不放心的他亦是留意了一番,确定了并无此人的。   如今这人却忽然出现在坤宁宫中,依旧是贼心不死,差点害死了太子,这般蛇蝎心肠,是如何混入坤宁宫的,这其中若是没有半点阴谋,那可当真是侮辱了两世为帝的他了,而显然纳兰容若所说的这一切并不是让他满意,他绝对不相信此事便是如此简单。   “滔天富贵,一朝得志,又有几人能受的诱惑呢?曹寅的前程似锦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   纳兰容若那般反问更是彻底激怒了康熙,“纳兰容若,你是在质疑朕吗?”   康熙指着他丝毫不加掩饰的迸发的怒火可见一般,他又何尝不知恰恰就是因为今日里如日中天的曹寅给了这些底下人不该有的念想,可他们也不想想,昔日的康熙与今日的太子并无半点可比之处,那时候的康熙是不受宠的皇子,故而也只能选了出自自己乳母家的包衣奴才曹寅为自己的伴读,可今日的太子是帝后二人的掌上明珠,又有几人能复制那种奇迹,而令康熙更为气恼的是,他不愿承认有人在他的居然还如此的胆大包天,更不愿承认他千防万防之下还会出了如此纰漏。   “臣不敢……”   纳兰容若再度跪倒在他眼前,而康熙渐起的杀气让他明白他给的答案显然不是他想要的,或许他由来都是的知道,却见看见将那一本折子狠狠的摔在了他的跟前,只是那么一眼他便知道,他花费了七天所查的东西,不过是康熙轻而易举便是早早知晓的,也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康熙既是疑他却又偏要用他,而康熙渐起的杀气更是让他明白今日定是不能善了,“皇上,皇上……”   梁九功急忙冲进来的神态却是让恼羞成怒的康熙抄起桌上的杯子扔了过去,“滚……”   纵使康熙恼怒这般,梁九功吓得出了一脑们子汗还是道,“阿哥所传来讯,大阿哥淋了雨染了风寒……”   而康熙却只是狠狠的瞪向他,终将是让纳兰容若轻叹了口气,“皇上,这凌氏乃是当年太子出天花之后,皇后清理了一批宫中之人,内务府随后递增上来之人,故并未在名单之上显现,而当日里掌管内务府之人乃……”   纳兰容若皱起的眉头,他确实不愿陷入这宫中争斗之中,也不愿以最坏之心揣度他人,想到自己阿玛苦苦哀求自己,佟家,不是他们目前得罪的起的。   再度望向康熙咄咄逼人的目光,他终究只是咬了咬牙道,“是佟国维的门生。”   康熙阴郁的脸上只是多了几分审视许久才言,“拟份折子递上来。”   纳兰容若知道从他接下这桩差事的时候,一切就并非如此简单,佟家乃天子母家,若非必然康熙绝对不会对其动手,而太子又是他的挚爱之子,他定是不会看到他受到半点伤害的,可他需要给皇后身后站着的赫舍里家族一个交代。   他不会愿意自己直面去动手伤佟家,而赫舍里家族乃日后天子的母家,是太子的助力,无论于公于私他都不会看到现在的天子母家和日后的天子母家起冲突,于是乎,这件事情看似是太子风波,可内里的深处何尝不是如今的天子和未来天子身后站着的家族之争,康熙需要有人站出来挑开一切,然后他出手,而这个人无疑他选择了纳兰家,或许康熙更多的是想要掣肘这所谓的“佟半朝”可正是因为他看到了也看透了康熙的帝王心术,也看到自己自己阿玛的为难,最终他亦是想要将此事如这折子上一般大事化小,可显然康熙是不愿的,他的步步紧逼何尝不就是想要将他们纳兰家推出来。   这一切是他查出来的,闹起来佟国维定然会记恨上纳兰家,而索额图定然也不会善罢甘休,届时里外不是人的将会是身处朝堂他的阿玛―纳兰明珠,而坐收渔翁之力的只会是抬步离去,眼前慢慢消失在自己眼前的康熙,或许他早就知道了这一切不是吗,不由的便是自嘲笑了起来,是啊他是君,他是臣,他有任何的选择吗,他终究还是不忍的,那个可怜的大阿哥,朝着康熙的背影重重的磕着头,“皇上,大阿哥也不过是个孩子啊……” 第55章 康熙之意   “皇上, 臣以为收台还是因以和谈为主……”   佟国维出声而道,霎时朝堂之上便是是三三两两而道,见其侃侃而谈而无人反对, 明珠却是忽而跳了出来,“臣以为谈可,然□□, 还应当以战为主,郑氏如今内斗不止, 民心动荡,如今是谈是和, 应是我大清说了算……”   “明珠……”   眼看无人反驳自己的意见,却是明珠跳了出来, 佟国维的气愤亦是可见一般,如今的佟国维日子可是并不好过, 响彻当朝的“佟半朝”之称可是给他平添了太大的麻烦,特别是太子之事, 康熙对其的态度便是由此可见,虽未言明,可再三的警告和疏离之意隐隐就是将罪魁祸首指向了他, 而朝臣经此一事对他的态度亦是避之,昔日门庭若开的佟府也是冷清了不少,可这其中若不是当日明珠跳出来以太子之事为名,生怕天下不知而狠狠的参了他一本,导致朝臣议论, 不得已最后还是以佟国纲称病卸职,隆科多罢免,佟国维罚俸, 内务府清人而凌氏全族被灭告终,一时间他佟家在宫中的势力更是被砍走了大半,如今事态方才平息几日,明珠到是不遗余力再度跳出来与其唱反调,可见把他给气的。   看着佟国维那双瞪得如铜铃一般的眼眸,纳兰明珠到是不见畏惧,从最初的担忧到如今的深得帝心,如今的纳兰明珠可谓是红人啊,被这眼前万千浮华迷了眼的他,更是深感到了自己的机会就在眼前,深陷迷局的他如今可谓是志高意满,踌躇满志……   自然是与康熙站在同一战壕里,无视了佟国维的种种之举。   而是不遗余力的同其争夺,康熙这般将大阿哥一族打压至谷底,又给了明珠一番希望,如此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明珠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却将太子一族深藏于背后而护着,可见权谋之成熟。   而这恰如其分的分庭抗礼,倒是显得在场的索额图颇有几分萧寂,毕竟谁也没想到喧嚣尘上的太子母家反倒是不如横插一脚的大阿哥之族受宠,太子遇害结果最后得利的反而是大阿哥之族,这一番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操作,可是让这些人颇有些看不清康熙的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可这亦恰恰就是康熙想要的结果,除了内心深处对赫舍里与太子的愧疚,毕竟此事他最终还是为了长远而选择了重起轻放,高坐上首的他,只是在不停的转动着手中的扳指,眼看吵得不可开交的众人越发有将此当做菜市场的架势,方才威吓的开了口,“朕欲亲往,尔等无需再议。”   还未等众人从惊诧中反应过来康熙便是溜之大吉,由着这群人大眼瞪小眼去了。   心情忐忑的康熙到是不惧朝臣,只是更加忧愁于应该怎么和赫舍里交代他欲出征之事,毕竟这等大事,他还是很关心的赫舍里心情,尤其是在太子出事之后,他明显就是感受到了赫舍里有些不同了,至今赫舍里都未曾问过他,于那些人处置的结果,她总是那么的信任于他,可恰恰是如此,他便越是有些惆怅与愧疚,她有多么在乎太子,对于这件事的处置,就显得康熙有多么的轻。   是以下朝之后的康熙往日里健步如飞矫健的步伐也显得颇有几分缓慢了,看着沐浴在阳光之下的皇后带着笑耐性的教导着小太子上书房的事项,可见小太子却是依偎在她的怀里似是完全没有听进去,康熙的嘴角不由就是露出了一个笑容,上前便是将小太子亲亲抱抱举高高,“保成是不是又不听话了啊。”   “我没有……”   小太子不服气的拿着手里的怀表不肯放下,赫舍里无奈的递了杯茶在康熙身边,“这孩子越发的调皮了,也不知上了书房可是如何……”   她的言语之中有担忧更有吾家有子初长成的骄傲,却也是这番温暖让康熙颇有些放心不下,太子年幼,自己的皇后若是没有自己在身边,可否会被人欺负了,不由就是微微有些发楞了。   “皇上……   皇上……”   赫舍里颇有些不解的唤了几句心不在焉的康熙,“臭小子,上了书房可不许调皮了,要好好听师傅,听你额娘的话,不然你看皇阿玛怎么罚你……”   回过神来的康熙捏了捏小太子的鼻子看似威胁的语气之中却是夹杂着满满的宠溺,赫舍里见他似是有心事,亦只是清浅的笑了笑,“保成不是想骑马吗,若是额娘记得不错,今日可是你叔公当值……”   小太子一听今日是他法保当差,屁颠屁颠便是从康熙怀里挣脱了下来,小胳膊小腿跑得跟个企鹅似的到是可爱的紧,只是跑到半道又掉头回来扑倒了康熙的怀里,到是把康熙吓了一跳,“怎么?保成是舍不得皇阿玛吗。”   显然康熙的自作多情的康熙得到只是小太子一记嫌弃的亲亲,却见小太子颇有些不舍的将自己手里的怀表递给了康熙,“保成最喜欢皇阿玛了,这个就替保成陪着皇阿玛,等保成回来,皇阿玛再还给我。”   说着不等康熙反应过来就是一溜烟的跑走了,惹得康熙是一脸的懵,赫舍里却是憋着笑意瞧了瞧懵了的康熙方才道,“前些日子,郎世宁拿了些西洋小玩意过来,可是把保成给欢喜的,他爱最喜欢这块日晟怀表了,拿着手上玩了几日都不肯放下,臣妾见他要上书房,便想着将其收回放起来,这小子倒好……”   想到那小太子为了避免这物件被自己额娘收走,到是聪明,知道绕过她给康熙保管,要知道康熙最是疼他了,给了他皇额娘他要是想在拿回来,可是没有那么容易,给康熙可不一样了,只要他一开口,康熙还不屁颠屁颠的给他找一堆回来。   康熙方才恍然大悟,敢情自家小子这是把他当保管员了,把玩着那块怀表便是不由的笑了出来,眼看赫舍里要从他手中将其夺取,可是赶紧将其藏在了衣袖中,一把便是揽住了赫舍里的腰,让其坐在自己的腿上,挑逗着道,“君无戏言,朕可是答应了保成了,若是让芳儿拿了去,咱那小子还不得怪朕不守信啊。”   “您啊,就宠着他吧。”   赫舍里似是有些害羞的圈住了他的脖子,却见他只是轻笑了笑,明显是有心事一般,“臣妾知道,皇上尽力了,那是您的舅舅,是皇额娘在世上的唯一的亲人……   保成如今无事,臣妾明白皇上……”   赫舍里知道他一直在为太子的事而内疚,他的万千补偿是如此的幼稚却又热烈,他不说她亦不曾问,当真不恨吗?不可能,那可是她十月怀胎诞下的儿子,得知此事的时候她恨不得就是杀了他,可她恨又能如何,她是皇后,他是皇上,而他们的儿子从登上那个太子位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一切是不可避免的,她若只是怨恨的,于事无补,康熙重太子,重视皇后,可那下手之人是他早逝皇额娘唯一的亲人,以他的至情至孝,他又怎么可能下杀手,而她亦是唯有将他心中那般对自己愧疚的之意永远牢记心中,或许才是对小太子最好的。   她也曾期盼过,可早逝的承祜至今没有一个缘由,而只是随风泯灭在了旧忆中,看似繁华的至尊之位却又是掩藏着多少肮脏,从索额图递折子给她的时候,她便是隐隐的料到了,康熙有意放下,只是索额图话语之中隐约流露的种种焦急与担忧,却是让她看到了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却也看到了他的深谋远虑,康熙既不扶持索额图,反倒是捧了明珠上位,却又何尝不是将他立为靶子,明珠忠于康熙,与佟家分庭抗礼,显得太子一脉势弱,他便可将其护在身后,佟妃至今无子,佟家若想富贵必须要捧皇子,而明珠身后却是一个被康熙向来看不上的大阿哥,怎么他也不会去助太子,可经此一事,难免大阿哥与明珠会生嫌隙;日后若是索额图与佟家交好,那么康熙日后亦是可平安化解天子与日后天子相处后族并存之道,若无意外,而明珠便是被其牺牲的那一人。   赫舍里隐隐明白了康熙所图,他爱自己的妻子儿子,却也爱着自己那早逝的母亲。   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赫舍里,那般委屈却又强忍安慰自己的模样,康熙一瞬间反倒是显得有些于心不忍,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赫舍里是世间最明白最懂她之人,他是何其有幸的能拥有她,便是显得他有多么的内疚,“芳儿,朕……”   “保成还小,他不懂这些事,也不会记得这些事的……”   赫舍里满含笑意的眼中却是让康熙看来那么的心疼,她的安慰却更想是在向他保证,更是让他有些无法开口,他不知道应当如何告诉她,自己要去前线督战,向来杀伐果断的康熙,突然便是觉得自己有了一辈子的软肋,紧紧的拥住了他,在她的怀里紧闭着双眼才道,“朕欲亲征……” 第56章   皇后哭了夜半而醒的康熙当他下意识将手探过去却并未触碰到赫舍里时, 一下便是清醒了过来,摸着身旁早已凉透的床榻,匆忙便是起身的他, 正欲去寻他,却是看到一袭白衣站在窗前独望着月光的赫舍里,只是远远的望去就是让人觉得孤冷的心疼。   他不知道她站立在那里是在想些什么, 可他知道她一定是有心事的,当他告诉她自己欲亲往福建主理台湾之事的时候, 她眼中微微扫过的诧异与担忧尽显无余,他以为她会说些什么, 可恰恰她是什么都不曾说,也不曾问, 只是静静的坐在他的怀里坐了许久许久,直到最后在他的怀里阖眼睡去, 却依然是紧皱着眉头攥着他的衣领而不肯松开,那般忧惧之样似极了他们的保成。   如今看着她独立窗前, 他更是心疼的叹了口气,拿起了一旁的披风便是轻轻的为她披上,从身后抱紧了她, 靠在她的肩上,蹭了蹭她的脸而轻声道, “芳儿,是在求些什么?”   见她喃喃自语的对着月光似是在许愿,康熙不由有些疑惑, 却更是带着笃定的问道。   “皇上……   怎么醒了?是臣妾打扰到了您吗?”   方才康熙抱着她的时候便是将她好生吓了一跳,只是他身上独有的味道让她知道身后的人是他,故而方才放松了, 只是那般询问的语气惊讶之中却还是带着几分脸红心跳,她总是不愿让他知道自己的担忧的。   康熙却将她更是紧了,“芳儿,还未告诉朕,是在求些什么?”   他微微扬起的嘴角,更似是一种期待的笃定,他隐隐的似是知道她的举动应是为了自己,却还是执拗的想要从她嘴里听到一些什么。   赫舍里似是有些不安带着局促而轻声嘟囔着,“小时候玛法总是说,天上的月光最亮的时候,许下的心愿就一定会实现的。”   康熙不知她的局促和不安来源于何处,却还是将人转了过来,低头望着她,“所以芳儿……”   不待他的话说完,赫舍里便是急急的望向了他,红着脸道,“臣妾知道臣妾是皇后,不应行此逾越之举,扰了皇上休息,可……”   她的焦急却是让康熙感受到了极大的温暖,扬起的嘴角便是轻轻的吻了上去,缠绵了良久才道,“芳儿,是在担忧朕吗?”   他那期待的眼眸之中更是带着几分渴望,他渴望得到他所爱人的认同,渴望这天下早早统一,渴望给他们的保成留下一个盛世江山,渴望带着眼前的人游遍他治理的天下,他有太多的渴望了,可这一切渴望的源头在于他要为此而付出千万倍的努力。   而赫舍里红着眼眶抿着的嘴唇轻点了点头,倚靠在他的怀里却是沉默不言,从她亲耳听见康熙对她说出自己要亲往前线的时候,她便是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原来在不知不觉的漫长岁月中,她已经习惯了每天睁眼能看见他,闭眼而在他怀里的那刻平淡的安稳。   于家而言,他们的孩子还那么小,而她亦是不能没有他,于国而言,他那稚嫩的肩膀承担不起这天下,而她没有他亦是做不好这个皇后,可她知道于他而言,他是雄鹰,渴望翱翔于天际的雄鹰,他不是个愿困于深宫,做被一只被豢养富贵的家鹰,每个勇士都会有一颗征战沙场的心,而他有着一颗征服天下的心,那是他的梦想,成为古往今来的千古一帝,她不能成为束缚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她的雄鹰是应该放手而翱翔的,可她还是会害怕,她害怕他会一去不返,害怕他会如她的玛法一般化为天下的星星,她是大清的皇后,却也只是个寻常的妻子,可她知道自己不能阻止他,他需要的是支持,她至今记得他第一次与自己起的冲突还是因为当真是否亲征抗三藩一事,他与她的不欢而散,她依旧是记忆犹新,她知道那是那些年他一直留在心中的遗憾,她拦住了他一次,又如何能拦得住他第二次呢,更何况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太皇太后,她又如何拦得住他呢。   却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份放心不下自己,让她显得是如此的悲凉,那种明知不可为却还是要为了他而强装可为,“三哥,一定要平安回来……”   赫舍里埋在他怀里的哽咽,那声三哥却让康熙足足楞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从她嫁给他的那天起,他就未曾听她如此唤过他,哪怕他再三示意,可赫舍里总是恪守本分,从不愿如此唤他,如今这一声三哥可是将他的心都快唤的酥麻了,又是惊喜又是诧异的,他想过赫舍里会同自己争执,会同自己生气,到是没有想过她会如此的支持自己,更没想到她会如此的在乎自己,抱着她便是傻笑着心疼,下意识便是开口道,“若不是战场无眼,朕定是要带上芳儿一起去看看的……”   “臣妾也可以吗?”   赫舍里忽而抬头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望着他,满是求解的意味,她怎么没有想到,她也可以跟着去呢,康熙的一下无心之失似是打开了她的新世界大门,可是把康熙给吓住了,赶忙岔开话题道,“芳儿是皇后,不可,不可的……”   “可您还是皇上呢?臣妾的马上功夫可不输那些八旗子弟……”   赫舍里颇有些不服气的道,那般认真而又倔强的样子,当真是让康熙又爱又怜,他可是没这个胆子把自己这宝贝皇后带到那般危险的地方去,那岂不是要他的命,心中更是懊恼不已,自己怎么就没细想就开了口,赶忙便是急着道,“保成还那么小,芳儿当真舍得保成……”   那望着她的眼眸满是认真的意味,他是真怕眼前的人当真,非闹着要和他一起去,皆是的他可是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见赫舍里一时犹豫的便是低下头,康熙急忙趁热打铁将人抱了起来,“天色晚了,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可不许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可……” 第57章 祖宗皇后   “祖宗, 我的小祖宗,你是我祖宗……”   法保面对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赫舍里是显得格外的无奈,自己家的这位祖宗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 非是缠着他,让他想办法把她弄进出征的队伍里去,这可不仅是为难她了, 更是要他的命了,“您放过我成不?这若是让皇上知道, 你莫不是嫌你小叔我命太长了吗,你小叔我可还没娶妻生子呢, 你就忍心看着你小叔我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吗……”   法保可怜兮兮的围着桌子绕圈圈,更是恨不得跪下求着这位小祖宗放过自己, 眼下的他可是明白了,那位小太子难缠是像极了谁, 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赫舍里。   他原以为自己这宝贝侄女这些年成为了皇后,又做了母亲, 为人处世可是成熟稳重的紧,如今怎突然冒出了这等要人命的想法,他啊果真是小看了她, 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眼看法保犹如鬼打墙一般围着桌子绕个不停, 赫舍里偏是跟在她的屁股后面紧追的不行,“我不管,玛法走的时候, 你答应玛法你要一辈子照顾我的,你不能食言……   再说了,我的骑射可不比那些八旗子弟差那么去, 当年先帝也是夸我若为男儿,定是大清的巴图鲁。”   对于赫舍里如此耍无赖的行为,法保差点没有血溅当场,停下脚步就是回身怒瞪着眼前的赫舍里咬着牙道,“臭丫头,这要是阿玛在世,知道你要有这种想法,他不打断你的腿,也得打断你小叔我的腿,再说了,先帝夸你,那还是你五岁的事,能和现在比吗?”   法保差点没被赫舍里怄死,却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叔,人家都说了三岁看到老,我现在可比小时候强多了……”   赫舍里似是有些没有底气的拉着他的袖子道,从小她一有事便是这幅样子求着法保心软,每每如此法保都会心软的不行不行,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可是不敢陪着她如此的胡闹,急忙就是甩开了她的袖子,语重心长的道,“战场无眼,你若是去了,皇上是应该专心对战,还是看着你啊……   芳儿如今可是皇后了,不是三岁顽童了,不许胡闹,听话……”   法保从来都是疼她惜她如宝,向来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流半滴眼泪的,当年为了她的婚事更是不惜抵抗康熙,与自己阿玛决裂,可见他对赫舍里的疼爱,他又怎会见她将自己陷于危难之中,哪怕这个危难只是万分之一,也是不可的。   故而他的严正拒绝却是对她最大的保护,却没想到赫舍里却是忽而朝他摆起了皇后的架子,“小叔都说了,我是皇后,那你就要听我的,我就要去……”   法保向来知道自己这个侄女的执拗,到是没有想到赫舍里居然会为了这个,朝自己摆起了皇后架子,可是把他怄的瞬间脸就是黑了,“臣既非君亦是皇后之父,皇后若是执意如此,于君那便朝皇上说去,皇上若是同意,臣自当奉命……   于家皇后亦可朝大哥说去,臣定是不阻拦……”   法保言毕便是欲甩袖欲离去,赫舍里到是没有想到会突然就是把自己最大的靠山给得罪,一瞬间就是有些懵了,她是想着软的不行便来硬的,到是没有想到那些向来疼自己宠自己的法保会如此意志坚定,朝他的方向便是轻唤了句,“小叔……”   显得更是委屈万分,惹得法保既是无奈又是气愤,愤愤的便是问了句,“你就当真舍得太子,他自出生以来可是从未离开过你……”   法保所言的,赫舍里又何尝没有考虑过,她自然是在乎小太子,舍不得他的,可是比起这深宫之中众人护着,她更担心刀剑无眼的战场,康熙会如何。   她爱孩子亦爱孩子的阿玛,她一直都以为自己爱孩子胜过爱康熙,可每每危难之时,康熙总是无畏的将他们母子护在身后,她早已习惯了他的日子,她在月下为他祈福是为真,也是无奈的担忧,可康熙无意间给她指了条明路,她可以陪着他去啊,虽然将小太子一人留在宫中甚为不妥,可京中有她的阿玛,有她的额娘,还有她的弟弟,她的叔叔们……   他们可以在她出去的时候,陪着他保护着他,她自认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可以护小太子无忧,方才会做下如此决定。   只是她忽略了法保对她的在乎,在她以为自己是个成人的时候,殊不知在法保的眼中她依旧是那个未曾长大需要保护的孩子,看着负气而去的法保,赫舍里显得是颇有几分无助,眼睁睁的看着法保怒其不争负气而走的法保,一把就是推开了一直侯在门外的纳兰容若。   他的脸色显得很是苍白,似乎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风一吹就会倒的模样,紧跟而出的赫舍里到是很诧异会在这里看见纳兰容若,泛着红的眼眶一下子更是有些不曾反应过来,急急的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纳兰容若见她如此,一恍如隔世的错觉让他下意识就是掏出了帕子递给了她,赫舍里却只是看了看他,却始终不曾伸出手去接那方帕子,而是一直看向法保跑走的方向满是放心不下的模样,良久方才带着淡淡的疏离对着他道,“可否帮我去看看,我怕他会出事。”   当她那双干净的眼眸之中再也透不出他的身影时,纳兰容若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那抹方帕,“好……”   只是深藏心底的那某苦涩是如此的令人心痛。   “有劳大人了……”   她轻扯起的笑容是如此的与他生分,“我答应你……”   眼看赫舍里就要转身离去他忽而便是对着她的身影轻轻的道了那么一句,复而便是转身与她背道而驰,只是他的那声答应却令她很是错愕,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自己心中所思所想,除了刚才法保,难道便是刚才她同法保的话被他听到,一瞬间她便是有些看不透他,也是直到此刻她方才想起他来此处是否有事而来?可她却好似并未给他过机会,只是看着已经消失的身影,她亦只是有些想不透的疑惑。   而那负气而走的法保显然是被气的不轻,连紧随其后的纳兰容若都不曾留意,看着他拿刀不断的朝着木桩劈去,双手便是交叉在胸前看着他生气的样子而摇了摇头,上前便是同他纠缠在一起打了起来,他知道若是不让他发泄心中的这堵气,他啊定是几日不能安眠。   直到两人气喘吁吁的瘫倒在地上,纳兰容若方才朝他伸出了手,笑着将人拉了起来,“怎么样,这下可舒服了……”   “咳,还不是那个小丫头片子,我愿以为啊她长大了,做事有分寸了,却是没想到啊,她那脾气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简直是胡闹的紧……”   法保接过纳兰容若递过了水囊一饮而尽气恼的道,“这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拿起了君臣之礼来压我……”   看着喋喋不休的法保,纳兰容若很是好笑的一拳捶在了他的肩上,“依我看啊,你啊左右不过就是□□后拿身份压你,你还当真能她置气不成,再说那次与皇后置气,不是你先求饶,哄着她的……”   纳兰容若毫不客气的戳穿可是让法保气得不行,一把便是将水囊扔了一旁,“你且看我这会还让着她不,你是不知道她想干些什么。”   法保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方才附在他耳边轻道着。   只是令法保诧异的是,纳兰容若听到他所说的,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惊讶,更没有他显示出他那样激烈的反应,反倒是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似是在发愣,又似是在思考什么。   直到法保不耐的推了他一下,他方才道,“我答应皇后了……”   那一副了然的样子差点没让法保惊掉了下巴,“你,你,你知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下意识就是往后退了几步,他觉得他是要疯了。   而纳兰容若却只是淡淡的扫了扫自己身上的灰,笑着看了看躲的三尺远的法保,“我还要去趟皇上那里……”   他终究是不曾道,方才当他无意听到法保与赫舍里争执时,他们更多的是看到她身上所担负的责任,而他却看到了她那刻心底的柔软,他明白了她对康熙的在乎,而方才她满心满眼的眼中却再无自己的半点身影,是那么的酸涩却又释然,她依旧是当年那个未曾变过的赫舍里芳儿,她始终都知道自己要的什么,而她始终亦是他年少时第一眼见到就想要保护的人,他又怎会愿意见她伤心,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是无惧,纵使这刀山火海为皆是与他无关。   “容若,你等等……”   反应过来的法保急忙的便是跟了上去,他是着实不明白这一切为了什么,他家皇后任性,怎么连带着纳兰容若也任性起来了。 第58章 慈父严母   “掌灯, 掌灯……”   天未大亮,赫舍里便是匆匆起身,这般紧张的样子到是令人少见, 月牙儿颇有些好笑的看着着急忙慌的赫舍里,“主子,这般紧张若是让皇上瞧见了, 定是要说您大惊小怪了……”   她的一言并未迎来赫舍里的责怪,却是被随后而入的芙嬷嬷板着脸训斥道, “没有半点规矩,成何体统……   都敢非议起主子来了, 我看你啊当真是嫌小命长了……”   芙嬷嬷点了点她的额头怒其不争的道,赫舍里是个好主子, 尤其是对从小陪着一起的二人,更是似其如亲人, 也是不愿博了这份难得的真诚,看着被训的直耷拉着脑袋的月牙儿, 颇是无奈的摇了摇,将其护在了身后,“嬷嬷, 可是准备好了……”   背后伸出的手赶忙朝着其挥了挥,示意其赶紧离开。   对于赫舍里转移话题的行为, 芙嬷嬷只是深叹了口气,“主子,您啊这般宠着她, 奴婢啊只怕月牙儿会成了您的拖累。”   方才朝着赫舍里点了点,“一切都准备好了……”   芙嬷嬷的担忧全是源于对赫舍里极度的忠诚,赫舍里自是明白的, 她们都是自己玛法千挑万选陪伴自己的人,亦是她觉得在这深宫之中唯一可信之人,对于芙嬷嬷的谨慎小心,她亦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嬷嬷办事,本宫一向是放心的……”   “主子担忧太子乃是为母之心,太子日后长大了定是会明白的……”   芙嬷嬷看着紧张的赫舍里出言安抚道,今日里乃是太子初上学堂之日,这个日子亦是康熙千挑万选的择钦天监选了又选的极好日子,且不说康熙重视,就连寻常淡定的赫舍里亦是紧张的不行,她是既有吾家有子初长成的骄傲,又有深怕太子调皮丢脸的担忧,这不起了个大早便是瞧着寻常百姓家的安排,又是让人备了长寿面,又是让人备了葱,此刻的她亦如万千的寻常母亲一般,盼着自己的儿子平安聪慧的长大。   芙嬷嬷的话显然也是不曾安定了赫舍里的心,眼瞅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这个时辰了还是没有动静,不由的朝着小太子寝殿走去了,这刚到殿门口就是瞧见了这般阵仗,小太子至今还是赖床不肯起来,这底下人的又是不敢真的弄醒他,又怕伤了他又怕惹他恼怒……   眼看小太子的床边站了一大帮人,却是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切实的叫醒他,让她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无奈,挥退了这群人,便是欲去掀开小太子的被子,却见这小家伙是将自己裹得那叫一个严严实实的,连脑袋都不肯探出来,饶是她怎么好声好气哄着这位小爷,这位小爷愣是半点不动弹,就是不肯探出自己的小脑袋,“保成,听话,该起床了……”   小太子则是从被窝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就是裹着被子打了个滚说啥都是不肯搭理她的额娘,这让赫舍里是倍感挫败,当她觉得自己的宝贝儿子长大了,结果这小家伙还是这般撒泼赖皮的样子,这也只怪康熙宠他是当真如珍如宝,那强大的宠儿子自信到是一点都不怕自己的儿子朝着纨绔子弟的方向长歪,导致现在这小家伙是越发的有恃无恐,在这宫中当真是谁也不怕的架势,如今连赫舍里都快唬弄不下这小家伙了。   眼看时辰越发临近,小太子是一点都不配合,不由的便是严厉了起来,“胤i……”   往往赫舍里直呼小太子大名的时候,意外着她真的要生气了,饶是康熙也得惧上三分,更何况是小太子,早在宫人唤他的时候小太子便已然是醒了,只是怎么也不愿离开这暖呼呼的被窝,亦是他也没有早起的习惯,如今见自己额娘当真生气了,不由的就是露出了自己的小脑袋,睁着那双滴溜乱转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板着脸的赫舍里轻声的唤了句,“额娘……”   “来人,替太子更衣……”   赫舍里愣是硬起了心肠没给小太子一个笑容,便是如此板着脸一副正色的样子对着小太子严厉道,“今日起,太子便是上书房,尔等若是不曾好生伺候,误了时辰,自行去敬事房领罚去……”   赫舍里看似对着宫人而怒,实则却是在震撼着小太子,他虽调皮,可亦是心善明事理,他的帝后父母言传身教注定了小太子的聪慧,耷拉着自己的小脑袋愣是一声不敢吭,连撒娇亦是不敢,方才的瞌睡好似一下子就是清醒,打了个重重的喷嚏,又是趁着不经意瞥向了赫舍里,似是想从自己的额娘身上得到一丝安慰。   却见赫舍里依旧是一副清冷严肃之样,小太子的心中更是觉得委屈万分而不敢显露,直到不放心儿子的康熙亦是起了个大早去太庙替自己的宝贝太子祈个福,便是匆匆的跑了过来,赫舍里紧张,却也正是衬托着康熙对宝贝太子的重视。   只是康熙怎么也没想到这殿中怎么散发着一股子冷气,进来的瞬间就是有种让人喘不过起来的压抑,再看板着脸坐在那里的赫舍里,乖乖洗漱的太子,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还不等他的眼神从赫舍里身上收回来,委屈巴巴的小太子看见了自己的皇阿玛,黯淡的眼中忽然就是冒出了星星,光着脚丫就是朝他扑了过来,“皇阿玛……”   差点是没摔个跟头,而赫舍里急欲起身的瞬间本能,再看见康熙稳稳的抱住小太子也是松了口气,康熙笑着刮了下小太子的鼻子,“保成,是不是又不听话惹你皇额娘不高兴了……”   小太子却是趴在他的肩上委屈的点了点头弱弱的道了句,“保成,赖床了……”   对于小太子如此诚恳的承认自己的错误,康熙还是很满意的,他亦是今日里料到了小太子不会乖乖起床,这才打算自己早些来唤他,到是没有想到这别人家孩子上书房且不说读书之前得先去朝自己的阿玛请安,更遑论身为皇帝的他,到是来个颠倒,不仅没让小太子去给他请安,反倒是他自己跑上门服侍小太子穿衣哄着他,只是他更没想到赫舍里来得是比自己还早,终究是晚了一步,只是他到是没有想到赫舍里会生如此大的气,看了看委屈的都要哭了的小太子,本想训斥的语气亦是一下子软了下来,“朕宫中从无不读书之子,保成今日就要上书房,以后就是个我们大清的小巴图鲁,定是不可任性的,以后定是要心怀若谷,刻苦学问,可是明白啊……”   这话康熙最近可是没少对着小太子道,只是这小家伙从来不把他当回事,今日里他可不得趁着这个机会再好好教育下,“保成记住了……”   “咱大清的巴图鲁可不是个赖床的,对不对啊……”   康熙习惯性的便是为小太子穿上鞋子,对着他眨了下眼,指了指赫舍里的方向,小太子明了的朝自己额娘跑了过去,很是懂礼的跪下朝着她行礼,“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可是让赫舍里差点没有把持住心中的喜悦,她又何尝不心疼小太子,上了书房便是意味着他再也没有了自由空间,就要披星戴月的开始读书,披星戴月的归来,那种苦对于他这种年纪却是让人心疼,只是她一想到自己随后就要跟康熙出去,她便迫切的希望小太子能长大保护自己,那种既是希望他长大又不希望他长大的心理,可是让她无奈,上下打量着小太子方才露出了今日里的笑容,“保成长大了,上了书房要乖乖的听师傅的话,不许调皮,不许胡闹,乖乖的可好……”   小太子使劲的点着头,扑向了她的怀里,“额娘不生气,保成都乖乖的……”   小脑袋使劲在赫舍里的怀里蹭着,可是让人爱怜,到让一旁的康熙吃味不少,“额娘让芙嬷嬷煮了面,保成吃的饱饱的再去好不好……”   一听到有吃的,小太子瞬间就是笑了起来,额娘和保成一起……”   显得此刻的康熙很是有些多余,只是他嘴角那丝满足的笑容是如此的明显,揽着赫舍里的时候,更是一副幸福的样子,“还是芳儿有心,朕差点就是让保成饿着肚子去上书房了……”   他以为他的足够重视在乎,却终究是少了为人母的细致,想到上辈子那个一点都不让人操心的太子,他的心中又是冒起了愧疚的小泡泡。   “保成长大了,臣妾也好放心一些……”   赫舍里下意识的便是道了句,“放心?芳儿可是有什么不放心的?”   康熙似是不解她话中的意思,满是疑惑的道。   “皇阿玛,皇阿玛……”   只是小太子背着小书包唤他的样子终究是打断了他的追问,“恩,我们的保成最是英俊了……”   康熙替他理了理衣服,便是牵起了他的手,对着赫舍里道,“芳儿,可愿予朕一道……” 第59章 打架风波   “芳儿, 这是怎么了?”   康熙回身抱住赫舍里的时候,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这些时日的赫舍里明显不同于往常的变化让康熙颇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他的直觉告诉她赫舍里定是有事,可是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总是不得其法,往日对小太子亦是宠爱有加的赫舍里, 这些日子行事明显是显得有些急躁亦是少了些许的耐心,无论是何事都是在讲究一个快字, 让他总有是有种说不出的担忧,如今大军开拔即在眼前, 她这般样子让康熙总是放心不下的。   显然是走了神的赫舍里直接康熙抱住了她,方才反应过来这是康熙回来了, 回身便是轻笑着抚摸着他的领子,“皇上, 累了吧……”   她的有意回避总是让康熙心中不安,只是阖眼顶着她的额头笑着摇了摇头, “朕不累,到是这些日子朝中事物繁多,到是朕忽略了芳儿, 忽略了保成,是不是那臭小子又不听话, 惹你生气了。”   康熙自言自语的轻声嘱咐着,“朕在保成那个年纪可是比他还皮,男孩子吗, 总是要调皮些方是好的,若这大清的太子当真是如呆子一般只会死读书,读死书, 那朕可真是得担忧了,咱们满人是以马上得天下,保成小小年纪能做到这般,已是了不起了,当日里太皇太后也是盛赞我们保成可是比朕当年还要强,将来定是能强爷圣祖的,芳儿莫要担忧,亦是莫要急……”   康熙的句句叮咛皆是对赫舍里的不放心,这十几年来,眼前的人从未离开过他的视线超过三日,他爱她,在乎她,胜过于爱任何一切。   谁能想到昔日里宏才大略万丈雄心的康熙有朝一日出征都是显得如此的忐忑,直到这刻他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放心与割舍不下,而无论他说什么,赫舍里却依然只是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只是那般静静的望着他。   康熙见半响她都不曾回应他,方才睁开了眼,“朕脸上是有什么?”   见赫舍里如此的盯着他望,更是不解的很,摸了摸自己的脸,赫舍里却是摇了摇头,“皇上好看……”   饶是这般平常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康熙便是瞬间有种沉沦下去的感觉,那种心跳再度漏了一拍的感觉瞬间就是再度涌了上来,一下就是让他的耳根红了,“还有这漫长的一辈子,等朕回来,怕是芳儿见朕莫要嫌烦……”   赫舍里却只是一下又一下的摸着他的衣领,满眼的温柔皆是让人望不尽的爱怜,“皇上,何时出发?”   他们终究没有避过那般话题,每每他欲提及,赫舍里总是避的紧,今日里她居然难得提及了此事,让康熙既是诧异又是惊喜,这些日子他总是睡得不安稳,尤其见她这段时日的变化,更是不安的很,摸着她那张熟悉而又温柔的脸庞,康熙良久才道,“钦天监今日定了日子,后日便出发。”   他以为赫舍里会有千万种情绪,甚至于抱住他哭,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她却是没有半分的变化,康熙也不知道这刻是该开心还是伤心了,他是既不放心她,却又期望她能开口让她留下,他想感受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可这又是与他身份相冲突之事,而她那般无动于衷的样子康熙亦是只能在心中轻叹了口气,“也罢,这样他亦是能走的放心了……”   “宫中之事,芳儿若是碰上为难之事,大可放开手脚去做,你是朕的皇后,自当无惧任何人,朕相信芳儿,如信朕自己这般,万千难事,芳儿尽可大胆行自己所想,朕永远都是芳儿的后盾……   至于保成,这小子若是不听话,等朕回来收拾他,芳儿切莫动怒……”   康熙点了点他的鼻子,依旧是细细的叮嘱着她,似是有着万千的不放心,千万的割舍不下。   “皇上,若是臣妾与您一……”   赫舍里话至一半,康熙便是皱起了眉头,握着她的双手一脸的正色,“芳儿,胡说些什么?”   康熙对于赫舍里的想法只是觉得惊吓并未觉得半点惊喜,赫舍里眼前显然划过了一丝的失望,“若是臣妾……”   “赫舍里.芳儿,朕不许,你也不能……”   康熙忽而严厉的看着她,“臣妾只是想……”   赫舍里见他当真生气了,不由的便是放缓了声音道,“不许,你就是连想都不能想,那可是战场,刀剑无眼的地方……”   康熙急切而又严肃道。   “皇上先前不是说,此行并无任何危险方才亲临的吗?”   赫舍里不服气且认真的质问一时就是让康熙给噎住了,“那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朕不允许你有半点的危险,哪怕这个危险只是万中之一也是不可……”   康熙亲吻着她的手眼中满是真切的诚恳,“芳儿若是去了,朕定会心中不安……”   “可臣妾若是去了呢?”   赫舍里还是紧追而问,康熙复杂的看着良久才道,“那朕一定会生气,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   “皇上,当真会生臣妾的气?”   赫舍里毫不示弱的盯着他,只是一瞬间就是让康熙败下了阵,狠狠的捏了一把她的鼻子,咬着牙道,“朕可不信芳儿舍得下保成……   好了,不许胡思乱想的,朕答应你,朕一定回来陪芳儿和我们的儿子放新年里的第一盏烟火,可好……”   而倚靠在康熙怀里的赫舍里却只是笑了笑,而她更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的主意,“芳儿,等朕回来……”   康熙抱着她的时候只是难舍难分的念叨着。   “皇上,皇上,不好了……”   梁九功着急忙慌的样子可是让康熙烦躁的紧,“皇上吉祥,皇后吉祥……”   梁九功瞅了瞅康熙那黑着的脸,就知道自己又是坏了康熙的好心情,他也是无奈的紧。   “是不是太子出事了?”   赫舍里见他这般样子,瞬间便是恢复了正色开口问道,梁九功看了康熙一眼便是点了点头,“太子和大阿哥在书房打起来了……”   “打起来?”   康熙的眉头一皱一看就是不爽了,这好好的上书房还没三天,怎么就闹起了事,他这还没出发就是头疼了起来,这两个小冤家,康熙显然是脸色不虞,便是打算去瞅瞅,却是被赫舍里一把给拉住了,“皇上,孩子之间打闹,还是莫要……”   “打闹?朕这还没走呢,就要把宫里的天给朕掀了,朕若走了,他们可不得上天,简直成何体统……”   康熙显然是怒到了极致,他向来重读书,没少教育小太子好好读书学习,对于读书他可是当真看得紧,如今有人敢在这上面动手无疑是在老虎头上动土,“让他们都滚去养心殿给朕跪着。”   赫舍里眼看压不住康熙这股子糟心的火,亦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保成亦是臣妾之子,此番出了事,臣妾亦是有责任,来人,去把惠嫔也给本宫请到养心殿去。”   康熙这小爆脾气一会子没压住,如今看赫舍里反倒是要往大了去,一时间更是懵了,然话已放出,他也只能无法的跟上去了,他到是小瞧了自己这皇后护犊子的劲可是比起他有过责任无不及的。   干清宫内的一大一小一身的灰头土脸,这看小太子鼻青脸肿的样子,显然就是没打赢人家不服气的紧,倔强的明明眼里含着泪就是不敢落下,还是那一副不认输的样子仰着自己的小脑袋,那般毫无畏惧的样子还当真是有股子要去英勇就义的豪气,却见康熙是黑着脸一掌拍在了案上,“怎么,朕让你们去好生读书,你们就是给朕读成这幅德行,瞧瞧你们,还有半点子皇室子弟的模样吗?”   显然康熙见他们那副样子就是气得不行,最主要他瞧小太子那副明明是伤的厉害却还是一副不知死活傲气的样子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阿哥对此到是识相几分,眼看康熙恼了,尽管不服,还是忿忿不平的朝着康熙请罪,“儿臣身为大哥,却是不该与弟弟一般计较,还望皇阿玛责罚。”   小太子到是没料到方才还和自己不死不休,大骂着自己不就是有个好额娘,仗着康熙宠他,没有半点本事的东西……   这一下就是缩的快了,显然是把他搞懵了,可是一想到他说的话,他的心里又是不服气的紧,偏是不肯低下自己的头,反而是愤恨的看着他,“哼,懦夫……”   本是大阿哥认了错,康熙想着揭过也便罢了,到是没想到小太子忽而那里来的傲骨,再想到赫舍里每日里那副不放心的样子,又想着自己就要出征在即,再看他那宝贝儿子就显得有些生气,只是以为这小子被他宠坏了,越发没有规矩了,不由就是黑了脸,“胤i……”   只是还不等他发怒,惠嫔便是哭哭啼啼的冲了进来,“我的儿啊,我这可怜的儿啊……   皇上,您一定要为胤A做主啊……”   那般人还未到就是先上演喊冤的戏码,可是把康熙看得更为头痛,这都叫什么事,正欲速战速决。   却见赫舍里是冷冷的看了口,“惠嫔,且慢……” 第60章   皇后教子那边正边哭便打量自己宝贝儿子的惠嫔, 对于赫舍里忽而的发难却是哭得更加梨花带雨,显得委屈万分,却将目光投向了康熙, 眼中似乎并无赫舍里的存在,“皇上,您可要为我们胤A做主啊。”   赫舍里瞧了眼那依旧倔强的小太子心中更是满满的心疼, 她的儿子她自是知晓,往日里虽然皮了些, 可那骨子里的善良与仁慈,加之康熙亲自教养的脾性, 注定了他不是个不讲理的人,能惹的自己儿子受了万分委屈却依旧隐忍不发, 她的保成一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思极当日的事, 她的心中不由就是多了几分凉薄之意。   她的保成,从出生至长那么大, 从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那些年明里暗里的伤害,她从来都是牢记在心中的, 她的仁慈给了他们太多欺负她儿子的机会,如今是人是鬼都敢在她儿子头上拉屎拉尿, 当真是不把她这个一朝国母放在眼里,鄙夷的看着在那里抱着胤A而痛哭的惠嫔,她更是走近了几分, 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本宫且问你入殿既不向本宫请安,亦是无视皇上, 眼中可还有规矩二字,本宫再问,惠嫔你这不分青红皂白入殿便是请皇上做主,意欲何指,是欲栽赃太子吗?”   赫舍里咄咄逼人的目光紧盯着跪在自己眼前的人,“上书房乃是皇子修身养性,学文习武之地,本宫且问你,太子入书房不过三日,大阿哥于私为太子之大哥,本应为其表率,带领弟弟同进步,如今却不顾念手足之情,你且看看太子脸上的伤,再看看大阿哥身上,于公,太子为君,大阿哥为臣,臣与君动手,眼中可还有祖宗家法……”   “皇上,皇上……   不,不是的……   大阿哥上书房如此之久,从来都是克俭守礼,师傅无不夸赞,怎偏偏太子上了书房,便是出了这般事,这其,其中定是有猫腻的……”   惠嫔颇是紧张的对着康熙而道,“这其中,定,定是太子仗势欺人,才,才会如此的……”   赫舍里以兄弟君臣然至祖宗家法所问,然而其却是深究于那些源头,立刻见分晓的区别,让康熙果不其然的厌恶的看着他们两母子,一掌便是重重的拍在了案上,“胤A,你上书房所学的便是如此不友爱手足,不敬君吗,朕看你是半点都不知长进,还有你,惠嫔,朕原以为,经了那些事,你总是会有悔改,如今看来,你连一个儿子都教成如此,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朕且告诉你,莫要以为明珠如今在朝中说得上几句话,就生起那当不该有之心,朕今日就且告诉你,胤A担不起大清万里江山,若是觉得这宫中待得不适,朕不介意送尔等回旧地……”   康熙愤愤的对着眼前震惊的两母子复又道,“传朕旨意,惠嫔不遵礼法,目无法纪,无朕旨意不得离殿半步,大阿哥即日起修身养性,不许出阿哥所半步,无朕旨意更不得踏入钟粹宫,王忠教导无方,罚俸一年。”   为父者,康熙的心本就是偏的,尤其对于大阿哥往日的行为一直都是耿耿于怀的,为君者,太子方为他的继承人,于天下而言,从大阿哥动手那一刻,无论对错,那都是他一个为臣者对君的不尊,为臣者无论如何都不可逾越到为君者的头上去,这在世人眼中,那便是错,他不在乎事情的起因经过,他只在乎他所看到的结局,再度落败而归的大阿哥母子离开的时候眼中的黯淡可见一般,只是对于这般再看依旧倔强跪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小太子,赫舍里无奈的蹲了下来,“怎么了,可是生额娘的气了。”   她是又好笑又心疼的看着小太子,方才惠嫔进来之时第一时间便是如此维护大阿哥的模样,与小太子眼中的失落可见一斑,“额娘知道,保成没错,定是有人欺负到了你的头上,你才会如此的……”   赫舍里摸了摸他嘴角的淤青,复又道,“只是对付不好的人,总是有着千万种的方式,你可以选择告诉皇阿玛,或者额娘,而不是自己动手去和人家打架,动拳头是最蠢的行为,那不仅会令自己受到伤害,更会使爱你的人心疼,最重要的是,你还不一定打得过人家,聪明人呢,总是扬长避短,以己之长方能克彼之断,保成算算,这是第几次同大阿哥打架打输了……”   小太子一听自己额娘的话,总算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却还是显得很不服气,“是他先嘲笑我拉不动弓的……   还笑我只会……”   “只会什么?”   对于小太子欲言又止,显然长大了的小太子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如此丢人的事他并不愿意让自己的额娘知道,故而只是摇了摇头,“他总是看不起我……”   “傻小子,我们保成自小就聪慧,就连书房的师傅都是夸赞不已,大阿哥不过是比你多习了几年武,回头皇阿玛亲自教你可好,保成也要乖乖的吃饭,可不许挑食了,将来一定会比大阿哥强的。”   康熙看着干脆席地而坐与小太子面对面的赫舍里,终究是按捺不住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皇阿玛,我错了……”   “臭小子,这下知道认错了,方才那硬脾气可去那里了……”   康熙好笑的看着圈着自己脖子认错的小太子,“好了,让皇阿玛看看,可是伤得厉害……”   见到小太子总算是笑了,赫舍里也算是松了口气,只是想起那些不安分的人,她的心里总算不得劲,趁着不经意间便是唤来了人轻声的在其耳边叮嘱了几句,就是听见了内里传来的嚎叫声,康熙是怎么也圈不住在他怀里直扑腾不愿上药的小太子,无奈就是挥退了众人,“这下知道痛了,打架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痛,光逞匹夫之勇,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不许闹你皇阿玛,要吗乖乖上药,不然就乖乖去抄书……”   赫舍里制服小太子可是贼有一套,那软硬兼施下瞬间就是让他乖乖的听话,“皇上且去忙吧,出征即在眼前,莫要因为这等小事耽误了大事。”   赫舍里抱着眼角依旧带着泪的小太子却是睡着了小太子轻声道。   “朕还是再陪你们一会儿吧。”   康熙颇是显得有些恋恋不舍,“保成若是一下醒了,又得闹您了,快去吧……”   目送着康熙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离去,赫舍里再看自己怀中的小人,睡着了还在做梦,“不许说我额娘,不许……”   不免就是有些感慨,“傻小子……”   她自然是知道他为何会与大阿哥打起来,这大阿哥总是不服气他,加之康熙却是偏心的厉害,他的偏心因着赫舍里的存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导致他虽年长却是处处不如这个小自己的弟弟一头,往日里不上书房,充其量不见面也便罢了,这上了书房,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虽然他们所学皆是不同,但碰面的机会总是多了不少,加之那日里帝后亲送太子可是让那些往日里围着他的王公子弟一下子就是围到了太子身边,可是让他怄气的不行,从那般被人拥戴到孤零零被人孤立,太子虽什么都不曾做过,可他的存在就是一堵横在他面前的高山,让人难以跨越。   好不容易迎来了众人合练的时候,他可不得拿自己引以为傲的武艺好好出出风头,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太子压根就是无视了他,眼中丝毫没有他的存在,更是让他气的不行,当着那么些个人的面,他就是想找点场子,不由就是酸了他几句,结果小太子也是个硬脾气,一下两人就是打了起来,他是记得明珠所说的,不可与太子争,可那脾气说上来就上来,更何况他也是个爱面子的人,谁愿意当着这么些个人的面前丢脸,只是出手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可是世间完全没有后悔药的存在。   惠嫔低估了赫舍里护犊子的心,大阿哥亦是再度低估了太子在康熙心中的地位,他原以为书房动手,康熙总是不会过于偏袒,自己就算被罚了,太子定是也难逃干系,到是完全忽略了康熙本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所认为重要的东西,总是会有比重要更重要的存在,那便是皇后。   眼看小太子睡着了都不得安稳要替她找场子,她都是觉得小太子可爱的要紧,不由便是笑了出来,“额娘要是不在保成身边了,保成一定要乖乖的,好好读书好好用膳,等额娘回来好吗?”   她的自言自语也不知是在安慰她自己,还是在担忧这个年幼的孩子,却是睡得正香的小太子轻“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在做着什么样的梦,却见赫舍里是惊喜的点了点他的鼻子,“额娘就当保成答应了哦……”   “主子,法保大人来了……” 第61章   临行话别看着依旧板着脸似是不虞的法保, 赫舍里不由的便是带了几分撒娇轻唤了她一声,“小叔……”   那般万千流露的小委屈终究是没让法保绷住而打量了她一番轻叹了口气,“当真要去?”   尽管知道他这个宝贝侄女的性子, 可他还是依旧想要去盼着那一丝期望,而他的略带着担忧的询问却只是得到赫舍里坚定的点了点头。   “还真是个倔性子,也不知像了谁, 我看你那阿玛的性子但凡有你三分倔强,也不至于被你那三叔压上一头……”   法保终究只是无奈的轻摇了摇头, 人说子肖父,偏偏他们赫舍里家几个子孙都不似索尼这般有主见, 反倒是赫舍里芳儿倒是似极了他的阿玛,那打小认定的事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 “也难怪阿玛总是说你像他……”   法保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格外无奈,他着实没有办法接受赫舍里这般危险的举动, 可一想到纳兰容若那般坚定的样子,终究赫舍里芳儿是他赫舍里家的人, 他与纳兰容若关系再好,却也不见得愿意让他去趟这趟浑水,再闹出一些不该有的事, 他知道以赫舍里芳儿的倔强她认定了的事就算从自己这里不通,定是会想其他法子, 而纳兰容若亦是个脾气倔强的主,他答应了的事,饶是欺君他也是定会做到。   正是如此, 若是让他们闯下什么大祸,他若不出手又如何能放心,看着法保满是无奈却又最终不得不妥协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赫舍里一如小时候一般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叔不生我的气了……”   “唉……   你这丫头啊……”   法保半是无奈半是忧愁的终究是饮下了眼前的这杯茶,“我若是当真不管你了,我看谁管你……”   “芳儿就知道小叔最是疼芳儿了……”   一看法保松了口,她便是知道她的成功即在眼前,“行了,万事我只有一条,芳儿,怎么出去的,定是要怎么回来……”   法保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许久方才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了一块腰牌递给了他,“大军将会在明日出发,衣服我已经备好回头会有人送来,等大军驻扎之后,你且拿着令牌去找你五叔,此次他会随军而去,记住若是在天将明你未曾到达此处,那么你就乖乖给我回来当你的皇后。”   法保一本正经的指着道,他是既不放心也不放心的复杂的看了一眼赫舍里,将眼前的茶水一饮而尽,“也罢……”   “小叔,此次不随军吗?”   兴奋而过的赫舍里忽而想起了什么,望着大义凛然的法保疑惑的问道,在她的印象之中,自己的小叔向来有一颗上阵杀敌之心,更是有着浩气凛然的一腔正义,“你舍得宝贝儿子,我可舍不得我那宝贝的小侄孙……”   法保强扯起了一个笑容笑着道,“我今日里可是听说太子与大阿哥打起来了,皇上重罚了大阿哥,又惩戒了他的师傅……   你这一走,皇上亦是不在,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可不得想尽法子欺负我们太子……   小叔得替我们芳儿守着太子,等着我们芳儿平平安安回来不是吗……”   他故作轻松下的淡然,皆是源于他深沉的保护,而他终究没有告诉她,为了圆她一个任性,他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若是他也去了,这家中又该如何安抚,万一事发,若是无人在京中担下这个责任,噶布喇、索额图又该如何自处,太子又该如何面对有心之人,他虽任性,却也是深知轻重缓急,纵使他也有着自己的梦想,可那一切比起他的家人而言,皆是算不得什么。   赫舍里很是诧异他的选择,他的小叔绝非是那般纨绔子弟,相反他的才情武艺绝不输任何站在朝堂上的一个人,可他却只是甘愿的在宫中领着一个侍卫的头衔,只是因为索尼当初的那句,“月满则亏……”   他甘愿敛了一身才华,她一直都知道这与他而言是不公平的,更是将这次出征视为一个机会,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可他却是如此轻描淡写的放弃了。   “小叔,是因为……”   她咬着唇的眼眶似是有了泪,“哭什么,怎么是舍不得你小叔吗?那要不咱不去了……”   法保总是想要平复她的不安,他从来都见不得她落泪,一直都是,由来也是……   而她忽而带着泪的笑容让他亦是笑了起来,“出去了,定是要听你五叔的话,不许任性不许胡闹,你五叔可不是想你小叔这样好说话的,他若是生气了,我若不在可是护不住你的……   家里呢,你也莫要担心,一切都有我呢,明天开始我就守着坤宁宫,陪在太子身边,保证寸步不离,有小叔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太子的……   小叔答应你,你走时太子什么样子,回来的时候他一定会是什么样子……”   他的殷殷嘱托更是承担着他答应她的责任,他会护佑太子,不会让他如承祜一般,明是满腔的抱负,明是满腔的担忧却依旧还是要安抚着她,让她心安,他当真是做足了一个叔叔力所能及之内所有的温柔,只为让她开心,哪怕明知这是错的,可是他的芳儿只要高兴了,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他的芳儿本该就是翱翔天际的快乐小鸟,而不是困在深宫的唉声叹气的家鸟,没能抵住父命,抵住君命,让她嫁给了康熙,他一直是于心有愧的,他一直都认为那是他的错,如今见她欢喜,纳兰容若又这般坚定,他若是不担起这个责任,当真由着这一切发生吗,那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让自小看着、护在手里的芳儿日后背上那些莫须有的流言,与康熙生嫌隙,故而尽管明是不愿,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而赫舍里亦只是拼命的点着头,此刻的她有万千的话语想说,却终究是什么都开不了口,她的小叔永远都是那么般无条件的宠着她的任性,由着她胡闹,当真是要天上的月亮绝不给星星,他比噶布喇更是像极了一个父亲;而他下意识伸出的手想替她擦眼泪却终究是碍于君臣有别而收了回来,直直的望着她,笑着道,“记住小叔的话,若是皇上追究起来,这件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特别是容……”   他的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收了那个名字,“这件事只是小叔一人所为,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芳儿记住了吗?”   “不……”   赫舍里自然是听出了话中之意,只是她从未想到饶是法保会心细如此,却见他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小子这一辈子够折腾了,咱赫舍里家总是不能再耽误人家的前程了,他有建功立业之心,这也是他的夙愿,也是昔日我们的夙愿不是吗?”   法保清浅的笑容,他还是那么的坦然无谓,看着还在那里微微发愣的赫舍里,只是不舍的望了她一眼,便是吸了吸自己的鼻子,转身离去了,他始终不愿让她看见担忧和不舍之情,背对着她只是轻道了句,“我还要当差,先走了……   记住小叔的话,怎么去的要怎么回来……” 第62章   要拜把子乌泱泱的大军一眼望去皆是人海, 耳边尽是山呼万岁的声音,如此震撼的画面饶是赫舍里亦是头一遭,只是还不等她从这震撼中醒过来, 就是有人拉着催促她走,“少爷,还是赶紧些吧, 这押运粮草必是要先行的,若是误了时辰, 可是不得了。”   在耳边碎碎念一脸讨好的便是法保特意安排护着她的粮运官图什海,赫舍里此时此刻是有苦亦是说不出, 法保虽答应她从军,却是没想到给她丢到了自认为最安全的粮草队伍中去, 饶是隔着康熙一层又一层不说,亦是不曾告诉眼前的图什海自己是什么身份, 导致眼前的人虽然关照她,却也关照不到那里去, 看着眼前的粮草先行队,她便是觉得额头一阵黑线,该不会自己就是要这么走到台湾去了, 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可是让守着太子的法保猛打喷嚏,还在那里傻傻的感慨是不是天气变冷了。   而那边的康熙直到御马都不曾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是那么的渴望能看见赫舍里的身影,却又害怕看见她的身影,可心里那股子失落之意直到出征的最后一刻终究是只能化为了一声叹息, 毕竟这一去可是几个月不见,如何能令他不渴望,不想念, “出发……”   待他振臂高呼的那一刻,逐渐远去的宫殿,终究是湮灭在了山呼万岁中。   “少爷,这是头一次从军吧。”   看着赫舍里一副无措的样子,图什海咬着一棵稻草笑意盈盈的道,“也是,这年头但凡家中有点关系,谁又舍得送自家孩子上战场呢,如今这天下太平,国泰民安,总是从仕途比从军好些的……”   “不知大人这是何解?”   赫舍里忽而感到了兴趣,瞅着他的位置,附上了他伸出的手学着他的样子一把坐在了押运这粮草的马车上,虽是颠簸了些,总是好过那般行走的好,这不还没走半个时辰,她就是感到了自己脚上定是起了血泡,疼的紧……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此行山高水长,若当真是让她这般走着,她定是要倒在这路上的。   图什海好笑的打量了她一番,便是吐了口中的稻草,“少爷不就是家中送来走个过场的吗?又何须故作不懂。”   图什海一副了然的样子将手揽在了她的肩上,赫舍里正是欲避开,却见他是一副豪迈的样子,“谁人不知大清入关这么多年,如今的八旗子弟那还是当初的八旗子弟,像少爷这般生来就是人上人,比那帮子老百姓不知好多少,吃穿不愁,哪还有什么进取之心,家里的老头安排一番,那个不是个顶个……   那帮子朝中当官的,谁家没点人情关系,你瞅瞅光是皇上身边的前锋营,那个不是朝中贵臣之子……”   图什海是越讲越激动,似乎完全忘记了身边的人不就是法保塞进来的,还在那般大肆批判这贵权主义,“呸,我就瞧不上他们那帮子得瑟的样子,这还不是过来走个过场的,捞个军功……”   而赫舍里只是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着实是因为他确实讲的有些道理,如今的八旗子弟十个里面得有九个蒙父荫,皆是不学无术纨绔子弟居多,这长此以往下去确实是寒门贵子难出头,纨绔当道误国,见赫舍里一直不发,图什海似是亦是到了什么,不由就是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他怎就忘了这身边的人不就是赫舍里法保塞进来的吗,自己怎么就当着她的面又开始了,他这人就是脑子一热,就是喜欢什么都讲,一点心思都藏不住,这也是他混到如今也只是混了个押运粮草的军需官,他有着不甘更多的却是不服气的,他自认为自己才能不输那帮人,却是混得如此的不如意,那般不得志的气恼亦是由此可见,“少爷,可莫把我的话当真,我这人就是这个坏毛病,喜欢胡说八道,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的图什海如此可是懊恼的紧,法保可是最为照顾的他的上头了,亦是皇后的亲叔叔,这现成的大腿,自己若是在抱砸了,可是当真全完了,要知道这趟差事还是法保给他寻的,而直管他的上司亦是法保的亲哥哥,出了面冷面的赫舍里心裕,这事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前途可就彻底的完了,他是怕极了眼前的人会去告状,见赫舍里不说话,更是狠狠的抽了几个巴掌,而后深叹了口气。   赫舍里见他这般,也知他就是个心直口快之人,可这为官最忌讳的不就是这般,却也明白了这人为何会与自己的小叔如此投缘,却是不经意的将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抽开,“图大人,方才我们只是在赶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不是吗?”   她睁着无辜的眼睛满是懵懂的望着他,让那懊恼不已的图什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足足楞了得有几分钟,方才醒悟过来,“对,对,对,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没发生过……”   更是一下就从马车上给跌了下去,惹得赫舍里都不由笑了出来,而那边押运粮草的亲兵赶忙围了过来,扶起了他,拿着剑便是对着赫舍里怒道,“小子,你干什么?”   那般威严的样子可是把赫舍里给吓了一跳,所幸马车行使的速度不算快,又是泥地里,而那从地里爬起来的图什海依旧只是傻乐着,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墩上的灰,便是一把推开了那两人,“去去去,是本大人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与她无关,都滚去好生押运粮草,若是出了什么纰漏,本大人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不由就是踹了那两个人一脚,“滚滚滚,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大人……”   而那个好心护驾的士兵更是觉得一脸的莫名其妙,“图大人,你没事吧。”   见他摔倒,赫舍里亦是从马车上下来关心的询问道,更是有些懊悔方才不应逗他的,“无妨,无妨,本大人状如牛,只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依旧有些紧张而不放心的再度将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让赫舍里甚是无奈,这人还真是……   “自是,自是……”   赫舍里是急欲从他的热情中解脱出来。   “可,大人,您刚刚明明是从马车上……”   那站在一旁的士兵正欲再开口,却是被他狠狠的瞪了回来,将赫舍里揽得更是紧,“本大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了……”   “大人,这不太好吧……”   赫舍里再度欲将他的手甩开,却见他又是脑子一热,“打今儿起,咱就是兄弟,怕什么,又不是什么娘们,有啥好害羞的……”   图什海那般热情且自来熟的样子,让她是瞬间就是顿悟了,这人啊,当真是物以类聚,正当她愁着如何要甩开这要拉着自己拜把子的兄弟,赫舍里心裕冰冷的声音便是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怎地突然停了下来,闹得什么?” 第63章   容若识破心裕的声音传来的时候, 更是让赫舍里大感有种不好的感觉,自己这五叔可不比小叔,虽然法保再三叮嘱要去找心裕, 可当真是碰上他的时候,她还是有些畏惧了,正欲偷偷的溜走, 却是被心裕一声,“前面的, 给本官站住……”   差点是让她的魂都给吓没了……   心裕忽来的呵斥,亦是将图什海给吓了一跳, 他到是忘了眼前的人可是法保走后门塞进来,若是出了什么事, 他亦是不好想法保交代,只是这突来的一幕让他亦是有些吃惊, 这心裕虽是此次的粮草督军,可向来是不喜在人前的, 不经有些懊恼自己这张嘴,当真是不走运,见赫舍里一直低着头, 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赶忙就是将人护在了身后, “大人,方才是一时不察,便是从车上摔了下来, 才至耽搁了,实乃属下失职,还请大人赎罪。”   心裕听得他言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手握着马鞭的样子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样子,目光却一直还是盯在图什海身后的赫舍里身上,他总是感觉这人的身姿着实有些熟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只是还不等他再度深究,图什海便是一本正经的道,“大人,天色不晚了,还是早些赶路吧。”   心裕的心中尽管有些奇妙的感觉,却亦只是轻点了点头,“让容若见笑了……”   他扬起马鞭的瞬间亦是那般的意气风发,笑起来的那瞬洒脱更是有种着肆意的姿态,于他而言家世、才学都让他有着傲人的资本,只是那声轻呼,让赫舍里却是不由的便是抬起了头,恰见此刻纳兰容若亦是含笑望着她,只是那抹轻描淡写的,“你,过来……”   她到是没料到躲过了心裕却是不曾躲过纳兰容若,而她更为忐忑的心中更为好奇的是身为康熙近身侍卫的他怎么会出现在此处,难得紧紧是因为自己这五叔的原因,很明显她自己都不相信这个蹩脚的理由,正愁应当怎么应付他的时候,心裕却是开了口,“不过一个士兵,怎么容若也有兴趣。”   心裕的取笑之意皆是眼前,纳兰容若却只是笑着朝他越发的走近,“抬头……”   只是瞧着赫舍里那两只手指在身前搅着的样子他便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赫舍里,只是他没想到一切会如此的凑巧,他与心裕谈不上多少交情,比之法保,心裕还是有几分贵家之地的傲气,这点便是他所不喜的。   只是当日他因为赫舍里的原因,而选择冒险答应的时候,到是并未过多考虑法保的处境,结果到是没有想到向来反对的法保居然会铤而走险持剑对着他,明之告诉他,此事与他无关,赫舍里是他的侄女,是他赫舍里家族的人轮不到他一个外人过多干预,尽管心中不虞,可法保说的却是是对的,她与他而言却是是个外人,他没有足够的理由更没有足够的身份可以站在她的身边,故而不欢而散的两人,乃至出征前都未再言及一句,他原以为此事会告一段落,直到临出发前,本是应领前锋营的法保忽而告病请了辞,而是由心裕接管粮草督军,他直觉便是这其中有些问题,却又看不出问题的何在,这不鬼使神差的就是跑到了心裕这里,想探探法保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真的生了自己的气,故而不见吧。   到是没有想到,会有此一遇,而令他更没想到的,饶是与自己争的如此不可开交的甚至要割袍断义的法保居然会想了那么个法子,把赫舍里扔到这么个看似安全的地方,却也不得不感叹法保之心细,当日他只道了一句,你可想过将她带出去,又该将她置于何地?是啊,他只是见不得她难过伤心委屈,更见不得别人欺负她,故而她有所求他必有应,哪怕这应的只是他一厢情愿,当日里他只是想过将她化为侍卫领在自己身边便是罢了,有着自己照顾定是无虞的,到是忽略了那个地方是康熙的亲兵,若是肆意混进去一个,会令康熙如何想,他的亲兵居然会如此手眼通天,又将他的安全置于何地,反倒是这押运粮草,又是偏僻却又没什么机密,更可突出赫舍里家族的军中无人,故而只能委屈皇后在这么个苦哈哈的地方了,反倒是安全的紧,加之心裕在此,到时候再将她带到康熙眼前,反倒是让康熙不会多想,只会心疼,到是可以很好的避免康熙的疑心。   思及此处,他一下子就是明白了过来,不由就是轻笑着摇了摇头望了望天,不由的便是在心中感叹,“法保啊,法保……”   再看赫舍里不知从那里搞来了一堆灰,那白白嫩嫩的脸一下子就是成了灰头土脸,又是压着声音故作逞强,“小人见过大人……”   着实是令他觉得好笑,差点就是没绷住,赶忙就是假意咳嗽了几句,握着拳掩住自己笑意的嘴角。   反倒是把一旁的图什海给吓的,急忙踹了一脚赫舍里,“愣着干啥,还不见过大人……”   那虎楞的样子,差点是让赫舍里没被她一脚踹到,让纳兰容若急忙就是紧张的扶住了她,更是一脸杀气腾腾的瞪向了图什海,赫舍里一看他这表情就是知道自己还是被发现了,怕是殃及了图什海,便是急急的握住了他的手腕,“我好像扭到了脚……”   她有意的开脱更是让纳兰容若瞬间就是紧张了起来,“怎么回事?”   他的眼中尽是担忧的神情,似极了当年的初见,看了看周遭,便是一举将人抱了起来,“将随军的大夫赶紧找来……”   他那副紧张的样子反倒是把心裕看得一脸懵逼,“喂,容若,容若……”   “大人,这小子看起来好像是和咱这上头认识啊……”   方才的士兵扶了扶自己的帽子疑惑道。   一脸懵逼的图什海亦是不解的很,“这般看来好像是如此……”   “大人,你方才是不是踹他了,若是这小子到时候告您……”   “滚你小子,还不快去找大夫,滚滚滚……” 第64章 美人上门   “你怕是要疯吧。”   心裕看着躺着榻上的赫舍里那复杂的脸色夹杂着惊讶、恐惧、担忧、更有气恼, 那般压着嗓子的低呼声,全是怒其不争夹杂着心忧的表现,而赫舍里全然是带着笑意的低垂着眼眸, 搅动着自己眼前的被角而一言不发。   这般模样反倒是心裕无奈的紧,他啊是打心底就觉得这丫头是被家里人给宠坏了,特别是自己那不靠谱的弟弟, 不免就是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急躁的问道, “此事大哥可否知道?三哥是否知晓?”   却见她只是轻声的呢喃道,“这会许是知道了吧……”   气的心裕是又无奈又无奈啊, 直到一旁的纳兰容若开了口,“她, 这般样子,你此刻若是道出去, 岂不是更加令家里难堪。”   他若是不言也便罢了他这一言心裕火的便是抽出了腰间的剑,冰冷的剑锋直直的便是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呵,我道是纳兰大人今日这般好心情,突至本官这草野之地, 怕是早知道此事了吧……”   心裕的不屑下尽是恼怒之意,他气恼赫舍里的不懂事, 更是气恼于这些人居然瞒着自己如此行事,而眼前的纳兰容若一个外人似乎也是知道此事,反倒是他一个亲人居然被瞒到至此, 混而不知,却见纳兰容若一点都不避及他的锋芒,“心裕兄, 何需如此激动,眼下最为光景的难道是不是皇后的安危吗?”   “纳兰容若,本官不需要你教我如何行事,如此谋逆之事,我就算是今日杀了你,再向皇上谢罪,又当如何?”   心裕怒不可遏的逼道,直到两人的剑拔弩张让赫舍里再也看不下去,方才皱眉开口道,“五叔,此事与他无关,是我一人之事……”   复又看了看纳兰容若,“皇上若是见不到大人,定会生疑,大人还是快些请回吧。”   赫舍里的逐客令更是在警醒着心裕,何为可为,何为不可为,若是事情闹大了,与谁都是并非好处。   “皇……”   纳兰容若欲开口,心裕的剑却是更是声势逼人的靠近他,“纳兰大人,还是请回吧。”   “臣告退……”   对于再度如法保一般被心裕排挤在外,他亦是无奈的只能告辞,纵使有心亦无力的感觉他是唯有一声感叹,“五叔……”   “闭嘴……”   心裕悻悻的收回了剑,倍觉心中是万千怒火,“我道是法保那小子,怎么临出征反倒是打起了退堂鼓,敢情还有这一出,这小子我看就是欠收拾,当真是脑子别在裤腰带,什么都敢做了……   还有你……”   来回踱步碎碎念的心裕突然停住了脚步,指向了赫舍里,见她那脏乎乎的小脸楞又是把咽在喉间的话给憋了回去,狠狠的甩了甩袖子,终究只是深叹了口气,“你是皇后,是太子的额娘,不是咱们家那个任性的小姑娘了,法保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怎一点轻重也不分,这般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拿什么和故去了的阿玛交代,拿什么和大哥交代,以后怎么和太子解释……”   “五叔,不担忧连累家里?”   赫舍里原以为他这般激动定是怕康熙责怪,连累家里,到是没有想到他会满心满眼尽是关心自己,难怪出发之前法保要他一再放心,心裕并非如她见到那般孤冷,只是性子不善表达罢了,他疼赫舍里的心绝不比任何人轻三分,“担忧?我有担忧有用吗?打小你同那小子闯的祸还少了,昔日阿玛不怕,今日我又有何怕,脑袋落地不过碗大的疤,皇上若是想要拿走便是了……”   他眼中的那般不屑,反倒是赫舍里有些刷新了对心裕的认知。   “行了,你这般瞅着我作甚……   腿可还疼,这军营里的大夫不比宫中……”   心裕又是无奈又是担忧,“这一路车马劳顿,打今儿起,你就睡这吧,对外就说是我的侍从,还有我去那里你便去那里,一个人不许胡跑,还有不许再跟那图什海多接触了,那小子向来就是个不知轻重的,脑子一热,什么都敢干,什么都敢说……”   心裕瞅她就是头疼的紧,这要在营中藏个人,确实不已,尤其藏的还是一朝皇后,也得亏是法保这小子想得周到,塞到了这么个地方,既能避开熟人,也属实安全,让心裕不得不想,自己是不是被法保这小子给算计了一通。   “那五叔,你歇……”   赫舍里到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初心只是想陪在康熙身边,到是没有想到会引起如此大的纷争,眼看心裕欲是离开不由问道。   “行了,你就莫管我了……   待过些日子,我再想想办法,将你送到皇上身边去,放你在我身边,我还不安心呢。”   那傲娇又满是嫌弃的样子,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是紧张赫舍里的,“哦,对了,还有纳兰容若那小子,我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亦不管他有任何才华,你且记住了,今日的他只是皇上身边的侍卫,是纳兰明珠的儿子……   今日你未见过他,他亦未来过,这是我们赫舍里家的事,与任何人都无关。”   他的那般郑重更是似极了当日出发前的法保的临行嘱托。   她总是不明白她明明与他并无任何关系,却为何他们总是紧张于这一切,却也只是轻点了点头,她总是相信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是为了自己好。   而那边行军的康熙,却是直觉眉眼直跳,他不知自己的不安来源于何处,却总是止不住的不安,翻来覆去就是不能寐,总是感觉自己一闭上眼就是有种喘不气来的感觉,拿着本书亦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去把纳兰容若给朕叫来。”   “皇上,纳兰大人,不在此处……”   梁九功弱弱的道了句,亦是满眼的紧张,康熙的脾气是越发的古怪,少了皇后的日子,他便是没有能劝住,说发脾气就是发脾气,只有每日得到京中的快马奏折之时方回期待一番,只是每每都是失望罢了。   “噢,可是去了何处?”   康熙似是有些不耐的道,“奴,奴才听说,好,好似去查看粮草了……”   梁九功的额头不知何时就是冒出了汗,“奴,奴才已经派人去,去找了……”   “粮草?”   康熙似是有些不解的皱起了眉头道,“此次押运粮草可是赫舍里心裕?”   康熙敲着桌面问道。   “回皇上的话,确实如此。”   “你且下去吧……”   康熙揉着自己的发疼的额间便是闭上了眼挥了挥手,却见梁九功并未离开,反倒是上前轻声道,“皇上,福建那边来了人,说是台湾那边过来的,想见见皇上?”   “喔?梁九功,朕倒是瞧不出来,你这本事是越发大了啊?”   康熙审视的睁眼盯着他冰冷道,“奴,奴才不敢,是明,明珠大人,求见您有好几日了,您皆是不见,奴,奴才只,只是传,传个话……”   梁九功无疑是被康熙的目光给吓倒了。   “行了,多大点事……”   康熙忽而便是收回了自己的虎狼目光,反倒是笑了出来,“传朕的旨意,让明珠领着人过来……”   康熙又是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目光,“朕倒要看看,他们这是要唱的哪门子戏……”   “臣纳兰明珠叩见皇上,皇上吉祥……”   见到康熙的明珠可算是叹了口气,看着身边依旧桀骜不驯的女子颇是有些恼了,这要不是对面的好说歹说,恰好又附和他的政见―议和,他定是不会如此冒这般风险。   “起来吧……”   康熙将手中的折子轻而易举的便是甩在了桌上,饶有兴致的靠着眼前这个目中无人,满是傲气的女子,“你,为何见了朕却不跪啊?”   “我乃延平王郑克臧之女……”   那般不屑的样子,反倒是让康熙收回了有趣的眼神,取而代之则是一番冷笑,“哪有如何?于朕而言,那不过是唾手可得之地而言……”   康熙的高傲到是让她有些诧异,“你……”   “行了,收回你那一套,莫与朕说这些……   和,可,郑克爽入京,台湾尽属我大清领地,而世间再无延平王。”   康熙霸道十足道,似乎未曾有半点怜惜之意。   “若是我不答应呢?”   那女子尽管有些恐惧这般的康熙,却还是不肯认输道,“善,那便打,正好朕是觉得大清的八旗子弟荒废的有些时日,确实该练练手脚了。”   康熙似乎不曾退让于她,而是指着远方道。   “公主,本官早就说过,我大清的皇帝绝非可框之人,你的这般试探,可有何意?”   站立许久的明珠忽而便是开口道。   “是我唐突了……”   那女子终究是跪了下来,“延平王郑克臧之女郑闵见过皇上,如今台湾乃由冯锡范把持,他们杀我的父亲,污蔑他不是爷爷之子,恳请大清皇上出兵,助我收复故土,以报父亲之仇,我要亲手杀了他。”   她的好胆识到是令康熙有些意外,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眼前的人居然是希望他出兵的,“哦?所以于朕的好处何在?”   “我愿嫁于皇上为妻……”   她忽而便是将自己的衣领拉了下来,露出自己的肩膀,以示自己的诚意,只是还不等康熙反应过来,却好似看见了远处站着久违的人,“芳儿……” 第65章   帝王之心康熙怎么一瞬间亦是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自己的皇后怎么会出现在此处,此刻的她不是应该在宫中的吗,不由的便是拼命揉着自己的眼睛, 他直以为自己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幻觉……   直到他再三确认之后,看到眼前的人并非错觉, 那欣喜至狂的惊喜,只是赫舍里芳儿看到眼前的一幕转身便是一瘸一拐的跑走了, “芳儿,芳儿……”   康熙慌不择路的差点撞翻了眼前的桌案, 而那女子更是诧异方才还尽显虎狼气息的康熙怎忽然便是换了一般模样,下意识便是抓住了他的衣袖, 却是被康熙一把狠狠的踹开了,颇是嫌弃的看了一眼, 便是追了出去。   赫舍里怎么也没想到,她费劲千辛万苦想见的人, 居然是给了她如此大的惊喜,她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失落,想到方才粮草被烧, 心裕费尽心力背着她大杀四方,将那剑缠在自己的手上是缠了一圈又一圈, 却还是安抚着她,“有五叔在,芳儿不怕的,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背着她眼前尽是刀山火海,却还是笑着对她道, “芳儿,乖乖的,将眼睛闭上好吗,莫让这些东西污了我们芳儿的眼睛,五叔一定带你出去……”   他那一字一句的安抚,却是满满的哀求,那是向来高冷的心裕第一次流露他的情绪,流露他的脆弱,而她靠在他的背上却只能是哽咽着道,“好,好……   芳儿乖乖的……”   直到那刻,他们所有的人都是将她依旧当成家中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他们护着她,保护着她,可她那般任性换来的结局是什么,心裕一身的伤至今躺在那里不知死活,而她迫不及待想见的人此刻又是……   她闭上的眼尽是苦涩之意。   而那急急追上来的康熙,方才只是在踏出的那一刻,便是听到了紧急来报,粮草被袭,心裕重伤,如今看着躲在那里哭泣的赫舍里,显得是那么的委屈,恢复了理智的他,此时也不知道应该是喜还是悲了,纵然喉间有着万千的思念之意,到了最后亦是只能化为一声轻叹,于私,他有多少夜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就有多少的思念在心头不可自拔,可于公,无疑赫舍里这般冲动的做法于身为一个皇后的责任而言,她是失职的,而这将来将会掀起的血雨腥风,他只是在脑海中恍然一划过,就可以预见了,更遑论如今粮草尽损,无论因何而起,心裕之责终究是不可避免,偏偏此事又是牵扯了一朝的皇后,方才心裕背着她出火海那般,可是有多少人瞧见,恐是有心之人,届时是想瞒也瞒不住了,一时间,夹杂在康熙心中更多的只是无奈,无奈于事态的失去发展,心疼于赫舍里的伤害。   “梁九功,去传朕旨意,因朕身体不适,恐及病危,暂缓行程,就地扎营,即日起,朕谁也不见……   让裕亲王火速归京,主理京中事务……”   康熙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蹲在那里生着闷气的赫舍里不由就是露出了宠溺的笑容,梁九功被康熙这般诅咒自己的旨意亦是吓得不轻,更是颇有些不敢奉召之意,意欲劝谏,“皇上……”   “还有那郑克臧的女儿,着明珠好生看着,这粮草被劫,让他三日内给朕一个答复,若是查不出什么,他也别随朕回京了……”   康熙的眼中忽而露出了凶光,见梁九功依旧没有动作,不由便是有些怒道,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披风,“你是需要朕再讲一遍吗?”   “奴,奴才不,不敢……”   梁九功被康熙的举动吓得有些不知所措,“那还不快去……   怎么还要朕亲自请你去吗?”   康熙冷下来的脸孔似极了冰霜覆面……   梁九功没能摸透的康熙的意思,却见他已经是疾步行去朝着皇后的方向,康熙将那披风从她的身后将她紧紧裹住,“也不怕着了风寒……”   皱着眉头的看似责怪却是满满的关怀之意,赫舍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楞了几秒钟便是欲从他的怀里挣脱,“我孤身一人,又有何惧……”   “胡闹,朕不许你如此说自己……”   康熙忽而正经起来的瞪着她,见她犹如一副受惊而炸毛的小狮子不由又是软了下来,“芳儿,有朕,有保成,还有你阿玛、额娘、索额图、法保、心裕他们,又怎会是一个人……”   康熙将她拥在怀里轻声的道,“芳儿,方才看见的并非如此,那人是郑可臧的女儿,欲借朕之手报父仇罢了……   朕在芳儿眼里当真是如此不信之人,饶的我们的皇后这千里迢迢还要追着朕而来……”   康熙似是调侃又是郑重的语气,却是令赫舍里红了脸,“我,没有,就,就是保成放心不下他的皇阿玛,非要臣……”   还不等她将话说完,康熙就是捏住了她的鼻子咬着牙道,“撒谎……”   只是正经不过一刻就是不由的便是笑了出来,“芳儿,总是喜欢拿孩子做借口……   咳不过朕很高兴,朕的芳儿原来心中是有朕的……”   康熙忽而对着她吐了吐舌头,在她耳边附道,“朕喜欢看芳儿为朕吃醋的样子。”   “皇上……”   赫舍里不好意思的欲是别过脸去,康熙却是一把抱起来了她,“恩,朕的芳儿还是瘦了……”   “快放我下来,被人看见了不好……”   赫舍里那脏兮兮的脸都能看出透着一丝红晕,“芳儿都敢欺君了,还怕不好意思……”   康熙抱着她忽而大笑了起来,说着便是想要凑上去亲她,他总是这般的喜欢见她脸红的样子,到是没瞧见那一丝恍惚,“皇上,不怪臣妾吗?”   “芳儿若是喜欢上九天揽月,朕便是那递□□的人……”   康熙那般深情的望着她,眼底全是坦荡之意,“唯有一点,朕不许你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如同这般……   朕会生气的……”   似是怕她多想,康熙尽管心中是不安却还是笑着安抚道,“不过念在芳儿此次是因为在乎朕,朕就不生气了。”   康熙的手段不得不说深为老练,他深知赫舍里对家人的重视,只是稍稍一提及,瞬间就是让赫舍里从方才那女子中抽离了出来,只是不知这对她而言是幸还是不幸。   康熙的不在意终是让她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那五叔,他会不……”   “芳儿不是更应该担心法保吗,朕可不信这件事他完全不知……”   康熙的语气忽而就是冷了下来,他在乎赫舍里,故而深知这件事自己作为皇帝,作为丈夫,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其中深含的期瞒之意,他会看不透,只是他更愿意将此归究为,赫舍里是因为在乎他,为了给他一个惊喜罢了,可对于其他人他却是没有那般的大度,尤其是赫舍里差点就在粮草处出了事,差点自己就永远失去了他,那于他而言就是不可原谅的。   “不是这样的……”   赫舍里欲是解释什么,康熙却是已经不愿再就此事过多说些什么,“朕请了太医,让他们好好给你看看,莫要落下什么病根子……”   “皇上……” 第66章   京城异动康熙病重的消息一经回传, 无疑是一时激起了千层浪,朝野上下无不是各怀心思,毕竟如今太子年幼, 若是当真康熙出了什么意外,朝中又无昔日太皇太后那般之人可镇压,可见朝中的动荡不安, 康熙走之前因着太子年幼,朝中事项皆是由军机大臣与南书房商议, 而后八百里加急报至康熙决议,上传下达, 可谓是相互制约又是相互协同,并无实质监国之人。   如今这般消息传开, 尤以为甚的便是以康熙母家佟国维为首的佟家更是动作频频,“阿玛, 如今皇上生死未知,若是当真有了个什么意外, 让赫舍里家的那小子登上了皇位,这天子母家的尊贵可是瞬间就非我佟家了……”   隆科多对此不免显得有些焦躁的心急,自从太子上书房以来, 康熙对佟家可谓是日渐冷落,且看此次出征, 他带走了明珠,却是留下了索额图稳稳的占据保和殿大学士一职,而反观天子母家的佟家, 既未获得此次随军的机会,更未在此次的理政名单之中,这般架空的意味, 不言而喻,若是当真康熙出了什么意外,太子年幼,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必会是索额图,而佟家昔年所做之事,当真会被轻轻揭过,康熙对他们再不满至少身体里还有他们佟家一半的血,故而他会看在已逝的额娘面上,对他们手下留情,可太子,隆科多思及此,便是觉得寝食难安,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尝试过权利带来的美妙,让他们要放下乃至失去,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一件事啊。   隆科多所忧所急之事,佟国维又岂会不知,只是老谋深算的他,向来谨慎惯了,尤以这几次康熙的打压来看,他亦是低调了不少,只是佟家本就是在背后行事居多,只是失算了康熙的重生,才会行到如此地步……   几番交手下来,他是深感自己小瞧那个外甥,康熙的不简单,故而此事一出风声之时,他并未冲动出手,反倒是一直隐在身后不动,毕竟佟贵妃时至今日亦是无任何子嗣,这风口浪尖一旦站不好,那般后果他着实有些赌不起,只是隆科多终究是不如他沉得住气,瞅着他那着急蛮荒的样子,佟国维便是有些深感无奈,他这个儿子还是求功心切,不够稳了,“皇上,如今只是病重,前线可有任何消息传出?”   他这般不疾不徐的模样,反倒是让隆科多急的更为团团转,“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是真有什么消息传来,哪还有我们的事啊,那太子早就登基了。”   “糊涂,荒唐……”   佟国维谨慎的看了看周围,便是一掌拍在了案上,“这里虽是佟府,可隔墙有耳的道理你是一点都没学会啊,瞧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阿玛,我这不也是急的吗?”   隆科多显得有些委屈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边,“慌,有何可慌……”   佟国维的嘴角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意味深长的道,“我且你问你,时至今日,可曾见到皇后出面……   可曾见到索额图有任何动静……”   “阿玛,你的意思是?”   隆科多似乎是有些明白却又不解,疑惑的凑到了隆科多的身边,“呵,索额图这家伙可不是他阿玛,此人甚为爱权,此次若是皇上无碍归来,若是得知这其中,有人擅权……”   “可,阿玛,若是皇上当真有个不测……”   隆科多还有忧心道,“宗室岂会容他,皇后岂会容他,噶布喇可会容他,他不过只是太子的叔公,太子的亲外公尚在,到时候就是他们家族之争……”   佟国维甚是自信的道,“皇上若是有个意外,以他的性格,定是不会希望他的儿子重走他的路,更何况我甚是以为,此次之事定非如此简单,怕莫是个圈套……”   “阿玛,当下之际,我们应当如何?”   隆科多复又问道,“为太子造势,逼皇后如昔日的太皇太后一般出面……”   佟国维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奸诈的笑容,再看隆科多那一副恍然大悟却又心有不甘的样子,轻微的摇了摇头,似是更多的是无奈。   “阿玛,此事可否要与大伯照应一声。”   隆科多似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疾行的脚步回头问道,“哼,他啊还是记着那些事,且由他去吧。”   佟国维一想到他那大哥,空占了一个长子的名分,却是连家里搞得一团糟,不止一次被康熙训斥,除了一腔勇猛,简直就是一条筋,他是颇为不屑,面上却又不得不一副和善之样,“是,儿子这就去办……”   “回来……”   佟国维似是想到了什么,“我若记得不错如今虽然皇上身边已无我们之人,可那鄂伦岱此次是随军了吧,你与法海甚是交好,想办法从他那里探探虚实,并将此事透露于他。”   “阿玛,这是为何?你也知道法海素来与鄂伦岱不合的啊。”   隆科多一下子又是无法理解他的阿玛所为,让佟国维不由就是皱起了眉头,“皇上此次提了鄂伦岱,却又冷了大哥喜爱的法海,你还看不明白吗?他这是既不愿遂了佟家的意,又不愿让人觉得佟家失宠了,故而如此,而那法海如今正是求功心切,此事若是被他知道,此等拥立之功,他是断然不会错过……   既可独善其身,又可坐收渔利之利,何乐而不为呢?”   佟国维的狐狸尾巴,野心勃勃有此可见一般,佟半朝之称果然是名不虚传,只是这些人虽是明上佟国纲的人,暗里却都是他与之相交,那般狡兔三窟的老谋深算,终是让隆科多彻底服了,“阿玛放心,儿子一定将此事办妥,阿玛就等着看戏吧。”   “让你姐姐去皇太后那里坐一坐,此事若是想成,这皇太后定是不可或缺的,想要让皇后妥协,也只有那时事不知的蒙古太后了,有她定可成事一半……”   佟国维深吐了一口浊气,一切似是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阿玛,你且瞧好吧……”   隆科多此刻的心情显然是大好。 第67章   生事之人外面的哄闹之声不绝于耳, 小太子依偎在芙嬷嬷的怀里,被芙嬷嬷紧紧的捂住耳朵,眼中亦是慌惧之色, 却还是安抚着小家伙,“太子,不怕, 没事的,没事的……”   佟国维之计不可谓不深, 先是在市井不断传播流言,以点带面, 眼看京中人心慌慌,佟妃适时的在皇太后面前念叨两句, 便是惹得那位蒙古太后,瞬间便是坐立不安了, 她自是入宫以来虽不得顺治宠爱,亦只是为了满蒙联姻, 可上有太皇太后是其亲姑姑,下有康熙敬她,这一生她未曾经历过任何大风大浪, 只是一门心思的安居后宫,如今出了这般事, 皇后又是自康熙走后,便是以为大清祈福,为康熙祈福不出宫殿半步, 从最开始的不放心上,到佟妃三两句一挑拨,她那单纯的心思一下便是上套, 对皇后亦是心生了不满,如今这是什么时候了,还是自当闭宫不出,一连下了几道诏意,都不见赫舍里奉诏,不免觉得她过分的恃宠而骄。   而那些王公子弟在法保的带领之下,更是聚齐在了坤宁宫外叫嚷着,要皇后出面,太子监国,以安江山,那般架势,更是隐隐大有逼宫之意,所幸的是法保早早就是收到了风声,领着康熙的亲卫便是将那坤宁宫团团护住,可他亦是只能护住,索额图再三交代决不可对这些贵族动手,毕竟这些人身后站得皆是与康熙沾亲带故,若是当真出了什么意外,就算占了理,他日对太子与皇后亦是不利的。   故而法保亦是只能持剑站在宫门外护着,却也是不敢有过多的举动,只是看着那越发嚣张为首的法海就算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就是怒吼道,“法海,你可知闯宫乃是何罪?若是惊扰了皇太后,尔等可有几个脑袋够坎的……”   “法保,我告诉你,你少吓唬我们,如今这京中谁不知晓皇上在外病重,索额图把持朝政,你却带人围了这宫中,你是想做甚,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我看不安好心的是你们家吧。”   法海毫不示弱的怼着他道,“我等皆未携带兵器入宫,此番亦是为了大清江山,方才让太子出面,皇后摄政……   大家说对不对……”   法海的蹿腾之下,人人皆是握拳着梗着脖子喊,“皇后摄政,太子监国……”   一浪高过一浪的声潮,让法保是气的恨不得拿刀砍了这些人,“如今皇上健在,我不知你等所谓的挟天子以令诸侯是为何意,还请诸位慎言,莫要丢了脑袋亦不知是为了那般……”   法保手中握剑的手早已是青筋突起,似是下一秒这剑便是出鞘见血。   “我们要见皇后,见太子……”   法海依旧是带着众人往前走,让法保不得不下令以人墙拦住他们,“都给本宫住手……”   皇太后适时的出现,似是并未对局势有任何的帮助,反倒是更有种添乱之举,让法保不得不挥退众人,“臣法保叩见太后……”   如今被佟妃一搅合,这皇太后的心中早已是脑补出了一场阴谋戏,对赫舍里家族的人甚是没有好感,对法保更是嗤之以鼻,“法保,你这是何居心?怎么,还想在宫中大开杀戒不成。”   皇太后那溢于表面的不满之意,从她的神情之中法保便是感受到了,只得恭敬的道,“臣不敢……”   “不敢?我看你们赫舍里家如今可是不得了了,索额图围着前朝,怎么你围着后宫,皇后几次不见本宫,怎么本宫现在要见孙子,你也要拦着吗?这是你们赫舍里的江山,还是爱新觉罗的江山啊。”   皇太后的一字一句无不是把整个赫舍里架在祸乱上烤,再看法海那副嘴脸,法保就是觉得恨的牙痒痒,“臣不敢……”   “既是不敢,还不给本宫速速让开……”   皇太后显然是对法保嘴服心不服的举动恼的不行,“还望太后恕罪……”   法保眼下当真是如骑虎难下一般,却又不敢当真让她闯进去,若是到时候看到赫舍里不在宫中,若是当真让太子推了出去,那日后皇帝归来当真是件不得了的大事,毕竟唯有他知道康熙绝非是病重,相反这其中的深意怕是更多的为了保护皇后,自己原先亦是想不通为何康熙无缘无故就病重了,直到他那大嫂忧心赫舍里,几次入宫都被驳回来,他那大哥一下子就是意识到了不对劲,再三追问下,他不得不如实相告。   而那向来好脾气的噶布喇瞬间大怒差点没打死他,加之前方心裕重伤的消息传来,索额图一下子就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不对劲,很不幸的他又被揍了一顿,可那索额图毕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意识到了康熙此举是为了保全皇后,故而才会让务必护住太子,不得让他被推出来,若到时候出了两个天子,哪怕太子年幼,届时亦是难以自处,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有皇太后这一出,要知道她可是向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如今这般,他的心里可是把赫舍里给怨念的紧,却又不敢做出任何过分的举动。   “赫舍里法保你到底要作甚,连本宫也敢拦,我看你当真是造反不成?皇后何在,皇后何在,这便是你们赫舍里家的人啊……”   皇太后作势就要捂着自己的心口脸色煞白,似是被他就要气得背过气了。   “法保,你要干什么,欺君犯上你意欲何为?”   法海赶紧上前扶住了皇太后,指着法保并对身后的王公贵族子弟道,“你们看看,他们眼里还有王法吗,还有吗?”   “本宫倒要看看今日谁敢拦本宫……   法保你若是有本事今日就杀了本宫,不然本宫今日定是要见到太子……   见到皇后……”   皇太后被法海搀扶着便是朝着前行去,法保只得缓缓的倒退着,只是依旧是阻拦得状态,相持不下的可谓剑拔弩张。   “都给本王住手……” 第68章   康熙复归福全一路上累死了三匹马总算是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只是那沧桑的脸庞亦是写尽了疲惫之色,看着眼前胡闹的人,心里既是佩服康熙的未卜先知, 却也是恼着帝后二人的不负责任,他无法相信自己若是再晚到半刻钟,会是发生什么事, “儿臣叩见皇额娘……”   看见福全的到来,法保那背后被浸透了的汗水也算是松了口气, 却见皇太后看见他瞬间就是换了一副紧张而又着急的模样,“福全回来了, 快,快起来……”   她急忙的便是要扶起他, 又是急急的问道,“皇上如何了?”   “皇额娘放心, 皇上并无大碍,只是染了些风寒……   儿臣来时, 皇上因思念皇后,特快马加鞭着皇后前去伺疾,皇额娘放心……”   福全忽而提高了音量, 更似是对着那些闹事的道,只是当他提及皇后居然不再宫中的时候, 众人皆是肉眼可见的吓了一跳,而那皇太后亦是被吓到了,“皇后怎出去了?本宫怎是不知?”   “是啊, 皇额娘,因事态紧急,皇后因着担忧皇上, 便是连夜启程了,故而怕是皇额娘忧心,便未曾告知了吧……”   福全似是格外有耐心的解释道,复又对着那群人拿出康熙钦赐的令牌而道,“来人,将这些闹事之人全都压入宗人府,待皇上归京再做处置……”   “太后,太后……”   法海等人显然是被福全的举动给吓到双腿直打颤,而那些被法海框来的人无疑更是被吓得不行,眼前的一切显然不是他们所预料的,他们不过是想拥一个从龙之功,加之法海信誓旦旦有太后撑腰,方才才会随着他一起而来,如今这般景象更是他们所没料到的,“法海,这一切都是法海的指示的,王爷,这和我们无关啊……”   而那太后一听康熙无碍,瞬间便是无视了法海的求救,要知道她会听了佟妃的话,才会鬼迷心窍,一下子就是开始装起了病,“既然皇上无事,那本宫亦是放心了,哎呀,本宫忽然觉得有些头晕……”   “皇额娘宽心,来人送太后回宫请太医……”   福全亦是配合的将人送走,便是恼怒的看着这些不安分,倒在地上七零八落的人,“都给本王带下去……”   那瞬间的哀嚎声就是让福全看的心烦,而法保看得却是格外的解气,当下就是凑了过去,“臣多谢王爷。”   却见福全冷冷的走他身边哼了一声,“皇后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如今这般,法保大人可是开怀了……”   显然福全对皇后的举动亦是恼怒的紧,只是他没想到康熙会为皇后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显然他不能将怒火对着帝后二人,那么也便只能对着法保而来,百口莫辩的法保亦是只能低着头由着他骂道。   “额娘,额娘……”   忽而停下来的举动,让小太子一下子就是挣脱了芙嬷嬷的怀抱,他以为是自己的皇额娘皇阿玛回来,小小的身躯便是朝着缓缓而开的大门奔了过来,直到他看见眼前只有福全,而那身后一个人也没有的时候,显然那是又委屈又失望的,耷拉着脑袋眼泪都是在眼眶中打转。   “太子,这是怎么了?”   福全一下就是将人抱了起来,可见也是心疼了,毕竟方才那般大的动静,那粗糙的手便是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却见他埋在他的肩上不断的抽泣着,很显然是伤心了,让福全又是狠狠的瞪了他法保一眼,“还给本宫愣著作甚,去召集军机大臣,一个时辰后,南书房侯旨……”   而那远在他方的帝后二人,显然是顾忌不到这京中之事了,只是赫舍里那般忧心忡忡的样子,手握书卷却是一副看不进去的样子,不由便是凑了过去,“怎么,这会子想儿子了?”   康熙一副了然在胸的模样却是让赫舍里觉得更为无精打采了,似是有些气呼呼的便是将头转了过去,儿行千里母担忧,她的儿子虽未远行,可她远行了,这要是当真不想那亦是不可能的,想到拿小团子日日黏在她身边喊着“额娘,额娘……”   如今一下子安静了下去反倒是让她甚至为显得冷清不少,“保成长那么,从未离开过臣妾那么长时间……”   赫舍里显然还是极为忧心儿子的,怕他吃不好睡不好,“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夜里也不知有没有闹……”   她的喃喃自言在康熙看来却是显得格外的可爱且有趣,“朕已经让福全回去了,估摸着这会子他也应该已经到了,有他在,定是会没事的,你也莫要担忧了……”   “裕亲王?”   赫舍里似是有些不解,自打她重逢康熙之后,这大部队便是忽而停了下来,本应是日理万机的康熙,居然突然就是闲了下来,日日围着她转,也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只是她知道此次的行事定是会惹出不小的风波,故而也是不敢在营中多走动,到是呆在安之若素。   她眼中深藏的不解之意,却是让康熙温柔的笑了起来,轻捏了捏她的脸,“朕的芳儿还是瘦了,这般回去朕可是不好与保成交代的。”   “臣妾是不是给皇上惹了很大的麻烦。”   赫舍里的懊恼之色低着脑袋搅动着自己的手指,康熙虽不曾讲,可近日的举动加之她方才听到福全归京了,想到之前那一直徘徊在帐内的太医,偶听的康熙病重等等,而此刻康熙有意的将话题岔开,让她下意识便是觉得眼皮直跳,似是显得格外的不安,她并不傻,相反很是聪明,这种种关联在一起,她便是感受到了这其中的事态的不一样。   “无妨,无妨,芳儿莫要多想,朕只是不放心保成,亦是不放心京中之事,方才让福全回去,避免有心之人拿我们的儿子做文章。”   康熙终究还是没有将那些苦心经营之事告知赫舍里,他不会告诉她,他以自己病重为诱饵,引得朝中动荡,方才让她能以伺疾为借口,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出现在他的身边,好杜绝幽幽众口……   更可一举荡平那些人不该有的心思,可此举并非没有任何风险,正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反之这一切的风险是极大,一个不留神便是极易将太子陷入漩涡之中,只是他有那个自信,那个把握,他可以掌控住全局,可这一切若是让赫舍里知道,不算她的多想,但凡那般愧疚,也是让康熙吃不消的,方才亦养伤为名将人这些天一直拘在里面不让她出去,“你啊,就别想这些了,太医说了芳儿这脚踝可是不能再受伤了,若是日后落下病根了,老了可是有的苦头吃。”   康熙依旧是那般正经的样子,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脚踝,“至于心裕,你也不用担心,太医方才来报,他已经脱离了危险了,余下的便是好生静养便可……   再缓上几日,朕便带着你回宫,我们便可以看见保成了……”   康熙抚着她的发梢,从身后将她环绕住而道。   “回宫?皇上不去了吗?这大军……”   赫舍里眼下可当真是诧异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目的地尽在眼前,可康熙居然放弃了此次的攻台之行。   “傻丫头,朕脸上有什么东西,这般看着朕?”   康熙好笑的看着愣住了她,“为什么?”   她确实不理解,“若是因为臣妾,臣妾可立马回去的。”   她更似是有些焦急,她从来不愿成为他的负累的。   “不许胡说……”   康熙忽而便是正色了起来,“出来这些日子,朕也想保成了,故而也想回去看看……”   却见赫舍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许是怕她做出什么过分之举,康熙终而还是叹了口气,“那般地方,就算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危险,朕也不愿见到……   朕是天子,亦是个凡人,朕无法放心芳儿,朕也不可能让芳儿一个独身回去……”   他的言之切切,显然是早已便做好了打算,从他见到她的那一刻,从他传出自己病重的消息,显然他就已经做好了要放弃继续前行的打算而选择回去了,“此战,大清必胜,台湾必是会收回的,去不去亦是无伤大局的,故而,芳儿不许多想……”   “若是臣妾当日在宫中开口希望皇上不来呢?”   赫舍里忽而便是红着眼眶望着他道,康熙对她的付出不可谓不深,能这般轻而易举咒自己,又视出征如儿戏,说回去就回去,可见她对他的重要,亦可见他骨子里的任性。   康熙思索了良久,方才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朕还是会来的……”   他是不愿骗她,若是在宫中她开口希望他留下,他会纠结会犹豫,可最终他还是会来的,那是他的雄心抱负,吻了吻她的手,康熙复又笑道,“可芳儿来了,一切便都是不一样的……”   他此刻眼中的温柔更似是化成了一滩温暖的河湖,将她紧紧包裹住。 第69章   佟家反目风云动荡的京城一夜变天, 忽而之间那宵禁更是严了些许,就连街上的官兵都是多了许多,百姓疑惑的同时, 更是突觉得近日京中的那些纨绔子弟居然一夜之间都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随着福全雷厉风行拿下了那群混蛋,整个朝堂却都弥漫着一股森然之色, 毕竟福全连那些个王公子弟都是不放在眼里,该咋地咋地, 更别说他们这些人,人人都是一副沉默之色, 反倒是那些百姓如今到是欢快不少,毕竟瞅不见那些捣乱的人, 心情都是好了不少。   而这最为忧心莫过于佟国纲了,他宠妾灭妻之举闹得亦是满京皆知, 人人都知道他不喜嫡妻,故而导致也不喜嫡妻所生的嫡长子鄂伦岱, 而是更喜欢小妾所生的次子法海,对此这两父子可是没少大打出手,更有甚的, 甚至都是要拔刀相向,大有有你没我的架势, 子不尊父,父不喜子,若是两人关起门来自己闹也便算了, 偏偏鄂伦岱这性子,也是个冲动亦怒的,眼看那小妾一次又一次不将他额娘放在眼里, 而佟国纲亦是对此视而不见,反倒是责怪他额娘的不好,对外又是眼中只有法海一子,啥好事讨恩典的事全都是带着法海,就他似个外人一般,为此可是没少闹到康熙面前,要断绝父子关系,搞得康熙看见他们父子就是心烦的紧。   如今法海做为头头领着那些人闯宫的事情,而被下了宗人府,可是把佟国纲给气得不行,他往日到是没发觉自己这儿子这般“争气”什么都敢做了,重点是此事他居然是全然不知,而被蒙在鼓里的,儿子不消停也便罢了,偏偏家中这个美人,眼看儿子被关进去了,可是那般哭得梨花带雨,让他一下子就是更心疼的不行不行了,再听那美人言,此事皆是那鄂伦岱而起,指不定他在皇上面前说了些什么,不然皇上怎么好好的连您都不带去,反而还带着他去出征,而且还把我们的儿子差事给免了,让鄂伦岱当了御前侍卫,往日里皇上看见他可是不喜的紧,他啊一定是出卖了您,方才换了这个机会,不然皇上怎么偏偏突然就宠幸上了他,反倒是冷落了大人您,要不是那小子从中作梗,此次出征的一定是我们的儿子,法海又怎么会上了奸人的当呢,去干这些蠢事呢,若是让那小子得逞了,我们一家可都没有活路了。   本是责怪法海无能的佟国纲,一听好似也是那么个理,当下就是将全部事情责怪到了远在外面的鄂伦岱身上去了,更是厌弃自己这个长子,只是事情确已发生了,如今想把法海从那宗人府捞出来,却是有些难度,可架不住美人在怀,这般的哭泣,更何况法海这儿子也是他极为疼宠的儿子,思索了一番,便是找上了自己的亲弟弟―佟国维,要知道法海与隆科多交好,可是不止一次的自己这个堂弟有多好多好,他可不信,此次这么偏偏那些凑巧,隆科多居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反倒是他的儿子出了事,再想到当日那送女入宫之事,自己这个弟弟可是没少折腾,他是越发觉得此事绝不会如此简单,看着依旧是哭的不行的美人,不由就是怒斥了一声,“行了,我还没死呢……”   而那佟国维显然也是被此事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到是没有想到福全会突然回来,更没想到康熙会给了福全如此大的权利,到是不怕他颠覆了天下,这般佟国维还在品着茶摇头晃脑感叹道,幸好自己早有谋算,此次方才不至于被拖下水,而他在福全回京同时,立马就是做出了一副痛心疾首斥责这些人,不遗余力的跑前跑后贯彻执行康熙的条条诏令,可谓是将“忠诚”二字贯彻到底,那般劳心劳力的样子,连福全都不由得夸赞他一句,“国舅辛苦了,本王定会告知皇上的。”   只是他的得意宽心日子还没几天,而那般佟国纲却已然是杀上了门,“佟大人您这是?”   看门的瞅见他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也是慌得不行。   “怎么?你们老爷官威何时这般重了,连我这个大哥也不认了是吧。”   佟国纲对于有人拦他还是颇为在意的,“当真是什么主人什么样的狗……”   “大伯这是何意啊?”   好巧不巧回来的隆科多恰是听到了他这一句,可是怄气的很,因此那语气也不见得有多好。   “小子,你这阴阳怪气的给谁看呢?”   佟国纲亦是没有给他好脸色,“正所谓好…   不挡道,小侄这不过就是回自己家,恰好这不碰上了挡道的人吗?”   隆科多抱拳看似恭敬的回应道,却是显得满满的不屑之意。   “好啊,你小子敢骂我是狗……”   佟国纲抄起身边的刀,就是要挥过去,“小侄并无此意,难道不是大伯先的吗?”   隆科多一下躲开了他挥舞的方向,亦是欲打算拔出腰间的刀。   被噎得有些无言的佟国纲显然是恼到了,“隆科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背后干的好事……   当年你老子盼富贵,愣是让我女儿给他女儿让道,我到是没想到,你小子是一点都不输他啊……   怎么,今天是连我儿子你都不放过了啊……”   气急的佟国纲是差点没一秃噜全往外倒,到是佟国维出来的及时,赶忙让人拦住了两人,一脚便是狠狠的踹在了隆科多身上,“给我跪下……”   “阿玛……”   隆科多显然是不服气的,却见佟国维的脸色着实难堪的紧,那眼中燃烧着的火亦是可见一般,只好悻悻的将拔了一半的刀狠狠的抽了回去,跪下朝着佟国纲道,“都是小侄口出狂言,还往大伯大人有大量,勿于我一般见识。”   “哼……”   佟国纲见他低了头,虽然心中不快,却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是自己先闯人家家的,可嘴上却还是不放过,“你到是养了个好儿子啊。”   佟国维笑着迎了上去,“大哥说笑了,都是弟弟教子无方,让大哥受惊了,不知大哥今日上门可是有事啊?”   “你少与我说这些,我不是那些人……   我今日来,就只一问,法海什么时候能出来……”   佟国纲似是无意与他讲这些客套话,毕竟家里还有个美人等着呢,“大伯,这是法海他们自己……”   还不等隆科多话说完,佟国维已然是顶了回去,“给我闭嘴……”   复又对着来者不善的佟国纲道,“大哥,放心,弟弟一定尽力而为。”   佟国维到是不曾直接拒绝而是颇有些模棱两可,反倒是让佟国纲无话可说,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我全都让着你,你想位极人臣,你想做什么,我都由你……   可唯有一点,莫动我的孩子,少打法海的主意,妍裕这事我一日都未忘,若是法海出了什么事,你的那些勾当,必回是呈现在皇上的案上。”   佟国纲满满的警告之意便是甩手离去,再看那依旧急不可耐的隆科多,路过他的身边更是不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好好和你阿玛学学,你还嫩了点。”   “你……”   隆科多显然是被他的话给气到了,却见佟国维的脸色早已是显得格外难堪,“阿玛,我没露什么破绽,你如此怕他作甚?”   再见到隆科多就是狠狠一巴掌甩了上去,“回头找人去宗人府递个信,让法海装疯……   再去趟太医院务必让其坐实了法海疯了这件事,到时候我再去求求裕亲王,让法海从此事之中脱离出来……”   “阿玛,这是为何啊?这可是好不容易的机会……”   隆科多更是又急又恼的捂着自己的脸,他很是不解他的阿玛为何要如此怕佟国纲,在他看来,佟国纲这种宠妾灭妻,闹得满城风雨,连康熙都要下旨申斥的人,着实让他看不上了,不就是仗着康熙大舅这层身份,才有的今日风光,却还是一点都不知检点,因为那些女人闹得整个佟家的脸都给他丢光了,偏偏他还一点不自觉,似是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喜欢小妾,不喜欢嫡妻,更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只有法海一个儿子。   佟国维却是心思复杂的很,他到是小瞧了自己这位大哥了,不由就是摇了摇头,“日后就是一个疯子,难不成还有什么用,左右还能卖他一个人情,何乐不为……”   再看隆科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是不由皱起了眉头,“还不滚去办……”   他到是无意与隆科多解释那么多,只是看着隆科多踉踉跄跄的脚步,更多少的则是一种不安的心绪,他这几十年积累为之奋斗的,几个儿子却是没有一个像他,唯有隆科多还是稍稍好些,可如今看来,也还是太急功心切,喜怒形于色了,而他所期盼的,那个兄弟隔阂而送进宫的女儿,至今仍无半点动静,而他也是从方才佟国维的态度中看出来,自己这位哥哥,怕是日后不会再与自己一条战线了,不由便是深叹了口气。 第70章 生儿育女   “皇上, 这是笑什么呢?”   赫舍里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康熙的脸色一阵阴一阵晴的拿着折子笑得颇让人感到阴寒。   康熙见是赫舍里一下就是缓和了心情,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来坐,又见她手里端着一盆桃子, 便是伸手接了过去打趣着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 宜其家室……   芳儿这般美,是否是在暗示朕要与保成添个弟弟呢。”   康熙嘴角微微上扬的在她耳边呼着热气, 愣是让赫舍里羞红了耳朵,见他这般不正经便是欲上前抢去那桃子, 却见康熙一个眼疾手快将那桃子咬了一口,“芳儿, 可是要朕喂你啊……”   更是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抱着她躺了下来, 十足十的一个浪荡公子样。   让赫舍里是着实害臊的不行,这□□的也不知道康熙是抽的那门子疯, 便是欲挣脱开,却见康熙是更不要脸的拉着她的手道,“芳儿可不许再动了, 朕可把持不住……”   “皇上……”   赫舍里似是嗔怪的望着他,到也是真的不敢在动, 似是怕他当真会是干出白日宣淫之事来,眼看眼前的小娘子被自己逗得似是要掘地三尺埋进去,那闭上眼一副舍身就义的模样愣是搞得康熙任何脾气都没有了, 更是起了一番好心情,一把起身将人拉了起来坐在自己的身边,刮了下他的鼻子, 狠狠的咬了口那桃子,“朕逗你的呢……”   见康熙吃那桃子吃的香甜,赫舍里却是被他臊的的那脸红的都如眼前的桃子一般了,正欲一拳砸在他的身上,康熙却是及时握住了她的拳头颇有些感叹道,“光是保成那一个孩子都快让芳儿眼里都没有朕了,好不容易把那小崽子养这般大了,朕可不想再来一个和朕抢芳儿……”   康熙抱着她的样子,深藏着的感叹亦是不想是半点说慌,每个人家总是讲究多子多福的,更何况身为皇帝的康熙,赫舍里自从生太子难产之后,身体便是落了病根,太医早已是言明她怕是此生再难有孕,只是于她而言,有那个一个贴心可爱的孩子已然足够,只是这些年来对于康熙,她还是微微有些愧疚的,只是他们都很有默契的不曾去提及关于诞育子嗣这件事,毕竟他们还是有个儿子的。   如今却见康熙这般不甚在意,到是有些让赫舍里出乎意料,见赫舍里一副又是感动又是难言的紧抿着嘴唇,康熙不由便是觉得好笑,抬起了她的下巴道,“芳儿,这又是胡思乱想了不是……   唉,朕这身后的位置也只有一个,若是芳儿再给朕生个儿子,这要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朕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你说他要是比保成出息吧,可朕又舍不得那臭小子……   你说这要是生个女儿吧,朕又得担心日后能不能给她找一个像朕一样出色的夫君,日后会不会受了委屈……   罢了罢了,还是不生了,朕看啊,还是只有一个保成挺好的……”   康熙那一下喜一下忧,讲的那般郑重其事的,反倒是让赫舍里一下子没把持住笑了出来,“臣妾知道皇上的心意,芳儿谢夫君的体恤……”   赫舍里依偎在他怀里的轻声的道,显然是害羞了,却是让康熙有些措手不及,显然赫舍里是将康熙这所有的一切都认为是他在安慰她所说的,毕竟那个男人不希望自己孩子多的,可显然这并非康熙的本意,而方才那些话方才是康熙心中所想,他是当真被上辈子那夺位给搞怕了,一个太子他都搞不过来,弄得了个父子反目……   他自认为对太子他是用尽了一生的心血,无论是为君还是为父,他自认为他很难再去如此对待另外一个孩子,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不要呢,且他是真的再来个孩子,他这好不容易甩出去一个小太子,把皇后的关注了移到自己身上,这要是再来一个,他还得和那孩子争宠,一想到这,就算是赫舍里想生,他也是不想要了……   只是他没想到反倒还有意外收获,且看眼前主动的紧紧抱住自己的,喊自己夫君的皇后,这可是很难得的事,反倒是让康熙有些受宠若惊,一扫方才的不快,微微有些傻乐,一个接着一个吃那“桃之夭夭”的桃子。   直到赫舍里再度问起他,方才是为何如此,康熙这才反应过来,长叹了口气,“福全来报,我那好表弟说是疯了,要不要将其放出宗人府……”   “表弟?宗人府”赫舍里眉头一紧,“就是我那好大舅的小妾生的好儿子法海……”   康熙释疑道,虽然鄂伦岱此人不靠谱,可对于佟国纲宠妾灭妻的行为,康熙也是极为看不惯的,只是向来眼不见心不烦罢了,如今颇有些不屑的朝那折子看了眼,“他到是疯的真是时候 ……”   康熙那般的冷酷,显然是不曾将此人再放在心上,要知道他可是素来最为在乎他的皇额娘,方才会爱屋及乌一再对佟家施恩,哪怕他们三番两次对太子出手,他都是忍了下来,纵然对此赫舍里亦是心中极为恼意,却也是只能隐忍,毕竟活人永远是难以争过死人的,更何况那人还是生他的亲生母亲,是以此次对他将人下了宗人府,赫舍里还是有些奇怪。   康熙并未告诉过她,京中太多的事,而她又是自带重逢便是被康熙护在身边,半步都不曾出过他的视线,故而消息亦是很闭塞,康熙见她依旧一副不解的样子,又想着马上就要到京了,摩挲了半天,终还是开了口,“朕以病重为由,派人回宫接你伺疾,怕人多想,方才令福全先朕一步归京总领大局……   朕到是能料到必是有人不安分,到是没有想到他们的胆子会大到这般程度……”   康熙思及此事亦是恼的紧,眼中更是碰着火,一拳便是砸在了桌上,“朕到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他们怎敢啊,带人逼宫,欲立太子……   朕到是小看了他们的狼子野心了……”   任谁被威胁到头上,都是气不打一处来,更何况是刚愎的康熙,这般被人在身后玩火,他的气恼可见一般,“其心可诛……”   赫舍里显然也是被此话给震惊到了,她一是没有料到康熙会如此行事,不惜以自己为代价为她圆谎,二是没有想到她的小太子,她居然将小太子置于那般危险之地。   她不是个蠢人,相反更是个聪明到了极致的人,此人这步棋走得到是甚为妙啊,若是当真康熙在外出了事,太子登基本就是名正言顺之事,可若是康熙并未出事,而太子当立,天无二日,那么等康熙回来,唯一之路便是只有废太子,甚至于杀子……   而这最为关键的是康熙传回京中的,仅仅是病重,便是引得如此大的风波,他又该如何想太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日积月累,纵然太子今日还小,却已经有了这般的影响力,那日后呢……   她想想都觉得可怕,终究是谁如此处心积虑的要置太子于死地啊,更为自己一时的冲动,如今更是思极,她到底是干了一件多么蠢的事啊。   康熙见她额头都不由冒出了冷汗,只当自己是吓到了她,忙不跌的便是安慰起了她,“芳儿,没事的,保成没事的……   福全折子中说了,他到的时候,索额图调了兵让法保守住了坤宁宫,他们并未伤害到保成……”   可赫舍里却是一时之间不知应当如何回应他了,无疑那发生的种种,成为了一种无形的针刺在了她的心上,再想若是法保当真因此丧了命,日后回过头,以康熙念旧情的性格,怕是还是会将此怪到太子的头上,更何况索额图还调兵,更是让她觉得后怕,今日她的盛宠犹在,若是有朝一日不在了呢,那今天的一切都将会是他们母子甚至于整个赫舍里族的原罪。   “是朕吓到了芳儿吗?”   康熙满是惶恐的看着惴惴不安的赫舍里,“对不起,都是臣妾不好……”   赫舍里忽而在他的怀里哭泣了起来,“都是臣妾的任性,臣妾不该因为一己之私,置天下于不顾而忘了自己的身份……”   无论康熙怎么安抚,她却是越哭越委屈,“可臣妾总是放心不下皇上,这一路风餐露宿的,臣妾怕皇上吃不消,怕那些人伺候不好你,我怕你出事……”   显然康熙是被赫舍里的埋在自己怀里又哭又打的行为打了个措手不及,那心中愧疚的种子更是蹭蹭的直冒,却是不曾想过为何赫舍里后突然如此,只是康熙的举动却是如了赫舍里的意,她要他深深的记住,这一切的所有仅仅是因为她太过在乎他,只是他们夫妻二人,而非那些君臣之争,那是她眼下唯一可以补救的,尽管这一切在她看来是如此的丢人且不好意思。   “是朕不好,都是朕不好,朕答应芳儿,以后再也不让芳儿担心,永远都不了……”   看着赫舍里哭得红肿的眼睛,康熙当下就是懊悔的紧,心里更是把那些人给骂了狗血淋头,他的皇后是那么的在乎她,他们居然还如此欺负她,而归根究底还是自己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康熙当下就是举起了手是,三指指天的发誓,“爱新觉罗玄烨发誓永远都不让赫舍里芳儿担心了……”   他那般郑重其事的样子,终于还是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却还是委屈的一抽一抽,“皇上,以后不许在咒自己了……”   更是让康熙感动的不能自已,他居然没有想到他的皇后居然是为了关心自己而哭成这样,“是朕不好,都是朕不好……”   康熙又是心疼又是怜惜的为她擦眼泪, “皇上,皇额娘定是不想看到您与佟大人这般的,归根究底这一切都是臣妾而引起的……”   赫舍里呢喃的在他怀里道,尽管赫舍里心中是怒的紧了却还是不得不为他求情,为那帮闯宫的人求情而这一切仅是为了康熙日后别翻旧账,更不愿太子无辜背上一条命。   见她依旧是满心自责且愧疚,康熙是杀了那帮人的心都有了,却还是轻声哄着她,“累了就被睁眼了,朕守着芳儿……”   他终究是没有回应的,而对于她而言,点到即止亦是足够了……   只是桃之夭夭吃多了的下场就是康熙抱着赫舍里当真是想要“逃之夭夭”了,因为他闹起了肚子,“别走,别走,臣妾错了……”   “芳儿,芳儿,朕……” 第71章 偷溜出宫   “太子, 太子……”   熊赐履见眼前的太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亦是轻皱起了眉头,连唤了他三声都不见其有回应, 不由就是瞪向了一旁与其一起读书的伴读,那言下之意很是明显便是要其替太子受罚了。   张廷玉亦是有些委屈的深呼了口气,方才起身站了起来走到熊赐履的面前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方才伸出了自己的手, 此刻的小太子方才反应了过来,在那戒尺即将挥下的时候奶声奶气又带着慌乱的吼了一声, “师傅,等等……”   所幸熊赐履停在半空的手收的及时, 却也是带着几分玩味的味道看着将张廷玉挡在身后的小太子,“太子, 这是何意啊?”   “皇额娘常说一人做事一人担,是我走神了, 与衡臣无关,师傅不能罚他……”   小太子很是义愤填膺的将那明显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张廷玉护在身后, 满脸更是写满了不服气,这倒是颇有些出乎熊赐履的意外,虽说康熙喜读书, 更是颇为上心对子嗣的教育,可那也是仅仅出于对教育的上心, 对他们这些师傅可并不见得有汉家常道的那般尊师重道,他更注重的还是君臣之分。   自他担任小太子的师傅以来,小太子明显是个聪明的, 时常更能举一反三,学东西亦是学的极快,显然帝后二人的启蒙教育做的是极为合格, 而小太子的表现也是极为出色。   正是因为他的认真且好学,故而熊赐履教他以来并未出现过任何伴读被罚的世间,他自道这个孩子于读书却有天分,但是不曾料到待人处事,小小年纪更是个有担当的人,眼神中不免便是流露出了一丝赞赏,要知道康熙请他为师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颇有些忐忑的,毕竟这宫中的规矩,虽为师傅却要给阿哥授课时跪着授,到是完全没能体会到教书育人的自豪感,更是一种疲累感,只是小太子偶有带给他的惊喜,且第一日就免了这般规矩,他还是颇有些意外,如见再见到他这般,更是流露出了些许的赞意,下意识便是摸了摸自己那把小胡子点了点头,“太子知道担当二字,甚好……   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书房自然是有书房的规矩,太子犯错,理应受罚,这是规矩,张廷玉你可服啊……”   张廷玉倒是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小了自己一个头的小太子会如此挺身而出,最初的时候他亦是不服气的,又不是他犯的错,凭何受罚的是他,只是他家为汉臣,他的父亲虽颇不赞同儿子入宫为伴读之事,只是皇命难为,他也只能告知他万事小心,在宫中切不可强出风头,如今见小太子倒是个明事理,自然深知书房规矩的他,只是轻点了点头,朝着熊赐履伸出了手,“是廷玉没有做好劝诫,理应受罚。”   小太子有担当,他亦是不愿让他为难。   君贤臣明,熊赐履显然是很满意他们二人此刻的行为,亦是打算稍稍罚下走个过场便将此事揭过,倒是没有想到小太子到是个认死理的,鼓着包子脸,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闭上了眼,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张廷玉手上,“要罚就罚我吧,是我犯错了……”   落日归山,残阳似火,天上都显起繁星点点的时候,向来话少的张廷玉收拾着自己的小包袱,显然是要打算下学回家了 ,只是小太子那灼灼的目光盯着他甚是有些难受,他似是有些话想说,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那犹犹豫豫的样子看着张廷玉终究是停下了收拾的动作,走到了他的面前,“太子,可还是痛?”   他瞅他使劲的藏着自己的小爪子,还以为他是疼的,想了半天,方才从自己的包袱中掏出了一小瓶子药,强硬的掰开了他的手,轻轻的倒了些上去,“我娘说上了这药会好得快些……”   说着又是轻轻的替他吹了吹手,到不似往日那般寡言,却让小太子颇有些羡慕且疑惑,“你为什么会带着这个呢?”   他是真的不明白,他来读书为什么还要带着这药,张廷玉脸微微一红,却是不曾告诉他,他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额娘怕自己在宫里受了欺负,才会让自己带着的,只是一直交代自己不要告诉他阿玛,也不要让别人知道,要是受了罚偷偷找个地方擦擦,显然是将小太子当成了纨绔子弟了。   只是小太子的表现还算中规中矩,这药啊终究是没用上,他要早知道这小太子那么多为什么,他定是不会拿出来的,再看他那一双无辜的眼睛,“好了,我该回去了,不然我娘该担心我了……”   张廷玉匆匆的便是拎起自己的包袱便是要走了,却见小太子还算一副不舍的样子,委委屈屈的拉着他,“你额娘真好……”   只是那样子怎么看怎么让张廷玉觉得心里发毛,他是着实不太明白这小太子闹得是哪出,往日里是连话都不愿和他多讲的,因为他的性子闷,他的性子活泼,今日里怎么跟吃错了药一般。   谁能知道小太子这就是闷的紧,且有见不到自己的皇阿玛和皇额娘,心里憋屈的很,自打福全回来之后,更是连坤宁宫的门都不让他出了,连师傅都是上门教学了,显然就是成了个金丝雀,这边没能盼回自己的皇阿玛皇额娘,那边却是连门都出不去了,饶是再懂事他亦是个孩子,心里的委屈可见一般,这不在张廷玉每天都是火急火燎下学就是归心似箭,他就更是觉得委屈的不行,想要找皇阿玛皇额娘了。   张廷玉那见过他这般架势,眼看小太子倔的就是拉着他的衣服不放,却是一言不发,他亦是搞不懂了,只好耐着性子问道,“太子,是想做什么呢?”   “你带我出去好不好……”   小太子抿着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只是他的话差点没让张廷玉拔腿就跑,他进宫一趟,他阿玛就是耳提面命一回,让他谨慎谨慎再谨慎,他方才怎么就信了这小子是个安分守己明事理的,他这不是要拿自己的全家开玩笑呢。   显然小太子是看见了他满满的拒绝之意,一下就是拉住他不放,“方才可是孤救的你,师傅常说有恩必报的……”   他那十足十无赖的架势是怎么看怎么像康熙,张廷玉亦是很无语,方才的事不是他自己惹出来的吗,自己就是个背锅的,怎么反倒是成了他救他,他欠了他的人情呢,张廷玉是郁闷的直咬牙,早知道他还不如让熊赐履打了算了,好过如今这般,只是如今这骑虎难下的姿态,他再聪明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再看小太子今日大有他不答应他就不放手的架势,让他是甚为无奈,“太子,我没那么大的能耐的……”   且看小太子却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开始卖起了惨,那双肖极了康熙的眉眼一下子就是充满了泪水,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什么他的皇额娘不要他了,他的皇阿玛也不要他了,他每天一个人呆在这里,福全连门都不让他出,他可想皇阿玛、皇额娘,好羡慕张廷玉每天都可以回家,他可是委屈了……   他那样子到真像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一般可怜,那妥妥的委屈当真是让人闻着落泪,听着伤心,唬的张廷玉都是一愣一愣的,只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还是不能这么做,小太子的干嚎见他有些松动了,又是道,“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哭,说你欺负我……”   惹得张廷玉是怄火的紧,他怎么又信了这小子,只是他也知道他说的并不算假,以他阿玛每天的教育,万不可得罪帝后的心尖尖上的人,若是让他不高兴,估计他们整个张家都得哭了……   他很是相信只要自己不答应,这无赖的小太子是绝对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见他那般左右为难,小太子亦是见好就收,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再三保证道,“我绝对不告诉任何人,万一二伯责怪下来,我一定不连累你……”   他那信誓旦旦拍着自己小胸脯的样子,到是真的把人唬的能是一愣一愣的,让张廷玉都不免有些疑虑,这小子方才不会都是装的,就是为了骗自己出宫吧,只是他还是没有那个胆子却质问他的,“太子,我真的没有……”   “皇阿玛说了,你是他们所有人当中最为聪明的,你一定有办法的……”   他那殷殷期盼又略带三分可怜的架势着实是让张廷玉败下了阵来,“可是我们怎么回来?”   他到是有办法带他出去,可这回来却是个问题。   “我一会就和嬷嬷说,我困了,要歇息了,让他们不要吵我,明天早上你在带我回来就是了……”   小太子显然是都想好了。   “这,不……”   张廷玉还欲拒绝,却见小太子已然是拉着他的手就往外面跑了…… 第72章 人心惶惶   “太子不见了?”   当福全知道太子不见了的时候, 恰逢已然是天将明之时了,谁能想到偌大一个宫中居然连个孩子都看不出,而令他最为头疼偏是康熙马上就要归京, 可见他此刻的焦灼,若是找不回太子,且不说他会如何, 这京怕是亦将掀起腥风血雨,“宫中可都寻过了……”   福全急的亦是来回团团转。   “怕惊扰了皇太后, 不敢太过大的动静,只是寻遍了这宫中亦是不曾寻到。”   领头的侍卫显然也是慌的不行, 饶是身经百战的他,得知此事的时候, 也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要知道此事轻则是守卫不严, 重则则是灭九族的大罪,谁能料到, 这法保才没入宫几天便是出了这等大事,当他将那宫中都寻了一遍都找不到太子的时候,他亦是惊到此事的严重, 不得不来告知福全。   而福全听他如此一言,便是觉得眼前一晕, 康熙明日就会归来,若是明日之前他亦是寻不到太子,他怕是一死都无法向康熙交代, 只是适当如今,他也只能强着要自己镇定下来,扶着那桌子道, “此事切不可闹大,马上交代下去让九门提督即可封城,许进不许出,还有再派一批人以宫中遭贼为由,每个宫殿都给本王搜过去,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再遣人去趟赫舍里府,告知法保,让他赶紧派人给本王找去……”   当福全下达完这一番番的指令时,他惊觉自己的背后早已是湿透了,见人还愣在那里,不由就是发起了火,“还不给本王快去找……”   “喳,奴才这就去……”   灯火摇曳下的福全眼中亦全是痛苦懊恼之色,他当初怎就掉以轻心,为避嫌而让法保出宫了,反倒是如今惹出了这般事,提笔欲去给康熙去信的手却是几次起起落落,发抖而无法下笔,望着眼前这空洞的一切,他亦是只能祈求长生天保佑了。   而那被张廷玉带出宫的小太子显然是觉得开阔了一番新天地,康熙虽总是应承他,会带他出宫,却从未真的带他出宫去,他对宫墙外的世界都仅是来源于那些伴读和自己的小叔公描述中,如今看这街上熙熙攘攘的叫卖声,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的不得了,那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颇是让张廷玉嫌弃的紧,却也只能紧紧的跟在他身后,怕他出意外,亦是怕出什么幺蛾子,直到发觉他站在一个买糖葫芦的摊贩面前,看着一个小孩骑在一个男人肩头嬉闹的喊着,“爹爹,爹爹,我要这个,我要这个……”   而那男子亦是满心宠溺的为自己的孩子买着糖葫芦,那久久不愿离去的样子,让张廷玉很是无奈,看着这越发黑下来的天,不由就是拉了拉,“太子,该回去了……”   却见他是一副不乐意又委屈的样子,“哼,孤不要你管……”   说着便是甩开了他的手跑开了,张廷玉不知他又是那里不高兴,只是这般拥挤的人群,他是差点就把他跟丢了,直到他跑累了,他亦是气喘吁吁的跟在他身后,脸色不虞的瞪着他,那显然是揍他的心都有了,只是碍于他爹的威严和他的身份,终究是忍了下来,“走吧,回去了……”   天知道他是有多么后悔将他带出来,早知道这小子这么任性,他绝对是不会一时心软,再见他一副倔的不行不要他理的样子,他那小脾气一上来,“太子,若是当真不走,那咱都别回去了,反正这荒郊野外的,不是有抓小孩的就是有狼……”   张廷玉说着就是一屁股坐了下来,耍无赖吗,谁还不会一般。   饶是被帝后二人一向宠在手心的太子,纵然是心里怕得紧,嘴里却还是不肯服输,“孤才不怕什么狼呢,不过你要是怕了,我就陪你回去吧……”   小太子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牙齿都是上下打着颤,却是紧紧的拉住了他的袖子。   张廷玉很是好笑的看着这个嘴硬心软的小太子,拍了拍自己的屁股,轻轻呢喃着,“小小年纪就孤家寡人的,有什么好……”   “你说什么?”   小太子显然没听清他的话故而疑惑的睁着自己的大眼睛抬头望着他,“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快回去吧。”   张廷玉打着马虎眼道,只是当他领着他走了几圈的时候,却是忽然意识到,他自己也是迷路了,京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张廷玉作为重臣之子,往日出门也是少的紧,一旦出门也是有人陪着,这今日小太子一任性就是不管不顾的往前冲,他也只顾得追他,故而他也不知怎么回去了,他若是不回去到是无所谓,家里必是会出来寻他,令他最为头疼的是,躲在他身后的小太子,若是被人发现不见了,连同着他的伴读也不见了,那可当真会是大事。   正当他发愁应当怎么办的时候,小太子弱弱的从身后传出来,“你是不是迷路了……”   那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让张廷玉甚是郁闷的紧,却也只是咬着牙硬着头皮道:“怎么可能……”   “你说我额娘知道我不见了会不会很伤心……   可额娘她却是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就走了,这样一点也不好……   皇阿玛要是知道我不见了会不会很生气呢?”   躲在某个树下的小太子昏昏欲睡的靠在张廷玉身上,紧紧的抱住自己,“我有点冷……”   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怎么看也不似白日里的小狮子一般,让人看起来就有一种说不轻道不明的怜惜感,张廷玉就见他一直碎碎念在耳边,“可我好想额娘,好想皇阿玛……   好想,好想……”   “太子,太子……”   张廷玉怕他当真睡过去若是着了凉更是不得了,便是轻摇着他,“我们再走走,马上我们就能回家了……”   “我就睡一会儿,睡一会儿……”   太子呢喃着,便是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胳膊。   直到天明破晓,等了一夜都不见儿子归来张英入宫放知小太子亦是不见了,再想到自家向来稳重的儿子,他似是隐隐的料到,再看铁青着脸色的福全和索额图,便是知道事关重大了,“王爷,犬子昨夜亦是一夜未归,若是臣猜想的不错,因是犬子与太子一同出了宫……”   他的猜想再结合侍卫的来禀,昨日张廷玉是与保泰一起出的宫,福全气的差点没回去就是揍自己家那小子一顿,只是这般猜想终究是让他们心中稍稍放宽了些,太子并非被别人带走,而是自己出的宫,而他亦是第一时间封了城门,眼下应是安全,只是人去了那里不得而知,急需时间来寻而已。   张英似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开口道:“皇上可是知道此事了。”   “本王已八百里加急禀报皇上了……”   福全亦是恼怒着道,显然张英这是再难阻止了,只能轻叹了口气,他怎忘了福全向来就是小心谨慎之人,出了此等大事,怕是一刻都不敢耽搁的,只是他却是忘了若是太子能在康熙回京前找到,亦是一切可大事化小,小事说不定能化了,只是如今福全加急奏报,怕是在场之人终究都逃不过处罚。   反应过来的福全亦是想到了什么,“本王这就派人去追……”   “王爷,来不及了,若是臣猜的不错,此刻皇上怕已是在火速归京的路上,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张英那般不徐不疾的模样,到是让福全有种错觉,眼前的人是丢了儿子该有的样子吗,却不见他此刻心中的那般苦涩。   “索大人以为太子应会去往何处?”   张英只得把目光投向了索额图,毕竟以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绝非是个冲动之人,定是出了什么事将他困住了,眼瞎他只能期盼只是有什么东西困住了他们,而不是出了什么不该出的事。   索额图岂不知他的话中之意,只是小太子从未出过宫,怕是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又能去往什么地方,他甚至于连他出宫的原因都摸不清,又怎会知道他去了那里,更何况早在张英来之前,他就是已然派人恨不得将整个京中掘地三尺了,只是到如今还未有回音罢了。   一番排摸的三人,终究只是皱着眉头愣是没能弄出个什么所以然,只是各怀心事的呆在此处却又是一言不发,静静的等着那般消息,那安静的房中似是连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眼下的他们都如高度紧绷着弦,似乎稍稍一点动静都能让他们瞬间放松下来或者弦崩。   直到有人忽然高喊着冲了进来,“王爷,有急报……”   “出了何事?是人找到了吗?”   三人异口同声的面面相觑又尴尬的各自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同时将急切的目光望向眼前跪着的人。   “快说……”   “是,是皇上回来了,马上就要入城了……”   禀报的人亦是被这三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弱弱的道。 第73章   斗智斗勇康熙的脸色颇是显得难堪的很, 他的朝臣不安分也便罢了,偏偏即将回京却连自己的小太子都如此的不安分,天知道他收到那封奏报的时候, 那吊在嗓子眼的心差点是没晕过去,那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过着各种会可能发生的意外,却又不知如何要将此事告知身边的赫舍里, 这万一要是有个好歹,怕是赫舍里都难以承受, 只是终究是纸瞒不住火的,康熙本是欲打算自己一人连夜加急火速狂奔回来, 却还是没有想到被赫舍里发现了。   无奈之下康熙只得带着她一切归来,一想到这一路上的提心吊胆, 赫舍里苍白的脸色,康熙如今看着跪着底下还不安分的小太子, 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是无数次告诉自己要克制, 要克制,只是看到这小家伙的同时,他是完全没办法克制了, “朕的太子当真长本事了,连跪都不会了……”   康熙很是没有好脸色的将手中的书一把摔在桌上。   这要不是常宁恰好出京欲是迎驾, 碰上了那可怜兮兮的小太子二人,赶忙将人第一时间送回来,指不定还得出什么意外呢, 说巧也是巧,康熙前脚踏入宫门,刚欲兴师问罪, 后脚常宁就是将人送了回来,若是他要再晚一步,指不定康熙要如何大开杀戒了。   故而当常宁抱着小太子出现在心惊胆战的福全、张英等人面前的时候,这些人下意识就是松了口气,索额图喜的是太子平安无事,张英心中大石落地,一家人总算可以不用枉死了,而福全落地则是因为他终于可以放心了,太子无事。   只是日夜兼程赶回的康熙也是松了口气,只是当时再看向那些人的时候,终究是有火却不得法,毕竟此事并未闹大,而这一切却是自己这个好儿子干出来的,他也不好去责怪别人,只是叮嘱了张英,好生回去安慰自己的孩子,便是放了众人,并着人去坤宁宫告知皇后,太子无事,稍晚他便带着太子过去。   当时小太子显然就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惹了那么摊子事,差点没让为人母的帝后二人吓死在半路,他都恨不得将眼前的小太子抓过来好好的揍一顿以消心头之痛,只是小太子养了那么大,什么时候被康熙如此罚过,没一下子就是跪不住,那小身板摇摇晃晃的让康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还只是吼了他两句,小太子就是眼泪汪汪了,“皇阿玛……”   小太子糯糯的一声皇阿玛差点没让康熙缴械投降,将他抱着怀里使劲□□下,只是一想到这小子的胡作非为,他便是气得牙痒痒,“给朕跪好了……”   委委屈屈的小太子那里想到自己许久未见的皇阿玛居然不安慰自己,还如此凶自己还罚自己,一下子便是委屈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皇阿玛,坏……”   说着便是一个起身便是要往外跑,吓得康熙是赶忙手脚并用将人捞了回来,扬起的巴掌瞬间便是想挥下,却是见到小太子把着他的脖子就是哭得委屈,“哇,皇阿玛不要保成了,皇额娘也不要保成了……”   康熙却是被他哭得甚是一脸懵,他那里就不要小太子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却是只见得儿子委屈的他,下意识便是将这些事都怀疑到了那些底下人身上去了,一定是那些人不好,趁着帝后二人不在的时候,必是在小太子身边进了谗言,才会让小太子做出如此出格且任性的行为,心中一旦有了主意的康熙,脑子里很自然便是在筛着哪些人是有可能带坏自己儿子的,心中更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些人好生处理一波,再看依旧在嚎啕大哭的小太子,自己的脖间都是感到了一片湿热,不过一想到自己的皇后确实是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偷溜的,康熙又不由的叹了口气,却是故作威严的道,“胡说,谁说朕不要你了,如此乱嚼舌根……”   康熙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似是将小太子离宫出走的事,忘得是一干二净了,反正在他的思想中,但凡儿子出了事,皆是别人带坏的。   “真的吗?”   小太子揉着自己的眼睛嘟着嘴巴哭得是一抽一抽的,“皇阿玛什么时候骗过保成,好了,不哭了,朕带你去找你额娘去可好,不哭了……”   康熙见他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亦是放缓了自己的语气轻道,所幸人没出事,他亦是找到了此事的源头,打定主意就是别人带坏了太子,可是放下了心。   “额娘,额娘……”   许久不见赫舍里的小太子,带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人未到声先到便是挣脱着欲从康熙的怀里下来,满殿寻着赫舍里,只是还不等他抱着自己额娘的大腿痛斥一顿他额娘抛下他的行为,赫舍里案上的戒尺可是把小太子给吓了好大一跳,回身便是欲去找康熙,因为他发生怎么他的额娘也变了,看那样子显然还是要揍他的啊,可是把他吓得不轻,又是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康熙。   康熙一副心知肚明的朝着小太子挑眉,那言下之意便是这下知道你皇阿玛好了吧,却见康熙抱着小太子就是递到了赫舍里怀里,“这小子方才同朕认错了,还一直念叨着想你,他这跑出去说到底也是那些底下人没有看住,朕已然狠狠的责罚过了,还有保成也是因为想你了,方才才会想去出宫找你的。”   康熙是颇有些赔着笑的同赫舍里解释着,他亦是知道赫舍里只是难过于心里这一关,她有多恐惧于小太子出事这刻便是有多气恼。   意识到自己错误严重性的小太子,很是卖乖的朝赫舍里递出去自己的小手,“额娘,吹吹,痛痛……”   那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模样可是让人我见犹怜,赫舍里那绷着的脸这才微微松动了一番,再看他那依旧有些红肿的小手,不由就是心疼了起来,将那责备的目光看向了康熙,显然她是以为这是康熙打得了,康熙亦是被这出弄得莫名其妙,紧张兮兮的凑了上来,“怎么回事,这是谁打的……”   那王者之气瞬间张开大有要血流成河的架势,他的宝贝儿子他自己都舍不得动一根指头,怎么就被人打了,那一副要找人算账的样子,可算是让赫舍里明白了,显然康熙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那双责备的目光望向小太子的时候,卖乖的小太子不由就是低下了自己的小脑袋轻声呢喃着,“是我没有认真读书,走了神,被师傅责罚了……”   他那一副懊悔的样子,显然是后悔了不该将此事捅出来的,本是想着讨自己额娘怜惜,好像却是把自己陷进去,又见康熙铁青着脸,急急的便是道,“和廷玉无关,皇阿玛常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自己……”   康熙到是被这小子气得不轻,自己不学好反倒是把他扯出来,“又是张廷玉这个小子,朕到是小看了他啊……”   他那说不清是生气还是欣赏的表情却是让小太子忐忑的紧,一想到张廷玉看见张英那瞬间跪下的样子,他便是有些懊恼自己的任性的,许是怕康熙当真会去责备张廷玉,又见小太子却是喜欢张廷玉此人,赫舍里便是轻点了点小太子的头,“依我看,就是你那师傅打得轻了,若是再敢有下次,你看你皇阿玛请不请家法,打得你三天下不了床。”   赫舍里连哄带吓的语气可是把他颇有些吓到,却见她不在生气急忙便是扑了下去,“保成好想额娘,好想好想……”   拿着自己的小脑袋使劲的蹭着赫舍里,“傻小子,额娘这不是在这呢……   许久不见儿子的赫舍里亦是想他想的厉害,只是这幅场景却让康熙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酸溜溜的,方才小太子对他可不是这般样子的。   “额娘,额娘,皇阿玛说额娘出去了是为了给保成带好礼物的,保成的礼物呢……”   当小太子用那双无辜且乳慕的目光抬头望着赫舍里的时候,颇是让她为难,她这一路尽是艰难险阻了,那里有什么礼物,却见康熙一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将眼前的茶水当成了膳食一样灌,却就是不瞧她一眼,一边是殷殷期待的儿子,一边是装傻充愣的康熙,赫舍里可是觉得头疼的紧,“保成乖乖听话,今晚额娘哄保成睡可好,明日里额娘就将礼物给保成可好……”   没有办法的赫舍里只能先哄着小太子来。   望着他们两母子开开心心离去的背影,康熙却是觉得恼的很,他的心里更是暗暗叫苦,他怎么感觉到了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思,“芳儿,芳儿,你等等朕……”   “你都多大了,还要别人哄着睡,自己睡去……”   酸的牙痒痒的康熙,得意的小太子,“额娘是我的,保成喜欢额娘……”   “你额娘是朕的,臭小子……”   “略略略……”   扮着鬼脸的小太子可可爱爱,“来人,传工部的人,给朕加急加快修缮毓庆宫……” 第74章   敲山震虎帝后匆匆回京, 并未惊起多大的波澜,只是次日康熙上朝的时候,众人皆是诧异有之, 惊奇有之,三三两两议论纷纷俨然朝堂似极了喧闹的大街,由不得他们不奇怪, 本是出征在外的康熙怎地突然回了京,本是传闻病重的康熙, 怎地突然又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大部分的人皆是一头的雾水,君心难测, 他们更多的讶异是自己可康熙不在之时可曾行将踏错,自是康熙的突然出现却也是于无形之中化解了为何近日城中戒严, 大街小巷的纷纷流言,却见康熙只是一言不发的高坐上首, 既不阻止亦是不加多言,也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一声尖锐的“有本启奏, 无本散朝。”   响彻天际之时,众臣方才停下了议论之声,好似方才的一切并未发生, 亦好似一切如常,康熙从未离开过一般。   只是在众臣工皆心有默契的欲是退散而去之时, 总是有着所谓憋着一口气以正义之人出声,“臣有本奏……”   只见这一声有本奏更是犹如一时激起了千层浪,面面相觑的众人亦是很有默契的抬头看了眼康熙, 又将目光投向了上奏之人。   直到此时,高坐上首的康熙方才开了口,“准……”   “臣奏皇上离京之时, 领侍卫内大臣索额图于皇上离京之时擅权,意图不轨……”   上奏之人的言行表表,义愤填膺之际满满皆是对索额图的不满之意,及维护康熙之情。   无故被人立了靶子的索额图正欲出列与之争辩,却是被康熙阻拦了下来,“卿何至此言。”   康熙不咸不淡的语气,总是让人看不清是怒还是喜,只是在场的臣工亦是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空气之中弥漫的冷气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没有知道眼前人所奏的矛头究竟是对准索额图呢,还是对准他身后的太子呢。   “臣启皇上,此前皇上离京之时,索额图以领侍卫内大臣之身份,号之其弟法保围了坤宁宫,擅调皇上之兵,围后宫之地,臣不知是何人给予索额图如此大的权利,更有甚者,其趁皇上离京之时,擅自封宫,封城,臣不知道索额图此等行为意欲何为……”   他的频频发难,将差将那索额图谋反二字写在脸上,宣之于众。   而当他慷慨激昂之时,索额图却是一直在偷偷观望着康熙,他似是想从康熙眼里看出什么,毕竟这里的桩桩件件,康熙无不知晓,故而他根本无惧他的奏本,当他以为康熙会护着他的时候,却是发现康熙似乎根本无意,这让他的额间不知何时却是冒出了一丝的冷汗,他似乎有些看不清高坐上首的康熙是为何意了。   只是当他还在深索之时,康熙却是将凛冽的目光投向他,“对于马齐所奏,可有此事啊……”   康熙明知故问的盯着索额图道,索额图并未了然康熙的之意,藏在袖中的双手早已是渗透了汗渍,他发觉自打三藩之后康熙对其忽冷忽热的态度,让他是越发的如履薄冰,如今见着康熙一副什么都不知的样子,好似那些事情都是他一人所做一般,只得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福全身上,只是直到此刻他才发现福全似乎并不在列,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咬了咬牙道,“臣启皇上,臣不知马齐大人如此污蔑臣是为何意,臣只知忠君,当日皇上出征,着臣统领宫中内务,臣一刻亦是不敢耽误,恰逢当日臣接到前方奏报,皇上身体不适,又接获有人欲以此图谋不轨,唯恐生意外,方才让法保领人护皇后太子安危,臣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没有人敢捅开那层所谓皇帝病重的窗户纸,毕竟眼前的康熙好好的坐在那里,谁敢当着他的面讲那般丧气话,就连被火烧身的索额图亦是不敢,方才唯有委婉的道,却见马齐颇是不屑的轻蔑道,“呵,皇上身体康健何来的身体不适,就算前方奏报皇上身体不适,可为何此等奏报会流传出去,有人欲行不轨,却又为何被你索额图恰好知晓,偏是宫中那么大的地方,为何你却只让人护着坤宁宫,可置皇太后于何地,怕是欲行不轨的是你索额图吧……   谁人不知你索额图乃是太子叔公,近水楼台先得月,若是皇上万一有和不测,你的狼子野心岂不是昭然若揭。”   索额图到是没有想到马齐会如此咄咄逼人,更是没有想到康熙会如此置身事外,看着他们二人你来我往,只是他的脸色似乎是越发的难堪了起来,也不知是对着他,还是对着马齐,忽而便是一掌拍在了案上怒道,“够了……”   众人山呼海啸的山呼“皇上息怒……”   却是让他心头的火更是蹭蹭直冒,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为何忽然就是如此生气了起来,有的人以为他是因为索额图所谓的“谋反”有的人以为他是因为马齐的咄咄逼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因为时至今日还是有人不放过他的小太子,那个甚至还不太懂事的一个孩子,非要逼得他们父子二人反目成仇,似乎方能如了这些人的意,他可以接受彼此之间的互相攻讦,有所图为,这样有便于他的掌控,若是当真这些臣子一个个都是一条心,那他这个皇帝可当真才要有危机感,可他着实是不能容忍有人拿他的儿子做文章,把他当成一个可以任其鱼肉的皇帝,方才引得他的勃然大怒,“索额图,对此你可有解释……”   康熙好不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似是淡然却又不带半点喜怒的将矛头对向了他。   多少人在以此观望皇上对太子态度,毕竟那场所谓以天子病重拥太子的逼宫戏码确实上演,虽然最后他是在福全的镇压下结束的无影无踪,可那由此而转成暗涌的存在却是上演的更加跌宕起伏,毕竟多少的王公贵族子弟至今还在宗人府关着,皇权面前无父子,此等事情一旦发生一次,不可避免就会有第二次,皇上当真会如此容忍这般得人心的太子,为自己留下如此大的隐患,要知道今日的太子还未长成,一旦有朝羽翼丰满,帝王心海底针,这方是他们观望的缘由,故而今日亦是没有多少人出来为索额图讲话,反倒是拥着马齐的居多。   索额图纵然是气的牙痒痒,事到如今却也明白了康熙这是有意的,保不齐今日这一出还有康熙的手笔在里面,索额图不是很明白康熙如此重视皇后太子,却反而是对他一再打压,可是到了此刻,他也明白,康熙这是有意要保当日那些闯宫的人,今日福全有意的避朝,他若不出来承担这一切,怕是会引火至太子,终究只能是咬了咬牙跪下道,“此事是臣思虑不周,然臣一片忠君之心,天地可鉴,若无皇上又何来臣今日,还请皇上降罪。”   索额图识时务的担下了此事,却还是不肯承认所谓的谋反一说,他在担责的同时亦是避重就轻的只肯承认自己失职,却是令马齐有些意外,正欲再言,却是被康熙阻止了,“此事索额图故有失察之罪,然此事若不是法保既是护住了坤宁宫,若不是裕亲王及时救驾,今日坐在这龙椅上的是朕,还是朕的太子。”   康熙忽而便是借题发挥怒道,“你等心中之意,当真以为朕不知,佟国纲,朕的好舅舅啊,可是养了个好儿子啊……”   康熙忽然将矛头对准了佟国纲,指着众人骂道,“尔等皆给朕记住了,朕还安在,莫欺太子年幼,太子乃朕与皇后之子,乃朕亲教养也,尔等若是再敢生出有伤父子之情之事,朕不管是谁,朕皆让尔等尝尝何为午门之外,九族皆灭的快感……”   康熙满满的威胁之意好似今日这一场等的就是这一出,看着齐刷刷跪着底下,恨不得眼前就是有个坑,将自己埋下去的众臣,康熙方才起身带着怒意下旨道,“传朕旨意,索额图负有失察之罪,即日起褫夺其所有官职,法保无旨动兵杖三十,即日起赴江南协理江南事物,无诏不得回,法海等人无故闯宫惊扰皇太后杖八十,即日发配宁古塔,终生不得回京。”   康熙下达的指令不可谓不狠,甚至于连索额图等人都不放过,可谓平地惊起一声雷,要知道那些闯宫的人无不是王公重臣之子,饶是向来以仁义著称的康熙却是一个都不曾放过,且不说杖责八十能不能熬过,这发配宁古塔如此苦寒之地,怕是当真有去无回之事,康熙的措手不及根本没有给这些人任何还手的机会。   而康熙下达完旨意便是气冲冲的离去,只见佟国纲犹如呆了一般瘫坐在那里,只是今日的众人再无任何人去宽慰他了,毕竟康熙的态度可见一般,唯有满朝之人唉声叹气的离去,更有那些同被发配之人的父亲怒意满满的瞪着佟国纲,皆是气愤,若不是法海,他们的儿子又怎么会落得那样一般田地,那由此可见的唉声叹气此起彼伏。 第75章 父子离心   “阿玛, 阿玛,你救救,救救我, 我不要,我不要去……”   法海显然是被康熙的旨意给吓得双腿发软,苦苦哀求着站立在那里显得亦是痛苦不堪的佟国纲, 待到他发现佟国纲一言不发的样子,显然就是无能为力的样子, 慌不择路的他跪落在地苦苦的哀求着自己的额娘,偌大的个人还躲在他的额娘怀里不停的哭泣着, 紧紧的拽着她的衣角不放,“额娘, 额娘,我会死的, 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往日里被佟国纲捧在手心的小妾, 何尝见过如此架势,向来这佟家都是她作威作福说了算的,这唯一的一个儿子, 怎还偏落得如此下场,这可是她的希望与仰仗的, 不由的便是跪在了佟国纲身边哭求着,“爷,您救救法海吧, 八十板子会出人命的……”   佟国纲那满脸的惆怅,他又何尝忍心,这可是自己从小捧在手心, 引以为傲的儿子啊,可君命难违,他又能如何呢,他一想到方才康熙在朝上丝毫不给情面点名申斥,显然是触到了他的底线,朝后他的求见却亦是被康熙无情拒绝了,显然康熙的气愤是到达了顶点了,他连尤为钟爱的太子家人都不曾放过,更何况是将刀子架在他脖子上的法海,对于法海如此无脑的行为,他是着实的气愤,可为人父的那股子痛心,他又着实的不忍,只是轻叹了口气,“我已经托人了,八十板子只会伤皮肉,要不了你的命……”   只是此刻他看向法海的眼神也是充满着厌恶之情,他一生精明,怎么就会生出如此蠢蛋的儿子。   “阿玛,你是皇上的亲舅舅,你救救儿子吧,儿子不想离开阿玛,不想……”   法海痛哭流涕的恳求着他,法海被佟国纲带回的旨意的亦是被吓了足足楞了半刻钟,要知道他也曾是京城堂堂的风流人物,想他当年也是人中龙凤,父亲是皇上亲舅舅,自己年纪轻轻又是功名在身,简直就是父母的骄傲存在,可就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康熙,那高高在上的康熙便是忽而开始不待见他了,而自己那个废物的哥哥反倒是异军突起了,他不过就是想要重回往日的荣光,可为何偏是落得如此下场,被关宗人府的时候,那不见天日的恐惧日子,虽说福全好吃好喝从没亏待他们,可那看不见天亮,不知天明与黑夜,没有自由的日子他是一刻都不想过了,好不容易从宗人府出来了,得到的却是佟国纲让他从此不能出府,因为他从那刻开始就是个疯子了,一辈子都见不得人,比起宗人府的日子,被圈禁在家的日子,他亦是一刻都不能忍,无时无刻不想逃开这个牢笼。   可偏偏已然是这样的日子,可似乎老天还是不肯放过他,八十板子,发配宁古塔……   那般要人命的日子,他想想便是觉得可怕,可是直到此刻,佟国纲的行为无疑是在告诉他,他无能无力,眼下的他便是犹如溺水的人极需救命稻草。   他那副懦弱的样子着实让佟国纲怎么看怎么厌恶,眼前的人还是自己的儿子,简直是半分骨气都没有,还不等法海如何安抚下来。   那上门带人的人已然是敲开了佟家大门,而那一肚子窝火的佟国纲正恼的紧,却是看到来人的居然是鄂伦岱,当真是被气得差点没有一口老血喷出来,大骂道,“畜牲啊,畜牲……”   却见鄂伦岱一副不屑的样子,“哥几个,都愣著作甚,皇上的旨意都忘了,赶紧拿下,完事咱喝酒去……”   他那般得瑟的样子在佟国纲看来却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正欲破口大骂,却见法海已然是被这阵势吓呆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来人居然会是自己的绕来看不起的哥哥,更为重要的是,佟国纲能和鄂伦岱的关系恶化到这种地步,他和他的额娘是功不可没的,拉着佟国纲的衣角便是满满的哀求之色,“阿玛,阿玛……”   鄂伦岱却是一副不屑的样子,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对着身后的人道,“哥几个也瞧见了吧,瞧我这不争气的弟弟,这不是马上要走了,这辈子估计和我这所谓的阿玛都见不到一面,辛苦哥几个要不咱就这行刑了,也好让这便宜额娘好好看看她的儿子如何啊。”   鄂伦岱这显然就是不愿给佟国纲面子,偏要叫眼前的人好生看看他所谓的骄傲儿子是怎么一个难堪。   那些陪同着鄂伦岱来的人,都知此行鄂伦岱是为主的,当下属的哪有不听主子的命的,更何况京中人人皆知这佟国纲宠妾灭妻,与长子不合,自然而让就是知道鄂伦岱想的什么,当下便是领命,铺开了架势,将哭哭啼啼的法海一举拿下,摁倒在地,气的佟国纲是直捂着自己的胸口,而那小妾却是伸着手哭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那般的生离死别,却是让鄂伦岱看的极为作呕,拖开了那小妾,便是让人搬了个凳子,坐了下来,“行刑……”   挥动板子的人可是一点都不放水,加之看出了鄂伦岱的意思,更是当着众人的面脱下了法海的裤子,让他光着屁股受刑,可谓是又辱又痛,那一声声的板子声夹杂着法海的求饶声,声声哭喊着“阿玛,阿玛……”   着实是让佟国纲看得极为心疼,而那小妾更是直接被吓晕了过去,那般的父子情深,却是看的鄂伦岱莫名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眼前的人可当真是好阿玛,“还望佟大人好自为之吧。”   他是颇有些看不下去这血腥的场景欲是离开,只是他一开口佟国纲就是切换到了仇人模式,“你个畜生,他是你的亲弟弟啊……”   鄂伦岱好不容易有的一丝同情干感瞬间就是灰飞烟灭,当下便是酸着道,“我可没有这般无脑的弟弟,被人买了还替人数钱……”   “鄂伦岱,你这是何意?”   久经官场的佟国纲,只是一瞬间似是就是摸到了什么,当下就是厌恶的问道。   鄂伦岱本是不愿搭理他的,这锦上添花是不可能的,落井下石他还是乐意的,反正佟家的人也不拿他当自己人,他又何须念着自己还姓佟,“哟,这可不是我瞧不上佟大人,只是我啊并不觉得这小子有那胆子去闯宫,还是带头的……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康熙最为重视太子,最为在乎皇后,哪怕是在干清宫门口撒泼尿,皇上心情好还能赦了你,若是有人敢在坤宁宫外哪怕是大吼那么一声,扰了皇后,怕是连明天的太阳他都见不到,莫不是佟大人不懂这个理。”   鄂伦岱满满的不屑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阿玛,这旁人不知,佟家看似佟国纲做主,可实则那背后为主的可不是你佟国维呢,自己这个阿玛是个聪明人,却也是个甚无心机之人,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小妾是怎么来的,还有自己那本该入宫的妹妹,却最后郁郁而终,这中间他佟国维可是没少下绊子,这是往日里自己这阿玛被迷得五魂三道的,反正他们两人一见面不是吵就是打,若不是趁着这机会好好酸他一下,可是委屈了那些年他额娘受的苦。   “禀大人,行刑完毕。”   看着奄奄一息的法海,鄂伦岱倍感心中那些年的压着的浊气一扫而空,“行了,将人带走……”   说着便是瞧也不在去瞧佟国纲一言,踹了踹那还有一丝气的法海,便是扬长而去,而那法海直到此刻亦是在唤着,“阿玛,阿玛……”   让鄂伦岱是怎么听怎么觉得有股子不太舒服的感觉,“给我堵了他的嘴,莫让他咬舌自尽了……”   而那早早侯在门外的常宁,却是一副看热闹的气派,“哟,今儿个怎么这般好,不与你那阿玛针锋相对了。”   却见鄂伦岱白了他一眼,“臣多谢王爷,给臣这么个机会……   落井下石臣还是会的,臣到是不介意送我那好叔叔一把火,王爷也没见到这兄弟阋墙的戏码吧。”   却见常宁拍了拍他的后背,“好说,好说,这等机会我肯定是要让给你的……”   常宁由来都知他们家中的矛盾,只是佟国纲这般行为着实是衬托着鄂伦岱些许的可怜,这不康熙大手一挥将那收拾人的活给了他,他可不得好生发挥下,带上自己的好兄弟出口气,只是他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一出,这接下来可是有好戏看了,不由就是大笑了起来,“走了,走了,喝酒去了……”   只是鄂伦岱的那些话却是让佟国纲有了一丝的计较,想着他那好弟弟轻而易举就将法海从宗人府弄了出来,却偏是在今日居然和福全一同称病不朝,一番细想下来,他更是觉得这似乎是个套,牺牲的却只有他儿子一人,他是越想越觉得这就是个圈套,当下就是怒极了,“好你个佟国维……” 第76章 帝后话事   “哈哈, 哈哈……”   康熙今日分外的好心情,人未到便是声已到的笑声,让赫舍里意料之中却又些许的意料之外, 毕竟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是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对于康熙看似以维护太子为由却是清算了一批人, 只是这批人里面毫无意外的还有法保和索额图,却是令她微微有些诧异的, 也正是因为这般,故而她才发觉似是有些看不透康熙。   以她对康熙的认知, 康熙嘴里虽然说着不在意,更是言语之间全是维护她之举, 可他终究是君王更是个计较的人,他不能将气撒在赫舍里身上, 定是要找个人撒火的,此人无疑定是法保, 故而她一直对此颇为忧心,只是没想到法保反倒是因此看似被贬却实则是升了,一顿板子却是换的了去江南发展的大好机会, 谁都知道这比起那些人流放宁古塔,那江南可是富庶且最易出政绩之处, 这般明贬暗升的行为,可看做康熙对赫舍里家族的厚待,可偏偏对于索额图他却是毫不留情的一撸到底, 反倒是让他直接赋闲在家,算是为此事做个了断。   谁都知道索额图才是太子在前朝唯一的倚靠,可康熙却是将他贬得毫不留情, 这是让赫舍里颇为不解之处,要知道法保至今都未曾入宫与她见一面,对于这个小叔叔她还是颇感愧疚的,若不是因为她,他定是可以在这京中闯出一片天地,如今却得背井离乡,她又如何能不愧疚。   只是眼前开心的康熙容不得她有过多的思绪,见他今日心情爽朗,赫舍里亦是迎了上去,“皇上……”   见她欲是行礼,康熙是急忙扶起了她,“月牙儿,上茶……”   赫舍里亦是配合的赔笑着与他一同坐下,“皇上,今日何事如此高兴?”   她的疑问却是适时的欲将桌上的书信藏起,只是这一幕却始终没能逃过康熙的眼睛,只是淡淡的扫那一眼,康熙便是瞬间收回了笑容,“索额图的吧……”   他那不假思索甚至不带一丝犹豫皆是满满的肯定之意,到是让赫舍里微微楞了楞,却是大度的将那信递到了他的面前,“皇上英明。”   她的坦荡反倒是让康熙轻叹了口气,并未接过那封信,只是颇有些不屑的道,“朕若是猜得不错,他这信中定是希望向你陈述与太子有关的利弊吧。”   康熙甚至都不曾抬眼,只是轻吹了吹手中的茶笃定的道,赫舍里却只是依旧保持着淡定的笑容,并未曾流露出半点不该有的情绪,这是一件说大不大,说小却不小的事,毕竟这后宫不得干政乃是铁律,尤其是在如今这个敏感的时节,若是她让康熙感觉出了一点点的不对劲,那么后果定是不堪设想的。   赫舍里只是笑着的不言,反倒是激起了康熙内心那股子久远岁月的不堪的回忆,他对索额图确是又爱又恨的,他不得不承认索额图是个有才之人,只是他太过爱权了,一点都不似赫舍里家族的其他人,如噶布喇一旦女儿做了皇后,他便急流勇退,不参政不抱团,只是低调的很,再如法保、心裕亦是离得朝堂远远的,唯有索额图他有才却偏又太过自我,一想到上辈子皆是他带坏了自己的太子,康熙对其就是颇有成见,这要不是因为这辈子他要好好的护着自己的皇后太子,他是断不可启用索额图的,他不得不承认对于此事他确是故意的,当日出征,他怕有心之人会对皇后太子不利,赫舍里家族的其他人低调的过头,导致他无人可用,方才将他放上了那个位置,而等他回来之后,年轻的索额图确是对政事处理的井井有条,只是那番原罪就是注定了康熙对他喜不起来,这才借着此事亦是像好好敲打他一番,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只是他没有想到索额图这小子的帖子递的到是如此之快,自己那边方才处理了他,他这边就是求着自己的皇后来了,这可不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吗,当下便是没了好气,“马齐奏他擅权之事,朕不愿深究,可不代表他没有,趁着朕不在,他到是好生会安排自己的人,这若不是……”   康熙越讲越气,直到发觉赫舍里一直没动静,他方才意识到索额图也是她的亲人,当下就是尴尬的咳了几声,才缓和道,“朕让他赋闲在家,并未是对保成有意见,只是朕想着如此保成还小,若是索额图升得太快,难免会让有心之人借着咱儿子的名义生事,朕让法保去江南,也是因为那江南多文人,士子之心可用,若是法保能有着一席之地,将来对咱儿子亦是有利无害的,心裕此行虽伤重,可那与那图什海护粮草有功,朕亦是欲打算让心裕去营中锻炼锻炼,将来也可在军中为咱儿子争得一席之地,至于这朝堂之上朕还安在,若是索额图再过锋芒过甚,于保成不利……”   康熙颇有耐心的同赫舍里解释着这一切,复又道,“索额图是个可用之才,朕不看昔日索尼的份上,也得看在我们芳儿份上,朕回京之时,福建那边来报,台湾之事就在不日之间,待风声过去,朕便让索额图亲去一趟商定议和一事。”   康熙显然是深思熟虑过许久,索额图毕竟是如今赫舍里家族的领头人,是皇后的亲叔叔,冲着儿子妻子的面子,他亦是不会多动他,故而他思索了一番,索额图这家伙口才到是不错,适合干与人沟通之事,还不如让他多跑去和外人交流沟通,免得在朝里带坏自己的儿子。   “芳儿,芳儿……”   康熙洋洋洒洒了一大堆,却见赫舍里是一言不发,不免就是有些疑惑,走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揽住,关怀的问道,“可是在想些什么?”   “后宫不得干政,皇上逾矩了。”   赫舍里饱含柔情眉眼弯弯的看着康熙,她不得不承认与朝政而言,康熙的手段却是老练的很,对待的朝事与朝臣的处理,他真的深谙人心,只是他的这份数十年如一日待她的真心,却是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半分,这却是让赫舍里最为的感动,她何德何能,她的儿子又何德何能,能让康熙为此思虑如此之深,若是小太子日后是个听话,与康熙感情深厚,按照康熙的步骤一步步走下来,那么他的一生该是多么的无忧呢,可若是有天康熙翻脸了,那么今日的种种举动又会如何呢?她是着实难以相信。   “你个小妮子,一天到晚就爱胡思乱想,还偏爱拿大道理来压朕,朕若是今日不与你讲这些,你啊,还指不定怎么睡不着觉呢……”   康熙咬着牙捏了捏她的脸轻声道,“罢了罢了,谁让朕啊上辈子就是欠了你的……”   康熙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那封压在那里的信,便是吻了吻赫舍里的脸颊,“这个顺水人情还是朕的芳儿做了吧,回头你亲自回去一趟,将这事告知索额图,让他好生准备准备,不日朕便会下旨让他官复原职……   对了,带上保成也去送送法保,这小子怕是心里指不定这么埋怨朕呢,告诉他,朕盼着他做出一番事业了,莫要让朕失望,不然朕让他一辈子都回不来……”   康熙颇有些气狠狠的道,一想到这 小子联合自己的皇后骗自己,他就巴不得赶紧把他送的远远的。   “皇上……”   赫舍里到是没有想到居然还想到这么深,“好了,此事不许再议了……”   康熙点了点她的鼻子颇有些不赞同的道,赫舍里好笑的看着如此幼稚且又霸道的康熙,“臣妾是想问皇上,方才何事笑得如此开心啊?”   赫舍里的手指在他的胸前画着小圈圈问道。   “咳,瞧朕这记性,朕告诉你哦,今日里朕让常宁去宗人府将那些混账重重的打一顿扔出京去,偏生这其中还有朕那好舅舅的儿子,你是不知道,常宁这小子却是叫来了鄂伦岱这个混小子,亲自去佟府,当着他那阿玛的面,好生的羞辱了一番他那好弟弟,又是当着他那阿玛的面狠狠的将那法海那混账扒了裤子揍了一顿,可是将朕那好舅舅给气的啊,也不知道那小子说了啥,我那舅舅转头就去佟国维他家砸了好大一通,听他那意思,估计这会儿应当还是闹着吧……”   康熙一想到福全领着常宁过来谢罪,常宁那绘声绘色的描述,他是差点没跳起来大叫一个好字,只是碍着福全的面子,终究是没敢流露出自己的兴奋之色,这不好不容易送走了他们兄弟,康熙那叫笑得一个痛快,更是迫不及待的要和赫舍里分享这件事。   赫舍里听的康熙这般描述,心里亦是觉得痛快的同时,更多的却是多了一丝担忧,为康熙也为常宁,“皇上,不管管,那毕竟是您的亲……”   “哼,他们最好明天打的全京城都知道才叫好……”   康熙颇是不屑又是气恼的道,“朕告诉芳儿,可是想让芳儿开心的,可不是让你多想的……”   康熙说着便是一把将人抱了起来,“走了,用膳去了……”   “额娘,额娘……   我回来了……” 第77章   吓唬太子法保是在一个深夜一人一马独自离开京城的, 他并未与任何人告别,甚至于都不曾与赫舍里见过一面,于赫舍里而言这更像是一种说不出的遗憾叹息, 那个疼她惜她的小叔叔,就那么因为自己一时的任性离开了家,甚至于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留给她, 当她再度站在那座紫禁之巅的时候,回首望去, 才会发觉自己是如此的孤独,那种深入骨髓的寂凉终究是停在了那个悲凉的秋天。   随着法保的离开, 一干人等被发配宁古塔,康熙的雷厉风行似乎让一切都回归了正途, 没有人会再去谈论这些事,也不会有人再去关注那些昔日京中的阔少们, 他们似乎就如一缕尘埃一般消散的无影无踪,或许除了他们的家人, 没有人会在乎于这些,唯有赫舍里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偶想起这些往事, 想着她那飘散远方的亲人们。   “额娘,额娘……”   小太子糯糯的唤她, 总是会给她阴霾的心情带来一丝愉悦,看着在人前越发稳重在背后依旧如个孩子般调皮捣蛋的小太子扑向自己,赫舍里很是好笑的捏了捏他那包子脸, “让额娘猜猜,保成是不是又逃学了。”   小太子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却是不答的样子, 一下便是让赫舍里明白,这臭小子定是又逃学了,他很聪明却也黏人,自从那次帝后二人将他一人扔在宫中之后,饶是向来顽皮的小太子,一夜之间便是似乎长大了不少,连书房的师傅都是隔三差五的夸他,让康熙可是得意的不行,可是只有赫舍里知道,这小子明显是变的有心事了,她到是会经常奶嬷嬷说他半夜总是会惊醒,却是不让人告诉帝后二人,赫舍里知道小太子长大了,却也是心疼的他的成长。   故而对于小太子偶有的找存在感行为,她近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小太子没有安全感的事是她造成的,只是这小子频率越发高的逃学行为,却是让她都快有些看不下去了,“若是让你皇阿玛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罚你……”   赫舍里很是无奈的看着撒娇的小太子,赫舍里发现自己是越发的心软了,而那向来宠儿子的康熙如今到是越发的严厉了,“额娘最好了……”   小太子冷不丁伸出自己的小手递向来案上放着的糕点,颇似好笑的欲往自己嘴里塞,却是被一双手狠狠的打了下,正欲回头看看是谁去,却是发现周身散发着冷气的康熙犹如一座大山将自己眼前所有的光亮都给遮挡了,饶是向来胆大的他一下子都是没有绷住的直咽口水,“皇,皇阿玛……”   被康熙强大气场吓得都有些磕巴的小太子,弱弱的便是将目光投向了赫舍里,满是求救的意味。   他可是掐准了时间,康熙这会子定是在议事,不会过多的关注他,而康熙考校皇子往往皆是在晨间,亦是不会来坤宁宫,这才装闹肚子溜了出来,他那是知道会这般巧,好死不死偏偏会碰上同样溜号的康熙,赫舍里一副无奈的样子,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也不知这两父子最近是吃错了什么药,康熙对小太子的管教是越发严格,偏偏那小子又是天性自由,没少与他斗智斗勇。   不过秉持着康熙欲教育儿子,自己还是少插手微妙,加之最近小太子逃学的频率却是让她亦是有些不满了,故而向来与小太子统一战线的赫舍里,一副看戏的样子,干脆不管了。   没了救援的小太子,眼下是当真有些慌了,康熙若是当真火起来,那估计她额娘都得掂量掂量更何况是他,康熙眼底蕴藏的怒气显然是有些压不住了,这小子是越发过分了,小太子是个聪明优秀且又尊重人的学生,那些师傅对他可谓是好评不断,只是近日也不知怎么地,老是身体不适,这让他们是颇为担忧,毕竟太子是国之本,再说了太子那么好一个孩子,若是当真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放眼康熙其他的儿子,他们一致都觉得还是太子最为出色且优秀。   这不正欲愁着如何委婉的同康熙讲讲如何照顾照顾小太子的身体,这康熙刚好巧了,欲是去瞧瞧小太子的骑射,却是刚好碰上了小太子溜号了,再听那些师傅的意思,这已经并非一次,言语之间皆是对康熙的不满,意思他对太子过于苛责了,可是把他给怄的,却还是得赔着笑,大加赞赏了他们一番,这才气狠狠的跑到了坤宁宫,显然就是来找那混小子算账的。   小太子那里知道会是如此之巧,他不愿去上那骑射课,偏是因为瞧不惯大阿哥那得瑟的样子,年纪越发渐长,他是越发见不惯他那得瑟的样子,偏之自己还得保持所谓的太子风范,加之赫舍里再三警告不许再动手打架,所幸眼不见心不烦,他本是欲与张廷玉去瞧瞧近日可火的庙会了,这才把注意打到了赫舍里身上,偏是目的还没达到,康熙就是上杀了门,康熙那没好气的瞪着他道,“梁九功,传太医……”   康熙那清冷的声音尽是怒气,再看小太子躲得远远的,“朕的太子不是病了吗,让那些太医好生瞧瞧,这三日一请脉,怎还会出如此纰漏。”   看着那络绎不绝的太医,小太子显然是被吓得不轻,这要是一人开一副药,他还要不要活了,他是最怕这些太医了,往日里一个小风寒,都是让帝后二人头疼不已,那都是连哄带唬的灌药,而今这架势,康熙显然是不肯善罢甘休,坐在那里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更是叮嘱那些太医,“太子乃国之本,为避免药效减弱,那些什么蜜糖之类都不许加。”   那言下之意显然就是有多苦开多苦,同时要求御膳房即日起不许让太子吃那般油腻、甜食,只许白粥,还是不准加糖那种,可是让小太子的吓得是脸色发青,他怎么就没想到,他家皇阿玛这般狠,这可是比揍他一顿,禁足更为可怕。   康熙那一本正经的下着旨意,赫舍里亦是添油加醋的道,“皇上如此关心太子,实乃太子之福啊。”   可是差点没让小太子气的吐血,他家额娘怎么也不帮自己了,那可是当真委屈的不行,抿着嘴是要多委屈就有委屈,偏偏高高在上的两个人皆是自己的父母,又是全天下的主人,可是把他给愁得,心里更是懊恼的紧,不由就是轻唤道,“皇阿玛……”   他正欲认错,康熙却是依旧一副认真的样子,“太子隔三差五身体不适,也不知这帮奴才是如何照顾的,来人传朕旨意,将毓庆宫的奴才都拖出去杖责,即日起,太子搬至干清宫,朕亲自看着太子,待其病愈。”   康熙这恩威并施的样子,显然不是开玩笑,小太子是个心善之人,若是让别人因他的错误而受罚,他于心不安,更何况康熙那意思还要亲自盯着他的意思,可是把他吓得,当下就不顾众人,再看那已经熬好的一碗苦哈哈的药,递到他的面前,上前便是抱着委委屈屈的抱着他的大腿哭道,“皇阿玛,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康熙方才对着众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假意咳嗽了几声,“说说吧,朕的太子都错那里了……”   “我,我……”   小太子一看人都撤光了,一下子又是不好意思起来了,康熙那一副了然的样子,显然是下着小样我还治不了你,“来人……”   “我,我不该逃学,不该装病……”   小太子不得不咬着药低着脑袋苦哈哈的认错道,他是真怕康熙会让他喝足那一个月苦哈哈的药,而且是亲自盯着他的那种。   “胤i,朕再三告诫过你,朕宫中从无不读书之子,你身为太子亦是应当以身作则,为众兄弟做榜样……”   康熙语重心长的教育其了小太子,复又道,“臭小子,再有下次,朕定是不与你再废话,直接请家法了……”   康熙半是威胁半是恐吓的看着被吓得不轻的小太子,“今日落下的多少功课,还不去补,保成是还想看太医吗?”   “我,我这就去……”   小太子可谓是被他皇阿玛的手段给吓得连滚带爬跑的,惹得赫舍里是一阵无奈,“皇上,也不怕当真把他吓到了。”   康熙一下便是握住了她的手,“就咱儿子那性子,朕还不了解,朕若是打他罚他,他那心里还指不定怎么不服气呢,这小子打小就怕看太医,朕若是再不好好治治他,他能把天给朕捅漏了……”   康熙一副温柔的模样,仿佛方才盛怒的人并不是他一般,“朕知道芳儿觉得亏欠了保成,那这般恶人也便只能由朕来做了……”   “好了,莫想那些多了……   今日朕来是想告诉你,台湾已降,索额图不日便要出发了,朕欲让他同当日那女子一同出发,你若是想见见索额图,明日便去见一面吧……”   康熙甚是体贴的道,他知道赫舍里嘴上虽不说,却是一直在意法保的不辞而别的,他虽不喜索额图,可那毕竟也是她的至亲之人。 第78章   所谓明珠一人一萧写不尽的尽是离合悲欢之意, 朝堂的风云诡异,与纳兰容若而言似乎他更似是个外人,康熙的若即若离让空有一身抱负的他终究是只能寄情于诗词山水, 赫舍里擅自出宫的事,他想过无数个结局,甚至于想过不过自己一场身死换她一场欢梦, 他终究是轻视了康熙对赫舍里的爱意,于手握天下的康熙而言, 他想护一个女人,爱一个女人, 是如此的轻而易举,与之相比, 他所做的一切就显得格外的可笑,他费劲心力力求所追的, 不过是康熙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罢了,这世间的万物于他而言都显得是如此的陌生, 偌大的天下他似乎并没有一个可以安身立命之处。   康熙雷霆手段皆是指向朝堂,看似并未过多的追究赫舍里之事,可那深藏的隐意, 别人看不懂他却是看明白的紧,想当年赫舍里执意不肯嫁, 他却以一场富贵终究是让他错过了她,直至那么多年以来,他都从未放下过赫舍里曾经与他的那段情愫, 从那个时候他便是看明白了看似心胸开阔的帝王实则却是极为的小心眼。   他不会苛责自己深爱的人,甚至还好极尽的讨好于她,可于这些皇后身边亲近之人, 他这些年却是一个一个在让他们在远离于她,他要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从最亲近的法保至疏远索额图,放眼望去,日后若是皇后再向干什么出格之事,身边怕是再无人与他出谋划策了吧。   而他,或许最为可笑的便是他,康熙看似贬谪了法保这些人,却亦是给了他们无尽的前程,只不过是让他们在远离皇后的地方出政绩,可于他,军中护着赫舍里之事,这天下又岂有瞒的过康熙之事,只是他言与不言的问题罢了,他由来都知道纳兰容若于世间了无牵挂,亦是知道自己从未拿捏过得他,可他有着最为致命的,他的阿玛―纳兰明珠,他无追名逐利之心,他可他的阿玛有,他想要拿捏他,从来不用直面他,只要申斥提点一番纳兰明珠,那般收获的效果比什么都强,明珠的一番唉声叹气,他终究是只能递上了请辞的折子,从此彻底的远离那座高墙,甚至于连看她一眼的机会都不会再有的。   这一生他不知他究竟是如何走下去的,于家,他的妻子爱子早早离逝,于仕途,他的一腔抱负从未实现过,于挚交,却是各奔东西,于心爱之人,他甚至于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是如此奢侈,那一时任性的拥她入怀,换来的结局却终究是他一生的远离,阿玛的唉声叹气,于阿玛额娘,他并未是个好儿子,他的任性高傲终究没能匹配上纳兰家长子的称呼,他辜负了他阿玛的期待,他的箫声之中尽是萧瑟凌冽的悲伤之意,这一生于他而言显得是如此的漫长,长得他似乎都望不到尽头。   “喂,你下来……”   那女子在树下不由的大吼着,却见他是依旧不曾有过半点回应,不免就是显得有些气恼的直跺脚了,“我要走了,你当真不下来送送我吗?”   纳兰容若方才收了自己的箫声,一跃而下看着眼前跳跃的女子,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恭喜……”   “你这人,怎这般无趣……   怎么说我们也认识几个月了,年纪轻轻的,你怎老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点也不似男子汉……”   却见那女子在他耳边碎碎念道,直让他有种莫名的烦躁感,“你知道吗,从小我就没娘,我爹又不是爷爷的嫡子,他就是我爷爷一个小妾生的,只是占了一个长字,许多人都是不喜欢他的,他们更喜欢我那个所谓的二叔,我爹啊其实每天都可忙了,他也没多少时间陪我,可能连我叫什么他也不知道……”   只见她卷着自己的小辫子望着远方碎碎念道,那眼中有期盼有向往却并无半点的忧愁和责怪,反倒是纳兰容若有些诧异,他对她的印象不深,只是在康熙匆匆回京的时候,他的阿玛将她从那边带了回来,却是一副烦恼的样子,后来他才知,此人原是郑克臧的女儿,当日欲以自己而换康熙助她复仇,而那一切却恰好被赫舍里所撞见了,而后发生的事,让康熙更是无暇顾忌此人,没得法子的纳兰明珠只好将人带回了家中,好生招待着。   只是这人偏也是奇怪,总是喜欢在他眼前出现,虽他是极为不喜的,只是今日他似乎觉得眼前的人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让他停下了脚步,“你不恨吗?”   “恨?为什么要恨呢,我爹虽然可能不记得我,可是我记得他啊,我记得家乡的美,记得那是我的家,这就好了,他是我的阿爹,我是一定要为他报仇的……”   却见郑闵用一副疑惑的样子望着她,“只不过皇上不喜欢我而已,不过这样也好……   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   她忽而娇羞的在他脸上突然亲了下,“我叫郑闵,你要记住我哦,一定要记住我哦……”   他还没曾反应过来,她却已然是跑远,那般青春活力而稍显懵懂的样子却是让他隐隐有着一种熟悉感,她像她,却也只是那一瞬间的事。   等到他再想及此人的人时候,却问及纳兰明珠的时候,得到的却是纳兰明珠的一声长叹忧愁,想她在她家白吃白喝了那么久,结果拍拍屁股却是跟了索额图走了,如何能令他不气,他本是想借着她,好让自己的前程添花的,到是没有想到为他人做了嫁衣,而这人还是他最为气恼的死对头,索额图……   这可不是把他给怄的,他原以为索额图这下是彻底被康熙厌恶了,却是没有想到这家伙起来的还挺快,一个没注意,这等天大的功劳便是被这小子给便宜占了,可是气的几天都没睡好觉吃好饭。   见明珠那丧气可见一般,纳兰容若纵使有再多的话亦是给憋了回去,如今的他当真是成了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了,不由的便是轻道了句,“阿玛,物极必反,您又何必呢,索大人怎么也是皇后的亲叔公,皇上纵使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您又何必与他起冲突……”   他本是想劝慰几句明珠让他适可而止,莫要太过执迷,反倒是伤人伤己。   可偏偏是他不提也罢,他这一提纳兰明珠更是觉得怄火,本就是一肚子火憋得不轻,一掌便是拍在了桌上,“你以为为父我想吗,若是你但凡争气点,为父何至于如此……”   纳兰明珠着实也是个可怜的,纵有滔天权势,却是上无人可依,下亦无人可助,唯一的儿子偏偏又因为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与康熙不对付,他何至于要如此辛苦,他的再三谋划,何尝不是为了给日后的纳兰容若有个倚靠。   显然纳兰容若没有料到纳兰明珠会如此之想,这么些年来,纳兰明珠虽说是个追名逐利之人,可对于纳兰容若他确是个好阿玛,他从来不逼迫他做任何他不愿做的事,哪怕他捅了再多的娄子,纳兰明珠亦是没有一句苛责而是默默的为他善后,他从不会对他说一句重话,骂他一句,相反更是由着他的性子做自己,可偏是他的这股子气性却恰恰是纳兰明珠这些年心中埋得最深的痛,有时候,他亦是有些后悔,当年怎就会为了一时迷失,而偏偏是舍了自己这个儿子,这些年来纳兰容若容颜可见的变化,那般的愧疚感更加衬托的他反倒是更像个儿子,纳兰容若反倒像个父亲,他是深怕有一句说错了会惹得他多想,勾起他那些心里不愉快的事,徒惹他的身体不适,太医早已言明过纳兰容若的身子极差,偏又是个心绪极重之人,就算是好生调养,也怕是会英年早逝,他纵有太多的不是,可于纳兰明珠而言,他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是自己曾经心心念念,期盼了许久的儿子。   故而他一时气头上的话,却是让纳兰容若愣住了,他由来都知道自己的问题却是由来都不愿改变,当他的阿玛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反倒是让他更觉一丝解脱,反应过来的纳兰明珠显然是有些意外了,匆匆忙忙的便欲是解释,可是当真让他拉下那张脸却又显得有些无措,当有微微尴尬的欲是解释,“容若,阿玛并非……”   纳兰容若却是了然的笑了笑,这些年来他第一次或许觉得解脱了吧,什么时候他的阿玛额娘活得却是如此的小心翼翼,不敢同他讲一句重话,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他不喜的事,终究是他的不孝,却见他一甩自己的衣服,重重的便是跪了下来朝他磕着头,“阿玛,是儿子不孝,这些年让阿玛操心了……”   他那磕得震天响的声音犹如一记记响锤重重的砸在他的心上,只是还不等他做出反应,拦住他,却见纳兰容若只是淡淡的道,“阿玛,儿子想出去走走……”   那般令人心疼涣散的容颜,却似再无半点昔日誉满京城的“满京第一才子”的神采,他的转身跑开,纳兰明珠却终究是未能拦住,“容若……” 第79章   皇后病了康熙最近最为头痛的并非是调皮的太子, 而是那久居寿康宫的皇太后和那宝贝皇后,如今在他的强势之下如今才朝政亦是一片清明,没有人敢在他的头上颐气指使, 他用自己的行动告诉着那些人自己已非是当日那个孩童帝王,而是手握天下,执掌生杀的帝王, 任何一个人都别想对他说三道四,更有娇妻爱子在身边, 照理说康熙应当是快乐日子。   可令他烦恼的是,恰恰便是自己这个便宜皇额娘。   康熙并非是个无情之人, 相反他还是个挺多情的人,如今的皇太后是科尔沁草原的格格, 是已故太皇太后的亲人,当年满蒙联姻的牺牲者, 自己的皇阿玛除了董鄂妃从未喜欢过任何人,更何况是此等强塞之, 若不是为了当初顾忌科尔沁的面子,也为了草原不生乱,自己的皇阿玛怎么可能会在废了一个来自草原的皇后, 而又立了一个。   他自小额娘便是早逝,被太皇太后养大的, 对皇太后的感情谈不上太深,只是看着太皇太后的份上,加之孝道二字, 对其还算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但凡该有的吃穿用度绝不会亏了皇太后,朝九晚五的请安也是不会缺少, 知晓皇太后不善满语,也从未拘着她与草原之人来往。   而那皇太后亦是向来不争世事,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算从不给他添堵的,他自当是母慈子孝了,只是相安无事这些年来,偏是趁着他一趟出征之际,闹出了如此之事,他虽处置了那些人,可对于深涉其中的皇太后,却是一直未言,若说心里不曾介意那偏是假的,于他而言没什么比起皇后太子更为重要,可偏偏那致命一击还来自他向来尊崇的皇太后,他便觉得心中怄的很,想到自己孝顺了几十年的皇额娘,居然在最关键时刻也曾起过以他人而代之他的心思,向来缺爱的康熙更是觉得受伤了,他们那几十年的母子之情终究没能抵过权势二字,他是更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皇后和太子,自己是再没有亲人了。   故而他是几个月都不曾踏过寿康宫一步,相当于有些自闭了,而赫舍里见状知道他心中那道无形的隔阂,却是破天荒的不曾去劝他,亦是不曾提及,她知道康熙的执拗,更是知道此事的源头终究是在于自己,若不是自己当初的那番任性,又何止于搅得朝堂一团乱,康熙母子不合,说多了反而显得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康熙的举动往往便是风向标,寿康宫几次来报,皇太后病了,康熙却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朕知道了,然再无下文,再不似往日里亲守着皇太后,过问太医,他的那些不闻不问举动,在有些人的传扬出去,甚是引起了一番人的小九九。   康熙有多冷淡,赫舍里便是有多热情守足本分的多往寿康宫跑,就是为了平息那些谣言,可饶是她跑得再多,皇太后却是并不见得多为领情,原因无它,出了这等事情,饶是往日里再亲近隔阂始终是存下了,更何况赫舍里是背着自己这个皇太后出宫,到头来的真相却是显得她这个皇太后格外的脸上无光,亦是格外的蠢蛋,加之康熙对她日益冷淡的态度,她自然而然是将这些事都怪到了她的头上,反而是对佟妃等人极为活络,几次下来就显得赫舍里格外多余,纵使那边传了信病了,康熙不去,她亲去,皇太后却是不见得多待见于她,加之她要忙碌的事情着实很多,久而久之那便不是累了,而是病倒了,她又不愿将这些事告诉康熙,偏生他们的儿子又是个被康熙宠坏了的,几次看到自己额娘不受待见,说什么也不肯再去寿康宫,替他皇阿玛尽孝了,人家不喜欢,偏生还要上门找气受,那可不是他爱新觉罗胤i,反而是赌气的躲在自己宫里除了上书房,连门都不出来,就是不愿与赫舍里同去寿康宫,惹得赫舍里是格外的无奈,这两父子是脾气当真是如出一辙。   可她又是无奈,康熙就是死活不愿拉下这个脸,他偏是深怕别人不知他们母子不合一般,搞得赫舍里在被指责红颜祸水的多年之后再被人指责不孝之名,反倒是显得她极为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因为当日太子之事,就连皇太后也不放在眼里了,还导致了康熙母子失和,康熙不去寿康宫也便罢了,偏偏是日日耗在坤宁宫,可是如今的这般大臣也是学精了,没人敢在康熙面讲这些,毕竟谁也不想放着好好的俸禄不拿,日子不过跑去宁古塔孤苦一辈子不是吗,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他们不上奏不代表他们不议论,那光是堆在赫舍里案上各位夫人的旁敲侧击,就是让她极为烦恼,而令她最为头疼的怕是最近即将入京的草原众部落上供,这其中不乏有着他们的妻子女儿,而这些无疑则需要她与皇太后相商而定的,毕竟这些人往往都是皇太后的亲戚,可闹得了如此地步,往日里她带着小太子,皇太后还会见上一见,如今干脆谢绝了自己的请安,加之在继法保、索额图相继离开,她在一个清晨无意之中得到了纳兰容若也走了的消息,不知为何,她下意识便是想起了当日在那军中他不顾众人抱着自己而轻道,“没事的……”   回忆涌上脑海的时候,亦有他在所有人都拒绝的时候,他那一句“我答应你……”   历历在目的种种场景,他走得颇为决绝,说是似乎连一句话都不曾给纳兰明珠留下,看尽繁花落尽,饶是法保、赫舍里的离去,她最多也只是感伤,可于纳兰容若,她或许是还隐带着一丝愧疚。   直到那刻,当她回头的时候发现似乎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他的阿玛额娘也在索额图离京的那天,带着全家人一同去了江南,他的阿玛只是在信中说,月满则亏,芳儿长大了……   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护着她,那般之事今日康熙不追究,可于日后呢,太子会长大,他们的存在,就会给有心人有机可乘,旧事重提的机会,不如远远离去,给帝王以安心,那种回身无人的孤寂感,而对现事的焦灼一下子便是压倒了她,当她晕倒的消息传到干清宫的时候,康熙亦是被吓得脸色瞬间苍白,足足守了她三天三夜才见她醒了过来,而小太子则是哭肿了双眼委委屈屈的在一边直抽泣。   “保成,这是怎么了?”   赫舍里颇为心疼的看着哭得难以自拔的小太子而发问道,小太子却是扑了上来就是哭得不行,直到康熙轻吼了他一句,才止住了他的哭声,惨兮兮的将小脑袋埋到了赫舍里的怀里,赫舍里一下又一下的轻摸着他的小脑袋,“是额娘不好,让保成担心了……”   却见小太子在她怀里直摇着头,“臭小子,下次再敢和你额娘置气,你莫要以为朕当真不敢揍你……”   康熙红着的双眼显然也是几天没睡好觉了,赫舍里见康熙如此凶儿子,又见小太子哭得这般委屈,想来这些天是没少挨康熙的骂,看向康熙的目光亦是复杂的紧,她不得不想,若是有天自己真的不在了,这两父子可如何是好,他们是如此的相像的二人,“是额娘自己不好,与保成无关,保成莫要责怪自己,额娘会心疼的……”   赫舍里颇是好言相劝着,替他擦着眼泪,“看把我们保成委屈的,不哭了……   乖……”   “额娘有些饿了,保成去帮额娘看看可有吃的可好……”   赫舍里始终保持着淡然的笑容,目送着小太子的离开,方才看着一直守在床边的康熙,摸了摸他消瘦的脸庞,“皇上,瘦了……”   “你啊,可是吓死朕了……   别人不领情,你又何至于此……”   康熙似是责怪又似是心疼,“草原的人马上就要进京了,臣妾知道葛尔丹一直蠢蠢欲动,若是让他有了可乘之机,于皇上于大清都不是件好事,再说了皇太后是皇上的皇额娘……”   赫舍里也只能如此趁着自己机会劝道,她知道康熙有多执拗,可皇太后亦是不会拉下这个脸,草原是她的依仗。   康熙却是握着她的手,轻轻的吻了吻,“好了,莫想这些了,太医说了,你这是累的,朕已经下了旨,打今儿起任何人都不许扰你休息,这些事不许在管了……”   对于康熙的霸道,赫舍里由来知道,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皇上,此事与保成无关……”   “朕知道,这小子最近脾气越来越大,都敢阳奉阴违,朕若是不问,朕都不知道这小子居然和你怄气怄了这些天,朕不过是吓吓他罢了……”   康熙好生安抚着赫舍里,“朕回头哄哄他,你就莫担心了,且睡吧,朕陪着你……”   康熙握着她的手轻声细语的道,他是当真被吓到了。 第80章 众人入京   “漠南、漠北、额鲁特部落可至京了……”   轻吹着眼前茶的康熙问道, 只是他的语气亦是透着有几分疲惫。   为了笼络蒙古各族,大清素来便有与草原各部落联姻这一习惯,而北狩更是自康熙十六年以来康熙每年都会行的事, 为的就是巩固北疆,而这“木兰秋A”更是每年的传统,蒙古各族入京朝贺之后, 随后木兰围猎,亦是彰显大清实力的同时更是预示着大清与草原各部落的团结, 只是恰好今年的处于多事之秋,整个大清的中心便是忙着收台, 故而康熙的重心皆是在作战之上,加之宫闱之中出了这等事, 康熙清洗了一帮朝臣,对皇太后亦是不闻不问。   理藩院在处理蒙古朝贺之事时, 一连上表几份折子,康熙均是批复“朕知道了”, 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理藩院的人亦是只好按部就班按着每年的布置将人安置,今日康熙忽而问及了此人, 前来应诏的徐元文亦是看着眼前喜怒不明的康熙,亦是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回皇上的话,卓索图、昭五答皆以入京,只是……”   徐元文的欲言又止让康熙忽而睁开了自己一直闭着的眼睛, 清冷的问道,“只是什么?”   他那脸上蕴含的不满,也不知到底是累的还是烦的, 蒙古由来就如大清的后花园,康熙的极力主张要收归己用,故而才会有不时的围猎、宴筵、巡视等措施,甚至不吝啬的赏赐,为的就是将蒙古牢牢掌控在大清的手中,加之太皇太后本就是出自科尔沁,故而蒙古各部落向来是臣服于大清,只是葛尔丹的蠢蠢欲动,加之康熙与皇太后关系紧张,不时就有传来康熙对蒙古不满,显得亦是有些人心惶惶,此次这些人的进京看似朝贺,何尝不时一种试探。   而令理藩院最为头疼的偏是,此次入京的人员居然还有葛尔丹,这才是他们最烦忧的事,毕竟理藩院总理蒙、藏等外交事宜,对草原的情形近乎了如指掌,故而如何安排葛尔丹便显得尤为关键的之事,只是理藩院先前一直是由康亲王为总理人,草原各部的人协办,如今康亲王是去了福建平台至今未归,导致徐元闻这个文华殿大学士,协理翰林院掌院学士事而来负责此处之事,他的为难亦是可见一般,眼见康熙的怒气就是要烧到了他,急忙便是跪下道,“卓索图等人几度求见皇太后,亦是被拒,然此行亦是有葛尔丹亲行,臣已经加派人手看着葛尔丹……”   徐士元急忙解释道,谁都知晓近日康熙的心情格外之差,却是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隐隐传出好似与皇后有关,众人亦是以为帝后因着皇太后之事起了争执,故而蠢蠢欲动之人可谓一个个皆是摩拳擦掌,反倒是让临时上任的徐士元对理藩院的事显得颇为着急上火,这可是相当于外交,若是一个没有处理好,那便是兵祸啊,他的紧张可见一般,这一番说来到是显得康熙有些疏忽了,历年来,这些人入京必是先去见过皇太后,他近日一心扑在了生病的皇后身上,到是没有想到皇太后到是将自己撇的干净,这不是更是显得他们母子不合吗,还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而令他意外的葛尔丹,要知道上辈子葛尔丹从未有入京之举,对于这个老对手,这一下子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康熙到是显得来了几分兴趣,再看战战兢兢地徐士元,“此事是朕疏忽了……”   他正欲下着旨意,却是瞅见了躲在那门后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小太子探着个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直溜溜的往里面瞅,朝着门外甚至连头也不曾头抬过便是轻道了句,“进来……”   听得徐士元是满眼的不解,直到小太子跨过门槛朝着康熙跑了过来,规规矩矩的给他家皇阿玛行礼,“皇阿玛吉祥。”   康熙方才抬眼看了瞅了眼小太子,朝他挥了挥手,“过来……”   尽管是跑到了康熙面前,可见他家皇阿玛还是没有一个笑脸,小太子还是隐隐有些害怕的,毕竟康熙发起火来可当真是可怕,他到现在都记得,那日他听到自家皇额娘忽而晕倒了,还来不及看看他家皇额娘,康熙就是劈头盖脸把他狠狠骂了一顿,就差没有撸起袖子把他揍一顿,更是结结实实的警告了一通,再敢唬弄他,不听他皇额娘的话,就把他扔到畅春园去,让他去无逸斋殿前种地去。   可是把他给吓得,要知道康熙为他在畅春院建造无逸斋,同时在殿外种满五谷,本意是为了让太子知稼穑艰辛,民生之道,好学着如何做一个明君,可是没打算真的让自己的儿子去做个农民的,他本就是吓唬吓唬他,到是没有想到是把他吓得抱着赫舍里嚎得,直言自己再也不敢了,他是真的怕自己的皇阿玛不要他了,也怕自己见不到自己的皇额娘了。   康熙到是没有想到自家这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就连自己揍他都不带害怕的小太子,反倒是被自己吓唬了这么一下,可是消停的愣是这段时间都不敢出现在他面前,而他到是忙的很,也没空搭理他,今日里这小家伙到是自己上门了,瞧他那低着个小脑袋害怕的样子,在自己面前喘气,显然是方才跑得快了,气还没顺过来,饶是康熙也是架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将自己那吹凉了的茶端到了他的面前嘱咐着,“慢点喝……”   “保成,今天有乖乖的上书房,师傅都夸我今天的字写得好……”   缓过气来的小太子赶忙解释到,深怕他家皇阿玛又认为他逃学了,急忙献宝一样的将自己画的画递给了康熙,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这还是他家皇额娘教他,眼瞅着康熙根本忙得压根没空搭理这个傻儿子,偏偏小太子又是被他吓得情绪低落,看不下去的赫舍里只能如此教着儿子自己上门献宝了。   看着小太子眼里的害怕又是带着乳慕的样子,康熙亦是说不出该是哭还是笑了,说来此事本就与小太子无关,是因为他的原因,赫舍里才不得带着他去见皇太后,只不过皇太后不领情罢了,饶是那个做儿子的看见自己额娘再三吃闭门羹都没反应,康熙都得怀疑他这儿子还有没有心了,只是当时听到赫舍里忽而晕了,又听得此事了,只不过一时气急便是将气撒在了太子身上,小太子着实是无辜的躺枪,被他家皇阿玛好生训了一顿,只不过他还没想好如何哄着宝贝儿子罢了,毕竟这家伙的脾气着实也是大的很,康熙亦是怕他的闹腾的。   不过他还是很欣慰儿子还是和他贴心的,嘴角不由就是上扬了,一把便是将人抱了起来,“保成最是厉害了,字写得好,画得自然也是好的……”   对于夸儿子这件事上,他还是不甚吝啬的,特别是在他儿子如此识相的给他台阶下的时候,要知道上辈子那次不是父子争执,都是他去赔礼道歉,他那宝贝儿子可不见得有半分觉悟,要向他低头,他还是很满足的。   他家皇阿玛笑了,冷着五天的脸终于是笑了,小太子亦是露出了很灿烂的笑容,在他的怀里撒娇,还是他的皇额娘说的多,他皇阿玛最好哄了,“保成会乖乖听话的……”   小太子呢喃的在他怀里还是有些害羞的道。   忽然一团和气的两父子反倒是让一旁等在那里侯命的徐士元颇有几分尴尬,他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见得康熙哄着他儿子,“你皇额娘今日可还好……”   “保成看着皇额娘睡着了才来找皇阿玛的,保成有看着皇额娘乖乖把药喝了的……”   小太子亦是很认真的答道。   “那保成就留下与朕一起用膳,莫要扰了你皇额娘休息,晚晌皇阿玛再带你回去可好……”   康熙看着明显瘦了的小团子还是有些心疼的,小太子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就是点了点头。   徐士元一下子便好似听明白了什么,敢情皇后这是病了,并不是所谓的帝后争执,而那些不由感叹传言还就是传言,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畅想中,康熙却是假意咳嗽了两声提醒走神的他,“卓索图等人还是要好生招待,告知他们,皇太后这几日身体不适,待过几日定会亲自接见他们……   至于这葛尔丹,将那些看着他的人都撤了,莫要显得堂堂大清如此小家子气,只是这兵器、粮草之类的莫让他接触,他不是曾经入藏学经,还是什么座主□□,让那些喇嘛好生伺候着,多与他谈谈经,朕若有时间自会接见于他的。”   康熙愤愤的道,又许是看出了徐士元欲撂挑子的想法复又道,“回头朕会让恭亲王常宁接任理藩院尚书一职,总理理藩院事务。”   心头大石落地的徐士元可是溢于言表的开心,当下就是兴冲冲的告退,“臣遵旨。”   “皇阿玛,五叔会很开心吧……”   小太子听到自己的五叔当官了,不由就是笑了起来。   康熙却是意味深长的道,“或许吧,可是饿了,皇阿玛带你用膳去……”   “好……” 第81章   连唬带吓作为康熙的亲弟弟, 常宁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有着当皇帝的三哥,还有个能力出众的二哥, 他这一生就属于出生既是在巅峰,什么都不用操心亦是什么便都有了,他既无他三哥的雄心抱负, 也没他二哥的一肩挑,故而他俨然是将纨绔子弟四个字诠释的甚是完美, 弟弟太过出色也不好,太过捣蛋也很头疼, 常宁便属这二则之间,康熙往往见到他就是没有好脸色, 毕竟他们兄弟不多,他亦是盼着这个唯一存活的弟弟争点气, 如同福全一般可以于他分忧,偏偏他志不在此, 更喜欢玩乐,愣是把六部给游了一遍,都是没能让康熙省心, 用康熙的话说,常宁聪明, 然性情惰,凡事没超过三天他便是厌倦了,开始消极怠工了, 他是去一个地方把一个地方给嫌弃一通,不是骂这个办事效率低下,就是骂那个白吃饭……   可算是把六部给得罪了一遍, 他还偏生的一副自己没错,都是这些废物光拿俸禄,不干正事,反倒是把那些弹劾他的人给怼的让康熙都是倍觉脸色无光,为此康熙可是没少接到关于他的弹劾,下旨申斥也没用,罚他也没用,他愣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是和他耍无赖,搞得康熙亦是甚为无奈,便是听之任之不愿再去管他了。   只是眼下朝中被康熙大肆清理了一遍,对于理藩院,因涉及到日后的对葛尔丹用兵一事,康熙还是颇为慎重的,要知道他上辈子可是三征葛尔丹才拿下这个刺头,更是导致了他与太子不睦亦是从此开始,可见此人的狡猾,故而他对于此事还是颇为在意的,只是目前他的此番打算并未与任何人提及,葛尔丹虽是蠢蠢欲动,可对于大清眼下他还是保持着该有的礼节,他的作威作福亦只是在草原,若是康熙的动静过于大了,反倒是显得有些刻意,怕是引起葛尔丹的警惕。   原来此事最好应当是索额图这个外交好手来操办此事的,而康亲王杰书亦是在外,福全亦是太过板正不适合出任此等活络的职位,思来想去他家刚好闲着的不就是常宁的,加之这小子惯会玩且最会框人,又精通满蒙汉语,他要的就是有人将那葛尔丹唬着,顺道看看他这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如此看来常宁无疑是最佳人选。   可康熙这一手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饶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常宁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简直可以用暴跳如雷形容,他是又觉被自家三哥给卖了,常宁生来随性,交朋友亦是随性情而来,想当初康熙让他去干礼部的活,他明是替着三哥帮皇后和太子出气,可是没少打着公事的名义给人家穿小鞋,故而更是落了得江湖传说,“睚眦必报”“公私不分”恭王爷,饶是心知肚明的康熙却是回头就是下旨骂了他一通,还罚了他的俸,等到了他领了惩治那些闯宫,欺负他家小太子的活,头一个上门就是好生羞辱了佟国纲一顿,加之那些被惩治的纨绔子弟,他是一个没有手软,这边那些人收了好处,他这边是一个没留情的打的人家哭爹喊娘,更是不顾他们死活,打包转头就是送去宁古塔,愣是一个告别的机会都没给这些人,更别谈让这些人走关系了,他干活的时候,康熙是不闻不问罢朝任何人不见,他还觉得他家三哥挺护自己的,只是这头他把人处理完了,他家三哥出关了,那些同纸片一般不断摆上康熙桌案弹劾他的,就连他晚上睡在那里都能被拿出来弹劾上一通,可是差点没让他吐血,只是更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家三哥转头为了平息这些人的怒火,贼不客气赏了他一顿板子且将他禁足了好长一段时间不准出门。   想到此处,常宁就是气的牙痒痒,他典型就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瞅着那圣旨他就觉得憋屈的很,说什么也是不愿奉诏,拿着那道圣旨就是气冲冲的入宫打算找康熙,许是料到了他会来找自己,康熙早早便是躲了开来,不许任何人告诉他自己的去处,若是他愿意在干清宫待着便让他待着,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等了两个时辰都没能等到康熙的常宁,眼看宫门就要关了,他又不能睡在这里,似乎就是想到了,气狠狠的跺了一脚,“上当了……”   转头就是往坤宁宫跑去,在那殿外就是大吼着,“臣常宁求见皇上……”   那震天响的声音,差点没把康熙手里的书吓掉在地,再看握着小太子手在画画的皇后母子二人皆是一副不解的样子看着康熙,小太子听见他五叔的声音,亦是显得有些兴奋,猛地就是从榻上跳了下来要跑出去被康熙一把提溜了回来,“闹什么……”   再看向战战兢兢进来的梁九功便是没有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让他进来……”   他就这小子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没想到他还挺聪明,居然还能反应过来康熙在放他鸽子,重点是他能找对地方。   眼看气势汹汹的常宁满脸写着不服气的杀了进来,对着康熙就是没有好脸色,“臣才疏学浅,恕不能奉诏。”   他到是干净利落的直入主题,可是激起了康熙的怒火,除了自家的乖乖儿子,他何尝被人如此不放在眼里过了,一掌便是拍在了案上,“反了你呢,半点规矩都没有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你跑这里撒泼……   若是朕不在这里,你又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康熙显然也是生气了。   忽然被康熙唬着脸吼了一通,他亦是有些清醒了过来,对啊这可是皇后寝宫,无诏而闯本就违法之事,更何况还是这等时辰,若是康熙今日当真不在此,被有心传出秽乱宫廷,他的名声不重要,可他这皇后嫂子的名声可却是全毁了,却还是不服气的呢喃道,“还是皇上先耍我的吗?”   “常宁,你有胆子给朕大声说出来……”   康熙蹭蹭冒上来的怒气,显然有些控制不住了,本就是理亏的常宁这下不得不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赫舍里,他就是不想被康熙骗而已,到是忽略了这些,若是康熙当真治他一个欺君之罪,别说他还是真的怕的。   赫舍里也算看出来,难怪康熙今日早早便是带着小太子跑自己这里来了,敢情就是为了躲这位爷,对着小太子便是轻道了句,“去将你五叔扶起来……”   又将目光投向了康熙,轻拉了拉他的袖子笑着道,“皇上,恭亲王深夜求见,定是有急事,你何不听听他的解释呢?”   这要不是在坤宁宫,当着妻子儿子的面,康熙是觉得能做出来将人拖出去先打一顿的行为的,只是皇后开了口,他还是给几分面子的,只是他很清楚常宁来此是为了什么,嘴角不由就是起了一丝冷笑,看着小太子拼命拉着常宁,没他发话却不敢起来的常宁,总算是个识相的。   不由就是显得有几分阴阳怪气,“怎么,恭亲王难不成还要朕亲自去扶你……”   康熙这吓人的招数可是一套一套的,一晚上常宁还没入正题,便先是被康熙给震住了,对于康熙这一顶接一顶的往他头上扣帽子,可是把他的冷汗都给吓出来了,他怎么就忘了他家三哥可是八岁就登基做皇上,一路下来除鳌拜、平三藩、收台湾,那桩桩件件可是把那些朝臣都给玩得团团转,玩他还不跟个小菜一碟一般。   却见康熙复又冷冷的道,“常宁,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朕暂且不于你计较此事,正如皇后所言,你若是说不出个正事,而是来此于朕胡闹,哼,宗人府有的是能让你冷静,知道何为规矩……”   康熙先发制人赤裸裸的威胁,将那茶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显示了他此刻的心情很不好,很不好……   在小太子的殷殷期盼,康熙带着火的目光下,常宁都觉得自己站着还不如跪着,更是不敢提欲抗旨的事,光是今夜康熙要治他个擅闯宫闱,他都能掉层皮,比起现在就掉皮,还是接了差事说不定掉皮还是奖赏的事,常宁还是很识时务的,方才那咽在嗓子眼的雄心壮志瞬间就是全部咽了回去,当下便是将顺着康熙递出来的杆子顺坡下来,赶紧抱拳道,“臣弟是来向皇上谢恩,定会不辱使命……”   尽管心中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服气,在他家三哥的冰山帝王气下,他还是不敢的。   “哼,恭亲王下次谢恩大可不必,朕吃受不起……”   牢牢把握主动权的康熙亦是没有好气道,到是让常宁颇有些不知应当如何回应了,他这当真是赔了夫人又遮兵,这差事没推出去,反倒还让自己背上了这等子莫须有的罪名,这差事若是办得好也便罢了,办不好听他三哥这意思,那可当真是新帐旧账一起算的意思,不由就是直咽口水,还是赫舍里缓和道,“天色已晚了,此刻宫门怕是已经落锁了……”   “五叔,今夜陪保成睡吧,保成的毓庆宫可大了……”   小太子显然是看出了他家皇阿玛的心情不佳,拉着常宁的手便欲是往外面跑,可被康熙吓得常宁,没等到他家三哥发话愣是不敢动弹,“还不滚,难不成你还打算歇在这里……”   康熙的音量都提高了三度。   “啊,臣告退……”   常宁可谓是连滚带爬。 第82章   互坑二人小太子识相的把常宁拉走, 却是并没有见得康熙的脸色有多缓和,显然还是在余怒未消,赫舍里颇有些好笑的憋着一股子笑意走到了康熙的身后替他捏着肩膀, “皇上,这又是怎么招惹五弟,瞧他那气的……”   “哼, 朕招他,朕打不死他, 都是做阿玛的人,你瞧他可有半分正经, 一天到晚不是在宫外胡闹,朕那桌子上那本不是参他的, 偏生个不知好歹,尽会给朕惹祸, 今夜若不是看着芳儿的份上,朕非得让他长长记性, 什么叫做长兄如父,反得他……”   康熙气狠狠的道,他想过常宁会阳奉阴违, 也是料到了常宁会闹,只是没想到这小子闹到了赫舍里这里, 差点让他的面子里子都丢个干净,一想到这里他便气的咬牙切齿,没有好气。   “臣妾谢皇上给臣妾这个面子……”   看着暴跳如雷碎碎念的康熙, 赫舍里还是颇为给面子的哄着他,用自己的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道,康熙的嘴角明显多了一丝笑意, 一把将人将人从身后拉倒了身前让她坐在了自己的怀里,从懵到释然,只是片刻之间的事却是让赫舍里微微有些红了脸,“皇上……”   “芳儿这大病初愈,可是不能着了凉,瞧着手可是冰凉,今夜就让朕做汤婆子,为我们皇后暖暖……”   康熙满脸的正色显得是一本正经,却满是调侃的情话满满,“今夜保成可是早早便回去了的……”   康熙一副你别想在框我的样子,要知道自从赫舍里病了之后,为了平息那些谣言,更为了所谓的绵延子嗣,康熙不止一个皇后,他还有后宫三千,都是如狼似虎,反倒是衬托着他像只待宰的小羔羊,被一群虎狼给盯着,纵使他只取一瓢,饶是那冲破天际的酸味也是令人难闻的很,赫舍里是接连半个月都不让他留宿在坤宁宫,饶是康熙亦是看不上那些后宫的妃子们,要知道如今的后宫这些人,除了那一个意外的辛者库出身的良嫔和德嫔还是康熙早些年为平衡各方势力所娶的人,他本就是不喜欢的,自太皇太后去世之后,他更是以孝道为名,愣是要守孝三年,说什么也不肯选秀,就那些人他连看一眼都觉得无趣的很,更别提什么其他了,故而赫舍里不让他留宿的这些日子,他到是夜里翻个牌子雨露均沾的陪每个人用个膳,就是让人回去了,干清宫宫内有着不成文的规定,除了皇后,不许其他妃子留宿。   纵使那些人心中不服却也是没得办法,这憋了大半个月的康熙,可谓是清心寡欲,饶是今日里,说什么也是不愿放过赫舍里的,一把便是将人抱了起来,“朕看芳儿今夜可还有什么借口……”   “臣妾怕过了病气……”   赫舍里埋着头弱弱道,“正好让朕为芳儿驱驱……”   春光满色的坤宁宫衬的是夜色寂凉的毓庆宫,困得小太子是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撑在桌上,眼皮子眼看就要耷拉下来,耳边还是他家五叔犹如鬼打墙的碎碎念和不服气。   方才一副大义凛然跑去坤宁宫的常宁,可是没有想到会被他家三哥给反将了一军,一被小太子拉出坤宁宫外,被那冷风一吹,他那满脑子的混沌一下子就是被吹醒了,他是又被康熙给唬弄了,更是气得在毓庆宫内直跺脚,惹得小太子是分外的无奈,他明明就是好好的和自己的皇额娘画画,听他皇阿玛讲故事,偏偏自己的五叔跑来捣乱,要不是他好心救了他,他五叔指不定还怎么挨板子,想到这他就觉得得意的紧,只是当他看到念叨了一晚上,“你皇阿玛就是一肚子坏水,就会欺负人……”   把他的脑袋都给念叨的嗡嗡直响,他的上下眼皮子都在打架了,他还是在念叨这句话,他现在就是后悔的紧,他是真的想睡觉了,他明天可还是要上书房的,若是误了书房,他家皇阿玛的满满威胁的话可还是言犹在耳的,还有那被他皇额娘特许的戒尺,还挂在书房内,他可不向当着张廷玉、保泰他们的面被师傅打,那样很没面子的。   常宁这干不过老子就欺负小子的行为是真的下流,惹得小太子恼的不行,一屁股就是起来,要往外跑,可是把常宁吓得不轻,连连拦住了他,“小子,你干什么去……”   念叨归念叨,要是这小子当真跑去找他老子告状,说他背地里编排他,可指不定康熙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万一就是把他发配宁古塔,想想康熙那张冷的死人脸,常宁就是不由打了个颤,他可是没那个胆子当真敢在他面前撒野的。   又见小太子一副眉头紧皱的样子,赶忙拍着他的小肚子安抚着,“五叔和保成开玩笑的,保成这是要去那里啊……”   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让小太子一下子就是清醒了,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常宁一想到这个点自己的三哥和三嫂还指不定怎么翻云覆雨,若是让小太子打扰了,还是因为他,康熙那阴深的脸,他又是打了个颤,可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搅了帝后二人的好事,他三哥就不止是发配他去宁古塔,估计得拿剑砍了他,“好保成,乖保成,你不是困了吗?五叔陪你睡觉好吗?”   小太子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看着自己给自己演了一出大戏的常宁,下意识就是摇了摇头,吓得常宁差点没跌坐在地上,他现在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早知道就不当着这小子的面说康熙的坏话了,如今到还真是骑虎难下了,不由就是又开口道,“五叔可是接了个好差事,听说那些蒙古来的,这回可是带了一种体积颇小的马,许是温煦且好玩了,保成想不想看看啊……”   矮马,小太子的印象中马都是高大的很,那温煦的像小狗的小马,他还真没见过,当下就是来了兴致,“好啊,好啊,保成要,可是保成又出不了宫……”   小太子显得还是有些委屈的,没有康熙的旨意,他根本是出不去的,脑子一热的常宁更是大包大揽道,拍着自己胸脯保证道,“有你五叔在,怕什么……”   一下子就是让小太子笑了起来,很是高兴的亲了口常宁脸颊方才道,“五叔最好了……”   正当常宁打算松口气,感慨下小孩子还是好骗的,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小太子还是一副要往外面跑的样子,饶是把他的额头都给吓出了汗,赶忙拉住了他,“不是说好了,五叔带你出去,你便不去你皇阿玛面前告状,太子怎能言而无信呢?”   常宁更似是有些气结且急了道,这小子怎么一点都不听话呢。   小太子眼下好像是明白了,自家的五叔怎么突然如此好兴致,又是要给他马又是要带他出去玩的,他还以为常宁是为了感谢他给了他睡觉的地方,敢情居然是怕他告状,方才脑子还懵懵的小太子压根没有听进去多少,不过现在他可是明白,那双大眼睛满是无辜的看着常宁,“保成,要尿裤子了……”   什么?常宁有些懵逼更是有些傻了,他方才到底在干什么,他到底在干什么,欲哭无泪的常宁的心里有过万马奔腾,只留寸草不生的想死之心,看着风风火火跑掉的小太子,又见到他一副松了口气解脱回来的小太子,他是当真锤死自己的心都有了,扯着比哭还难堪的笑容,“我困了,先去睡了……”   他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显然是不愿意承认刚才的事了,小太子却是被他折腾的不困了,且更是觉得好似抓住他家五叔的小辫子,在他的身后就是念道,“五叔说皇阿玛不是个好东西,一肚子坏水,皇阿玛八岁做皇帝晚上还尿床,还非赖是五叔尿的,六岁上书房还被师傅给骂哭了,还非说是师傅不讲理,还有吃红薯吃多了拉肚子,多看了一眼小宫女还栽赃说是五叔喜欢……”   小太子脑子里一下子就是冒出了方才常宁怒喷那些年他家三哥的黑历史,可是把常宁的脸给吓得青一阵白一阵,急忙的回头把人抱了起来,捂住了他的嘴,脑门尽是冷汗,“你不是方才困了吗,怎么都记得这般清楚……”   “保成只是困了,又没睡着,皇阿玛都夸保成记性好呢……”   小太子很是得意的回头朝他家五叔皱起了眉头,“五叔,都快闷死保成了……”   “好,好,好,都是五叔不好……”   常宁那一脑门子的汗,可是觉得自己怎么就入了这两父子的坑了,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说吧,太子想让臣干些什么?”   那气的牙痒痒又拿人没办法的滋味可当真是不好受。   小太子一把就是圈住了常宁的脖子,“五叔方才说的都算数吗?”   他那笑的无害且带着满满期待的样子可是让常宁心中一阵长叹,只能说轻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你五叔什么时候骗过人……”   “五叔,皇阿玛小时候真的这么糗吗?”   床上小太子疑惑的发问。   “那是自然,你五叔可不骗人,你皇阿玛小时候啊……”   小太子殷殷期盼的眼神下,常宁赶忙收回了自己的话,拿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睡觉……” 第83章   甜腻帝后气势汹汹的恭亲王怒闯干清宫, 却是灰溜溜的夹着尾巴乘着天色将明偷溜出宫的,在小太子还没醒过来的时候,便是溜走了, 当他呼吸到外面那新鲜天地的空气时,可是一个爽字了得,要知道昨夜他可是一夜都不敢睡, 就怕自己梦里在嘟囔几句骂康熙的话,让那小混蛋听见了再跑来威胁自己, 只是他怎么也想到,他这头刚觉得脱离苦海, 那头等在宫外,记住是宫门外, 还他妈不是家门口,就看见了一身寒气冷着脸的福全已然站在那里了,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站了多久了,不由的就是腿肚子发软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怎么可怜,刚从那位当皇帝的三哥手里逃脱出来,怎么又陷入了自己这个二哥手里。   心中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 “二哥,这是上朝吗?我不就挡二哥的路, 我先回去了,哈……”   他这头转头就是欲跑,那头福全的侍卫就已然是拦住了他, 背对着福全对他轻声道,“王爷听说昨夜五爷闯了宫,便是从昨夜一直在这里等您……”   只是他那一副自求多福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听闻福全等了他一夜, 他亦是被吓到了,“二,二哥 ……”   “走吧,怎么恭亲王宫里呆了一夜,连回家的路都不会走了……”   福全冷冷的语气转身便是自顾自走了,那面无表情的样子才是最为可怕的,反应过来的常宁赶忙就是跟了上去,在他身边愣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许久才弱弱的问了句,“二哥今日不上朝吗?”   福全方才停住了脚步,颇是复杂的看了眼战战兢兢地常宁,终究是没有骂他,只是淡淡道了句,“告假了……”   从小与康熙一起长大的福全,对康熙的脾性是了如指掌,他有多狠,福全亦是心知肚明,这些年他这个贤王背后的付出是多少的胆战心惊,唯有他自己知道,正是如此,对于这个二愣子一天到晚尽是惹事的弟弟,他还是颇为严厉,只是无论他怎么骂,他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尽于他阳奉阴违,眼看康熙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他也想,或许这对常宁而言是见好事,有福之人不用愁。   直到这小子昨夜闯宫欲抗旨,当他的下人来报他时,他却是已然来不及阻止了,就怕康熙会一个怒气上,将人拖出来砍了,这才在宫门外侯了一夜,亦是不让人通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很知道康熙的底线,若是他昨夜亦是冲动的闯宫护常宁,反而会让康熙火上浇油,但他也怕常宁的冲动会做出令人后悔终身的事,方才等在这里,万一人被压出来了,他也可先行拦下,再行求情。   这一等居然就是等到了天明,所幸的是常宁还是毫发无损的出来,他这心头大石也算落地了,纵使有再多想训斥他的话亦是被他憋了回去,上下打量了常宁,看他那一双格外突出的黑眼圈,想必昨夜也是不好过的,福全终究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本欲替他抬手替他系好披风,却见他急忙护住了自己的头,满是求饶的意味,“二哥,二哥,我错了,我错了,宫门口人多,要打回家再打吧……”   他是真的怕福全在这宫门外同他动手,到时候教那些人瞧见了,还不得笑死他。   他的话反倒是把福全跟唬的一愣一愣的,眼看半天他二哥都没打下来,反倒是愣在了半空,常宁赶紧一个抽身,躲得远远的,“二哥,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眼里写满了诚恳的求饶,福全尴尬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方才的散发的温情一下子就是全数没了,狠狠的拍了他的脑袋,“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宫里你也敢闯,若是皇上当真要处置你,谁也救不了你……”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二哥您就饶我一回吧,昨夜三哥已经狠狠教训过我了,若不是三嫂帮我,二哥今天可就看不见我了……”   他那一副声泪俱下,却是不见泪水的样子,福全早已然是见怪不怪了,“皇后也在干清宫?”   “没有啊,坤宁宫……”   常宁一下子就吐露了出来,福全似是想到了什么,“你昨夜该不会闯的是坤宁宫吧。”   福全的眼中显然已经开始有火气生上来,“二,二哥……”   “我看你是当真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   意识到常宁昨天闯的是坤宁宫的时候,福全的脸色可谓是突变,上前便是狠狠的拉住了他的手臂,转头就是往宫里的放向走去,“二,二哥,我们不是回家吗?”   常宁的两只腿显然写满了抗拒。   福全是怒其不争的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回家?我看你的脑袋要搬家……”   跪在养心殿的常宁一脸也是写满了委屈,他都不知道方才还好好的福全,怎么突然就是升起了如此大的火,拉着他就是往宫里走,明知康熙去上朝了,还偏生拉着他跪在这里,他是怎么都觉得不得劲,“你还有没有规矩了……”   福全狠狠的瞪了眼跪在那里的常宁,陪着跪在那里的福全心里全是凉意,他也不知道同样是一个阿玛生的,常宁怎偏生的如此胆大且不知所谓,半夜三更,宫门落锁闯干清宫,本就是不法行为,若是有人刻意参他,上至谋反都可,只是他是单枪一人,故而康熙会念着手足之情,不会过多苛责他,可他闯了坤宁宫,那是什么地方,天子的后宫,住的都是天子的女人,纵使是亲王又能如何,想当初那些被发配宁古塔的公子哥,那个不是身份高贵,可见康熙有半分手软,若是有心之人传了出去,于皇后声名不利,他很清楚,以康熙的性格,绝对会杀了眼前这个弟弟,保全皇后的名声,这如何能令他不怕,纵使康熙不追究,可那根刺一旦埋下,那就是后患,若是得不到康熙的保证,他自认为是无法心安的。   只是他的一片苦心却是常宁无法理解,他不懂他们为何总是要活的如此累,想得如此多。   而令他们更没想到的时,福全告假的同时,康熙亦是罢朝了,也不知是昨夜常宁骂了他一夜,还是怎地,打了一夜喷嚏的康熙早上起来忽然发现自己染了风寒,干脆就是赖在了坤宁宫,打算偷懒一天,看着裹在被子里还在打喷嚏的康熙,赫舍里就是觉得好笑的不行,端着一碗药,轻吹了吹便是递到了他的嘴边,“太医说了皇上喝了药,再睡上一觉就会没事了……”   却见康熙闻了闻那药便是皱起了眉头,将自己的脸别了过去,“保成一会儿可就是来了……”   赫舍里看着隐隐有些抗拒的康熙,“可是臣妾喂您……”   康熙摇了摇头,便是伸出自己的手,将那药一饮而尽,苦得他是直皱眉头,“可真是苦啊……”   只是还不等他缓过那股子劲来,赫舍里便是坐在他的身边轻声道,“裕亲王带着恭亲王一直跪在养心殿候着,您要不要……”   却见康熙反倒是拿着一本书躺了下来,眼中尽是了然,“朕又没逼着他们跪……”   康熙的一副不甚在意让赫舍里却是倍感无奈,“朕那二哥,他若是不那么做,朕反而会觉得意外……”   康熙复又道,他知道福全素来谨慎且知礼,常宁出了这等事,纵使他说自己不怪,可福全定是会心中难安的,他会觉得自己身为爱新觉罗的族长,没有管好幼弟,他难辞其咎,再说谁说他不怪的,他就是碍着赫舍里的面子按下了这股子火罢了,“也罢,且让他长长记性,莫要去管他们了……”   更何况他知道福全此举是想以家法盖过国法,日后若是有人再提及此事,便可以家法了结此事,可康熙是谁,他也是个人精,这辈子最为讨厌的便是别人拿他当幌子,由其摆布,福全偏要如此,他偏是不愿如他愿,他们愿意跪,便由他们跪去。   直到太阳落山了,也不见康熙有松口的迹象,赫舍里看着那团团转的梁九功,他这干清宫大总管怎么就那么苦逼,昨日里好不容送走了恭亲王,今日偏来个裕亲王拉着一起来了,他可是记得康熙说过,若是干清宫再有什么不该待着的人,他便去辛者库待着,他如何又能不怕。   “皇上,宫门要落锁了……   若是闹开了,臣妾亦是……”   赫舍里轻叹了口气道,她到也不是怕什么闹开了,只是不愿将事情闹大了而已,更何况康熙只是心里堵着一口气,又不是真的要干什么。   “还真是执拗……”   康熙的脸色显然不是那么好看的,只是在看到皇后为难的神情,还是心疼了,“梁九功,传朕口谕,若是常宁将朝贺之事办得圆满,朕既往不咎……”   “芳儿可是满意了……”   看着松了口气的赫舍里,康熙靠在榻上亦是笑了起来,将那书轻拍了拍她的头,“你这小丫头,惯会拿捏朕……”   “皇上,该喝药了……”   赫舍里亦是一副正经的样子,“保成呢,朕今日怎一天都不曾见到他?”   康熙装作一副不知的样子,颇是有些嫌弃的看着那碗药。 第84章   坑叔太子常宁的脸上是写满了颓败之色, 顶着黑眼圈的他,一看就是被憔悴的不行,他这纯属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的行为, 如今是怄的很,却又无可奈何,一道莫名其妙的圣旨, 害得他两天两夜没睡好不说,还跪了许久, 结果愣是连差事都没推掉,反而成了一个待罪之身, 一想到自己二哥听到康熙的口谕时候,那黑得堪比锅底的脸色, 更是怒气不争的踹了他好脚,就差没把, 老子没你怎么蠢的弟弟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也是觉得委屈的紧,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惹得哥哥们是如此针对他,眼下他的三五知己都不在京中,法保被发配了江南, 鄂伦岱奉命押送那些人去了宁古塔,没等到来年开春自然是不会回来的, 他是更觉得这京中索然无味,想找个人诉诉苦都发现没有了,受了委屈也没人安慰他了, 最为重要的是没人陪他一起出谋划策了。   而等他正在对着那晴朗的天空唉声叹气大发感慨的时候,忽而小太子不知怎么就是逮住了他,一声笑容灿烂的, “五叔……”   纵使艳阳高照都让他觉得有些瑟瑟发抖,寒气十足,下意识拔腿就想跑,深怕就是被这小家伙给黏上了,当然小太子并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唤,睁着自己无辜的大眼睛拉着他的衣袖,写满了一脸的疑惑,“五叔,是在躲保成吗?”   “咳咳,怎么可能……   哈哈……   五叔怎么会躲你呢?”   常宁假意咳嗽了两声却是写满了一脸的尴尬,心中却是暗叹自己怎么就是那么的倒霉,走哪都逃不开他们两父子的魔爪,要知道他今日入宫的原因,还是因为他那不情不愿的差事。   康熙的警告言犹在耳,福全的□□裸的威胁,若是他在敢胡闹,办不好这件差事,他也保不了他……   这一座座大山压得他是踹不过气,容不得他马虎,更是打足了十倍的精神走马上任,可当他真的去道理藩院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是明白康熙的所想,这其中最为关键的并不是还在观望的葛尔丹,而是坐立不安的蒙古各部,如今太皇太后不在了,宫中也唯有皇太后出自草原,可如今传出太后与康熙母子不合的流言,这些人心中难免会多想,会更多思虑他们的身后家族荣光,偏偏那个皇太后亦不甚聪明的人,不知是在有心人的当真挑拨下呢,还是当真觉得要如康熙的意,怕别人多想,干脆是闭宫不见,失去太皇太后的庇护,康熙的招抚,直面风雨的她,以自己颇为不成熟的行为更是坐实了母子不和一说。   太后不见来京的后族众人,这意味着什么,如今的葛尔丹的来势汹汹,强势的在草原称霸,更是与沙俄交好,与他们而言这是触及到他们切身的利益,他们此行在朝贺的同时,更是有着试探康熙的意味,意求庇护之意,他们需要知道康熙是什么态度,是支持他们的统治,还是意属葛尔丹?而今葛尔丹亦是入京了,于他们而言更是多了几分忐忑之意,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对他们不满了,欲支持葛尔丹?故而才会至今不见众人,而皇太后因为出自草原,所以才会与康熙失和,而为了自保疏远众人。   康熙的越是不动,皇太后的一日不接见,他们的心中亦是一日不能安,多方角逐为的不过就是身后自己的利益,草原的规矩本就是拳头说话,能者居之,如今的葛尔丹隐隐的崛起之势,皆是让草原众部心中难安。   常宁一眼便看出了这其中的关键,那便是康熙依旧不愿舍下脸与皇太后交好,而皇太后又是个不聪明的,也没想到主动出手替康熙安抚众人,可草原各部落又不能不安抚,若是一再拖下去,定是要生乱了,只是皇太后不甚聪明,这便需要一个既于皇太后说得上话,又深得她心的人,好生去周旋一番。   他身为一个皇帝,定是不会在国宴之上,轻易露出自己的任何情绪,明确表示庇护他们的,毕竟葛尔丹并未有过多的动作,一切只是猜测,可皇太后是他们的亲人,很多的话可谓家事可言。   有些时候他还是不得感慨自家二哥的心思缜密的,一句的皇上欲对葛尔丹用兵,便是让他一下明白,康熙的不动声色终究是有他的道理。   只是这人极为不要脸且又要面子,明明是他去寿康宫,安抚皇太后一番,她定是会开开心心的开家宴招待他们的,可他偏是不,偏是要这么来回折腾。   常宁一想到这里就是觉得牙痛,没得法子的他,只是惹得自己跪得发疼的膝盖跑去寿康宫中,装起了孩子,着实尴尬的楞是哭诉了一番,细数了一番自己是有多么的苦,康熙是多么没有人性,偏要让他去干这种事,还说干不好就把他发配宁古塔,可这些人他都不认识,亦是不知道应该如何与他们说话,三两下就是把皇太后给心疼了,虽是隐隐还是有些拒绝的,可当常宁说道,若是办不好这差事,他就再也见不到皇额娘了,再也不能在皇额娘面前尽孝了,当下就是心软了,再三便是表示会帮帮他这可怜的孩子,不枉他叫自己一声皇额娘,并定于三日后于寿康宫设宴请他们入宫,到时候让常宁好生认识一番,办起事来也顺手些。   他就知道皇太后并无太多的心机,也是不知如此单纯的一个人,在深宫活了那么些年,也是个奇迹,想到那一脸愁绪明是为难却还是答应了的皇太后,一下子又是觉得自己心中有愧,摸摸自己发凉的脖子,咳,一下子愧疚之意又是全散了,毕竟还是自己的脑袋毕竟重要的,心中又是鄙视了康熙一通,明明他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解决的事,偏要他来卖自己这张老脸。   可好歹他算是解决了一件,可以快快乐乐的回家喝个酒休息休息,看着混小子的太子,他就是又觉得头大的,小太子明显就是知道常宁在骗他,可人家不在意啊,一下子就是抱住了他的大腿,笑的那叫一个一脸无害,“五叔,带我出宫吧。”   可是把常宁吓得脸色瞬间一白,小子你知不知道你五叔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还嫌他的罪名不过多这是,拐带太子出宫,常宁表示其实你五叔我前几天说的都是梦话,你就忘了吧,别当真。   小太子却是小脸一垮,“五叔说皇阿玛八岁……”   常宁是急忙蹲了下来一把抱住,及时是捂住了他的嘴,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的空旷,“小子,说你在这里等我多久了……”   小太子眼眸低垂,弱弱的道了句,“也就半个时辰吧……”   “你今天不上书房吗,若是你皇阿玛知道还指不定怎么罚你……”   常宁一听这小子就是溜出来,心里就是暗叹完了完了,他三哥又得记上他一笔了。   “我和师傅告了假的……”   小太子一副得意的样子,大有今天常宁不带他出去,他就不撒手的架势,“皇阿玛常说,君子言而有信,五叔不能说话不算数。”   小包子说起大道理来还一套一套的,奶凶奶凶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想叫人掐两下,“保成想要看看小马,看一眼就好,一眼就好了……”   眼看他家五叔还是不应承,小太子是又开始撒娇,晃着他的脖子道。   愣是把常宁都给晃得心软的不行,看了看这眼下的天色,又算了算时辰,太阳下山之前总是能回来的,他恰好打算去会会葛尔丹,一把就是将人抱了起来,“行,五叔也带保成出去瞧瞧……”   常宁的答应可是把小太子给高兴的,抱着他便是手舞足蹈乐得不行,到是把常宁给奇怪的,不就出个宫吗,值得那么高兴吗,咳,不过这有什么所谓呢,小娃娃开心不就好了,尤其他那句,“五叔最好了,比皇阿玛还好……”   可是把他高兴的嘴角上扬,总算是把从康熙那里失去的场子从他儿子这里找回来了。   债多不压身的常宁,压根没有意识到这是多么坑自己的一件事。   许是太过高兴了,小太子一个不甚就是拉动了自己的伤口,不由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惹得常宁一副疑惑,掰开他的小手就是一片红肿,那样子一看就是戒尺打出来的,脑子里瞬间就是觉得有些不好,缓缓的问道,“你该不会是被师傅罚了,怕皇上秋后算账,借口溜出来吧……”   小太子心虚的将手一收,表示,“孤那么聪明,才不是呢……”   “小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当真告假了吗?”   常宁心中是极为的不安问道,可如今却已然是骑虎难下了,他隐隐就是感觉好像自己的眼皮一直在跳。   “五叔,快走了……”   小太子压根不搭理他,拉着他就是往外跑。 第85章   这生病这回事当真病来如山倒, 康熙只是一连几天都甚是觉得没有精神,如今是连闻见那些药味都觉得颇有些受不了,不由便是觉得重生一趟有了皇后反倒是变的娇气了, 想当年那缠绵病榻的时候,这些药还不是如饭菜一般平常。   见康熙一脸病容,还要处理这些繁重的政事, 赫舍里亦是心疼的不行,干脆就是宿在了干清宫, 日日陪在他的身边,也好看着他。   看着一脸憔悴的赫舍里, 到是叫康熙都打趣起了自己的皇后,“芳儿, 这下到是不遵守所谓的规矩二字了。”   反倒是惹来眼前人的连连白眼,非是要将人惹恼了, 将那药碗狠狠的放在了桌上,转身便是欲走, 他方觉得后悔,一把将人拉了回来,却是咳嗽连连。   惹得赫舍里是分外无奈, 这人就是这般的嘴贫,连连替他拍着后背, 一副的忧容,“这太医也不知是干什么吃的,这病怎就不见好。”   难得见自己的皇后如此宽待人的一个人居然都责怪起了太医, 康熙却是心疼的同时又觉得好笑,“朕以前可不觉得芳儿还有如此脾气啊。”   见惯了赫舍里温柔的样子,他甚少见她发过脾气尤其是对待下人, 近乎就是温柔到甚至有时候就连康熙都觉得她是不是太过心善了。   如今见她如此,而这一切还是为了他,他是莫名就觉得心中有心异样的情愫,回头朝她笑了笑。   “臣妾有说错什么吗?本来就是,开了这么些天的药到是不见半点好,反倒是咳的这般厉害,若不是他们的无能,总不能还是皇上的错吧。”   赫舍里的一本正经嘟着嘴,满是不服气的样子,到是像极了他们的儿子。   惹得康熙一下子就是笑出了声,他算是看出来,赫舍里这是指桑骂槐呢,太医早有言,康熙的病需要静养,多多休养,切不可劳累,作为一个皇帝等着他决断的事情有太多,他又怎可能真的能静心休养,如他这般忙碌,这病可不就是好的慢吗,这若不是赫舍里亲自来干清宫看着他,他怕是更不知休息了。   康熙见她如此的义愤填膺又如孩子一般无理取闹,让出了自己身边一半的位置拉着让人坐下,他到是很想将她揽在怀里,奈何还是怕过了病气给她,故而只是轻轻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好生的宽慰着她,“是朕不好,让芳儿担忧了……   朕将这些折子批完便去休息可好。”   赫舍里只是瞄了眼康熙那摊开在桌上的折子,光是请安的话语就是写了一大推,饶是到最后也没提出一件正事,纯属一本无聊至极的请安折,再看康熙一本正经的提笔一字一句亦 是回得认真,纵使她知道这是身为一个帝王不得不做的事,毕竟这些官员身处外地,许是一年甚至十年都不曾能见到康熙一面,他们维系关系靠的便全是这些请安折子,康熙回得有多认真多详细,于他们而言就是帝王心中他们地位多高,就是大清从未忘记过,可作为一个妻子,他还是更加心疼眼前的他了,拖着病体还要批复这些东西,不由就是在他身边嘟囔了一句,“他们可还真是闲……”   那满满的嫌弃的嘟囔,让康熙甚是诧异,手中的笔不由就是停了下来望向了她,又是惊讶又是奇特,看得赫舍里亦是颇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臣妾脸上是有东西吗?”   康熙的无奈最后终究是化为了宠溺的一笑,便是放下了手中的笔,牵起身边人的手,“芳儿陪朕去歇会吧,朕亦是有些累了。”   那千千万万个日夜里,康熙从未见过如今天这般的赫舍里,向来知礼懂礼,永远都是秉持着后宫不得干政的赫舍里,何曾有过如此举动,也知她是真的担忧,他便由心的感到温暖,更是深知,今日若是有她在身边,自己的那些大臣保不齐还要怎么被自家的皇后给吐槽死,只是他是想到方才的,他是怎么想便是怎么觉得有趣,总是让赫舍里有种莫名其妙的看不懂眼前的他,“太医说了要多歇息,不许看了。”   那种忽而的小霸道抢过他手中的书,靠在他的怀里,让康熙亦是有些错愕更是有些不知所措,他刚想说怕过了病气给她,却终究还是闭上了嘴,摸了摸她的发梢,“好,好,好,都听芳儿的……”   只是他放下书的那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而便是问道,“这几日怎不见保成,难得那小子如此安静。”   养了几日病的康熙,这才发觉这干清宫似是有些冷清,少了孩子闹腾的生机,却是显得有了几分寂寞。   “保成长大了,可不许在这么说他了……”   看着躺在自己身上欲是睡过去却依旧护犊子的赫舍里,康熙不由就是自顾自的笑了出来,他自当是怕过了病气给小太子,故而才没见到他的出现,加之赫舍里一直陪在身边,这两夫妻到是活脱脱的把儿子给忘到了脑后去了,摸着她的脸满是宠溺感,“也不知道是朕陪你歇息,还是你陪朕歇息……”   看似抱怨却是满是甜意。   而那带着小太子出了宫的常宁,是倍感腿肚子在发软,这小子着实太能闹腾,愣是把东街一整条街都快逛完了也不见得半点疲惫,反而是越发的有精神,不是一下看上这个,便是一下望上了这个,在这拥挤的人潮中,常宁更像是只老鹰满街逮着这只小鸡,“祖宗,差不多得了,咱还有正事呢……”   在小太子再度停到了一个捏面人的摊子面前,常宁是赶忙将人拎了起来, 却见小太子委屈的嘟着嘴挥舞着自己的双手满是不乐意的神情,“五叔,我们要去那里?”   “去见一个人……”   常宁显得颇有耐心的解释道,只是看着小太子摸着自己鼓鼓的肚子,他的心可是流血痛的紧,这小子是看上什么都要,什么都是尝,怕他出问题,常宁又不敢给他吃,他偏是要当着大街上所有的人一哭就是喊他阿玛,说他欺负儿子。   可是把常宁出了一身冷汗都不止,这大街上保不齐有那个大臣家的,他们不认识小太子,可认识他啊,这要是闹出个什么传闻,他的脸要不要不是问题,若是让康熙知道了,他儿子在大街上喊他阿玛,还闹成这样,他也别什么办差了,直接打包识相的去宁古塔好了。   着实被小太子给欺负的,他是荷包也空了,腿肚子也发软了,这家伙还好死不死的来一句,“五叔,我饿了……”   噎得常宁是牙痒痒,“你不是方才吃了一路了吗?你是猪啊……”   “我……”   小太子皱起的眉头刚要反驳,常宁是急忙捂住了他的嘴,“祖宗,你是我祖宗,你是我大爷,我们这就去,保准让你吃个够……”   香满楼内,来人一看就是等了许久,放眼望去,常宁一眼便是看出了坐在楼上角落的葛尔丹,到是一点也不生疏就是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上,“你便是葛尔丹?”   他到是坐的坦坦荡荡,只是对眼前桌子上空落落的,还是微微皱起了眉头,显得颇有些不满的,心中不经就是吐槽道,这没见过世面的,就是如此不知礼数,连个菜都不知道上,敢情求人办事还是这种态度,这要不是因为他的使命在身,依他的性格绝对就是拔腿走人,连话都不带同他们说一声的,主要是这眼前的人身上还有着一股味,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颇是让爱干净的他甚是嫌弃。   就连小太子亦是轻皱起了眉头,小太子吃饱了,可常宁是从早上到现在一口吃的都没碰过,这会子可是饿得紧,不由就是掐了把小太子的屁股,那挤眉弄眼的意思很是明了,就是想告辞走人了,懒得再与这些人纠葛,却是没有想到干脆直接来了句,“我饿了,不是说有好吃的吗?”   他的一副抱怨,亦是让站在那旁边的人开了口,“是我们不知礼数,让王爷见笑了……”   坐在那里的人亦是急忙回应道,“对,对,对,小二快把你们这的菜都给上上来……”   那一副暴发户的样子更是让常宁流露出了一副嫌弃不行的样子,却终究并未阻止,谁让这又不是花他银子的呢,这才将小太子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端起了眼前的酒杯笑着道,“那里,那里……”   见对方不入主题,常宁亦是不动声色,大有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毕竟递帖子有求于他的是对方,又不是他。   许是看出了常宁的嫌弃之意,坐着的人欲是再多说些什么,可却是被站着的人阻止了,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风土人情,到是没有流露出半点图求之意,颇是显得沉得住。   当然若是没有福全的出现,常宁一定觉得这其实还是可以用的很愉快的一餐的,当他看到福全的时候,已经不是用可谓腿肚子发软形容了,小太子一声糯糯的“二伯……”   更是让他的心跌入了谷底。 第86章   “皇上……”   在门外而低声唤道的梁九功, 此刻亦是显得有些紧张,谁都知道在干清宫中,任何时候打扰了康熙并不要紧, 可若是打扰了皇后,康熙定是会雷霆震怒,纵使他当真皇后的面发飙, 可这恰恰是事后的算账,才是最为可怕的, 这干清宫那些人究竟换了多少批的,唯有梁九功最为清楚, 若不是看在他自小服侍康熙,又在皇后面前刷了个眼熟, 怕是早早就被人取代了,尤其是最近新来的那个李德全的, 更是让他颇为有危机。   外面的低声轻缓,让素有警惕感的康熙瞬间便是睁开了眼, 他睡得不算很沉,只能算是浅眠,可任谁在那种情况下被唤醒亦是会很不爽的, 看了看依旧躺在自己怀里的赫舍里,总算是睡得还算安稳, 方才轻手轻脚的从榻上下来,替她捻好被角。   梁九功就知道,这个时候唤康熙绝对就是件错事, 瞧他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是散发着十足十的冷气,将那身后的门轻轻关好,似是怕惊醒了内殿的人, “何事?”   虽不曾流露出半分的不满,可梁九功还是从他那微皱的眉头上瞧出了冷淡二字。   “毓庆宫来报,太子不见了……”   梁九功大气都不敢喘的压低自己声音道,果不其然康熙那忽而冷下的脸,气急攻心的他,不由便是咳了起来,“怎么回事?这群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个孩子都看不住,可派人去找了……”   梁九功急忙上前替他轻拍着背,“去了,去了,已经在找了……”   “简直胡闹……”   康熙显然是气得不行,又看了看内殿,转身便是朝外走去,“此事暂不许告知皇后,亦不许任何打扰皇后,你亲自在这看着,若是皇后出了差错,朕定不轻饶你……”   康熙怒不可遏的背对着梁九功道。   “可……”   梁九功正欲说些什么,康熙却已然是抬腿就走了,“李德全……”   而那随着康熙远去的背影更是让梁九功备感满满的失落感,他的主子真的不喜欢他了吗。   养心殿的康熙纵使高坐上首亦是觉得心烦意乱,他不过忙碌了几日,小太子便是如此的不消停,康熙只是觉得心中有股子无名的怒火在腾腾的升起,尤其是等了半晌都不见回应,就差把宫中整个给掀个遍了,他是越等越是显得有些焦急,直到李德全来报,“皇上,裕亲王求见……”   却是点燃了康熙积压的所有怒火,“不见,不见……”   颇有些烦躁的康熙这会子是谁都不想见了,谁来找他无非就是来火上浇油的,李德全比梁九功胜在一点便是他的察言观色而后的谨慎小心,眼见康熙是怒火中烧,他便是嘴比脑子快,“裕亲王带着太子爷。”   看到眼前齐刷刷站在的三个人,小太子的安然无恙,康熙总算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只是对着他亦是没有什么好脸色,“这宫中是容不下你了还是怎么了,值得你不要命的往外跑啊,你有本事倒是别给朕回来……”   康熙是气得便觉得胸腔堵得慌,咳的更是厉害了,吓得小太子是连连躲在福全后面,他本就是因为害怕康熙知道了他上书房走神而后才跑的,这下还被人给逮回来更是心中戚戚然,“离宫出走,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当真是什么都该做了是吧。”   康熙是扶在桌上越骂越起劲,比之小太子的畏惧,常宁的害怕,福全到是显得颇有几分的淡定,只是等着康熙撒完这口气,便是狠狠的踹了常宁一脚,将人踹到在地,复又自己跪下道,“此事全是常宁之错,还望皇上息怒,保重龙体。”   常宁那满脸的委屈且写满了莫名其妙,这又与他何关,他本来就是去办正事,是这小子框了自己,自己是荷包空了,事没办成,敢情还得落一通埋怨,只是这话他是怎么也不该讲,福全一个眼神瞪过来,他便是乖乖的认错道,“一切都是臣的错,还望皇上恕罪……”   说着福全便是推了推小太子,看着小太子那犹如蜗牛似的速度走到康熙面前,拉了拉他皇阿玛的衣袖,红红的眼睛轻唤着他,“皇阿玛……”   康熙却是不为所动的瞧都不瞧一眼,反倒是问起了常宁,“葛尔丹如何了?”   “其前日递了帖子与臣,邀臣一聚,只是今日臣与他一聚,只是觉得其人不知礼数,一看就不甚聪明……”   一想到那人的样子,常宁便是觉得倒胃口,“可是他的下人到是很聪明……”   被罚站的小太子忽而开口道,回应他的却只是满室的寂静和康熙回头的一望,“太子,到是说说,他的下人如何聪明了?”   康熙颇有些意外小太子的发言,“嗯,我就是觉得他看起来比五叔见的那个人更像主人,他每说一句话的时候总是习惯抬头看向那个下人,要不他就是很聪明,不然他为什么老是看他说话呢,皇阿玛说话的时候就从来不看别人的脸色的。”   小太子皱着眉头满是疑惑却又正经的道。   却是让康熙不免觉得心中一喜,方才的阴霾更是一扫而空,他到是没有想到自家的儿子还这般会看人,到底是个聪明的孩子,“太子所言极是,臣方才到之是,便是先去了趟理藩院,如太子所言,那看似下人的人方是葛尔丹,此人心机之深,着实令臣叹服。”   福全复又严肃道,他今日去那里本就不是什么去寻乐吃饭的,就是因为不放心常宁,在他接了这门差事,便是与康熙促膝长谈了一番,得了康熙的旨意而暗地观望,到是没料到会有小太子这一出。   只见他望了望康熙,见他轻点了点头,方才道,“葛尔丹自从与沙俄交好,收复喀尔喀,其野心便是一直在膨胀,其虽屡屡遣使入朝,与我大清交好,然他的商队每每亦是随着贡使入京,大量购买物资,而他的军队亦是三番两次在边界偶有试探,其野心绝不可小觑,此番若不是皇上先有警觉,先安蒙古各部族之心,笼络他们为大清筑起一道屏障,若是有着葛尔丹发展下去,定是会成为尾大不掉之势。”   福全不着痕迹的拍了一番康熙的马屁,总算是康熙的脸色缓和了一番,“今日福建急报,收台之事陷入了关键时刻,将帅不合……   葛尔丹当下不可乱,亦不可使其对大清心生芥蒂,你可明白……”   康熙颇有些疲惫的看向常宁。   “臣明白了……”   常宁急忙的道,他算是明白了,他们早就胸中千万壑,偏是自己如跳梁小丑一般,却还是不得认命道,“若是有疑惑,大可与二哥相商……”   康熙挥了挥手,便是示意他们赶紧滚蛋了。   福全出了宫门方才轻吐了口气,他是深知康熙的脾气,他从来不在乎事情的起因结果,他只在乎自己出事的人是谁,若是常宁与之争辩,反倒是吃亏的会是他,太子离宫这件事无论对错,但凡乖乖认错,揽下一切总是没错的,毕竟康熙这人就是个双标,他自己怎么骂儿子皆可,别人若是但凡说他一句,无论有理无理,他第一个便是不依,更何况他的太子又怎么可能会有错,纵使有错一定也是别人带的,弟弟和儿子相比,常宁总归是大不过他的儿子,眼看常宁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福全不由狠狠的踹了他一脚,“我这些日子是给你脸了还是怎么了,连个孩子都不如,还敢说自己聪明,但凡再有一次,我便开祠堂……”   福全□□裸的威胁道,转身便是自顾自的走了。   而那边的康熙一把便是抱起了还是委屈的不行的小太子,对于方才小太子的表现,他还是很欣慰的,故而脸色亦是缓和了不少,“说吧,为什么想要出宫,若是说不出过所以然,朕新帐旧帐一起同你算……   最多朕亲自动手,也省的劳烦别人。”   康熙的脸色虽是有些苍白可威胁还是十足十的,小太子圈着他的脖子,呢喃着道,“师傅讲课的时候,保成走神了,师傅罚了我,我怕皇阿玛会生,生气……”   他那满眼的真诚确实怕极了康熙的失望,到是让康熙有些错愕,急忙的握住了他摊开的手,看着那依旧有些红肿的掌心,不免就是心疼了,“可还疼……”   他这人就是如此,面上赐予了那些师傅权利,可当真动了手,他还是颇有几分计较的,他家太子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动手,那明显蕴藏的怒气显然就得对动手的熊赐履不满了,却见小太子委委屈屈的道,“五叔不愿睡觉,同保成讲了一夜的故事,保成才会犯困的,皇阿玛不生气好不好,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皇阿玛别赶我去无逸斋好不好,保成不要种田……”   小太子忽而便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是让康熙吓了一跳,他何尝有过那么凶,怎么他家小太子会吓成这幅德行,赶忙就是安抚起了他,“胡说八道,保成是大清的太子,种什么田,谁让在你面前乱嚼舌根,朕非让他去辛者库不可……   莫哭了,莫哭了……”   康熙显然忘了当初那番威胁他的话,复又碎碎念,“妄朕与你皇额娘如此聪明,怎就生了你这个小笨蛋,你若是同师傅或者同皇阿玛好生讲便是,若是保成不见了……   朕与你皇额娘方会更加不安,你可明白……”   小太子傻傻的点着头,康熙方才笑了出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以后不许干如此蠢的事,这明是你五叔的错,和保成又有何关系,朕若是要罚,亦是罚他……”   “保成,还未告诉朕,常宁同你讲的什么故事,让你一夜未曾睡好……”   康熙的疑惑却是让小太子心头一惊,急忙糯糯的转移话题道,“皇阿玛,保成很聪明对不对……”   “小混蛋……   朕的太子最聪明了……”   康熙宠溺的捏了捏他的鼻子,似乎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忽而又是警告道,“此事不许让你皇额娘知道,不然朕可救不了你……”   “儿臣记下了……” 第87章   无风而起浪或许眼下说的便是如今的佟国纲, 自从法海被送至宁古塔之后,他的家亦是彻底算不上一个家了,在外那些法海作下的孽, 导致那些子侄一同被流放的朝臣见到他亦是犹如见到仇人,眉眼之间可见的便是一片的恼怒,对内昔日里体贴懂事的温柔乡日日便是与他闹, 充斥在他耳边尽是无尽的哭声,他的苦闷可见一般, 相比起佟国维如今的默默起复而如日中天,他的日子着实显得有些难捱。   “大人……”   图什海看着愁眉不展而轻唤了他一声, 一份闲差如今又有谁人将他放在眼里,或许便只有这个军中而来却是自来熟的图什海, 自打知道了他是鄂伦岱的阿玛,可是对他热情的不行, 也不知是鄂伦岱从未与他讲过他们父子之间的事,还是这人当真是天真无知, 毕竟他是爱酒之人,一喝醉了酒便是喜胡言乱语,人人见到图什海都是一副厌烦的紧, 也只有他这个被人犹如瘟神一般躲着而无奈借酒浇愁的佟大人了,既是故友之父, 让他还是有几分亲切感的。   若是往日里的佟国纲也定是看不上他的,只是如今,那些见风使舵的也便只有他了, 大白天的两个人便是坐在了门檐上你一杯我一杯的接连喝了起来,“干……”   佟国纲见他唤他,亦是重重的与其碰了杯, 这让图什海瞬间便是大笑了起来,自然而然的便是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有道是酒到愁肠自不愁……”   图什海摇头晃脑一副无忧的样子到叫佟国纲颇有几分羡慕,将那酒坛子的酒狠狠的闷了一口,“我若有你半分,自然是不愁了……”   “大人既是皇上亲舅舅又是朝中高官,你们这些人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这人一喝酒就没大没小乱来的行为当真是不讨喜,自是如今的佟国纲亦是没有多少心思与他计较,“呵,若是当真如此,我又怎会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   谈到他的伤心事,他便心中隐疼,若不是康熙如此决绝,他又怎会失去儿子,可若不是他的亲弟弟卖了他,他又怎会落得如此田地,他有万般的痛恨,却是到头来不知道因恨谁。   “鄂伦岱吗?”   图什海由来远于京中,只是因为爱酒在军中一再被贬偶一次被法海所见而救下了,见他为人又真诚,便将其介绍了给了同样大大咧咧的鄂伦岱,只是这两人由来都是谈酒,甚少会提及这些,而他此次被调回京,亦是图了赫舍里家的光,只是他的脾性着实令人难以讨喜,这也是为何图什海并不知他们父子之事,更不知佟国纲所提的并非是鄂伦岱,只当他是因为鄂伦岱去了那般苦寒之地不能尽孝眼前而感到苦恼,不由就是拍了拍他的背已示安抚,“若不是那些人不安分,趁着皇上在外欲行不轨,我那兄弟又何至于护送他们去那般之地,我看皇上还是心软了,依我看这些人就该游街,让天下人好好看看这些人的嘴脸,也不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尽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惹这些事,那皇后是他们能惹的吗,大人是不知道,皇后当时去了营中,皇上对皇后那个热乎劲啊,我看啊这天下可都比不上皇后一个人……”   图什海越讲越起劲,眼中亦是起了一片迷离之色,不由就是呸了一声,“我看这些人就是该死,混是一点也拎不清,我看啊讨好皇上还不如讨好皇后来得实在,大人你可没看见,皇上那个……”   图什海眉飞色舞的叙述着昔日的一切,那言语之中的大不敬亦是让佟国纲多了几分计较。   只是他的计较更多的似是考虑到日后,如今他不得帝心,可他那好弟弟也不见得多得帝心,只是他那好弟弟更会装罢了加之又有好女儿在宫中罢了,可正如图什还所言,他那个侄女在得宠又能如何,不过也就是个妃罢了,还无子,终究迈不过皇后不是,更何况她也不见得多得宠,他至今记得他求上门的时候,那般希望他念念兄弟之情救救他的儿子,可他那无情的闭门不见,让他至今怨念在怀,看着身边喝得醉醺醺一塌糊涂的图什海,他似乎明白了他为何会与他那令他厌恶的长子如此谈得来了,这两人当真是臭味相投,不止性格就连脾气也是一模一样,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他终究是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拿下,暗叹了一声便是起身欲是离去。   “嘿,大人,怎么走了啊,再来喝点啊……”   图什海看着他逐渐离去的背影,不由就是猛灌了口酒,“无趣,无趣,当真无趣……”   而那出了府衙便是漫无目的游走在街上的佟国纲,看着那刺眼的日光,又看了看满大街繁闹却与自己无关,一路打马回府都显得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不觉就是游走回了府,还为进去就是听见了里面哭声嚎天,不免更是觉得心烦气躁,不得不感叹自己当日里怎么就如此眼瞎喜欢上了这么个人,转头便是扎入了自己的书房,眼不见心不烦,想到图什海那伤害不高,却侮辱行极强的话语,“如今人人都忙得很,不是忙得台湾,就是草原之事,也就佟大人与咱显得一般清闲,可不得多喝几杯。”   想那往日里他也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又是多了亲舅舅这一层身份,那些见高踩低的那个看见自己不是点头哈腰,求着自己办事,再看那些往日里被自己压上一头的人,如今那个不是踩在自己头上,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这般落差与他而言亦是很大的打击。   再想到佟国维频频的示好康熙,却是至今不肯见自己一面,更是觉得心中烦闷不已,眼中早渴望中迸发的恨意尽是了然,“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次日的朝堂之上,佟国纲一句,“臣有本奏……”   无疑是激起了巨浪,自从法海出了事之后,佟国纲这个名字已然是消失在朝堂之上许久了,纵使他往日的荣光再过耀眼,可那倚靠的不过是康熙母家亲舅舅这个身份,父子本一体,当法海闯宫的那刻起,佟国纲这三个字已然犹如瘟句,令人避之不及,故而佟国纲掷地有声的出列犹如一阵巨浪,看向他的有狐疑之色,亦有看戏之心。   唯有高坐上首的康熙眉头微微一皱,便是轻咳了一声,“准……”   而佟国纲朝康熙行了礼之后便是回身将朝堂之上所有的人皆是望了一遍,良久才开口道,“臣奏佟国维谋害二阿哥一事……”   佟国纲的一言更是平地一声巨响,众人皆是议论了起来,“二阿哥不是太子吗,如今不是好好的吗?”   “他们二人不是亲兄弟吗?”   当寂静的朝堂忽然犹如菜场一般喧闹了起来的时候,康熙的脸色可见一般迅速的沉了下来,而那佟国维看似气定神闲一派不慌不忙的样子,实则背后早已是发凉,眼中更是起了一丝震惊,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佟国纲会居然当真朝臣的面参起了他,更是翻起了旧账,将如此大的一定帽子扣到了他的头上,要知道他们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故而他一直以为他们就算有矛盾也只是内部矛盾,断不可摆到台面,更不可让天下皆知,他们骨子刻的家族荣誉感,由不得他们出一丝差错,他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   只是佟国维的不言,却是让隆科多按捺不住忽而跳了不出,矛头直指于他,“佟大人,切不可胡乱攀诬,众人皆知你因当初法海一事记恨我父,觉得我阿玛不替法海求情,便将如此罪名扣于我阿玛头上,要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法,若是人人都皆是徇私,这天下岂不是皆乱了……”   隆科多一段□□裸的回应,更是将佟国维树立到了一个至高的点,反倒是将佟国纲树为了一个不讲理且无理取闹无情无义之人。   他占尽理与法,可这其中的心虚与否康熙知,佟国纲知,佟国维亦知,当朝堂纷纷之时,佟国维却是适时出列顺着隆科多的话道,“臣启皇上,大哥如今正因法海之事而怨念于臣,臣自当有愧与于大哥,然此等罪名,臣不敢认,亦是不能认,还请皇上念在大哥一心为子,就此作罢……”   他有意将局面缓和,更是给众人一种佟国纲因子而无理取闹的样子,更多的是他有着足够的自信觉得佟国纲不会如此,毕竟那些事他也是有着牵连,他就不信他会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今日的佟国纲已非昨日的佟国纲,他口中那模棱两可的二阿哥,并未指向是当年的承祜,还是今日的太子,当他看着佟国维依旧是那副毫无人性的样子,他心中的天平终究是倾斜了,重重的便是跪了下来,“臣愿以命相告,若是此言有虚,臣甘愿以死谢罪。”   佟国维听他的决绝不由脸色大变,而座上的康熙扫视了一番众人,亦只是轻甩了句,“退朝……” 第88章   出了那么一档子亲兄弟互攀之事, 众人纵使存了看热闹的心,可那般气氛凝重的朝堂对上帝王蕴藏的寒意,有得只是无声的离去, 唯有留下的人跪在养心殿外,明是两兄弟却如今犹如陌生人一般各不相识。   佟国维心中更多的是忐忑,随着鬓角而落下的汗水, 他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当真要毁于眼前的自己哥哥,而佟国纲更多的却是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清冷, 那般无惧无畏的疏离反倒是让人有一种决绝感。   并不愿意与对方多说两句的两人,却又是如此齐齐的跪在这殿外, 等着康熙的接见,“大哥意欲何为?”   许久佟国维才缓缓开口道了句。   “我当不起佟大人大哥二字……”   佟国纲甚至都不曾给他一个正脸而淡淡的道, “你……”   佟国维纵使气愤却依然只能是忍着他,剑拔弩张的气氛全是对彼此的不解和恼意。   而殿内康熙连连的咳嗽声, 终是让福全亦是看不下去上前替他轻抚着背,“皇上, 太医早就说了您需要静养,若是让皇后知道了,又该心疼了……”   福全微皱的眉头全是责备的意味, 康熙本就是心中窝着一通火,只是当福全提及赫舍里的时候, 他的内心还是不由微微紧了一下,朝着他轻挥了挥手,“朕无事, 朕只是不知应当如何同她解释……”   想到皇后,他便又是想到了此前朝上的事,佟国纲以命告佟国维, 却是涉及他们的儿子,他亦是有着无措,他的赫舍里是那么的好,那么多年来,他们的儿子好不容易在慢慢的长大,那些不愉快的过去终究是过去了,可如今忽而的旧事重提,他不怕旧事重提,他怕的只是她的眉宇之间又会多了几丝愁绪,怕她又会想起那些往事,怕她又会陷入无尽的梦魇,他亦是怕他精心呵护长大的太子,会心生怨怼。   福全如何不知他的无奈,却亦只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他饮下那清茶,好缓解喉间的不适,方才缓缓的轻道,“臣当日就说了,有些事不是皇上想避则能避开的,虽是陈年旧事,可它总是存在的,那么多年,皇上一直在处处让着,可太子是会长大的,皇后可依皇上之意,那太子呢,依他那性子,皇上护得了一时岂能护得了一世,权利总是迷人眼的,你看看那个古往今来那个愿意放下,若是依臣所言,皇上当初就不该心软,还不如早早处置了,何至闹出今天这般难堪的局面……”   福全颇有些不赞同的道,当日里康熙的严查却轻放他本就是不赞同的,这就是个隐患,今日里皇帝是康熙,他念着先母的情谊让了,可这之后的即位天子呢,若是他人还好说,若是太子,光是这些年赫舍里与佟家的不对付,太子是否会轻易放过。   众人都只知承祜早夭,可那被帝后精心呵护的孩子,怎突然去了阿哥所没多久便生了重病,偏还是在康熙陪太皇太后在外养病之时而出的事,可想而知那刻皇后的撕心裂肺,那段时间赫舍里的自闭,都闹出了甚至废后的传言。   可那最后,他至今都记得盛怒康熙最后无力的叹息,当那个时候所有的证据隐隐的指向佟妃的时候,他却还是依然说服着自己,而将此作罢,很长一段时间赫舍里的脸色都看不见一丝笑容,若不是有了如今的太子,他很难想象那样一个皇后会如何坚持到今天,可如今的太子生来就一帆风顺吗,他们知道,纵然有着帝后的相互,太子依然是自小多灾多难,每一场大病都能要了他的小命,只是帝后二人竭尽之力加之那孩子确实有福,才活到了如今,要不康熙也不会在他一出生,便是为了取名,保成,只盼他能长生天保佑他平安长大。   他很早就是劝过康熙不能心软定是后患无穷,可康熙偏是执拗的念着亡母一再给予他们机会,所幸的是在太子出生之后,他到是醒悟过来对佟家打压亦是不断,可那个时候的佟半朝亦不是白称的,加之他又确实没有什么证据,佟国维亦是低调了不少,故而也就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康熙到是没有想到向来恭顺的福全会是如此顶他,不免就是显得有些无语,的确今天这一切确实他造成的,可承祜那个时候的康熙并不是他啊,他又何尝不想给那个可怜的孩子报仇,只是时过境迁他又从何报仇,直到现如今的太子出生之后,他的刻意打压,就是为了保护太子,从而念着先母的一点情谊,只是他怎么也想到佟国纲会来个自爆,而他那模棱两可的二阿哥,无论牵连的是承祜还是保成,终究祸是埋下了,且看康熙如何取舍了。   而这一切康熙亦是不曾料到,他亦是很委屈的很,只是那声势不免就是弱了下来,“二哥……”   福全见他那副样子亦是有些气恼,“今日这般,还不是皇上自己作出来的……   臣乃皇上的家务事,臣管不得……”   眼看福全推得一干二净,更欲是不管,康熙亦是头疼的紧,不由就是拉了拉他的袖子,一如小时候做错了事一般,惹得福全是一声长叹,“如今人就外面,朝上既已是宣开,断无不了了之一说,太子已非当日襁褓中的幼儿,此事定是瞒不过皇后去,只看皇上如何取舍。”   正是康熙看不透佟国纲此举透露的,故而才是他隐而不发的原因,他不在乎一个佟国维,甚至十个佟国维都死不足惜,可他还是在乎他额娘,在乎他的皇后,由来取舍不是佟家与赫舍里,而是故去的他的额娘与现有的赫舍里罢了,“既然朕那好舅舅踏出了这一步,朕自然是笑纳,只是朕怕皇后……”   康熙眼中的犹豫还是可见一般,他终究是还是害怕的,当年的康熙瞒着赫舍里承祜一事,若是当真揭开了,赫舍里又会如何想,若是太子知道佟家一直对此心怀不轨,日后会不会一举灭了他们九族。   “皇上,还是不想皇后知道当年承祜之死的原因。”   福全问道,而康熙亦是答道,“朕不愿见她眼中的失望,终究是朕辜负了那个孩子,辜负了他的一声皇阿玛……”   “可皇上是否想过,若是日后太子知道这等阴晦之事,若是有心人稍加挑拨,皇上可曾想过,若是日后太子知道了,他册封太子的日子是他兄长的生辰,他又会作何感想,究竟他的皇阿玛爱的是他,还是他的哥哥,亦或是佟家…   皇上要清楚知道佟半朝并非传言,若是太子与佟家嫌隙一旦埋下,这日后……”   福全的稍稍一点,康熙似是有些错愕,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会是被人有看穿的一天,他确实是在那个生辰的那天立了太子,以前如是,现今亦是,“故人已去,长留无意……   承祜已经走了,他会不会责怪您,臣不知道,臣只是知道若是此事捅开的是太子,那么莫说皇上护不住佟家,谋害当今皇嗣,他们佟家够有几个脑袋,日后太子的清算,他们佟家又是否承受的住,除非皇上打算的废太子……”   福全之话无疑是诛心,“废太子……”   那刻骨铭心的痛,康熙瞬间便是脸色苍白瞬间便是一掌拍在了案上,显得似是有些狂躁的恼怒,“朕从无此打算……   此前无,而后更无……   朕的太子便只有这一个……”   “既是如此,那这所谓的二阿哥便只能是承祜,而不能是太子……   皇上若是想护佟家一条命,护太子无忧,那便只能由佟国纲捅开此事,陈年旧事,查无实据,然空穴不来风,皇上可以此彻底罢免佟国维父子,将其迁离京城,总归是保齐衣食无忧,佟国纲或许可是一用,也算是皇上对额娘的一片孝心,离开的人,总归太子日后知晓什么,人已离开,终究是无济于事……”   福全语重心长的道,他很清楚康熙下不了杀手,若是牵连到太子,那起的波澜太过大了,纵使是十个佟家都不可能赔得起,可若是承祜,那便是涉及皇后了,“孰轻孰重,皇上还望三思。”   康熙的沉默似乎等了许久许久,直至太阳似是都要落山了他才道,“一切便交由裕亲王处置,但凡留其一条命,其余朕皆不问……”   他的决定似是在福全的意料之中却亦是令他不知为何有种说不出的失望,眼前的人终究是个君王,江山为重是刻在他骨子的信仰。   “二哥,且下去吧,朕有些累了……   那两个人朕亦是不想见,一并带走吧。”   康熙似是有些疲累的撑着额闭着眼轻道,此刻的他似乎显得有些脆弱,嘴里更似是呢喃着,“芳儿,承祜……”   福全见状亦是不再多留,“臣告退……”   康熙却只是无力的挥了挥手,便是问道,“皇后此刻何在啊?”   “皇上,皇后自然是在坤宁宫的……” 第89章   哪怕岁月容颜再改, 那镌刻骨子里的旧事,当真是想忘便能忘的,康熙很清楚那是忘不掉, 赫舍里忘不掉,他亦忘不掉,那个可爱又聪明的孩子, 他至今都记得承祜出生时恰逢鳌拜被擒,他掌权, 那种意气风发又初为人父的喜悦,那是今天的太子都不曾带给过他的激动, 他总是那么的喜欢粘着他,让他多休息, 他是那么的懂事……   可那最后,他担不起那个孩子的一声皇阿玛, 他没能等到他心心念念的皇阿玛回来便离开了,而他更辜负了他的那份赤子之心, 他到最后都没能为他寻回一个公道,午夜梦回他从来不敢去想去念那个孩子一句,更不敢在赫舍里面前流露出半句对那个孩子的思念, 他怕勾起她的伤心过往。   揭开那等往事无疑便是在帝后二人心上捅刀,以前的康熙不愿也不会相信那是自己的亲舅舅会干出这等事, 可见惯了前世佟国维对他的阳奉阴违,将自己的几个儿子分散去支持不同的阿哥夺嫡,更是将自己最为重视的隆科多押宝押到了胤G身上, 他很难不去想那些年佟家仗着自己的信任对太子使了多少绊子,亦是明白了太子从来就不是他们的选择。   无疑太子最后的失败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若是没有这些人的挑拨, 他和太子又何置于走到这等地步,他一直都是恨的,可终究还是忍了,他以为自己这辈子早早的打压了佟国维,总是不会在出那等事的,可他还是忽略了,如福全所说权利的滋味,天子母家的诱惑谁能忍得住呢,只是他怎么也想到跳出的会是佟国纲,他由来都看不得这个大舅舅,觉得他宠妾灭妻,实为丢脸,加之与鄂伦岱这等事,他对他亦是喜欢不起来,反倒是佟国维既圆滑为人处事又深得他心,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被康熙所重要,只是当他知道他的所仰仗的舅舅其实忠的不过是所谓天子舅舅这个身份的时候,他的失望可见一般。   而最为棘手的便是,当他所有的重心都在如何护着太子,避免佟家坐大的时候,却是恰恰忽略了当年的埋下的隐患,承祜永远都是帝后心中一根刺,它深埋于帝后二人的心底,无人提及也便罢了,可若是一旦提及,伤疤一旦揭开,那伤痕累累的皇后,康熙亦是难以面对的,那些千千万万的岁月里都难以释怀的愧疚,他又如何能她讲,又如何能盼得她的原谅。   他依稀记得上辈子失去承祜的那些日子里,她一次又一次的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可回应她的永远是他的沉默,甚至那个时候他还曾一度怪过她,觉得他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孩子,反倒是觉得他的表妹贴心懂事,每每想及他都觉得还是挺混蛋的。   可这等往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无人再提及也便罢了,亦或是其他任何人提及都还好,偏是佟国纲提及,就算他堵得住天下幽幽众口,可如何安抚得了赫舍里的心,他们都心知肚明,这等事不用任何查,只要是他佟国纲奏得,十之八九便是真的,要知道他们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亲兄弟啊,若说这其中没有任何猫腻,谁能信。   站在坤宁宫外踌躇了半响的康熙,始终是没有勇气踏进那个门槛。   直到夜里起了风,梁九功怕风寒未愈的他再生了病,不由便是上前劝了劝他,“皇上,起风了,奴才去通禀一声吧……”   回应他的却是康熙许久的沉默之后的冰冷,“不必……”   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他认为她应当睡了,方才挥退了众人,悄溜溜的走了进去,“皇上……”   那一声清冷的呼唤从黑暗之中透过来着实让康熙有些惊吓,随之而来的那一丝光亮良久才让他看清她的脸,“臣妾还以为皇上要在殿外站上一夜呢。”   波澜无惊的话语却是让康熙有些一丝丝尴尬,只是方才所有的不安在看到她脸的那一刻都似乎是化为了无有,而只是觉得心安,上前便是将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皇上,可是有什么想对臣妾说的?”   她并未如往常一般回应他的热烈,而只是静静的问道,她想从他眼中寻到什么,却是什么都不曾寻到。   那一瞬间的恍惚让康熙有种错觉,眼前的赫舍里其实什么什么都知道,而她只是在等他的一个回应,可那刻的康熙话到嘴边却终究是还是咽了下去而轻摇了摇头,“朕有些头疼……”   当赫舍里温热的掌心抚在他的头上又摸了摸自己额头,方才呢喃的道了句,“不曾发热,还是请太医看看吧。”   她的焦急与关怀终究是作不得假的,康熙却只是摇了摇头,“朕有些累了……”   而她亦是什么都不曾在说,只是拉着他便去歇息了。   拥着她便是拥着无尽的安心,可终究是架不住夜里的康熙还是做起了噩梦,梦里的太子与他反目成仇,梦里的承祜责问他,梦里赫舍里决绝的离去,梦里的他们都是不要他了,无论他如何呼唤他们都不曾为他停留下来,更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不,不,不要,不要走……”   被惊醒过来的康熙,满眼皆是惧意,有些人用一生都在治愈童年,或许便是如他这般,从小他便未尝过何为亲情,他的阿玛不爱他,他的额娘走的又早,他缺爱却又渴望那份爱,太皇太后养育他,却更多的是教他如何做一个帝王,那少得可怜的亲情便是于他而言太过可贵,这也是为何他会一再宽待佟家,他自小便似是为这至高的权位所生,所以当他遇上了赫舍里,那样恬静美好的女子,给了他一生的希望,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他便是有多害怕她的离开。   目之所及望去皆是不见她,康熙便是有些慌了,“你额娘呢?”   揉着自己发烫的额头,康熙显得有些恼,只是在看到床边的是小太子的时候,勉强是挤出了一个笑容,小太子吐了吐自己的舌头,一把便是爬上了康熙的床,康熙刚想发怒,却见小太子一本正经的拉着比他大好多的被子往他身上盖,“额娘说皇阿玛生病了,不能着凉,皇阿玛要好好的养病,不然皇额娘会心疼的,保成也会心疼的……”   他的眼中全是一片清明的乳慕,不见半点梦里那般的怨怼,让康熙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捏了捏他的脸,“保成最孝顺了……”   小太子很是得意的坐在他的床边,撑着下巴望着他,“保成今日不上书房?”   被人这般盯着总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太子却是急忙解释道,“熊师傅病了告假了,保成没有逃学……”   “乖……”   康熙见状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去吧,玩去吧……”   眼波流转的他还是期待着什么,望着门口,小太子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只是糯糯的道了句,“保成要照顾皇阿玛……”   只是他视线望去却是空荡荡的一片,不由就是打了个哈欠,他早上起得早了,还是有些困了,康熙见状便是让他在自己身边躺下了,“保成可知皇额娘去哪里了?”   小太子却是摇了摇头,慢慢闭上的眼睛,似睡非睡的轻轻回应他,“不知道,保成来的时候就没见到皇额娘了……”   康熙见状亦只是轻拍了拍他,看着他在自己身边睡过去点了点头他的小鼻子,“睡吧……”   目光却一直都是停留在门外,似是在寻着他的皇后。   “皇上……”   梁九功离他三丈远而轻声的唤道,康熙看了看那微微皱起眉头又翻了个身的小太子轻拍了拍他的背,“皇阿玛在,没事的,睡吧……”   “说……”   康熙总是有种不耐烦且不安的情绪焦灼在心中,“皇后,皇后娘娘闯了宗人府,如今,如今正僵在那里……”   康熙瞬的便是惊醒了过来,一把掀开了被子,那般大的动作亦是径直让小太子惊醒了过来,揉着自己发蒙的眼睛,一片迷茫的唤着他,“皇阿玛……”   还没睡醒的他,他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忽然有一丝冷,不由打了个喷嚏,康熙这才赶忙回头拿被子将人裹得紧紧的,“保成乖乖的睡,皇阿玛有些事要处理,晚些就回来,乖……”   他甚至都来不及等小太子回应他一声,匆匆的便是着人更衣匆匆的往外跑去,“赶紧去,莫要让人伤了皇后,若是皇后有半分闪失,朕要他们的命……   还有朕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皇后出宫这件事,你可明白……”   “奴才明白了……”   康熙的脚步之急让他追得亦是有些辛苦,“跟着朕作甚,还不去办?”   康熙怒瞪了他一眼,“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蠢货……”   康熙怒不可遏的上马便是往外冲去,惊得众人皆是目瞪口呆,那么多年谁见到康熙在宫中纵马。 第90章   宗人府如今可谓是用人仰马翻可以形容, 宗正何曾见过这种局面,一日里忽而来了送来了两个皇帝亲舅舅,让本就是清冷闲散的宗人府突然就是忙碌了起来, 而那宗正本就有些惶惶不可终日了,毕竟这地方来的那个不是皇亲贵族,可也正因为是如此, 这个地方很少会有人来,如今一来就是两尊当朝大佛, 可不得好好掂量掂量,这人要是走不出去了, 好坏皆是无害,可从这里走出去的人亦是不再少数, 若是那天皇帝心情好了或者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人家出去了, 这多个人岂不是多条路,谁让福全将人扔在此处的时候, 皆是什么都不曾交代,只是轻描淡写的道了句,“好生看着。”   不明真相的宗正总是多留了个心眼, 可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这两位爷,深怕就是亏待了他们二人, 反倒是显得他们二人是来度假的,只是这两人是一个赛一个的沉默,让宗正颇有些不解, 却也是没有多问,只是着实好生看着,但凡他们有所求必有所应。   可是那里料到这大清早的就有人闯了宗人府, 可是把大梦未醒,尚处困意的宗正给怒的是骂骂咧咧就走了出来,“那个小王八羔子,胆子这般大了,连宗人府都敢闯了,嫌自己命长了是不是,不给你们点眼色都不知道你爷爷我是谁?”   可他那骂骂咧咧的嘴脸直到看到被侍卫紧紧护在身后的赫舍里的时候亦是有些震惊却还是没忍住那小爆脾气,虽然这个地方往日里都不曾被人问津,可这么也是皇帝的人,一般的官员那个不给他的面子,谁想眼前的人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一声大喊,“尔等当真是大胆……”   那气势到是微微有些把他怔住了,却还是嘴上不饶人的道,“你,你谁,谁啊……   居然敢在本官面前大呼小叫。”   那声音中明显带着的颤抖,他似是不觉,直到赫舍里抬手让身前的侍卫收起了刀,缓缓走向前,“今日叨扰,只是为了见个故人,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她到是显得颇有几分谦卑的笑意,只是那深藏的寒意带着上位着的强势让宗正还是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却还是梗着脖子道,“尔等擅闯宗人府已是死罪,还妄想见什么人,当真是胆大包天,痴心妄想,来人给我拿下……”   眼看眼前的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赫舍里亦是有些不耐,她本无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这个宗正或许当真是清闲日子过久了,纵使有人在外等了半天亦是不见了,着实让她有些气恼了,方才闯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人一副衣衫不整,哈欠连天的样子更是有些不耐,如今见他举止轻浮更是怒气直升,微微往后一退,那些侍卫就是护了上来,“此乃皇后,尔等谁敢轻举妄动……”   一声“皇后”着实让这些人停下了动作相互观望,免不了多了几分犹豫,却见宗正的眼中亦是多了一丝慌乱,他那里想到大早上还有什么皇后会闯上门,更那里料到自己这帮不长眼的属下还把人拦住外面拦了这般久,可如今已然是骑虎难下,他的丑态他的不敬皆是被赫舍里尽收眼底,想到此处他便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可如今已然是如此了,他若是再示好,也不见得眼前会领情,不由就是恶从胆边生,毕竟是赫舍里未亮明身份先闯的宗人府这个禁地的,不如先将人拿下拿住律法再想康熙请罪,到时候也只是自己太过尽职,康熙也不好多过责怪自己,想到此处,他便拢了拢自己的衣服,似是想驱走那一丝寒意而指着他们道,“大胆,此乃祖宗家法之处,若无诏令,任何人皆不得进,更何况是擅闯,尔等若是宫中之人岂非连这点道理都不知,假冒皇后可知死罪……”   赫舍里到是没有想到眼前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宗正胆子居然会如此之大,还敢质疑自己,不过细细一想她便是明白了,不由的感叹一句眼前的人可还当真是聪明,此行终究是自己急了,才会让人钻了空子,可哪有如何,身处权利巅峰的她,从来不惹事可亦不代表她怕事,纵然时光如梭,岁月久远,可承祜这两个字永远是埋藏她心底的禁忌和眷恋,当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佟国纲上告佟国维,兄弟成仇揭皇家丑闻的时候,谁也没有料到的是佟国纲是在出事之前便是先拖人送了一份信给赫舍里,信中无他,只寥寥数语,“父母心为子怜,当年事现今报,臣悔。”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佟国纲将所有的宝都压在了赫舍里身上的时候,方才赴了那一场虽死犹生的生死局,何尝不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看起来他与佟国维为亲兄弟,佟妃亦是他的亲侄女,可事实呢,他所谓的亲兄弟终究是一次又一次将他推向了漩涡,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何尝不是他如今的景象,那个本该坐在贵妃位置上的应当是他那早逝的女儿,那个本该犹如隆科多光芒万丈一职在身的应该是他的儿子,可事实呢,他背尽了天下的唾骂,失了康熙的帝心,可换来的却是佟国维的步步高升,乱花渐欲迷人眼,当他清醒的时候,一切却是来的如此可笑。   他赌的便是赫舍里那颗仁善的为母心,他知道这个世上能撼动康熙的唯有赫舍里,为了他的儿子,亦为了他自己,纵使知道这般往赫舍里伤口上撒盐,这是万劫不复,会令康熙痛恨他一辈子,可他还是做了,没有什么东西比得上一个母亲为孩子做的,于他而言除了这个,他亦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换的赫舍里的信任,换的赫舍里为他而出手,可于赫舍里而言,那是她一生的痛,是她一生的愧疚,事实佟国纲确实赌对了,世间繁华,万千荣华于赫舍里而言不过是一眼的淡淡,可孩子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与她血脉相连的至亲,从赫舍里得知的那一刻,那旧事便是不断的涌现,那个孩子的一颦一笑,那个孩子最后的痛苦而她的无能为力,康熙起初的伤心而后的倦累与责备,她心中激起的那股子恨意比之任何时候都来的浓烈,那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皆是忍了下来,她可以原谅,可于那个再也回不来的孩子,她原谅不了,她亦无法替他原谅,她从没有那么一刻想要杀人,替她的孩子报仇。   纵然知道佟国纲所求为何,可那一切皆是抵不过真相二字,是康熙的无情,还是佟国维的狠戾,她等了很久很久都不曾等到康熙一句的回应,那人甚至就站在坤宁宫外站了足足三个时辰却没有勇气踏进来一步,直到她熄了灯他方才偷偷的踏进来,亦是在那一刻看到他眼中的无奈,赫舍里终究还是不忍了,她不能否认自从太子出生之后康熙所做的一切皆是温暖,她守了他一夜,看着他纵使拥着她,依旧在呢喃着,“芳儿别走,别走……”   她终究没有等到康熙的一句回应,甚至他连对她说起这件事的勇气都没有,这或许便是赫舍里会怒闯宗人府的原因,康熙的犹豫让她害怕了,她从来都知道佟家在康熙心中有多重,他那已然逝去的额娘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高,她怕康熙会拿“皇后”二字而压她,而不了了之,她不知的时候她可以将自己当做鸵鸟,可当她知道了的时候,她便无法在沉默,康熙的不动,那便她来动,她就是要佟国维亲自画押承认这一切,她要为自己的承祜讨一个公道……   可她终究还是急了些,事已至此,她赌得便是康熙不会对她有任何过分之举,看向宗正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凌厉,“尸位素餐,不知所谓……   本宫倒要看看今日有谁敢动?”   赫舍里甚少发怒,可当她真的发起怒来,那散发的凛冽气势着实让人还是心有戚戚然,眼看众人皆是不敢动手,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反倒是让那宗正有些急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   他急的亦是上蹿下跳,眼看赫舍里咄咄逼人走向他,却是没有人真的敢动,皆是站的远远的,似是将其围了起来,他便是有些急了,不知怎么便是顺势掏出了一边站着人腰间的刀,刀光忽现,闪的赫舍里亦是微微皱起了眉,而那两个护着她的侍卫,亦是微微有些诧异,毕竟他们当侍卫那么多年以来,还是从未见过有人敢在皇后面前拔刀的,不由就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却是将手中的刀握的更紧了,更是怕这些不长眼的伤到赫舍里,不由就是大喊,“大胆,尔等这是要谋逆吗?”   他们的人不多,赫舍里又一副无意退让的意思,可宗人府的人却是多的,双拳难敌四手,他们终究还是害怕会伤害到赫舍里,唯有靠言语震慑对方一波,亦是心中盼着赶紧有救援。   亦是恰在宗正拔出刀差点伤害到赫舍里那刻,一支急速穿梭的箭恰恰是射中宗正的手掌,让他手中的刀是应声落地,“啊,啊……” 第91章   干清宫内的天空似是被大雾笼罩住了, 散发出那骇人的冰冷气息,只是令人生畏。   康熙有一下没一下撑着额头敲打着桌面,似是满腹心事却又不显山不露水, 终究是让人着实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又或是想作甚。   自从宗人府回来之后,康熙将赫舍里带回干清宫之后便是唤来了太医坐在那里直到此刻皆是一言不发, 纵使跪在那里的太医亦是显得有些战战兢兢地,额间直是在冒汗, 而赫舍里自带被他强硬的带回来之后原以为会他会争吵会责难,却是没有想到这人啊, 反倒是一副火急火燎的唤来太医,然后就再也没有了然后, 也不知是她的心里怄着火还是怎地,见康熙不言她亦是一副不愿搭理的模样, 明是看起来和谐的帝后却各自散发着低气息,总是给人一种针锋相对的气息。   直到康熙忽而的起身, 她那微微探出的脑袋似是想看见他作甚,却又见他火速离开,心中不知似是更加失望且带着委屈, 难得对着太医亦是没有了好脸色,“本宫无事……”   可那太医却是一副不敢奉命守在她身边进不是退亦不是为难的紧。   康熙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急的, 只是在福全在殿外侯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候,方才出来没有好气的看着跪在那里的福全,一副要杀人的模样令人生畏, “臣福全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他那喊得震天响的请安声,却让康熙的目光更是冰冷了三分, “人可处理了?”   对于康熙的气愤,福全到是有些见怪不怪,康熙若是不生气他反倒是会觉得奇怪,只是他千算万算到是没有算到赫舍里这一出,亦是懊恼于自己的一时不察,所幸的赫舍里被康熙及时救下了,事情亦是并未闹大,若是当真在佟家兄弟闹皇室丑闻的之际,再传出皇后牵涉其中,甚至至祖宗家法于不顾,可当真又是一桩丑闻,届时他当真是百死难恕其罪了,他往日里是知晓宗人府那帮不干事的,到是没有想到他们胆子能大到这种程度,他无法想象康熙若是晚到一步,那所产生的后果想想他觉觉得脑子发蒙,背后发冷,而他跪在这里的原因除了请罪,更多的是怕皇后可否出事,见那些络绎不绝的太医,他就觉得可怕。   所幸的是康熙出来了,自然他心里的石头可以落一落地,康熙询问处理经过他更是可以彻底缓一缓,正了正色便是恭敬的道,“臣已将当场的人全部那些拿下,常宁已带着正黄旗的人守在宗人府,请皇上放心断不可泄露。”   康熙的嘴角却是扯起了一丝冷笑,“放心?朕若是再放心些,那宗正的刀是不是就该把刀架到朕的脖子上了?”   一想到他方才所见的一幕,他至今都觉得手脚在发抖,他无法想象若是自己再晚到一步,那手起刀落,自己还能见到自己的皇后吗,那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是这天下之母,是天下至尊的皇后,一个小小的宗正居然敢在她面前拿刀,这已经不仅仅是不敬之说,更是对他至大的羞辱。   “皇上息怒,是臣失责,臣请皇上降罪……”   福全重重的朝地上磕着头,康熙字字诛心,何不是在对他发泄着怒气,他是掌管宗室的领主,宗人府出了事他责无旁贷,更何况如今更是涉及到皇后的安危,让康熙脸上无光的同时更是他无能的最大表现,毕竟当初一手揽下此事的是他。   偏是他这幅认错比什么都快的态度,让康熙是无语凝噎,颇是不耐的一甩袖子,“常宁不是在理藩院,你让他去看着宗人府,理藩院那边呢?”   尽管生气康熙还是尚存理智而在的。   “回皇上的话,理藩院那边,自太医设宴之后,除了葛尔丹,众人皆是安稳,一切尚在可控之中……”   福全的不卑不亢让康熙总算是缓和了脸色,“盯紧了他,朕不想再出任何事……   还有那个宗正,朕不想再看见他,一刻都不想,你应当知道如何处理……”   一提及那人康熙就是怒上心头,若不是怕影响太大闹开了,他定是不会愿意如此悄无声息的解决了那个宗正,他定是要灭了他九族的,似是想到了什么,康熙复又道,“还有那些人,朕不想此事传出半点风声……”   康熙眼中的杀气尽然凛冽。   而福全虽然心中有数却还是不免觉得有些心凉,不由劝道,“皇上,宗正是太后的……”   “不要让朕说第二遍……”   康熙直觉自己脑子突突的疼的厉害,梁九功附在他耳边的话更让他多了几丝不耐,话毕都不曾在瞧福全一眼,转身就是走进殿内,看到众人齐刷刷的拦在赫舍里面前,而她那般一意孤行欲是离开的举止让康熙终究是彻底怒了,不由就是吼道,“闹够了没有……”   在一片此起彼伏“皇上恕罪”的请罪声中,赫舍里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的心中亦是多了一丝诧异,却是抿着嘴只是直愣愣的看着他,反倒是看得康熙极为没有脾气,“都给朕退下……”   在他的低吼声中,众人是恨不得埋低了脑袋退出去,康熙方才缓缓的走到赫舍里身边,满眼皆是复杂之色,盯着她看了许久方才放缓了自己的语气轻声道,“累了一天了,就在这休息会儿吧……”   他的语气之后更是多了几丝疲惫的恳求,天知道他得是多按得住自己心里的怒火。   只是他的这般低头似乎并未得到赫舍里的多大接受,她的眼中依旧满是桀骜的不逊,对着康熙不咸不淡不亢不卑满是冷淡的一声,“此乃天子寝宫,臣妾不敢逾越……”   那满是戾气的模样像极了当初与他父子反目的太子,他算是明白了太子骨子里来的倔强,终究是像了眼前的人,他们母子俩到是极会拱康熙的火,她给他捅了那般大的篓子,康熙自认为一句话都不曾责怪过她,反倒是极力为她维护,为她善后,却是得不到眼前人的半点谅解,他的气愤亦是可见一般,那脾气一上来,握着她的手臂不由加重了几分力道,“你究竟要朕如何?皇后闯宗人府,这个名声是很好听,还是你觉得做朕的皇后让你这般委屈,巴不得要让天下人见朕的笑话吗?”   康熙的气话可见一般的是心中愤怒,他不眠不休的想着如何解决麻烦,想着如何不伤害赫舍里,却没想到她会来个自伤,置声名于不顾,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康熙眼中可见克制的怒火却是在冉冉升起,赫舍里到是从未想过康熙会如此,不免亦是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在康熙心中的地位吗?高估了孩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吗?当她看见康熙为护她而闯宗人府,她却是有些后悔了,可当她听到他的那句,“随朕回去,不要再胡闹了。”   却又显得这一切是如此的可笑,他终究在乎的是天下,所谓的夫妻父子在江山面前终究是什么都算不得的吗,当她再看到这般为天下而质问她的康熙,更是觉得心中悲凉,“今日之过,臣妾一力承担……”   她忽而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却满是淡然的疏离却是更带着几分决绝,“臣妾是这天下的皇后,更是孩子的额娘,该是臣妾受的臣妾绝不推诿,该是别人欠我的我定是要拿回来……   皇上忘记了承祜,臣妾一刻也不会忘,永远都不会忘……”   当她那受伤失落的眼神望向康熙的时候,那么一刻他是彻底的后悔和痛苦,只是他亦不知应当如何同她解释,他只是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在离她远去,一步一步的在离他远去,他是那么的想要上前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如此的,告诉她,他从未忘记过他们的承祜,一刻都不曾,那是他们的孩子,他又怎么可能会忘记呢,可她眼中的受伤却是无情的在告诉她,她显然已是不相信他了。   是啊,他一次又一次的面对佟家的再三出手却是一再的隐忍下来,她为了他所谓的皇后二字,做足了天下人心中的样子,要大度,要仁和,要宽宏……   可谁又有一刻理解过她,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也曾渴望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曾是个那个孩子眼中的全部,可她终究没能保护好他,那种午夜梦回,刻骨铭心的寒意,她一刻也忘不了,一刻也忘不了。   “芳儿……”   康熙复杂的眼色却只能是低沉的唤着她,可但凡他上前一步,她便是往后退一步,直觉他的无奈,而梁九功不合时宜的一声,“皇上,佟妃求见。”   “给朕滚……”   康熙的怒不可遏抄起一旁的茶碗便是扔了出去,赫舍里嘴角扯起的冷笑更是可见的寒意,“皇上政务繁忙,保成还在等着臣妾,臣妾在坤宁宫但听皇上发落……” 第92章   憋了一肚子火的康熙搞不定自家的皇后, 对着任何人都是铁青着一张脸,看着跪在底下楚楚可怜的佟妃,他的脸上是沉的能滴出水来, 蕴含不满之意的那双眼眸却是终究不曾抬眼去瞧她一眼,他那里不知眼下这人来找自己是为何,只是第一她的不是时候, 第二她来的目的太过明显,这让康熙是甚为不喜, 只是如今佟国维佟国纲已然被关押待审,人心隔肚皮, 更何况是涉及朝政,朝中观望的人不再少数, 康熙亦是不可能完完全全能摸清他们的所思所想,在他看来, 眼下还不是同她撕破脸的时候,若是在前朝动荡的时候, 在传出后宫风波,那样对赫舍里不好,也会给别人看了笑话, 他虽然恨极了佟国维的作法,亦是厌恶极了佟国纲的手段, 可这两人毕竟于他而言还挂着一层亲舅舅的身份,自认为家丑不可外扬的康熙,始终还是极为要这张脸的。   是以尽管他厌恶极了眼前的佟妃, 却还是不得不见她,只是那语气的淡漠让人可见一般的疏离,“起来吧, 朕事务繁多,若是别事,你就先回去吧,朕若是有时间定是会去看你的……”   只是在人起来的一瞬间还未曾开口表达来意,康熙却是已然下逐客令,似乎一刻也不想于她多过纠缠。   佟妃虽失落于康熙的态度,可他既然还是见了自己,便是给了她一分希望,让她自我以为康熙其实还是廷在乎她,不然也不会见自己,对于康熙的淡漠,她却是一副浑然未觉的模样,从自己身边的食盒里端出了一碗莲子羹缓缓走到他的身边,“皇上日夜操劳,还是要保重龙体的……”   她的那般温柔的体贴,若不是康熙有着前世的经历,定是会沉沦的觉得自己这个表妹是多少的好,可他终究还是有了前世的记忆,故而她的举动他只是觉得膈应二字,又想到和自己怄气的赫舍里,不免就是觉得心中憋着一口气,对她的太多亦是更为的不友好,问着她一把便是将东西推了开来,”放着吧……”   他那不咸不淡的疏离却是让佟妃觉得心中起了急事计较,若不是康熙忽而让佟国维下了狱,她又何至于如此卑微的来他面前,只是康熙的领情,她却还以为他是迁怒,不由就是开口道,“皇上,您就别生气了,阿玛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他是您的亲舅舅又怎么会对你不利呢?”   康熙还以为她能多按捺的住在自己面前献殷勤,这不终究还是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不免就是觉得心中悲凉,更具得可悲,他的内心那股子由内而向往散发的无言和孤独寂寞,让人看了就觉得难受,不由的语气就是冷了三分,望向了佟妃,狠狠的盯着他,“你可是忘了告他的人可亦是朕的亲舅舅,他的亲弟弟,无风不起浪的道理,还需要朕来多讲吗?”   康熙执笔的手不知何时就是握成了拳,“皇上,您也知道佟国纲这个人往日里就是口无遮拦,这要不是法海出了事,他还指不定怎么编排皇上呢,他的话自然当不得真的。”   佟妃的句句开脱却在康熙是如此的碍眼,他本就是在火气上,偏是还碰上这么个拎不清更觉得火气直冒,“朕到是看不出来,你知道的还挺多 ?”   康熙阴阳怪气的一句却是让她差点以为他在夸她,下意识便是接了下去,“臣妾只是替皇上心疼……”   只是她没想到康熙会是忽而一把将那碗莲子羹打落在了地上,冷着脸怒骂道,“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你是不知吗?还是和你那阿玛一样都觉得朕不过是傀儡皇帝,由着尔等拿捏啊。”   康熙的气恼可见一般,却是着实将她吓了一跳,她从未有过此意,只是听了隆科多的话,担忧佟国维是否安好,住的如何,穿的如何,可有曾亏待了他,更想着康熙会不是就是大事化下小事化了呢,到是没有料到康熙会发起这般大的火着急忙慌的便是跪了下来,“臣,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皇上息怒,息怒……”   “哼,莫要以为朕不知道你与佟国维是如何想的,今日朕便是告诉你,你们以为害朕失去了朕与皇后的孩子,朕便会立你的孩子吗?且不论你至今无子,就算你有子,这大清的江山亦是轮不到你的孩子来坐,如你们这般的长辈,又能教育出什么样的孩子。   今日朕便告诉你,佟家断不可能出第二个皇帝,因为朕不愿,切莫让朕与你最后一点的兄妹之义亦是消失殆尽。”   康熙□□裸的警告以为要的便是如此震撼。   看人站立一旁眼中却是含着泪紧闭着唇满眼的不可置信,一声情深意长的“三哥哥,这是为什么?我终究哪点不如她了,哪点?”   她满腔悲愤的发问却在康熙看来是如此的厌恶,她试图用昔日孩童的称呼唤起他的旧情,却没想到康熙的脸上写尽了淡漠,亦是无情,“朕再告诉你,今日你的逾矩,朕便是不追究了,若是再有下次,朕定是不轻饶……”   康熙的决绝,更是让她后悔的是当初康熙不念过往,一抹皆去,只是她的撕心裂肺,康熙却是视若无睹,“后宫不得干政,朕不想再说第二遍,佟国维的事是非对错总是会有答案,你无需心急……”   康熙满满的不屑显然亦是对佟家的心灰意冷,“若是无事,你便回去吧。”   康熙从头至尾都不曾给她过一个关怀的目光,眼里尽是冷漠的意味,让她是越发觉得如此的可笑,这便是她的三哥哥吗,康熙从未如此对过她,从未从未如此过,她喜欢他,从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阿玛,他的姑姑就是那么的告诉他,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她才会那么不顾一切想要嫁给他,她很早就以为她是为他而生的,她以为他们会如当初小时候一般,只是当他们中间有了赫舍里之后,她是那般的恨,特别是如今,她犹如被当头给了浇一了盆冷水,透心凉,“记住你的本分,有些事可一可二不可三,朕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当康熙毫不留情给她当头一棒,她亦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座金碧辉煌却又如此冰冷的干清宫的,她只是觉得四肢发凉,全身都好似被抽干了。   而当康熙毫不留情痛斥警告佟妃的时候,回到坤宁宫内的赫舍里,远远的便是望到了守在门口殷殷期盼的小太子,上前就是朝她狂扑而来,一声又一声的“额娘……”   唤的她的心更是犹如乱入麻的同时更是犹如刀割一般的痛,只是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看着可怜兮兮却又满脸期盼惊喜的小太子笑着便是刮了下他的鼻子,“保成是等额娘吗?”   依偎在赫舍里怀里的小太子亦是轻点了点头,只是看着自己皇额娘心情不佳的样子,他更是觉得有些怕怕的,只是将人拥得更紧,“额娘,是不开心吗?是谁欺负了额娘吗?保成长大了,可以替额娘出气的……”   他那一副信誓旦旦拍着自己小胸脯的样子更是让她微微有些诧异,一瞬间她又好似回到了当年,看到了那个孩子,他当初也是如今天的小太子这般懂事,甚至比他还要懂事,她也是这般的粘她,可她还是把他弄丢了,见自己额娘一副沉思的样子却没有搭理自己,说不失望那可是假的,只是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嘟着嘴再度轻唤了她一声,“额娘,保成真的可以保护额娘的……”   他以为他的额娘是不相信他,不免就是更有些急了。   总是让她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傻小子,额娘当然知道我们的保成将来可是大清的巴图鲁,只是保成将来定是要保护自己的小娘子而不是额娘的。”   赫舍里状似吃醋的样子却是让小太子急急的表态道。   “那保成便不要小娘子了,保成要额娘一个人就够了,额娘最好了,保成才不喜欢什么小娘子……”   小太子童言童语却满是对赫舍里的爱意,更让她的心中冒起了不断的愧疚之意,伴随的一扫而空是方才与康熙争执的郁结,一想到除了承祜,佟国维还曾加害过眼前的这个孩子,她唯一的孩子下手,她觉得更显得有些怒亦,只是一直笑着摸着他的头,“当真是个傻小子……”   天真的小太子总是能扫去她所有的疲惫,一想到康熙那字字诛心,不免就是在心中深叹了口气,“保成知道吗,保成曾经还有个哥哥,是保成的亲哥哥,他啊也想保成这般懂事……”   她目光深邃的同他讲起了那遥远的人,遥远的一点一滴,目光涣散中却全是期望。   只是两人母子情深的时候,却是被一阵不合时宜的突然给打断了,一声不怒自威的,“放肆……”   更是让小太子吓得缩进了赫舍里的怀里。 第93章   康熙的一声低吼, 让小太子不由就是微微抖了抖,也不知是被惊的还是吓的,赫舍里安抚的轻拍了拍他的背, 眼里却满是冷漠的意味,她到是没有想到康熙会突然而至,更是没有想到这些底下的人居然会不通禀, 不免就是有些愠怒,到底还是对这些人宽松了些, 尽是分不清谁是主子,只是对着康熙的时候她再也不似往日的温柔了, 触之心底的冰冷便只是将小太子护到了身后,朝着康熙颇为平静的行了大礼, 只是如今天这般康熙亦未亲手去扶她,而只是满眼痛心的望了一眼, 便是轻道了句,“起来吧。”   两人之间淡漠的冰冷让小太子亦是深深的感觉到了, 他的皇阿玛和皇额娘与往日里并不太一样了,只是今日里威严的康熙让他还是颇有些畏惧而不敢上前的,赫舍里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对他轻笑了笑,“保成, 去吧……”   她有意让孩子离开这里,她总是不想让小太子知道父母之间的隔阂,对他产生不好的影响, 毕竟稚子无辜,她还是竭力的想要去保护她的孩子,却是没有想到向来与她同一阵线的康熙, 今日里却亦是不同往日,只是朝着小太子挥了挥手,冷冷的道了句,“过来……”   一时间夹在二人中间的小太子亦是不知道应当如何,看了看似是心事重重的额娘,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康熙一副深沉的样子,这样压抑的气氛,由他出生至今日,皆是他未曾所遇见……   赫舍里不知道康熙到底意欲何为,只是她颇为反感的是她们之间的事却把孩子牵连进来,更是怕康熙会迁怒于孩子,毕竟方才那一声怒吼终究是作不得假的,不免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忐忑,可她却也是忘了康熙也是太子的阿玛,赫舍里舍不得孩子受伤害,康熙又怎会舍得。   隐隐看到赫舍里眼中的愤怒,却还是强压住那份怒意,安抚着小太子,“去吧……”   康熙便是觉得自己又是好笑又是可怜,他到底是让赫舍里产生了一种怎样的印象,她那眼中丝毫不避的担忧怒意,好似就怕他会吃了小太子一般,不由就是在心中暗叹了口气,这人还真是能较劲,比起当初的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她的较劲他却是没有半点办法,毕竟不是小太子,那是他亲儿子,父为纲,他骂一顿哄一顿就能解决了……   碰上她啊,他彻底将无奈二字体会的淋漓尽致,第一他不敢骂她,这可是他求了许久从大清门抬进来,第一眼就是要娶的女人,他怎么可能又怎么舍得骂她,再说她从未有过半点逾越本分的事,更无愧于大清皇后这一称呼,第二他也不敢惹她,这要是一惹了她,受苦受难的还是他自己,她可以做到半个月不理自己,可他做不到三天不见自己的皇后,更何况他今天若是传出帝后不合,第二天这案上皆是劝诫的折子,还有眼前这个小太子,估计都能好长时间不搭理自己。   第三眼前这个人,压根就不在乎什么当不当皇后这回事,那性子清冷到你给她一盏茶一本书,她做坐那里一天不动弹,康熙压根就没啥能威胁她的,除了那么个儿子,他好像那么多年来,除了在孩子这件事上,她从未与他有过任何的争执,甚至于自己发落法保的时候,她更多的则是理解与对自己的懊恼,却并未有任何求情的举动,这样一个无欲无求的皇后,他又那什么能拿捏人家。   你瞅瞅小太子眼下这心不甘情不愿朝着他走过了,一看就是在她额娘忿忿不平,康熙可不得掂量着点,而赫舍里那搅着手指的样子显然也是忧心的紧,“磨磨蹭蹭的,今日又做什么坏事了?”   康熙冷着一张脸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小太子问道,却见小太子呢喃的道,“我没有,明明是皇阿玛做错了事……”   被一个小家伙给指责,康熙也是微微震惊了,这小子脑袋瓜都在想些什么,不由就是拉下了脸,“你给朕再说一遍?”   康熙徒然升起的威压,让赫舍里不免也是紧张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家这个小家伙在想些什么,往日明明是个聪明的劲,惯会看人脸色的,今日怎么这般都看不出了,不免就是后悔让小太子留下了,她着实是担忧康熙会迁怒于他,却没想到一直低着头的小太子似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忽而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气鼓鼓的看着康熙,“就是皇阿玛坏,皇阿玛欺负额娘,额娘都哭了……”   小太子也不知那里来的勇气突然就是梗直了脖子对着他家皇阿玛就是一通怒吼,“师傅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欺负女人,皇阿玛为什么要欺负额娘?”   小太子的连连质问让帝后二人皆是愣住,赫舍里是感动的,她是没有料到自家的小太子居然那么维护自己,更有着一种为人母的喜悦,小太子却是带给了他太多惊喜。   而康熙却是被惊住了,他是有口难辨,百般滋味在心头夹杂着,本就是窝了一肚子火还没撒出去,结果还被自己的儿子劈头盖脸指责了一番,更是觉得憋屈的紧,重点是他想发火,小太子身后那双灼灼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她,满是威胁的意味,大有鱼死网破的意思。   这让康熙不得不憋回去那肚子的火,尽管生气还是咬着牙的问道,“你给朕好好说道说道,朕到底那里欺负你皇额娘了……”   饶是如此,小太子回头望了望自己的额娘,咬着手指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额娘也没告诉他,是谁欺负她了,怎么欺负她了,可他就是觉得应该是自己的皇阿玛欺负了自己的皇额娘,只是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那无语望天的样子可是差点没让康熙背过气去,他养的都是啥儿子,这心眼都偏到那里去,连个啥玩意都不知道,只看到他额娘受了委屈,怎么就没看见他这个皇阿玛也是委屈的很,就怪到了他的头上,一掌便是拍在了案上,狠狠的喊了声他的大名,“胤i……”   吓得小太子是脱口而出,“宫里除了皇额娘就是皇阿玛最大了,只有皇阿玛才可以欺负皇额娘……”   小太子急忙捂住自己的脸,深怕他皇阿玛一个巴掌扇下来,气得康熙差点没吐血,他这哪门子的歪理邪说,小太子又是颇有些没有底气的道了句,“皇阿玛刚才还好凶,说皇额娘放肆……”   可是把康熙给气得直觉手脚发抖,他是当真忽视了这两母子拱火的能力,当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不以气死他为目的绝不罢休,这当额娘的不讲理也罢了,谁让那是自己的宠的,这偏生个儿子还是如此的不讲理,啥啥乱七八糟就往他头上扣一堆,他方才说的是他额娘,他那声“放肆”明明是对着眼前这个小太子说的,啥啥就不要找小娘子要和自己抢赫舍里了,那赫舍里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皇后,怎么就成小太子了,他那明明是说的小太子,却是被他误解成这幅德行了,偏偏他还解释不出口,他是吃醋了。   更是觉得心中怄的慌,再看小太子那明明怕得要死还偏要惹自己,而赫舍里见状亦是急忙上前将人揽在怀里,阴阳怪气的对着自己道,“左右都是臣妾的错,保成不过一个孩子,皇上同他置什么气……”   康熙是当场只想晕倒在此处,他就是觉得头疼,头疼的好厉害,看他们两人相互依偎更是衬托的他好像一个恶人,那种憋屈当真是万千言语都不能解释出来的,他那里有责怪的意思,他又那里敢同他们置气,就这两人拱火的本事,他若是一旦责怪起来,那后果就是他彻底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他惹不起,故而听到赫舍里这般的话,他当真是无语凝噎,心里更是把佟家祖宗骂了个遍,骂的更是自己连连打喷嚏,“你今日是不是又逃学了?”   康熙自觉气头上的赫舍里完全没办法沟通,此刻的自己讲什么都是错,讲什么都是引火上身,若是被赫舍里再这般气下去,康熙自敢自己能当初毙命了,急忙还是将话题引到了火上浇油的小太子身上去,大有老子干不过你额娘,还干不过你小子吗,小太子刚想不服气开口解释道,康熙却已然开口道,“这几日师傅教了什么,都给朕去重新抄上一百二十遍,回头朕亲自检查,若是再敢敷衍了事,朕定是不轻饶……”   康熙黑着脸对着小太子道,见小太子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二百四十遍……”   欲哭无泪的小太子委屈的更是红了眼,在教育儿子这件事上,赫舍里还是颇以康熙的意见为主的,终究是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轻拍了拍小太子的背,“保成听话,去吧……” 第94章   “皇上何须与一个孩子过不去?”   赫舍里颇是有些不屑的对着康熙道, 只是那眼神之中深藏的寒意尽是不满与失望之色,“皇上若是想兴师问罪,大可冲着臣妾而来……”   康熙捂着头是倍感头疼, “朕何时与孩子过不去了?你瞧瞧那小子眼里还是朕吗?朕是他皇阿玛,说他两句还不成了吗?”   康熙耐着性子的话语却是尽显焦躁之色,“朕又何曾要与你兴师问罪?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 是朕与你兴师问罪,还是你与朕兴师问罪?”   康熙一声长叹之下尽是疲惫, “望眼之普天之下,那个敢如你这般同朕如此说话, 那个敢再三不将朕放在眼里,你看看就保成那小子, 眼里可是还有朕,都敢给朕拍桌子叫板了……”   康熙显然还是在气恼那小子半点不给自己面子的事。   那看似责怪的话却是满满的委屈之色, 只是在赫舍里看来这人明显是在怪她把儿子带坏了,不由就是又跪了下来, “是臣妾教子无方,惹皇上动怒,是臣妾之过, 还请皇上重罚……   臣妾甘愿领罚……”   康熙见她这般那蹭蹭直冒的火气,他那是这个意思吗, 他明显就不是这样想的,他不过就是想说的他自己也很委屈,希望眼前的人能体谅体谅, 可是她却偏是把他尽望坏处想了,惹得他是进不得退不得的憋屈,“你以为朕当真不敢吗?”   怒火横生的康熙一把就是将案上的东西全都打翻在地, 气的来回踱步,再看见眼前的人跪在那里依旧是不偏不倚,都不曾抬头看自己一眼,全是与自己怄气之色,再三的朝自己请罪,反倒是让他无所适从,一想到她的陈年旧伤,康熙是从来舍不得她跪的,往日里就算是请安亦是能免则免,私底下更是从不让她跪,总是在她微微弯曲身子的时候便是将人扶起来。   眼看她同自己置气,再三折腾自己的身体,康熙是又气又急,他是最见不得她折腾自己,就怕有个万一,这下可是让他恼的紧,可就她那个倔脾气,指望她低头,康熙自认为有生之年还是别想了。   深呼了一口气,似是再平复自己的心情,“来人……”   跪在地上的赫舍里早早便是有些后悔了,多年未曾如此跪过了,她怕是早就不习惯这种感觉了,膝盖上隐隐传来的酸麻疼痛感,让她的额间已然是渗出汗了,双手亦是早早握成了拳,指甲都嵌进去自己的掌心,渗出丝丝血迹,她盼着这波疼痛的感觉能让自己清醒,饶是如此她都是不愿朝眼前的康熙低头半分,偏是如此的执拗,或许为的只是那个孩子的一句,“皇额娘……”   她总是不愿让自己的孩子不明不白的离开这个世界的,只是她亦是没有想到如今的康熙到是叫她觉得判若两人,尽显的是他的威严霸气,那一声“来人……”   更是让她有些微微诧异,他到底要干什么?   战战兢兢进来的梁九功看着一地的狼藉,跪着的皇后,黑着脸的康熙尽是觉得腿肚子发软,这两人方才在内殿的惊心动魄,已然是把在殿外的他吓得冷汗蹭蹭的冒,就怕这两人再闹起来,牵连过广,他是在殿外求爷爷告奶奶就怕这指望着这两人千万不要牵连无辜,只是无论他怎么求,该来的这不总是还躲不掉,康熙一声怒吼,他是吓得差点栽倒,“皇,皇上……”   低着个脑袋他是压根不敢去看赫舍里一眼,却见康熙指着他半天才道,“朕有些饿了,去备膳……   对了,让御膳房多做点热乎的……”   莫说梁九功差点被惊掉了下巴,就连赫舍里亦是惊呆了,不按常理出牌的康熙这是闹得哪门子,他要用膳不会滚蛋去自己的干清宫吗,干嘛非要在这里,梁九功满眼的吃惊,愣是以为自己的耳朵是不出出问题了,直到康熙的一声怒吼,“还愣著作甚,难不成你也想谋朝篡位,饿死朕吗?”   小心脏被吓得扑腾扑腾狂跳的梁九功,差点没有一头栽下去,他那里背的起那么大一个罪名,连滚带爬的就是带倒一片椅子,“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赫舍里亦是被眼前的人给郁闷的,不由就是偷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见眼前的康熙一副淡定的样子干脆喝起了自己喝剩的茶,轻敲起桌面,这回是轮到她冒火了,这要死要活也就他一句话的事,这人怎偏的如此折磨自己,不免就是有些后悔自己的失策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着实有些亏了,而令她最为气恼的怕是,看着鱼贯而入的宫人端着一盆盆饭菜,往日不觉得香的饭菜,今日里看起来确实是格外有些香了,她算是明白了为何每次自家那个宝贝太子,上了书房回来就是喊饿了,这体力消耗了确实是饿得快,尤其是自己跪着而某人坐在那里的时候,还对那些饭菜挑挑拣拣的时候,那种感觉确实有些憋屈……   而她的小情绪自然而然没能逃过康熙的眼睛,“这地上凉,若是芳儿还是想跪,那边有个垫子……”   这僵持了大半天的两人,赫舍里怎么也没想到康熙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这下可是把她给怄的,那小爆脾气一上来,咬着牙亦是硬挺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还是吃好喝好,后宫大把女人等着皇上赏赐,臣妾这陋室当不起皇上……”   气不死人不偿命,语出惊人不罢休便是康熙如下的感觉,他是差点没被她给噎死为止,那话里话外尽是要将他往外推的同时更是指责的意味十足,康熙终究还是在她蹲了下来,朝她伸出了手,无奈的摇了摇头,“起来吧,折腾一天了,当真不饿?还是说芳儿要与朕再拜次天地……”   那半是调侃半是无奈的语气,赫舍里刚想硬气的咬牙同他说不,却见康熙接着道,“芳儿若是当真还是不饿,那朕便让人撤了这些,朕便陪芳儿一起……”   康熙那意思显然就是要同她耗下去的架势,这让赫舍里不得不掂量下,这家伙坐着自己跪着,这要是他当真要同自己耗下去,一码归一码,这好像着实有些吃亏,再说她发觉自己是当真有些吃不消了,当下就是顺着康熙的意思欲是站起来,只是这人啊,都有几分脾气,更何况是身为皇后的她,愣是硬气的咬着牙避开了他的手,显然是不愿靠着他,只是这人跪久了,腿早就麻了,更何况她还有着旧疾,脑子里想得是硬气,只是这身体总是比脑子更诚实,还没等她站起来,差点没头朝下栽倒,所幸还是康熙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见她一副还是要将自己往外推的样子,赶紧就抱起了她,将她抱到了榻上,轻柔的替她掀开那裤脚,赫舍里刚欲反抗,康熙就是皱着眉头轻道了句,“别动……”   掀开那衣服的时候,目之所及就是两边膝盖红肿淤青,不免就是有些急了且恼了,皱着眉头的样子更是深沉了几分,“你说你同朕置气便置气,你与自己过不去作甚,这都是当额娘的人,还这般不懂事,伤到了自己,难受的还不是自己……”   康熙喋喋不休的责怪全是关怀,满眼皆是心疼,他是真的生气了,气她如此不爱惜自己,赫舍里反倒是被他说得不知如何反驳了,只是轻道了句,“皇上也没叫我起来啊……”   “你……”   康熙抬眼看了看她,全是无语至极,这人还当真是不讲理,只是眼下心疼多过责备的他,终究还是低下了头哄着她,“好好好,都是朕的错,朕不该惹朕的皇后生气,不该让芳儿受如此大的委屈,都是朕的错……”   赫舍里还是未从康熙良好的认错态度中反应过来,膝盖便是传来了一阵火辣的痛意,不由就是抓紧了康熙的手臂,一声难以抑制的痛呼,眼眶之中亦是溢满了泪水,惹得康熙更是倍感怜惜,“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将人揽在怀里不停的安抚着,康熙早早就是后悔了不该同赫舍里置气,看着在自己怀里抽泣厉害的皇后,亦是心疼的不行,只是还是免不了要调侃人家一番,“这下知道难受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般折腾自己了……”   却见赫舍里是哭得更加委屈,“好了,不哭了,一会儿就不痛了……”   康熙怜惜的替她擦着眼泪,“饿了吧,朕给你拿些吃的……”   康熙这下很是贴心哄着自己的小娇妻,赫舍里这才发现康熙方才在饭桌上挑挑拣拣半天,敢情是早就准备好了,一看那碗里全是自己日常喜欢吃的,不由就是更为委屈了,“你故意的……”   康熙一把就是抓住了她的手腕,点了点她的鼻子,“还没闹够?”   康熙看似笑意的语气谁知道卖的什么坏心眼,可是让赫舍里还是委屈的,只是恰好牵动了方才手上的抠出的伤口,不由就是倒吸了口冷气,让康熙又是皱起了眉头,强势的让她摊开自己的手掌,“别动……”   康熙这些是更想骂她了,偏是要与自己过不去,惹得她难受,他心疼……   康熙替她轻呼了呼,再多责备的话终究是没能说出口,“朕喂你……” 第95章   “嘘……”   抱着赫舍里的康熙只是对着侯在一帘之外的梁九功轻声比了个嘘声, 方才回头吻了吻已然睡着的她的额头,嘴角不自觉就是上扬了,如此这般恬静的容颜显得眼前的人是如此的温柔, 不与他闹脾气的赫舍里格外让他爱怜不已,而他那眼神之中更是深藏着满满的眷恋,总是深怕自己少看了她一眼, 眼前的人就是消失一般,轻轻的替她抚去依旧皱起的眉间, 尽是不舍的将人放下为她轻盖好被子,轻柔的动作甚是怕吵到了眼前的人, 方才缓缓的从内殿一步三回头的退了出来。   “这会子又是谁出了事?”   一出到外殿,被那风一吹的康熙瞬间便是感到了丝丝的凉意, 这落日的紫禁城终究是起风了,不带好脸色, 收敛了柔情的康熙如今更像是一个铁面君王,“回皇上的话, 慈安宫传来消息,皇太后病的有些严重,今日已经是第三报, 您看是不是?”   梁九功的意味深长只是将选择权交给了康熙。   严格来说此刻的康熙并不是很愿意离开坤宁宫的,毕竟自家皇后的这个小性子, 他还是很清楚,那执拗起来的脾气连他亦是着招架不住,莫说其他人了, 佟国纲的事情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交代,于皇后而言,他终究是难以交代的, 她的举动已经是在告诉他,身为一个母亲的态度,;而他亦是很清楚,赫舍里此刻的恬静只是表象,他并没有完全将人安抚下来,他们之间存在的隔阂并未完全解开,若是此刻突然离开,再是闹出什么事情,他会觉得很头疼的,而更令他烦的是,别看他家皇后往日里颇为平静和善,这小爆脾气是半点不输太子,是比起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偏偏她若是不讲理来,纵然是康熙也拉不回的,他怕自己这一走,赫舍里还是会跑到宗人府寻个究竟,再说赫舍里如今这般,他还是很心疼的,于是乎就是更加不想离开了。   不由就是轻皱起了眉头,这本来好好的太后,怎突然就是病的如此离开,这让他颇是有些无法理解,下意识就是脱口而出,“这昨儿个不是还好好的吗?”   只是他的疑问梁九功也是无法回答的,毕竟天家之事,贵人之体,他是不敢妄加揣测的,康熙见状终究是没有再追问什么,尽管他的心中有着万千的疑惑更有着隐隐的不安,还是叮嘱了芙嬷嬷几句便离去了。   他到是不太想去见什么太后,毕竟他与太后之间那层隔阂是至今未消,若不是顾着眼下蒙古各人尚在京中,还不容易平息下来的谣言,再度喧嚣尘上,他定是不会舍下自己的皇后去什么慈宁宫的,在他眼里,他的皇后也还病者呢,比起与其他人虚与委蛇,他还是更想守着自己的皇后,然后好好同她解释一番的。   只是眼下的状况并不由得他做主,踏进那久违的慈安宫,莫说没有半点药味,只是见着佟妃一副尽心尽力的样子守着躺在榻上的皇太后,他就是觉得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上前就是朝着皇太后请安,“皇额娘吉祥……”   而佟妃亦是感受到了他的到来,急忙就是朝他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只是康熙那一览无余的冷漠只是随着皇太后一声,“皇上来了,地上凉赶紧起来吧……”   康熙亦是朝着佟妃轻挥了挥手,“起来吧……”   随后便是寻了一旁坐下了,例行的关怀无外乎,“皇额娘可好些了?”   那一板一眼的有来有往尽是客套话,康熙似是显得极为有耐心淡淡的配合着,他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这一场可谓是鸿门宴,怕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且看皇太后三句便是不离夸赞佟妃的好,多么的孝顺,隐隐不就是衬托着赫舍里的不孝顺,不作为,眼中无太后一说吗,康熙的嘴角不由就是起了一丝冷笑,若不是上次赫舍里因着自己,再三再太后这里吃了闭门羹,还大病了一场,向来孝顺的康熙怕是当真要当真,找人兴师问罪去了,没想到赫舍里昔日的种种付出,换得的却是如此的不被理解,反被污蔑,康熙更是觉得可笑,只是还不等他说些什么,佟妃似是亦是到了康熙情绪的变化,她到是个聪明,三言两语反倒是在看似为赫舍里开脱,却是字里行间更是在暗示着赫舍里的独与霸,感情今儿个这是来给赫舍里上眼药来着。   本就烦心事一堆的康熙,只是看着那毫无心机的皇太后,殷勤的佟妃,他到是显得有些复杂,曾几何时她们都是他由少年时便是最为亲近的人,可从何时开始,便是成了如今这般,康熙的微微愣神,似是想起了极为久远的事,许久方才在佟妃的再三呼唤下反应了过来,只是轻“恩”了一声,拿起一旁的茶似是掩饰自己走神和不满的尴尬。   “那皇上便是同意了……”   皇太后忽而起的那么一句却让康熙微微有些发蒙,他方才着实没有听清她们说的是什么,只见皇太后复又道,“本宫就说皇上是个明事理的,怎会单单听得一面之词,那宗正可是咱爱新觉罗自己家的人,皇上又怎会如此狠心置其于死地,往日里到是瞧不出这皇后胆子这般的大,如此鲁莽行事当真是丢尽了皇家的脸……”   皇太后的忿忿不平之中尽是对赫舍里不满,一想到就是因为她,才会使得她与皇上母子失和,本是对赫舍里颇为赞赏的皇太后如今就是满满的厌恶,这不好容易她与皇上的关系稍稍缓和了,这到是好了,她偏是闹出了闯宗人府这等闹剧,若不是宗正拦得及时,还指不定闹出什么皇家丑闻,可这康熙偏是拿了宗正问罪,康熙的双标让她是再也坐不住了,加之佟妃在她稍稍唉声叹气了那么两句,更是让她觉得自己危机十足,赫舍里这是容不下有人在她头上压着了,要知道这宗正和她还是有着不远不近的那层亲戚关系,这更是让她脸上挂不住了,如今草原各族的人尚在京中,自己和康熙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偏是赫舍里要闹出这档子事,让她很是气恼的不行,到是压根不知赫舍里这般闹起来的原因是为了那般,更是忽略了康熙的强力镇压却还是传出了风声,那对康熙而言无疑是一种□□裸的打脸。   皇太后的言下之意,康熙算是看明白,今日这场鸿门宴敢情是为了赫舍里而设的,心中冷笑的,此刻的他算是看明白了,敢情演了半天的母慈子孝,关键的却是在这里等着,康熙还未说些什么,皇太后忽而的几分咳嗽,佟妃适时的便是凑了上去,“皇额娘息怒,息怒,想必皇后亦是一时冲动,皇上定是还一个清白给宗正大人的。”   听她的一言,康熙的冷笑却是更甚了,他还真是小瞧了自己这个表妹,自己前脚方才警告了她一番,她到是后脚就会找人拿捏自己,这一语双关的本事,当真还真是让人佩服,她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皇后有错,但只是一时冲动,若是自己不处置皇后,反而处置了宗正,那不就是皇后目无法纪吗,可自己若是不处置宗正,那不是坐实了皇后失德;如今皇太后都知道了此事,想必这事定是闹了出去,他可以料见明日里堆积如山的弹劾之声,只是他没有想到他到底是小瞧这佟家的通天,眼中更满是厌恶之色,他到是没有想到最先发难的居然会是皇太后,很显然他若是今日不拿出个明确态度,那么可见皇太后就会行使她的权利,这于他而言是无法阻拦,毕竟以孝治天下是王道,他背负不起忤逆之名,他的皇后更是背不起。   事情忽而变的棘手起来,康熙犹如被人束缚住了手脚颇有些放不开,低垂着眼睑的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盖碗,许久才忽而笑了出来,对着皇太后道,“皇额娘既是病了,还是莫要操心这些俗事了,若是再累倒了自己,儿臣于心难安,还是多加歇息吧,儿臣定是会下旨不许任何人打扰皇额娘养病……   恰好这些日子皇后亦是病了,皇额娘既是觉得佟妃深得您之心,那便留下她伺疾,等皇额娘病好了,再让她回去吧……”   康熙看似是一番满满的关怀孝顺之意,实则话语之中却满是冰冷的决绝,他那根本不是商量而是强硬禁足的语气,还不等她们二人反应过来,康熙便是轻扫了扫自己的衣袖,“还请皇额娘好生养病,儿臣改日再来探望皇额娘……”   他甚至都不曾给佟妃一个眼神,一气呵成的动作转身便是走人,只是在出了殿外的时候,那方才还是笑意的脸上瞬间就是黑了下来,“即日起,让图海派人守着慈安宫,给朕记住了,朕不管皇太后有病还是没病,该请的脉案,该开的药一日都不得少,除了太医之外任何人不许进出慈安宫……   让福全马上去干清宫……”   反应过来的梁九功望着康熙的背影,便是觉得冷汗直冒,他这是在冒着天下指责他不孝而圈禁皇太后啊,他是要坐实了皇太后重病这一说啊,天家无情,他算是深刻体会到了,“皇上,皇上……” 第96章   姗姗来迟的福全是连气都不曾喘远, 抖落自己身上的雨水,只是稍稍瞅了一眼那高坐上首的康熙,他便是能感知出眼下的康熙显然是心情欠佳。   不过这一切亦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毕竟这出了这般皇家丑闻,康熙的心情算不上好是自然的事,只是康熙突然的召见让他有些意外, 要知那一地的鸡毛,烂摊子都等着他处理, 想想这前有依旧关在宗人府的剑拔弩张佟氏兄弟,康熙至今未曾明确旨意如何处理两人, 后来赫舍里闯下的摊子,光是封口这一事, 就是让他颇有些疲于奔命,更何况外还有草原各族的观望, 葛尔丹的虎视眈眈,远的还有步入尾声的收台一事, 这桩桩件件皆是他要操心的,没办法谁让如今的康熙,早就不似往日那般亲力亲为, 反而是习惯放权下去,万事他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而这些日子更是一心的扑在如何哄皇后身上,没由来的就是苦了他这所谓的康熙“左膀右臂”事事皆要亲力亲为不说, 事事还要自己盯着,就怕那个不慎再惹了这位爷不高兴,对他而言那般压力可想而知, 偏生的自己还有个不太省心的弟弟要盯着,饶是向来好脾气的裕亲王,也是上来了几分脾气。   故而对康熙没由来的召见,他第一直觉就是又是出事了,内心一声长叹之下皆是无奈,这匆匆的入宫一看康熙的样子,更是让他的心一沉,许是他的打量有些久,引起了康熙的注意,只是微微轻咳了一声,他便反应了过来,急忙跪了下来,“皇上吉祥。”   康熙却只是轻吹了吹眼前的茶,方才抬眼看了看身上还残留着丝丝露水的福全,良久才道了句,“下雨了?”   康熙没由来的询问更让福全有些看不透,今日里的康熙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只是眼下容不得他多想,只是缓缓的退到一边低垂着眼睑轻道了句,“回皇上的话,正是……”   康熙闻言只是轻点了点头,良久的沉默却是让福全心中越发的忐忑,方才的几分脾气亦是烟消云散了,反倒是多了几分忧惧,往往康熙的这般,定是出了一些更为棘手的事,不由就是问道,“皇上,可是出事了?”   他那带了几分担忧的反问却并未得到康熙正面的回答,只是捏着自己的鼻翼,“朕那两位舅舅如何了?”   “佟国维倒是吃得好睡得好,反倒是佟国纲显得似是有些急躁,宗人府传来了话,他已经多次想要面见皇上了……”   福全缓了缓心神淡淡的道,摸不清康熙想法的他言语之间亦是多了几分谨慎。   “到底是个沉不住气的……”   康熙轻笑着摇了摇头,佟国纲的急躁他是有些意料之中,只是没料到他到底是低估了佟国维的沉稳,没想到这老小子那么沉得住气,至今为止还能当做这般无事,反倒是显得佟国纲更是多了几分心虚。   康熙的轻叹似乎一切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这让福全就是颇有些不懂,难道康熙迟迟不动,难道不是打算等过了风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继而风平浪静。   福全那眼中一览无余的不解,康熙缓缓的起身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二哥,无需多想,该如何做便是如何做,朕从无意将此事不了了之……   终究是朕欠的不是吗?”   康熙的苦笑显得是那么的无奈,他从未想过如此便将此事算了,福全说得对,到底当年的事是他作为阿玛的不足,才会给了那个满怀期待的孩子那么一个结局,莫说赫舍里原谅不了,他又如何原谅得了。   只是他想得更多的如今的小太子,逝者已去,生者尤在,他是残留了几分对佟家的不忍,对自己额娘的不舍,可更多的考量还是出于皇太子三个字,佟家再不济亦是自己的母家,这几十年的巅峰下来,朝中的势力之甚,由不得他多想,而他亦是知道自己性格的不足,面对佟家人,他还是下不了杀手,那毕竟是他额娘唯一的亲人,他又如何能痛下如此杀手,可斩草若是不除根,此事又一旦铺开,太子长大了会如何,哪怕时至今日他都无法保证身为帝王的自己与日后长成的太子会没有任何冲突,以那孩子的性格,康熙若是想想亦是头疼,他亦不是没有想过福全的想法,将人打发的远远的,可他知道以佟国维的性格,当真会就此善罢甘休吗?昔日他可以靠着压倒各位阿哥来夺嫡,日后又会做出什么呢?人心难测,康熙自认为他是想不到。   而今日福全的话更是印证了他的想法,他那位舅舅当真是深沉似海,如此沉得住气,当真是如此好拿捏的吗,更何况时至今日,除了佟国纲的一份奏折,并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查出来可供当真定罪,康熙想得考虑得是更为长远的事,可当下四面八方涌上的压力,当真是压得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他的一声深邃长叹之后,一阵轰鸣的闪电声更是衬得他的几分凄凉,望着那空荡荡的远处,康熙方才道,“慈安宫即日起闭宫了,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他的话更是让福全惊讶万分,闭宫?那不就是变相圈禁,他在诧异的同时更多的是心惊,康熙与皇太后的疏离早有显现,只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草原的人都还没送走,康熙如此举动……   “是朕下得旨……”   康熙轻缓的语气看似是在讲诉一件颇为平常的事,只是那深藏的痛意,唯有他自己知道,“二哥,是不是亦是觉得朕是个无情之人?”   康熙忽而笑着转过头看了眼福全,却见他急忙将头低了下来,“臣不敢……”   他下意识便是要跪下来,康熙却是迅速的扶起来了他,“只是,臣不解?”   福全的与他对视的目光之中尽是不解之意,康熙的孝顺绝对是出了名的,能让他做出此等举动,那得发生了多么严重的事,“方才,她在向朕施压……”   “是为了皇后?”   福全轻道了句,康熙并未回答他,似是自言自语的道,“太后,她,知道了宗人府的事……”   福全一听就是知道了问题所在,理智让他匆忙的便是跪了下来,“臣无能……”   这件事康熙绝对是第一时间千压万压绝不可能泄露半点风声出去,怎偏地传到了太后耳中,还以此威胁康熙,想想他便是绝对后背发凉,这是他的失职,更是他的无能啊,只是太后怎会知道了这件事,还是如此迅速,他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下意识便是道,“这背后可是有人?”   对于福全的诚惶诚恐,康熙只是再度亲自扶起了他,“朕去到慈安宫的时候,佟妃亦是在……”   借着康熙的手而起身的福全总算是明白了,康熙为何会如此行事了,此事本质上是皇后的无理再先,可康熙彼时的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可偏是有人将此事捅到了太后面前,意欲何为太过明显了,要知道当日康熙执意要杀了与皇太后多多少少有些关系的宗正的时候,他便已然是觉得不妥了,可康熙偏偏是为了皇后执意要如此,这便说明了祖宗家法再大可今日当家做主的是康熙,身为一个帝王,他又怎么可能会愿意被别人所威胁,而这威胁的点还来源于他所在乎的人,这已然不是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阳奉阴违了,而是他的权利与生命受到了极大的挑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有人敢玩通风报信。   福全想想便是觉得手脚发抖,这要不是他向来与康熙一条心,康熙怕是第一个要怀疑的人便是他了吧,却也不得不感叹于佟家的手眼通天,当日宗人府的人他是全都扣下了,他虽完全按照康熙的意思杀了他们,可人还是扣在那里的,除了佟家的人,他想不到任何人需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却做这种忤逆康熙,得罪皇后的事,更何况康熙言明佟妃亦是在那里,他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件事定是与他们脱不了干系的,心中不免有些后悔当日没有听了康熙的话,没能斩草除根,方才留下了如此大的隐患,却也是为佟妃感觉一丝可悲,她怕当真是不了解康熙,他这人最厌恶的不就是被人威胁,她的病急乱投医,以为抱着皇太后这棵大树,拿捏住皇后的把柄,就能迫使康熙低头,怕是恰恰相反,更是会让康熙动了徘徊的念头。   “皇上,意欲何为?”   事已至此,福全也是明白了,此事怕是要更拖不得了,忽略他那一身冷汗,眼下的他更想知道康熙会如何处置这件事,毕竟这摊子越铺越大,连皇太后都卷了进来。   “宗人府大火,余下的,裕亲王应当知道如何……”   康熙颇是有些无力的道,他终究是无法在世人面前为他那早逝的儿子讨回一个公道,如此匆匆的结局是福全没有想到的,他一直以为的都是康熙极力要保下那人一条命,方才会如此犹豫,只是没有想到,再最后一刻,他还是动了杀念,想想也是,如今这种局面,或许只有如此,才是最好的局面,只要他消失,那么真相便再也不重要了,那些所谓的流言也只能是流言,也能平了皇后心中那丝怨怼。   “皇上,不?”   福全似是想说些什么,却是发现自己话到嘴边亦是不知道应当如何劝道,于康熙而言这必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朕姓的是爱新觉罗,而非佟……”   康熙带着怒意的目光尽是决绝的意味,“臣遵旨……”   这般戾气的康熙终究是让福全只能匆匆告退了。 第97章   风云诡异的宫中无一日是平静的, 那所谓的宗人府大火,佟国维不幸命丧其中,而那宗人府的宗正因救火亦是葬身其中, 佟国纲亦是因此次大火而伤了一只手,昔日气派的宗人府更是一夜之间便是被化为了灰烬,那些宗人府的人更是因救援不利被康熙远远的打发至宁古塔, 得到这般消息的时候,赫舍里正是卧榻之上深思着, 冷静下了的她亦是多了几分惆怅的,对于往事的无法释怀, 对于康熙的怨恨,可终究这些年康熙对她的付出是当不得假, 想到那为此而委屈的小太子,她更是多了几分愧疚, 在她对着那场连绵不尽的大雨而感伤的时候。   忽而便是得知了这个消息,有着震惊有着讶异有着疑惑, 却唯独没有释然二字……   她曾以为自己所有期盼的一切便是要佟国维血债血偿,可当真的听见人不见了的时候,她更多的居然只是一声长叹。   寂寞韶华暗度, 她不知仅仅只是过了一夜,怎会突然起了如此大的变化, 更是不知她睡得不安稳的这一夜,坤宁宫外又是发生了怎样的翻天覆地,仅是一夜之间, 太后忽而闭宫,而昔日的佟半朝亦是一夜倒塌,佟国纲虽逃过一劫, 可宗人府的漫天大火终究是让其心有余悸,一病不起,康熙亦是趁此机会夺了他的职位,让他赋闲在家,而他所钟爱了一生的,闹了一生的小妾,亦是在他入宗人府的第一天便是带着家里所有值钱的跑了,面对空空荡荡的府邸,再无往日的喧嚣,甚至连吵闹声都不再有了,而他亦是背上了手足相残,妻离子散的名声,回去的那一刻便是吐了血,尽管康熙下了旨意,依旧的厚待,可终究是换不回昔日的荣光了。   而那佟国维魂断宗人府饮下那杯毒酒的那刻,或许除了福全,没有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康熙仅仅只是以厚葬二字,便再无言其他,那般闹得轰轰烈烈的皇家丑闻,适时随着那场宗人府漫天大火亦是被化为了灰烬了,一夜之间失了一个舅舅,伤了一个舅舅,没有人敢在康熙触他眉头,亦是没有人会再深究当年的那些往事。   可那场漫天大火当真来得不蹊跷吗?要知的宗人府漫天大火的那天更是京中下着一场十数年以来都不曾有过的暴雨,可这一切纵使众人心疑,亦是没人敢问,更是没有人敢去查,那场漫天大火似是将一切都化为了灰烬,而那场大雨又是将那一切都洗尽,好似从未有过任何事情的发生一般。   赫舍里有着满腔的疑惑可皆是比不过眼下她更想见她的丈夫,她那孩子的父亲,主宰天下的至尊,“皇上,在何处?”   她的语气中充斥着平静的耐人寻味,大抵不如往日来得温和,反倒是给人一种风雨欲来山满楼的感觉。   “这个时辰,应当是在干清宫吧。”   芙嬷嬷亦只是轻和的道了句,欲是上前为她添件衣服却是被她给拒绝了,“本宫去看看……”   忽而欲是起身的她,到让芙嬷嬷有些焦急的担忧,康熙早已有言不让赫舍里多加劳累,让人多看着她,莫出了事,她急欲上前拦着她,“主子,外面雨这般大,您这又是有伤……”   她的劝阻却是并未拦得住下定了主意的赫舍里,她根本做不到安坐房中,而任由外面的风雨敲打着一切,“保成一人在毓庆宫,本宫有些不放心,嬷嬷替本宫却看看可好……”   赫舍里亦是知道若是有芙嬷嬷的存在她亦是难出坤宁宫,加之她亦却是担忧孩子,便是以此为法支,开了她,纵使芙嬷嬷有着满腔的担忧,可对于赫舍里的命令她还是敬重的,“奴婢这就让月牙儿过来陪着主子……”   在她满是不放心的眼神中,赫舍里亦是轻点了点头,勉强的扯起了一个笑意,“去吧……”   芙嬷嬷的一步三回头尽是对她的不放心,她是越发觉得如今的赫舍里是越发的活回去了,如今是越发的任性了,这可并不是一件好事,她亦是深怕自己一个没看出,她再闹出那般事情来。   而她就算了隐忧的料到了,却还是没能拦住赫舍里只是在她离去的片刻,便是独自一人撑着一把伞走出了坤宁宫,迎着那瓢泼的大雨走向了干清宫。   对于那一身是雨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赫舍里,康熙更多的却是无奈,只是在轻叹了一口气,便是让人去备了热水,他从来就知道自己的皇后绝不是什么听话的人,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将人往内殿拖去,“雨这般大,那帮狗奴才也不知道拦着你……”   喋喋不休的话语满是责怪的意味却又尽是关怀。   “臣妾想见皇上……”   赫舍里一句轻声的呢喃,只是在对上她那双似水的眼眸,他便彻底的招架不住了,将人身上的衣服轻轻脱了下来,便是将人摁倒了床上,用那被衾将人紧紧的裹住了,“你若是想见朕,着人禀一声便是了,何苦如此折腾自己……”   “臣妾也怕皇上会被淋了,再生了病,岂不又是臣妾的过错……”   眼见赫舍里低垂着眼睑一副委屈的样子,康熙是更显得无奈了,不由就是皱起了眉头,“胡说八道,一天到晚尽是不知这里想的是什么,你若是病了,朕只会更加心疼……”   康熙点了点她的额头薄怒道,他最为反感的便是眼前的人与她生分了。   “皇上……”   赫舍里眼见他似是有些生气了,从被衾里伸出自己还微微有些凉的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康熙低眉一把便是握住了她的手将人塞了回去,无意与她再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争执,康熙更关心的还是她的身体,“怎这般凉,可还是冷?”   而赫舍里亦是朝他的怀里蹭了蹭,让康熙只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亦是脱了自己的衣服,将人紧紧的揽在在的怀里,意欲用自己的体温却温暖她。   触之的冰凉让康熙还是微微皱起了眉,却还是不曾将责怪的话说出口,只是将人揽的更紧了方才道,“朕知道你想问的什么?朕只说一次,亦只说一遍,这一切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   赫舍里还不曾开口,康熙便是笃定的揽她在怀霸气道,他估摸着眼前的人定是知道了宗人府的事,他更怕的是以她的多愁善感,会将那些人的死与流放都归咎到自己的身上,会让她觉得是自己的一时任性才会造成如此的后果。   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多了几分凌厉吓到了她,康熙不由便是放缓了语气,“无论事起何方,从他拿着刀对着芳儿的时候,他就该死,而那些人身为人臣却无劝阻,他们虽未动手,可那般的不作为,就是该死,如今只是流放,已然是对他们的宽待,所以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赫舍里心中虽有自责,可她毕竟已然是做了那么多年皇后,而那宗正在她眼里亦不是什么好货色,她之所以不曾过问过宗人府发生的事,是她亦是知道这背后还有皇太后的一层关系,加之却是是自己无理在先,终究是不至于闹出太过严重的后果,到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任性,反倒是害他失了性命,她虽有愧,可于她的身份而言,她亦仅仅只是一丝愧意罢了,她到是没有料到康熙关忧的点却只是怕她多想了,这不免让她微微有些愧疚了,她由来都知道的一举一动都是关乎他人万千身家,“是臣妾任性了……”   她那微红的眼眸终究还是让康熙心疼了,只是轻拍了拍她的背,良久才道,“这一切源起何尝不是朕的错,朕向芳儿道歉,芳儿莫要再与朕置气了可好?”   康熙动容的轻声道,“皇上……”   康熙的认错赫舍里从未想过,正欲从他身上起来,却是被康熙拥得更紧,“别动,听朕说……   朕知道,于承祜,于保成,于你,朕定然不是个合格的皇阿玛,亦不是芳儿心中合格的丈夫,在你们受到伤害的每一次,朕都不曾站出来过,承祜的死,保成自小便是在生死关里闯,朕至今记得那孩子出天花的时候……   是朕将芳儿陷入了一次又一次的无助之中,终究是朕不好……   哪怕是到了今日,朕都不能站在天下人面前替我们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反倒是还要厚葬于他,更要加恩于佟家子孙,以平流言,定人心……”   康熙的言语之中尽是愧疚之意,“朕从未有过想要轻放过佟国维的意思,只是朕不愿意保成日后心中留着那么一丝怨念,佟家终究是皇额娘为朕留在世人唯一的联系,朕确实不忍……   朕不是生来就是在宫中长大的,朕未出天花的时候,亦是被养在宫外,小时候也只有他们会在宫外惦念着朕,怕朕过得不好,怕朕不适应……”   “皇上,别说了……”   感受到康熙起伏的胸膛,赫舍里知道此刻他隐忍下的克制,回忆那些过往于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痛苦,不由就是拦住了他,她从来都不知道康熙关于儿时的过往,那似乎是他的禁忌,他从不愿于人多讲,也不愿流露人前,直到此刻,她似乎明白了眼前人的彼时的无助,那是他儿时的寄托,便是那一份寄托让他至今都难以忘却,他是如此的渴望亲情却又如此重情,他在下旨结束那一切的时候,心中定是难过的紧,可他终究还是为了维护她……   “芳儿,不气了可好,是朕错了……”   他似乎平复了许久,方才吻着她的额头轻道了句,纵使她心中有再多的怨怼,再多对康熙的不满,她有再多的疑惑。   或许在他下旨亲手结果了佟国维的时候,便是给了她一个答案,靠在他的怀里,她的眼中不知何时亦是溢满了泪,“承祜,原谅额娘好吗……”   她能做的亦是只有到此结束了。   “皇上,让法海回来吧,宁古塔那个地方太过冷了……”   赫舍里忽而道了句反倒是让康熙惊讶了,“芳儿……”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尤其是在对孩子的问题上,只是想到了佟国纲那份信,不惜一死而背负手足相残的名声,将佟家几十年的根基一朝打下,为的不就是法海,说他不重情吗,他却又不是如此?   “皇上,一切都过去了……”   赫舍里轻道句,事已至此她又如何能不放下呢,如康熙所说,他们的保成还要她护着,于承祜的愧疚她或许亦只能是来生了。   而康熙终究是没有多言,只是抱着道,“这些日子到是让芳儿辛苦了,朕守着芳儿,歇会儿吧……”   而赫舍里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皇上,皇额娘那里……”   她的话未完,康熙却已然打断了她,“睡吧,莫要多想了……” 第98章   长歌泣血空余泪, 岁月不会因任何人的去留而停下流逝的脚步,一岁一除夕,一年又一春, 紫禁城中的春夏秋冬,写尽了悲欢离合,可谁也阻挡不了它前进的步伐。   这场怎么也下不停淅淅沥沥的雨, 为这座宫墙似是蒙了一层怎么也散不去的阴影,不清不楚没有答案的皇家秘闻总是格外的能引起人的兴趣, 那些尘封的旧事、往事却总是在偶有不经意间会有人窃窃私语,人言可畏, 终究那是帝后二人所无能无力的事,这种情况下做的越多反倒是显得越是显眼, 而这其中真真假假互相夹杂,反倒是容易盖过那些昔日的过往, 可偏是有那么一些人会将话语传来传去,传到了那太子耳中, 于他而言帝后父母,无疑是他一直以来的信仰,犹如一座高山一般为他挡去所有的阴霾, 时至今日他从未历经过何为“苦难”二字。   于那已然开智的太子而言,他所学的皆是康熙揽尽天下英才, 朝中的肱骨之臣所授,渐渐的他亦是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智慧, 听得那些流言不免显得就是有些不满,在责罚了一些人之后,显然流言并未止住, 反倒更是喧嚣尘上,隐隐的皆是指向了赫舍里,如今依旧未曾开启的慈安宫更是成为了禁忌,有了自己小心思的太子,显然也是有了自己的疑惑,他的额娘明明是那么的好,为什么这些人要如此说她,可帝后偏是不作为的举动,又让他从心底产生了疑惑,为什么帝后二人可以如此容忍,难得这一切是真的?   初生的凤凰,总是有着自己对世界的好奇与认知,更何况他还是一条充满着求知欲的小蛟龙,在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疑惑的时候,眼看流言越甚,帝后二人的不疾不徐,反倒是让他颇是有些忍不下去,开始了背着帝后在宫中搞起了游击战,一下学便是拉着保泰满宫的乱转,饶是张廷玉怎么拉都拉不回这倔强的太子,因着昔日带着太子出宫,被自己阿玛打的屁股开花,张廷玉表示自己实在不敢相陪。   于是乎,太子爷便开始了在宫中逮住一个便是揍一个,更是充分发挥着自己太子的身份,谁敢告到帝后那里,他有的是办法找人秋后算账,他那架势摆的,大有抓不住这幕后的人,探不清这所谓的真相,流言不止他便不罢休的架势,而康熙此刻正忙着那大大小小的朝政,赫舍里则忙着如何整顿后宫的之事,一看太子晨昏定省亦是如往常,亦是没有底下的人来报,这小子最近干了什么出格的事,秉持着儿子大了,要有自己的小生活,帝后二人皆是不曾关注这小子到底在搞些什么。   等到康熙知道这小子干了什么的时候,太子的“活祖宗”的名声早已然是传遍了宫中,这小子也不知跟谁学的,自己亲自上场揍了两次之后觉得颇费精神,秉承着死不贫道友,于是乎某一趟骑射课上硬是让张廷玉直接趁着人不注意扣下了马鞭,那玩意可比自己上手轻松多了,他是逮到一个议论他额娘的人,便是吓唬一个,那玩意效果可比自己动手打人强多了,且震撼效果强多了,他到是真没拿来打过人,尽是吓唬多了,饶是如此搞得阖宫上下人人看见他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了。   他到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只要议论的人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且告诉他是从那里听来的,他到是会放了这个人,还会给人家一点银子,只是这般行为比较是苦了他那几个伴读,身为太子,帝后二人的儿子,他到是从来吃穿不缺,甚至有时候他的用度比康熙更甚,要知道康熙疼儿子,那一颗老父亲的心,可是没少背着赫舍里,给这小子好东西,可你要问他要银子,他还真是不见得有,于是乎,他那几个伴读的月钱可全部是苦哈哈的上交给这位爷了,美名其曰要“查案。”   每每看着这小子丝毫不手软的人家但凡指一条路,他便是大手一挥的架势,张廷玉便是心疼的不要不要的,那可是他为数不多的银子,还是他娘偷偷给他的,此时此刻他只能哀嚎一声,你还不如把人抽一顿鞭子得了,严刑逼供好了……   偏是又要吓唬人,吓唬完人还要给人一颗枣……   还美名其曰这叫“恩威并施……”   他皇阿玛教的……   可是把他给憋的啊。   直到太子把人家的小金库都给挥霍完了,还是没有查到这流言的源头,反倒是将范围越拉越广,张廷玉隐隐的就是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只是还不等到他的阻拦,保泰匆匆而来的求支援,便是让他惊呆了,原是这小子趁着用膳的这段休息时辰,不知怎么便是摸到了慈安宫外去了,他到是一刻也不清闲,康熙早有名旨不许任何人打扰太后清修,好不容易有些眉目的太子又怎么可能会放弃,当下就是欲踩着保泰爬进去看看,最为可怕的他正打算爬墙的时候,好巧不巧的被恰好路过的惠嫔给瞧见了,不知是阻拦还是挑衅,背对着人一声滚尽显得是他的太子霸气,亦是让惠嫔完全下不来台……   只是不知是那个好事之人将此事传到了大阿哥耳朵里,本就觉得被太子压了一头的他,一听自己额娘受了辱,亦是没问清缘由,直接便是打上了门。   太子爷这小爆脾气,本就因为功败垂成灰溜溜溜回来颇是有几分懊恼,这下还被人打上了门,更是憋不下这口气,对于来人的挑衅更是恼的紧了,还是保泰眼见架势不对,怕他吃了亏赶紧去找了他们的小智囊“张廷玉。”   “我都说了不让你陪着胡闹,你偏不听,这下可好了……”   张廷玉显然也是有几分急了,大阿哥与太子不合那本就是人尽皆知之事,此事又是太子无理在先,偏还是在书房这地闹起来,当真要闹到康熙面前,别说太子了,他估计回家都得吃他爹一顿板子,“想办法拖住师傅,先别让他们过来……”   “你说得到是轻巧,那书房那么多人,我拖得住那个……”   保泰亦是不服气的道,他这不是为难他吗。   “方才皇上传了旨意,下午会查阿哥们骑射,他们估摸着都是回去准备去了,这会子在书房的人少,只要拖住了师傅,我想办法把大阿哥安抚下来,其余的人不是问题……”   张廷玉急忙道,“你若是不想回家被你阿玛打得屁股开花,就赶紧去……”   想想自家阿玛的板子,保泰是赶忙就是欲跑,可似是又想起了什么,“那可是死对头,你若是安抚不下来怎么办?”   “废话,赶紧去……”   张廷玉恨不得踹他一脚,只是等他到达现场的时候,显然事情已然到了快失控的状态,两人眼看就是要肉搏起来了,所幸的是太子为了偷溜方便,早就是将自己这边清了场,而康熙认为自己的太子学的王者之道,而那些阿哥们学的是为臣之道,不宜一起,故而特地是劈开了两边,虽是一个书房,可是太子离他们还是有些距离的,而那些难得表现的阿哥们,更是早早告了假为下午康熙的到来忙碌去了,师傅亦是趁着为数不多的时间休息去了。   眼看大阿哥一拳便是挥了过来,张廷玉赶忙上去便是拦在太子面前,硬生生抗下了他这一拳,反倒是让太子急红了眼,“你……”   还是张廷玉眼疾手快将人死死的拦在的身后,在他认知里,大阿哥可以动手,但是太子绝对不能,这一旦太子动了手,那便失去了先机,大阿哥可以不敬君上,他是臣,自有王法定论,但是太子绝对不能落一个伤害兄弟的名声,他是君,他需有为君者的度量,更不能给任何人可以诟病他的机会,可他亦是不能让太子受了伤,那于天子之怒而言,亦是难以承受的,如今的他只是觉得胸口疼的厉害,一定是淤青了,他是着实没想到大阿哥下手会如此之重,“你怎么样,没事吧?我去给你找太医……”   太子眼中的关怀亦是装不得假,只是轻摇了摇头,对着大阿哥冷冷的道,“今日之事是太子唐突,他亦是无心,方才保泰与我讲过了,太子方才并未回身故而未曾看见是惠嫔娘娘,若是惊吓了惠嫔,我替他向大阿哥道歉……”   “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配……   我呸……”   胤A满满的不屑与倨傲,“我便是不信皇阿玛还会如此偏袒于他……”   说着他便欲是往外走去。   “胤A,有本事你……”   太子显然亦是被他激怒了,他最不能忍的便是有人欺负他的人,他这人着实护短,更何况还是因为他,他的重情张廷玉亦是深知的,只是死死的用自己的手臂拦住了他,朝他轻摇了摇头,方才对着大阿哥吼道,“大阿哥若是不怕牵连惠嫔娘娘大可去,皇上早有旨意,任何人不许扰太后清修,臣亦不知惠嫔到此是为何?正如臣亦是不知若是皇上知道了大阿哥先对太子动手了,皇上又会如何?”   他到是极会抓住关键点,只是淡淡的两句话便是让大阿哥停住了脚步,康熙的偏心着实让他掂量掂量,纳兰明珠早有多他所言,切不可与太子起冲突,再说正如他所言,他额娘没事跑那个地方去干什么,还真是个令人疑惑的事?疾行的两步回退便是揪起了他的衣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在威胁我 ?”   那咬着牙的恨意却终究还是不得不妥协的气愤和无奈,在张廷玉一句,“臣只是就事论事,大阿哥亦是不想此事闹大不是吗?”   他嘴角轻扯起的一丝冷笑却是让人看来那么的欠揍。   “你给孤松开……   你若愿意,孤绝对奉陪到底……”   太子眼中那满满的冷傲之色,全然是无惧,也是凭着就康熙对他的那股子宠劲,与生俱来他便是有这股子睥睨天下的底气。   “胤i……”   胤A终究还是不甘的松开了他的衣领,气愤的走了,太子这才赶紧扶住了他,“你忍他作甚……”   太子微皱起的眉头更是有着满满的歉意,张廷玉却只是摇了摇头,“记得还我的银子……   我可不如曹J,他爹是苏州织造,又是心疼他,大把大把银子供他挥霍,那可是我的私房钱……”   可是差点没把他怄死,“我看你还能再被他打两拳……”   “此事定是瞒不过皇上的,臣所做的也不过是将此事不要闹大,若是觉得不对,切记一定要老实认错,别和皇上硬抗,吃亏的是你……”   对着太子的背影张廷玉揉着自己的胸口还是疼的皱起了眉头嘱咐着,“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 第99章   “皇阿玛怎么突然来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太子满是疑惑且挫败的眼神瞅了瞅躲在一旁偷偷揉着胸口的张廷玉, 那意思是怎么看怎么叫一个咬牙切齿,眼瞅着其他的阿哥皆是一副大显身手各有准备的样子,只有他浑然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懵逼。   张廷玉此时此刻想着若是有个洞他定是想要钻进去了, 他一心就想着替他善后了,这前脚刚送走大阿哥,他还没缓过来, 哪知道本是说后下午再来的康熙突然就提前而至了,他的心里岂是冤枉两个字可以形容, 他还没来得及与太子说些什么,康熙就来了, 他一个天子,岂是他一个臣子能管得住的的…   对于太子眼神中的疑惑, 他也只能躲闪至一旁,权当自己看不见了, 大有自求多福吧,毕竟康熙的脸色着实是算不得太多, 要知道往日里这尊大佛进来定是第一个先找太子爷,今儿个倒好,就连太子请安, 他亦是平淡之际,更是绕过了他, 直接关注起了其他阿哥,可算是让张廷玉明白了,怕是这尊大佛定是知道了什么, 才会来的如此匆匆。   只是我们的那位太子爷还是浑然不知,见张廷玉一副我也不知的意思,颇是有些泄气, 再看人人皆是有备而来,而他就连最基本的骑服都没换,还是那一袭单薄的衣裳,站在他们中间着实有些突兀,而两人那眉来眼去,眼神之中的你来我往,自是没有逃出康熙的目光,他看似是在指点其他阿哥的骑射,那心思却是全在小动作的身上,见如此这般,他家太子爷还是不消停,反倒是趁着人多偷偷的后撤了几步,不由就是冷哼了一声,对着太子的方向吼了一声,“太子……”   这一声呼唤不仅是吓到了正在射箭的三阿哥一下就是脱靶了,显得更多的是害怕的委屈,急忙就是跪了下来朝康熙请罪,而太子亦是被他家皇阿玛这一声呼唤给吓得懵住了脚步,尴尬的朝着康熙缓缓走了过去,低声的唤了句,“皇阿玛……”   光是瞧他那穿着,康熙就已然是一肚子火了,却还是碍于太子的面子而是隐忍不发,再看这小子人人都是急于表现,他到是好反倒是溜得快,不由就是恼火了几分,“朕早朝之后便是下旨会来检查尔等的骑射,太子为何连衣服都不曾换?”   康熙看似心平气和,可那自小跟着康熙长大的太子是发现了他家皇阿玛深藏着那通怒火,显然是生气了。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说自己去爬墙了还差点和人打架了,估计他要是敢说,康熙瞬间就能传杖了,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挑战他家皇阿玛的怒火的,那可是他皇额娘再三叮嘱的,还是那躲得远远的张廷玉深呼了口气,方才出列道,“回皇上的话,太子今日一直在探讨政论,太过入迷亦是误了午膳,原以为皇上会是在下午至此,故而误了时辰,此事亦是臣之过,请皇上责罚。”   张廷玉却是是个伶俐的,至少他那脑瓜子转得快,分分钟就是将太子给救了回来,至少挽回了这一局面子,不仅给了康熙太子好学的印象,更是侧面说明了这些阿哥提前准备之事,不然康熙明是下旨下午才至,为何康熙突然而至他们便已然是如此临危不乱,显然是早早便是做了准备,反倒是衬托了太子的赤子之心,更是衬的这些阿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只是这一切多少真真假假,又有多少人对张廷玉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唾弃,反正于太子而言,这茬总算是过去了,康熙抬眼看了看那衣衫单薄却还是一股子傲气的太子,纵使是心中有气,却还是顺着张廷玉递的台阶走了下来,甚至连问都不问自家那太子一句,显然对于这其中的真假,他心中早就有数,问了怕是这小子更能火上浇油,“咱们大清以马上夺天下,注重时论亦是要擅骑射,太子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至于尔等,有志向好表现是好男儿,但若再让朕发现此等事情,一律重罚。”   康熙忽而的变脸显然是不满于他们如此阳奉阴违的举动的,对着张廷玉更是冷着脸道,“既是你等伺候不周,下去领二十板子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太子刚把心揣回去,那里料到康熙还会有这一出,不免就是有些急了,上前就是将张廷玉护在身后,“皇阿玛……”   他的眼中亦满是抗拒的求饶之色,张廷玉显然对这一切心中是有数了,他就知道康熙怎么会突然就这般临时的到了,定是知道了什么赶过来了,他往日里要是太子这般,他定是会心疼的同时大加赏赐,今天反倒是罚起了自己,显然这是借机告诫太子。   只是他没想到太子再次挡在了他的身前,“皇阿玛,此事是儿臣的失误,不关他的事……”   张廷玉感动的同时更是内心一片哀嚎,他的太子爷啊,怎还火上添油了,他越是如此,康熙怕是越加气愤,眼中那腾腾冒起的怒火,怕是都想亲自动手了,见状张廷玉亦是赶紧在康熙开口前,认命的谢恩道,“臣谢皇上隆恩……”   只盼着太子千万别在此处与康熙起冲突,让康熙下不来台,那他们都得下不来台。   只是他想的到是极好,而那被遣出去的保泰忽而就是一边跑一边冲了进来,“廷玉,廷玉,不好,不好了,师,师傅来了……”   可是那张廷玉再度被他给惊吓到无力扶额,他怎么就那么多的猪队友啊,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出现的时候他是出现的可积极了,只是深怕他不会英年早逝啊,康熙的脸色亦是越来越黑,惹得他急忙就是迎了起来,上前就是趁着保泰还没反应过来,就是对着大吼道,“是臣之错,臣叩谢皇上……”   他是嚷得越发大声,好就此提醒保泰,赶紧闭嘴。   所幸保泰与他那些年的默契还是有的,当下就是反应了过来,尴尬的闭上了嘴朝康熙请安道,“皇上吉祥。”   瞅那几个小子,再看那战战兢兢地几个阿哥,康熙到是能吉祥个屁,不由就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回去自行找你阿玛领罚去……”   再看那依旧不服气的太子,没由来就是冷哼了一声,“太子随朕来……”   扭头便是走了,似乎一刻都不想在此处多呆了,可那担忧张廷玉的太子显然是不太情愿,还是在张廷玉保证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方才慢慢的跟上康熙的步伐。   一路无言的两父子,就算是到了干清宫还是沉默的紧,康熙没好气的轰走了殿内的人,就是拿起来了一本书自己看了起来,“滚去那里跪着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同朕说话……”   “我……”   太子表示自己也很委屈的,而那挨板子的张廷玉显然也是好不到那里去,一想到回家他阿玛估计还得揍他一顿,只是他还是理智尚存的,看着一脸急色的保泰便是对着他道,“赶紧去找皇后去救太子……”   康熙眼下是看这个混蛋儿子怎么看怎么觉得生气,他还当真是自己的“活祖宗,”眼看这人还没跪上小半个时辰,就已经是动来动去不安分的紧,狠狠的就是饮了那杯茶灭灭火又重重的摔在了桌上,“朕是惯得你,半点规矩都没有了吗,若是这里跪不住,给朕滚太庙跪上三天三夜学学规矩……”   一想到他干得那些事,要是没有张廷玉那小子来回圆着,这小子是当真要这天给捅出窟窿来,他是当真一刻都不能停下看着他的脚步,稍稍放松一下,这太子着实太能给他惹事了。   无端被康熙又吼了一通的太子,倍觉委屈涌上心头,不由就是高了三度的声音康熙颇是没有底气道,“我又没错……”   “太子没错难道是朕的错?朕教的你违抗圣旨,擅自逃学,攀爬高墙做盗贼,威吓底下人……   还是朕教得你书房动手打架,还是朕教得你与妃嫔起冲突……”   康熙怒不可遏的看着至今为止还不觉得自己错的太子,他是越发觉得这小子当真是会气人且会惹事,太子的眼中亦是震惊不已,怎么康熙会知道这些事,思来想去他便是觉得定是大阿哥告的密,他就知道那人是不可信的,张廷玉算是白挨他一拳,他到是忘了这整个皇宫都是康熙的,而他的一举一动更是逃不开康熙的目光,尤其是在涉及安危的时候,一旦报至康熙,康熙只是稍稍那么一查,便是知道这家伙干的好事,差点是没气的吐血三升,若不是怕他吃了亏受了委屈,他也不至于第一时间就冲去了书房。   只是没想到这小子还是那么一副混蛋的样子,眼看康熙的质问是夹带着怒火,他到是好,完完全全将张廷玉与他皇额娘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切不可与康熙硬刚,当下就是顶起了康熙,“我就知道,胤A这个混蛋,我又不知道惠嫔会往那里过,我又不是故意吓他的,是她先吓得我,再说又不是我找的他打架,是他找的我打架,还打伤了廷玉,我还没找他算账,他还恶人先告状了……”   “你还有理了是吧?”   康熙是觉得自己头顶都要冒火,碰上这么个糟心儿子,还一副自己受了委屈康熙还怪他而显得忿忿不平,“本来就是,要不是他们欺负皇额娘先,老是说皇额娘坏话,我才不废这些力气呢,皇阿玛总说大清以孝治天下,我孝顺皇额娘本来就没错……”   生气生气还是生气,康熙直觉觉得头顶冒青烟,这通子歪理邪说,都是那里学的,他算是发现了这小子气人的功力是一点都不比当年少,“你是笃定朕不敢揍你是吗?”   咬牙切齿的康熙抄起桌上的镇纸就是朝着太子走近,“伸手……”   “皇,皇阿玛,我,我……   君,君子动,动口,不,不动手……”   太子看康熙那架势就是将自己的手死命藏到了自己的身后,说什么也不肯伸出来,惹得康熙是一阵冷笑,他是发觉了这小子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且有恃无恐,“朕教自己的儿子需要动口还是动手,轮不到任何人指点……”   “哇,额,额娘救命,皇,皇阿玛要打死我了……”   被康熙吓得拔腿就要跑的太子提溜就是康熙拎了回来,“朕到是看看今天到底谁能救得了你……” 第100章   “这是怎么了?”   姗姗来迟的赫舍里这也是总算赶到了, 康熙见到来人亦只是狠狠的瞪了一眼没有通报的梁九功,便是笑着欲过去,谁能想到那臭小子犹如一阵风抢先一步就是扑向了赫舍里的怀里, “哇,额娘,额娘……”   哭得那叫一个委屈, 不知道的还以为康熙怎么欺负他了,天可怜见, 康熙亦是觉得憋屈的紧,他被这臭小子给吓了一天又为他担心了一天, 初听他与人动手打起来,可是把他给吓得莫要吃了亏, 可当他知道他干的那些事,他就是恨不得把人狠狠的揍一顿, 可这不是还没打上两下,赫舍里就是就来了, 他这最多充其量也就是动了动手指头,就是把他给委屈的,那嚎啕大哭的样子是让赫舍里满满的心疼之色, 压根就是无视了他这个人,不由就是道了句, “再给朕哭……”   瞬间就是把他给吓得停了哭声直委屈的打嗝,太子表示他家的皇阿玛发起火来太可怕了,居然都会动手了。   “好了, 好了,不哭了,让额娘看看可好……”   赫舍里怜惜的不行不行了, 一听到保泰说他们父子二人起了冲突,她就是担心的不行,马上就是赶了过来,还没进来就听到了太子的嚎啕大哭,当下便是急了,深怕康熙真的下了重手,故而才会没有通禀便是闯了进来。   一听到他额娘这么说,太子还是很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他可不好意思的告诉他家皇额娘他被他家皇阿玛打了屁股,那样太丢人了,不由就是委委屈屈的看向了康熙,惹得康熙终于还是心软了,“回去把你今日同张廷玉探讨的政论给朕好好抄上一遍明日交给朕……”   在太子哀怨的眼中康熙是丝毫的不妥协便是牵起了赫舍里的手,很显然赫舍里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只是捏了捏太子的脸蛋,“去吧,不许胡闹了……”   帝后二人的联手可是让太子倍感自己被抛弃了,咬着牙便是委委屈屈的回去了,康熙方才拉着赫舍里坐到了龙椅上,“方才,可是吓到芳儿了……”   却见赫舍里笑着摇了摇头,“皇上教子,是臣妾唐突了……”   她到是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要不是保泰讲的着实夸张,她几乎不涉足于康熙如何教育儿子,这方面她还是很与康熙统一战线的。   “放心吧,朕还没打他两下,芳儿便来了,你瞧他那活蹦乱跳的样子,朕回头再哄哄他便没事了……”   康熙一副讨好的样子剥开了橘子递到了她的嘴边,似是想要缓解她的忧心,“甜的,不酸,朕尝过……”   赫舍里亦是习惯的配合着他,笑得眉眼弯弯,“朕就说了不酸的……”   康熙亦是被她的笑容感染的得意的笑了起来,“芳儿坐着陪朕一会儿,朕把这些折子批完,朕亲自送你回去……”   他总是在不经意间会让她感受到他全身心的在乎与温柔,特别是在那件事之后,康熙对她更是显得多了很多的耐心,“好……”   只是批折子这件事对于康熙是件很疲惫且辛苦的事,对她则显得有些乏味,她还是很有自己的准则,后宫不得干政这条准则她还是极为遵守的,故而陪康熙批折子这件事,其实于他们二人亦是一种甜蜜的互相折磨,康熙喜欢她的陪伴,可又她的存在便是意味他要一心二用,因为他会怕她无聊,时不时的便拿出折子上的东西与她探讨,她每每都要想着如何能不踩过界而给他意见。   正如眼下,康熙批到了关于草原的奏报,沙俄有意与大清交好的折子,康熙不由就是多了几分感慨,想到了前世的种种亦是想到了过往的种种,想当初与沙俄交好,而灭葛尔丹亦是他的一步棋,想到当初葛尔丹的种种试探,而他忙着处理那些丑闻的时候,如今他是终于可以腾出手好好与他打上一波,不由就是显得几分意气风发,只是这个其中还有有着陈年旧事的影子,他还是很顾忌赫舍里的感受的,毕竟此事最为稳妥的还是索额图出面议和,且还是需要草原各族的相协的,这又涉及到那清修的皇太后,不由就是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口气。   他的轻叹亦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康熙顺势便是将那折子递了过去,“芳儿觉得索额图如何?他与台湾议和有经验,且又擅长此类,朕有意让他负责此事……”   “索额图?”   赫舍里对此到是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如今的索额图可非昔日的索额图,康熙的反复的冷落与启用,让他是深感天子无常,比如今天他为着办成了一件差事而得意至极,明日康熙便会找个由头贬斥他一通,那过山车的体验让他如今可谓是沉稳了不少,亦是少了几分急功近利,总还是个稳妥的人,而太子的逐渐长成,康熙也是有意围绕太子提拔一些于太子有利的人,索额图自然就是首选,可他那欲言又止的为难还是让赫舍里看出了不对劲,只是稍稍思索了一番,她便是看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不由便是笑了出来。   “芳儿,笑什么?”   康熙颇是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皇上这头责罚了保成,那头还想着如何为保成铺路,可不是一副慈父心肠。”   赫舍里打趣道,反应过来的康熙亦是放下了手中的笔,“好啊,你敢笑朕……”   一把便是揽住了她的腰,点了点她的鼻子靠近道,“保成是你我的儿子,朕若不疼他,谁疼他……   再说了有你这个皇额娘在,他总归不会是差到那里去,那小子顶朕的时候可是句句不离芳儿,字字都是孝顺芳儿,可当真是让朕羡慕……”   对于儿子满心满眼都是赫舍里,康熙表示还是有些吃味的,赫舍里亦是圈住了他的脖子笑道,“皇上,连儿子的醋也吃吗?”   “朕是拿你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康熙似是无奈的紧,“今日保成的事,臣妾亦是知道七八分,此事亦是臣妾的疏忽,臣妾没有想到那孩子会如此在意臣妾的名声,亦是没有想到会如此……   那么久了,都过去了,皇上还是去慈安宫看看吧……”   赫舍里忽而提及的话题让康熙微微有些措手不及,却是不知如何回应,却见赫舍里又道,“就当为了保成,皇上总说百善孝为先,您是他的皇阿玛,总是要以身作则不是吗?”   “以身作则……”   康熙一想到那臭小子顶自己的时候,其实现在想来他好像说的也没什么错,不由就是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赫舍里的心意,她在给他找台阶下,给他一个放过自己的理由,她知道他的雄心抱负需要背后有人支持,有人理解,而那不单单只是她一个人,他亦不单单应该只有自己一个亲人的,皇太后从来就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她真的只是太过单纯了。   在那么个黑暗的深宫里,她可以安然那么多年,甚至连一句满文都不会讲,可见当初的太皇太后是有多么的护着这个侄女了,她或许真的只是太过在乎康熙,她不是康熙的生母,她的所有一切皆是来源于仰仗于康熙,或许这个世界上除了赫舍里以为,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她更在乎能否活的长久了,儿子虽不是亲的,可但凡还有几分情谊,而那孙子可就是完全与她无关了,可或许也是这份在乎,让她是越走越远,与康熙渐远渐行了,“为了儿子,为了太皇太后,皇上去看看吧……”   赫舍里倚靠在他的怀里轻声的道,让康熙无奈的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啊……”   “臣妾若是记得不错舅舅亦是颇为精通沙俄的事吧。”   赫舍里的看似无心之话却是让康熙微微有些惊讶,“舅舅?”   只是那么一瞬他便是反应了过来,如今他的舅舅亦只有那门庭凋落,赋闲在家的佟国纲,只是他不解的是为何赫舍里为何会突然提起了他,可这却是无疑给了康熙极大的底气,他不是没有有打算过启用佟国纲的,毕竟他的能力还是有的,且那么多年过去了,说是心中没有完完全全一丝丝的惦念,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还是怕赫舍里会介意而已,怕她会多想,亦怕会让别人多想,他到是没有想到会如此看透世事,犹如他心中的小蛔虫一般,他想什么,她似乎全都知道,且那一心一意皆是不让他为难,难免就是让他更为怜惜了,不由就是将她拥在怀里拥得更紧了。   “皇上,保成……”   依偎在他怀里的她更多的却还是担忧太子,到底这件事是她疏忽了,是她疏忽了太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差点没让有心人利用了去,而她眼下怕是更恨的是那散布流言的人,能让这宫中散发流言且目标如此明确就是要冲着她来的,还差点牵连了太子,她到底是小看了这幕后人,眼下亦是气得有些发狠了……   康熙却是显得颇有些平淡道,抱着她,上下搓着她的手臂,深邃的目光中亦是带了一丝狠意,“这件事朕已经让图海去查了,将那刀子动到了朕的儿子头上,朕看那人也是活腻了……”   感受到康熙起伏的胸膛,显然那平淡中还是带着微微怒气的,为何偏偏这些流言总是出现在太子身边,更是引导着他去慈安宫,这其中没有点猫腻,那可当真是小瞧了帝后二人。   “臣妾想清清人了……”   赫舍里接着他的话而道,对于这点康熙亦是有此打算,只是轻点了点头,“是该清清了,能让朕的皇后都发了脾气,朕看那人也是个……”   被调侃的赫舍里一拳便是欲推开康熙,却是在康熙的笑闹中被拥得更紧了,康熙轻抚着她的背轻笑道,“好,好,是朕不对……   不该惹我们的皇后……”   康熙满是宠溺的笑声中复又道,“朕看张廷玉那小子到是个机灵的,有他在,芳儿亦是可放心的……”   对于张廷玉的本事,康熙还是心中有数的。   “张廷玉?”   赫舍里似是有些不解,康熙却是笑得更加开怀了,“若是没有人通风报信,芳儿方才可来的及过来“灭火”……”   康熙打趣的看着赫舍里,却是较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不敢正视于他,“怎么都是逃不过皇上的眼……”   她似是有些委屈的抱怨,反倒是惹的康熙心花怒放,“朕一会儿就去哄哄那臭小子……   至于皇太后那里,有劳朕的芳儿了……”   “都听皇上的……” 第101章   有个不省心的儿子, 还有那忙不完的朝政,搞得康熙想同自己的皇后稍稍温存下,奈何他家的皇后亦是不给他面子, 一脸正色的把他轰了出来,让他是倍感受挫折,再看看那时辰, 转头就是叹了口气,朝着毓庆宫去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今日里要是没把那小混蛋给哄好了,往日几天里, 他可算是有得受的,赫舍里虽未说些什么, 可那丝毫不加掩饰的担忧加叹气,还一会儿一个劝, 皇上政事为重,可是把他给惊得, 康熙表示自己可是吃不消这般的皇后。   果不其然,还没进毓庆宫,远远的他便是听到里面微微的吵闹声, 不用多想他都知道里面此刻定是一片狼藉,就他家那小混蛋, 最拉不下的就是这张脸,赫舍里担忧儿子遣了太医而来,他这被康熙好生教训了一通, 本就觉得丢脸死了,这还闹到了传太医,就他那爱面子的劲头, 不闹上一通那可当真是奇了怪了,他到是忽略了这小混蛋旺盛的精神力了。   看着紧闭的殿门,战战兢兢地在门外苦劝的何柱儿,康熙无奈的挥了挥手让这些人都下去,“去备碗粥来……”   “滚,孤不是说了不要人进来……”   生者闷气且又觉得委屈的太子都没看见来人是谁,就是对着一通怒吼,就他那脾气当真是给自己惯的,“怎么,朕还进不得太子的寝殿了……”   康熙亦是没有好气的冷着脸,可是把太子给吓得一溜烟就是拿被子将自己捂了起来,到是让康熙颇为无奈的紧,上前便是对着他冷冷道:“出来……”   一看他说的越多,他到是躲的越远,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康熙不由就是轻笑了笑,“太子既是这般喜欢趴着,朕就成全你,让你好生趴个半个月,来人……”   康熙那拿捏人的办法绝对是妥妥的,瞬间就是让太子探出了自己的小脑袋,拉了拉他的袖子,“皇阿玛……”   满是委屈的嘟着个小嘴,眼里全是求饶的意味,他是真怕康熙真的传人进来赏他一通板子,那他这脸可当真是不要了。   不得不说康熙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撒娇”二字,那方才板着的脸再看见儿子一副犹如受伤的小狮子可怜兮兮的样子,他一下就是心软了,再也绷不住了,一下就是放缓了自己的脸色,抚摸了一把太子的脑袋,就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将人揽在了怀里,“说吧,朕的太子爷这又是怎么了?”   可怜兮兮委委屈屈的太子红着眼眶欲言又止的小模样,是十足十的让康熙心疼的不行不行了,“可是皇阿玛打重了……   保成听话,让太医上了药就不难受了……”   却见太子是将自己的头埋得更低了,拼命的摇晃着,就他那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的高频率,康熙都深怕他把自己给晃晕了,“好好好,不看太医不看太医,那保成让皇阿玛看看,皇阿玛给保成上药可好……”   却见他还是一副不同意的样子,这未免就是让康熙有些不爽了,老子哄了你半天,你还这般不配合,作践自己的身体,当真是打得不够多,瞬间就是把人翻了个个,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康熙的巴掌就是呼了下去,“又不听话了是不是,讳忌行医最是要不得的事,朕从小都是如何教你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便是如此折腾自己的吗?”   太子的不配合显然是带出了康熙早前被压下的怒火,他是越打骂的越凶,这下没了人通风报信,又没他额娘救命,太子可是被揍得那叫一个凄惨,没两下就是开始求饶了,“我错了,皇阿玛,错了……”   “哦,是朕错了?”   康熙急徐的几巴掌带着风声而来可是彻底的把太子给弄蒙了,“不,不是,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扑腾着求饶的太子,那一张小脸更是憋得涨红,不知是羞的还是疼的。   怕他当真背过了气,康熙到是没有继续苛责于他,只是让人在床榻上跪好了,“说说吧,都错呢?”   本想同他好好说的,康熙忽而发现这小子果然还是揍一顿来得老实,递给了他一杯水,便是看着跪在那里依旧抽泣的太子,憋着一股笑意道。   “我,我我……”   “我什么我,是要朕再帮你好好想想吗?”   康熙装似威胁道,“不,不,我不该胡闹,不该因为替额娘抱不平就逃学,就……”   就他那一副明显带着惧意的视死如归,却差点没让康熙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小子还当真是个认死理的,明明那是一副怕的要死,却还是咬着牙,看似认错实则和自己硬犟的脾气,可是让康熙气得狠狠的就是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摔,“就什么就,你到是给朕继续说啊……”   一看康熙不怀好意阴着脸又朝他伸出了手,可是把他给吓得一蹦三尺高,差点没撞到头,“我错了,我错了,皇阿玛我错了,我真错了……”   认怂他到是认得则快的,让康熙不由就是白了他一眼,犹如拎小鸡仔一般就是把他拎了过来,一把就是脱下了他的裤子,可是把他惊得下意识就是朝身后探去,康熙二话不说就是打开了他的手,又往上面招呼了几下,方才拿过了药替他上药,一边还不忘骂道,“你让朕说你什么好,往日里也是个聪明的,明是这般害怕,还偏要干这些胡闹事……”   “可……”   太子下意识便是要反驳道,却是被康熙打断了,“闭嘴……   你维护你皇额娘没错,可你是否想过这其中是否有诈,若是没有张廷玉替你圆着,你可想过后果……   堂堂太子逃学,违旨,惊吓嫔妃,与人动手,这桩桩件件传出去,那件能落得好,若是有心之人以此扩大,太子暴戾,不容兄弟,目中无人,恃宠而骄,那件不必那些流言更伤害你皇额娘的……”   康熙的循循善诱显然是让他有些醒悟过来了,这看似针对他皇额娘的怎么更像是冲着他来的,不免就是有些懊恼了,张廷玉早就劝过了他,可他还是执意如此,“可我真的没有打他们,我就是吓唬吓唬他们……”   他的嘟囔带着懊悔却也有着解释,他不想康熙会如此误解他,康熙只是轻笑了笑,“皇阿玛知道保成是个好孩子,可天下人并非如皇阿玛与你皇额娘这般,他们只会看见他们想看见的,而不会在乎这背后的因由是什么?在皇阿玛看来保成是因为孝顺,可在他们眼里,你的种种行为,他们只会看到的你的不好,进而进一步放大你的不好,却不会为你的不好却追寻这背后的原因……   你再想想,因着你的任性,跟着你的人他们又如何了,莫不说跟着你的那些人,一顿板子是轻的,你皇额娘会如此处置他们?再说你的伴读们,张廷玉无辜吃了顿板子,回家之后以张英的性格,他有好果子,你再想想保泰,你二伯可会如此放过他……   朕不过是骂了你几句,你的那些伴读们那个回家不是半个月要下不来床,还有那些宫人们……”   “皇阿玛……”   他回身望着康熙的时候明显带着几丝哀求,只是他的话还未出口康熙却已然是摇头拒绝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人,张廷玉、保泰他们既为你的伴读,便有着督促的责任,他们当日纵着你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至于那些宫人自有你的皇额娘会处理,朕不会过问……”   康熙显然是看出来太子欲为他们求情的意思,他由来都知道他的良善。   “皇阿玛希望你记住何为三思而后行,做任何事之前你得想想你所能承受的后果,想想跟着人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总不用朕再好好教你一遍。”   康熙威胁的拍了拍他的屁股,可是让他反应过来立马的摇头,紧紧的攥着他的被子,“记住了,记住了……”   他是发觉他的皇阿玛越发的坏了,不由就是显得还是有些委屈,“可我就是不愿他们欺负额娘……”   将自己的头埋在康熙的怀里,显然还是没有放下这件事,康熙对扑面而来的撒娇愣是有些招架不住,“有朕在,谁能欺负了她去……   保成若是早早了告诉朕,何至于此。”   显然他是听出了康熙在说他蠢的事,不免是有些泄气,好像康熙说的也没什么错,有他在,谁能欺负她皇额娘,所以自己这又是在折腾什么……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朕准你休息三日,不用上书房可好……”   康熙显然是觉察到了太子的小情绪,大手一挥就是痛快的放他假了,要知道对于每天天不亮就是起床读书,天黑才能歇息的太子,一年到头除了生日与除夕那天,他算是披星戴月可劲与书房杠上了,康熙的这般赏赐可是比任何东西都来得令他惊喜,那满眼皆是星星的崇拜可算是恢复了他的活泼,康熙亦是显得心情大好,他到是没想到哄儿子可是比哄皇后简单多了。   “那我可以去看看廷玉他们吗?”   一想到被自己连累的小伙伴,太子表示还是很歉疚的,康熙到是没有想到他家太子还这般有心,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头同你皇额娘说一声……”   亦算是默许了,却见这小子又道,“皇阿玛,能不能给我点银子……”   对于太子问他要钱的举动,他是有些不能理解的,难道又是什么人带坏了他,眼中不免起了一丝危险的信号,“不是的,不是的,就,就是,我吓唬了那些小太监,他们告诉了我线索,我就给了他们银子……   可那些都是他们的私房钱……”   康熙算是明白了,敢情堂堂皇太子拿了别人私房钱,康熙这张老脸都觉得是丢光了,看着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打秋风还打得这般窝囊,这还是他儿子吗,康熙扬起的巴掌还未落下,他便已然是眼眶中蓄满了泪水,“朕让你抄的政论你抄完了吗?再多加一篇……”   “皇阿玛……”   委委屈屈的太子爷显然没有明白自己又是那里得罪了自己的皇阿玛,看着康熙又走了,更是觉得憋屈的很,无端端的上门被他训了一顿,还揍了一顿,说好的放假,结果又给他留了作业,这那是什么放假啊,简直就是压榨,最重要的康熙压根就没说给不给他银子,一想到张廷玉那苦哈哈的脸,“那可是臣的私房钱……”   他是倍感无语问苍天了。   只是还没等他从那情绪中走出来,刚想发个火,康熙轻飘飘的声音便是传了过来,“若是再敢不进膳,胡乱发脾气,朕给你放半个月假,好好趴着写政论……”   可是把他那一腔小爆火气都给压了下去,乖乖的喝起了粥…… 第102章   “主子, 佟国舅来了……”   芙嬷嬷看着悻悻的赫舍里,亦是一脸的凝重,赫舍里自从宫中流言差点殃及太子之后, 便是显得颇有些心事重重,可这老是不见眉目的结果还是让她的心情已是不佳,能如此连绵不绝的散发谣言, 可见其定是对宫中了如指掌,而那毓庆宫中摸排出的一大堆可疑之人, 她这不细查倒好,一细查下来, 可谓是大动肝火,不知什么时候毓庆宫里被塞入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 小到打杂的大到管理膳食的,或许唯有他的贴身之人, 在帝后二人的严密看护人让人难以近身,瞧着乱七八糟的人, 想当初这毓庆宫的人皆是康熙亲自把关的,居然都能出现如此纰漏,可见有心之人之多, 如何能叫赫舍里不气且恼怒,这内务府当真是没把她放在眼里了。   可这拔钉子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围绕在太子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她还得顾忌那小傲娇的心情,怕那小子多想, 又得顾忌众人的目光,怕的引起闲言闲语,直至最后, 除了那最为跳脱的几个,赫舍里大张旗鼓处置了算是个那些人一个警告,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她还是按捺住了,毕竟这知己知彼,总是好过将棋曝光了之后,让那些人隐藏至身后来的好,谁也不能保证换进来的这批人就会没有那些有心之人的暗桩。   只是这做归做,可还是架不住她的思虑,儿子一天天大了,这烦恼也是随着增多了,多少双眼睛可是盯着他们呢,微皱起的眉头她显然还是对现今的进度颇有些不满的,亦或是对着来人欲言又止的态度显得不满,只是当她得知那迷雾渐渐散开之后显出,指向的地方的时候,或许更多的是糟心,“此事,暂且到此吧,你先下去吧……”   伸手挥退了来人的时候,赫舍里更多的只是你无尽的疲惫下夹杂的烦躁,对着芙嬷嬷的通禀显得亦是没有什么好心情,佟国纲?她不懂这人忽而至此是为何,却也只是轻点了点头,“让人进来吧……”   她到是不怕他有诈,毕竟如今这等景象,她还当真不怕什么所谓的佟家。   “臣佟国纲叩见皇后,皇后吉祥……”   一通大礼他到是显得极为的郑重,只是经年已去,眼前他的苍老还是让赫舍里微微有些惊讶的,想当初意气风发,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傲慢的佟国纲如今可谓是瘦骨嶙峋可形容,而他那微微弯曲的手显然是不方便的,没有过多的犹豫她便是换了一副和煦的容颜,“快些起来……”   弯腰将其扶起,朝着一旁的月牙儿使了个眼色,便是有人为他递了凳子,“臣谢皇后……”   “舅舅这是那里的话……”   赫舍里笑着道,言语之间皆是谦虚之意,“臣愧不敢当……”   佟国纲一副战战兢兢地,那懊悔愧疚的模样若是不知他的底细,怕是赫舍里亦是要被他唬了去,“皇上既称你一声舅舅,那你便亦是我的舅舅,舅舅此等话语可是叫芳儿过意不去啊……”   难怪众人皆是称皇后为善,当是她举手投足的那份气派与周身散发出的和善,哪怕是虚情假意却也是让人看来如此的诚意,又如何能不折服于她,佟国纲不得不感叹,她当真是生来便是为母仪天下的,“还不快上茶……”   赫舍里假意的训斥更是驱散了所有殿内的人,许是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但见他忽而跪了下来朝着赫舍里再行着三跪九叩的大礼,到是让赫舍里惊诧不已,她更是不解他此刻的举动,若是当年的事,他为她揭开了真相,而她亦是还给了他的儿子,于情于礼他们皆是两不相欠,而那于佟国纲而言惨痛的代价,亦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在她的心里他们早已是两不相欠,故而对他的举动她是颇有些不能理解的,“佟大人,这是……”   “皇上都告诉臣了,若不是皇后不计前嫌,同皇上大力举荐于臣,想必臣至今还是赋闲在家,又怎能谋得此等差事,臣有愧,这些年臣有愧啊……”   他忽而痛心疾首的拍着自己的胸膛而道,那心中的悲痛和悔恨似是作不得假,只是让赫舍里微微有些不解,康熙这又是唱的哪出,她的疑惑不解还没惊讶过三秒,康熙便已然是皱着眉而至,看着跪倒在地的佟国纲,他的眼中似是并未有过多的疑惑,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佟大人的心意,皇后定然是知晓的,只是还是莫要辜负了皇后的心意……”   那看似平淡无奇的话却更是满满的警告之意。   看着忽然而至又忽而离去的佟国纲,纵使赫舍里有着满眼的不解,在看坐在那里闭着眼不停揉着额头的康熙,她还是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轻轻的替他揉起了额间,“皇上,可又是头疼了?”   看似询问的话语却又是带着笃定,而康熙亦是习惯的放松了自己轻“恩”了一声,便是由着她轻揉着自己的额间,满室的静好,却是康熙格外贪恋的片刻宁静。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自己的皇后太过辛苦,只是那么一会儿便是握住了她的手,睁开了眼抬头对她笑了笑,“好了,朕没事了……”   拉着她便是在自己的身边坐了下来,“芳儿,可是在疑惑佟国纲?”   她的轻笑亦是他们的默契十足,“今日,朕下了旨让他复职了,和索额图一同处理沙俄议和之事……”   她微皱起的眉头却是让康熙笑了起来,“芳儿是在不解?”   却见她摇了摇头道,“皇上不该如此……”   她的一脸严肃却是让康熙起了一丝玩味,本是欲为她答疑解惑的康熙忽而便是停下了自己的解惑,反倒是颇有兴致的看着突然与他唱起了反调的赫舍里,“芳儿,于朕说说,为何不该如此?”   只是那丝兴致中似是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忐忑,他好像有些怕,她若是当真是因为放不下而记恨他,觉得自己不该复职于他,那可是当真让他有些尴尬了,可当初明明也是她所提及的他啊,故而康熙觉得还是有些心虚的。   却见赫舍里一本正经道,“后宫不得干政,皇上此举岂不是在告诉天下,臣妾干政了,更何况他该谢的是皇上,而不是臣妾……   无论是什么原因,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康熙紧皱的眉头似是在沉思些什么,却又是松了一口气,所幸是他多想了,只是那微微松了一口气的释放的小紧张还是没能逃出过赫舍里的眼睛,微皱着眉头复又道,“臣妾当真有如此小气吗?”   她的喃喃自语低下去的头却让康熙吃惊了,急忙抬起了头道,“这是怎么了?又是在乱想些什么吗?”   “皇上方才的叹气难得不是因为觉得臣妾还是不曾放下往事,怕臣妾会迁怒佟大人,故而□□上吗?”   赫舍里的语气之中尽是委屈,被看穿了小心思的康熙显得颇是有些尴尬,却还镇定自如道,“胡说八道,你这小脑袋瓜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   掩饰了自己心虚的康熙赶紧将人揽在怀里轻抚的解释道,“朕让佟国纲复职,是存了惜才之心,他是个有能力的人……   可芳儿说的对,朕还是存了私心的,朕总还是不愿见得皇额娘留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此落寞,故而才提点了他一番,他有今日是因为芳儿的大度,是因为芳儿的仁善……   朕总是觉得小时候将朕扛在肩上的舅舅还是那个舅舅,朕总是希望他能念着芳儿的好,继而念着我们儿子的好,将来能与保成和平相处,九泉之下朕亦无愧于皇额娘……   许是朕还是欠了思虑,不曾顾了芳儿的心情……”   他的叹息声尽是无奈。   康熙偶有的感伤显然还是对往事的难以忘怀,对于他那么个缺爱的人,那漫长岁月中难得一见的光都是让他极为难忘的了,在他胸前搅着手指的赫舍里只是轻声道,“今日,图海来过……”   许是怕挑起他的伤心往事,每每如此赫舍里总是会揭过不言,“他说了什么?”   康熙装似无意的问道,“臣妾当真有如此小气吗?”   还是显得有些不服气的赫舍里忽而又是将话题转了回来,被口水呛到的康熙可劲的咳个不停,差点皆是喘不上气来,他可算是知道自家那个小混蛋那像的是谁了,人人都说太子像他,可照他看来,那典型像的就是赫舍里,当真是三句话没上来就能噎死他的主。   见她一副担忧的样子为自己拍着背,又是端茶倒水的,康熙就算是有气也是被憋得压根没脾气了,连连摆着手就差求饶,这折腾人的本事当真是回回上当,回回都是不一样的当,他不就是稍稍流露那么一点点吗,不对,他压根就没流露过,完全是赫舍里自己想出来的,无处可伸冤的康熙是倍感娘子比儿子难哄多了。   此时此刻太子一声人未到声先到的,“额娘,额娘……”   可谓是救星,他是当真怕赫舍里在追着自己问下去,再把他自己给饶进去了…… 第103章   要不怎么说半大小子就是精力旺盛, 那般闹腾了一番,转天太子便依然是恢复活力旺盛,由此可以窥见康熙对其并未下重手, 而那得了假不用上书房的太子更可谓是心情愉悦,大早上便是找上门了找他皇额娘撒娇来了,“额娘, 好……   冷……”   直到他那带着愉悦的心情扫话音未落,赫舍里一声轻咳声抬眼的瞬间看到脸色不太好的康熙, 那半踏入门槛的脚瞬间就是收了回去,挎着一张脸, 犹如老鼠见了猫一般,转头就是想跑了……   “为学一日不可怠……”   康熙冷冷的声音飘来, 让他是颇为尴尬又显得是有几分委屈,他那里料到康熙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他皇额娘这里, 他还想着心心念念出宫去看看他的小伙伴们,只是奈何康熙横竖也没说给不给他银子, 这让他颇是显得有些纠结,可饶是再借他三个胆,他也不敢再跑去康熙面前要上一通, 至今没有想明白明明如此疼自己的皇阿玛,为何在这件事上却是显得如此莫名其妙的他, 总归想着还是自己的皇额娘好,这不就是来了。   只是这临了临了,还是栽跟头了, 到头来他那正事还没出口,结果就是挨了一通训,可当真是自撞南墙, 同时显得自己颇有些尴尬,此前还装着可怜,这转头就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他是更怕他家皇阿玛与他秋后算账,悻悻的便是跪了下来朝康熙请安道,“儿臣请皇阿玛安……”   康熙只是被赫舍里的小情绪给带动了一番,恰好太子出现的不合时宜罢了,他到也不是真的对儿子有多大的意见,只是看他那生龙活虎的样子,不由就是有些牙痒痒,出口亦是显得有了几分凌厉,“朕交代你的政论可写完了……”   这可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可是挨了揍气都还没喘过来,不由就是嘟起了自己的小嘴,求救般的看了看自己的皇额娘,满心满眼皆是委屈啊,心里更是充斥着不服气,他是越发觉得自己的皇阿玛不疼他了,以前老是抱着自己,对自己无所不应的皇阿玛,现在是越来越严厉了,动不动就是罚他抄书,写策论,可是让他委屈的劲,只是那眼神交汇还没一秒,康熙就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看你皇额娘作甚,难不成你皇额娘还能替你写政论……”   康熙的斥责声显然也是有些无端的怒气了。   看着彼此不服气的两人,赫舍里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看着太子的眼神亦是多了几分无奈的打趣,这傻小子当真是不会哄人,尤其是对康熙,回回挨了康熙的训,是非要和康熙硬杠,然后回回被罚的眼泪汪汪来自己这里求救,自己是教了许久,这小子回回都是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结果回头就是不长记性,楞的时候是真楞,装个可怜都不会,不由就是朝他使了使眼色,轻声的咳了几下,一副关怀的样子拉着太子起来,“瞧着眼睛都哭肿了,让额娘看看,可是那还是难受……”   对于赫舍里这般举动,康熙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反倒是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两母子,一个嘘寒问暖,一个委屈可怜,当真是似他如了空气,而那讲着讲着,只是康熙低着头抿茶的瞬间,没有理解赫舍里意思一脸懵逼的太子,忽而就是被她额娘狠狠的掐了一把大腿,眼里都快迸发出来,疼的那是一声冷呼,下意识就是让坐壁上观的康熙急急的放下了手中的茶,冲了过来,看着泪水溢满了眼眶,紧紧咬着牙的太子,便是有些急了,“保成,这是怎么了?可还是疼……”   看着太子咬着牙一副隐忍不发的样子,他是又心急又气狠,“当真是个不消停的,朕让你好生休息,你偏是要到处乱跑,这下难受了……”   眼看康熙又开始碎碎念的,那怒气值恒生要爆表的样子,瞬间就是悟了的太子,眼泪汪汪的看着康熙拉了拉他的袖子,轻呼了声,“痛……”   只是那么一下就是让康熙瞬间化为了慈父心肠,摸了摸太子的小脑袋,“那里疼,让皇阿玛看看好不好……”   哄儿子他是颇为老道的,方才还是彼此不服气的两人,只是在太子示弱的瞬间,他便是比太子还软了,这让站在一旁的赫舍里颇是觉得好些好笑,当真是要强的两父子,可怜是真可怜,可愣愣的太子总是不好意思告诉自己的皇阿玛,他是被自己的皇额娘给掐哭了,咬着牙低着头一派不言,眼里啪嗒啪嗒的往下直流的样子,更是让康熙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怕再吓到了他,更是放缓了声音哄着他,“保成听话,那里难受告诉皇阿玛可好……”   康熙是不说还好,一说他是更加觉得自己委屈了,自己的皇阿玛欺负自己,连自己的皇额娘也欺负自己。   眼看康熙是越哄他委屈的越厉害,那断不了线的泪珠子犹如不要钱一般无声的往下滴,可是让康熙心疼的不要不要的,完全是忘记了自己每次训人的时候,那挂在嘴边的,男子汉大丈夫,大大清的巴图鲁,那里能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毕竟训人的时候他是真的训的凶,心疼的时候他也是真的心疼……   直到赫舍里看不下去,轻拍拉了拉康熙的袖子,只是那么一眼康熙便是起身颇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委委屈屈的儿子轻道了句,“朕去拿点药……”   夫妻多载,他显然是看出赫舍里有意支开他的举动,亦是配合着出去了,只是他亦是知道就自家小太子那爱面子的脾气,八成是自他走后不曾上药了,故而亦是存了真的去拿药的心。   “让额娘瞧瞧,我们的太子都哭成个小花猫似的,可是委屈紧了……”   赫舍里的打趣显然是让他脸上颇有些挂不住而微微红了起来,别过自己的脑袋似是在怄气,“保成还当真生起额娘的气了……”   她那看似试探却是满满的调侃,换得了他一句傲娇的,“我没有……”   “好好好,额娘的保成是大清巴图鲁,才不是什么小花猫……”   赫舍里好笑的看着闹脾气的太子哄道,“往日里也是个聪明,怎么一碰到你皇阿玛便是如此傻乎乎的,碰上事服个软,撒个娇,不就过去了,你想想那回你闯了祸,你皇阿玛不是替你兜着,他哪回又有真的苛责过你,你把这宫中搅得天翻地覆,他最关心的还不是你是否受了伤,受了委屈……   你倒好反倒是同他怄起了气,他是你皇阿玛,可不是什么仇人,你同他耍耍小性子也便罢了,哪能还真的与他生分了,保成好好想想,打小他宠你便是比额娘厉害……”   看着依旧委屈的太子赫舍里显得颇有耐心的同他讲道,“你瞧瞧你方才的样子,我看你到是你到是皇阿玛,你皇阿玛到像是你……”   “我没有,明明是皇阿玛不讲道理……”   太子颇是有些没有底气的抠着手指,他这点到是十足十像极了赫舍里,更是呢喃的轻道了句,“我不想抄书,皇阿玛总是凶我……”   “傻小子,你是他的儿子,亦是他的太子,他对你有着太多的期望才会如此待你,你可见过他对其他阿哥如此过……   我看啊还是你皇阿玛打的轻了,由得你小子胡思乱想,他再不讲道理他也是你皇阿玛,他打小便是亲自教着你,你到好光是记着他罚你,忘记他对你的好了……”   赫舍里一副叹息的样子,可是颇有为康熙抱不平。   “我没有……”   被自己额娘给激到了的太子显然有些急了,“皇阿玛对保成的好,保成都记得,皇阿玛是保成的皇阿玛,是保成的……   我就,就是不想抄书……”   眼看把儿子弄得急了,赫舍里不由更是觉得好笑了,这小子明明心里就是在乎康熙在乎的紧,偏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好了好了,额娘逗你的……   小傻瓜,说你傻呢还真是傻,你若是不想抄书,你同你皇阿玛撒个娇,服个软,他还不由得你去,你同他犟什么……”   当赫舍里再度教起儿子怎么骗康熙的心得时,显然是没有意识到康熙黑着脸站在殿外咬着牙有多久了,他是气的牙痒痒却还是赔着个小脸深呼了口气进去,只因康熙觉得再被赫舍里教下去,他怕是当真是要“英年早逝了”不由就是轻咳了两句赔着着个笑脸道,“芳儿,这是在说些什么呢?”   “皇阿玛……”   太子一看见自己的皇阿玛便是瞬间眼泪汪汪了,哪怕知道这小子眼下是装的,康熙还是不忍心苛责,毕竟他揍了他,虽然只是轻轻的,可他也是心疼的不行,好生抚摸了一把他的小脑袋,“臭小子…   梁九功那里都给你备好了,去找他拿吧……”   康熙怜爱瞬间就是让他放飞了自己,那眼中的兴奋之色就差没有抱着康熙狠亲两口了,“去吧,宫门下钥前若是不回来,仔细你的皮……”   临了康熙还是不忘警告他道。   看着打着哑谜的两个人,方才还委屈的不行不行的儿子,一下子就是恢复了精神力急急的就是往外跑了,甚至连一句话都来不及和她多说,不由就是轻摇了摇头,再看康熙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却是让她好奇心直起,那小子那是楞,怕是太过聪明了哦,当她满是求知欲的目光看着康熙的时候,“皇上,这是?”   康熙却是一副意味深长显然是吊她胃口,“芳儿,方才可是同保成在说些什么呢?”   他那一半委屈一半气恼的神情到是让赫舍里很是不好意思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是臣妾与保成的小秘密,没什么,没什么……”   “是吗?”   康熙明显是不相信的,两母子商量如何对付自己的小秘密,可还真是个秘密哦,见赫舍里尴尬的不语,康熙亦是轻哼了一声方才狡黠的笑着,“那也是朕与保成的小秘密,芳儿不如问保成去……”   看着眼前的人一副迷茫却又心痒难耐的样子,康熙是倍感好玩,可他偏就是吊着她玩,谁让她先欺负他的先。   “不说便不说……”   赫舍里亦是轻哼了一声,便是转过了头去,还是康熙一把拉住了眼前的人,从身后圈住了她,深深的闻了闻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方才道,“朕当真是拿你半点办法都没有……”   “明是皇上先欺负人的先……”   赫舍里背靠在他的怀里轻声呢喃道,亦是一副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不是芳儿与保成先欺负的朕先吗?”   康熙好笑的圈着她道,“好了,不恼了,方才图海说源头在慈安宫……” 第104章   眼前清减而又不施粉黛的佟妃, 比起往日的桀骜,如今的她反倒是显得多了几丝凄凉的苍老,赫舍里到是有着几分说不出的复杂之色, 这高墙碧瓦,刹那的划过,也是颇让人有些唏嘘, 想当初那般目中无人的她,不过如今的浮云, 佟国维的匆匆离去,至此之后康熙便再未踏足过此地一步, 更未见过她一面,这些年来慈安宫紧闭的宫门, 可见的孤寂与清冷,而她亦似乎随着这座紧闭的宫门似乎沉沦了下去, 可这当真是她吗?赫舍里自认为她是看不透的,或许她也不想看透, 时至今日,她才是那胜利者,而眼前的人从一开始她便是不屑的。   伴随眼前人一声毕恭毕敬的请安, “臣妾见过皇后,皇后吉祥……”   赫舍里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再未多言一句, 她虽大度可并非迂腐,不该有的良善她是绝对不会有的,满族人骨子里的骄傲, 她从未比任何人少一分,甚至于随着岁月沉淀是越发的浓厚,那桩看似无头的公案, 当真只是佟国维一死便可烟消云散吗,她是不屑且不满的,若非因她,她的承祜又怎会如此早逝;若无刻骨的狠辣,滔天的富贵,能在佟国维死后便再无声息,赫舍里自认为是不信的,故而对于眼前的人,哪怕是如此的恭敬,她还是不屑于给予她一分眼神;而她似乎亦是不曾将赫舍里的无视的当回事,反倒是显得更加的恭敬,“皇后娘娘,太后眼下已是歇下了,怕是……”   她一副我为你好的劝诫却是让她的心中更为做呕,只是越过了她之后,背对着她道,“本宫探望皇额娘,难不成还要经佟妃的批准……”   那般的冷傲,散发的气息尽是显得她为后的气势,却见她不疾不徐的跪了下来,“臣妾不敢……”   而她亦只是轻甩了袖子,便是望着那扇紧闭的殿门大步跨了进去,甚至都不曾喊殿外跪着的她起身,她既是要装,她便是由着她,午后的太阳总是最为烈的,芙嬷嬷似是想询问,却是被她轻微的摇了摇头,便是了然,更是以其一身挡在了门外,不许任何人打扰。   眼前的皇太后虽然是苍老了许多,可那精气神总还是在的,或许是太久没见过生人来了,对于忽而进来的人,她甚至连眼都不曾睁开只是淡淡的道了句,“本宫不饿,都下去吧。”   “皇额娘……”   她轻唤了她一声,那有些生疏却又熟悉的唤声,让她一下子就是睁开了眼,手中转动的佛珠微微一停,更是惊讶不已,“皇后,怎么来了?”   只是那么一下,那惊喜便是化为了疏离,冷漠的神情,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康熙,她还是颇有些失望的,“狗奴才,当真是半点规矩都没有,真真是不把本宫放在眼了,由得人想进就进……”   这所谓的清修,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圈禁,康熙虽未明旨,可那般疏离却何尝不是告诉天下人,他的不满,这些年虽然慈安宫的吃穿用度不曾少过一分,甚至比起当初更为甚,却也是这份待遇,让她对康熙总是报了一份期望,只要他们母子坐下来好好谈谈,一切都会如往昔一般,当她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康熙身上的时候,却是忘了,真正执掌后宫的人却是赫舍里,这些年若是没有她的招抚,事事想到慈安宫,以这些人的拜高踩低,这所谓的慈安宫,当真还能有此用度。   只是这一切,显然皇太后是不知的,想当初她年轻的时候,顺治虽不爱她,却是存了一分愧疚,太皇太后更是不用说,至死都是不放心于她的,总归是将她保护的太好,以至于她还是认不清形势,她以为眼前的人是来看她笑话的,毕竟今天她有多么的狼狈,就显得当初她对赫舍里有多么的无情,故而她的态度亦是算不上多好,只是赫舍里显然并未将这一切放在心上,对她,她从来没有过任何的奢求,故而也便没有了任何期盼。   她知道她不喜欢她,是受了有心之人的挑拨,可她却从未解释过一切,她原以为她是会想通,如今看来还真是有些可笑的,怕是在佟妃的挑拨下,这些年她对赫舍里的恨意是更甚了,定是将这些事都怪到了她的头上……   故而对她的冷淡她到是有了心理准备了,且见怪不怪了,谁让这皇太后自打那些事之后,对自己是越发的冷淡,这其中虽有她人的原因,可归根究底也是她的疏忽;只是想起那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康熙,她还是有那么几丝心疼的,对她的态度亦是如往常一般的恭敬,只是接过了那一旁的药,对着那伺候的人轻道了句,“你们下去吧,这里有本宫……”   对于皇太后的疏离中夹杂的不满,她权当自己没有感觉,低垂的眼睑轻轻的舀起那药吹了吹,继而亲自尝了一口,那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然也是被苦到了,方才换了只勺子递到了皇太后面前轻声道,“如今这温度刚刚好,皇额娘快些用吧。”   对于她的举动,显然是出乎皇太后的意料的,她虽不聪明,可也并非愚笨之人,她方才那为看似是试温度,实则试药的举动,着实是令她有些震惊,要知道眼前的人可是大清的皇后,那般千金之体,怎可如此作为,那片真情实意终究是作不得假,说是没有感觉,那肯定是假的,她那微微有些动容的神情,看着那碗药着实楞了几秒,却见她又道,“太医说了皇额娘这药还需趁热喝,对头疼方才有效,只是是药毕竟三分毒,皇额娘这头疼的毛病还是得好好调理调理,太医说了皇额娘还是需要多到外面走动走动,夜里方才好入睡……”   赫舍里头头是道的讲着有关她的一切,对她的脉案了如指掌的程度,显然是一直上心的,不然那里能在一时间之间便是讲出那么多,这让皇太后对她不得不再度重新审视,没有人不喜欢被关心,尤其是这年纪越发上来了,那种寂寞与孤寂与日俱增,忽而被人如此关心,而她的眼里亦满是真诚,话语之中的叮嘱更像是三月的春风抚过人心般的和煦,许是见她久久不曾说话,反倒是让赫舍里颇有些不习惯了,轻唤着道,“皇额娘,皇额娘……”   不由便是露出了一丝轻笑,“臣妾逾矩了……”   看着眼前的皇太后脸色忽变,她还以为她是多想,果然是过犹不及,自己还是疏忽了。   “没,没有……”   将那碗中微凉的药一饮而尽,她方才急急忙忙道,“是本宫年纪大了,容易失神,到是让皇后费心了……”   草原出生的她,由来就是豪爽的性子,显然就是感受到了她的善意,想起自己之前的咄咄逼人,无论眼前人的是为何而来,至少这份关心她是感知到了,不由也是放缓了自己的态度,露出了一丝笑容,更是颇有几分感慨。   “那里的话,皇额娘可是年轻着呢,皇上老是说皇额娘可是厉害了,骑得了马,拉得了弓,身手可是好着呢,怕是臣妾都自愧不如……”   她的马屁显然还是让人很受用的,尤其是让皇太后眼前一亮,“皇上,当真如此说?”   “皇上老是惦记着皇额娘,若不是这朝政太忙,他到是想承欢膝下,日日陪着皇额娘呢……”   赫舍里叹气的同时又是认真的道,满是诚恳之色,一下子就是拉开了与皇太后的距离,两个人更是相谈甚欢,那般爽朗的笑声更是时不时的从殿内透出。   而跪在殿外的佟妃显然也是不好受,这午后的太阳最是毒辣不说,赫舍里那般举动也是出乎她的意料,这人居然真的就是将她晾在了这里,她原以为以赫舍里与皇太后的不对付,定是没一会儿就会被轰出来,到是没想到这都过去两个时辰,还是没有动静,而那时不时传来的笑声更是极为的刺耳,那虎视眈眈的芙嬷嬷那般盯着她,更是让她咬着牙纵然气的牙痒痒也是不敢起来,还是她的侍女看不下去了,方才对着她道,“主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奴婢找她去……”   “不许去……”   佟妃的额间早已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却还是强撑着一口气阻挡着她。   “主子,主子,不好了,佟妃晕过去了……”   殿外的人一副着急蛮荒之色,适时就是打断了正值兴趣的皇太后,让她是颇为不爽,而赫舍里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怎么回事怎突然就是晕过去了 ?”   她那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更是急急的对断了来人回禀,“还不快去传太医……”   不明真相的皇太后对此却是显得脸色颇为不好看,毕竟这人是在自己宫里出的事,看着着急的赫舍里,更是心软了几分,“无事的,皇后不用担心……”   而对着那突然打断了自己的佟妃如今亦是气的牙痒痒,要知道她可正是和赫舍里谈到康熙要为她办宴席一事,就是被她打断了,她如何能不气,更是气恼于自己当初怎么就觉得那佟妃是个好,“皇额娘,那臣妾先去看看……”   赫舍里一副不忍的样子让她更是说不出难受,拍了拍她的手,“去吧,去吧,当心些……”   “主子,奴婢早就说了皇后是个好心眼,这宫里的吃穿用度,皇后可是从不曾亏欠咱一分,您偏是不信,那佟妃除了仗着自己是皇上的表妹还有什么,您看看如今佟大人都没了,她还是这般不消停,皇后这趟来,指不定皇上就是要解了咱慈安宫的禁,若是再让佟妃闹出点什么……”   显然她的话还是让她多了几分计较的,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康熙封了慈安宫,赫舍里却是能轻易进出,这足以说明一切,而显然她对自己的孝顺也是做不到假的,那亲自试药的一幕,还是在她眼前晃荡呢,不由更是暗恨起了佟妃,要知道她会落得今天的局面,他们佟家可是功不可没的,若不是自己当真就信了她的话,非要去插上一脚康熙的事,康熙又何至于如此,一直没能想明白的皇太后,似乎一瞬间就犹如开窍了一般,恍然大悟的她显然更是觉得心中甚是不舒服了,再想起此前的桩桩件件,更是有些暗暗后悔当初怎么就着她的道,“好你个佟妃……” 第105章   善变的紫禁城, 午后总是多白雨,方才还是一片晴空万里,忽而就是一场哗啦啦的大雨扑面而至, 带动清脆的脚步声是众人慌慌张张的闭门关窗,那异样的骚动,随着一声暴雨的带来的异动, 亦是惊动了正在干清宫议事的康熙,本就是一副心不在焉样子的康熙, 看似波澜不惊的脸上显然心思不在所谓的议事上面,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拇指间的扳指, 低垂的眼睑总是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由得索额图和明珠两人越争越甚, 他却是始终不发一言。   直到这忽而的异动,康熙似是有些不满的微微皱起了眉头, 忽而道了句,“外面是怎么了?”   他的忽而发声亦是让争执的两人忽而停了下来, 齐齐低下了头,却见梁九功一身雨水的小跑着进来,“回皇上的话, 方才还是好好的,忽而便是下起了暴雨, 宫人门正在关窗……”   似是跑得有些急,他显得有些气促。   康熙的突然发话,让明索二人下意识便是闭上了嘴, 一副恭敬的样子,似是是在等着康熙的教诲,尽管彼此的眼中都有着对对方的不服气, 可康熙无关政事的发问,却还是齐齐望了望对方,他们颇有些不懂怎么好好的议事,议着议着这些人康熙怎么忽而便是关注起了下雨的事,这午后多白雨本就是很常见的事,不过康熙的善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两人还是很有默契的闭口不言,毕竟他们都是看出了康熙显然的心情不佳,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妥妥的。   康熙听言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点了点头,下意识便是抬步起身从他们的面前穿过,听得雷鸣轰轰作响的忽突而便是从失神中清醒过来道,“这雨下得这般大,可去坤宁宫看过了,皇后那边切莫出了什么纰漏……”   他这与沙俄议和一事本就是有着十足的把握,只不过碍于帝王的这层身份,方才由得二人在这里争执,而他的心却是更多的跑向了那图海查到的东西,为何沉寂那般久的流言会忽而甚嚣尘上,且居然是在毓庆宫演的最烈,看似针对皇后的背后却更像是针对太子,他都已经如此小心翼翼,却还是避不开有些人对自己身后这个位置的惦念,他又如何不觉得疲惫,每每想到那日的事,再结合前世的结局他就是心有余悸,想不到自己已经如何呵护了,还是免不了有些人的蠢蠢欲动,而令他更为觉得心寒的,或许是这一切都是指向了慈安宫,让他更觉得疲惫的同时,而是在脑海中不断搜寻着到底是谁?大阿哥?有勇无谋,不堪一用……   三阿哥书生意气,背后无人……   四阿哥?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停止了想象,因为他打他出生起便是一直让人留意着他,且如今那孩子不过孩童的年龄,当真会是如此心机……   而佟国维也已倒台了,如今的朝局皆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可谓是了如指掌,他格外想不通还是有谁有如此本事,将手伸的如此之长,可尽管这人做的是如此谨慎,可还是抵不住康熙那双眼睛,而那躲在黑暗中的人无疑就是成了他的心病,亦是显得康熙的心事是越发沉重……   而当这一切矛头指向慈安宫的时候,他的心里更是觉得有种不可思议且心惊胆战,这人显然是想来个一箭双雕啊,其心可诛啊。   只是他的疑惑还是没想通,便是被这眼前忽而的一场暴雨打断了,而他这不开口的沉默让明索二人心中是颇有几分忐忑,他这一开口的动静却是齐刷刷的让两人更是将头埋得更深了,那心思纷纷的复杂,明珠更多是叹气的无奈与悲哀,而索额图更多的则是庆幸的喜悦,眼中的喜悦之情更是难以克制。   虽然这些年过去了,明珠是一直战战兢兢跟着康熙身边做事,可谓是康熙的身边人,而索额图是历经沉浮,更是被外放了好长一段时间,但那层关系,明珠终究是比不上索额图的,他虽唯康熙马首是瞻,亦觉自己有足够的耐心,毕竟色衰而爱驰,君王身边那容他人酣睡,哪怕这人是他的儿子,只是佟家忽而的倒塌,让他更是心有余悸,小心翼翼……   可纵使如此,这些年过去了,康熙对皇后的独宠,对太子的偏宠至今未少一分,再想想那意气冲动的大阿哥,不免更是觉得心中一阵悲戚,他以为这些年过去,总是会等到他们倒台的一天。   而相比于他的战战兢兢,索额图这些年的浮浮沉沉,看似不得宠,可实则那,但凡有些好差事,康熙总是会想起他,但看如今的沙俄议和,这种平白的功劳,康熙虽是征询他的意见,可却是全权放手给了索额图,甚至连沉寂的佟国纲都是被他惦念着,好在此事中捞得一份功,可于他呢……   比起他们,或许他更不服的只是差了那么一层身份。   而索额图低垂的眼睑,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显然是格外的好心情,他虽然沉沉浮浮这些年,可奈何他背后的人吃香啊,光是看康熙对赫舍里的这般在乎劲,他又何愁日后的荣华。   两人两心各自心思,瞧着那梁九功却是见怪不怪的上前禀道,“回皇上的话,去过了,方才一下雨,奴才便是亲自去了趟……”   他的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还好是拦住了那个李德全,方才突然的下雨他便是着急忙慌的指挥着干清宫的众人关门关窗,却是恰好看到了急忙忙的李德全,当下就是拦住了他,结果从他口中便是得知了这小子欲往何处,当下就是寻了个理由让他忙别的去了,而自己则是冒着大雨亲自去了一趟,如今他是庆幸还好自己亲自去了趟,偷偷望了眼康熙那稍稍满意的眼神,他可总算是松了口气,到底还是事情一多便忘记了在康熙眼里果然再大的事都是大不过赫舍里的。   见他去过了而又回来,心里总算是稍稍安定了点,毕竟如果坤宁宫有事,想必梁九功也是不敢瞒着自己的,复又问道,“皇后如何了?”   一听到皇后,梁九功又是觉得心被卡到了嗓子眼,“皇上,皇后不在坤宁宫……”   他显得是有些小心翼翼的,就怕康熙会焦急继而发火,果不其然,康熙一听到皇后不在坤宁宫,外面又下了这么大的雨,那脸瞬间就是黑了下来,高了三度的声音更是多了几丝寒气,“怎么大的雨,皇后可是去了那里?”   他的质问显然是带着不满与责怪的,这么多的人连个皇后都看不住,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怎么大的雨,但凡被淋到一点点也是极有可能染风寒的。   “皇后,去了慈宁宫……”   梁九功急忙的道,深怕晚了一句康熙就是劈头盖脸一通骂了,却见康熙冷冷的望了他一眼,脸是更黑了,心中更是有些懊悔不该如此便将事情告诉赫舍里,饶是他都是会多想,更何况以她在乎孩子的劲,康熙就是怕她会做出什么事了,他到是不怕什么攻讦之词,亦不怕有人敢多说什么,毕竟有他在,她哪怕闯了天大的祸,康熙都觉得自己有能力解决,他怕的是怕赫舍里会受到伤害,方才还一副生人勿进的康熙,眼下早已是一副着急的样子,抬步便是往外走了,“摆驾慈安宫……”   临了都是似那明索二人如空气,满心满眼便是急着去找自己的皇后。   而那突至的白雨,哪怕是众人极力为康熙撑着伞,免不了还是要湿上一些,而当他看到慈安宫外亦是一副着急样子急着往里走的太医,心中更是咯噔一下,犹如警铃大作,那步伐更是加快了,紧皱起的眉头更是显得难堪,都来不及等人通禀便是匆匆的往里闯去,“芳儿,芳儿……”   他到是完全忘记了这是慈安宫,所幸的皇太后觉得自己不适,或许是心情不佳,早早就是去了休息,只有皇后和太医几人在殿内,赫舍里亦是有些惊讶湿哒哒出现的康熙,一副着急的样子,握着他的双臂,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着,“可是,那里不舒服,还是受伤了……”   他都没等得及她回一句,便是自顾自的说着,看着脸上不知是汗还是雨水打湿的康熙,她看了看他身后的梁九功,见人没反应,习惯性便是抽出了自己的帕子替他擦着,“臣妾没事,下那么大的雨,若是病了可怎么好?”   她颇有些不赞同的道,两人的温情脉脉更是衬的众人无地自容,而那躺在那里的人更是满眼的愤恨望着这一切,“朕这不是担忧芳儿吗,还说朕,下那么大的雨,你这出来也不怕着凉……”   康熙微微撒娇带着责怪的语气,让赫舍里不由的笑了笑,朝那边使了的眼色轻声道,“皇上,是佟妃病了……”   康熙这才回过神来,淡淡的看了眼躺在那里的人,却是连靠近关心一句的欲望都不曾有,只是淡淡的问了问太医,“怎么了?”   “回皇上的话,佟妃娘娘这是中暑了……”   显然太医还是分得清轻重的,还不等佟妃开口,便是定了性,到是丝毫未提他是为什么中暑,不过显然康熙对此也是颇为不在乎,“怎么大的雨都能中暑,你这身子骨着实弱了些……   到是辛苦皇后了……”   康熙进来自此没有一句关心且过问,反倒是最后那明显的责怪,生气她惊动了皇后的举动着实令人惊掉了下巴,而那赫舍里面上不改心中却是有些虚的觉得好笑,“皇上,还是快回去换件衣服吧,莫要着凉了……”   “芳儿,与朕一起吧。”   他紧握住她的手,当着众人是丝毫不避忌,轻摇了摇她的手,那甜腻的都快J死人人帝王级别撒娇,让他们更是低下了头,不忍直视……   当然除了那帕子都快被她捏出水的佟妃除外。   显然是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赫舍里亦是没有闹明白康熙这突然的一出又是哪根筋搭错了,不过她还是很受用的,尤其是在自己的“情敌”面前……   她是一副颇为有些为难的样子看了看太医,“那一切便有劳王太医了……”   “臣惶恐……”   说着便是与康熙离开了此地,两个人皆是有默契的没有“打扰”那佟妃,“淋了雨,一会儿可是的喝点姜汤……”   “朕没事,那东西太辣了……”   “那也不行,良药苦口利于病……”   严词拒绝的赫舍里复又想到了什么,“下那么大的雨,也不知保成怎么样了……”   “朕让人去接了,这小子一跑出去就是不知道回家……”   而那人渐远渐行却又含情脉脉家常之语在佟妃的耳中却是显得如此的刺耳…… 第106章   要不怎么说白雨多急,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当帝后二人冒着偌大的雨刚是回了坤宁宫, 方才还是宣泄而下的瓢泼大雨,犹如暴风哭泣的孩童,布满乌云阵阵的天空便是放了晴, 露出了它灿烂的笑脸,赫舍里赶忙便是替他轻卸着衣物, 皆是焦急之意,而她慌忙却又一丝不苟的举动反倒是激起了康熙的阵阵心动, 一把便是圈住了她的腰,“□□, 芳儿便是如此急不可耐吗?”   那言语之中皆是满满的调戏之意,像极了那浪荡公子哥。   对于康熙偶而的无赖, 那么多年的赫舍里早已是不似当初那般害羞脸红了,只是不着痕迹的白了他一眼, 手中的动作却是一直未曾停下,“这午后多白雨,若是病了可是太不值了……”   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然还是有些不满且兼着无法理解, 明明是早中晚皆是一起用膳就寝的康熙,若非除了什么天大的事, 定是会准时准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康熙,哪怕是真的急事也是会亲自上门同她解释一番的康熙,却总是会流露出一种她无法理解的若得若失感, 就如今日下雨这般,不过一场普通的白雨,他便是会显得极为紧张, 定是要亲自来寻自己。   不得不说康熙的举动却是让她很受用,若非那层帝后的身份,她一定相信眼前的人那是什么君王,怕是一个粘人的丈夫,他便是如此恨不得将自己圈在身边,时时刻刻的看着自己,他似乎才会放心,有时候他也会想康熙当真是如此这般闲吗,总是会在不该出现到的时间出现在他的身边。   不过这也只是她偶有的想法,康熙的一声强有力喷嚏便是将她拉回了现实,急慢便是踮起脚尖轻摸了摸他的额头,所幸是没有发热,再看那被吹开的窗户,微微作响灌进去风,显然就是有些不满了,“也不知这些人都是在干什么,连个窗户都关不好……   见人微微的抱怨,康熙不由便是露出了一丝浅笑,揉着自己的鼻子似是有种满足感,“方才,可是芳儿让那些伺候的宫人都下去的……”   朝那四周望了望,赫舍里方才想起,她总是怕别人照顾不好习惯,或许亦是习惯了自己亲自照顾他,亦是不愿让别人碰他,方才清退了人,转身便是欲去关窗,却是被康熙一把拉住了,“无妨,有芳儿在朕不冷……”   调情意味十足的康熙,却是让赫舍里从心里白了他一眼,这人不要脸的程度是越来越娴熟了。   “芳儿今日去慈安宫可是发现了什么?”   对于赫舍里完全无视他的行为,只是一心一意伺候他换衣,康熙也是见好就收了,他还是颇为关心赫舍里的一举一动,就怕这人受到不该有的伤害,要不是他是她的皇后,有着母仪天下的责任,康熙可是恨不得将人就是带在身边,谁也别碰她。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的赫舍里,亦只是关注替他更衣上,轻道了句,“这些日子,皇太后身体颇有些不适,皇上日理万机,虽说皇太后在清修,总是不能让天下人说您的不是,说您不孝……   臣妾便想着去看看,也好尽尽孝道……”   她去慈安宫本就是为康熙,为了缓和他们母子的关系,她知道只要太后在一天,她便是康熙的皇额娘,总是不能让天下人指责于他,议论于他。   她话中的意思康熙自然是听出来了,她如此卑微何尝不是为自己,一想到自己方才还误解了她,才会急急的跑去救驾,不免就是心中觉得有些许的不好意思,要知道虽然太后对赫舍里看不上,可这些年之所以没人会议论康熙,何尝不是赫舍里以他的名义做足了本分,但凡进贡的东西,康熙一股脑全往坤宁宫送,可她却总是会以他的名义,挑出最好的送于太后,康熙之所以从来不曾说什么,亦是知道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他而已,一日可装,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举动却是装不出来的,得知她的今日之举显然不是关于那件事的,康熙显然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了然的点了点头,“辛苦芳儿了……”   他的这声辛苦绝对是十足十发自内心,可在赫舍里看来却是显得那般的微不足道,只见她又道,“臣妾去的时候,确是不知佟妃会拦了臣妾的路,臣妾不过同她辩驳了两句,便是急着见太后,却是不曾想到她会跪在那大太阳底下,恰好谈及了太后的病与生辰之事,一时间便是谈的时辰久了些,着实是没想到她会跪晕,此事却是臣妾的失误……”   赫舍里平淡的话语中显然是带着几分冷意,康熙又何尝不是感受到了,只是他没有想到那表妹都这般程度了,还如此的会惹事,他本亦是无意去管这些后宫的事,而她的解释看似揽责却是句句的指责,康熙又何尝听不出来了。   只是他并未觉得他的皇后有错,反倒是觉得佟妃有些咄咄逼人,分不清主次了……   而这显然就是她想表达的,她从未有想过要隐瞒这件事,哪怕方才的太医避重就轻,而康熙的态度显然便是很好的说明了这一切,转身便是握住了她的手,取下了她手中的荷包自己动起了手挂在腰间,方才轻道了句,“朕的芳儿,还是太仁慈了,这般不敬之事,就该严惩,如此放过,若是有人上行下效,不是让人人都觉得朕的皇后可欺,可不将朕的皇后放在眼里……”   如今的康熙似乎在对待佟家人这件事上,显得极为的苛待,方才还是一脸笑意转头便是对着外面候着的梁九功怒道,“传朕口谕,佟妃恃宠而骄,不敬皇后,即日起搬至佛堂,抄经礼佛,为大清祈福……”   康熙的这份旨意显然是有些出乎赫舍里意料之外,她原以为康熙会念着旧情,一笑了之便是算了,到是没想到他会真的实打实追究起了这件事,加之这件事本就是她有意让她难堪的,故而她有着更多的诧异,这当真是帝王无情吗?   见她有些出神,康熙早就是恢复了常态,轻捏了捏她的鼻子,“朕的皇后这下可还是满意……”   他眼中尽是宠溺之色,“好了,不想了,方才芳儿不是说太后生辰就快到了吗,这两年却是朕的疏忽,依芳儿的意思,不如就以此为契机可好……”   康熙一本正经同她谈起了正事,换了一身衣服的康熙亦是在赫舍里责备的眼神中饮下了那三大碗的姜汤,她方才露出了笑容,与他聊起了如何办宴会之事。   只是这欢快的时辰总是来得如此短暂,还没等帝后二人能平静一番,康熙那派出去寻太子的人,便是苦哈哈的淋着一身雨都来不及换跑了回来,“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可谓是让帝后两人如临大敌,能让御前一等侍卫如此慌乱,且如此狼狈,那只可能是他们的儿子出了极大的事,康熙的脸瞬间便是阴冷了下来,“怎么回事?朕不是让你去寻太子了吗?”   感受到赫舍里双手抱着他的胳膊亦是在微微发抖,康熙赶紧便是扶着人坐下,对着底下的人冷冷的道。   他很清楚此刻的自己要保持绝对的清醒。   “回皇上的话,臣出宫的时候,并未在张大人府中寻到太子……”   底下人的人显然也是心里在害怕极了,声音里亦是带了几分颤抖,“后来臣寻了大半个京城,方才得知太子,在,在御道跑马,不小心惊了马,被,被……”   “说……”   康熙显然也是急了,“太子被提督九门步军巡捕给带走了,臣怕会……   故而不敢前去要人,特来禀告皇上……”   他的话显然是激起了康熙更大的怒意,身为一个下属他的举动并没有什么错,毕竟此事兹事体大,太子惊马出现在御道,但凡任何人参上一本都是不得了的事,而御前侍卫上门要人,岂不是更是坐实了此事,那置皇家体统于何地,可对于一个侍卫而言他的职责就是保护,明知自己的儿在受苦受难,而他却是撤了回来,这让康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哪怕他的选择在当下这个局面是最为稳妥的,可对于理智一点点被愤怒包裹的康熙,若不是顾忌身边的赫舍里,怕是指定要掀翻了眼前这张桌子。   而听明白了经过的赫舍里,亦是恢复了神智,他的行为并没有多大的过错,若是他真的亮明身份将人捞出来才会将此事闹大,更何况九门提督至今不放人,显然太子亦是并未亮明身份,她的儿子她清楚绝对不是什么分不清轻重的人,稳住了心神的她,更多的是担心惊马了他的保成是否受伤了,却也更明白当务之急是将人带回来,看着眼中已让在喷火的康熙,赫舍里轻拉了拉他的手,方才开口道,“既然你如此知晓经过,还请你再跑一趟裕亲王府,带上一句皇上的话,低调处理……”   而康熙的不开口,他却是显得有些为难微微抬了抬头,恰好碰到康熙那喷火的眼眸,“要朕请你吗?”   “臣遵旨……” 第107章   京畿大牢内的太子显得亦是有些燥意, 紧皱的眉头更是用袖子捂紧了自己的鼻子,从小便是有洁癖的他,吃穿用度皆是最好, 所居之地亦是一尘不染,那里会受得了这里的肮脏湿冷的环境,且他的衣服眼下都是湿的在滴水, 显得颇是几分狼狈,满是嫌弃的神情下却是露出了如同康熙一般的神情, 却还是不愿坐下来,甚至脱下自己那湿透了的衣服, 此刻的他亦是说不出自己是后悔呢还是失望呢。   他的年纪太小,帝后二人从来不会让他离开自己的安全范围内, 难得一次心血来潮的出宫,还是康熙天大的恩赐, 觉得太子长大了,又怕自己的儿子受了委屈, 方才难得由着他的性子让他出宫,亦是为了安抚那些重臣,毕竟他罚了太子的伴读, 是为公,却也怕那些朝臣会多想, 若是太子此刻上门亦是可以突显他的仁,让他的那些伴读更加忠心于他的太子;只是不论是康熙,亦或是太子, 都没想到结果会出了如此的事。   好不容易得了出宫机会的他,纵使对街上的点点滴滴都是兴趣高涨,可康熙的警告还是颇为有用, 至少他不敢在外面多呆,尽管心里期盼的很,还是抓紧时间打算了先去看看张廷玉,再去看看保泰,最后再去趟曹J那里,他便是能赶在太阳下山前回宫去,他可不想再撞上自己皇阿玛的枪口上,可那里想到人算总是不如天算的,他赶着时辰,却是刚好在出宫门的时候突下了一场白雨,又是恰好碰上了着急忙慌务尔占,似乎是急的团团转的在那里乱转有段时辰了,想着怎么也是自己的伴读,他便是下马去看了下,方才知道他的马进了御道,他怕会出事,惊了人,可却又不敢去追,那般胆小可怜的样子,终究是让太子看不下去,尽管他的侍卫再三拦他,他想着这下着雨,定是不会有人会来巡查的的,自己若是赶紧把马追回来,定是不会被人发现的,那样务尔占也不会被责难了,一心想着帮助人的他,便是好生安抚了他一番,便是追了出去,毕竟御道纵马,那可是死罪;除了他自己,那些人没有一个是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的,而他亦是不敢下这个命令,他不愿为难任何人,而康熙的再三教训无异不是在告诉他,他任性的后果是什么,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下得这般大的雨,却还是有着九门提督在巡察,而他亦是被当场抓了,他本想表明身份,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有那不远处的侍卫,他还是忍住了,他若是表明了身份,最多就是有人告状至康熙,他被责罚一番,说不定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他,把他送回去,可跟着自己的那些人,怕是没有一个能逃脱死,故而便是打着喷嚏乖乖跟他们走了,他想着不远处的务尔占明显是看到了这一切,定是会找人来救自己。   毕竟他不仅是自己的伴读,更是自己皇额娘亲姑姑的儿子,想当初康熙思及往后的事,便是为他择了四个伴读,从小陪着他一起读书,张廷玉善政,曹J善文,而保泰善武,加之他们三人年龄相仿,反倒是玩得比较来,而相比起务尔占,他的年龄比他们都稍稍大了一些,或许是因为他的阿玛岳乐,他与他们总似乎是隔了一层,他的心思也比其他人重了几分,因为他的额娘,也就是皇后的亲姑姑是他阿玛的第三房继室,他的上面还有许多的哥哥,于岳乐而言,对他的关注甚是少,若不是如今的皇后是赫舍里,他的日子也不见得会有多好,虽然他也是个嫡子……   加之岳乐那些年隐隐有着功高震主的架势,康熙对其始终亦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态度,故而虽是挂了他的伴读身份,却是甚少入宫会来与他一起读书,可那份情谊,太子显然还是记住的,他的额娘从他上书房的第一天就告诉过他,他还是自己的小叔叔,不得对他无礼,要多多关照他,显然还是个极为听话的孩子,这些年哪怕他甚少入宫,能力之内的他还是极为愿意帮他的。   只是他还是太过稚嫩,他原以为他还会回去找人救自己,却是没有想到等了几个时辰都没等到人来,又冷又饿的他,瑟瑟发抖咬着牙齿却还是硬挺着,从最初的自信满满到如今的失落,那般落差由此可见一斑,这事严格来说简单亦是简单,他只要回去告诉一声他的额娘,拿了安亲王府的令符或者递点银子,这些人绝对是会放人的,毕竟御道跑马的比比皆是,那个不是王亲贵族,甚至连康熙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毕竟为了这等事情,得罪了人显然是不划算的,况且那个来赎人的不是非富即贵,又能挣银子又能卖面子,何乐而不为。   这也是他一直自信的原因,他相信他的小伙伴是会救他的,故而才会一直不曾表明身份,乖乖跟他们回来,他亦是不想此事闹大了,想起务尔占那害怕躲闪的眼神,瑟瑟发抖的样子,他终究是不忍。   可是从大雨似乎等到了雨停,偶有从大牢的最上方的铁窗飘进来的急事雨都停了,而他身上的湿衣服都似乎干了,可他还是没有等到那个该来的人,向来良善的他,似乎从心中就是起了一丝寒意,此刻的他更是无比的想念自己的皇阿玛和皇额娘。   “小子,你还是快吃吧,这御道纵马可是死罪,下辈子投胎可别在乱闯了……”   看着一直站在那里不言直至最后蹲在那里紧紧抱住自己似乎在发抖的他,那看守的的老狱令不由便是劝了他几句,“这每年都是有好多人在御道纵马的,不过那个都是富家子弟,进来不过都是替罪的,看你这穿着也是那个大人家中的子侄吧,定是个不受宠的,不然哪至于到这个地步……”   太子冷冷瞥了那一眼那饭菜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作呕,而他显然也是感觉到了自己忽冷忽热,怕是生病了,“怎地,还是个犟胚子……”   那老狱令见他一直不言,还以为他是放不下自己的架子,不由就是摇了摇头,高歌着饮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酒,摇头晃脑的不再劝他,而此刻的京畿大狱外无疑是显得有些混乱。   接到康熙密令的福全,无疑是一个头两个大,堂堂太子御道纵马被关进了九门提督扣下了,如今更是送到了京畿大狱,他一听便是发觉了问题所在,御道纵马,九门提督扣人由来都是会第一时间核查来人的身份,就算太子不说,可他们一查便绝对是能查出来,怎还会如此兴师动众,不问缘由直接送去了京畿大狱,这显然是将此事顺给顺天府,那这其中怕是有着更为古怪的原因,只是时间不会给他任何犹豫兼思考的机会,他若是多耽误一秒,谁也不知道太子会出什么事,若是太子当真出了什么事,以康熙的脾气,怕是当真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再看那来人一身狼狈脸色潮红的样子,他便是可以推断出如今的康熙是多么的盛怒,他第一时间便是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是否又参与了其中,当下便是把让人拎来了一通责问,而保泰亦是被他骂的狗血淋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这更是让他肯定了这是一场绝对有预谋的阴谋,可心中却也是稍稍安定了些,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若是他也掺和进了,他还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康熙了。   而那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御前一等侍卫,显然是连换件衣服的时间都不敢有,只是紧紧的跟着他,一句“臣必须带着太子回去……”   让他算是看明白了,当下便是匆匆的来到了京畿大狱,而他那关心兄弟的儿子,一听说太子出了事,说什么也要跟他一起,让他颇是无奈。   只是要如何做到将太子不动声色的从里面带出来而又掩过此事,无疑是最令人头疼的一件事,既然九门提督将此事送到了顺天府,显然就是要以律法而治的意思,而顺天府即为掌管京城治安,有着独自面君,上达天听的权利,他要想从里面带着一个人,京畿大狱平白消失一个人,那动静定然会小不了。   而他在万般无奈与纠结之下,只是看了看身边还是一脸焦急的保泰,纵使保泰木讷可他亦不傻,一下便是明白了自己阿玛的意思,当下便是点了点头,“阿玛,太子待儿臣如亲兄弟,儿子愿往……”   他的一声重重的磕头却是让他的心中犹如被狠狠割了一刀,显然他是看出了这背后的乱,若是他执意将太子带出,亦是可,可这躲在暗处的人怕是明日就会将流言传遍京中,而九门提督若是明日上奏了此事,而本应该在京畿大狱内的人不见了,那得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而顺天府定是会恼羞成怒,若是到时候再牵涉出御道纵马的其他重臣子侄,那于太子而言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毕竟这其中的猫腻太多了,想当初康熙的那场流放,让多少人记恨太子于心中,直至那么多年,康熙徐徐图之将那些人皆是外放的外放,下野的下野,才将这朝中清洗了一遍,可那时候的太子还小,他不懂事,可如今太子大了,康熙能为了太子再清洗一遍朝堂?若是不能,那日后太子的处境?长大的太子,日益老去的康熙,将太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有心人?十年二十年后,那得是一滩怎样的乱局?他不知,亦是不敢妄测……   可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定是要有人担责,也已经闹到了这种地步,康熙显然是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与太子有关的,哪怕是牵扯到一点点太子,而那躲在背后的人,既能将太子框进去,显然也是做好了一切的后路,他不敢赌,也赌不起,那便只能将自己的儿子偷偷的换进去将太子换出来。   可那对于他一个做阿玛的人,那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一件事,他为了康熙甘愿退居,而他的儿子却还是要为了康熙的儿子,步上与他一样的路,当真是宿命的轮回吗?   他不知亦或许他的内心骄傲驱使着他何为“大局为重”重重的拍了拍保泰的肩膀,终究还是强硬掏出了自己的身份,强闯入了京畿大狱,他似乎要将此事闹得更大,闹得更多人知道是他裕亲王福全……   看着瑟瑟发抖的太子,眼神显然已经迷离了,触之的冰冷的身体,发烫的额头,赶紧就是抱起了他,却见他睁着自己半迷离的眼神,轻唤了一声“皇阿玛……”   看着自己的阿玛抱着太子离开头也不回的背影,保泰说心里不委屈那定是假的,他的阿玛还没如此抱过他呢,只是还不等他从稍稍失落中回过神来啊,却见福全回头唤了他一句,“阿泰……”   便是这声久违的称呼,自他懂事以来,就再未听过了,他知道自己笨,知道自己对不起阿玛的期盼,可他总还是希望得到自己阿玛的认可的,只是那么一声久违的呼唤,便是让他的眼中似乎有泪要溢出,急忙的挥了挥手,强撑住扯起了一个笑容,“阿玛快去吧……” 第108章   风雨欲来山满楼, 犹如午后白雨一般,今日朝会的气氛却是弥漫着一股阴冷,面无表情的康熙看似如往常一般, 可那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进的气息,而那双乌黑的眼眶,看上去的清冷憔悴, 显然是一夜未眠,亦是说明了此刻这位帝王的心情甚是不佳, 而正如他所料般,朝会从最开始的平静探讨政事, 到即将散朝时那御史大夫忽而出列,“臣有本奏……”   康熙那深邃的目光下尽是让人看不透的意味深长, 只是淡淡的一句,“准奏……”   亦是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   “臣启皇上, 昨日有人在御道纵马被九门提督拿下……”   他那看似写满公正无私的语气中在康熙眼里却是有着明显的不喜,“噢?可知是何人……”   他那试探的话语直直的盯着身前的御史大夫, 而那摩擦着扳指的手早已是握成了拳。   对于今日朝会会出现的这种局面,他隐隐是早有料到了,只是一想到昨日被福全送回来的爱子, 那奄奄一息的,整个都烧得迷糊了的样子, 他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更是恨不得当初一把火烧了京畿大狱,拿人问罪, 尤其是他的宝贝太子,紧紧攥着福全不肯放手,直喊着要“皇阿玛……”   的时候, 他的心更是被狠狠的剜了一刀,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哪怕他的太子做过再多错事,再怎么忤逆他,可他始终是占据他心里独一无二的位置,他不仅仅是自己与自己所爱的女人深情所寄的儿子,更是他倾注了全部心血培养的继承人,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是他最为疼宠的儿子,哪怕是上辈子这小子再三与他作对,可康熙还是从来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哪怕是圈禁了他,亦是舍不得他受任何委屈,怕他受苦,那个时候的他可是没少让李德全关注着他,生怕少了他的吃穿用度,哪怕自己最后要离开人世,可除了万里江山,他才是自己最为放心不下的,有他在没有任何人敢伤害他,哪怕他只是一个废太子,可他若是不在,看遍史书的他,深怕继任者会对他不利,才会选择了看似一直忠心于他的四阿哥,更是在京城之外为了建造了王府,盼他能安乐一生,做个闲散王爷。   纵然那最后的结局是他不曾料到,亦是他的失策,他小看了胤G的野心,低估了太子的傲气……   更遑论今世,有着赫舍里的循循善诱,他更是力之所及的补偿于他,绝不可能让他受了一丝委屈,故而当他看到那样的太子,心里纵使有再多的怒意也是化为了心疼,又怕赫舍里看了会更为难过,方才瞒了她一夜,自己守在太子身边陪了整整一夜,而他更为心凉的或许还是那些不安分的阿哥和朝臣们,如此一环接一环的陷害他的儿子,是当真拿他当死人了,着实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怒气值飙升的康熙,本就是肝火旺盛,扫过众臣的目光,那微微一笑却是如此的渗人。   而那御史亦是被康熙的散发的冷气吓出了一身冷汗,可直谏本就是他们御史的职责,故而顶着康熙的压力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只是还不等他的回话,一样憔悴不堪的福全忽而便是站了出来,让康熙颇有些诧异,昨夜他将太子送了回来,康熙忙着关心太子,也便是没有与他多说话,今日里看见他的憔悴,心里还是有着微微的动容,却见福全忽而上前指着那御史道,“许大人,若是有言直接冲本王来便是了,何须拐弯抹角,昨日里却是是本王闯的京畿大狱,可哪有如何?本王想探望下了自己的儿子还需提起告知你们一声吗?”   福全凛冽的咄咄逼人,瞬间便是犹如在朝堂之中丢下了一颗炸弹,引起了议论纷纷,对于御道纵马一事,在场的格外那个不是眼观八路耳听八方,怕是早早便是听到了消息,只是这消息或真或假罢了,今日里怕是有的是看戏的人,听得福全身涉其中,更是一副吃惊的模样,这般无疑是在对康熙的考验啊。   而那御史大夫显然也是被这幕给惊到,他们见惯的是素来忠厚与人为善的裕亲王福全,这般不讲理且硬气的福全他们皆是头一次见,总是有人说福全与康熙二人不像兄弟,毕竟两个人的性格相差着实有些大,更是议论过福全的骨子里就是少了些爱新觉罗家的那股子气势。   直到今日,他们才惊觉那一切不过是错觉,看着眼前不相让的他,那御史大夫是惊讶的同时,更是一肚子苦,闻风而奏是他们的强项,可他绝对没有想到枪口会撞到福全身上去,御道纵马早已是顽疾,那其中的猫腻太多,牵涉的也是多,当日里他与那人喝酒的时候,不过是酒后听他说了那么一嘴,本想着可以借此事在康熙面前露个脸,到是没想到会酿成这样的局面,他只知道纵马的是索额图的亲戚,如今索额图风头正甚,他正好可以以此打下他的气焰,彰显他的正直,可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   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他是越发觉得自己心里慌乱,却还是得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而此刻惊讶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上首的康熙,正如他昨夜只知太子被送回来,且福全只是回了他一句,“臣不辱使命……”   他便没有再过多关注于他了,他甚至都没有问他一句,是如何将太子带回来的,可如今他朝堂的这一举,他似乎明白了,他的憔悴的眼神中那一丝的不甘与痛苦,可局既然已经设下了,他又如何能轻易撤回,看向福全的神情亦是显得颇为复杂,一掌便是气恼的拍在了案上,“朝堂是菜市场吗”一声严厉的质问便是听到了此起彼伏的,“皇上恕罪 ……”   “裕亲王,你可知罪……”   康熙平静的问出了这一句,却是克制着自己的万千情绪,“臣知罪,还请皇上看在保泰年纪尚幼的份上,饶他一命……   臣甘领其罪……”   方才还是硬气十足的福全忽而便是郑重的跪了下来,脱下了自己的顶戴花翎,朝着康熙重重的磕着头,此刻的御史大夫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是在康熙狠辣的目光中闭上了嘴,许久康熙方才轻道,“传朕旨意,即日起削去裕亲王亲王一职,闭门思过……   保泰虽有过然念起昔日曾有救驾之功,免其死罪,杖一百……”   康熙淡淡的下达着自己的旨意,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是急急的退了朝。   干清宫内的他,看着已然卸下官服的福全,更是满是复杂,见他欲是跪下,更是急忙扶起了他, “委屈二哥了……”   他说不出道谢的话,他的身份亦是不允许他说这些,可这一切于福全而言,无疑太过残酷了,他本无辜,保泰更是无辜,可却是为了他的儿子,牺牲到如此地步,这让康熙不动容那终究是假的,却见福全摇了摇头,“皇上见外了,这一切是臣心之所愿,亦是保泰心之所愿,皇上数十年如一日始终念着兄弟情,保泰那小子总是说太子待他像亲兄弟,就算臣不愿,他亦是会去如此做……”   “臣原以为会就此失去保泰,纵使最轻也是发配宁古塔,还是皇上仁慈了……”   福全苦笑着道,“二哥……”   康熙有许多的话却是如鲠在喉终究什么也不曾说,却见福全冷静的道,“如今太子还病着,皇上断不可为此责难太子……   他还小,一切还是等太子病好之后再行商议……   昨日里,臣便是觉得颇有些不对劲,太子素来知理懂礼,断不会如此鲁莽,直到今日,臣更是肯定了心中所想,此事背后定有人在指使着,御道纵马已非一日之事,可往往这其中便是上下交易,掌管九门的提督亦是通透的人,怎会在一抓到人就送去了京畿大狱,移送给了顺天府,今日便是有御史上奏……   皇上不觉得这一切都来得太过巧合和急切了……   显然这人想将太子迅速解决了,若不是恰好皇上派人出宫寻太子,若是臣再晚到一步……”   点到即止,福全是深谙这个道理,康熙如今仔细想想亦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怕是再晚一步,他们见到的就该是尸体了,到时候顺天府和九门提督相互佐证,御史大夫拿出纵马一事,康熙就算是想找人算账,亦是没有了把柄。   方才还是歉疚的康熙,此刻的眼中早已是布满了杀气,轻拍了拍福全的肩膀,“朕记下了,保泰受了这般责难,这份情朕替太子记下了……   这些日子,就好些休息一番,毕竟也是太子的伴读,还是早日养好身体……”   福全了然的领旨谢恩道,康熙没有褫夺保泰伴读的身份,就说明了这一切他赌对了,亦是牺牲对了,“朕欲对葛尔丹动兵,届时一切有劳二哥了……”   康熙对着他忽而笑了笑了,自古男儿征战军功立世,福全眼中的惊愕眼下更是对康熙承诺的激动,“去吧,二哥说的朕记住了……” 第109章   炸裂的疼痛弥漫在脑子里, 睡了一天一夜缓缓醒来的太子看着守在自己身边的赫舍里,伴随的更是从内心深处弥漫开来的委屈,一声百转千回的低声呼唤, “额娘……”   赫舍里看见醒来的太子纵使有万千的责怪也只是轻摸了摸了他的小脑袋,故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烧了, 母子连心,她亦是感受到了太子那语气之中带着的可怜, 这小子每每就只有在做错了事方才会如此,不由的便是叹了一口气, 这小子的性子着实是太过像康熙了,加之康熙对他又是十足的宠爱, 到是显得有些肆无忌惮了,可她亦是知道眼下并不是过多责骂他的时候, “保成,是不是应该告诉额娘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太子看了看自己的额娘却又紧抿着自己的嘴唇, 那目光之中全是犹豫之色,是该承认自己蠢吗?还是该承认自己又被人利用了?明明康熙再三耳提面命于他,万事小心可他还是着了别人的道, 而或许他更不愿自己的额娘伤心,若是他知道了骗自己的人是务尔占, 那他的皇额娘一定会是很伤心难过的吧,那毕竟是自己皇额娘的亲人。   而他抓着被角指尖发白的双手显然是有些紧张的,他从小的教育不允许他欺骗自己的皇额娘与皇阿玛, 许是看出了他的难言之隐,赫舍里只是疲惫的笑了笑,“额娘永远都相信保成, 额娘的保成是个善良的孩子……”   有着母亲的和没有母亲的区别,或许便是如此吧,哪怕心中焦急万分,赫舍里有着足够的耐心去循循善诱于他,陪伴于他,一点一点的渗入于他,教育于他……   而若是康熙,纵使一心为着太子好,怕也是急得不行而父子对骂了,一个犟一个倔,当真是刚直……   赫舍里越是如此,太子便越是显得愧疚的交杂,当这一切真到了这两难的局面,他稚嫩的肩膀显然还是撑不住这一切的,“额娘,我……”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缓缓而入黑着脸的康熙,便已然是黑着一张脸开口道,“太子,想清楚了再说……”   也不知他在那门外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听了多久。   只是此刻他铁青着的一张脸显然是对太子的有所隐瞒怒上心头了,都到了这种时刻,他的太子居然还想着庇佑那谋害他的人,他都不知道该说这个儿子是太过天真了呢,还是太过天真了呢,这要不是有着前世的记忆,知道自己的太子本性良善,又看他着实病的可怜,此刻他都想把人逮起来,狠狠的揍上一顿,看看他那小脑袋瓜里想得都是些什么,多少次和他说了,万事小心,万事小心,他倒好闯祸的本事是与日俱增,气他的本事更是变本加厉,以前他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这小子不相信自己是有原因的,这下他倒好连赫舍里都敢瞒了,康熙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小子欠揍。   康熙突然的发声,下意识就是让太子抖了一抖,说是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康熙虽是对他极为宠爱,要天上的月亮绝不给星星的那种,可那凶起来也当真是真的凶,太子表示发火的皇阿玛还是很可怕的,至少他还是怕怕的,不由就是拉了拉赫舍里的袖子,有额娘就是这点好,毕竟在自己皇阿玛发火之前,赫舍里却是能拦下他。   感知到儿子求救的目光,赫舍里不慌不忙迎了上去,“皇上,昨夜陪了保成一夜不曾歇息,今日又上朝,怎不赶紧去歇歇……”   赫舍里满眼的关怀还是让康熙很受用的,轻拍了拍她的手,“朕无事,到是芳儿辛苦了……”   顺势看了看那偷瞄着自己的太子,脸上虽是还带着潮红,不过看他那精神十足的样子,想必也是没什么大事了,“可是退烧了……”   骂归骂,气归气,康熙心疼儿子的劲也是不比赫舍里少半分的。   “退了……”   赫舍里轻点了点头,不过康熙显然还是不放心的,有些微凉的手探上太子的额头,还是轻皱起了眉头,“朕看,怎么还是有些烫……”   又是不放心的探了探自己的额头,看着太子那小可怜的眼神直勾勾的望着自己,轻唤了声,“皇阿玛……”   “这下知道害怕了……”   康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却见太子很是识相如捣蒜般的拼命点着头,“怕,想额娘,阿玛……”   “下次再敢这么折腾自己,让别人收拾你,还不如朕亲自动手,当真是怎么都学不乖,什么危险你偏要去做什么,真以为自己是猫,有九条命可以折腾吗?”   康熙狠狠的掐了把太子的小脸蛋咬牙切齿的道,不过这手感还是很不错的,看着他疼得龇牙咧嘴却是不敢还嘴的样子,康熙总算是觉得心里出了口恶气,只见这个小崽子下句便是语出惊人道,“皇阿玛是龙,我是小龙,不是什么猫……”   忿忿不平的太子饱含热泪又不敢对自己皇阿玛的举动有过多的抗议,反到是让一旁的赫舍里忍俊不住,不由就是笑了出来。   病了的太子总是爱撒娇的很,而康熙亦是很享受他的这份亲昵,帝后二人是好生陪了他一会儿,又亲自喂他喝了药,详细的问了一遍太医,确保人无事之后,康熙方才严肃的看着他道,“保成,是不是应该给皇阿玛一个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朕可从来不相信朕费劲心血,一手教养的太子,会是如此恣意妄为的人……   从小朕便是看着你长大,朕的儿子当真是如此任性不堪的人吗?”   若说赫舍里的和风细雨一点点浸湿他,而康熙的话无疑是狂风暴雨直击他的心脏,他不是没有暗卫在身边,也不是康熙没有派人保护他,只是比起别人他更愿意相信也更想从自己的儿子嘴里听到真相二字。   他当真要背负着莫须有的一切,让自己的皇额娘皇阿玛失望吗?太子明显是犹豫,可正是他的这份犹豫让康熙觉得有种不被信任的感觉和失望,这可是自己寄予了毕生厚望的孩子啊,赫舍里此刻亦是颇有些紧张,他就怕这小子又钻进了自己的死胡同走不出来,而显然康熙是没有那多的耐性的,失望绝对不是一次形成,它我无数次的小事积压累计而成,直待着有人无情的爆发……   “皇……”   他开口的同时,亦是康熙失望到达极致的时候,语气之中亦是带了几分冰冷,“你应当知道,没有任何事能瞒过朕……”   亦或许这句话恰好触到了叛逆期太子那根敏感的神经,当下就是大吼了一句,“皇阿玛不是有着暗卫看着我吗?干嘛还要来问我……”   说完的同时便是拿被子将自己捂了起来,委屈的躲在里面哭了起来,可是把康熙给气的火冒三丈,若不是估计赫舍里在此处,他是当初要他好生狠狠的揍上一顿,逐渐有了自己主见思想的太子,是觉得康熙这明晃晃的就是在告诉他,他在监视他,他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却恰恰忽略了康熙的此举是为了护卫他的安全,而不是什么所谓的监视他,而在康熙看来,这小子是不知好歹,要翻天了,简直就是欠揍。   赫舍里一听就是觉察出了果然这小子又想岔了,只是她压根就是来不及阻止,这小子就是脱口而出了,完全不顾后果的行为,在她看来也是皮痒了,欠揍了……   只是当下更为重要的是灭火,“皇上,保成还病着呢?”   她的劝道,却是让康熙更是怒气横生,“朕看他的精神头还能再把这紫禁城的天再翻上一通,朕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个闹心的儿子……”   “可你就是生了……”   那委屈的太子听到康熙的话,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泪,躲在被窝里就是怼着他道,当真是火上浇油不怕死的主,却是把康熙气得给团团转,“你给朕出来……”   康熙是到处寻著称手的家伙是,显然就是要上手的架势,还是赫舍里及时昏昏欲倒扶着自己的额头,让康熙瞬间就是被吓到了,急忙扶住了他,“芳儿,这是怎么了?来人,快传太医……”   一听自己额娘出事了,太子哭红肿的眼睛当下就是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将那被子一扔就是要跑下床,只是那忽而从温暖的被窝跳出来一袭单衣的他感受到忽而的冷气便是狠狠的打了个喷嚏,还不等赫舍里开口,康熙就是一眼瞪了回去,“给朕滚回去……”   满是威胁的语气让太子委委屈屈的将自己裹紧了被子里,一声又一声的唤着她,“额娘,额娘……”   直到赫舍里朝着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无事,却也是让两父子彻底消停了下来,赫舍里方才开口道,“保成,向你皇阿玛道歉……   你不知你昨天不见了的时候,你皇阿玛是有多着急,你回来的时候,他又是陪你了你一夜,直到早朝都是不放心,还要替你去善后……   额娘不管你有多少的委屈,可至少你不该冲着你皇阿玛,他疼你的心,放眼任何一个阿哥可曾有过……   你也不想想从小到大,那次你出事的时候,不是你皇阿玛最先出现的,若是没有那些人保护你,他又怎可如此回回救你如此及时……   你自小便调皮,我怕你出事总是拘着你,可你皇阿玛却是由着你胡闹,陪着你胡闹,尽管不放心你,他还是由着你,方才会派人看着你,你怎可如此想他,到底是我太过放纵你了,没有教好你……”   赫舍里甚少会如此严厉的苛责于他,从小她教育太子,便都是和颜悦色的,摆事实讲道理,反倒是康熙会偶有爆发几次罚他几次,故而听得自己额娘的话,再看自己康熙被气的那样,他还是很后悔,不由就是跪在了床上,眼泪更是溢满了眼眶,“皇阿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可,可我就就是担心额娘……” 第110章   太子从小便是跟在康熙身边长大, 他的一举一动言行举止,康熙只是稍稍那么一眼便是了然,他自己养大的儿子他又怎会不知道他的脾性, 看他那小表情怕是当真有着难言之隐,这若不是赫舍里激了他那么一下子,指不定这小子还要怎么瞒下去, 不过此刻的他亦是心中有些微微的松了一口气,所幸自己的儿子还是那个好儿子, 而不是当真如此暴戾不堪的太子,看他那委委屈屈的而又可怜兮兮的小表情, 再看赫舍里那一脸严肃正色的样子,果然生气起来的皇后还是很可怕的。   只是瞅着赫舍里被气到了, 又看那小崽子可怜兮兮般的样子明显是需要人安慰的,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妻子, 康熙还是着实有些头疼的,不由便会开口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芳儿,保成是你我的儿子,他的脾气朕是清楚的,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缘由的,你莫要生气着急……”   康熙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安抚着自己的皇后, 再看太子使劲的点了点头,活似一只受伤的小鹿,溢满眼眶的泪水又不敢落下, 显然是怕极了自己的皇额娘当真生气了。   赫舍里捂着自己心口的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再看自己那个蠢儿子被自己吓到的小模样,康熙一副心疼的表情, 搞了半天反倒是显得她是个欺负人的,方才还是剑拔弩张谁也不服气谁的两父子,每每这个时刻他们两父子的战线就是格外的统一,那就是皇后最大,没什么比哄皇后更为重要了,赫舍里亦是瞪了一眼太子,满是无奈晾着那跪在那里太子的对着康熙 复又道,“皇上,可是出了事了?”   不提也便罢了一提起来,康熙便是觉得心里被堵了一道,复杂的看了看低垂着眼眸在微微发抖的太子,长叹了一口气道,“今日朝上,御史大夫弹劾有人御道纵马一事……”   康熙只是稍稍那么一提,赫舍里便是觉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难怪康熙会如此盛怒归来,她更怕的是此事与太子是否有关,而太子亦是微微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康熙,紧皱着眉头却是不敢言,他知道自己的帝后父母如今都是在生气着,早就知道自己错了的他,如今是更不敢吱声,康熙见她如此,亦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提高了音量,只是不知是说给赫舍里听的,还是说给那太子听的,“御道纵马再不会有人提及太子,御史还未奏明是谁人御道纵马,裕亲王便是将此事全数揽了过去,朕方才知道昨日他闯了京畿大狱闹得满城风雨,将保泰送了进去,方才换出了保成……”   他也知道自己儿子脾气的执拗,方才存了来找人算账的心早已经是烟消云散,毕竟走到这个地步,很明显是有人在设局,事已至此他一味的责怪又能如何,他若是实在不想说,康熙亦是打算罢了,毕竟儿子还是自己的儿子,太子还是自己属意的太子,一旦消了气的康熙,只会觉得这一起都是别人的错,为君者怎么可能有错,尽管他对福全父子的付出有所动容,可那也只是仅仅的一瞬间,他是坐拥天下的帝王,为君者不能有错,太子是他的继承人,自然也不会有错,但凡有错,也是别人的错,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本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他的一声长叹与复杂,在赫舍里听来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福全得是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下才会将自己的儿子送进去,只为保全自己的儿子,显然对此惊讶的不仅是赫舍里,更有那太子,看向自己皇阿玛的目光亦是充斥着忿忿不平,“这与保泰无关,我与他都没见过面,不是他的错,我不要他替我担……”   他的语气更是显得焦急,本来他的小伙伴就是因为他的冲动被责罚了一番,他本是想去看看人家,结果面没见到,反倒还让别人遭受不白之冤,他如何能忍受这一切,当下就是再也不管不顾从榻上跑了下来跪在了康熙的面前,那一气呵成的举动让帝后二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然是拉住了康熙的衣袖,“皇阿玛,是保成的错,与保泰无关,二伯只有保泰一个儿子,他不能出事的,不能的……   是我的错,我这就回去,您放了保泰好不好……”   只是他不开口还好,他这一开口,这回康熙还没说些什么,赫舍里却已然是狠狠一巴掌扇了下来,“闹够了没有……”   他长这么大,赫舍里从未动过他一根手指头,显然也是被这蠢儿子给气到了,她好不容易把康熙的怒火压下来,这小子光会火上浇油了,而她最气的是这小子丝毫不爱惜自己的举动,她是自私的,保泰与她的儿子相比,她也只有这一个儿子,她又怎么会允许他伤害自己,好不容易把他从那里捞出来,他还想着回去找死,哪怕只是想想都是不该有的。   而她的举动显然是康熙和太子都没有想到的,那白皙的小脸蛋瞬间就是红肿了起来,反倒是把康熙整的一愣愣的,赶紧把傻小子拉了起来,对着赫舍里道,“芳儿,莫要生气,气大伤身,保成还小,朕慢慢教他便是了……”   转眼又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强行把人抱了起来塞回了榻上,摸了摸他那红肿的脸,小声的呢喃着,“朕看你就是活该,好好的招惹你皇额娘做什么?你二伯只有保泰一个儿子,你皇额娘与朕就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了……   朕看你小时候也是聪明机灵,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你二伯既然会愿意拿保泰换你,就是断定了你皇阿玛是不会伤他性命的,你倒好人家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你还非想着回去,朕的太子,命就是那么不值钱的吗?”   “皇阿玛……”   太子还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拉了拉康熙的袖子,“我不,不是有意气额额娘的……”   “太医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皇额娘本就是身体不好,昨日还为你担忧了一日,朕看你皇额娘还是打轻了……”   康熙戳了戳他红肿的半边脸,那声呢喃的“疼……”   却是得了他一个心疼的白眼,“皇阿玛,保泰他……”   “裕亲王夺爵了,保泰挨了一顿板子,此事就此揭过了,没有人会再提此事了……”   康熙没有好气的却还是要和颜悦色的安抚着小崽子,本来明明就是该他发火生气揍儿子的,结果最后反倒是颠倒了过来,他还得来安抚这个臭小子,毕竟被额娘打了的小崽子可是又可怜又委屈,着实惊不起一点点吓,他到是向来个混合双打,他更怕是把这臭小子给打的破罐子破摔,他的退休大计可又得缓缓了。   得知保泰至少没有性命之虞,他还是有些放心的,只是这心里似乎亦是堵着一口气,“我就是不想额娘担忧,没想惹额娘生气的……”   “噢?此事与你皇额娘有什么关系?”   康熙敏锐的就是觉察到臭小子话里的漏洞,再三提及不想赫舍里担忧,难道这其中又是与赫舍里有什么关系,也是,他的太子一向都是谨言慎行,虽然偶有顽皮,也只是在私下当着他们帝后二人的面,可近来却是三番两次的入了道,想及上次宫中流言,差点让这小子卷进去也是因为赫舍里,帝王的直觉告诉他,这两者似乎又有什么关联,能让自己完美无缺的太子再三出事,看来这个人着实知道拿捏自己的太子啊。   “皇阿玛……”   感受到康熙忽而散发的冷气,眼中更是多了一丝凌厉,如今正是倍感受伤的太子,不由就是轻唤了他一声,“我真的知道错了…   是务尔占在御道纵马,恰好被我碰见了,皇阿玛也知道他是我的伴读,又是皇额娘姑姑的儿子,他在家中又不受宠,若是被知道了,一定会被重罚的,我就是一时心软,想起额娘,就答应帮他了……”   他的眼中满是懊悔之色,声音亦是越来越弱,“我以为他们抓了我,他会来救我的,所以才没人通禀皇阿玛,我没想到事情会闹那么大的……”   只是听到“务尔占”这个名字,康熙大概就是明了了,此时再看自己的太子就是只剩下满心满眼的心疼了,却还是忍不住骂了他两句,“朕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胡乱信人了……”   “他是额娘的亲人,我以为……”   太子渐渐没有了底气的声音显然也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被自己亲人背叛的感觉着实是很难受的,康熙替他捻了捻被角,方才安抚道,“好了,不许乱想了,一切都过去了,有皇阿玛在呢……”   他知道被亲人背叛的那种感觉于一个孩子而言着实太过残忍了。   “皇阿玛,能不告诉额娘吗?我不想他担心……”   太子满是期望的看着康熙,不愿让他走。   “那你不怕你皇额娘生气了?”   看着如此傻里傻气的太子,受了一肚子委屈却还是想着不让自己皇额娘担忧,如此的孝顺一个儿子,他怎能不觉得骄傲。   “怕……   可那是额娘的亲人,她会为难的,保成不想……”   很显然面对生气的皇后,太子表示还是手足无措的,只是比起那些,他还是不想她徒增烦恼的。   “那皇阿玛去哄哄你的额娘去可好,让她不生保成的气了可好……”   康熙既没有答应他却也没有回绝他,显然也是有着自己的思量。   “皇阿玛……”   “不许再提了,不然你皇额娘揍你,朕可不管你了……” 第111章   “务尔占死了……”   康熙满是惊愕的看着图海, 显然是不愿相信眼前这一切,务尔占怎会突然就死了,至今为止还没报他, 宗人府难道都是吃干饭的吗?   “回皇上的话,想必太过突然,安亲王府是还来不及上报……”   图海咽了咽自己的口水, 亦是显得有些紧张,自从纳兰容若走了之后, 他顶了这个他的这个位置,是越发发觉这个康熙身边贴身侍卫这个位置简直是太难了, 看似光芒万丈的地位,那是日日过得提心吊胆, 这皇家闱事简直太过难了,一个稍有懈怠那就是脑袋搬家啊。   昨日康熙连夜让自己去查, 结果他是刚摸到安亲王府,还没见到事主, 结果人就是没了,也难怪康熙雷霆震怒了,“到底怎么一回事?好好的, 怎么人突然说没就是没了……”   康熙捏着手中扳指的指缝之间皆是他的怒意,语气亦是冰冷了三分, 更是坚信了其中的不简单,早朝之上裕亲王福全揽了了全部的事,康熙重责之后, 夜里务尔占便是没了,看似一切不相关的事,却是怎么看来更像是杀人灭口呢?   康熙的疑问亦是图海当时得知时的气急败坏, 当下便是去细细的查了一番,这不查还好,一查更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臣亲自去探查了一番,自太子被九门提督带走之后,务尔占便是不见了,昨日里下朝之后有人见到务尔占与恭亲王在府门口大打了一架,夜里务尔占便是没了,臣去看过尸体,像是被人重伤而忘,臣若是猜得不错,怕是安亲王稍后便是会入宫……”   图海下意识便是抬头看了眼康熙,见他微皱起的眉头,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表情,更是觉得心中忐忑,往往这个时候的康熙当是最为可怕的。   康熙久不言语,他亦是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跪侯在那里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康熙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着桌面,心中亦是复杂的紧,从方才务尔占突然离世,到常宁也被牵了进去,这一下就是让事情复杂了起来,务尔占怎么说也是亲王之子,突然重伤而亡,且人人都看到常宁与他在动过手,当真是有点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意味,他是相信常宁出手不会没有分寸,可若是安亲王执意闹起来,那还真是令人头疼的一件事,本是欲以务尔占为抓手的他,如今也是感到了棘手,昔日他为太子选定的几个伴读,务尔占就是占了亲上加亲,以后执掌宗室话语的意味,可如今这一切平衡显然都是被打翻了,保泰被牵连,务尔占忽而死了,光是宗室朝臣对太子的风向定是要被削弱了,而福全无疑是他的左膀右臂,如今已然自断一臂了,而常宁虽是个任性的,可他对太子的心绝对向着的,饶是向来不把那些阴谋诡计放在眼里的康熙,眼下也不得不正视起来了,这人的用心着实太过明显,目的太过明确了,一箭双雕,既是针对太子,却更是针对他而来,只是常宁为什么会与务尔占打了起来,这显然是深虑过后,康熙的疑问,“恭亲王怎么会突然同务尔占打了起来……”   而跪在那里的图海一时间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背后早已经是被冷汗给浸透了,康熙一眼望了过来,让图海倍感背后发凉,脖子凉飕飕的,“回皇上,臣听说是因,因为一匹马,恭亲王说务尔占借了他的马没还,恭亲王让他还,务尔占却说是给了太子,两人便是打了起来……”   果不其然,这圈是越滚越大了,康熙微微点了点头,却见梁九功冲了进来,“皇,皇上,皇后请您过去一趟……”   能让梁九功如此失态,显然坤宁宫的事情小不了,康熙瞥了一眼,便是轻道了句,“你速去趟福全那里,就说是朕的旨意,让他去恭亲王府,马上让常宁离京,有多快就走多快,就说朕派他去江南巡视河工……   务必在务尔占之死传出之时,让他离开……”   “皇上……”   图海很是诧异康熙的举动,却见康熙已然是出去了,看那方向显然是坤宁宫,尽管事情未明,可常宁始终是他的亲弟弟,他余下的兄弟也只有这二人,哪怕只有一丝危险,他也想着要先把人送的远远的,届时就算追究起来,毕竟人已经山高皇帝远,连人都找不到了,还那里来的追究,或许真是君心似海吧,图海狠狠的跺了跺地,转头又是跑去善后干活,其实他的内心也是哀嚎着想回家找娘子,他的娘子的都快三天没见到他了。   坤宁宫内的气氛凝重的,康熙还未进去便是感到了不对劲,再看一直扒拉着窗框的月牙儿,康熙假意咳嗽了两声,就见月牙儿吓得一副如临大敌,脸色惨白的样子,足足楞了三秒钟方才跪了下来,“奴,奴婢……”   却是被康熙比了个嘘声的动作,轻轻的上前询问道,“可是安亲王妃来了……”   月牙儿满是神奇的看着康熙,愣愣的点了点头,她是由衷的佩服康熙,都没进去就知道谁来了,果然是好聪明啊……   康熙亦只是了然的微皱起了眉头,便是问道,“来了多久了?”   “回皇上的话,得有小半个时辰了……”   月牙儿对此也是觉得奇怪的紧,只是今日芙嬷嬷出宫探亲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应该找谁人拿主意了,要知道安亲王王妃虽是赫舍里的亲姑姑,可也是奇怪了,自从她出了阁嫁给了安亲王,赫舍里后来嫁给康熙之后,除了一些重大的场合,两人会碰个面,私下里却是再未往来过,需知当年他们姑侄二人也是极为亲密的,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就成这样了……   今日里忽然就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杀上了门,那副样子显然也是哭过了,而就在不久之后,赫舍里便是清退了所有人,殿内偶有的几声争执声夹杂哭声,让月牙儿很是不放心,方才背着赫舍里去搬了救兵。   康熙亦算是看出来了这趟绝对不是赫舍里叫他来的,定是这小妮子怕自己的主子受了委屈,方才让人找了自己,要知道赫舍里对这些事素来的敏感,绝对是不会愿意让自己这个做皇帝的夫君为难且插手的,故而对亲戚的求见总是能避则避,这是这亲姑姑上门,她怕是避无可避,更何况她还不知这务尔占的事,只是他亦是有些奇怪的是居然不是安亲王来找的自己,居然是安亲王妃找的赫舍里,这其中就由不得康熙不多想了,严格来说,此刻的他亦是不何时出现在这里的,赫舍里定是也知晓这其中的关键,方才会清退了所有人,只是这小妮子护主心切,且他来都来了,看那小妮子的表情,康熙大手一挥便是对着她道,“去吧,忙你的去吧,朕自己进去看看,不用通报了……”   “可……”   月牙儿表示自己还是不愿走的,康熙的眉头一挑,“有朕在,你不放心?”   “奴婢不敢……”   月牙儿一溜烟就是不见了,康熙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的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便是隐约听见帘后传来的阵阵啜泣声,“皇后,你也知道我本就不是王爷想娶的人,他有那么多的儿子,可我只有那么一个儿子啊,如今走得那么不明不白,他到好,人都走了,既不想着如何替儿子报仇,反倒是一味责怪于他……   这一辈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的儿子又做错了什么?”   安亲王妃的犹如泣血的字字句句好似一把无形的针一针针的戳向赫舍里的心底,她从来都知道那些年的她过得并不好,她从未想过要嫁给安亲王为妻,他比她大了那么多,娶她之前还有过两任妻子,几个嫡子,于她而言这一切都是不公平的,那些的她还只是豆蔻年华的青葱,却还是在索尼的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下而嫁给了她,而那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就是在那一年太皇太后与索尼达成了共识,让赫舍里芳儿成为了大清开国至今以来唯一的非蒙古出生的皇后,而那个时候的康熙政权不稳,索尼作为四大辅臣之首,在她被下旨为后的第一天,便是将自己的幼女嫁给了安亲王岳乐,而那一切之是因为他的权柄,他的身份,他手中的兵权,让康熙顺利的掌握了宗室的话语,制衡鳌拜。   而这一切索尼从未告诉过她,而与她不同的时候,赫舍里嫁给康熙,是在康熙满怀深情的期盼,与天下的祝福中所结合的,康熙做到了数十年如一日的待她,可同样是身为赫舍里家的女人,作为安亲王妃的她却是显得如此的凄苦,那种数十年如一日的相敬二字,她恨那所有的一切,却也认命于那所有的一切,这也是她这些年来从不愿与赫舍里过多来往,而赫舍里却始终惦念她的缘由,可上天总是如此的无情,她唯一的儿子,却就是那么不明不白的走了,那一刻刻在心里的仇恨亦是由此爆发,更因为安亲王的那句,“你要争什么道理,拿整个王府的命给你那混账儿子陪葬吗,你要知道你儿子得罪的是谁,那是天子的……”   让她再也是顾不得一切便是冲进了宫。   赫舍里亦是不知道应当如何安抚于他,却是似乎发现了帘后的人影,警惕的便是怒喊了声,“谁?” 第112章   “谙达, 不喝了好不好……”   太子皱着眉头看着梁九功端着的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攥着被子便是躲得远远的,好似深怕下一秒种那难闻的东西就是贴近自己, “小主子,那可不行,若是留了病根可是不好的……”   梁九功颇是有些好笑的看着孩子般的太子, 这么一个如玉般的太子,饶是谁看了都会欢喜的不行, 更何况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梁九功,眼瞅着这太子从一个个软绵绵的小团子长到了如此的俊俏的小模样, 饶是除了帝后二人,这阖宫上下亦是他陪着这小团子的多, 知道他从小便是不喜欢这些苦哈哈的药,每次喝个药都是让帝后二人连哄带蒙的, 偏是康熙这会儿恰好有事去了坤宁宫,走得时候可是再三叮嘱警告过他, 必须看着太子喝完了药才可。   “我早就没事了,谙达你看,我老虎都可以打死好几只的。”   太子挺直了自己的小身板, 用力的拍了拍,极力想证明自己已经没事了, 却是越发让梁九功觉得好笑的不行,“小主子,皇上可是下了令……   奴才给您备好了蜜饯了……”   梁九功只得好言哄着他, 却见他低垂着眼眸,那双大眼睛提溜提溜的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而便是抬起了头,对着梁九功道了句,“谙达,你听,外面好像闹事……”   还不等梁九功反应过来,太子一个箭步便是从榻上跳了下来,嗖的一下,梁九功便是觉得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刮了过去,然后的然后等他反应过来,便只是看到太子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赶忙便是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药,追了出去,“小主子,您等等,等等……”   他是真的拿这位爷没得半点办法,也难怪帝后二人总是不放心别人照顾这位爷。   要不怎么说他六根聪慧,梁九功本以为他是框自己的,只是为了不喝药而已,而等到他真的追了出去的时候,看到殿外的那阵骚动,是真觉大事不妙,却见常宁一身戾气的在干清宫外与这些侍卫对持着,大吵大闹的便是要见康熙,而这些人没有康熙的旨意,谁又敢真的放他进去,不得就是劝着他,让他速速离去。   直到太子的出现,看见自己的五叔与人对持在殿外,不由就是觉得好奇,却也发觉了不对劲,上前便是扑到了他的身上,反倒是把常宁惹的一脸的懵,赶忙接住了这座小山,将人抱了起来,看着他穿的如此单薄,不由就是皱起了眉头,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太子便是笑着大声道,“五叔一定是知道保成病了,所以来看保成的……”   他的这番话似是在对着常宁说又似是说给那些侍卫听的,毕竟干清宫外,有人闹事能瞒得住人就是奇了怪了,他的话无疑是化解了骑虎难下的常宁与对持侍卫的僵局,毕竟走到这个地步常宁也是退不得了,而那些侍卫也是进退不得,退了是失职,进了若是伤了亲王也是件讨厌的事,可是太子开了口那毕竟是不一样的,他的话无疑为这件事奠定了基础,这只是件误会,常宁是来探病的,并不是来闹事。   只是见常宁还是一直没反应,太子不由就是对他挤眉弄眼的,方才反应过来的常宁亦是赶忙配合道,“是啊,本王听说太子病了,这不就是急的不行,方才来看看吗?”   “保成就知道五叔最疼保成了……”   太子笑得眉眼弯弯的,就是缠着常宁抱他进去,也就是这般,那群侍卫不得不让了路,毕竟他们拦得住常宁,却是不敢拦太子,谁都知道干清宫可不用通禀进去自由的,除了皇后便是太子,康熙这段时日又是心疼儿子病了,便是又把人养在了东暖阁,他进这干清宫堪比后花园,谁人敢拦他。   而那一直在不远处看着的梁九功此时亦是一脑门子的汗了,却也是从为太子再捏了把汗,这小子是真的胆大,不过所幸的是无事,转头便是急忙跑去坤宁宫欲去找康熙了。   抱着太子回了内殿的常宁,亦是急忙脱下了自己的披风将人裹了起来,捏了捏他的鼻子,“臭小子,若是再折腾病了,你皇阿玛还指不定怎么找我算账呢……”   却见太子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今天可是我救了五叔呢……”   太子眉眼之间尽是如康熙一般的得瑟,却也不得不让常宁感叹一个被父母祝福的孩子原来是这般的无忧,今天的事,放眼大清立国至今,但凡是给任何一个阿哥,怕是都没人敢做出这样的事,从皇帝底下阳奉阴违的救人,干清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天子寝殿,天子的起居之地,谁敢如此,人人皆是敬畏如神,对如今的太子而言却好似家门口一般平常,他想干嘛便是干嘛,饶是如此,也没有一个人敢拦他半步,只是这份宠幸对太子而言不知是福还是祸。   常宁意味深长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到是真不怕你皇阿玛怪责于你……”   “难道五叔今天不是来看保成的吗?”   太子一副天真的模样看着常宁,眼里却尽是狡黠,那鬼灵精的小模样当真是个小狐狸,“保成可是一直觉得五叔今天是来看保成的……”   反应过来的常宁一副明了的样子,他怎么就信了这小子会被人欺负,肉疼的道了句,“臭小子,回头我让人将那副兰亭序送到你的毓庆宫……”   那可是太子垂涎已久的东西了,当下便是点了点头,“保成就知道五叔最是疼保成了……”   那眼中写满的兴奋之色,可见是高兴之极的,只是那眉眼之间又似是多了一丝犹豫之色,常宁却是只当他是因为惧怕康熙,要知道这幅字帖就连康熙也是想要许久了,奈何常宁权当自己看不见,他可是打算将那玩意当做传家宝将来留给他的娃娶媳妇用的,这些平白给了太子,他是觉得这小子是在怕康熙会横刀夺爱,不由就是觉得心中好笑,“放心吧,我不告诉皇上,这是你我的秘密可好……”   太子表示他才没那么胆小,本来他拿这玩意也是打算万圣节的时候送给康熙贺他生辰的,不知常宁误解的他,只是搅着手指良久才似是有些为难的发问道,“五叔,保泰他还好吗?”   欲言又止的话语显然是对他的担忧又不敢流露,康熙显然是给他做过功课,同时给他下过警告的,不许他在插手这件事。   常宁对于此事的经过不算太过清楚,康熙和福全二人亦是将此事瞒的极致,自然也是无意告诉于常宁,他的乱入纯粹是个意外,故而他知道的也只是保泰因为御道纵马的事被重责了一番,而连之福全也比夺爵,赋闲在家,他虽觉得其中有些奇怪,可福全的不说,他也没有办法,只是忽而想起了务尔占问他拿了马的事,隐隐觉得其中有什么关联,方才去寻务尔占,结果碰上了郁郁寡欢且心事重重的务尔占,他还没动手,只是威逼了他一番,务尔占便是说出了自己不是故意的,他没想过会闹到这么严重,他方才隐约知道了个大概,气上心头的他便是于他打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肯就此放过他,拉着他便是要去找康熙说清楚这件事,可是他压根就没与他纠缠多久,务尔占便是趁着有人报官的时候溜了,结果今日他便接到了康熙要他离开京城的消息,且是马上就走,最重要的是并没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而是黑着脸的福全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便是留下一句马上就走,就离开了恭亲王府。   没能弄明白这一切的他,又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当下便是找上了门,他以为是康熙故意的,只是在面对那些侍卫的时候,他的那腔热血便是瞬间被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是骑虎难下的冷静,若不是太子的及时出现他还真的怕是难以收场了,眼下再看这小家伙一副可怜的模样,想必也是愧疚的紧罢了,不由就是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务尔占那小子我定不会放过他的……”   气的牙痒痒的常宁似是想要好生的安抚他一番,此刻的二人到还真有些难叔难侄的样子,“太子放心吧,有你二伯在,保泰肯定不会有事的……   务尔占这小子,我打小看他就不是个心术正的,早就和你们说了好几次务尔占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你们偏是不信,这下栽了跟头吧,以后可是得长点记性,少于这些人来往,他虽是你额娘的外甥,可咱还是得留个心眼……”   常宁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在教育着他,却是让太子越听越不是滋味,不由就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五叔今日是来找皇阿玛干什么啊?差点还闹得要去宗人府了……”   太子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凑了过去,那不怀好意的笑意,瞬间就是让常宁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额,那个……”   他还真是给忘记了自己这一茬了,正想着要不要先溜好了…… 第113章   而那躲在听墙角的康熙被赫舍里发现之后显得亦是有几分尴尬, 此刻也由不得他走还是不走了,假意咳嗽了几声便是从帘后走了出来,看见来人赫舍里亦是惊讶的不行, 康熙怎么来得如此凑巧,再看那戾气狠狠的望着康熙的安亲王妃,心里亦是复杂的紧, 却是赶忙的迎了上来,“臣妾见过皇上, 皇上吉祥……”   随之的亦是红肿着眼的安亲王妃心不甘情不愿的朝康熙行礼。   康熙到是对此并没有多过在意,方才的话显然他也是听到了, 当下便是迎了上去,下意识便是扶起了赫舍里, “快些起来,这手怎么这么凉, 太医开的方子可有在用……”   康熙这种无时无刻秀恩爱的方式对坤宁宫的众人是习以为常,可对刚刚丧子的安亲王妃这一切显得却是着实有些刺眼与痛恨, 她这所有的一切,恨这天道所有的不公,同为赫舍里家族的女儿, 同是嫁给位高权重的男子,为何她确实总是能如此的幸运, 而这世间所有的苦楚,却是无一 曾放过她。   “臣妾无事,皇上怎么突然来了……”   赫舍里对着康熙微微使着眼色, 似是在提醒着他,这后面还有人,康熙却是装起了无辜, 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微眯着眼笑着道,“安亲王妃怎么来了,芳儿不差人来禀一声,朕好设宴好好招待一番姑姑不是吗……”   他着重咬紧了姑姑二字,也不知是何意味,或许是在还在气着务尔占算计他儿子的事,却见赫舍里讨笑的拉了拉他的袖子,“是是是,都是臣妾的疏忽……”   她亦是有意化解此刻的尴尬。   但是这人不就是越怕什么来的便是什么,赫舍里怕康熙为难,才不愿差人告诉于他,而康熙亦是怕赫舍里受了欺负,方才匆匆而来的,而那忽而乱入的梁九功显然并未被李德全给拦下,如今的康熙虽然出门带的更多的是李德全,而梁九功更多的是主理干清宫的事物兼之看着他家的太子,可梁九功那经年的地位总是在那里,饶是隐隐后起之秀的李德全亦是比不上的,瞧他看梁九功那阴寒的目光便是说明了一切。   而康熙见到一头是汗的梁九功反倒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丧子的安亲王妃,难道告知她这注定就是一桩无头之案,你的儿子应当庆幸自己死的快吗,不让他也是不会放过他的吗,这样一来未免显得有些过于无情,可他毕竟也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对于安亲王妃上门讨说法的行为,扰了自己的皇后,他虽理解却也是无法容忍的厌恶,纵然她是赫舍里的亲姑姑,可在务尔占谋算他儿子的时候,这人在自己心中就已经是个死人了,若不是还顾及这赫舍里这层面子,他可没那么多好脾气还在这里虚与委蛇……   而能让梁九功此刻出现在这个地方,无非就是他家那宝贝儿子定是又不乖乖听话了,他左想右想自己的宝贝儿子呆在干清宫能出什么事,左右是离不开自己的视线,定是不肯好好喝药,在干清宫发起了脾气,梁九功吃不消了方才来搬救兵,那是康熙当时唯一的想法,故而今日的他,开口亦是显得多了几分和煦,往日里最讨厌被人扰了的他,此刻的心里是多了一丝喜悦,甚至都在自己的心中夸赞起了自己的儿子,面上却还是装起了一副严肃不耐的样子,“何事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皇上,恭亲王在干清宫侯着,说是有急事要求见您……”   这梁九功亦是个人精,跟在康熙那么多年了,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他还是分得清的,纵然他本想是告诉康熙常宁闯了干清宫,太子把人带走了,您快去瞧瞧,可那也只是仅在帝后二人面前可以说的话,这显然还有外人,一想到太子方才的举动,明显是此事不能闹大,康熙又是如此护犊子,一个亲弟弟,一个亲儿子,若是自己乱讲话,到时候倒霉的可不是那两位爷,只能是自己,故而他也只是避重就轻的平复了自己的狂跳的心脏而稍稍显得平静说起了这件事了,既是要显得事态紧急又要显得事情不多,也便只有这般了。   可那康熙是谁,只是那么一听便是知道出了问题了,再稍稍看了看那安亲王妃,心中更是暗叹不好,他不是早早就让常宁离开京城,这小子怎会出现在宫中,更是大感事情不妙,再看那似是有些不解的赫舍里,他更是显得有些头大,福全怎么就没拦住那小子呢。   还不等他开口,果不其然那安亲王妃一听常宁二字眼中瞬间燃起的恨意,便是跪在了康熙面前,“还请皇上为我儿做主啊……”   那咬着牙的恨意让康熙此时是倍感无奈,这局是越来越乱,此刻的他早就没有了方才的好心情,更是恨不得两巴掌呼死常宁,眼中莫测让赫舍里亦是有些倍感奇怪,当下便是欲拉起了安亲王妃,“姑姑,这是怎么了?”   她的不解安亲王妃眼中的执着,终究是让康熙无奈的深叹了口气,狠狠的瞪了无辜的梁九功一眼便是道,“传安亲王到干清宫……”   转身又是对着安亲王妃道,“随朕去干清宫……”   他的转身离去让赫舍里有着莫名的不安,却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扶起了安亲王妃。   康熙本不欲让赫舍里过多的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如今却是惹得他亦是一身的烦忧,望着常宁的目光亦是显得格外凌厉与恼恨,这小子太过不知好歹了,本是与太子插科打诨的常宁,忽而便是被传到了前殿,得知康熙要见他,本是亦欲他争个是非对错的他,梗着脖子就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直到看到面色不虞的康熙,还有那一脸杀气的安亲王妃,还没等他请安,便是冲了上来,揪住了他的衣领,满是悲愤的冲着他怒道,“你把我儿子还给我,你还我儿子……”   赫舍里下意识便是要上前拦住安亲王妃,毕竟在场的人,没有康熙的旨意,没有一个人是敢妄动的,而康熙对于这等闹剧,却是及时拉住了赫舍里,将人拉倒了自己的身边,微微的摇了摇头,似是示意她不要多管,反倒是让出了半个位置,让赫舍里在自己身边坐下,轻吹了吹自己面前的茶,便是对着梁九功轻声道,“去传保泰入宫,就说是太子的意思……”   在赫舍里满是疑惑的眼神中,康熙笑着将那杯茶递到了赫舍里的嘴边,便是看见莫名其妙的常宁亦是满脸的惊恐望着似是发癫的安亲王妃,却又不敢有太大的动静,常言道好男不与女斗,他也怕自己万一不小心伤到了眼前的人,只能连连后退将自己的双手举得高高的,“那个,本王实在不知王妃这是何意,你找儿子不回家去找,你缠着本王作甚……”   他更在莫名其妙的同时更是气急败坏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见都不知道上来拉一拉人。   “回家?没有了儿子我还有什么家,他不过还是个孩子,你为何要出手这般的重?为何偏要置他于死地,你把我儿子还给我,还给我……”   她的声嘶力竭全是对眼前的痛恨与失去儿子的懊悔之中,她如今有多么的失神伤心,便是有多么痛恨眼前的常宁;而显然常宁还未得知务尔占人没了的事情,故而听得眼前安亲王妃的话,颇是有些震惊中疑惑,“本,本王似乎有些不太懂王妃你的意思?”   而坐在那里的康熙反倒是显得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紧紧拉住赫舍里的手,只是看着他们继续闹,“是你,是你杀死了我的务尔占,就是你,你把他还给我……”   直到此刻,不仅是赫舍里震惊,连常宁也是被惊呆了,只是往旁瞥了一眼,见他那副平静的样子,显然就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他似乎有些明了为什么福全会如此生气,为什么康熙会要自己匆匆的离京了,该不会他们都认为真的是自己杀了务尔占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或许说的便是此刻的他了,望了一眼这气定神闲的康熙一副不管的样子,又看着死死攥着自己不放的安亲王妃,当下便是有些急了,亦是反驳道,“你够了,本王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本王不知道务尔占死了,就算他真的死了又与本王何干,这等小人就算死了本王看也是活该……”   莫名其妙就是被人诬了个杀人的罪名,他又怎么可能忍的下去,眼瞅着越发激动的安亲王妃听他那么一说更是气急的不行,“常宁,你还我儿子……”   拔下自己发间的发簪便是要朝他刺过去,却是被反应过来的常宁一把给推了开来,没有一丝防备的她眼瞅着便是要后脑勺着地的时候,安亲王却是及时的赶到,所幸是护得及时,将自己的妻子紧紧的揽在怀里,便是对着常宁怒道,“怎么了,恭亲王杀了本王的儿子不够,还要谋害本王的王妃不成吗?” 第114章   一团混乱显然也是康熙没有料到的, 方才安亲王妃拔出发簪的那一刻,他的心亦是提到了嗓子眼,而令他更为讶异的是常宁居然推开了她, 差点便是要酿成御前大祸,而他那声卡在嗓子眼又被声声咽回去的呵斥声总算是随着安亲王岳乐的及时出现算是稍稍安定了下来。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岳乐到是个会先发制人的, 御前动刃,不管是对谁, 那也是对康熙的一种示威与漠视啊,纵然是情有可原又算什么, 但凡康熙一句话,怕是整个安亲王府都不够陪葬的, 他那眼中冒出的狠戾之色可见一般的丛生的恼意,或许他更为恼怒的是此刻岳乐眼中的无他, 京中总是盛传着安亲王与王妃感情不佳,可此刻的岳乐眼中的关怀与担忧却是作不得半点假, 他这个皇伯当真是令他看不透。   康熙对于岳乐的感情是复杂的,他不得不承认岳乐是有才且善战的,不然也不会在当时三藩如此焦灼的战况下, 康熙还是启用了他,果然他是不负众望的, 可偏是这个骁勇善战、能文能武的皇伯,深得自己皇阿玛信任的皇伯,却也曾经是对自己一度造成威胁的皇伯, 却是犹如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如鲠在喉,眼前的人纵使是白发丛生的年纪, 却还是有着一股子岁月沉淀下来的威严霸气,赫舍里本欲出声,却是在康熙审视岳乐的目光中而是稍稍往后退了退,反倒是紧紧握住了康熙的手,好似想告诉他,她一直都在她身边,康熙亦只是回身给了他一个笑容,狠狠的瞪了一眼欲开口的常宁,反倒是平静了下来,看着岳乐将人紧紧的揽在怀里,紧皱着眉头安抚着,“你没事吧……”   明是想要安慰人的话,却总是一种给人僵硬的感觉,而他怀里的福晋却似是陷入了极大的悲伤,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臂,咬着牙的呢喃着,“务尔占……”   她眼中的恨意是他所没能料到,却也只是将人轻轻的抱到一边,方才对着康熙轻道,“可否请皇上传个太医……”   他的恳求却更是像是一种命令,而康熙却是大手一挥似是不在意的同意了,直到太医到来的确认了人没事之后,常宁只是呢喃了一句,却是被康熙与岳乐二人同时瞪了一眼,却见岳乐一步一步的欲朝他走来,却是被自己的福晋拉住了,那不安与强大愤恨纠缠着她的时候,下意识便是让她抓住了岳乐的手,这也是令岳乐不曾想到的,若说他不爱她,那却不见得。   他虽有三任的福晋,与她更像是是一场政治联姻,那种岁月的年龄差,却是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他便是油然升起了一种保护欲,这些年来,亦是这种强大的保护欲,一直令他克制着自己,他不愿给她带来太多的危险,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康熙心里的一根刺,他怕自己有天会连累她,他总是力所能及的给她最好的,却是离她最远的,他以为或许这样,但凡自己有天不在了或者被康熙迁怒了,她今日受到的多大的委屈,来日以皇后的性格,定是会补偿给她多少,她一定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拥有自己的幸福,可那一切显然是他未曾料到的,他们有了孩子,他并非不爱他们的孩子,只是他从未想过要与她有自己的孩子,他总是觉得那样的赫舍里,是自己不够好,可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孩子,他反而是害怕了,所以他是更加的小心,更加的谨慎,他如履薄冰就是希望能让康熙放下那根刺,他只想和她好好的在一起……   可那个时候的赫舍里,却早已不是与他大婚那年满是期盼青葱的赫舍里了,她的眼里只是多了岁月沉淀的认命,没有了激情没有了波澜,而他亦是不知道要如何再去告诉她,自己的欢喜,于是一盏清茶,一本闲书,他们二人便可坐上一天,务尔占虽然不聪明胆小,可那个孩子总是胜在听话,虽然每每看见他,总是会躲得老远,他也不甚在意,毕竟他从未期望过他有多大的出息,只要平安就够了,这便是他们的年岁,哪怕只是相敬如宾一辈子,只要望着她,那也够了……   直到他们的儿子再也没有了,他从未想过她会有主动牵他手的一天,那种失子之痛的悲意夹杂着莫名的被需要的感觉,他亦是心绪复杂,却还是收回了自己一身的戾气,而回身握住了她的手轻道,“你等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带你回家……”   而她亦是下意识的呢喃了一句,“回家……”   眼角滑落的泪却是显得更加的悲戚,转头便是对着赫舍里道,“可否请皇后……”   赫舍里看了眼康熙,见到点了点头,便是接过了他递过来王妃的手,“安亲王放心,有本宫在……”   将人安置好在内殿,便是恢复了一身戾气的安亲王,此刻若是腰间有剑定是会提剑架在常宁的脖子上,却见他直直的瞪着常宁道,“当着皇上的面,还请恭亲王给本王一个明白……”   他不疾不徐的问道,那平淡的语气中却是溢满着决绝的威严的质问,大有今天常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定然是不会罢休的,他历经两朝,什么样的风波他不曾见过,甚至当初若不是太皇太后的执意阻拦,这个位置还指不定是坐的,眼前的常宁与他而言不过就是一个不放在眼里的小崽子罢了。   而这一切无视康熙的举动,康熙反倒是越发的沉得住气来,他本以来来讨说法的会是安亲王,到是没想到是会先是安亲王王妃,而安亲王的举动反倒是让他有些讶异,这人好像是在王妃上门之前并未有过要追究的事,难道他是知道什么?   常宁当然是咽不下去这口气,平白遭了那么大的冤枉,差点又要背上了个欺负人家王妃的罪名,他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安亲王,本王不知你这话是何意,务尔占出了事,本王确实不知,亦是不明白这与本王何干……”   “是吗?”   岳乐打量他一番,语气之中亦是不屑,“本王敢问恭亲王,为何要在府门口摁着务尔占狂殴,事后却又打算偷偷离京,若是心中有鬼,为何偏要如此行事……”   他的质问却是令康熙微微有了几分尴尬之后,便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寒意,他让常宁出京的事,甚至连自己的皇后都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的如此之快,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上门讨说法,难道是?康熙的目光中多了几丝难解的冷意。   却见常宁涨红了脸道, “安亲王莫要血口喷人,若不是务尔占好赌,先找人借了我的马,跑去御道纵马,结果栽了,反倒是赖到了太……”   他本欲继续开口,却是被康熙一声激烈的咳嗽声给打断了,反应过来的他,亦是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康熙这明显就不想扯进太子,“本王问他要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我不过打了他两下,还没下重手,顺天府的人便是来了……”   他似是有些底气不足,难道务尔占真的是被自己下手打死了,可是他当时真的没下重手啊。   却见岳乐狠狠的甩了甩自己的袖子,“哼,人死不能复生,你莫要再往我儿身上泼脏水,街上的人人人都看见了便是你动的手,务尔占回去没多久就是走了,大夫亦是说其是被人重伤致死的……”   岳乐忽而便是重重的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对着康熙道,“还请皇上为我儿讨个公道,还他一个清白。”   他的决绝却让康熙显得有些意味深长,良久才开口道,“朕到是很好奇,安亲王是何来的消息,常宁欲离京……”   “这……”   气急的岳乐当时也不过是顺口那么一说,想起那突然插在自己门上的书信,亦只是深呼了口气道,“回皇上的话,犬子离世之后,臣便是怒责了一番底下人,方才得知昨日之事,本是想问恭亲王一番,却是没想到恰好瞧见恭亲王府中正欲搬家,细细一问方知原来恭亲王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欲下江南巡视河工……”   他到是知道的清楚,就连常宁也是显得一脸莫名其妙,他家二哥可是就让他马上走,可是没说让他以什么借口走的,显然这番说辞是打算等到常宁离京之后方才对外的,果不其然康熙的目光瞬间就是凌厉起来,“所以安亲王是在指责着徇私,还是意说什么?”   他这话无疑便是暴露了这就是一场阴谋,有人可是在时时刻刻盯着这件事啊。   康熙忽然的发作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只见他丝毫不见慌乱,“臣不敢,臣不过是想为我儿求一个公道……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他对上康熙的目光全是不惧的意味,康熙嘴角扯起的冷笑,却是道了句,“很好……” 第115章   “我早说了我那表弟可不是什么蠢蛋, 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这下可是如何收场……”   来回踱步的人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当失态一步步超出他的控制的时候, 他亦显得有些急了。   “行了,此刻再提这些有什么用,只要安亲王咬紧了, 何愁大事不成……”   那精髓的目光之中到是多了一丝精明的算计,“安亲王?我早就说了务尔占这小子胆子小, 早晚是要出事,折了我那么多银子进去, 反倒是差点让这小子露了馅,若不是我的门人刚好瞅见常宁, 这小子八成都给老子捅出去了……”   一想到此事,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想当初便是眼前的人,来找自己商讨所谓的大事, 若不是自己的阿玛蒙了如此大难,自己的妹妹又是失了圣心,整个佟家一蹶不振, 他又何尝看得上眼前的这个人,转身便是提溜起了他的衣领怒道, “阿灵阿,你最好祈祷安亲王能如你所说这般,不然死得可不就是一个务尔占了……”   “怎么, 佟大人这是怕了……”   阿灵阿亦是不甘示弱的握住了他的手臂冷笑着道,“你我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么, 佟大人还想着独善其身……”   “阿灵阿,老子当初怎么就是信了你的邪……”   隆科多喷火的目光中亦是燃烧着无尽的愤恨,他太知道康熙的性格,却也是因此从心底涌起了一阵惧意,自己的阿玛为什么会死的如此不明不白,别人不知道,可他太过清楚了,那些肮脏的事情,康熙当真是不知吗,他能放过佟家一次,还会放过第二次吗?眼看这事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他心底的惧意便是越加的深。   他是有着无尽的不甘与恨意,从那万人之巅跌到如今人人避之的家道中落,不过是帝王一念之间,康熙虽然只是将佟国维之死定为了意外,甚至给了他无上的葬礼,可那之后的冷落却也是分外的明显,至少于他而言,他是再未得到过康熙任何的亲近,反倒是将他遗忘到了角落,离那紫禁之巅,天子近臣是越发的遥远,昔日享受过多少的荣光,他今日的落魄便是有多么的渴望回到巅峰,却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给了眼前的人有可趁之机。   想当日他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不过已经是挂着一个闲差,可他却是一副谦恭的样子,三杯两盏淡酒便是与自己不谋而合―拉太子下马,另立皇子。   康熙的儿子可不仅仅是太子一个,可但凡太子登上皇位,那佟家绝对是落不得好的,从龙之功可是比拥戴之功来得更为让人诱惑,佟家若是想要重塑当日辉煌,便是只能倚靠另外一个皇子,方有机会。   却也是这点恰恰说动了隆科多的心坎里,当下二人便是犹如知心好友,共商大计的第一步便是如何利用太子身边的人,给他制造麻烦,他们都知道想要拉下从小就被康熙立为太子的二阿哥,那是说容易不容易,说简单却也是简单的一件事,毕竟虽然此刻的太子依然深得帝心,可围绕他身边的人却渐渐有了雏形,掌兵权的心裕,从政的索额图,深入江南扎根的葛布喇,都是无形之间太子的助力,却又何尝不是对康熙的威胁。   而他们从来要做的就不是一日便要将他拉下太子之位,他们要得的是来日方长,徐徐图之……   他们首要瞄准的对象便是太子身边人,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最是亲近的人也是最好下手的人,这便是常理,只是帝后二人对太子身边的人是慎中又慎,让二人着实费了一番功夫,直到务尔占这个既是太子亲戚又是挂着伴读的出现,他虽挂着安亲王府嫡子的身份,却实则文不成武不就,为了接近他,阿灵阿可是没少费功夫,他对隆科多有戒心,对阿灵阿却是没有,而御道纵马就是阿灵阿接近他之后,精心策划的其中一出。   京中早就有着赌马的风气,可圈子不同,玩乐的亦是不同,阿灵阿带着他体验了几次,赢了几次银子,犹如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务尔占对此便是沉迷的不行,他是个老实的人,赢了些钱便是哄自己的额娘开心,而没有一个母亲看见儿子孝顺自己的时候,是不开心的……   却也正是如此,令他却是越陷越深,直到他的赌性越发增大,输了便是想再赢回来,却是把自己的月例都给输光了,兴奋之下签下了一张又一张的欠条,看着那越滚越大的债务朝他袭来的时候,他是真的怕了……   而那个时候的阿灵阿却是指给了他一条路,御道赛马,玩的就是心跳,赢了便是一举翻身,可那是被发现便是死罪,他害怕了,可最终还是屈服在了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债务面前,而御道赛马,是需要自己有马匹的,那些人的马无疑都是精心挑选的宝马,可他却没有,京中众人皆知常宁爱马,府中宝马皆是一流,更有着自己的马场,这赛马的人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找这位爷买的马,常宁多多少少是知道这赌马的风气,可他从不参与亦是不管,他的人只是做马匹交易,那是他那刻唯一的办法,他没有足够多的银子,阿灵阿便是让他以安亲王府的身份问马场的人先借,回头赢了再还回去不就好了……   他想着每日都有那么多人赌马,自己总是不会那么倒霉的,而赌马的那天更是忽而下起了雨,似是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万事偏偏便是如此出乎意料,当他走到御道的那刻他便是怕了,他不敢了,他想撤了,可那马却已经是上场了,偏是那刻太子亦是出现了,他便是更加怕了,一切都好似如此的巧合,却又像是有人故意设计过一般。   恰好那刻那匹马便是惊了,在御道狂奔了起来,更是让他害怕了,而太子却是主动提出帮他追马,他不知道的是他在赌马,更没料到的是九门提督会如此凑巧的又刚好出现了,他是真的怕了,若是一切被人知道了,他的额娘一定会很失望的,他的阿玛一定会不要他的,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太子的侍卫却是忽然被人打晕了,于是,隆科多的出现无疑成了一棵救命稻草,直到那刻他才知道,那一切都只是一场局,而他就是那个引太子入局的人,他们终究是有多么的可怕,才会想出这般阴险的招数,才会花那么多的心思在自己的身上。   可那刻的务尔占早已经是骑虎难下的,若是他出去说明一切,谁会信他,康熙又如何会放过他,他只有听他们的,当成一切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那般的下场便是只有太子会在京畿大狱被人定罪,然后的然后,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他每天都活得惶惶不可终日,太子难以脱身,可那便是隆科多他们想要达到的效果,可是隆科多怎么也没想到,阿灵阿这小子会在最后算计了自己一把,他把人弄到了京畿大狱,本以为这家伙会在京畿大狱趁着人不注意把人做了,结果倒好,他不仅没动,反倒是让福全惹出了那么一通,把所有罪名背了去,御史上书反倒是惹得他一身的臊,他如何能不气急败坏,而令他更恼的是,务尔占这小子差点就是将赌马这事告诉了常宁。   眼看隆科多越发的气恼,阿灵阿的内心其实也是不屑的紧,隆科多觉得他算计了他,可他也不是傻的,你隆科多身处提督之内,着人拿人的时候,说好的就是当场击杀,你倒好留心眼将人送到他的顺天府,想借刀杀人,他也没那么傻,才不上这个当……   可眼下的他,却不得不安抚他,“稍安勿躁,人不是都被你杀了吗?不也是被人推到了恭亲王身上,说不定这也是件好事,如今宗人府福全可是被皇上免职了,难以插手,常宁若是再被定了罪,你想想皇上身边还有什么亲人可用,你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阿灵阿拍了拍他的衣服,笑得那叫一个阴险,“凡事有利有弊,说不定我们这是因祸得福……   皇上想留给太子的人,如今可算是一个不剩了,你我何愁大事不成,若是没有了太子,就后宫之中可就只有咱的主子身份最为合适不是吗?”   “你……”   说起干掉务尔占这件事,隆科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那小子太胆小,差点就露馅了,他若是不干了他,早晚就是个隐患,“安亲王当真会如你所说?”   “呵,安亲王与皇上本就是有着旧怨,若不是当初太皇太后,这皇上还指不定是谁……   皇上当初想着让务尔占这小子当伴读,还不是因为这小子身体里流着赫舍里血脉的,与皇后太子还有那么一层关系,皇上想用这小子拉拢安亲王,拿宗室话语权,要不怎么后来皇上没多久便是将宗人府交给了裕亲王……”   阿灵阿冷笑着道,“他虽不在乎这个儿子,可架不住他的现在的福晋可就这一个儿子,若是赫舍里与赫舍里打起来了,你说说这画面会不会很好看……”   “我到是看不出,你小子还如此有心计啊,也不知皇上若是知道了他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狠,他会是作何感想……”   隆科多亦是恢复了常态大笑道。   “若是那般,你我都得下地狱……”   当那稚嫩的声音传来的时候,隆科多的眼中亦是多了震惊中的震惊。 第116章   “你们都给朕想好了, 再说……”   看着跪着的面面相觑的三个人,康熙便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三人, 一个自己亲儿子,一个自己亲弟弟,一个自己亲侄子, 皆是自己最亲近的人,饶是闯祸的本事一个是塞一个的强, 且这三凑一起闯祸的本事往往都是令康熙最为头疼的紧的事。   饶是此次这一切皆是被人算计了,可一个比一个的没有警惕心, 一个比一个的不听话,康熙就是想他们一人一顿板子, 眼瞅安亲王那虎视眈眈不可罢休的样子,他便是觉得有些恼, 明明是可以把人拿捏的死死的,偏是常宁的不听话, 让一切的事情又再度掀起了高潮,更是让他想起了那些幼年不太美好的事情,故而他的脸色显得也不是那么的好看, 而那更为头疼的则是安亲王的威逼,他到是不在乎, 可安亲王王妃的干清宫欲“自尽”……   才是切切实实的将这一切架到火上烤。   想起方才,他亦是觉得不寒而栗,安亲王势不罢休定要一个交代的举态, 若不是顾忌他的丧子之痛兼之他想以此引出那身后人,康熙早就是将人拿下问罪了,今日的他可不是当初那般好欺的孩童, 从来都是他被众人仰视,何曾需他仰视过他人……   他让常宁离京,本就是无所谓这人是谁杀的,这其中的真相又是什么,他的心中早就笃定了这一切安亲王王府逃不开干系,务尔占势必要为此付出代价的,只是这个代价被别人所代替了而已,而他之所以让常宁离京,原是存了不愿再让福全为此劳心,且想看看一计不成,那背后的人定是会再生计谋,只要那人动了手,他势必可以将人一网打尽。   而常宁的不配合显然是打破了这一切,而安亲王王妃的意外更是让这一切彻底明朗化,护妻心切的安亲王不将康熙放在眼里的举动,适时又引起了昔日的陈年旧事的不美好,就在康熙的怒火到达了鼎盛欲拿人问罪的时候,却是被领着保泰的太子一脸懵懂的给打破了僵局,他方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让人寻了保泰入宫,只是没想到这小子来的是如此之快。   而亦是在那刻,一手是血的赫舍里惊恐的呼唤声传了过来的时候,康熙第一时间冲过去,便是看着被吓得脸色苍白的赫舍里那方白色的帕子早已经是浸染了成红色,紧紧的捂住安亲王妃的手腕,嘴里念叨着,“姑姑,没事的,没事的……”   却还似是止不住那不停涌出来的淋漓鲜血,那榻上的晕开如红莲的血,在那刻显得是那么的刺眼,也便是在那刻,安亲王眼中尽显的杀意与愤恨,亦是一把推开了赫舍里,所幸是康熙将人接住了,紧紧的揽在怀里安抚着。   也正是这场来得突然的意外,让赫舍里惊魂未定,而让康熙心有余悸,陷入了被动,看着三小只就是想揍死他们,此刻的三人中,饶是谁也没有胆子敢抬头看一眼康熙,那一副都是低着头的样子,明显也都是害怕的大气都不敢出了,也唯有太子微微抬了抬头,看了看康熙,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唤了他一声,“皇阿玛……”   纵然此刻的他格外担心自己的皇额娘,那种血腥的场面,他还未进去就是被赫舍里一声怒吼拦在了殿外,可想想他都是觉得害怕的紧,更何况他皇额娘一个柔软女子。   “闭嘴……”   太子此刻的撒娇终究还是没有换来他家皇阿玛一阵好脸,毕竟若不是这小子上了人家的道,这一环接一环也扣不下来,他堂堂干清宫又怎么会差点成了人命现场,康熙只是把目光紧紧的盯住了保泰,看着他小脸煞白煞白的,也不知是那伤未愈,还是被吓得,“保泰,你说……”   “啊,皇……”   突然被点名的保泰亦是一脸懵逼,他就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就是被康熙打着太子的名义召见,他可是连自己的阿玛都来不及说,就是一瘸一拐的进宫了,那里知道就是看到了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常宁此刻则是被吓得一脑门子的汗,心里早就是哀嚎不止,早知道是这样,自己还不如听了康熙的话,跑了了事……   尽管常宁使劲对他使着眼色,奈何这小子还是一副不知道的样子,直到康熙再度开了口,“你告诉朕,京中赌马成风,御道赌马,马匹何来,如何赌法,一一告诉朕……”   保泰还以为康熙急着召见自己是为了什么,想来他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是对着康熙开口道,“回皇上的话,京中赌马原先就是京中的无事可做的公子少爷们的一门生意,他们将各自的马匹标上号码牌,在城外跑马,让其他的人下注,他们坐庄,以此定输赢……   而御道赛马便是由此衍生出来的,谁家还没几个败家子,他们嫌那不够档次,便是开了这个档口,不过这个档口玩得家中起码得三品以上,且必须是八旗子弟方可……”   保泰很是不屑的道,他虽不爱此类,可怎么说人家也是亲王的儿子,这点东西他能有不知道的,他讲得滔滔不绝,康熙却是听得越发阴冷,“他们赌的那些马又是何来的?”   康熙一针见血的提问让保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是出口道,“五叔的啊……   谁不知道五叔有个养马场……”   急的常宁是赶紧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小子……”   康熙瞬间便是怒了,一掌拍在了案上,“爱新觉罗常宁……”   “三,三哥……   我错了,我错了……”   常宁急忙便是跪了下来道,他算是被这家伙给坑惨了,而亦是在此刻康熙算是彻底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早知常宁有个养马场,亦是知道京城赌马风气盛,到是不知道这小子背地里还干这勾当,他原以为常宁是为了保泰抱不平才去找的务尔占,敢情是因为马的事,他也算是明白了,这幕后的人对他们可当真是了解的透彻,能知道太子的行踪,且时辰算得如此准,还能知道让人去常宁去赊马,怕是早就料到了以常宁不吃亏的性格,定是不会放过务尔占,好一出借刀杀人啊。   再看一个两个不争气的样子,康熙一脚便是狠狠的踹了过去,“这便是你所谓的爱好吗?”   此刻的保泰亦是被吓傻了,看着这一切,良久才反应过来闷闷的道了句,“五叔不就养了个马吗,他又不赌马……”   显然这小子并未将此当成一回事,太子刚欲开口,康熙的目光就是瞪了过来,“你们是不是也去赌过……”   对于太子的脾气他是了解的,他到不是不相信太子,就是怕他架不住人蹿腾,“不然别人怎会如此恰好盯上你们……”   深感被委屈的太子亦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他压根就不知道还有那么档子事,若不是保泰今日说起,他都不知道赌马是个啥玩意,“我要是去了,他们才不是我的对手……”   气得康熙恨不得一巴掌便是呼过去,这小子就是不能好好说话了,此刻的太子心中更懊恼的是,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一切,就是他的皇阿玛太过不讲理了。   常宁死死的抱住康熙的大腿痛哭流涕,太子离他皇阿玛三丈远一副也算忿忿不平想找人算账,却又不知道该找谁的样子,唯有保泰还是一脸的蒙圈,也是在此刻将自己上下打理了一番的赫舍里颇是有些疲惫的走了进来,微皱了皱眉头,径直就是走向了太子摸了摸他的小脸蛋,方才开口道,“保泰和恭亲王难得入宫一趟,保成带他们回毓庆宫好生住上几天,可好……”   赫舍里这话明显是软禁的意思,可他们三人却是没有一个人敢拒绝的,就见太子点了点头,微微红着眼眶,满是懊恼之色,“好孩子,听话……”   “还不给朕滚……”   还是康熙没有好气的轰走了三人,方才一脸担忧的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赫舍里,“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皇上可是都问清楚了……”   赫舍里担忧的望着他,“都清楚了,朕虽不知道这幕后的人是谁,可这通风报信的人左右定是就在毓庆宫中,若不是太子的亲近之人,怎会如此了解他的行踪……”   康熙轻叹了口气,“回去了?”   一提及自己的姑姑,赫舍里还是心有余悸,方才她醒来想喝水,她不过让人去唤个太医的功夫,她便是打破了杯子,狠狠的往自己的手腕上毫不留情的划了一道,嘴里还在念念有词道,“我要他血债血偿……”   那般决绝的凌然,也是让赫舍里被惊吓住了,还有安亲王那噬人的目光,“太医来得及时,应当是无事了,安亲王抱着回去了……   臣妾只是怕……”   赫舍里主动依偎在康熙的怀里却还是那副惴惴不安的样子,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她总是觉得自己手上也是有着怎么也洗不尽的红色,只要一闭上眼便是满目的血色,还有她那惨白的脸色,和那句怎么也消散不去的话语,赫舍里的紧张亦是难逃康熙的目光,他只是将人揽得更紧了,“芳儿,很冷吗?朕让太医来看看……”   而赫舍里却是摇着头拒绝了,“别走……”   康熙吻了吻她的额头,“朕已经下旨着六部彻查此事,芳儿放心,朕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的……   他想拿群臣压朕,朕便先下手为强……”   他自然是知道以安亲王的性格,今日的不善了,明日朝堂定是会腥风血雨…… 第117章   安亲王府大肆举丧, 那丝毫无视规矩二字的逾矩,正如康熙所料般的如出一辙,堂堂两朝的大将军王, 甚至离帝位只要一步之遥的安亲王当真是如世人眼中的那般无欲无求吗,反正康熙是不信的,帝王惯有的疑心, 让他从未完全相信过自己这个皇伯父,只是他这些年的安分守己让他稍稍放松了警惕, 可他终究是没有忘记那些年他给自己带来的威胁,哪怕是无形的。   如今看着这宗室如雪片般飘来的折子, 言辞之间皆非道他逾矩,反倒是寸寸泣血的上书声讨, 行凶之人无事国家礼法,定当拿人要严惩, 却是丝毫不提安亲王的逾矩,务尔占的过分, 更是要求康熙给予务尔占殊荣的折子,更是让康熙如鲠在喉,那么多年过去了, 甚至宗人府的人他都换了福全走马上任,多年不曾涉宗人府的安亲王居然还是能如此掌握着话语权, 如此根深蒂固的根基,再度令康熙觉得如锋芒在背,他虽早有料到, 他定是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他没有想到仅是一夜之间,他便能做到联合宗室朝康熙施压, 若不是他有料见,提前让六部介入,若不是赫舍里早有准备,将常宁困于宫中,这些软刀子的逼宫,怕才是更令康熙揪心的,毕竟这些上书的人那个不是自己父亲辈乃至爷爷辈的,他们无需说些什么,只要站在那里,康熙就是不得不敬他们三分,是皇帝,却也是爱新觉罗的后辈子侄。   将眼前的折子缓缓的合了上来,他或许有的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杀意,他曾经期盼的能将佟家、赫舍里家、爱新觉罗揉为一体再交予太子的想法,果然还是抵不过岁月的流逝,权利的诱惑啊,佟家的没落注定是不会再度崛起的,而身系赫舍里与爱新觉罗血脉的务尔占,终究是辜负了康熙的期望,如今的乱象,当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更是让正值盛年的康熙颇是有些心力交瘁。   梁九功踏着轻碎的步伐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陷入沉思的康熙,扶着自己的额头,看了看那微风吹动帘子的阵阵,便是拿了件披风欲是替他披上,却亦是惊动了闭目沉思的康熙,睁开便是那满目的杀气和警惕,“谁?”   “皇,皇上……”   梁九功紧张的唤了他一句,方才让康熙收回那如狼似虎般的目光,“可是皇后有事?”   康熙下意识便是将眼前的折子往前面推了推,装似无意道。   “皇上英明,坤宁宫来人说是皇后病了……”   梁九功急忙顺着他的话道,但凡听到皇后二字,康熙那脚步便犹如带了风一般,还没等梁九功反应过来,那披风已然是落在了龙椅上,康熙已然快要消失在门口。   “这并非是去坤宁宫的路……”   被梁九功领着越走越觉得不对劲的康熙,不由便是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问道,一日没有查清这背后是何人捣鬼,如今的他可当真是对谁都相信不起来,哪怕这人谁从小跟在自己身边长大的梁九功,康熙亦是对其保留了三分的警惕,毕竟往往越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却也是最后出卖自己最狠的人,要知道荣华富贵四个字带有的诱惑远非情谊二字可与之比拟,越是走到他今天这个地步,他越是对此深有体会。   康熙这一下子的发问亦是让梁九功有些犯了难,康熙对自己的肉眼可见下跌的信任,李德全肉眼可见的蹿升速度让他还是很有危机感的,正所谓有竞争就有压力,如今的他不得不就是抱紧赫舍里的大腿,毕竟讨好皇后就等同于讨好康熙的道理,不,那可比讨好康熙来的更为有效,可是他陪了康熙几十年得出的经验,皇后难得有所求,想给康熙一个惊喜,他这个干清宫总管那里岂有不配合的,他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再度夺回康熙的信任的啊,急于曲线救国的他,到是忘了,身为康熙的身边人,忘了自己的身份,才是最大的祸患,康熙虽宠皇后,可那也不是他一个身边人拿来献宠利用的工具。   故而当梁九功战战兢兢地跪下与他道,“皇,皇上,是皇后娘娘让……   奴才……”   反应过来康熙不虞的梁九功眼下更是脸色惨白,他是真的有些过于急了,而康熙心中虽有着微微的诧异,可显然还是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恼怒,那冷着脸的一句,“朕看你是坤宁宫的总管吧……”   对于行踪二字如今的康熙可是敏感的紧,亦是警惕的很,梁九功如此的行为无疑不就是在说他身边的人忠于的居然不是自己,哪怕这人是皇后,也是对他的一种威胁。   而梁九功此刻早就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唯有拼命磕着头求饶道,“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若不是知道找自己的是皇后,康熙怕是早就龙颜大怒了,尽管心中是生气的,却还是压着脾气道,“还不带路……”   直到梁九功将其领到了浴德堂内,赫舍里看着心情似是不佳的康熙,又见一头是汗的梁九功话都说不利索,方才挥了挥手便是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上前圈住了康熙的脖子轻皱着眉头,“皇上,可是生气了?”   看着身后似是有股中草药的味道让康熙颇是有些不适应而微皱起了眉头,却还是什么都不曾解释,只是下意识圈住了他的腰,笑着轻道了句,“朕没有生气……”   “皇上的眉头都快成川字了,还说没有?”   赫舍里伸出自己的手似是想替他抚去眉间的那缕忧愁,“是臣妾不让梁九功告诉您的,您太累了,若是让您放下手中的政事来这里,您定是不愿的……”   赫舍里倚靠在他的怀里满是心疼的道,她是真的心疼起了眼前这个如山般的男人,日日夜夜的操心着这些事,却是从不愿让她知道,让她跟着自己辛苦,她知道这对康熙的压力有多大,可他却是从来不愿让她担忧的,而她自从目睹了安亲王王妃“自尽”的一幕便是夜夜不得安眠,似是闭上眼睛就会有无尽的红色流淌在眼前,康熙知道了便是每夜抱着她,守着她,哄着她睡着,那样的辛苦她又何尝不知。   “那你也不该如此咒自己……”   康熙似是还是有些责怪的道,“芳儿不知道,朕一听说你病了的时候,有多么着急害怕……”   “是臣妾的不是……”   赫舍里讨饶道,康熙方才露出了笑容,“那就罚你今日陪朕沐浴……”   康熙看了看身后那乌黑黑的浴池,尽管是心中不太情愿的,可看到赫舍里一片精心准备,想必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对此赫舍里到是没说什么,只是轻车熟路的替他宽衣解带起来,只是康熙眼里那满是嫌弃的目光她还是尽收眼底的,“别看这味道不好闻,那可是法保特地从江南寻来的方子,江南的富贵人家皆是用此药浴,可养神健身,法保说可是有用了……   臣妾特地让太医看过了方子,确是无事的……”   “法保?这个臭小子……”   康熙无奈的笑了笑,再看一本正经的赫舍里,一下便是抱起了她,缓缓的走进了浴池,“既是如此,那芳儿便是与朕一起……   今夜也好让朕同芳儿一起睡个好觉……”   康熙那□□裸的调戏到是许久未见了,只是相同的是,赫舍里还是如此的害羞,依偎在康熙怀里的她,看着康熙闭目养神,还真是有种筋骨被放松的赶紧。   良久,康熙似是要睡着了,赫舍里方才轻唤了他一声,“皇上……”   却是并未得到眼前人的回应,不由就是抬起了头,再唤了他两声,见他还是没有动静,一下子便是显得有些泄气的戳了戳他的脸颊,“我都还没说呢,怎么就睡着了……”   她的唉声叹气却是忽而被一阵泼水声给惊吓到了,“芳儿,还想同朕说什么?”   康熙一副恶作剧成功的样子憋着笑看着惊魂未定的赫舍里,“皇上……”   赫舍里皱着眉嘟着嘴的样子俨然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小丫头,朕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说吧,什么事需要求到朕啊……”   意识到正事还没办的赫舍里,在水中搅着手指轻声道,“皇上,佟妃不是大好,病了有些日子了,您去看看吧……”   也并非是赫舍里大度,只是人之将死,她亦是不愿让康熙将来留有遗憾而责怪于自己,更重要的是,她是他的妻子,却也是大清的皇后,责任二字她由来都是清楚,她亦是不愿背上不近人情的罪名,亦是不愿让天下人以此攻讦于她,她再不愿给任何人伤害自己,进而伤害她儿子的把柄,不过只是一面,她亦是不相信她还能翻出浪来。   却见康熙微微楞了楞神,便是有将眼睛闭上靠在了一旁,“芳儿,可知道,当日的与你不利的流言,让保成大闹宫中,与大阿哥争执的事,可是从她的身边传出来的……”   那是康熙一直以来都不曾与赫舍里探讨过的话题,只因这事当他知道时候也是在那日佟妃在慈宁宫外跪晕了,而一切皆是指向赫舍里,他不愿她背上任何不好的流言,方才背着她让人去查了一番慈宁宫的人而无意得知的,他不知道赫舍里知道多少,又或是不知道,只是赫舍里从未与他说过任何与此有关的事。   显然对于康熙的提问,赫舍里有些诧异的,久未的言语让满室终究是陷入了一片沉寂…… 第118章   赫舍里醒来看见自己躺在床榻上, 微微显得有些诧异,她明明记得是与康熙一同在沐浴,只是后来不知那药性起来了还是她真的太过劳累了, 不由就是放松下来,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居然是不着衣物让她还是显得有那么几分尴尬的捂住自己的被衾。   而闻声而动的月牙儿见她醒了过来,便是急忙的端着水欲是服侍她起来, 不知这一觉睡得有多久的她,淡然的问道, “这是什么时辰了?”   “主子这一觉睡得可是长久,眼下可都是亥时了……”   月牙儿笑着递给了赫舍里热帕子道, “都这般晚了,怎都不曾唤我……”   赫舍里微皱着眉头道。   “皇上抱着您回来的时候, 可是再三叮嘱奴婢万不能吵醒您的……”   月牙儿急忙的解释道,“皇上说, 主子这些日子睡得都不是安稳,难得今日安稳……”   赫舍里闻言亦是点了点头, 明是打算让康熙好生放松放松,结果却是反倒她自己先倒下了,想来不免亦是有了几分不好意思, “皇上怕主子醒来会饿了,走的时候特地嘱咐奴婢, 小灶上可是温着小米粥,主子可是要用些……”   月牙儿满是关怀的目光望着赫舍里,似是就等她一声令下, 那如流水般的饭菜便是要供上,却见赫舍里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她到是并不觉得有多少的饿意, 只是醒来不见康熙让她的心里似是稍稍显得有了几分不舒服,往日里的康熙总是时刻的陪在她的身边,哪怕是有事也会交代一声再走,可现下这般场景,明显是走得一言未留,她亦是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这般晚了都不见得回来,反倒是让月牙儿盯着自己用膳,怕是今夜也不会回来了,难道他是去了佟妃处。   一想到佟妃不由就是让她想起了康熙那言犹在耳的话,如佟妃般的狼子野心,当真是可恨且是可恼的,更是半点不值得同情,她如此的不安分想要再三对自己下手,甚至连自己的保成都不放过,那般的可恨当真是令人恨不得食其骨,啃其肉方能一泄心头之恨;可她终究是不曾那么做过,康熙那看似感怀叹息的话中却是何尝不是蕴含着深层的刺探,六宫之主的赫舍里当真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吗?而她当真是如此的大度不在乎,反倒是将自己对外推吗?当日里佟妃在慈安宫外晕倒便是一蹶不振,如今却看来更像是赫舍里一种无形的报复。   那是康熙内心深处的疑惑,却也是赫舍里的复杂,康熙所知的事情,她若是完全不知那岂不是显得她这个后宫之主太过无能,只是在她得知流言的出处指向慈安宫的时候,她便隐隐觉得这事和她脱不了关系,毕竟她从来不相信皇太后会费如此周折去做这些事只为了来打击她,反倒是将所有的矛头引向她自己的身上,那徒惹康熙厌烦的事情,她并觉得被康熙下旨清修的皇太后会去做这些事,这一切太过不划算,她也没有任何动机去值得她去做这些事。   只是她一直想不通亦是想不明白佟妃为何要去做这些,那明显已然被康熙厌倦的她,如今大张旗鼓的去做这些事,不是反倒显得自己太过乍眼,直到被康熙一再申斥的惠嫔病得不行,她身为六宫之主不得不去看上一眼的时候,无意听到了大阿哥同她的话,她方才明白,那日惠嫔之所以会出现在慈安宫外,且恰好发现太子,那根本就是一场有心利用的交汇,要得就是太子在宫中的所作所为被康熙所发现,进而透过惠嫔的嘴进一步扩大化,继而朝堂上的纳兰明珠以此参上一本太子,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太子风气不正的名声就会就此传开,而大阿哥往前一步的机会便是增多了,显然惠嫔的如意算盘打得那是噼啪响的,毕竟大阿哥已然年长,却还是在康熙面前毫无存在感,至今不曾让他出宫立府,亦是不给他任何实差,反倒是让他继续在阿哥所待着,这一切显得就是颇有几分羞辱了,如何能令当母亲的惠嫔不急。   只是这谋划好的一切,终究是因为大阿哥一时的冲动,反倒是被张廷玉拿住了把柄,再也无法实现了,故而惠嫔如何能不气这个怒其不争的儿子,如何能咽得下心中这口气,那大好的机会就是被就此彻底打断了,只是因为大阿哥没有忍住一时之气跑去和太子打架,若是闹开了,他亦是要背上不敬君上的罪名,她如何能不责骂这个儿子,导致气急攻心卧床不起。   恰好这不该听的反倒是被她听到了,惠嫔苦苦哀求的推脱于是佟妃的主意,想借自己的手谋害了太子,而那目的只是为了将来大阿哥当上太子之后,将她从慈安宫放出来,如此蹩脚且可笑的理由,赫舍里是发自内心觉得好笑,可偏偏惠嫔却是信了,一时间赫舍里亦是不知道应该是骂她蠢还是蠢了……   对此她亦是保持着三分的怀疑态度,她不曾完全相信过惠嫔的话,直到她去了慈安宫,那人眼中依旧丝毫不加掩饰的不服气且兼之的恨意,让她却是信了,只是她一直不明白她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可是她亦无心再去搭理她了,因为那刻的她在自己眼里真的如跳梁小丑一般可笑,只要自己活着,活得好好的,对佟妃而言就是一种莫大的身心折磨,那简直比杀了她软禁她更加难以让人忍受,尤其是在康熙对她温柔的时候,更是能激其她心中无尽的难堪……   也是在那一刻,她忽而觉得便是不太想去再深查下去,毕竟这人始终挂着一层康熙表妹身份在此,亦是她的一道护身符,或许亦是她肆无忌惮的理由,终究查下去也是无疾而终的事,与其让自己难受,还不如让她觉得更难受,所以赫舍里并未再去深究于此事,也就并未告诉于康熙此事,她觉得添堵的事何必让康熙又是知道。   事实亦是如她所料,解了禁的佟妃,日日等不来康熙,反倒是天天都能听到有心人在她耳边嘀咕着帝后有多好,她是越发的觉得心塞,还不如当初的眼不见心不烦,亦是导致郁结在心,一病难起,所求的也就便是想见康熙一面,赫舍里本是不曾将此当一回事,只是耳边响起康熙那一声意味深长的长叹,却是觉得眉心直跳,她似乎有些后悔于当初不曾将此事告诉康熙了,如今反倒是令她自己心里有些添堵了。   月牙儿见她眉头越皱越紧的呆愣着,不由就是担忧的轻唤了她两声,“主子,可是那里不舒服……”   回过神的赫舍里细细的环顾了当日的事,却是百感滋味在心头,她并未做错任何事,如今却总是觉得自己有种莫名心虚的感觉,这种不时让她颇是不习惯,月牙儿满是清明的目光却是一下将她拉回了现实,“更衣……”   “主子,那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月牙儿颇是有些奇怪的看着突然显得有些火急火燎的赫舍里满是疑惑道。   “本宫说更衣……”   赫舍里却是显得有了几分的不耐烦,这要不是她没穿衣服……   忽而想到康熙抱她回来的场景,不免又是觉得脸都红了几分,分不清赫舍里是生气的脸红还是生气的脸红,月牙儿急忙放下手中的帕子,为人更衣……   行走在不见星辰的甬道上,赫舍里还是觉得有那么几分寒凉的,不由就是裹紧了自己身上还残留着康熙淡淡龙涎香的披风,“主子,咱这是要去那里?”   “承干宫……”   赫舍里冷得都觉得自己上下牙齿似乎都在打颤,当真是要入秋了,今夜都显得格外的冷。   “主子,这都亥时了,承干宫那位怕是都睡了吧……”   月牙儿颇是有些不解提醒道,她也没弄明白自己这主子大半夜突然抽的哪门子风,跑人家宫里去。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赫舍里更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就是习惯了康熙陪在身边的夜里,这乍一听,虽然是她让康熙去看看佟妃,可她那意思也是让他去看看,可没让人真的在那里过夜,再想到康熙的话,她就觉得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当下也没了几分好气,“怎么,皇上去得,本宫就去不得了……”   赫舍里下意识的加快脚步,却是一下子就是吐露除了自己吃味的话,只是月牙儿还没反应过来,她便是刻意的咳嗽了几声急忙掩盖道,“本宫身为六宫之主,后宫但凡任何一个人生病了,本宫都是有责任义务关照的……”   “可皇上没去承干宫啊……”   没能明白自己主子意思的月牙儿轻声的呢喃着,“皇上说好久没查过小主子的功课,说是要去毓庆宫看看小主子有没有偷懒……”   风中凌乱的赫舍里所幸及时刹住了自己的脚步,还没等月牙儿把话说完,满是尴尬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康熙忽而唤了她一声,“芳儿……” 第119章   一声低沉有力的芳儿, 却似是在漫长的黑夜中为她带来了一丝温柔的光亮,意识到自己尴尬的赫舍里转头便想去找月牙儿,却见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小丫头居然已经溜走了, 而康熙缓缓朝她走来,习惯性的牵起了她的手,便是朝着与不远处承干宫的方向背道而驰, 却叫她复杂的心中平添了一丝甜蜜,微低着头便是紧紧追随着他的脚步, 可总是还是有那么些许的不自然,虽是康熙拦的路却是让她有种故意来此的既视感, 总归还是有那么些不太舒服的停下了疾驰的脚步,稍稍领先他半步的康熙, 忽而见人停了下来,回头便是看到赫舍里低着头不知在纠结什么, 那样子着实显得有些许的好笑,干脆挡在了她的身前, 拉住了她的双手,好笑的看着她,“在想什么呢?”   反倒是赫舍里不知应答如何回应于他, 难道要再问他,是不是去承干宫了, 却因为自己被拦下来?还是问他,自己不是很高兴,因为他是从承干宫里面出来的, 无论是那个问题总是显得有些奇怪,她可是大清的皇后,如此小肚鸡肠岂不是有失自己的风度, 她一时的无言却是让康熙更觉得好玩的不行,尽管是老夫老妻了,可赫舍里偶有的小儿女情态对康熙来说却是难得有的欢愉,他总是喜欢见她如此这般的在乎自己时候的样子,不由就人与她十指紧扣打趣着道,“芳儿不饿,朕可是饿了,朕可是不愿吃这西北风填饱肚子……”   只是他的打趣并未引起赫舍里多大的反响,同床共枕十几载,他若是不了解于她,又怎会及时的出现在此处等在此处,一看她那样子,便是料到怕是眼下这小妮子定是想多了,“嗯,怎么好大一股酸味啊……”   “酸味?”   赫舍里下意识便是嗅了嗅自己身体的味道,她只当以为是那药浴的味道太过浓重在,至今未消,直到康熙那憋着笑意的轻咳声,那明显的取笑之意,让她最终反应了过来,一拳便是轻轻的捶在了她的胸前,更多的则是那不好意思的害羞,只见康熙一手便是握住了她的拳,贴在了自己的心上,颇是有那么几分语重心长,“朕方才见你睡着了,便是想着去看看保成在做些什么,芳儿也知道那孩子天性活泼,日日将他禁在毓庆宫中,保不齐他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再说了有着常宁在那,朕还是不放心,那小子若是带坏了保成,到时候心疼的可是你了……”   康熙所说并非虚言,他确实是去了毓庆宫,也确实是因为不放心太子,而那不放心中更多的却是夹杂着一丝由心而至的内疚,赫舍里怕他太过显眼,如今的多事之秋亦是怕少年多冲动,方才不让把人留在了毓庆宫,可于康熙而言,所谓禁足却会让他想起那更为久远的圈禁二字,他会想起那久远以前父子不合的时候,他废太子的时候,而他独居咸阳宫那历历在目的苦痛和黯淡无光,皆会让他从内心深处想起害怕二字,他怕还会如前世那般走到那样的结局,那样他重生的意义何在,他的皇后又该如何看待他,这一切都是困扰他心底而无从也不能告知别人的历历噩梦,他到是不曾想过如赫舍里那般多心的阴谋,他虽有疑惑,却更多的还是信任二字,他始终相信自己的皇后,如同信他自己一般,因为她是他心底最后的一丝温柔。   意识道自己今夜耿耿在怀的点似乎有些不对,赫舍里的沉思下却是多了点滴的愧疚的疏忽,到是她疏忽了太子的小心思了,不由就是开口问道,”那保成可还好?”   她这不提这小子也罢了,一提起来康熙就是觉得又是气的又是憋的,他在那里担忧的老半天,结果去了毓庆宫,却是发现这小子是吃好喝好玩得好,且显得心情更好,正所谓“臭味相投”或许说的便是这三人了,保泰本就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往往太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可常宁是个会玩的,太子又是个活泼的,没两天就是把太子唬的一愣一愣的,玩啥不好带着那小子玩起了“马吊……”   偏偏自家这小子还是个太过聪明的,没两天就是把那叔侄二字给赢得满头贴的都是白条,他去的时候,太子正在和那两位谈着条件,要求他们继续,正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便是如此,常宁输的那是连底裤都快穿不住,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和那小子一决高下了,那惊心动魄的场面就差没把康熙给气得上西天。   也是直到那刻他才发现那太子敢情这几天干脆就连功课也没做了,可偏偏是他问什么,这小子还能答上来,可见那聪明劲,他都觉得自己若是再晚来几天,他的儿子都给带偏了,也正是因为,方才误了回来的时辰,陪赫舍里用膳;因为儿子太过聪明,导致康熙没有理由罚他,便是只好盯着这小子将这几日的功课全部写完,就怕他偷懒……   看着康熙脸色一阵白一阵青,赫舍里下意识便是觉得那小子定是又干了什么惹他皇阿玛生气了,那一脸担忧的样子,终究还是让康熙深呼了口气,缓和了脸色,他觉得还是不能让自家皇后跟着着急上火,只是笑着道,“瞧芳儿这紧张的样子,可当真是让朕吃味……   你我的儿子,芳儿心中还不放心吗,朕只是觉得保成既是如此出色,定是要让天下人看见方为好,故而朕打算等他过了这个生辰,便是打算让其出阁讲学,也好让那帮子大臣看看他们的太子是多么的优秀……   芳儿放心,只是保成有些不懂,朕陪他晚了些,到是让芳儿忧心了……”   康熙有意无意的安抚,却似是在隐含的告诉他自己的去向及他们儿子的优秀,终究不过是想让她放心,恍然大悟的赫舍里一时间更是显得尴尬不已,到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要知道毓庆宫兹邻干清宫,与承干宫更是一个东一个西,所以康熙并不是去了什么承干宫,也不是从什么承干宫出来的,而是特地等在的那里,只是为了等自己?   “所以皇上送臣妾回去之后,便一直都是毓庆宫?”   赫舍里下意识便是脱口而出自己的疑问,却见康熙回答的亦是格外认真,丝毫不见方才的调侃,“那是自然,芳儿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保成,朕可是在他那里待了足足一个下午,可是从黄昏直至天黑的……”   “皇宫皆是皇上的家,皇上想去那里,那里需要臣妾去探查的,臣妾可不愿背上刺探皇上行踪的罪名……”   赫舍里的头却是越低,声音更是带了一缕的抱怨,或许更多的则是自己的愚蠢给折腾的不好意思了,“是是是,是朕的不是,朕的行踪那里需要朕的芳儿去打探,朕应该主动告知芳儿的……   是朕的疏忽,朕的不是……   可朕也是在这里等了芳儿许久了,芳儿不气了可好……”   康熙面对着小心思被戳穿之后的赫舍里显得亦是格外的有耐心哄着道。   “皇上怎么知道臣妾会来这里?”   赫舍里忽而眯起了眼抬起头看着头亦是不解的很,她的这次可是临时起意,康熙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行踪且将时辰掐的如此之好,等得亦是如此之好。   “小丫头,还问起朕来了……”   康熙点了点她的鼻尖笑着道,他好笑于她的疑心如此之重却又前瞻后顾的不放心,只是他的言语之间丝毫不见任何的不耐烦,“朕查完保成的功课,便是匆匆的回了坤宁宫,只是那些宫人说你急忙的出去了,且只带了月牙儿……   朕不过是了解朕心口不一的皇后,便是抄了近道,等在了这里,到是没有想到,果然不出朕所料……”   他笑得眉眼弯弯,赫舍里却是急忙望了望四周,踮起脚尖捂住了他的嘴,“不许说了……”   她是真真的觉得心事被人看穿了的不好意思了。   “那芳儿亲亲朕……”   康熙一把握住了她那微凉的手掌从自己的唇间拿下,嘴角不由就是上扬了,微微弯着腰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康熙那闭着眼一副她若是不亲他便是不走的无赖架势,让赫舍里是又急又羞,左右环顾四周无人,便是急忙凑了上去,如蜻蜓点水般轻轻的吻了他一下,便是低下了头,深知自家皇后禁不起逗的康熙,还是很心满意足的收回了自己恋恋不舍的脸,总算是不枉他放下干清宫那着急等着复命人的消息,而匆匆的跑来此处守他的的皇后。   “走吧,我们回去了……”   康熙与赫舍里十指紧扣的手如今却是牵得更加的紧了,“皇上,当真不去看看吗?”   尽管心中不愿,可赫舍里显然还是复杂的望了望那身后渐远渐行的承干宫,人吗总是如此的纠结,特别是当责任与情感混为一体的时候,对于半路与康熙行至而走的举动,她莫名的心里总是觉得有一丝的难明意味。   “芳儿,若是不累,那便陪朕一起去见个人吧……”   康熙到是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里,尽管他的心中也是复杂的,在他看来还是没有任何事能比得过赫舍里重要,特别是在今夜之后,他更是笃定了她的心意,明知她不喜欢,可偏是为了责任二字要去勉强自己接受,她愿意委屈自己,可康熙却是并不愿她如此委屈的。   “见谁?”   赫舍里一脸的不解被康熙带偏了话题,而康熙却是不再言语,“走吧……” 第120章   “是皇上吗?是皇上来了吗?”   躺在床上的佟妃, 听到偶有的一阵悸动声,那失神的双眼似是透出了一丝光亮,只是那急忙扶着她起来的宫女, 眼中的满是复杂之色有得或许只是心酸,“主子,是起风了, 奴婢这就去关窗户……”   听到那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她那目光中燃起的期待亦只是在那一瞬间便是黯淡了下去, 撑在床上的双手适时便是无力的倒了下去,好似方才的那一阵用力已然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 只是喃喃着,“不是皇上吗?可我怎么觉得就是皇上来了呢……   不, 不,一定皇上来了, 快,快扶我起来, 本宫要更衣,一定是皇上来了,不, 不能让皇上看到我这幅样子,快, 快……”   好不容易服侍着她躺下去的宫女,见眼前的佟妃忽而似是癫狂了起来,大吵大闹的, 不免就是感觉一丝厌恶的疲惫,这三更半夜的,康熙若是想来, 怕是报上去的第一天便来了,何至于拖了那么多天也不曾来看她一眼,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曾派人来传过,这些天,这承干宫中,除了进出的太医,可是连个鸟影都不曾瞧见,也只要她每日都还在期盼着那不切实际的幻想,折腾着她这个宫女……   谁能想到昔日手可摘天的堂堂贵妃,还是皇帝的亲表妹,父亲亦是皇上的亲舅舅,权倾朝野的佟半朝,有照一日会落得如此落魄无人相问的下场,昔日巅峰的佟贵妃,曾几何时那光芒万丈的荣耀却是连皇后都难以匹敌,而只能望其项背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亦记不清了,可那万千浮沉,盼得富贵的蝼蚁人,却是以为,她离最为巅峰的之际,只差了一个孩子吧,好似就是从皇后生下太子的那刻起,一切都好似变了。   所以啊,在她们看来这后宫之中,归根究底还是孩子最为重要,毕竟男人的心总是多变的,更何况是坐拥天下的男人,那围绕在身边的莺莺燕燕那里少的了去,色衰而爱驰,可是千古的真理,可若是有那么个一儿半女,怎么说将来儿子大小也是个王爷,若是在闯出个名堂,那一切保不齐可都说不准,若是个女儿怎么也是个格格,荣华富贵亦是不用愁,再看今日的佟妃,更是深刻的说明了这个道理,昔日万千荣宠也如何,就算是皇帝的亲表妹又如何,又生了病,眼前还不是连个嘘寒问暖的都没有。   看着她依旧做着那不切实际的期盼,在那幻想那些不该有,就连伺候她的宫女都是显得颇有了不耐烦,她本就不是什么承干宫出身的,而是在佟妃从慈安宫出来之后,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有天皇后便是下旨将她的贴身宫女送去了辛者库,给那些观望着以为佟妃还能复起的有心人重重一耳光,而康熙的默不作声,也是瞬间让那些蠢蠢欲动以为康熙念起了旧情,佟家要复起,考虑要不要抱一抱大腿的人瞬间便是清醒了过来,一哄而散了,再也不敢往承干宫递什么折子之类的;也似是从那天开始,看似依旧荣光的承干宫实则却是和冷宫没任何区别,或者比冷宫还要凋零了几分,毕竟在这后宫之中,帝后二人是掌握着至高的权利,亦是所有人心中的风向标,上来所好下有所效不就是如此,若是连帝后都不喜的人,你偏要凑上去,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拜高踩低总是多过雪中送炭……   而在这深宫之中,除了那高高在上的主子们,他们就如蝼蚁一般,可谓命如草芥,谁不想跟个好主子,好混个好前程,谁都知道那坤宁宫、干清宫、毓庆宫才是最有前途的地方,可那终究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饶是她花了如此大的价钱,结果却只是被人打发了承干宫,她原以为落难的凤凰总还是个主子,更何况以佟妃的身份,早晚不还是有机会复宠的。   可事实就是那么才残酷,当她顶了那个佟妃原先的贴身宫女的位置,本以为是大好前程一路高飞,结果却是发现这承干宫如冷宫一般也便罢了,偏是佟妃还是个脾气不好的,动辄就是打骂不止,而自从这承干宫的人一波又一波的不是花银子逃离就是被换了之后,直到有一天惠妃来此与之在大吵一场之后,佟妃的身子也是越来越差了,亦好似受了天大的打击,却是再也做不起妖了,太医说她是抑郁成疾,郁结在心,也只能开些温和的滋养之药,也好他法,毕竟心病总能心药医,饶是太医也不能治她的心病,可她总归还是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精神也是大不如往日,饶是如此,康熙也始终未曾来探过一次,唯有赫舍里亦是做足了中宫的本分,源源不断的送补品等物过来,反倒是佟妃每每听到皇后送来了东西,反倒是暴跳如雷,狂骂不已的让人把东西扔出去,更是气结的加重病情,她的举动总是给人一种她不识好歹的模样,让人更是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会愿意凑上来,然而时而糊涂时而清醒的时候,总是会大嚷着有人害她,无疑是让那些伺候她的人显得格外的讨厌,可她越是如此,赫舍里让人送东西的次数亦是越频繁,反倒是让众人盛赞赫舍里的大度,而指责于她的不懂事。   而这些日子她清醒的时候明显是比往日越来越少,也算是让伺候的人轻松了一口气,总归在她昏睡的时候,她们也能喘口气,总归不用看她胡闹,听她胡言,只是清醒的时候她日复一日如泼妇一般的闹,总是令人格外的厌倦的头疼,眼看她又如发疯一般的叫嚷着,那宫女赶忙关上了窗凑到了她跟前,纵使在不愿,纵使心中巴不得她赶紧咽下这口气,她也好离开这个鬼地方,却也只能耐着性子,扶着她起来,后轻声的安抚道,“主子,皇上并没有来,是外面风大……”   只是那语之中亦是带了几丝的不耐烦,这种日子对她是种折磨对看不到未来的承干宫人也是种折磨,他们何尝不是盼着她要吗赶紧断气,也好让他们离开这个地方,另择良处。   她那浑浊中的目光中似是瞬间就起了一丝清明的怒意,也不知忽而便是那里来的力气一巴掌便是狠狠的朝没有半点防备的宫女挥了过去,“好你个狐媚子,连你也敢欺骗本宫,说,是不是想借着本宫生病的时候,好以此谋得圣宠,就你个狐媚胚子,也想学那乌雅氏一般,怎么,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是想学辛者库那个贱婢,以为一夜欢宠,生下个皇子,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贱人就是贱人,你当本宫是如此好欺的吗?”   她的一字一句似是显得格外的清醒却又似是有些胡言乱语,至少此刻的那宫女眼光中尽是惊愕之意,那个宫女心中没有艳羡过今日的德嫔和良嫔,在她们看来,她们二人才是最让人有期盼的艳羡,谁都知道康熙的后宫那个女子不是祖上便是有背景便是蒙古后族所组成,她们的出生便是比她们这些人要高上一等不止,可偏是德嫔和良嫔这两个意外,一个宫女一个辛者库婢女,却当真是实现了一夜飞上枝头,纵使她们不得宠,可比起她们这些伺候人的,如今的她们怎么也是被人伺候的,更何况她们还有孩子,那个宫女心中没有期望如怎么这般,只是这等隐晦之事,都是她们私底下的议论,当真被眼前疯癫的佟妃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显得有些慌乱的。   却见佟妃好似更加的疯狂,紧紧的便是掐住了她的脖子,双眼通红的,指甲发白的用力样子恨不得是杀了眼前的人,“你们都休想,休想踩着本宫往上爬,别以为生下个皇子,就可以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皇上,皇上,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她那发怒发狂的样子当真是让人颇有些吃惊,而被她掐的都快背过气的宫女紧紧握住的她的手腕便是想挣脱,也不知一直病着的她今日究竟哪里来的如此大的气力,“说,皇上在那里,说……”   她的怒吼中更是夹杂着几分急切,连眼泪都被掐出来的宫女,拼命的拍着她的手,颇是有些艰难的方才道了句,“皇,皇,皇上,在,在干,干清,清,清宫……”   蓦的一下,她突然便是松开了掐住她脖子的双手,眼中更是燃起了一丝喜色,一把推开了人,嘴里呢喃着“三,三哥……”   便是火急火燎的朝外跑去,那嘴角扬起的笑容,总似是在期待着什么。   而被她掐的差点没命的宫女,好不容易缓过气,便是急急的朝外追去,往日里病的连起身都困难的佟妃,今夜却好似有着无尽的气力,只不过片刻间,追出去的宫女便是觉得不好了,因为她放眼望去,只有那一片无尽的漆黑,三更半夜,在宫中乱闯本就是不允许的事,更何况是病重的佟妃,若是出了什么事,大小人家也是个主子,到时候追责起来,定是她的过错,重则没命,轻则辛者库的下场,着实是她不想要的,当下便是有些慌了,她不知道她会跑去那里,却是更是怕担责二字,亦是怕惊动了圣驾,茫茫黑夜之中,狠狠跺了跺了脚的她也只能是一脚追了出去了,喊着,“主子,主子……” 第121章   “芳儿, 要不要再用一些……”   干清宫内的康熙从碗中舀起了一粒汤圆便是轻吹了吹递到了赫舍里的嘴边,满是宠溺的意味,却是让侯在底下的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成, 这经年未见,康熙是越来越腻歪了……   再看赫舍里微笑的摇了摇头,便是握住了康熙的手将那粒汤圆推了回去, “臣妾不饿,到是皇上辛苦了一天, 都没怎么用膳……”   帝后二人那个腻歪劲,让他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这碗汤圆吃的索然无味, 不就是一碗汤圆,他俩都能吃出一种腻腻歪歪的感觉, 明明那桌上不是还放着一碗,却非要是你一口我一口的相互推搡, 可是让他怎么吃怎么觉得有种憋屈的很,心里更是打定主意回家要去找自己的福晋好好安慰一番, 不由就是狠狠的咬了咬眼前的汤圆,却是因为咬得太急了,里面的汤汁一下子便是将他烫到了, 更是显得有那么几分气急败坏了,捂着嘴, 痛苦的直皱起了眉头。   还是赫舍里反应过来,赶忙让梁九功递了一杯凉水给他,见他那狼狈的样子, 不由就是笑了出来,“小叔还是和以前一般的着急……”   被打扰了雅兴的康熙亦是连连点头称道,更是让被烫到嘴的法保无语的极, 这要不是因为他们两人,自己怎么会烫到……   明明他是不放心赫舍里,方才会是偷摸溜回京,结果这小妮子倒好,半点都是不解人意,枉他是白操心这小妮子一场,果然是有了丈夫就忘了他这个小叔了,要知道他虽身处江南,却也是关注着京中的一举一动,他原以为搬到了佟国维这座大山,他家芳儿和保成的日子总会是让他放心一些,终究是他小看了权势二字,直到索额图再度离京,去沙俄议和谈判,他是更加担忧他家芳儿的处境,在那孤立无援的宫中,看似是她的家,却何尝不是她的囚牢,亦是担心她会过得不好。   不由就是冒着违抗圣旨的风险,便是赶回了京,年岁渐长的他,亦是知道如此做的风险,故而归京的第一天便是打算去找常宁,却是京中大大小小传的风言风语,发现这小子也是被牵连进去,入宫许久都没有回来了,无奈之下的他也便是只能透过曹J这小子,想办法找找康熙,结这些日子太子称病压根不上书房,所以他也就没入宫了,还是康熙早早便是透过索额图知道他入京的消息,怕人多嘴杂当真再出了什么意外之事,派人拦住了他,让他在干清宫等着自己。   对于法保不遵旨意,突然回京,康熙充其量就是有种被人无视的小膈应,却也没多大的感觉,毕竟这些年整个赫舍里都是搬到了江南长住的久,他虽有心想带她去趟江南看看家里人,饶是事情太多总也是抽不开身,故而对于法保的回京,他的心里更多的还是有点意外的高兴,毕竟这下可是有人能陪陪自己的皇后了,也能让她开心一番,更何况随着太子的渐长,他早就有心将人从江南召回来,毕竟太子大了,那么几次事件看出来,朝堂之上他的太子需要有人扶持,为他站出来的,单单一个索额图他还是不放心,旧日的阴影他总归还是对他心存疑虑的,而对于别人康熙终归是不信任的,只是赫舍里宁可忍着那种亲人分隔两地的寂寞清冷,却也是不赞同他的此举,故而康熙也是一拖再拖,如今人自动送上门,总归还是利大于弊的。   他也没想过要晾法保那么久,搞得他还在这里战战兢兢地等了半天,还以为康熙是生气了,有意针对他,更怕的是康熙会以此迁怒赫舍里和太子,更是显得忐忑不安,着实是因为赫舍里这个意外饶是把这个惊喜差点变成了惊吓。   直到他看到这帝后二人一脸的寒意进来,法保还以为康熙是为了自己赫舍里去吵架,刚想请罪,却见康熙便是将人拉倒了龙椅上,又是让人备了热茶又是替她哈着热气,着实是将他无视的彻头彻尾,还是赫舍里反应过来,满是惊喜的看着法保,还没等她多问两句,康熙又是让人备了膳,打断了赫舍里与他的对话,到是丝毫没有考虑他这个小叔子风尘仆仆从日落等到天黑,还没用膳的事实,终究还是自家的侄女好,还知道让人给自己搞上一碗。   只是那帝后二人的腻歪劲让他是越吃越不是滋味,他到底在操心个什么劲,还怕赫舍里会受了委屈捱了欺负,结果人家帝后可是甜蜜的厉害,再看赫舍里一副打趣自己的意味,康熙亦是妇唱夫随,更是显得他很是多余,不由就是苦着一张脸,“臣自然是比不上皇上有福气,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   那阴阳怪气的样子还当真是一点都没变,赫舍里却是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康熙,直到见他神情并无太大的变化,方才松了口气,却还是好生的白了他一眼,没有好气的道,“小叔……”   果然还是有了丈夫就忘了他这个风尘仆仆的小叔子,康熙憋了他半天,赫舍里居然还不护着他,当真是委屈啊,不过他还是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玩笑可以开,终究是不能过了头,正了正脸色的他还是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对着康熙道,“此次归京,臣谢皇上隆恩……”   康熙对此却亦只是一笑了之,“起来吧,既然都回来了,那便好生的办差,你的福晋不日也会抵京了……”   这一出显然是法保没有料到,也是让赫舍里意外的,她原以为法保是回来探个亲,就会回去的,可看康熙这意思,明显不是如此的,而法保也是出于震惊之中,他来的时候是一个人,亦是打算办完了这件事,确认赫舍里无事,他便要回去的,要知道江南富饶,又是山高皇帝远,他想要的自由,士子文人墨客都有,得闲时与好友三两泛舟湖上,可谓人间一大快事,他可并没有要回京久住的打算。   却见康熙一副意味深长的看向法保道,“此行索额图与沙俄议和一事,你在背后出了不少力,到是辛苦你了,当记一功,既然回来了,过去的事也便不要在想了……”   康熙这莫名其妙的话让法保一时有些不解,却在片刻之后看到他那狡黠的目光,瞬间便是恍然大悟了,保不齐这小子果然是在阴他,怕是等的就是把自己骗回来这一刻吧,平白送那么大一个功劳给自己,显然是为了要为他此次回京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放眼望去也没有什么比这个借口更为何时,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一路过来皆是如此的畅通无阻,而索额图居然会破天荒的头一次没有训斥自己,要知道当初让他离京可是康熙,他也不是没有半点的脾气的,只是不知道康熙这打算是谋筹了多久,他说呢,怎么自己在江南听到的和自己眼下所见的压根就不是一回事,什么后宫佳丽不断,皇后失宠,太子伴读出事,祸连太子……   那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让他不放心的紧,才会马不停蹄就回来的,敢情康熙是挖好了坑,等在这里呢;可眼下的他若是不顺着康熙的话继续下去,按照康熙这个性子,保不齐明天顺天府就来逮自己,给自己挂上个无诏而归的罪名,岂不是更让赫舍里下不来台,更加为难。   深感自己上当了的法保,头一次有种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感觉,看了看赫舍里那满眼写着的喜悦却夹杂着担忧的目光,终究还是轻呼了口气,终究自己的小侄女是不知道,要是让他知道赫舍里知道康熙的所作所为,还联合他一起来骗自己,保不齐他就要被气得七窍生烟了。   如今的他也只能咬着牙跪下道,“臣谢皇上隆恩,日后定当谨言慎行,踏踏实实为皇上办差……”   法保无奈的咬牙切齿却是让康熙心情大好,“都是自家人,快些起来……”   好吗,这下到是自家人,法保的脸色显然不是太好的,在赫舍里看来显然这一切也不是她不想要,亦是不复方才的喜悦反而是平添了一丝担忧,她由来都知道法保的志不在此,她无法对自己玛法当初的决定做出任何评价,她觉得自己的一生被困在宫中已然够了,只是所幸他还有尊她敬她的康熙,还有懂事乖巧的儿子,她不愿自己的家人要为什么家族二字背上自己不该有的人生,她一直都觉得在能保障自己的前提下,她更愿意他们随着自己的心意而活,这也是她那么多年在家书中,只报平安,却并不提任何自己的委屈,她不愿让千里之外的他们还在为自己而担忧。   她不知道法保如此奋不顾身的此行是为了什么,可从康熙的举态中她知道他回来的定是不容易,且八成一定是为了自己而回来的,方才那初见的第一眼便是光彩夺目的法保,她便知道他在江南过得很开心,有着自己的知交好友,有着他少年的玩伴,还有他爱的福晋孩子……   她又怎么忍心让他再回来进入这漩涡。   只是还不等她如何拒绝康熙,外面的骚动便是引起了康熙的不悦的注意,只是那句,“有人闯宫,是承干宫佟妃……”   便是让康熙脸色微变,而只是在康熙欲出去看看的时候,法保却是突然跪了下来,“臣请皇上,允臣进刑部,查办务尔占一案……”   他的忽而义正言辞的请命显然是出乎帝后二人的意料,赫舍里亦是有意要拦阻他,却见康熙的脚步忽而停了下来,侧着身子对他道,“朕准了……” 第122章 番外―帝后甜甜的新年……   睡得正酣的康熙忽而便是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乱抓着, 那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颇是有些痒,感受到自己身上突然便是多了一股力量,缓缓的睁开眼睛便是看见粉粉嫩嫩的小家伙一巴掌刚好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就见他咿咿呀呀的留着口水,直嚷着“起,起……”   让他显得是格外的无奈, 一把便是握住了他的小拳头,假意放在自己的嘴里啃, 却是逗得小家伙咯咯直乐,让他那满身的疲惫之下的困意更是一下子便是消散了, 再看四下无人,也不知这个小家伙是怎么摸进来的, 不由就是觉得好笑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保成……”   这是他严格意义上他回来之后的第一个春节, 也是亲眼见到小家伙出生的第一个春节,更是他们一家三口重逢的第一个春节, 故而今日的康熙还是颇为好脾气的,眼见的小家伙吵醒了自己,都是没有半点不耐烦, 却是让一旁的梁九功那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了个地,这小祖宗一早起来, 不知怎么便是摸到了这里,趁着他一个不留神便是爬上了康熙的龙床,骑在康熙身上各种往他脸上呼巴掌, 玩的是不亦乐乎,可是把他吓得那是魂都快给吓没了,虽然他知道康熙对皇后越发的宠溺, 对这个刚刚满两周岁的嫡子亦是疼宠的不行,可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他心中惊讶不已,康熙不见半点不耐与不悦,反倒是轻车熟路的逗得小家伙乐得不行,到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让人是好生羡慕。   赫舍里听闻奶嬷嬷说小家伙不见了,当下便是急得不行,要知道她虽为母亲,可也是皇后,这新春佳节人人都是清闲的时候,可她却当真是忙的脚不沾地,不是要盯着各种宴会,便是要盯着各宫的赏赐与接见,想着那小家伙这个时辰定是还在睡觉,故而起得早早的她也便没有时间去看看小家伙,那里知道一个晃眼,往日里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小家伙,今日居然破天荒的起得那么早,这也导致了忙乱的坤宁宫走了神,让这小家伙捡了漏溜了出去,可见打小就是个活泼好动的。   只是听得人是在康熙这里,也算是稍稍松了口气,却也是怕那不懂事的小家伙吵到康熙安眠,再惹得康熙发了火就不好了,毕竟康熙一年也便是只有这么除夕半日可得片刻清闲,不似往日的忙碌,早出晚归的见群臣理朝务,看似这荣光万丈的皇帝,却也不见得是那么好当的,天下事天下人皆是他一肩挑,难得那么半日自由日,赫舍里也是心疼他的辛苦,方才清了所有人,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他,想让他睡个饱,那里知道她这是千防万防,唯独是没有防住那小家伙,故而也是急急的往内殿走来,与外殿喧嚣热闹相比,内殿却是显得格外的谧静,伺候的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于是乎,便是显得那内殿传出来父子二人清脆的笑声是格外的响彻大殿。   轻轻推开那扇门,就见梁九功躲在帘后是满脑袋的汗,满眼的担忧盯着内里,那眼中写满的惊惧更是分外的明显,不由就是朝她比了个嘘声,便是让人退出去了,再看小家伙骑在康熙的肚子上,可劲的往他脸上招呼,也难怪梁九功会吓得不轻,谁敢在康熙头上乱动,怕是放眼天下,也就眼前这位小祖宗一人了,偏是康熙还不见得半点恼怒,由得他胡闹,亦是笑得的开怀大夸其夸自己的儿子,“保成,真厉害……”   那都是什么跟什么,反正是看的赫舍里格外的无语,赶忙掀开帘子没有好脸色的瞪了小家伙一眼,虽然康熙变了,可做了康熙十年有余皇后的赫舍里,却还不曾变过,如今的她依旧是那个阖宫称赞,遵礼守礼,大度和善的皇后,故而对于小家伙的逾矩,满眼写着娃不懂事,皇上您还不懂事的责备,主要她还是担忧为甚的,就怕康熙迁怒小家伙,而那被自己皇额娘狠狠瞪了一眼的小家伙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他家皇额娘好像是生气了,一点都没有往日的笑脸,那散发着的冷气不由就是让他害怕的往康熙怀里缩了缩,将脑袋别了过去呜咽的委屈,可是让康熙心疼了,赶忙抱起了小人轻拍着他的背,好生的安抚了一番,方才颇有些尴尬的冲着赫舍里笑了笑,“芳儿,怎起得如此之早……”   他那转移话题的手段着实是不太高明,只是奈何如今的赫舍里还是个端正的皇后,尽管心中很不赞同小家伙的胡闹,却也是克尽守礼的迎了上去,看着被小家伙折腾的衣衫不整的康熙,她是瞬间耳根都是红了,没有好气的拍了拍小家伙的屁股,“今日是除夕,皇上午膳还要在保和殿设宴,那些难得归京的外省大臣还有在京的诸部各族,他们总是的口味大不相同,若不亲自看顾着点,臣妾总是不放心的,他们为朝廷在外戍边述职,总归是不能让他觉得皇上轻视了他们……”   昔日的康熙数十年如一日的怀念赫舍里终归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皇后总是如此的细心细致,只要有关于他的,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都是能想得如此细致周到,再看眼前的赫舍里总是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那不由自主上扬的嘴角亦是显得他眼下的心满意足,却见赫舍里复又道,“午后还有家宴,这各宫的嫔妃皇子公主,难得齐聚一堂,总归是让太皇太后、皇太后两位高兴的一天,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出生蒙古,每年这个时候难免会想起家乡,每个人口味禁忌,总归是不能让任何人扰了她们的兴致……”   她的事无巨细由此亦是可见一般,也难怪前世自从他走了之后康熙便是觉得这些宴席索然无味,若无她这般的体贴,也怎么会得他之心呢,她念叨的一桩桩一件件亦是让康熙颇是有些心疼的腾出一只手拉过了她,“芳儿,辛苦了……”   他的这声由衷的感叹却在她眼里是如此的诧异,对于康熙如今的改变,不能说是不好,只是让她很是有些不习惯,许是见惯了那般意气风发,自负自信,向来眼中都是天下唯我独尊的康熙,再看如此体贴近人的康熙,总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真实,这些年虽然康熙敬她尊她,她能感受到康熙对她的好,可那总是隔了一层身份的夹层,他总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算有的半分温柔也是霸道且强势的,那似这般真情流露,十年的相敬如宾,总归还是有些许的不习惯。   许是感受到了赫舍里的讶异,康熙却觉得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他想疼自己皇后,没有半分问题,只是那之前的玄烨太过愚蠢了,总是那么绷着对待自己的皇后,搞得自己现在稍稍对她好一些,温柔一些,她便是如此的不习惯,一副见了鬼别扭的样子,可是让他的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心里更是把曾经的自己给好生骂了一通,可当下他也只能是循序渐进了,亦是可见他的追妻路漫漫啊。   眼瞅着赫舍里为了缓解空气中弥漫的尴尬,打算伸手将小家伙抱过去,却见小家伙是将自己的脑袋别了过去,说什么也是不愿意从康熙怀里钻出来,着实是让她感叹,这个小没良心的,明明每天哄他睡觉,给他讲故事的可是自己这个皇额娘,这三天都不见得见到一回的阿玛,他就是亲热,还当真是父子连心啊,更加是没有好气了却也只能是耐着性子哄着他,“保成,听话……”   却见小家伙哼哼唧唧的就是不乐意的样子,不免就是让她有些泄气,毕竟当着康熙的面,她也不好意思吓唬这个不听话的臭小孩,更不好动手揍他,方才她不过就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康熙就是急忙将人抱到了被窝里去,拿被子将人紧紧的裹住,呢喃的嘟囔声亦是尽显的无奈之色,“本想着皇上晚上还要守岁,明日天不亮便是要去养心殿明窗开笔,还要祭祀,片刻皆是不得闲,也便是这今早可以好生睡了一觉,到是没想到被这个小家伙给打乱了……”   她的微微抱怨却是让康熙更是诧异不已,他的皇后未免有些太过完美了吧,他说怎么难得今日都没有吵醒自己,不由就是更加心疼她了,他的皇后可当真是当得累,难怪这大清早便已经是一副正装的样子,他往日里还真不知道他的皇后居然要操心那么多事,那种辛苦有人理解且为人分担,风雨有人与你同担的感觉,康熙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了,那语气更是要多温柔便是有多温柔,想起她方才甚至连后宫众人,太皇太后与皇太后都考虑到了,却是唯独不见考虑到自己半分,康熙不由就是开口道,“那芳儿呢,芳儿可是想家了……”   康熙突然的发问还是让她惊讶之中再带上三分惊讶的,在她眼里康熙从不是什么体贴的人,可能他的体贴就是觉得你好,便是赏你无尽的东西,给了无上的荣华,这便是他对人的好,却从来不会去感知什么你真的需要什么,你在想什么。   这个年显然对赫舍里而言微微有些不同了,而她一时间反倒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回应他了,说自己不想家吗,那定是当不得真的,没有一个人是会不想家的,纵然她嫁给康熙已然是十年有余了,可曾经的她在家中也是被所有人疼在掌心,宠在掌心的掌上明珠,那是也是她曾什么都不用做不用想,便是有玛法阿玛替她撑起一片天的地方,谁人能不恋呢,可嫁给他的时候,她的玛法便是告诉过她,以后她的家她的天便只能是眼前的他,为了这句话,足足有十年,甚至连她玛法过世的时候,她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只是因为眼前的他,深受权臣的困扰,杀伐果断的他,让心有余悸的她终究还是忍住了那万千的思念,她不愿赫舍里家族成为昔日鳌拜的下场。   可若是告诉他自己想家吗?那他会如何想,是在试探自己吗?毕竟他们的儿子如今已经是太子了。   赫舍里紧皱眉头的不言却是让康熙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他无法说的清那些年的玄烨到底是多么的自负,才会让眼前的赫舍里如此的患得患失,却也是不在言语此事,而是笑着将小家伙塞回到了她的怀里,还没等她震惊过来,却见小家伙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挥舞着小爪子,直到赫舍里再度瞪了眼不安分的小家伙,才让他委委屈屈的消停下来,眼巴巴的看着康熙,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让康熙是分外怜惜的捏了捏他那红扑扑的小脸蛋,“若是你皇额娘不答应,朕可不带保成去踩岁哦……”   康熙的打趣瞬间是让小家伙安分了下来,讨好的看着自己的皇额娘流口水,蹭在她的身上摇咿摇咿摇的,只是赫舍里有些不明白,康熙这又是闹得那出,不由就是开口道,“皇上,还是在歇会吧,莫要陪保成胡闹了……”   眼瞅着自己的皇额娘一看就是不同意的样子,还不让自己的皇阿玛陪自己玩,唰的一下便是张大开嘴就是要哭的样子,却见康熙只是在他还没有哭出声的瞬间便已然是起身了,上前便是看着要亲小家伙却是趁着赫舍里不注意偷亲了她一口,方才道,“芳儿也说了今日朕难得清闲半个晌午,可不得好好陪陪我们的保成吗,往日里都是你一个人辛苦了,今日里总是让朕替你分担些……”   他的一本正经下似是想说往后余生皆是有他,却也怕再吓到赫舍里就不好了,“过年吗,总归就是哄小孩子开心的一天,小时候朕也总是盼着这一天皇阿玛能陪陪朕……”   康熙的感叹本就是感叹,却是让赫舍里觉得他定是又想起来那些不太好的回忆,当下也便不再说些,毕竟今日上午的时间总归是康熙自己的时间,他想做什么也没人能阻止他,只是按照往常的惯例,今日的他总是会在起身之后去看看他膝下的阿哥们,叮嘱他们一番功课之类的,只是今日他似乎并无这个打算。   她本有意提醒,可见到怀里的小家伙满眼的期待,听到康熙的话,瞬间便是将那张大要哭的嘴给合了上来,打了个嗝,眼角还带着两滴要下不下的泪水,也不知康熙方才同他说了什么,搞得这小家伙如此的兴奋。   虽然康熙的子嗣虽然都得唤她一声皇额娘,可终究唤她额娘的还有只有眼前这个小家伙,是十月怀胎生下来了,她啊还是心疼自己的儿子,不由便是轻笑了笑,“额娘带保成去换件衣服再来陪皇阿玛可好……”   她笑的时候总是格外的温柔,让康熙都不由的有种沦陷下去的感觉,“今天可是新年,额娘给保成做了新衣服,保成不想要吗?”   笑得如同弥勒佛的小家伙拼命的点着头,显然也是开心的很,康熙微微上扬的嘴角当下便是拉住了赫舍里的手腕,一把将人拉了过来,靠在她的肩上,柔声的问道,“保成有,朕就没有吗?芳儿可是偏心了……”   康熙这突如其来的醋味总是显得如此的莫名其妙,只是他眼里的认真却是当不得假的,倒也不是赫舍里不愿给他做什么衣服,只是康熙那衣服那是大把有人抢着给他做,且做他的衣服太过繁杂,她记得她刚嫁给他的第一年,也是为他做过的,可那人却是皱着眉头一句,“这些小事自然有内务府的人……”   他本是心疼她的意思,看她那手被扎的皆是,可那开口的意味终归是让她觉得被嫌弃了,让她觉得康熙是在嫌弃她,于是乎那么些年,她便再未替他做过衣服,总结还是康熙的心口不一,也便是失去了这个机会,可她不知道是那件衣服康熙可是穿的都舍不得换下来,反正没人告诉她,她也自然不知道。   “皇上,不是不喜欢吗?”   她那直达灵魂一击的提问,却是让他如鲠在喉,谁说他不喜欢的,一想到干清宫那件旧的不行的衣服,至今都舍不得被扔掉,他就觉得很不是滋味,他那件衣服早都不能穿了,可赫舍里就是没有在做过,如今看得小家伙又有了新衣,可不是滋味了,“朕还不是心疼芳儿吗,结果倒好全便宜这小家伙了……”   康熙咬着牙转过了身捏了捏啥都不知的小家伙,总是有种给人他在泄愤的感觉,当下就是轻拍了拍他的手,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康熙不是不喜欢,而是心疼她,这个信息量着实是有些大啊,“没有便没有吧,再说朕也舍不得芳儿做这些事,左右便宜的人是咱儿子……”   康熙体贴总是来的猝不及防,便是笑着唤人,“梁九功,更衣……”   嘭的一声撞上了门的梁九功,赶忙扶正了自己的帽子,“奴才在,奴才在……”   闹归闹,吵归吵,这除夕日阖宫上下亦是一片喜色,有着娇妻爱子在身边的康熙亦是难得一副好心情,冬日的冷风还是有些冻人,然而终究是架不住小孩子一颗好动愉悦的心情,赫舍里不是很明白今日的康熙为何会有如此兴致,难得的清闲之日却是陪着小家伙在这里胡闹,可眼下她也无心去深究这些,毕竟在那一阵又一阵的响彻天际的烟花声中,是小家伙乐得合不拢嘴的快乐。   按照常理,这踩岁、放烟花等皆是在夜里才会做的事情,那个时候烟花绽放满天的美景是难得的奇景,奈何每个除夕夜康熙要忙着觥筹交错,而小孩子总是睡得较早,许是因为知道这点,故而今日的康熙亦是起了个大早,陪着小家伙在坤宁宫外玩耍,就见坤宁宫外的地上早早便是铺好了一地的芝麻秸,还有得粘上了用黄纸做成的元宝,攒成了一捆被铺在一边,而他则是抱着穿的喜色的小家伙,先是轻轻的踩在那芝麻秸上,像是在给他做示范,本以为那踩出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会吓到小家伙,故而康熙踩如此仔细小心,却是见到小家伙兴奋的紧,一副急不可耐要挣脱的样子,康熙笑着将他放了下来,扶着小家伙的两只小手,小心翼翼的让他踩在那芝麻秸上,是深怕摔倒了小家伙,有样学样的小家伙到是一点不见畏惧,反倒是踩得格外的开心快乐,一看就是个胆子大的,而陪着他的康熙是丝毫不见半点的不耐烦,在坤宁宫外折腾出如此大的动静,终究是瞒不得任何人的,可康熙似乎压根也没打算要瞒任何人,也不在乎这造成的任何影响,足足陪着小家伙将那一地的芝麻秸都踩了个遍,额间更是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也不见半点恼色。   一旁静静守在那里的赫舍里嘴角始终保持着和煦的笑容,静静的看着这两父子嬉笑打闹,还是康熙饶有意味的拍了拍玩的兴起的小家伙,示意他去将赫舍里带过来一起玩耍,小家伙方才跌跌撞撞的拉着赫舍里的手,一副开心的样子,本是想要拒绝的赫舍里,却还是小家伙期待的目光中和康熙一句,“难得一日,芳儿要扫了保成的兴吗?更何况那堆“聚宝盆”一样的芝麻秸可是朕特地人准备的,只给我们一家三口踩的,难得芳儿不想来年岁岁平安……”   康熙的盛情相邀,终究是让她颇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那些装鸵鸟的宫人,方才与康熙一人牵着一边牵着小家伙在那芝麻秸堆中踩得噼啪响,只是赫舍里穿的是花盆底的鞋,而为了方便今日的打理大小事务,她穿的亦是正装,着实有些不太方便,随着小家伙清澈爽朗的声音中,便是赫舍里差一点滑到,所幸的还是康熙眼疾手快一把腾出了另外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腰,与康熙贴的如此之近,就见她格外不好意思的紧紧握住的手臂,满是害羞的低下了头,“到是让人瞧了笑话,臣妾是不是很笨……”   她显得有些嘟囔的懊悔,本来她就不打算参与的,如今倒好却是被众人瞧了去,当真是丢脸的紧,却见康熙满目笑意的温柔望着她在她耳边附道,“朕的芳儿才不笨,是朕的不好,没有护住芳儿……”   他说的还是那么的认真且一本正经的,只是在下一秒便又是在大庭广众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上前便是再度偷亲了她一口,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康熙便已然是拎起了小家伙,“好了,不踩了,这踩岁本就是取个寓意,朕的保成来年一定会是平平安安的……”   主要还是见赫舍里行动不便,康熙果断拦下了小家伙,不过显然小家伙的兴致还没结束,突然被喊停,还是显得有几分不高兴,只是康熙见他已经是一身的汗湿透了,亦是怕他着了凉,完全不搭理小家伙的抗议便是一手抱着小家伙一手牵着赫舍里,就见赫舍里亦是格外小心的将所有的力量都靠在他的身上,让他更是有种说不出的美好感,“皇阿玛带你去放鞭炮可好,那可是比这个还好玩……”   赫舍里刚走出那堆意味着“岁岁平安”芝麻秸打算松口气,就见康熙下一句却是让她差点没有惊掉了下巴,就那么个小屁孩,放什么鞭炮,难道不危险吗?还有康熙今日那里来的那么好的兴致,同个孩子一样玩个不停,他是当真精神好,一点都不累,还不等她拒绝,康熙已然是激起了小家伙的兴致,不由就是开口道,“皇上,时辰不早了,保和殿那边……”   她的劝阻显然没有让康熙有停留的打算,“无妨,左右还有些时辰,难得一日,朕再陪陪你和保成……”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陪谁,赫舍里是越发觉得好笑的同时更是有种说不出的甜蜜,不说此前,就当下而言,康熙绝对是个实打实的好丈夫好阿玛,就瞧他那给小家伙换衣服熟悉的动作,那可是让她这个做额娘的都自愧不如,不由就是让她发出了感叹,“皇上,可是比臣妾强多了……”   “额……”   下意识反应过来的康熙只是对她报以一笑,总是不能告诉她,这小子上辈子没有你的时候,打小就是朕伺候的这位小祖宗吧,或许怕她再追问下去,康熙抱着换好了衣服的小家伙就是举高高,“走咯,放鞭炮了……”   看他那架势今天是打算要将寻常人家过年的流程都走上一遍的节奏,这算是小家伙初来世间最难为的一个春节,她的耳边似乎响起了,小家伙刚出生的时候,康熙担忧的围着她的那句,“”芳儿,放心,我们的儿子,一定会是全天下最快乐的孩子,长生天一定会保佑他健康长大的,就叫“保成”吧”……   那言犹在耳的话,他似乎一直在为此而实现着,“芳儿,发什么呆呢,快来……”   眼瞅着赫舍里没跟上,康熙赶忙催促道,大白天的所谓放鞭炮,也就是听个响,反正帝后二人总归是不能让小家伙真的去放,也就是抱着他,让那些底下人放,陪他听个响,饶是如此,小家伙也是兴奋的直拍手,而康熙则是煞有其事的他们放一个,他便解释一个,“这叫除旧岁……   意寓辞旧迎新,那么不好的过去都过去,来年一定会是从新开始的一切……”   也不知他这话到底是说给不懂事的小家伙的听,还是说给在他身边的她听的,反正小家伙是被康熙惹得更是不愿意离开康熙的怀抱,一个劲的直鼓掌,只是赫舍里有些心有戚戚然的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热,抬眼便是他明朗的笑容,“这白日里的烟火着实不好看,等晚上朕在陪芳儿好好看看……”   也不知是怕她无聊了,还是怕她怎么了,反正康熙是郑重的朝她保证着,而亦只是轻点了点头,便是朝着小家伙伸出了手,“保成,听话,额娘陪保成玩可好……”   她亦是知道康熙这个时辰康熙去赴宴已然是很赶了,若是在让小家伙缠着,怕是保和殿那些人要多想了,都是难得入京一趟的大臣,一年见康熙可能也就这么一次了,总是不能让小家伙影响了。   只是也不知道是为何,今日里的小家伙许是格外的难哄,亦是格外的粘康熙,说什么也不肯从康熙身上下来,明明都困得直打哈欠了,却就是不愿意放开康熙,搞得康熙都有种冲动,“要不,芳儿同朕一……”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赫舍里已经是将小家伙强硬的抱到了自己的怀里,“保成,晚上还要不要礼物了……”   只是那么一句就是让小家伙消停了下来,而康熙亦是下意识的收回了自己的话,便是轻拍了拍小家伙的背,“芳儿可别忘了,还有朕哦……”   还没等赫舍里回想过来康熙这话里的意思,康熙已然是大步流星的消失在自己的目光中,饮宴去了,也不知是在外吹了风还是今日了起的过于早了,本是打算将小家伙哄睡着便再去忙家宴的赫舍里,却是在小家伙的身边同他一起闭上了眼,还是OO@@的躁动声让她睁开自己的双眼便是看见冻得直搓手心的康熙就站在自己的床边,不由就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臣妾睡了这般久了吗?”   再看小家伙依旧是呼呼大睡的样子,她是急忙起身欲去迎康熙,却见康熙着实往后退了几步,不知她其意的赫舍里亦是有着不知所措,“朕身上凉,芳儿莫过了寒气……”   康熙依旧是笑的一本正经离她远远的方才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朕吵醒了芳儿……”   “皇上,怎这般早就回来了……”   知他意思的赫舍里见他如此执着也只好递了一杯热茶给他问道,“左右不过是几句来来回回的场面话,芳儿是不知道在保和殿外设宴那是着实的冷,朕往日到是不觉得,今日这一感觉,着实冷的不行……”   康熙下意识便是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前世他大权独掌之后,后宫亦是少了赫舍里,之后的那些人都不似她这般有心,康熙对这些宴会也是兴致缺缺了,那里还耐得住性子陪着他们,一想到赫舍里,他便是迫不及待的结束了宴会,赶着回来,许是左右最多只有一个时辰。   “到是臣妾疏忽了……”   赫舍里颇是有些自责的皱起了眉头,让康熙一下就是意味到不对劲了,他从来也没有这个要责怪她的意思,这在保和殿设宴是自古的传统,同他家芳儿又有什么关系,当下也顾不上自己身上是否一身的寒气,急忙便是凑了过来,“想什么呢,芳儿已经做的很好了……”   康熙好言安抚着她,可这显然还是没有让赫舍里从愧疚中走出来,那紧皱的眉头反倒是让康熙有些手足无措了,“芳儿,你饿不饿……”   康熙紧赶蛮赶,赶回来不就是在今天好好陪她们母子,可是没让人伤心,只不过那一瞬间的小插曲,小家伙揉着自己的眼睛便是醒了过来,闹腾了一上午,睡了一个午觉,他的精神头可是瞬间焕发了活力,也是让康熙从瞬间就是找到了救星,将小家伙一把举了起来,只是那小家伙看见康熙那片刻第一眼就是朝他伸出了手,显然是还记得方才他额娘的话要礼物的动作,可是让赫舍里好笑的凑了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心,“臭小子……”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康熙是早有准备,便是从腰间解下自己的玉佩,便是替小家伙系上了,又是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小枚铜钱,显然是精心打磨过的,“皇上这……”   赫舍里的讶异在于康熙的礼物,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一点也不想是敷衍的,只是那枚玉佩是她嫁给康熙的时候就见他戴在腰间的,可见对他的含义,而那枚铜钱……   康熙却是笑的一脸的无所谓,依旧是熟练的替小家伙穿好衣服,“朕早年在宫外,便是见得那些人逢年的时候,便是会给自己的孩子准备压岁钱,只是朕这个阿玛的对保成新年祝福……”   他的淡淡语气中可见对童年的憧憬,如今对小家伙的宠爱,再看赫舍里一副有感的样子,不由就是好笑的打趣起了他,“那芳儿给我们的保成准备了什么啊?”   对比起康熙的礼物,她的礼物准时显得有些不值一提,递给了小家伙一颗甜甜的糖,这可是让康熙诧异的不行,这都是些什么玩意,怎么看自己的皇后也不想是个小气的,只是小家伙那心满意足的舔着糖的表情,显然是盖过了他今天一天的陪伴和精心准备的礼物,不由就是摇了摇头,“还是芳儿懂孩子……”   康熙不由的就是轻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便是在她的耳边轻道,“不知芳儿可懂朕的心,朕可是等着芳儿的礼物哦……”   康熙不要脸的举动再度让她骚红了脸,“皇上不是饿了吗,想必太皇太后也在等这了,还是快些去吧……”   被自己的话堵了回来的康熙,很是无奈的笑了笑,慈宁宫内的众人显然是早已等候在那里了,康熙今日的举动亦是早早的便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都是上赶着来上眼药的居多吧,只是太皇太后对这些风言风语终究是没有做声,反倒是在康熙抱着小家伙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那满是弥漫的酸味,在太皇太后一笑了之的热情便是朝小家伙探出了手,“快,快让本宫看看,瞧我们保成长得是越发的喜庆……”   一旁的皇太后亦是连连称是,毕竟这帝后二人的嫡子,更是大清未来的继承人,自然而然生来便是带的光总是要高过于其他人的,得到的关注点自然而然也是比别的阿哥要来得对,更何况他笑得就像是个弥勒佛一般喜庆,如何能让人见了不欢喜。   赫舍里的不放心,却见康熙只是在不经意间握住了她的手,朝她微微一笑,适时要她放心,“孙儿祝皇玛嬷万寿无疆……”   康熙的举杯自然而然众人亦是跟上,却见小家伙朝着太皇太后便是伸出了自己的手,可是引得满殿的惊讶,亦是让赫舍里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她都不记得自己有交过这小子这玩意,如今可是引得尴尬了,那看热闹的人着实都是在心中窃喜,就看这小子如何出洋相了,却见康熙一副不甚在意的便是笑着道,“皇玛嬷,保成这可是在同您拜年呢……”   那含糊打趣的意味,却是让太皇太后瞬间笑了起来,“保成就是个孝顺的,可比你这个当皇阿玛的强多了……”   说朕便是将自己手中的佛珠脱了下来,递给了小家伙把玩,“皇玛嬷可是偏心啊……”   康熙适时的圆场既是让那些想要看热闹的人更是酸的就差把帕子给捏碎了,而太皇太后收尾的那句,“今日,皇后辛苦了……”   赫舍里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一场看似平平无奇却夹杂着勾心斗角的宴会,也总是在一阵寒暄中画上了帷幕,所幸的小家伙的意外终究只是一个插曲,反正不影响康熙的心情,牵着赫舍里抱着小家伙便是自顾自回了干清宫,“皇上,臣妾还是回去吧……”   “难道芳儿不想陪朕守岁?”   康熙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贴近她的脸,“保成,该困了……”   赫舍里适时的躲开了他,从早到晚今日康熙好似真的陪了她们一天了,她觉得也该够了,可康熙总是觉得还不够,“不,不,不……”   小家伙拼命的摇着头,躲在康熙的怀里说什么也不肯走的架势,更是将太皇太后给他的佛珠直接便是递给了赫舍里,那意思典型的就是讨好的意味,着实是让她无奈的紧,而梁九功亦是在此刻端来了一碗饺子,“芳儿方才都没怎么用膳,快些用点……”   康熙一脸期待的望着她,却见赫舍里将那碗饺子舀了一勺便是欲往康熙嘴边送,直叫他推了回去,“朕不饿,芳儿快些用……”   康熙那满眼的期待望着她的样子却是让她有些微微不好意思,只是还不等她张口,那小家伙便是凑了过来,还没等康熙拦住他,便是一口咬了下去,吓得康熙是急忙要掰开他的小嘴,着急忙慌的,“你也不怕咯牙……   快吐出来……”   他是有气又急,就怕小家伙咽了下去,奈何小家伙是怎么也不配合的在他怀里挣扎着,直到此刻赫舍里似是明白了什么,方才咬下了另外一个饺子,果不其然那饺子里明显夹着一个铜钱,笑着便是拦住了同小家伙斗智斗勇的康熙,递到了他的面前,“皇上,在这里……”   直到看到赫舍里那手里的铜钱,康熙是着实有些不好意思的尴尬了,他本是想着给赫舍里一个惊喜,才会让人备了这碗更岁交子,就是希望她来年能拥有所有的好运,而为了让赫舍里能吃到,他更是特地让人备了这一碗,那里知道小家伙这个今日的―意外之王,差点就是吞下了那玩意,再看小家伙那委委屈屈饱含眼泪的样子,更是让赫舍里倍觉的好笑,也是深感康熙的有心,今日的他当真是将民间过年的习俗切切实实带她都体会了一遍,她岂非没有半点动容,“臣妾也希望皇上来年也能平平安安的……”   赫舍里捂住了小家伙的眼睛,凑到他的眼前便是轻轻的碰了下他的脸庞,那娇羞而又端庄的样子,着实是让康熙意外的不行,亦是惊喜的不行,那可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   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天,可今日的他们却是觉得分外的不一样,仿佛这天地之间就只有他们一件三口一般的甜蜜。   恰好此时,漫天响起的声响,让康熙亦是一把抱起了小家伙,一手牵起了她的手,着急的往外走去,恰好赶上了这跨年的第一缕烟花绽放在漫天星空中,点亮了整个夜,犹如白昼,而小家伙捂着自己的耳朵是又兴奋又害怕的指着那一阵又一阵绽开的烟花,总归是开心的不行,而康熙却是动容的望着身边的她,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愿朕的芳儿,岁岁常欢愉,一生长康健……”   对着漫天烟火,他亦是在心中默默道,这辈子朕定不负于你,朕的芳儿……   报以一笑的赫舍里亦是依偎在他的怀里,从怀里轻轻掏出了一个荷包系在了他的腰间,抬眼看着激动的康熙,又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方才依偎在康熙的怀里轻声道,“只愿岁岁长相见,皇上与保成皆能平安康健……”   漫天绽放的烟花迎着新的一年,亦是映得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安乐。   “额,漂……” 第123章   “你们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   哈哈……”   干清宫外的佟妃似如疯癫了一般挥舞着自己的长袖, 一袭单薄的纱衣在黑夜里似是显出了一丝凄惨的悲鸣,纵然她在干清宫外如此的大喊大叫,饶是如此, 那些手持兵刃的侍卫们亦是不敢过于靠近她,只能是形成一道人墙连连后退,将她与那身后的干清宫隔离开来, 却并不敢过于近她身;当差那么久,他们亦是头次见如此状况, 饶来干清宫的大臣中不乏有长跪不起死谏的,然而皆是温和的, 他们都是不敢当真在此戒备森严之地如此喧扰,更何况是个女子, 能在干清宫当值的那个不是人精,最为重要的是她大小还是个后宫妃子, 谁也不敢当真上前,且不说伤了她怎办, 总归是皇上的女人,但凡碰她一下,都是显得将康熙不放在眼里, 再看她手无寸铁的样子,明显是造不成伤害的, 故而这群大老爷们是上也不敢上,退又不能退太远,更是让他们的额头都是渗出了汗。   直到康熙出现之后, 那阴沉的脸看着节节败退的众人,不由就是怒从心来,一声低沉。   “到底怎么回事?”   尽显他的怒气, 而那佟妃远远的看到一袭明黄出现的康熙,那黯淡的目光之中亦是出现了一丝光亮,便是朝着他的方向欲是扑来,“皇上,皇上……”   还是不敢靠上前的众人,有了康熙的到来反倒是更加觉得压力十足,还是站在康熙身边不远处的赫舍里看了看四周,自然是明白这些人的顾虑在那里,在场的人当中都是男的,亦是难怪他们不敢上前,思索了一会儿的她便欲是上前拦住她,终究是不能叫人看了笑话的,那是赫舍里当时唯一的想法。   只是她的步伐方才微微踏出一步,却是被法保给握住了手腕,轻摇了摇头,显然他是看出了赫舍里意欲何为,而拦住了她,在他看来,这种情况赫舍里更是不应该出面,饶是满殿的侍卫都不敢上前,一是顾及她的身份,二是害怕当真出了什么事会牵连到自己身上,更何况是向来盛传与她不合的赫舍里,谁知道她今夜图的是什么心思,万一借着康熙的面陷害了赫舍里,这可是满殿的人眼睛盯在这里,不知她是何心思的时候,总是安全为上,若是真一个不小心上了她的套,那可当真是有嘴说不清了,而这干清宫更是天子寝宫,康熙如今方在,他不发号施令,她一个皇后上前算是怎么回事。   法保眼中过于明显的担忧与拒绝,那握着赫舍里的手腕显然是用了力的,他无论如何也是不愿让她去趟这趟浑水的,可赫舍里显然不是如此之想的,她虽不知道佟妃今日之举是为何,可她知道康熙做不得这个坏人,无论如何眼前的人也是她的表妹,他纵使厌恶也是不会伤她分毫,若是人当真在干清宫出了什么事,怕是对康熙也是不好的,毕竟没有人能堵得住这天下的幽幽众口,轻轻从法保手中挣开自己的手腕,赫舍里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我是皇后……”   一句低声的呢喃在这漫天的嘈杂声中着实算不得什么,可却是在法保看来,如此的让人心疼,更是懊悔当初就不该随了自己阿玛的话,让她嫁给康熙,如今看着别的女人打上门来,她还得去为康熙善后,他就觉得心里不是很痛快,再想想如今身处江南,游历四方的纳兰容若,他便更是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只是如她所说,她是皇后,他没有任何的理由去阻止她,为康熙安定后宫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枷锁,“没事的……”   法保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显得不是很愿意松开她,只是那微微松动的手显得也是动摇了,却见康熙面沉似水的盯着眼前的佟妃,却是始终不曾上前,反倒是问起了身边的梁九功,“人是怎么进来的?”   在此时此刻康熙的关注点果然与旁人是不同的,他更在乎的警备森严,层层关卡的干清宫,是怎么被一个女子如此进入到中枢地带,方才有人来禀,这说明了,他的安全岂不是就是一场笑话,在场的那么多人岂不是都是一群废物,显然梁九功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只是一时间他亦是不知道应当如何回应康熙这个如此犀利的问题,这显然就是失职的问题,事已至此他亦是只能跪下来拼命的请罪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康熙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更似是怒气值到了顶定,任谁在大半夜被人打扰了都会是心情不好,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况下,而赫舍里一句轻唤“皇上……”   满是复杂的深沉却是终究没有让康熙回过头,感受到身后法保如狼似虎般的眼神,康熙反而是不着痕迹的将人护在了身后,阻挡了她前进的步伐,似是怕她受到伤害,方才微微侧着头道了句,“法保,送皇后回宫……”   他紧皱的眉头显然是不愿当着她的面发火,亦是不愿让她去趟眼前这趟浑水的,本是在纠结的法保,如今听得康熙的话,更是深得他心,二话不说拉过赫舍里的手腕,压根不给她任何的拒绝,便是欲带着人离开此处。   却见那些拦得辛苦的侍卫在没有康熙的命令下还是不敢太过于靠近,直到退无可退的时候,与康熙直隔着三人的距离便是朝着他探出自己的手,满是期望的望着他,又是对着那些拦着的人怒道,“你们都给我让开……”   “是我带三阿哥来的干清宫,和他没有关系,你们快放开他……”   她似是显得很是焦急,却见康熙始终没有半分动容,“三哥,三哥……   是不是皇上又在逗四阿哥,冷落了你,没事的,还有我呢,我会一直永远和三哥在一起的,三哥,三哥回家了,我们一起回家……”   她那些胡言乱语的话,让在场的听得是云里雾里的,唯有康熙眼中那稍稍平静下的动容,再见他那背附在身后的双手早已握成了拳,而显得青筋突显,那是一段很久远很久远的岁月了,久到他都已经快想不起来了那些黑暗的童年岁月,而她此刻的话语,那眼中的期望,却是再度触动了他那颗心,是的,他又想起了,在那些无尽黑暗的日子里,他曾经是那么期盼他的皇阿玛一句认可,干清宫里经常传出的欢声笑语,只是那个被顺治抱着怀里的孩童却并不是他,依偎在顺治旁边的也不是他的母亲,而是那个随着岁月葬于尘土的荣亲王和董鄂妃。   偏偏他总是那么的不甘心,偏偏他总是那么的不愿承认,总是会在趁着没有注意的时候从旁边的小道溜到干清宫,透过那窗外看着里面羡慕的一切,那个时候的他刚刚出了天花回宫,也是只有眼前这个佟妃,偶有一次入宫缠着自己,来到了干清宫外,也是在那个时候,年幼不懂事的她,对着他说,要带他回家……   而当时他的不语,却亦是夹杂着一丝羡慕的不喜,因为他知道那不是他的家,只是她的家,是她的阿玛,是她的额娘,却不是他的,他抛下她跑开,就是因为自己更加受伤了,偌大的深宫,所有人都家,却只有他没有……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么久的时候她居然还记得,可那于他而言的往事,却终究只是往事,如今的他干清宫的欢声笑语,他也有了自己的家……   可眼前的佟妃,却似乎是没有家了,在这深宫之中,她似乎把一切都弄丢了,她再也回不去自己的家,所以才会在怀念那些往事吧。   纵然往事于他是不喜,可那往事中的旧日情谊,康熙依旧还是深深镌刻在脑海,要不然这么多年他也不会如此容忍于佟家的一切。   那紧闭而又睁开的双眸,对上佟妃依旧满是坚定期望的呐喊,“三哥,回家,回家了……”   身后却是赫舍里满眼的复杂,他的童年她并未参与过,可于宫中零零碎碎的只言片语,她大概是能窥测到,他的不幸的,只是那么多年,康熙只是很偶尔很偶尔才会稍稍提及那么一些许。   看着康熙挥了挥手,撤开了那些侍卫,由着那佟妃最后扑在他的身上,说是心里没有半点波澜那肯定是当不得假的,再看康熙那由着她抱着自己的却不见半点推开的样子,她的心里更是觉得难以言喻的不适,原来这些年不知不觉中,她是早已习惯了康熙的怀抱只是属于自己的,女人吗,终究没有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度。   “三哥,三哥,我好想你,你怎么都不来看我……”   却见佟妃将他抱得是越发的紧,再看那微微挑眉看着赫舍里的眼色,那双楚楚可怜动人的眼神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丝狡黠的挑衅,一瞬间她便有如被电击过一般,法保本是心疼赫舍里,可见眼前的人如此痴癫,康熙又一副挣脱不开的样子,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又怕赫舍里多想,当下便是挡在了她的面前,“我都来了半天,早都饿了,我们去用膳可好……   哦对了,我都许久未见过保成了,这小子肯定想我了,我们去看看保成好不好……”   法保极力的想要将赫舍里的眼神从康熙与佟妃的拥抱中解脱出来,带她离开此地,却见她的目光硬是绕过了他,而停在了她们身上,再听康熙轻声的道,“朕送你回去吧……”   他虽未见到康熙那刻的面容,却也能那语气中听到了一丝心疼。   如此这般,更是令他心疼起了自己的侄女,那一声无疑更是狠狠的在抽打着赫舍里的脸。   “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回去骑马,隆科多的马可好了……”   她如小女孩一般的轻晃着康熙的胳膊,却也是这声隆科多,似是拉回了康熙的思绪,看着眼前的人亦是多了一丝不一般的审视,只是还不过一秒,这人便是忽而捂着头便是要晕到的架势,让康熙还是出手扶住了她,回身的时候却是恰好碰上赫舍里伫立在那里的模样,再见佟妃一直紧紧的抱着她,“三哥,我头好痛,好痛……”   那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一时间反倒是让康熙有些无法面对赫舍里,他虽并无太多的想法,只是一时的动容,可显然他是看到了赫舍里眼中的受伤,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赫舍里却已然是沉稳的上前,反倒是带着一副笑意将人从康熙手中不情不愿的嚷着“三哥……”   而不愿松开康熙手的佟妃拉了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方才一副忧虑的道,“皇上,还是快些扶佟妃进去,请太医吧……”   当那全身的重量都靠在赫舍里一个人身上而摇摇晃晃却强撑着神态不变的时候,法保不得不感叹他家芳儿真的是长大了,再看康熙愣在那里轻唤着,“芳儿……”   法保是当真没有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方才拍了拍梁九功,“还不请太医愣着干什么呢?”   “皇上……”   梁九功一脑子门的汗不由试探的喊着康熙,却见康熙忽而便是对着他怒吼道,“没听见皇后的话吗……”   深感无辜的梁九功再度觉得自己是里外不是人,法保亦是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哦,对了,记得让太医来的时候多带点黄连,我记得老人家常说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   “大人,这是为何啊?”   梁九功一副不解的样子,法保轻笑的拍了拍他胸前的衣服,方才道,“梁总管,这苦啊,我看还是吃得不够,应该补补,那么大一个活人都能溜进干清宫,当真是,嗯,有趣,有趣……   梁总管若是再不补补,保不齐这个位置可就那天换个人上人了……”   法保复又皱起眉头的弹了弹自己身上莫须有的灰尘,望着不远处守在门口的李德全一本正经的道,“我怎么好像记得不错,这人好似有些眼生啊……”   法保可是没忘了,方才他欲进干清宫的时候,这小子那狗仗人势拦着自己的样子,秉持着有仇不报非君子的态度,若是不搞上他一番,他觉得着实对不起自己,更何况他着实是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那里见过,再听干清宫的人道,眼前的人可是康熙眼前近两年的红人,隐隐有干过梁九功的架势,那可不是就是机会吗。   他这不提李德全还好,一提梁九功就觉得怄气,“大人这些年没在宫中,自是不知道的,这人啊是顺天府抄家了送至内务府入辛者库的……   也是个运气好的,偏是干清宫缺了那么个服侍的,便是让他顶上了……”   “顺天府,内务府?”   法保的眉头一皱,可总也是想不起来了。 第124章   “生气了?”   康熙看着站在那殿外寒风中的赫舍里, 轻轻的便是从身后圈住了她靠在她的肩上缓缓的闭上了眼,似是有种疲惫之后的轻松感,却见赫舍里低垂着脑袋, 轻轻的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他的手上,却是一言不发,那不是生气却会觉得心里不太舒服的感觉, 那是早些年她从不曾有的感觉,那个时候的康熙, 于她而言是丈夫,却更是帝王, 她总是会劝他繁衍后宫,那是她的责任, 是她嫁给他的宿命;可亦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流连自己这里, 却是怎么说也当听不见,让她似是有种习惯了, 这固然是他的后宫,固然他是天下的帝王,却只是她一个人丈夫, 亦是这种心情让她看见他拥着别的女人在怀里却是是心里一种说不出的膈应,可她知道这种想法是她不该有的, 她的儿子已经是太子了,她又如何能再如此霸着他,这些年他从未选秀过, 从以太皇太后守孝到后来的以国事繁忙,至今不见有一人入宫,让她更是习惯了他的眼里心里都只要她一个人。   那般交杂的想法却让她在看着康熙守在佟妃身边的时候, 心里莫名就是起了一丝情愫,不愿再呆下去,方才出来透口气,她虽劝过康熙去看看生病的佟妃,可当这一切真的铺在自己面前,她还是觉得难以忍受,尤其是方才佟妃倚靠在康熙怀里那挑衅的目光,更是让她心里觉得格外的不舒服;那是女人的直觉,佟妃并非如那般真的疯癫,要知道当初太医说的病得只剩一口气的佟妃可与眼前这满腹精力的佟妃并太不像是一个人,难道是回光返照?左右没有等出太医一个结论,还不如出来透口气,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出来还没片刻,康熙便是追了出来。   看他闭着眼前靠在自己的身上,依旧是那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却总是有种令人安心的味道,只见康熙对着月光缓缓的道,“朕喜欢的只有芳儿一个人……”   那慵懒却又带着倔强的表白却是让人有种好笑的感觉,高高在上的帝王用着那看着如此满不在乎却又显得格外认真的语气似是在想她解释着一切,关注着她的一切,表达着自己的内心;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却见他将她拥得更是紧了,轻轻的蹭着她的脸复又道,“额娘走的早,皇阿玛眼里从来没有我,小时候朕未出天花之前,只有一个人被放到宫外,那个时候朕也很害怕,也很想皇阿玛额娘,可不论逢年过节,朕的皇阿玛从来不曾接过朕,只有佟家,他们会过来看朕一眼……   芳儿知道吗,那个时候的朕,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可他们看着朕的时候,那眼中有的却是带着一丝疏离,那个时候朕便知道,他们虽关照朕是因为额娘,可更多的却是因为朕的身份,总归再不济朕还是个皇子不是吗……   朕第一次见她,便是在佟家,她拉着朕将佟家转了个遍,总是喜欢跟在朕身后唤朕,三哥,三哥……”   康熙那复杂的心中可见一般,直到他睁开了眼,赫舍里转过身捧着他的脸,似是想说什么,却见康熙只是微摇了摇头笑道,“朕让人送她回去了……”   他的内心深处从来都是不愿让佟妃入宫的,尤其有着前世经历的康熙,佟家简直对他就是又恨又不忍的存在,那种复杂的心情,只有他自己明白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可人终究是会变的,正如康熙一眼便是爱上赫舍里,而眷恋了一生,而佟妃亦是从小便是喜欢这个满目英气不甘的康熙,她的阿玛从小便是告诉她,自己是要嫁给康熙那般,哪怕是不折手段,她也不要赫舍里挡在她的前面一般。   康熙很少会主动提及自己的旧事,偶有的几回几乎都是沉着一口气的,可他宁愿揭开往事的创伤,也不愿让眼前皎洁如月光的赫舍里多那么一丝的不愉悦,可见他亦是在尽力了,赫舍里主动的将自己的手贴在了他的唇上,只是一句轻笑的淡然,“臣妾是皇后……”   便是解释了一切,她想告诉他,她都明白的……   二人的含情脉脉并未持续多久,太子一声低声带着困意的,“儿臣请皇阿玛、皇额娘安……”   便是让帝后二人颇有默契又尴尬的松开了彼此,再看着一脸不虞的法保,康熙则是显得更为尴尬,朝着太子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都那么晚了,还跑来干清宫作甚……”   他的语气有着一丝的责怪,这更深露重的,大半夜不睡觉,明天还上不上学了,而他更不解的是法保将这小子拎过来干什么,直到他家太子的脸上写满了一副为他额娘抱不平的模样,只是挣开了他的手,朝着赫舍里扑了过去,“额娘……”   再看法保微微上扬的嘴角,他算是明白了,这小子当真是一肚子坏水,他是怕赫舍里委屈了,却又要强忍着待在这里,自己又劝不动她,干脆趁着乱七八糟的时候就是去了趟毓庆宫把太子从床上拉了起来,毕竟他这当儿子的可比他有说服力,还能适当的给康熙添点堵,何乐而不为,有了他的存在,康熙总是不好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对其他女人太过热切了吧,太子说不定还能把赫舍里带离这个地方,眼不见为净,多好……   如今看康熙那慢慢低沉下来的脸,他是越发的觉得得意,只是他有点漏算的便是,赫舍里在康熙心里的地位,在他眼里,哪怕那么多年过去,康熙依旧不是什么好男人,依旧是配不上自家芳儿的,他永远都做不到与自家芳儿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便是原罪。   “保成,怎么来了……”   看着太子忿忿不平的样子,赫舍里不由就是白了法保一眼,方才摸了摸他的脑袋哄道,“儿臣想额娘了,额娘都好久没有来看我了……”   要不怎么是帝后的儿子,那嘴巴甜的的,压根就不给康熙任何反驳的机会便是继续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都半日不见额娘了,隔了四季了……”   明明就是早上才见过,他都能睁着眼权当没有发生过,而撒娇的小模样反倒是的哄得人心花怒放,“傻小子……”   赫舍里宠溺的看着太子,那周身散发着母性光辉的光辉,“额娘陪我回去好不好……”   太子晃着赫舍里的手,饶是康熙好想说一句,“你都多大了,还要你额娘陪……”   都是被赫舍里的温柔给生生的憋了回去,没有好气的将安臭小子拉了过来,“你额娘一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了,皇阿玛陪你……”   康熙那可谓是咬牙切齿的样子。   “皇上,这佳人在怀,那里还有时间陪你……”   法保皱着眉一副你怎如此不懂事的样子看着太子,饶是把赫舍里都给吃了一惊,亦是写满了不赞同,帝后二人在太子面前那可就是一副恩爱有加的,好似今夜这意外的插曲就要被法保搅乱了。   太子更是一副心疼的不行看着赫舍里,“额娘,还有保成的……”   那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更是让康熙如鲠在喉,一把便是抱起了太子,“有什么有,你额娘有朕就够了,不是睡不着吗,朕陪着你去西暖阁温习帝王策……”   回头又是温柔的看着赫舍里,“今夜都如此晚了,芳儿便不要回去了,去东暖阁歇着吧……”   路过法保的身上亦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他,在他耳边附道,“你若是不累,那便去养心殿等着朕,朕还有许多事相同你相商……”   康熙重重咬紧了相商二字,可谓压根不给他半点机会,这典型的私仇公报的局面,愣是把法保自己给绕进去了,鬼知道他要在养心殿等他多久,他跑去教育太子读书,回头再陪赫舍里缠绵一夜,那自己岂不是要侯在那里一夜,这明显是报复行为,让法保正欲再度开口酸一酸康熙,却是被赫舍里给急忙给拦下了,“小叔,莫要再闹了……”   “喂喂喂,你这个小妮子,当真是没有良心了,你小叔这都是为了谁……”   法保没有好气的看着这胳膊肘往外拐的赫舍里,对着康熙的背影又是伸长了脖子道,“皇上,咱明日再相商可好……”   当然康熙是压根不会理他的,再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赫舍里不由就是觉得好笑,“皇上,方才便是让人将佟妃送回去了,太医说了她怕是时日不多了 ……”   “送回去了?”   法保亦是惊讶的看着赫舍里,“干清宫从来便没有妃子可以留此过夜的……”   赫舍里笑着道。   “那你?”   法保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本宫乃是皇后,自然是不同的……”   她狡黠的在他似是恶作剧般的轻声道,“她疯不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她想以此唤起皇上的旧情,那也得看我是否愿意啊?与其让皇上跟她回承干宫,不如让她感受那种被人抬进梦寐以求的天子寝宫,再被人送出去的感觉,从云端到砸地的滋味,嗯……   小叔,觉得如何?”   她说得很轻很轻,那随之而来的哈欠,亦是拍了拍法保的肩膀,便是转身朝东暖阁去了,本来她还有些犹豫,康熙把人送回去了,要不要在劝下康熙去看看,这下倒好了,有着儿子与康熙斗智斗勇,怕是一心只想着教育儿子的康熙,压根也就没什么心情去关注什么佟妃,她更是可以松口气了,不得不说关键时候还是自己的儿子有用。   恍然大悟的法保亦是大感上当了,他咋就忘了他们赫舍里家的姑娘是如此好欺负的吗,不由就是叹了口气,“皇后,我能不能先回去啊……”   他表示自己当真不想在什么养心殿蹲一夜的,然而赫舍里的不回应,更是让他觉得这干清宫的夜当真是有点冷…… 第125章   康熙的脑海中似是还是在想着佟妃的事, 故而显得还是颇有些心不在焉的,她是怎么突破层层关卡出现在干清宫的?还有她不说,他都快忘记那个被自己丢得远远的―隆科多了, 是啊,当年的九龙夺嫡,看似佟家分散支持了各个阿哥, 分散在不同的阵营,明面上更是以支持八阿哥为主, 却唯独是与太子不合,然而背地里却是让隆科多极力的讨好四阿哥, 当初让四阿哥登上皇位,这其中的原因不乏有着是因为四阿哥是众阿哥之中与太子关系最为密切的, 他也曾一直坚定的相信他是太子党,才会让他继承皇位。   而他没有想到的是, 实际那心思最为深沉的居然就是这个自己小瞧了的儿子,还有负责整个京畿安全, 自己全身心相信的隆科多,自己的亲表弟,康熙是最为重视亲情的, 亦是从不避讳对亲人外戚的提拔,才有了隆科多的日益得宠, 结果那结局显然就是出乎他意料的,他最相信的人结果却是出卖他最狠的人,由此可见一般他对隆科多的憎恶, 故而才会一直冷落着他,早早便是将人从这个与皇家沾亲带故的表弟给踢出了宫,毕竟失去了康熙信任的隆科多, 能让康熙留他一命也只是因为看在他姓佟的份上,尤其是在佟国维也被解决了之后,对于隆科多他更是厌恶的紧,要知道在当初的废太子事件中,佟家举全族之力在集中的倒太子路上可谓是不遗余力,这头支持大阿哥,转头大阿哥倒台又是支持八阿哥,可谓是上蹿下跳风光的紧,却偏是隆科多独善其身,而后更是因为检举佟国维,在关键时间便是以出卖自己的亲身父亲,方才赢得了康熙的完全信任,得以平步青云。   事隔久远,康熙已然说不清当初隆科多检举佟国维到底是他们父子二人相商的结果,还是当真隆科多的为求富贵不择手段,然而却是可以窥探出隆科多此人的心术不正及其手段之狠,如何能令康熙不心有余悸;他一直都是在疑惑于这宫禁之中究竟是手能如此之长的在此翻云覆雨却又行事不留痕迹,他曾将目标全数放于后宫那些妃嫔之中,乃至将毓庆宫的人都换了个遍,也是不得其法。   便是刚才,也是直到刚才,佟妃那一句无意识的似是哀求又似是临终嘱托的话语,“皇上,我好想额娘、弟弟……”   也是因为她的言语之中只字不提佟国维,方才让他起了疑心,她是真的病弱痴癫吗,亦是那句让他的心中那泛起的一丝情谊瞬间便是便浇灭了,若是她是真的疯的,她又怎么可能能毫发无伤的走到自己的面前,诉念往事,若她真的是疯了,又怎么可能似乎记不起佟国维,那重重缠绕在他心中的迷雾,让他是微微有种被人算计了的不适,而太医的话却又是当不得假,那便是她真的是时日无多了,亦或是如此,方才令康熙更为心寒,这便是自己的额娘留给自己的所谓的亲人,哪怕生命最后一刻她亦是不愿让自己安宁,当他真的以为她想见自己,真的满心满眼念自己的时候,却偶然发现其实她更是有所图的时候,那当头一棒更是令他有些心寒。   几十载的帝王生涯,当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再细细回想一起的时候,他恍然发现,他怀疑了所有的人,却独独是遗忘了这离得自己远远的隆科多,若不是佟妃眼看自己时日无多,想要以旧情再唤的康熙的情谊,他还真当是将这号人给遗忘的彻彻底底,曾经能以一己之见便把控京畿所有军事力量的人,还能安稳的躲在自己的身后享受一切荣华富贵,还能抱紧下一任皇帝的大腿,这个隆科多若是没有野心,若是如此甘心能沉默下去,那是可能吗?有其父必有其子,隆科多能忍受做一个富贵闲人,更何况是从九霄云颠跌下去,当一步步回想起来的时候,康熙便是觉得不寒而栗,若是问题不出在别处,而是出在干清宫,他自诩为最铜墙铁壁安全的天子寝殿,他想想便是觉得可怕,自己的生命安全、一举一动尽数是在别人眼中,他的眼中亦是燃起了一丝缓缓升起的寒意。   “皇阿玛……”   哈欠连天的太子,眼瞅着康熙坐在自己旁边却是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但就是丝毫不见半分困意,不由就是觉得心里又是委屈又是疲累的,不由就是低声的轻拉了拉他的袖子,他表示自己的皇阿玛不困,可他很困,他就不该听自己法保的话,大晚上跑来这里找罪受,明明他小叔公说的是自己皇额娘被人欺负了,方才拉着他的,可是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他是真的不想再读书了。   那嘟着嘴仰着脑袋,眼眶之中亦是被困意蓄满了泪水而显得红红的犹如一汪春水盯着康熙,可是显得委屈,然依旧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康熙,显然还是有些重要关节没有想明白,亦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那铁青着的脸色依旧是没有半分缓和,只是轻瞥了瞥他,指着眼前的书方才道,“都背会了……”   却见太子委屈兮兮拉着他的袖子,咬着嘴唇又是摇了摇头,那么厚的一本书那里背得完。   “那你还不好好背着,看朕干吗?”   康熙没有好气的样子显然是不打算惯着这个给自己添堵的小家伙,“文华阁讲学,朕已经让人都安排下去了,你再不给朕好好学,到时候丢人的是你自己……”   所谓的文华阁讲学显然就是康熙打算显摆太子的举动,奈何这家伙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反倒是康熙日日在他耳边碎碎念个不停,一副担忧的样子,好似他讲学一般,无知无畏的太子,压根就没这当回事,不由就是低下了脑袋,“明天师傅还要来讲课呢……”   他的轻声呢喃显然是不太乐意,却又不敢反抗的典型,他皇阿玛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磨人手段,着实把他给折腾的够呛,哪有大半夜不睡觉真的在这里学什么帝王策,重点你要是真的学也便罢了,康熙偏偏不,他就盯着他,这本书今夜背不下来,你也别睡,反正你这不是精神好吗,朕陪着你,着实是不给他一点偷懒的机会。   他那微微抱怨的小表情饶是如此也没让康熙松了口,没好气的白了眼这傻愣愣的太子,“朕的太子如此聪慧,精力十足,还怕误了明日上学,左右不过师傅一顿手板,朕的太子还会怕……   赶紧给朕背……”   这就是□□裸的羞辱,太子咬着牙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家皇阿玛今夜绝对是太故意了,且心情还不好,偏偏还是被自己撞枪口上了,若是自己今夜背不下来,康熙看样子是打算陪他耗到了底,而且听他那意思,自己明天还定是不能请假,那自己肯定会打瞌睡,那肯定就是要被罚,重要他的师傅罚完,康熙还会请他吃回锅肉,这样一点也不好玩,更是显得有些垂头丧气,干脆就是将自己的脑袋靠在桌沿上来回转动着,搅着手指那无声的抗议,康熙却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轻描淡写的也不搭理他,他到是要看看他能耗到什么时候。   眼瞅着自己折腾了半天,康熙都没松口,眼泪汪汪的太子还是很认命的捧起了自己眼前的书,似是有些忿忿不平的道了句,“皇阿玛偏心……”   康熙微微脸一沉,便是将手里的茶水狠狠的砸在了桌上,“你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   那显然是生气的样子,吓得太子瞬间就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离他三步远却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解释道,“本来就是,皇阿玛就是偏心,明明额娘那么好,皇阿玛还要欺负额娘,明明就是佟妃的不对,皇阿玛不罚她,还派李德全去安慰她……   明明我很困,还不让我睡觉……”   就是看着康熙越发阴沉的脸色,他是越发的小声。   “你再给朕说一遍……”   康熙亦是忽而站了起来,一掌拍在了案上,吓得太子嘤嘤咬着牙,却还是梗着脖子一副我没错的样子,再看康熙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他,刚是一走近,瞬间他便是跪了下来抱住了康熙的大腿就是不放,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嘤嘤,皇阿玛我错了,我错了……”   那认错的速度有多怂,便是显得他方才怒怼康熙的时候有多豪横。   直到康熙如同拎小鸡一般将人拎了起来一把丢到了床榻上,便是用被子把他裹住方才皱着没有好气的问道,“什么时候看到的?”   “啊?”   一脸懵的太子显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朕问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康熙如狼般的眼神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哦,我就就是前几天看到的,他送东西给去承干宫,还有方才我和小叔公来的路上又碰见了他……”   太子弱弱的道,干清宫有赏赐送去承干宫,本就是很正常的事,他亦从来没有疑心,就是最多替自己的额娘抱个不平也就完事了,那里知道康熙会那么在意。   “你皇额娘知道吗?”   康熙皱着眉头问道,却见太子摇了摇头,康熙轻点了点头,方才意味深长的道,“也是,你皇额娘三令五申,不许你出毓庆宫,朕的太子偷溜本事是越来越强了……”   康熙看着龟缩在被子不由那语气更是冷了三度,这小子果然就是个不安分的,一刻也闲不住,这样都能偷溜出去,“皇阿玛……”   他不由就是抓紧了他的衣袖,满是可怜的模样,“不是说困了吗,赶紧睡,明日若是起不来,误了学,朕可不管你……”   康熙轻拍拍他的脑袋便是冷着脸,又替他捻了捻被角,方才轻道了句,“你额娘既是不知,你也就不必讲了,朕自当不知……” 第126章   出了干清宫的康熙, 冷不丁的就是撞上了一头是汗的梁九功,此刻的他尽管心情很是不悦的,可是想起方才人和事, 依旧徘徊在脑子里久久难以散去,如今再看梁九功,怎么看也是觉得顺眼那么一丢丢, 故而亦是少了往日对他的苛责与严厉,见他如此鲁莽也并未责怪于他, 反倒是多了一丝温和,“怎么了?”   尽管康熙的脸色是不虞的, 可那语气的缓和明显是让梁九功有种久违的亲切感,“想什么呢, 你?”   见他半天没动静,康熙难得的也是没有恼怒, 反而是悠着语气问道,更是让梁九功深感内心有股暖流划过, 他从八岁就跟了康熙,可如今的年纪越长,康熙对他便越是有些许的不满, 那种种举动更是让他危机感十足,他有明显的感觉他似乎有点不被主子需要了, 那可是对他的一种莫大的打击,尤其是在某人的渐渐崛起之后,他更是越发的有此感觉, 如今康熙难得对他缓和了脸色,如何能令他不受宠若惊,当下便是跪下似是哽咽着道, “回皇,皇上的话,皇后娘娘怕您累了,让奴才来看看您是否歇下了,若是没有歇下,便让奴才送了这碗安神汤,皇后娘娘怕您伤神……”   梁九功那就差老泪纵横的样子着实是缓和了一番康熙的心情,回身再看了看那已然熄灯的西暖阁,心里更是觉得一股暖意,哪怕他明知道,这所谓的安神汤只是赫舍里的一个借口,怕是更多的是关心眼前正安睡的小东西,到是怕自己当真欺负了太子,方才有这一出,可饶是如此也是架不住康熙嘴角的微微上扬。   再看梁九功身边放着的食盒,他到是许久没有打量过梁九功,许是习惯了前世后半辈子都是由李德全的伺候,而李德全确是个小心谨慎的,他永远都知道该说什么,也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在九龙夺嫡最凶的时刻,哪怕自己几次的流露他,他都始终不曾对自己的儿子们有过半点的点评,就是这种满心满眼都是似乎只有康熙的举动,让他很是信任这个人,纵然他重生回来那么久,对于李德全还是天然的颇有好感,方才将许多的事都交给他做,与之相比,梁九功就显得颇有些黯淡,这小子倒不是做事不行,也不是做事不好,只是于把握分寸而言,显然李德全这个看似事事以康熙马首是瞻的言行,更符合康熙的心理。   岁月久远,他记不清梁九功在最初的时候是因为做了什么事情,才会慢慢就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了,才有了李德全的缓缓上位,直到康熙这辈子重生,偶然看见李德全在干清宫打杂,到是二话没说就是把人提拔了起来,那种天然的好感,亦是让他习惯性的慢慢冷落了梁九功,他一直以为前世的梁九功肯定也是因为被比较之后,才慢慢的被李德全给顶了上来,故而也一直未曾在意,他也一直以为李德全就是这样出现在干清宫,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主要还是他记不清那些太过久远的往事了,本就是一个奴才,也无需他太过在意,再说能入干清宫的都是被查了又查的,清白自然不用说,毕竟没有人会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和自己全家人的性命开玩笑,每个入宫当差的,在内务府都是有着自己档案,这也是为什么康熙从未疑过。   直到方才太子偶然的一句话,恰好点中了正在想事的他,无巧不成书,两相一凑巧,他便是觉得这其中很不一般,他虽从赫舍里口中知道了佟妃病重的事,可他从未有让人去承干宫过送过什么赏赐,且就算送赏赐,后宫之地,康熙亦是从未让李德全去做过,这些事基本都是梁九功在做,那么为什么李德全会出现在那里,便显得很是奇怪;而方才,太子来时的那个时辰,恰好应该是他让人送佟妃回去不久的时辰,可他并未让李德全去亲自去送,李德全为何如此积极,种种凑巧,那便不会是巧合,而是有所谋。   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李德全他自认为自己给他的觉得会比他们给他的更多,他还是打内心深处不愿相信这一切的,自己身边居然跟着一只豺狼,而自却毫无所知,那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种自信心沉重的打击,更是对他的一种无止境的羞辱,可偏是这种恼火他还暂时无法发泄出来,就显得更是窝火了。   难道,上辈子李德全的一切就都是装的?他一直忠心的根本就不是自己,所以他与太子的争执才会被泄露出去,所以干清宫的种种岂是都是被暴露在外人眼里的?一想到这,康熙就是觉得心底发寒,难得自己慧眼如炬的自己当真是走了眼,且看错了一次,还看错了第二次,反正总归是怎么想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的康熙,再看见着急蛮慌的梁九功的不免就是显得更是多了几丝好语气,毕竟这人从小跟在自己身边,他的性情康熙却是能一眼看透,反观李德全,他还真是有些看不透,他就好像是给人印象依附在身边方能存活,故而便没有了自己的性格棱角,也正是如此,才会让康熙完全对他没有警惕吧。   “起来吧,也难怪皇后如此喜欢你……”   康熙轻吐了一口气,他现在向来,梁九功还当真是得自己家芳儿的心,反正有任何事,她都是习惯找梁九功,而不是什么李德全,他本以为这是因为梁九功相熟的日子更久,如今看来或许更是他那颗忠于康熙的心,康熙所喜的,他更喜……   “皇上明鉴,奴才对皇上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康熙的感叹却是让梁九功被吓得更是不行,如今警醒的梁九功,可谓是颇有危机感,上次被康熙敲打了一番之后,他是着实不敢了,今日若不是因为赫舍里恰好歇在干清宫,他是断然不敢的,比起讨好皇后他是更怕康熙对他有疑心啊,“瞧你吓得那个样子,拿上食盒,随朕去养心殿……”   他的喜怒还当真是让康熙一眼便能看透,他此刻的畏惧。   “皇……”   拼命磕着头的梁九功压根还没有反应过来,康熙这不是在责怪他的意思吗,“还不跟上……”   康熙久不见人跟上,不由就是摇了摇头,他当真有那么可怕吗?   “哎,哎……”   梁九功急忙爬起来小跑着跟上康熙的步伐,他有太久没有去养心殿伺候过康熙了,如今的康熙处理政事的时候,更多是李德全陪着的,他虽依然挂着个干清宫大总管的名头,可好多事如今他都是渐渐插不上了,今日康熙又想起了他,如何能令他不激动,下意识便是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那眼角溢出来的泪,余光瞥见他的康熙更是由心底发出一阵恶寒,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去东暖阁和皇后说声,就说朕和太子已歇下了,让她不用担心,早些歇息……”   “啊……”   听到康熙这话,梁九功下意识就是停住了脚步,有种从天堂再度被抛到地狱的感觉,难道康熙并不是要让自己伺候他的,还是要将自己赶回皇后身边去的吗,那种大喜大悲的感觉,让他的心里还是无语凝咽的,康熙果然还是不需要自己的,“奴才这就去……”   可在心里,在怎么样,康熙依旧是那个康熙,他从小伺候长大的主子,尽管心中难过的紧,还是规规矩矩的朝着康熙行礼道。   这一幕到是把康熙惹得一脸懵,啊这是听不懂人话吗?不由就是皱起了眉头,“回来,你干什么去?”   他还指着一会有人给自己看着养心殿,他好议事的。   “奴才这就去回禀皇后啊……”   梁九功弱弱的道,在他看来,康熙的话就是天大的事,自己自然是得赶忙去做,看到康熙无力扶额直摇头,往日里他也并不觉得梁九功如此之蠢的啊,不由就是低声呵斥了他一句,“堂堂一个干清宫总管,这种通禀的小事也需要你亲自去做吗?找个人去同皇后说声不就好,干清宫的总管只是会干这种跑腿的事吗?”   显然对梁九功微微产生了一丝同情感的康熙瞬间就是没有了好气,当真这人是跑腿的事干多了,如今到是满脑子都只会跑腿了。   “奴才蠢,奴才笨……”   梁九功往自己脸上甩巴掌当真是不遗余力,看的康熙是连连的无奈,“行了,朕问你,李德全是怎么入得干清宫的?”   “李德全?”   一夜之间被接连两个人问道,其中还有一个是康熙,梁九功亦是嗅到了这其中的不对经,“皇上怎也突然对他感兴趣了?”   梁九功下意识便是说出了心里的话,却让康熙警铃大作,便是换了副审视的目光盯着他,“哦,还有谁对这宫里的人也感兴趣?”   康熙装似不经意的问道,手里的扳指却是差点都要被他捏碎了,“回,回皇上的话,方才法保大人也同奴才说起过?”   听闻是法保,康熙方才放松了紧握成拳的手,却听见李德全继续道,“奴才见内务府呈报上来的是,被顺天府抄家之后送入宫来的……”   “顺天府?”   康熙紧皱的成“川”的眉头,终归是让人有些看不透的。 第127章   康熙手中捧着那碗显然已放得有些微凉的安神汤, 却还是有一下没一下轻抿着,果然这东西还是有些微微苦涩的,不由就是皱起了眉头, 主要还是折腾了一天,他那隐隐作痛的头,确是有些吃不消, 不过一想到这是赫舍里为她准备的,再苦的感觉他都由心底感受了一丝甜蜜, 眼前就好似回荡这赫舍里的种种一颦一笑,故而嘴角不由就是微微上扬了。   而那身处养心殿的法保, 足足是等了两个时辰,已然觉得是一身疲惫想找个角落抱紧自己好好缓缓, 将就睡一夜的时候,康熙却是不合时宜的出现了, 着实令他有些恼意的,他本以为康熙让他侯着就是故意折腾他的, 故而康熙今夜肯定是不会来的,一想到他在被窝里睡得香甜,自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然而他是有气难发,极为没有办法的打算找个角落忍上一夜, 谁让自家那个当皇后的小妮子侄女,胳膊肘直往外拐呢;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刚打算歇那么一会, 康熙却是出现了,这大半夜的,他可当真是会折腾人, 着实是半点不消停,这当皇帝的精力都那么旺盛吗,再看康熙一派悠闲喝着汤,那显然就是故意吊着自己的模样,那无声的哀叹心里却是不由就是骂道,这老小子,当真是能折腾人,嘴上却还是得保持着恭敬的态度,谁让这是人家的地盘,那声毕恭毕敬的,“皇上吉祥……”   一听就是咬着牙带着怨气的,饶是如此,康熙心里也是没有半点愧疚的,谁让这小子总是嘴上不饶人,饶是自己是皇帝,他也是半点不把他放在眼里,偏偏还有着赫舍里的存在,他还不能对他怎么样,每每都得咬着牙赔着笑脸,他容易吗?那么多年了,康熙以为他总是会性情变一变的,事实证明法保不喜欢康熙,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如心疼赫舍里一般从未改变过的。   康熙不着痕迹的在心里轻哼了声,脸上依旧是面沉似水的样子,两个人还颇有几分孩子般的斗气,只是这般孩子气亦只是个小插曲,终归三更半夜不睡觉的康熙,一派正经还是有着要事相商的,毕竟黑与白之间,总还是有着灰的,而康熙速来就是不信人的多,看似和善的帝王,实则却是只相信自己的,对于天下,对于人性,他总归是相信的是人性有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收买的,为权为名为利,这些层出不穷的事于他而言更是深深的断定了他的想法,权利的血腥与诱惑,更是让他相信不了任何人,出了这些事,至今没有一个明白,饶是他历经一世,再回头且看,也是觉得可怕;当他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尤其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因为他经历过,然而当事态一步步脱离他的掌控,那些他未曾历经过或许是当初的他忽视过的,如今再见才惊觉背后发凉,尤其是对于自己身边的人,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这所有的一切,他究竟有谁可信?   亦或是无人可信,事实告诉他,除了赫舍里之外,他真的只是一个孤家寡人,看看奋不顾身,宁可抗旨也要回来见一面赫舍里,只为确保她无事的法保,这些年来,明是有着报国本事的赫舍里一家却甘愿远离盛京,更是让他莫名的有股艳羡的骨肉亲情;从法保回来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便是了然,冲着赫舍里芳儿这几个字,眼前这小子也会鞠躬尽瘁的,他到不怕这京中在掀起多大的波涛巨浪,他只怕的是,有人在窥探他的一切,那与他而言,太过没有安全感了。   一想到李德全,他不由就是后背发凉,再想起前世的事,更是觉得心中发狠,两厢一比较,对于图海至今没有查出什么东西,他自然而然也就抱着一丝怀疑的态度,或许这干清宫,他就无人可信,亦或是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他便是谁人都不愿信了,反倒是久居在外的法保更值得他相信,再说他绝对不相信这小子什么都没有查到,就会如此匆忙的入京,那不是赫舍里的家风,亦不是他法保的作风,他只是过于在乎皇后与太子,却并不见得是个无能的人,能与当初的恃才傲物的纳兰容若的成为挚交好友,哪怕两家打的你来我往,谁不相让,他们两个人还能好的穿一条裤子,可见他的才情能力绝不输朝堂的任何一人。   故而康熙绝对相信,眼前的法保定是有这个能力的,单凭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赫舍里是否受了委屈,纵然明是不愿意留此,却还是为了赫舍里留下,更是主动揽下这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王公纷争,康熙便是觉得他是不会让自己的失望的;故而对于他的阴阳怪气,康熙也是一概的忍下了,反正今晚他折腾的法保也是够呛的,看他那乌黑的眼眶就是可见他眼下的疲惫,缓缓的将碗中的安神汤一饮而尽,紧抿着嘴唇许久显然是苦到了,反倒缓过神来露出了一丝微笑缓缓的道,更是难得的唤了他一声,“这夜如此漫长,小叔不如说说你所知的吧……”   看着眼前康熙笑的那叫一个人畜无害,且满是真诚的样子,着实是令法保额间瞬间就是冒出了冷汗,双腿不由就是发软了,陇了陇自己的衣领,因为他觉得自己此刻的脖子是分外凉飕飕的,主要还是害怕的,饶是见惯了康熙平日里与自己不对付的样子,就连方才还是眼中带火,这怎么一会儿就是换了一副如此和煦的模样,可是让他的心里格外没底,尤其是那声小叔,可是让他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饶是赫舍里嫁给了他那么久,就连葛布喇都不曾有幸听得康熙唤他一声“岳丈……”   更别提自己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叔了,这不是更令他紧张的不行,毕竟平日里怼归怼,那根深蒂固的从小接受的教育,君臣有别,他还是牢记心中的,赫舍里怎么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就算当了皇后,也是没有那层隔阂的,可康熙不一样啊,如何能令法保不惆怅,再看康熙难得见到他如此窘状,更是觉得心里好笑不已,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一句称谓,到是让法保如此患得患失了,见人还愣着那里缓不过神来,不由就是假意咳了两声,方才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的道,“这地上凉,小叔还是快些起来,这帮奴才也不知如何伺候的,连个窗户都不会关,若是冻到了小叔,可是朕的不是啊……”   康熙那满眼的关怀与责备,更是着实的咬紧了小叔二字,可是让法保吓得直咽口水,此刻的他更是恨不得有块豆腐把他砸晕了,再看康熙还意欲开口,法保是急忙反应过来,直擦着脑门上的汗,“臣,臣今日入宫前亦是听到了市井的传闻,只是还来不及……”   法保急忙道,他就怕康熙下一句又对他嘘寒问暖,他表示自己可是吃不消,他还是比较习惯咬着牙又拿自己没有办法的康熙,从康熙方才的话语与举动中,他也算看明白了,显然这一切并不是如此的简单,能让康熙三更半夜突然拉着自己,定是有着更为重要的原因,只是他还不是很清楚康熙最深层次的目标,故而颇有几分小心翼翼。   康熙听闻亦只是点了点头,方才轻敲着桌面,将那御道纵马而后牵出的赌马、务尔占之死原原本本缓缓的讲于法保听,这终究是比法保从各处收集来的真真假假掺半的消息来得真实的多,只是那越听他的眉头亦是皱得越紧,脸色也是越发显得难堪,直到康熙讲完,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久到那空气中似乎都能听到一根针落下的声音,法保方才紧皱的眉头方才松了开来,盯着康熙问道,“皇上可曾查过是谁泄露了太子的行踪?”   他的一针见血显示是得到了康熙的见血,能在如此错综复杂的事情上直取关键,显然他的聪慧还是让康熙低估了的,“朕查过毓庆宫所有的人,却无进展,保成那日的行踪只是偶然……”   “那皇上可曾查过干清宫的?”   法保的眼中似是闪着一丝精光,下意识便是出口道,到不是他有怀疑康熙身边人的意思,只是这一切的巧合显然就是从宫中出现的,若不是有人知道太子会在那个时辰出宫,路过那里,又怎么会下着雨开赌局,要知道赌马之事他亦是知晓不少,怎么说作为曾经的京城纨绔子弟,这些场面他见得不要太多,那些个贵人那个不是娇贵的很,下得那般大的雨,去赌马还不如起红袖楼搂几个小姑娘喝上几杯,只是他开口讲出自己疑惑的瞬间,便是有些后悔了,他作为臣子,又怎么能去干涉天子寝殿,那是犯上的,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却见康熙的脸上并无半点不虞,反倒是轻点了点头道,“小……”   他那声叔还没出口,法保便是急忙接上了,比起康熙叫他小叔,他宁可还是“犯上”吧,毕竟直谏也是臣子的本分,“太子出宫定是要告知皇上准许的,若是消息不是从毓庆宫……”   法保的点到为止,却是让康熙也瞬间恍然了,他其实方才便是已然心中有了些许的想法,只是缺一个人点破,如今的法保无疑是直中目标,也是,若是当日没有 第128章   “皇上……”   一声低转浅唤的伴随着款款而入踏进的一袭红衣, 在那只闻蝉鸣的深夜显得亦是格外的突兀,而法保紧皱的眉头显然是心中有着微微的不爽的,却还是不得不恭敬的朝来人行礼道, “臣法保见过端妃……”   对于突入而至打断了二人议事的钮祜禄氏,相对于法保面上的毕恭毕敬,康熙更多的是不见喜怒的疏离, 反倒是钮祜禄氏对于法保的请安,却是微微笑着的赶忙朝着他道, “法保大人快些起来,到是我突兀了, 打扰了皇上的议事……”   她的那种那淡然的笑容与周身流露与人为善的气质,却是有种让人天然的好感, 至少是不如佟妃那般咄咄逼人的凛然,只是不知为何, 法保却还是对其没有半点好感,亦或许有着除了赫舍里之外, 他康熙的任何一个女人皆是提不及任何好感的,毕竟她们的存在总是会更加的激起他心中的那股子对赫舍里的心疼。   故而对于钮祜禄氏散发的善意还是稳稳的往后退了几步,只是弯着腰面无表情的道了句, “谢娘娘……”   法保只是看了抬头微微看了她一眼转头便是朝着康熙跪着道,“皇上, 臣请告退。”   按往日的他,有女人主动送上门找康熙,他的心里膈应的同时亦是会想尽办法让康熙不痛苦, 只是今夜不知为何,看到了钮祜禄氏,他浑身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许是从未曾打过交道,再或是此处毕竟是干清宫,他就不信皇后太子就宿在东西暖阁,康熙还能同眼前这个女人走了不成?还是他会让这个女人留宿?他虽不喜欢康熙,可他还是相信康熙不会如此做让赫舍里难堪的事,更何况他到是很好奇康熙与钮祜禄氏独处一室,能闹出些什么?满室春香?那就说明了他没看错人,康熙就是个渣。   康熙似乎看到了法保周身皆是流露出的一种抗拒和看热闹的心态,却是并未搭理他,完全无视的举动,反倒是显得他有几分尴尬,而对于钮祜禄氏康熙亦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既不让人上前,亦是没对她的到来表达出了半分的关乎,反倒是对着殿外喊道,“梁九功……”   那一声惊呼中带着的怒气与冷意却是半天不曾到来的梁九功,反倒是李德全入殿对着康熙恭敬道,“回皇上的话,梁总管出恭去了……”   他讲的不卑不亢,并无半分的不好意思,反倒是像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言语之中尽是淡定之色,如果忽略他藏在袖中的手是紧紧的扣着,而那背后早已被冷汗浸透的紧张。   至今为止钮祜禄氏进殿那么久,康熙饶是都不曾拿正眼看过一眼她,可她却是不见半分的尴尬,反倒是一派平静的侯在一边,而康熙那许久未变的脸色,不由就是眉头一紧,如果此刻的赫舍里在此,定是能感受到此刻康熙周身冒出的滔天怒火,他这人便是越是话少,怒气值便是越盛。   也由不得他不生气,什么时候他这个天子寝宫,当真是如无人之境般的可入了,今夜的干清宫还真当是热闹啊,试问谁将他放在眼里了,还有他明明让梁九功守在殿外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怎反倒是换成了李德全,还让钮祜禄氏闯了进来,可曾将他这个做天子的放在眼里过,本来心里对干清宫周遭有了计较的他,眼下或许是真的火到了极致,就见他一掌便是狠狠的拍在案上,窥探天子隐私与行踪,是否这些人当真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只是他的话音还未落地,却见钮祜禄氏已然跪了下来,“皇上,是臣妾的不是,四阿哥今夜烧得不轻,一直嚷着想见皇阿玛,臣妾知道皇上公事繁忙,不得不……”   她说得极为平静且焦急,加之落下的恰到好处的几滴泪,到是显得一派慈母,而那眼中的关心似是做不得假,可在康熙看来却是如此的看不透,对于钮祜禄氏,他的印象一直不深,只是当年娶赫舍里的时候,因为四大辅臣之争,鳌拜极力要推选与他一心的遏必隆之女为后,当时他便是觉得如鲠在喉,若不是当初太皇太后的一力促成,可当真不见得今日为后的赫舍里;也是因为如此,为了安抚鳌拜与遏必隆,康熙还是立了她为妃,只是后来鳌拜倒台,而康熙本身对她也是心有芥蒂,故而一直未曾怎么贴近,而前世在赫舍里离世后,他不愿让别的有孩子的妃子动摇了太子的地位,方才立了一直无子的她为后,却也不肯将太子交予她抚养,归根究底终究是不信任的,而她后来的郁郁寡欢早早离世,于康熙而言也就是生命的一个插曲,他那有限的印象里对她根本提不上有多大的关注。   在他眼里,波澜无惊的她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今夜的唐突,亦是引起了他极大的不爽,如今再听得她是因为四阿哥而来,当真是如此吗?还是来上赶着给皇后上眼药,那言语之间不就是四阿哥病得不轻,却又无人问津,皇后身为六宫之主,难道无过?还是来指责自己这个做皇阿玛的偏心?反正康熙总是觉得不是如此简单,尤其是听得四阿哥这个敏感的字,更何况她挑这个时辰来,难道着人通禀一声不成吗?   康熙的目光落得她的身上审视了一番,便又是看向了李德全,便见梁九功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脸色的苍白,豆大的汗珠,赶忙便是像康熙请罪道,“皇上,皇上……”   再看这满殿的人,他着实是被吓得不轻,今夜也不知道怎么了,方才还是好好的,突然就是拉起了肚子,偏偏康熙又与人议事,他又离不开,恰好李德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当那痛意与便意一起袭来的时候,他也容不得多想,便是让李德全守在了此处,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想他去去也就回来,终究是误不了多大的事,那里知道钮祜禄氏怎么就闯了进来,还有李德全那一副不卑不亢看见他便是一句,“梁总管,您走的时候,怎么没告诉奴才端妃娘娘进来了……”   李德全一片懊恼之色却满是坦荡的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了梁九功身上,那眼中的真诚当真是让人不得不信服。   康熙那喷着火的目光,梁九功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什么时候放了钮祜禄氏进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看钮祜禄氏那咬着压流着泪却是不敢出声的样子,他亦是觉得只有慌乱二字,不由就是腿软跪了下来,“梁九功,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康熙冰冷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唯见法保微微叹了口气,很显然梁九功这是被人算计了,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来人居然是如此的快,自己不过刚刚与康熙议到此处,便是有人送上门似乎要给他们干清宫有内鬼送上一个替罪羔羊。   只是如今的梁九功却是有点百口莫辩的架势,双腿发颤便是跪了下来,直往地上磕头,“皇,皇上,不,不是的……   奴,奴才只是去出,出了个恭,并不,不知道啊……”   满脑子空白的梁九功至今为止却是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康熙忽而出声怒道,“梁九功,这便是你往日的做派吗?朕看你这个干清宫是你的干清宫吧……”   盛怒之下的康熙一字一句犹如诛心的话语,更是让梁九功满是惊惧,“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再见李德全亦是恭敬的一副他什么都不知晓的懊悔,梁九功此刻亦算是明白他是被人算计了,只不过一夜之间,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法保对他的警告,只是如今的他已然是失去了先机,康熙眼中满是失望之色的愤怒终究是作不得假,就算这一切不是真的又如何,他有证据自证清白吗,显然没有,今夜的康熙清了养心殿所有的人,独独留他一人在此守候,却是让钮祜禄氏闯了进来,无论如何这都是他的失职,更何况如今还有着李德全的指针,他又拿什么去辩驳呢,难道堂堂一个贵妃会陷害自己一个太监,这话康熙会信吗?   深知宫廷残酷的他,自然知道自己已然是没有了前路,在这宫中,他纵然作为天子近侍,对他阿谀奉承的人来之不尽,可那一切都是基于康熙的信任上,一旦失去了康熙的信任,他便是什么都不是,他本就是依附康熙而生存的一个棋子罢了,而让天子寝殿陷入危机,那便是他最大的失职,他面如死灰的样子已然是一派生无可恋的样子,他却是能料到自己今后黑暗的日子,亦或许不愿在图添康熙的烦恼,却见梁九功重重的朝康熙磕了三个响头,便是指着李德全怒道,“皇上,李德全断不可信,断不可信啊……”   梁九功并未对那些做太多的解释,只是一双怒火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李德全而吼道,康熙终究只是挥了挥手让人将他带了下去,并未多言什么,再看想李德全的时候不由就是露出了一丝恐怖的笑容,“来人,将他带下去重责八十大板……”   而对于钮祜禄氏康熙始终不曾与她开口多言一句,只是在最后的时候轻描淡写的道了句,“若是太医都救不了的人,你来寻朕亦是于事无补,你且给朕记住了,何为“本分”二字……” 第129章   “皇上, 信吗?”   当天将亮时,已然耗过了一夜的君臣二人都是显得颇有几分疲惫,而康熙撑着额头, 那微弱的烛火打在他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铁青之色,法保亦是试探的上前问了问, 却见康熙只是轻摇了摇头,“重要吗?”   法保紧抿着嘴唇, 似是有些不懂康熙的意思,良久才开口道了句, “臣只是觉得这更像是特意送上门的,梁九功自小便是陪在皇上身边长大, 臣到是不信,他分不清什么该做, 什么不该做,这宫中再大终归大不过皇上去, 那里还有比干清宫总管更值得的东西……”   法保表示自己还是不信的。   却见康熙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轻道了句 ,“人心终究不足……”   “所以皇上还是相信这内鬼是梁九功吗?”   法保还是有些无法理解, 康熙既不点头亦不摇头,“连你都能看透的东西, 朕难道会看不透吗”他似是有些不屑道,“那皇上这是为何?岂不是助长了那些不正之风,让那幕后之人得意……”   法保显得还是有几分义愤填膺的道。   “他若是身正又岂会被人所拿捏……”   康熙似是有些气愤梁九功的蠢, 复又道,“他们不是想让朕放松警惕吗?那朕岂能不如了他们的意……”   康熙忿忿的道,“慌的是他们, 不是朕……   钓鱼若是没有半点耐心,如何钓得上大鱼……”   “皇上是故意的?”   法保讶异的看着康熙,却见康熙只是白了他一眼,“去打发点银子,他还不能死……”   “不能死?”   法保的闪过一丝疑惑便是反应了过来,“李德全……”   再看向康熙眼中亦是多了一丝佩服,“皇上,早就知道,是他……”   最初的法保看到李德全的时候,总是觉得此人有着莫名的不安,他的身上散发出的过于忠心板正反倒是显得他有些刻意了,直到看到他深夜匆匆往外的时候,更是多了一丝想法,一直到方才,他的心中便是断定此人不简单,只是他以为康熙不会是那么想的,毕竟盛怒之下的人还要保持理智是很难的一件事,更何况他也没有证据,可事实证明他还是小看了康熙,或许是小看了重生而来的康熙,康熙依稀记不得梁九功为何离开干清宫了,可他绝对记得李德全好似就是因此而上位的。   “窥探天子行踪,勾结后宫,他该死,但不是现在……”   康熙好不容易压下的脾气似乎有些上来了,看着外面天微微泛亮,一夜未眠的他如今如今倦意袭来,还真的是有些累了,不理会还在发呆的法保,转头便是顾着自己离开了,“皇上,那银子谁出啊?”   法保对着他的身影憋屈的喊了句,这一家子果然都是坑。   “朕还要去看看芳儿,你若是无事便是去顺天府看看……”   点到为止的康熙压根便是不再搭理他,“朕这里可并无早膳……”   累了一夜的康熙大抵便是心中有了计较,亦是多了几分对赫舍里的复杂,明明说好了打算陪太后过完这个寿宴,再看着太子出阁讲学之后,他便是有心想带着她去江南走走,奈何总是抽不开身,如今还多了那么一个让人看不透的钮祜禄,康熙更是觉得心情不明朗了,轻手轻脚踏进东暖阁,本是无意想要吵醒她,只是一夜未见,而这些年来她总会被康熙拥在怀里入睡,因她睡觉的时候总是会喜欢踢被子,纵使那地龙烧得在热,康熙还是表示很不放心的,只是一夜不曾抱着她睡觉,他亦是颇有几分不习惯的想念,尤其是在钮祜禄氏踏足养心殿之后,他更是迫切的想要看见赫舍里,你若问他,这是为什么?他亦是说不出,或许只是想见而已。   也不知是他的举动吵醒了她,还是她亦是一夜未眠,那双扑哧扑哧眨的眼眸便是如此的深深望着他,到是看得康熙颇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搓了搓自己的双手,不见凉意之后,方才轻摸了摸她的脸蛋,笑着道,“是朕吵醒芳儿了?”   却见赫舍里微微亦是抱以一笑,握住了他的手腕,“皇上一夜未眠吗?”   “放心吧,那小崽子闹腾的厉害,早早的朕便是让他睡了,这会儿子估计还没醒呢……”   康熙却是以为她是在担忧儿子,下意识的开口道,总归是不愿让她担忧的,“臣妾问的是皇上……”   她微微皱起的眉头,不知是在生气他的答非所问,还是在生气他误解了自己,在这干清宫中她从来不会担心儿子,她亦是从来不怀疑康熙对儿子的宠爱,那种恨不得把天上星星都摘下来捧在儿子面前的康熙,连骂两句儿子都觉得心里难受的紧,可当真不见得会怎么折磨儿子。   故而她真正的担忧的只有康熙,要知道相比起昨夜西暖阁的万事皆安,太子的一觉天明,赫舍里亦是一夜未眠,她是不放心康熙,怕他过于劳累,本是有意想去劝劝他,让人休息的,只是得梁九功派人的传话,康熙还在议事,向来分得清轻重的她,大抵是不会去干扰康熙的。   只是他的一夜未眠亦是促成了她的一夜未眠,而后起的动静,毕竟这干清宫里,她若是当真想知道些什么,还确是没人敢瞒着她,只是夜也深,她终究是未曾出面的,亦是未曾惊动人,她只是知道钮祜禄氏来了,却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要知道踏入养心殿的时候,那便是朝事,后宫不得干政,一直都是她心中不可跨越的鸿沟,更何况这干清宫始终是康熙的干清宫,为此,她亦是不安了一晚;直到天明康熙都没有回来,她更是觉得放心不下。   眼看就要早朝了,可偏是此时康熙出现,那种忐忑了一整夜的不安,似乎便是在瞬间便是安放了下来,那满心满眼皆是他的目光,让康熙还是既有喜悦又有惊讶的,不过感受到她隐隐散发的不高兴,康熙还是捧着她的脸似是调侃的道,“还是芳儿的安神汤,太过见效了……”   他的打趣似是想让她开心,却见赫舍里一下便是将他的手从自己脸上甩开了,紧皱着眉头,“一切都是臣妾的错……”   那闹小脾气的样子着实让康熙的心情好了不少,见她似是吃醋的把头扭过去不搭理自己,更是让康熙怜惜不已的凑了过去,“瞧朕的芳儿,那小嘴嘟的都能挂起个油瓶子了……”   而她却依旧是不愿搭理他的样子,让康熙更是倍觉好笑,他也不知眼前的人在吃的什么干醋,只是觉得这样的她很是有爱,亦是赶忙认错道,“好好好,都是朕的不是,朕不该让芳儿独守空闺,一个人等了朕一夜,都是朕的不好,朕的不是,朕以后再也不让芳儿一个人独守空闺了可好啊……”   大抵不知赫舍里是为何生气的康熙,只是想起了法保的那句,让女人独守空闺的男人可不是好男人,他便是只能如此的哄着道。   赫舍里那里是这个意思,眼瞅着康熙笑得眉眼弯弯的误解自己,还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更是让她觉得心里堵上了口气,她虽心里介意钮祜禄氏昨夜的到访,可她还是记得自己的身份的,当真是要吃醋也不会在此刻,而她确是担心康熙的一夜未眠怕他伤了身子,却见他是如此的误解自己,如何能令她不生气,“皇上后宫三千,佳人在怀,这是臣妾的本分……”   她那阴阳怪气的话语,只是一瞬间便是让康熙醒悟了过来,不由就是觉得更加的好笑,他的芳儿吃醋的样子真是有趣,可最为主要的是她显然也是误解了自己,想到那昨夜的一切,不由就是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握着她的手轻道,“昨夜她来寻朕,不过半刻,朕便是让她回去了……   朕与芳儿的家又怎会让别的嫔妃留宿呢……”   康熙显得很有耐心的继续道,“芳儿若是不信,可去问问法保,昨夜朕与他在一起的,朕却是与他议事议了一夜,方才才让他回去,朕本无意吵醒芳儿,只是想看你一眼,便去上朝,到是吵醒了芳儿……”   康熙终究还是没有说出那具体的经过,他还是不愿让赫舍里过于担忧的,可聪慧通透如她又怎会听不出,下意识的便是忘记了方才的那些不快而是略显担忧的道,“可是出了何事?”   “左右不过一些小事,朕得空了在告诉芳儿,朕还要去上朝,芳儿再睡会儿,朕一会儿下了朝再陪你用膳可好……”   康熙将人轻轻放到在床榻上,又替她捻了捻被角,摸了摸她的额头满是温柔的叮嘱道,见她闭上了眼,方才缓步的欲往外走,只是他刚一起身,赫舍里却已然是抓住了他的手不放,而他亦是一副不解的样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方才轻道,“皇上……”   看着康熙那乌黑的眼眶,身上的寒意,那满眼写着“你不要走……”   却是不放的小心翼翼,终究还是让康熙回身将人抱在了怀里,“朕不过一夜未陪着芳儿,芳儿便是如此舍不得朕吗?若是有天朕不在了,可如何是好啊……”   “不许胡说……” 第130章   “汝惟不矜, 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于汝争功。是为何意?”   康熙手捧著书卷若是所思的考校着眼前亦是有些苦哈哈的太子;饶是上辈子为了彰显自己的太子是如何的出色,那一身的光芒是如何的收敛不住, 康熙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时候的太子是犹如一只骄傲待放的凤凰,他是迫不及待的想让天下人看见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是如此的出色,想要炫耀自己儿子的优秀, 故而有了“文华阁讲学”一事,他将那些年从小到大的书稿铺展在那些大臣们面前的时候, 那些大臣的满目欣赏更是让他的心中亦是升起了一丝为父的油然自豪感,而那时候的太子确是是没让他失望的, 他的出色,他的优秀, 更是让他攒足了面子。   可现在的太子是聪明依旧,却是调皮亦是令康熙头疼的, 上辈子没有皇额娘的太子压根就不用自己多加操心,只要自己一个眼神他便是听话的不行, 这辈子有了皇额娘且加之自己的愧疚,太子那调皮指数是直线上升,他都有点懊恼是不是对这小子太过宽松了, 导致这小子是脾气渐长,自己一下没有盯住, 他就能给你来个偷工减料,比如康熙叫他抄个一百二十遍的书,加深记忆, 这小子面上尽管是不情愿可还是应承的快,回头就是自己抄个十来遍,而那后续就是开始鬼画符了, 似是知道自己不会翻他功课一般,被他发现之后,他到是来了句,儿臣看上一遍便会背了,为何要抄那么多遍,那梗着脖子和自己犟的样子,结果自己还拿他没办法,因为他确实是看上一遍便会背了。   因此本想拿太子的书法出去秀一秀的康熙,是格外的惆怅,他是发觉自己真的是将那小子给惯坏了,没有办法只能期望这小子能好好讲学,为此他更是精心挑选了《尚书》篇,想着这是这小子从小学到大的,到时候文华阁也不至于太过丢人,结果他让这小子好好准备,他到好,愣是到今天都没见他交上了一篇课业,他是气得巴不得揍他一顿。   没有法子的康熙也就只能亲自盯上了他,谁让他家这臭小子格外信誓旦旦的给他来一句,“儿臣都记在脑子里,才不需要准备呢……”   那依旧是自信骄傲的样子,却是在康熙看来如此的欠扁,当真就是个欠揍的娃。   打定注意今天绝对不会放过这小子,结果发现这小子还当真是出乎意料的他问什么,他居然都能答上来,“自我不视作自己贤能,若是自己足够强大,这天下便是不会有人同你争功……”   他那侃侃而谈,自信且傲气的张扬亦是有了睥睨天下的雏形,而那眼中闪着精光的自信,当真是有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求康熙表扬的样子,可谓让康熙惊喜亦是有之,然而脸上却依旧没有好脸色,“不矜细行,终累大德。”   康熙有意压一压他身上的那股子踌躇志满的得意,故而轻放下了手中的书严道,没有等来康熙表扬反而被他皇阿玛说教了一番,太子表示还是很委屈的,颇是有几分不高兴的怼道,“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   康熙说他不注重细节,那再好的行为都易变的虚华,显然是觉得他太过浮躁了,还不够沉稳;而太子显然也是不甘示弱的回应他,对待别人不能要求其事事完美,而是应当适时反省自己,从自身找原因,而不是觉得别人有问题。   康熙啥时候被人如此教训过,这个人还是自家的儿子,可谓当真是堵得一口气上不来,奈何太子如今学问出众,有根有据的怼他,何尝不是他遍请鸿儒的结果,那种明明儿子出息了应该开心却又被儿子怼的无言以对的感觉,康熙是深感憋屈,那脸瞬间便是黑了下来,“朕到是没发觉朕的太子是越发的巧言善辩了……”   明明就不是一回事,可在太子口中辩驳出来怎么偏偏就是像那么一回事。   往往康熙黑脸便是意味着他家阿玛是真的要发火了,尽管心里不服气,可还是不得不乖乖跪了下来,他表示自己可不想挨揍了,“朕问你,这些日子朕布置你的功课都做了吗?”   康熙提着镇纸缓缓的便是从上首走了下来,可谓让他不得不紧张,心里还是暗暗的吐槽道,他家皇阿玛当真是不讲理,每次讲不过自己,就拿功课说事,可他低垂着的脑袋显然还是没有底气的,谁让他是真的没有写呢,叛逆期的少年,觉得自己明明都会了,还要抄那些无聊的书,当真是无趣,半大的少年让他真的坐在那里抄上几个时辰的书,以他那个性格,完全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康熙往日里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他当真要算账的时候,那太子还当真是送羊上虎口,那低声的一句,“儿臣都会了……”   却是让康熙瞬间便是没有好气的朝他低吼了一句,“不是都会了,不想写吗?朕让你半个月都不用写可好……”   太子初听这种好事,难道他皇阿玛良心发现了,心中亦是划过了一丝雀跃,下意识便是急急的抬头看着康熙要点头,眼里亦是写满了喜色,直到他看到眼看康熙有一下没一下的将那镇纸敲在自己手掌上,他只是偷瞄了一眼便是觉得心中的喜色瞬间变的慌慌的了,他就知道他家皇阿玛没有那么好心,一想到那黑檀木做的沉重的镇纸若是打在自己手上,他想想都觉得一阵发寒,那肯定是比书房师傅的戒尺打的都疼,下意识便是将双手放到了背后,犹如一头可怜兮兮的小狮子望着康熙摇着头,眼里亦是写满了抗拒,却见康熙似笑不笑的样子道,“伸手…   朕满足你……”   康熙忽而便是变得厉色起来。   看得他直直的将目光外殿外探去,也不知指望着谁能来救他,却见康熙忽而道,“别看了,你皇额娘正在午睡,不会来的,朕惯得你……   伸手,莫要让朕唤人压着你……”   “皇……”   他那哽在喉间的那一声皇额娘,硬是被康熙的一句给深深的咽了回去,那磨磨蹭蹭的伸手,眼里亦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此刻的他是格外后悔自己这张嘴啊,当真就不该逞强,而康熙抬得高高的镇纸刚欲落到他的掌心,殿外一声,“皇后驾到……”   瞬间是让太子收回了自己的手,双膝一个后退便是让康熙落下的镇纸打了个空气,而赫舍里那脚刚跨过殿内,就见到太子跪在自己面前一副行大礼的样子,可谓亦是被吓了一跳,赶忙便是扶起了他,“额娘的保成长大了,这才片刻不见额娘,便是行此大礼……”   她那一副欣慰的样子,颇有种个我儿子长大的骄傲,而有了靠山的太子瞬间亦是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躲到了赫舍里的身后,直到此刻赫舍里才发现那脸黑得跟碳似的康熙,也不知谁得罪了他,更像是在生着闷气,回头便是瞪了眼太子,方才笑意盈盈的走向了康熙,只是还不等开口,康熙便已然是朝她伸出了手,牵着她便是往上首坐下,“怎么不睡了?朕还特意让他们看着千万不要吵醒你……”   康熙似乎有些责怪的道,他是心疼她一夜睡得不安稳,却见她俯在康熙的耳边轻声的道了句,“没有皇上,臣妾睡不着……”   那瞬间便是让康熙露出发自内心笑容的傻笑,让底下的太子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他是伸长了耳朵想听听他家皇额娘和康熙说了什么,能让康熙如此开心,还想学一学,免得下次又被康熙揍。   饶是他们两个咬耳朵压根就不可能让他听见,而康熙那嘘寒问暖的又是拍着赫舍里的手,又是在她耳边说话的样子,着实让他显得很多余,而自己皇额娘那脸不红心不跳与康熙说悄悄话的样子,愣是把康熙给唬得乐不可支,还没等他搞明白怎么一回事,便见康熙牵起了她的手,“朕陪芳儿去用膳……”   愣是把他给无视的彻彻底底,不由就是拉着从自己身边路过的赫舍里的衣袖轻道了句,“额娘,我也饿了……”   却见康熙毫不留情的拍开了他的手,“朕给你布置的功课写完了吗?书读完了吗?今日的书帖练了吗?”   那喋喋不休的碎碎念瞬间便是让他将求救目光投向了赫舍里,“看你额娘做什么,你额娘还能替你做功课不成……”   康熙没有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以后看你媳妇去……”   “哼……”   太子很不服气的转头就是走了,“皇上,你逗他作甚……”   赫舍里好笑的看着连儿子醋都吃的康熙,却见康熙只是笑了笑,“谁让芳儿心里老是只有保成……”   “那可是您的儿子……”   “那也不行……”   康熙一副吃味的道,也不知是因为教训儿子没有成功呢,还是没有成功呢,“回头朕就让内务府准备准备去,感情什么的还是要从小培养的好……”   他说得是一本正经。   而赫舍里却是觉得他是越说越不像话,她表示是极为无奈,不由就是恢复了正色,在他耳边轻道了句,“钮祜禄氏方才没了……” 第131章   钮祜禄氏的意外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不仅是赫舍里的想不明白,就连那康熙亦是惊诧万分,赫舍里想不到她至死的原因, 尽管她也曾了解了一番那夜养心殿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只是法保的一去至今未返,而康熙似是有意将那夜的事都给隐了下来, 故而她虽心中有着淡淡的不解,却始终不曾过问他, 终究她是相信康熙;而康熙或许更多的是想不透,仅此一夜, 便似是一切都出乎他的掌心了。   只是他那面沉似水的样子,终究是让赫舍里没有多言, 她不确定康熙此刻的心情究竟是如何,毕竟那人亦是同自己一起入宫, 除却那层身份的隔阂,突闻噩耗, 赫舍里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动容,更何况是康熙,本以为他至少会去看一眼, 可康熙似乎并无此打算,反倒是拉着她来用膳, 只是那明显心不在焉担忧样子,让赫舍里心中还是深叹了一口气,递过去了一杯茶给他, “皇上……”   缓过神来的开始,眼眸如水依旧是那温柔的样子,似乎一切都并未发生过, 只是结果他手中的茶放到了一旁,夹起了眼前的鱼,小心翼翼的递到了她的嘴边,“朕见芳儿都不怎么吃,可是不合胃口……”   那一脸的认真似乎只要她点头,下一秒他便能将眼前的饭菜都给撤下去换上一桌来,却见赫舍里依旧是沉重的样子,这般场景,她又如何有心能用膳,钮祜禄的宫中可是等着自己定事,却还是不忍拂了康熙的意,将那早已剔干净鱼刺的鱼肉咽了下去,方才轻声道,“皇上还说臣妾,您看您才是一口未动……”   她用帕子轻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眼下的帝后明是各有心事,却又相互依存,康熙只是轻轻抱以一笑,依旧进行着自己的投喂大业,夹的全是她平日里喜的饭菜,似是就怕是她会饿到了,直到赫舍里确实再也吃不下了,微微皱起了眉头却又不言的由着他喂一口她吃一口,方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轻叹了口气,凑了过去,“别动……”   见她有些疑惑的欲起身,康熙轻声的唤住了她,便是伸手细心的替她拭去嘴角的饭粒,方才有些微微责怪的道,“吃不下了怎么不说,若是朕在一直喂下去,撑坏了可怎么办?你又那么怕喝药……”   那眉眼之间散发的温柔关怀,满眼皆是她的眼眸,如何能令人不心动,她到是没有想到康熙的叹气却是为了如此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哽在喉间的话语一时间却是不知如何回应,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康熙的深情能到如此地步,那边可是一缕亡魂躺着的女人,可他却是将那所有的深情都给了眼前的她,却见他依旧是用宠溺的目光看着她,握住她的双手轻道,“你啊,一忙起来就是连饭都顾不上吃,朕知道芳儿是个好皇后,旁人不心疼芳儿,可朕心疼……”   他低垂着眼眸深思了一会儿方才继续道,“人既然已没了,左右不差这一刻钟,朕若是不看着你用完膳,你怕是一去又得一日不用膳……”   他的一字一句皆是她,由始至终却是只字不提那已然逝去的人,甚至连她最后可曾留过一句话都不曾问过,也是在那天,赫舍里方才明白不是什么的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而那句话真正的更为深层次的背后,是这个人终究是不是存在于心中,她与康熙少年夫妻,可那躺在那里了无生气的钮祜禄氏何尝不是少年入宫呢,那尚存一息的佟妃,何尝不是比她更早就认识康熙,她们的存在诠释了帝王的多情,却也诠释了康熙对她的深情,由始至终他的眼眸里存的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只有她,见她微微有些发愣,康熙淡淡的捏了捏她的脸,“去吧,记得早些回来,朕等你用晚膳……”   似是觉得这还不够他又在她耳边轻道了句,“朕没有芳儿,亦是难以入眠……”   那满满的宠溺亦是让赫舍里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推开了他,似是有些反应了过来方才道,“皇上,不去?”   少年夫妻,她自然深知康熙并非是如此无情的人,左右是已然逝去的人,不溯过往,她亦是为她感到是一丝可怜。   却见康熙却是一脸疲惫的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的吻了吻,方才摇了摇头,“一切便依着芳儿的意思,着内务府筹办吧……”   康熙的回应显然是全权放手由她去,而无意插手的意思,赫舍里眼中此刻的复杂亦是说不出对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康熙感动,还是深感他的无情,上一秒还是情深意重的帝王,下一秒却便是恢复了一派正色,仿佛死的那个人与他毫无任何关系一般;若是躺在那里的是自己?她那眉梢微微的变化,却是让康熙一览无余。   “不许胡乱编排朕……”   康熙威胁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康熙的出声似是看透了她在想些什么,“芳儿与她们不同,与任何人都不同,朕不许你自降身价去与任何人比,朕的芳儿是独一无二的……”   又是郑重的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目光与自己平视,方才道,“朕不会让芳儿再离开朕的……”   他话语令人不解,可眸中的在乎却又如此认真,“臣妾何尝离开过皇上呢?”   而那迎着风在摇曳的白烛是一袭单衣的少年满目恨意的跪在那棺椁中却写满了不服气的低头,听得那殿内微微的啜泣声,他只是静静的跪在那里烧着那经文,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却亦是没人会去劝他。   毕竟这深宫中的人,在享尽万丈荣光的同时,亦是感受着那世界最为真实的人情冷暖,眼前躺在那里的钮祜禄氏,谁能想到在那二十年前亦是荣光万丈,她的阿玛可是权倾一时鳌拜的党,彼时的走在宫中就连康熙都不得不多加审视她几番,可那后来呢,亦不过如此,当初的鳌拜有多嚣张,她的后来便是有多落寞,直至今日的悲惨离世,可康熙却是连最后一面都甚至不愿来瞧她,那究竟是有厌恶到何等地步才会如此。   故而尽管是满殿的肃穆,与那繁华的三千宫殿相比,亦像是这种宫殿自己的悲伤,没有人会在乎她,更没有人会来吊唁,她只不过是康熙的一个妃嫔罢了,除了眼前的少年,这个当日被过继给钮祜禄氏的孩子,似是在静静的目送这一切,一直都有着寄人篱下的四阿哥,总是那副冷面冷情的样子,用康熙的话说便是喜怒不定;可他那眼角忽而划过的一滴泪,也不知是真的伤心了还是什么,别人不知道,可只有他知道,为什么钮祜禄氏为何走上这一步,那全全便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少年,他的耳边依稀在回荡着她的那一句,“好孩子,胤G是个好孩子,是额娘没用……”   再闭上眼眼前亦是回荡着那日李德全那着急蛮慌的来找自己的样子,终究是个沉不住气的,而那一切却是被钮祜禄尽收眼底,可她终究是不曾问过他,而只是叮嘱他早些歇息;这些年来,见惯了后宫风云的她,深知帝心无常,一直对胤G都是小心翼翼的,她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亲身孩子,始终是隔了一层,也愧疚于自己的失宠而连累了眼前这个聪慧的少年,她总是小心翼翼的关心着他,他以为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以后她只是利用自己,到是忽略了她可是走过康熙朝最动荡的时候,什么样的场面她又没见过,或许在那夜,她走向养心殿的时候,便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是胤G没有想到一切居然会来的如此的突然,她会用自己的死替自己守住那最大的秘密,成全他最大的心愿,那般可见对他的刺激,再想起那乌雅氏,自己的亲身额娘看见自己的时候,那满目的厌恶,当真是显得如此的可笑;而或许更令他意外的是,康熙居然对此不闻不问。   似是陷入回忆有些深沉的他,压根没有感受到有人来了,直到赫舍里见到他那停滞在那里烧着经文的手即将被窜起的火苗给烫到,急忙把他的手拉了过来,仔细的看了看,确保无事之后,掏出自己的帕子替他擦了擦那沾染了黑灰的手指,方才松了一口气,而他亦是回过神,却是破天荒的没有收回自己的手,而是静静的听着她道,“你额娘若是见到你这般样子,她在天上亦是不会安心的……”   她眉目间的柔意与大气,比起那些人而言,她确实更容易让人信服。   “好了,守了一天快去歇息会,这里有本宫看着,你放心……”   赫舍里望着他满是坚定的语气,忽而外面下起了一阵大雨伴随着雷鸣,让她下意识便是将人护到了身后,颇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头望了望他,“保成总是怕打雷……”   她那刻身上散发的母性光辉的解释,却是他那么多年一直渴望都不曾有的,那下意识的举动显然是与生俱来的,而那眼中此刻望着赫舍里的眸中夹杂着羡慕的恨意却是如此的复杂,却只能是缓缓的跪在那里而低下了头,复又捡起了那洒落在地的经文继续往那焰火里投去,满是疏远的拒绝道,“守孝,是为子本分……” 第132章   “佟国纲战死了……”   康熙看着来自前方的奏报, 眉间一紧便是心绪万千,嘴里轻声呢喃着,似乎也是对这件事有些难以置信, 他本想着借着此事亦是给佟家一个机会,终归不至于让自己百年后当真让这个天子母家彻底落入凡尘,更何况他亦是有意要将那人斩草除根, 佟国纲便是可以在那之后,凭着此战可以立足朝堂, 不至于让整个佟家就此覆灭;然而残酷的事实终究是不给他机会,那奏折言明佟国纲在与葛尔丹的对战中是如何的身先士卒, 但是凭那折子中所言,康熙亦是可见他当时的拼劲, 或许他把这当成了是康熙给他最后的机会,是佟家翻身最好的机会, 才会如此的拼命的吧,此刻的康熙亦是说不清让他上战场究竟是一件对的事, 还是错的事,明明知道前世他最后的结局便是战死沙场,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去避免这样的结局发生。   面对这般的天人永隔, 说是毫无动容,那始终是不可能的事, 对着那折子他静静的望了许久许久,那执笔的手,直到墨滴落折子上, 渲染开来,他却依旧是久久的未曾落下,直到那殿外来人报, “大阿哥求见……”   方才让他回过神来,便是忽而的一阵倾盆大雨而落,让他的眉头却是皱的更紧,却只是将笔放落,合上那折子亦是轻轻的放置一旁,下意识的便是欲唤“梁……”   却在看到底下候着的人不由便是摇了摇头,“备暖轿摆驾……”   而那人似乎并未明白康熙的意思,反倒是抬起头一脸的迷茫,“皇上,外面下着大雨,大阿哥还候着呢?”   他不过是是捡了梁李二人的漏,方才成了康熙的贴身奴才,可那骨子里终究还是不懂康熙的一举一动,只是今日的康熙似乎也无心去与人过多纠缠这些,尽管他的心情亦是显得不太好,只是揉着自己发闷的额头冷清的道了句,“皇后去的时候并未下雨,朕去看看……”   能将满心的温柔说的却是如此的一本正经,不过是一场雨,可在下雨的那刻,他担心的居然是她会淋到雨,要知道她可是大清的皇后,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饶是谁淋了雨都是轮不到她,更何况那些伺候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让她淋雨,从康熙备暖轿去接她,或许还不如她备轿自己回宫来得快,可他似乎便是笃定她不会如此,亦是执意要放下这满桌的政事,穿越风雨不过为见她一面是否安好,那将满目柔情写尽岁月点滴的康熙,是如此的高冷却又深情。   而那不解风情的的小奴才似乎还是颇为不懂康熙的意思,在他看来,干清宫的主子,身为帝王的康熙,眼里心里亦是政事大过天,他不懂他的深情,或许亦只是不曾长伴的不明白,依旧是唯唯诺诺的俯身轻道了句,“皇上,大阿哥还在殿外候着……”   那稚嫩如拦路虎的样子却教康熙觉得是颇为无奈,他都已经讲的如此明白了,他要去看看皇后,这人怎么连他的脸色都看不懂,不由就是生气了,望着他的眼眸亦是多了几丝怒意,“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顾问行……”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样子,着实是有几分可笑,那明明怕得要事却又不知问题出在那里的模样,到是消散了康熙心中的几缕不满,顾问行这个名字他还有几分印象,只不过前世这个人是敬事房的总管,想不到这辈子还有这一出,想到以前那一板一眼的顾问行,再看眼前这个稚嫩的顾问行,亦是多了几分感慨,“朕现在要去接朕的皇后,你觉得应该如何?”   见他着实不解风情,康熙直接挑明了道,却见他刚想说,“大……”   却见康熙的脸色好似马上就要拉了下来,急忙便是道,“奴才这就去备暖轿,让人烧姜汤,哦,还有伞和披风……”   直到康熙佯装怒道,“还不快去……”   他才急忙的跑走了……   而那一直侯在殿外冻得直搓手的大阿哥终究是没有得到康熙的召见,直到康熙从殿外路过他的身边,而他跪在那里,康熙难得的停下自己的脚步对着身后撑伞顾问行道了句,“给他拿把伞……”   而大阿哥那悲喜交加夹杂着诧异的目光便是直勾勾的盯着康熙背影似是受了天大恩赐一般,要知道从小到大康熙可谓是从未用正眼瞧过他一眼,这难得的关怀他如何能不激动,不由便是对着康熙的背影大声道,“皇阿玛,儿臣愿赴前线,为佟大人报仇……”   那掷地有声的声音让欲上轿的康熙亦是微微停留了一刻,却只是用那审视的目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终究是什么也不曾说便是走了,他的儿子一个个还当真是不甘寂寞啊。   他很清楚他为什么会来找自己要求出征,不过是太子如今风头正盛,康熙为太子大肆造势讲学一事,所有人都知道讲学过后的太子便是真正从康熙庇护的羽翼下走向了众人面前,可他呢,年纪居长,可至今康熙都没有给他一个职务,甚至都不曾让他出宫立府,如何能令他不憋屈,由来也是心高气傲的他,但听得明珠话里偶然透出的佟国纲战死,战事焦灼,皇上定是要派人增援,他便是再也按捺不住了,可他却是忽略了,康熙也不过是方才才知道的事,亦是将此事按中不发,可他却知道了,如何能令康熙不多疑,他的儿子一个个都是心思纷纷啊。   直到到了挂满白幡的目的地,康熙方才收敛了自己浑身散发的冷气,踩着雨水缓缓的走了进去,便是见到忙碌的赫舍里一脸疲惫和那跪在那里一身倨傲的四阿哥,满殿的请安声中,他却只是下意识的便是急忙扶起那已然蹲下来的赫舍里,似乎再晚一秒她便是会跪下来一般,“这手怎么这般凉?”   对于康熙无意识的关怀皇后在钮祜禄氏的灵堂,那跪在那里的四阿哥依旧是面无表情,可心里的别扭却是无人知晓的,而赫舍里却是及时抽离开了康熙的手,反倒是走到那旁边点燃了香递给了康熙,只是一瞬康熙便是顺从的接了过来,毕竟是亡人,该有的礼数,他们还是有的,“臣妾已按照皇上的吩咐,着内务府以皇贵妃的仪仗安葬钮祜禄氏……”   康熙似乎并未想到赫舍里反倒是会提了钮祜禄氏的位份,只不过皇后既已开口,他也不曾说什么,只是轻点了点头,“臣妾去看看那些奴才筹办的如何……”   她欲离去,康熙正欲开口,“朕与……”   却见她背对着四阿哥在他耳边轻道了句,“四阿哥方才没有了额娘……”   她的言下之意很是明了,便是让他好好安抚下这个少年;对于赫舍里的好意,康熙终究是没有反驳的,他亦不想给人一个无情无义的模样,只是面对胤G他或许更多的还是介意,故而一时间亦是不知道应如何开口,似乎除在面对太子,他像个合格的父亲之外,对于其他阿哥而言,他更像是个君王,那硬邦邦的一句,“方才大阿哥同朕说欲做大将军王,你呢?”   他的询问却更像是个责问,亦是像在试探,或许他从忘怀个眼前这个少年的昔日的所作所为,只是为父的本能一直在告诫他,不该在一开始就怀疑他的,却见在他深锁了半刻之后方才对着他郑重道,“愿效伯父,做贤王……”   “是吗……”   康熙审视的目光紧盯着似是想看出什么,却见他满眼的坦荡,不由就是向他走近了两步,“你莫不是想先依着太子做贤王,待太子落马后再取而代之……”   “儿臣一心向佛,绝无此想法……”   他跪落在地却似是一身坦荡,“你若是以你额娘的名义起誓……”   康熙欲言又止的似是将那后半句留给了他,却见他在片刻之后便是抬起了头紧盯着康熙,缓缓的伸出自己的五指,“儿臣愿以……”   康熙却只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朕到是很好奇钮祜禄氏为何会自尽?”   只是还不等开口康熙便已然是转身道,“朕念四阿哥一片孝心,特准四阿哥于皇贵妃大殓后前外戒台寺为母祈福……”   康熙丝毫不回头的决绝却是让他心有余悸的轻松了口气坐落在地,而那掌心却早已是被指甲抠出了丝丝血迹,背后尽是冷汗。   “皇上,怎么如此快……”   赫舍里微微呢喃的回身看着满眼柔意为她披上披风将她揽在怀里的康熙,似是有些不满意,却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同他共撑一把伞,“四阿哥,他……”   为母的心软让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个少年,却见康熙是将人揽得更紧,“这是下得是有些大了,回头还是要让内务府将伞再做大点……”   左右不过两步路便走到了暖轿,可他那副喋喋不休的认真感,到是带走赫舍里大半的不愉悦,“皇上是嫌臣妾胖了吗?”   “你莫想套朕,以此少用膳,朕可不上当……”   康熙宠溺的皱着眉道,“臣妾哪有……”   “那一会儿便多喝两碗姜汤,朕便信你……”   纵使满腹心事可他却还是不愿让她同这一起受累,那随着雨声落下的是她来自掌心阵阵温热。 第133章   “四阿哥当真是好心思啊……”   满脸写满着不屑的阿灵阿一把便是推开眼前的大门, 看着眼前青灯古佛长伴 ,捻动手中佛珠的胤G,他可谓是有一肚子难消的怒火, 那言语中毫不掩饰□□的嘲讽亦是可见一般。   而那一手附在身后,一手依旧淡定的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那周与他这个年纪不符的沉稳冷清, 饶是让人有着难以近身的感觉,眼见眼前的阿灵阿如此的目中无人, 他那微微跳动的眉心纵然是不满的却也未曾流露出半点不满的情绪,反倒是警惕的看了看门外, 方才走到桌案边熟练的见手中的佛珠缠绕在手腕中便是倒了一杯茶推到了阿灵阿面前,“舅舅, 何至如此动气。”   丝毫不见喜怒的样子反倒是让怒气冲冲的阿灵阿显得颇有些没有底气,而那一身舅舅更是让他显了几分尴尬, 饶是如此,阿灵阿对于眼前的胤G也是没有半点好气, 一定也不推辞的便是将那杯茶一饮而尽,如此无视不尊他的举动,可见胤G眼中那冒出的寒气。   只是他却是丝毫未觉, 反倒是没有好气的哼了一声,“臣可担不起四阿哥的一声舅舅, 你我本就不是什么亲舅甥……”   那满满的不屑带着居高临下的样子,反倒是显得胤G这个康熙的儿子高攀了他一般,不过以胤G如今的地位, 配上他这个皇贵妃的亲弟弟,昔日辅政大臣的儿子,今日掌管满洲都统, 一等公,或还真是胤G的高攀了。   而胤G那背在身后的手已然是青筋尽现,却还是面上不显,反倒是一派镇定的样子,“舅舅此言差矣,额娘如今方走,皇阿玛命我来此为母尽孝……”   他那眼下之意亦是在指责他的不该来,这看似清静的地方,指不定就藏着谁的耳目,私交外臣若是让康熙知道了,那后果可见一般的严重,不过所幸他毕竟是钮祜禄氏的亲弟弟,亦是可以辩解一番,只是一想到康熙那满眼的警告之言,他便犹如背后发凉,偏是眼前的人还知收敛,当真是成不得大事。   可他若不提也罢了,他这一提,似乎是激起了阿灵阿极大的怒火,一把便是提溜起了他的领子,咬着牙道,“你还知道我姐,她为什么会死?四阿哥难道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答复吗?”   他那眼中突起的怒火似乎是再难压住,“我知道你心狠无情,但我绝对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对她动手,她可是从小把你养大,待你如亲子一般,你居然敢如此对她……”   胤G皱起的眉头似乎是感到了不对劲,他有些不明白他到底在讲些什么,可眼前那似乎是丧失了理智的阿灵阿却根本是不听他半点的解释,反倒是咬着牙继续道,“人人都说太子肖皇上,依我看最肖皇上的还是四阿哥吧,尤其是那心狠手辣的程度,比之皇上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想当初皇上议罪我父时,也不过是革职罢了,想不到四阿哥居然连养自己长大的额娘都能动手;也是,连自己亲兄长都不放过,对太子都能下手的人,我又怎么能指望他是有心之人,四阿哥小小年纪便能谋划出如此一石三鸟之计,又能撒播谣言诱太子入局,还能使佟妃以此郁郁寡欢,不惜以命报复皇后;还能以一出御道纵马,既让太子失手,还能除去他的依仗,还能让皇上失去左膀右臂,我怎能如此小觑了四阿哥那颗君临天下的心……”   他的一字一句亦是将那已然过去的一切桩桩件件的铺开在了眼前,当日若不是他,以他的身份地位一身荣华富贵又算得上什么,可偏偏就是他,勾起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当初的遏必隆有多么意气风发,他虽年幼,可也是感同身受,可是不过顷刻间随着鳌拜的倒台,他也便是倒了,从此纵使钮祜禄家在朝堂还有一席之地却也再不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家族了,而钮祜禄氏在宫中的举步维艰,更是让他切实的感受到了抱对大腿的重要性,若是想要真正的进入那核心圈出人头地,那跟的人是极为重要的,可众所周知,太子深得帝心,皇后又深得恩宠,纵使有心,他亦是无能之力,直到眼前的四阿哥逐步长成,昔日宫中的小透明,一番话可谓勾起了他心中的动荡,加之他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还与隆科多有联系,那少年逐步流露出了的心机,让他终于放下了防备,愿赌一把。   照理说,以他的谋划,一切皆是万无一失的,他从未想过一步蚕食太子,而是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翼翼的从日常渗透出太子的不友善举动,然后再进一步扩大,若是按照他的方式走下去,就是康熙依旧初心如初,想必那些朝臣也是竖起倒太子的风波,更何况前头还是几个阿哥,早晚是会和太子斗起来的,到是他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可偏偏这隆科多和阿灵阿,两个人各有的心思,却是让此事一步一步的扩大话,进而变得难以收场,更是将那刻他埋得最深的李德全亦是给陷了进去。   不得不暂闭风头的他,反倒是觉得康熙此举给了他极大的机会,却是没有想到一向灵光的阿灵阿,今日会如此冲动,饶是他按捺了半天的脾气亦是一下子便是爆了出来,冷着脸便是对着他道,“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请大人慎言,勿要打扰了皇贵妃的清静……”   他当下也是没有了好脸色,却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不愿多道,饶是如此,阿灵阿却是不依不饶的道,“怎么,四阿哥现在是不认账了,果然是翻脸不认人,想当初你让我做的事,我到是不介意去皇上面前一件件我们辩个明白,也好让皇贵妃死的清白……”   他的越发不着调,着实是让胤G心里升起了一股子杀意,一把便是握住了他的手腕,“你闹够了没有,你我可是一条绳上的人,若是我出了事,你又以为自己能好得到那里去,阿灵阿大人当真要让皇贵妃尸骨未寒,又是失子失弟,你以为皇上知道你我做的事情会放过你我,到时候莫说阿灵阿大人为钮祜禄氏翻身,怕是连活着都是个问题,左右虎毒不食子,我纵使再不是,皇上也不会杀了我,你钮祜禄九族可具是在阿灵阿大人手上。”   “你……”   纵然是不服,可他的话却是没有错,走到今天这步,他们早已是骑虎难下了,他当初就不该鬼迷了心窍相信眼前这个家伙,“舅舅勿恼,不到最后一刻,万事皆有可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胤G尽管心中是不满的紧,却还是不得不安抚下眼前的人,毕竟他手中着实是无人可用。   而阿灵阿显然是没有了这般好心思依旧听他在这里画大饼,颇是有几分气急败坏的一屁股坐了下来,“你可知道今日隆科多突然就是被明珠带走了,而我可是听说了佟国纲如今死了,皇上正欲大举兴兵,大阿哥可是当仁不让的首当其冲,你……”   阿灵阿左右上下打量都不觉得这个目前被康熙冷落至此抄经念佛的四阿哥,能有什么前途可与人一争。   他能同他说这些,亦是可见他心中依旧是不安兼具不服的,毕竟富贵是险中来的,没有人会轻易放下的,只是事到如今,他亦是慌了,他害怕一切泄露,更害怕胤G的冷酷无情,而胤G微皱起的眉头显然也是心中一震的,隆科多怎会突然被带走,似是想到了什么,天然的敏感让他觉得一切都是显得如此不对劲,不由便是上前开口大道,“我还有继续抄经,为母祈福,想必舅舅的心意,额娘亦是会收到的……”   阿灵阿正欲开口,却被他死死的摁在凳子上似是有些着急的道了句,“我没有对额娘动过手,她是为你我而心甘情愿的……”   他的话音刚是落地,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那一直躲在门外的法保忽而见里面没有了动静,一脚便是踹了进来,那一身的狼狈显然是蹲的有些辛苦,而那阿灵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胤G却已然是上前了,“大人也是为我额娘来祈福的吗?”   他依旧是不卑不亢,不疾不徐的样子,反倒是见到眼前的他更有种惊愕感,那一副淡然的样子,好似方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那般淡定的样子,着实是令法保都不得不惊叹,若不是他跟了大半个月,又是各种在阿灵阿旁边造势,让他恐慌,他也决计是想不到眼前这个淡然的少年头上。   “四阿哥,不如随我入宫一趟,怕是皇上有些话想与四阿哥说……”   正所谓礼尚往来,该有的礼数法保还是做到极致的,只不过对那已然脸色发白的阿灵阿他却没什么好脾气,眼看他的双腿抖的厉害,似乎都不能动弹,便是朝着身边的两人挥了挥手,“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扶下你们大人……”   “慢着……”   胤G适时的开口阻止了他,到是并未有什么过多的举动,只是走到了阿灵阿身边轻道了句,“舅舅莫要太过伤心,额娘若是见了定是不忍的……”   他那轻声的一句话,似乎是什么,却是让阿灵阿更加脑子空白,再见他便是朝着法保抱膝道了句,“稍等,容我再替额娘上柱香……” 第134章   “好啊……”   “太子不愧是皇上亲自教导……”   “不愧是我大清的太子……”   “百姓有福啊, 大清后继有人……”   ……   满殿大臣们之间的从窃窃私语,毫无意外的全都落入了那坐落一旁,轻抿着茶的康熙耳中, 只是他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到是丝毫不见对今日文华阁的吵闹有着半点不满,更无意去阻拦这些夸赞之语, 只是看向那站立在殿中央的太子,有着满满的为父自豪感, 今日是他的宝贝太子出阁讲学的日子,纵使早早就是为太子做足了铺垫, 可是这孩子的丝毫不在意与不配合,让他还是颇有种心吊在嗓子眼的感觉, 就怕事到临头再出了问题。   然而事实证明,天之骄子他就是天子骄子, 那侃侃而谈时,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与生俱来的从容加之帝后父母自小的精心培育, 那种张扬的自信与傲气,可谓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从这满殿的赞扬声中, 亦是可见他们对眼前这个完美太子的满意,又焉能使康熙不高兴呢, 哪怕这其中恭维的话语居多,可还是架不住康熙那一颗我有一个好儿子的膨胀心理。   眼瞅他们探讨的越发激烈,而依旧站在那里的太子, 眼中明显是多了一丝紧张的忐忑的,归根究底他还是个少年,当他讲完这一切, 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是有些害怕那些负面的评价,他还是怕给康熙丢脸,也怕自己会有失误让别人抓到漏处,要知道在场的那个不是博学的鸿儒,就是位居朝堂掌管军政的议政大臣,毕竟康熙举办的看似是一场普通的讲学,可那背后深刻的含义还是想将自己的太子推至众人眼前,让他们对太子有个了解,也让太子对他们有个自己初步的印象,如此一来还是考校的意味居多,也难以不令这个眼前这个少年太子不紧张的。   所幸的是这一片叫好声中还是让他稍稍松了口气,只是如今讲学已经完毕,康熙却由始至终不曾发话,让他既是忐忑又是有些害怕,难道是康熙发现了他的错处,那张小脸是一下便皱了起来,可看康熙那带着笑意的脸色又不像,那种等着结果的感觉着实有些令人抓心挠肝的,直到康熙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审视了一番之后,方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朝着太子招了招手,装模作样的道了句,“胜不骄败不馁,还有继续努力……”   太子亦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康熙方才示意那些议论之声停下,又让人搬来太子由小到大习的书法与文章,让众人一一看过,那显摆的意味着实是太过明显,反倒是让太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根,康熙却是报以了他一个赞扬的眼神,在他耳边轻道,“方才可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什么?”   还不等诧异的太子开口却见顾问行已然悄悄走到了康熙身边附耳道了句,但见康熙的脸色瞬间便是由晴转阴,似是一片乌云笼罩了在他头上,却还不得不克制住,平静的对着众人道,“太子还小,日后还需众卿多多辅佐,朕已在前殿设宴,便由太子替朕好生款待众卿……”   在一片惊讶的目光中,康熙并未说些什么,便是对着太子嘱咐道,“这些人都是肱骨之臣,不许怠慢了。”   似是显得有些懵逼的太子,莫名其妙就是被康熙架上了本该是他赐宴的角色,这角色转变的让他蒙的同时,亦是让在场的众人又是感叹又是惊讶,在场的臣工那个不是人精,若不是能深谙帝心,又怎能混到如今天子跟前的重臣,他们本以为这就是一场康熙为太子造势的讲学,故而来此的时候,便是做好了准备的,平白多了个讨好未来天子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太子的才华见解却是令他们有些惊叹的,那便是更加不吝啬夸奖了,却是没有想到,身为天子的康熙居然一点都不避忌太子结交大臣,反倒是给他创造机会让他结交在场的重臣,如此的不设防当真不怕是过犹不及,也可看出康熙盛宠中宫,绝非虚言;此刻心中或许更多计较的还是那一旁的明珠,人心当真能偏到如此地步,如此人比人气死人的不同结果,可当真是让他说不出的委屈。   想当日自己不过顺嘴提了句佟国纲的事,一心想出人投地的大阿哥便是借此想上战场,他的心是好的,可奈何是还是急躁了心,虽然康熙并未对此多说什么,可那连下三道旨意的揪着小事斥责他,可谓是满满的警告意味,再看今日对太子的偏宠,当真是龙生九子,命各不同,这人心一旦偏了,可还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了,更何况从太子出生的那一刻,康熙的心便是偏到了姥姥家去了,明珠的一声长叹,看着眼前的觥筹交错,不由的便是想起了那个已然离家多年,至今不归的纳兰容若,他似乎也想儿子了。   “哟,明相如此愁眉不展可是太子这酒不够香醇啊……”   索额图提着酒杯便是朝他走来,那着重强调的太子,亦是满满的得意感;两人当真是几辈子的欢喜冤家,那般的孽缘,饶是康熙几度对二人起落打压,也是丝毫不影响这两人的互不放过,逮到机会就要互酸一下,只不过彼此都是不相上下的多,只是索额图或许比他更强的便是那层身份。   “皇上赐的酒自然是好酒……”   没有好气的明珠自然也不会放过怼回去的机会,“只不过酒虽好,索中堂还是莫要喝多了,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   明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更是着重强调了皇上二字,当真是谁也不放过的谁的架势,饶是如此索额图亦是一脸的笑意,远远望去两人当真是给人一种相谈甚换的感觉。   而那边匆匆欲回干清宫的康熙,就是显得不是太过高兴了,在今天这种重要日子给他添堵找不愉快的居然还是赫舍里的亲小叔,太子的叔公―法保,对他而言可谓是气愤更多的,若不是因为那人是法保,他铁定就是让人给轰出去了。   只是在看到那守在文华阁外不远处熟悉的身影时,那四目相对的时候,他还是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只是那人在对上他的目光的时候,转头便欲是跑走的样子,差点没有栽倒在地,还是康熙小跑了一段距离,急急的蹲了下来,似是要查看她的脚踝“可曾伤到……”   那满目的关心似是紧张的不行,而颇是有些尴尬的赫舍里看了看周遭,严格来说文华阁已然算是前朝了,康熙这般伏低做小的样子,若是让人看到了指不定闹出什么闲话来,急忙便是弯下腰欲去扶他,“皇上,臣妾没事,您快起来……”   她更似是有些着急,康熙抬眼看了她一眼,亦是似乎意识到了不对,便是对着顾问行道,“将朕的龙撵抬过来了……”   “皇上……”   她下意识便想拒绝,却是配上康熙不容拒绝的目光,复又轻道,“这会子,再去备暖轿,怕是要段时间,还是朕的龙撵快些……   你且先靠在朕的身上,莫要用力,若是伤上加伤就不好了……”   康熙极为细心的揽住她的腰让她全身都靠在自己身上,又见那日头似是有些毒,缓缓的便是侧过身子将人都挡在了自己的阴影下,“芳儿,且忍忍,一会就好了……”   他似乎极为有耐心的哄着她,倒不是他不想将人先送到文华阁,而是她此刻出现在这里,不就是因为那些朝臣,她怕引起注意,亦是怕惹来闲言碎语,明明是担心儿子,却又不敢过去的小心翼翼,终究是令康熙不忍的,“臣妾真的没事……”   赫舍里轻声的道,“有事没事,还是要太医看了再说的……”   康熙微皱起的眉头,也不知是这午后的日头太甚了,照的他着实有些难受,还是因为她依旧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而不高兴,亦或是那干清宫的一团糟等着他处理。   “是臣妾的不是……”   似是感受到了康熙的烦躁,她有些没有底气在他怀里依偎着道,康熙知道她的心思,本是特意打算在文华阁支个屏风让她躲在那后面听听,以免担忧,可她还是拒绝了,终归还是怕出什么意外,她觉得还是不要去前朝来的好,而康熙为了让她放心,亦是让小太监来回奔波的汇报,饶是如此,可坤宁宫离文华阁还是有段距离的,那等待的时候还是让她有些心急的,毕竟这可是太子的第一次面对朝臣,故而她便是跑到了比较近的此处,那样汇报的也比较快,只是她到是没有想到,康熙会突然的出现,而她更没想到自己已经躲的够远的了,康熙却还是能一眼便找到她,还是让她躲在了不远处,看她想问又不敢问一副愧疚的样子是让康熙的心都化了,“傻瓜……”   康熙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子,“是朕没有考虑到我们芳儿这颗为母之心,要怪也是怪朕,让我们芳儿在这大太阳底下站了如此之久……”   左右顾问行这干净利落的办事速度,还是没有让帝后二人多等的,片刻便是将康熙的龙撵抬了过来,明就是两步路,可康熙还是舍不得她多动弹,丝毫不避忌的一把便是将人公主抱,抱了起来,轻轻的放到龙撵上安坐后,便是轻声嘱咐道,“保成今日表现的很出色,他没有丢朕与芳儿的脸,芳儿可以放心了,朕让他宴请朝臣,也让他感受下他皇阿玛的辛苦……”   康熙的调侃愣是把偏宠讲的如此的冠冕堂皇,眼见她露出了笑容复又道,“朕让顾问行送你回去,不许不看太医,还有回去要听话用膳,朕今日陪了保成一上午,堆了一堆的朝事要处理,今夜怕是要晚些回去了,若是累了便早些歇息,不用等朕……”   康熙用自己的袖子替她轻擦了擦额间的汗珠,柔情似水或许不过就是眼下。   “臣妾不是三岁孩子了……”   她微微有些抱怨的轻道,只是那言语中的害羞却是如此的可爱,康熙终究是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对着那抬撵的众人不怒自威的道了句,“慢点……”   满是紧张的意味,直到那龙撵稳稳的抬起之后,他方才对着赫舍里笑了笑,“去吧……”   “皇上,奴才再去准备……”   康熙微眯着眼看了看那艳阳高照的上空,“罢了,走回去吧……” 第135章   “皇上这是做什么去了, 可有替我去通禀过啊?”   等在干清宫外的法保似是有些不耐的,想他火急火燎的前来复命,可算是让这几个月来的奔走有了结果, 他如何能不急切,他可算是可有恶狠狠的出了这口气了,再看眼前的胤G跪在那里闭着眼的淡定, 好似隔绝了世外一般,反倒是显得有些急躁不堪, 他当下的心情便犹如这午后的艳阳,燥热。   只是他伸长了脖子都见不到康熙的到来, 心里亦是觉得烦躁的紧,“回六爷的话, 奴才方才已经去通禀了,太子今日在文华阁讲学, 皇上许是正忙着,你且再等等, 奴才再去为您添杯茶……”   “太子,讲学?”   法保的瞳孔似是一瞬间便是便放大,“方才怎不告诉我?”   法保有些凶狠的盯着眼前的人, 他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对太子而言有多重要,饶是因为自己误了这等事, 怕事他一辈子都难安,莫说他日九泉之下他阿玛,赫舍里的先祖会不会放过他, 单是今天的赫舍里、还有葛布喇、索额图、心裕都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左右这些事也不是急在此刻,若是他知道今日是太子讲学, 他大抵是不会在此刻入宫的,眼下他的明显也是有些懊悔的。   而那小太监亦是被他这幅样子给吓了一跳,“方才您也没问奴才啊……”   “你……”   “怎么,法保大人这下还记得太子?”   康熙忽而的出现,语气中的不善显示他当下的不太爽,往日里他当没觉得文华阁居然离干清宫有这般远,不过这般走走,他便已然是一身的汗,饶是此刻的他恨不得马上就去沐浴更衣,好缓缓自己的一身疲惫,可一想到这等在这里的法保,左右是赫舍里的亲叔叔,他又不想是个没事会给自己找事的人,康熙还是按捺住了此刻的不舒服而想着赶紧完事赶紧走人。   饶是现在看到懊恼的法保,他也觉得是更加不爽,这等大事,他这个做叔公还能忘得一干二净,还真是个心大,再看跪在那里的四阿哥和早已吓白了脸的阿灵阿,那紧皱的眉头都是皱得更紧了,眉心直跳,他的心中大抵便是有数了,面对众人的请安声,只是没有恢复了正色清退了众人,坐到了龙椅上,再看眼前的三人,那语气不由就是冷了下来,“胤G,朕若是记得不错,你应当是在庙中为皇贵妃祈福吧……”   康熙到是没有询问法保,反而是将矛头只对着胤G冷冷道,他最不希望也最不想发生的事,可到底还是发生的,直到此刻他都有些看不明白自己这个儿子,当真是心思似海。   “儿臣却是在为母尽孝,只不过今日阿灵阿大人急匆匆的跑来询问儿臣,有关额娘之死,随后法保大人便是将儿臣带到此处,言是皇阿玛欲见儿臣……”   他到是丝毫没有掩饰阿灵阿来找自己的原因,亦似乎是将此事欲推到法保身上,“哦?阿灵阿,对于皇贵妃之死,你有何疑问需不辞辛劳特地去找四阿哥啊?”   康熙依旧是不咸不淡的问道,反倒是阿灵阿似乎有些慌了,那豆大的汗滴不住的往地上滴落,“臣,臣……”   “回皇阿玛的话,阿灵阿大人前来质询儿子是否与额娘之死有关?”   胤G眼见他如此,亦是急忙的开口道,而康熙的不曾打断,他便是继续道,“额娘总是不放心儿臣,欲求皇阿玛多多关心儿子,便是期盼李谙达能在皇阿玛面前多多美言几句,那日恰好被儿臣所见,不知是何人将此事添油加醋传到了阿灵阿大人耳中,故而阿灵阿大人此事与儿臣有关。”   胤G的一言一行可谓是有板有眼,有理有据,既是撇清了自己的责任,又是暗喻康熙对子女的忽视,搞得他额娘是郁郁而终,不得不行此方法,左右如今人都已惧亡,谁也说不清了不是。   却见胤G复又道,“皇贵妃乃一手抚养儿臣长大之人,视儿臣如亲子,亦是儿臣的至亲,儿臣又怎会,又怎许……”   他忽而便是哭了出来,那隐忍的两滴泪当真是让人觉得可怜不已,“阿灵阿,是如此吗?”   只是康熙的语气依旧是冰冷的望准了阿灵阿。   “回,皇,皇上的话,却,却是如此,当日臣听得有人将皇贵妃之死与四阿哥所联系到一起,方才,方才会有那些胡言乱语之说,是臣冲动了……”   反应过来的阿灵阿亦是道。   法保到是没有想到这两人的演技这般的配合,如此的颠倒黑白,更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如此的心机,难怪一路上他都是不慌的,“皇上,臣有证据才将他们二人带到殿前的,当日的御道纵马、宫中流言,这一切都是四阿哥所主使的,方才臣亲耳听到阿灵阿承认了这一切的,当日四阿哥借着佟妃被禁慈宁宫,以此散播流言,引得宫中骚动,为的就是引太子入局,之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的他,借着务尔占引起了此等腥风血雨,事败又让人杀了务尔占嫁祸恭亲王,为的就是想要掩盖一切,而这李德全就是他们至关重要的一环,臣等仔细追查之后,发现李德全是阿灵阿大人举荐入宫的,而当日的御道一事,若无阿灵阿的默许,那顺天府大牢,何敢连裕亲王都敢拦,何至于不过堂便是欲斩草除根,若不是阿灵阿早知里面的是太子,又何至如此慌张,若是心中无所想,又何须如此行事……”   法保直指二人的阴晦之事,却见阿灵阿极度反驳道,“此乃一派胡言……”   眼看旧事被翻出,他若是不慌又怎么可能。   显然康熙的心中是早已有数了,只是将目光紧紧的盯住了低着头的胤G,“今日明珠拿了隆科多,这是他的供词,你们可要看一眼……”   他试图看出眼前的这个少年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果不其然那眼中的平静再听见康熙这一句的时候,瞬间便是有了一丝波澜,似是在克制着什么,却见阿灵阿和法保两人依旧是争执不休,“好小子,我算看来了,这些流言都是你散布的来框我吧……”   阿灵阿怒极了道。   “若是心中无私,没有做过,又何须怕流言……”   法保亦是不甘示弱的道。   “都给朕闭嘴……”   康熙没有好气的怒道,却是对着胤G将那折子狠狠的砸在了眼前人面前,“四阿哥难道不觉得应该给朕一个解释吗?”   “子不语母之过,额娘所想所言皆是为了儿臣,若无儿臣,额娘也不会如此,这一切的过错儿臣愿一力承担,还请皇阿玛放两位大人一马……”   胤G忽而郑重的朝康熙磕着头,只是藏着袖中的手似乎已然是血淋淋了。   他这招不可谓不高,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却是打了法保一个措手不及,他等着他的争辩,等着他的狗急跳墙,却绝对是没有想到他会将这一切都推到已逝的钮祜禄身上。   “四阿哥眼下之意,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皇贵妃做的,而你只是知晓却并未阻止吗?”   康熙显然是有些怒了,若不是他有着前世的记忆,或许此举会让他更为可怜眼前的少年,而觉得是钮祜禄氏将他教坏了,让他小小年纪便有了夺嫡之心,可事实呢?这一切他当真是如此的无辜吗?“儿臣愿做贤王,此志绝未变过……”   他复又狠戾的望向了法保,“儿臣只是不明白的是,既然法保大人早有了证据指证是儿臣所为,又何须如此设套引得阿灵阿大人如此……”   显然他是抓到了法保的漏洞,直指法保这一切都是故意所为。   “阿灵阿,你可需要与隆科多再对峙一番?”   康熙的询问却是让他瞬间灰败了下去,再看到那躺在低下明晃晃的折子,脑海里闪过胤G方才的话,亦是认命般的跪了下来,“皇上,这一切都是隆科多,是他,是他说佟家是天子母家,若是到时候太子下台了,佟家再推上一把,大事亦是指日可待,臣还记得若不是佟妃先来找的皇贵妃,道是她膝下无子,而四阿哥与皇贵妃亦不是亲母子,欲于皇贵妃一同抚养四阿哥……   还有那李德全亦是隆科多推于臣所认识的……”   阿灵阿的一言终究是将所有的一切定性为,这是皇贵妃与佟妃的合谋,“朕的四阿哥当真是个好儿子啊……”   康熙露出了一丝冷笑,“传朕旨意,即日将四阿哥迁于养蜂夹道,无朕旨意永世不得出,阿灵阿、隆科多交由刑部问罪……”   康熙的话似乎并未引起胤G多大的反弹,只见他对着康熙忽而便是露出了一笑,将那折子缓缓的捡起放到了康熙的案上,对着康熙极为轻声的道了句,“皇阿玛,我欠的还清了,您呢?”   “来人将他们带下去……”   康熙直捂着心口似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136章   “谁许你喝那么多酒, 如此胡闹的……”   赫舍里紧皱着眉头却是压低了嗓子似是在训着眼前双眼红的似兔子的太子,饶是生气起来的赫舍里的训斥,令他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完完全全是没有了在康熙面前的顶撞的脾气,那是可见一般的怂。   也难过赫舍里会如此的生气,那隔着一帘披风躺着的是至今未醒的康熙, 除了当夜在场的几人,没有人知道康熙是如何出的意外, 而或许是在场的几人也并不知道康熙为何会突然昏厥,饶是连向来胆大的法保, 亦只是三言两句的对赫舍里稍稍讲了番那些事,便是气急败坏的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至今是没敢出现,要知道那夜的, 伴驾的人还有他,他更为气恼的本应该是尘埃落定的是, 到底胤G同康熙说了什么?而那对于四阿哥和阿灵阿、隆科多等人的处置,随着康熙的病重,恰好又伴随着太子宴请重臣的事全都揉碎到了一起, 所有人都将矛头都对准了赫舍里,可谓将她折腾的颇有些心力交瘁。   一边是蠢蠢欲动的众阿哥, 一边是眼观鼻的群众,还有眼前这个还未能完全撑起大局的太子,如今的压了可谓是全都在她一人的肩上, 而为了防止出现不该有的意外,亦是堵住那幽幽众口,当她得知康熙出了意外的时候, 第一时间便是封了干清宫,不许任何人出入,更是不得不对外宣称康熙染了病,暂不能见人,除了太医是拒绝了任何的求见,故而所有的政事由内阁先批之后再送至干清宫,那种无助的害怕,让她第一次不得不坚强起来面对这所有的人一切,却是忽略了太子,毕竟他还年轻,当沉浸在那恭维之中不由不就容易自满,本就不甚酒量的他,却还是强撑着不愿认输的大喝特喝,直把自己喝到醉后不知东南西北的状态,饶是何柱儿是怎么拦都没有拦住,人家醉后是哪怕你是好好睡觉也便罢了,可他偏不,许是那酒太过燥热,他又贪凉,又觉得口渴,当下便是不顾众人的阻拦,跳下了御花园的河中,差点是没缓过来了,溺毙其中,当赫舍里知道此事的时候,亦正是干清宫最乱的时候,一夜之间两父子接连出事,于她的打击可见一般,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的感觉,差点是没让她背过气去,所幸的是,康熙早就料到也怕他会出事,怕了贴身的侍卫跟着他,总归只是灌了一肚子的水,可饶是如此,他还是高烧了三天,一直昏昏沉沉的,一边是康熙,一边是太子,两边奔波的她,是可见一般的消瘦下来,直到太子退烧的消息传来,让她可是松了口气。   看着眼前瘦了一圈的太子,说不心疼那也是假的,可她还是气他如此不要命的胡闹,而那边的康熙至今未醒,太医大抵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康熙是气急攻心,何时能醒来,谁也说不好,只不过几声的斥责,却见他红得如兔子一般的双眼,终究只能说轻叹了口气,康熙为他们母子撑起的这片天,太久太久了,久到这孩子至今如白纸一般的干净,而现在也只有她能为他撑起这片天了,她的眼前似乎依稀看到了那很久很久之前,太子刚出生的时候,康熙那嫌弃的样子,而后的满是心疼,对着她说,“他们的儿子一定会是全天下最快乐的孩子,朕一定可以做到的。”   “保成长大了,应该要替你皇阿玛分忧的……”   赫舍里稍稍缓了缓自己的语气的道,“额娘,皇,皇阿玛会,不会……”   他那紧抿的嘴唇,却是满眼的害怕与担忧,亦是这句让赫舍里颇是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那眼中流露的狠戾是他从未见过而挥下的一巴掌,“不许胡说,你皇阿玛不会有事的,永远都不会……”   她永远都不允许也不愿这种想法从她的儿子脑海里呈现,四面楚歌的赫舍里如今却是敏感的紧,她由来都知道他的儿子与他的丈夫是父子,却也是竞争者,尤其是当下这种情况,她害怕他有不该有的想法,“他是你皇阿玛……   从小疼你宠你的皇阿玛……”   一瞬间有些懵的太子,压根不明白自己的皇额娘会打自己,那瞬间红肿起来的脸可见赫舍里下手之重,也可见他的委屈,急忙的跪了下来,“额,额娘……   我只是担心皇阿玛,是保成不该胡乱说话,皇阿玛一定不会有事的,他说过还要带我去江南看外祖父的,皇阿玛是九五之尊,长生天一定会保佑皇阿玛的……”   他是真的担心康熙,也心疼自己的皇额娘,他从醒来的那刻,没有看见帝后父母的时候,就是觉得委屈了,以前但凡他生病了,康熙一定会陪着他的,可这次没有,他以为是康熙和赫舍里生气了,急忙便是跑了过来,却是没有想到康熙病了,无论是为人子还是为人臣,他都觉得自己很后悔,没有伺疾在身边,他是真的担心,却又不敢流露半分,他怕别人会多想,也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可面对赫舍里的时候,他真的再也难以把持住,他想要一个肯定,他的皇阿玛是不会有事的,到是从未想过继承大统这件事。   赫舍里到是没有想到是因为如此,内心的震动的是可见一般,是啊这是他们一手抚养长大的儿子,他又怎会如此想呢,不免就是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红肿的脸,她是真的是处于有些风声鹤唳的状态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她都是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了,对于自己误解了太子,她还是很愧疚,却还是平静的问了句,“保成,想做皇帝吗?”   太子一直低着的头满是愧疚的目光忽而便是抬了起来紧紧的盯着赫舍里,那眼中的震惊和愤怒似是可见一般,“额娘不相信我……”   他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的不可思议,所以他的皇额娘刚才真的是在怀疑自己吗?   “保成,不是的,不是的……”   她的语气有那么一丝的歉疚,是啊她怎么能如此的伤害自己的孩子,却见太子狠狠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若是皇阿玛能没事,保成愿以自己的命换皇阿玛平安……”   赤子之心的真诚亦是在此刻体现的一般。   还不等赫舍里震惊过来,却见已然是传来了一阵虚弱却有力的怒道,“不许胡说……”   当那熟悉的声音传来的时候,赫舍里是可见一般的激动,下意识便是跑了过去,那眼中黯淡的星辰似是在这一刻全然被点亮了,扑倒在了康熙的怀里,不由便是哭了起来,“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那多日来的宣泄亦是在此刻如黄河崩塌一般倾涌而来,康熙那隐隐作痛的胸口,却还是不忍推开她,他知道这些天来她受尽了委屈与刁难,他全都听得见却只是醒不过来,每个深夜她靠在自己的身上,默默流泪祈祷自己能醒过来的样子,他都能感受到,她的无助与害怕,是令他如此的心疼却又觉得满足,她是爱自己的,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   再看依旧跪在那里的太子,只是从前面跪倒了自己的身前,那夸张肿着的半张脸,亦是委屈亦是高兴的却又不敢靠近,还真是让人心疼,轻拍着赫舍里的背,他也是一种的满足,在她耳边轻道,“是朕不好,不该让芳儿担心,朕答应芳儿再没有第三次了可好……”   而她却依然是抱着自己不撒手的样子,让康熙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替她擦了擦止不住的泪水,“不哭了,让保成看了笑话,朕可不管你哦……”   “他敢……”   赫舍里不服气的嘟着道了句,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又被骂了一通的太子,依旧是跪在那里,看着帝后父母秀了一把恩爱,他也是觉得委屈的不行不行的,康熙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朝那小崽子挥了挥手,让他靠前来,颇是有些郑重的问道,“保成,想做皇帝吗?”   他问的认真亦是郑重,似是这一秒他的儿子答应了,他就要禅位一般。   还没从自己皇额娘的质问中清醒过来的太子,当下也是懵的,而康熙的这番话亦是让赫舍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见太子跪在那里双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衣袍,双肩颤抖着,似是委屈的不行,康熙也是惊讶的不行,“这是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太子似乎是在克制着什么,良久才开口道了句,“皇阿玛您废了我的太子吧……”   他这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康熙亦是被气得不轻,一巴掌亦是毫不留情的挥向了他的脸颊,这下倒好两边是彻底的一般肿胀了,“混账东西,你在胡说什么东西……”   康熙有种老子养你那么多年就是让你这般不争气的恼怒。   莫名其妙挨了两巴掌的太子,反应过来瞬间便是嚎啕大哭了起来,再不顾自己的任何面子,一屁股就是坐到了地上,“保成只要皇阿玛皇额娘平平安安的,我才不要做什么皇帝,皇阿玛还有皇额娘为什么一定要我做什么孤家寡人,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没有皇阿玛,没有皇额娘,保成不要做一个无父无母的皇帝……”   他这一哭不打紧,半大的少年撒泼打滚还真是让人受不了,康熙是头疼的要紧,他还不如不要醒过来,却见赫舍里已然是白了他一眼,从自己的怀里出去了,赶忙蹲了下来,安抚起了自己的儿子,“保成,乖,不哭了,不哭了,让额娘看看,可是疼坏了……   以后不许再乱说了……”   有了赫舍里撑腰,太子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康熙的一巴掌瞬间就是让他忘记了赫舍里那一巴掌,当真是让他颇有些郁闷,却也不得不起来颇是没有好气的拍了拍他的额头,“你都多大了,朕像你这个年纪,都做皇帝多少年了,朕是你阿玛,你是朕儿子,你继承帝位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朕都当了这些年皇帝,你替朕分分忧怎么了,让朕和你皇额娘出去游游山玩玩水怎么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康熙没有好气的道,“朕看你下次还敢再乱说话,再有下次乱言,朕就传廷杖,好好的揍你一顿,再下道旨意,带着你皇额娘我两就走……”   “哇,额娘……   我不要……” 第137章   明月独上西楼, 康熙的双手背靠在身后,拿着那一本折子,颇是几分怅然若失的样子, 这一场长达三天的昏迷,让他陷入了一个很长久的过去了,他能感知那周围所有的一切, 却是始终无法睁开眼前去处理这一切,“胤G……”   当他轻呢喃着这个名字的时候, 那眼中的复杂可见一般,他似乎从来都未曾看清过, 哪怕是时至今日都未曾看透一般,当他以为自己是掌控了世间的一切的时候, 却是突然有个人站在面前告诉你,你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 而且这一切是我送到面前想让你知道,那对于他的震撼是可以窥见的。   他从来都知道胤G的野心, 故而从一开始他出生的时候,他便是将他打发的远远的,哪怕他时常对胤A发脾气, 可那终究还是带着一个福父亲对儿子怒其不争的恼意,而对于胤G, 他是真的亦是刻意的在远离,他不愿让他去接近太子,更不愿给他那所谓半个嫡子的身份, 纵然他知道胤G于皇帝这个身份而言,他是勤勉的,可他还是忌惮于他的心机, 事实证明他的忧虑似乎并没有错,当他以为这一切都是胤G的阴谋时候,他更多是惊叹于他如此年少便有的心机,可直至那一刻他都不曾起过杀意,直到,直到他附在自己耳边道的那句话,犹如是将他拖入了万丈深渊,他似乎知道他所有的秘密,知道他所有的过去,甚至于知道那些所有的阴晦之事,让康熙不得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居然似乎有人是和自己一样的,可亦是那般的冲击让他的心跳有着一瞬间的骤停,而当他的话□□裸的犹如一把利剑直刺入他的心脏,在告诉他,这一切是他故意所为,若不是他故意想让他知道一切,了解这一切,那康熙于此一生都是不会知道这一切的,那种明是失败者却更似是胜利者的姿态,更是狠狠的打着他的脸,在嘲笑他的蠢蛋,被人如此的羞辱,康熙当真是又气又恼,尤其是他那走时的一抹浅笑,怒火攻心的那刻更是让康熙恨不得当场结果了他。   可是终究是没有给他机会,他晕倒了,而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然奉旨离开了,这亦是成为了康熙心中的结,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问他,更是在心中隐隐的藏着杀意,可两世的为君为父告诉他不能他这么做,他在犹豫,亦是在纠结,他当真会如此的安分吗?能谋划出这一切而丝毫不露任何破绽,甚至在最后更是以此嘲讽康熙依旧的无能,以一个做过皇帝的切身体会而言,康熙自认为自己是断不能忍受一辈子寄人篱下的生活,可他做这一切又不是为了如此,难道单单只是为了当初对太子的愧疚?康熙自认为他是难以相信的。   他那孤傲的背影显得是如此的寂寥且清瘦,赫舍里静静的凝望了他许久,方才轻轻的走近,从身后一把便是将人紧紧的拥住,靠在他背后的那种心安,似乎是为她遮风挡雨的人又回来了,却是让陷入沉思的康熙微微有些突如其来的诧异,还不等他唤她,就见她已然是抱住他道,“皇上,不要离开我,我会害怕的……”   她那言语中强克制住的哽咽,那言语之中的满满在乎与担忧让康熙是如此的受宠若惊却又倍感怜爱,“我好怕,真的好怕,若是没有你,我应该怎么办……   偌大的宫中,都好像是如此的陌生……”   那连日来的担忧与害怕,似乎在这一刻的默默倾诉中带着更多的急切,经此一事她是真的害怕,她的生活之中点点滴滴都早已渗入了康熙的存在,那些不见他陪着的日子,她是有多么的难捱,她是有多么的害怕,守在他的床边,握着他的手,就怕他会有天失去了温度,那么她也就永远失去了他,那种从脚底涌上的惊惧,却是让人犹如锥心般的疼痛。   康熙从未想过会有那么一天,她是那么内敛的那么的温善,让他一度都有些嫉妒保成,拥有如此完美的一个额娘,她从不会说自己有多在乎康熙,哪怕仅有的几次也是极为委婉的,从未如这般大胆露骨,于他而言的震撼亦是可见一般,他以为方才的她带给自己的震撼已经足够了,直到此刻,他想回身抱住她,却见她丝毫不肯放手,而是将自己拥得更加的紧,倒不是康熙挣脱不开她,而是怕伤了她,哪怕只是轻微的他也不愿,只见赫舍里似是有些郑重的在他背后用力的问道,“答应我,永远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她轻晃着康熙,那微微的撒娇带满了爱意与忧怕,康熙很想脱口而出答应她,可也只是在那一刻,自己手中拿着犹如千斤般的折子,还有那胤G,他更为害怕的是,若是有天她知道自己当初做的那些事,隐瞒了她,她会如此的怪自己,更会恨死自己的罢,他爱她却也害怕失去她,让他极尽全力让给她一切最美最好的,他的犹豫似乎让她有些清醒了过来,纵然是有微微的失望却还是轻轻的松开了他,“皇上,永远都不要骗我好吗?”   她是如此的卑微却又诚恳的低下了头,亦是缓缓的松开了手,那一直被紧拥忽而散开的状态,让康熙好似从一个暖炉瞬间便是跌入了寒冰,赶忙便是将那折子放置了袖中,而是牵着她的双手,用自己的头顶着她,“傻瓜……”   那满是宠溺的意味却带着深刻的爱意,他似是想把这刻的她揉进自己的脑里、心里、眼里,“保成,不闹了?”   又似是打趣的提起了太子,终归是驱散了那一抹的阴霾,“这回怕是有得气了……”   对于闹脾气的太子,赫舍里也是颇感无奈,这小子从小就和水做的一般,不哭也便罢了,那哭起来当真是闹心的很,偏是如今年纪渐长,也颇好面子,可是在那折腾,说来也是怪她,当时太过激动便是将脾气都发在了太子身上,惹得他之后又莫名其妙的被康熙给说了一通,可不是委屈的很。   康熙颇是好笑的装严肃道,“朕看这小子就是欠揍,朕看啊还是打两顿就听话了……”   而她那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的复杂,“皇上,保成还不懂事……”   “朕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可都娶了芳儿了……”   康熙将人揽在了怀里,似是也感受了她的变花,不由就是耐下了性子道,“也是朕太过急了,朕从小无父无母,可我们的保成,他有你我,自然不应如此的……”   “皇上……”   赫舍里抬眼诧异的看着他,“朕知道,芳儿在想什么,朕无意吓保成,朕所说的皆是真的,这天下那么大,天下的万民大大小小日日夜夜都是要有人操心的,朕不想一辈子束在这上面,一辈子都为天下而活,朕也想任性一次,带芳儿去看看外面的大好河山,朕知道这从小就是芳儿所想的,与自己的心爱之人仗剑天涯,这些年是朕耽误了芳儿,是朕让芳儿如金丝雀一把困在了深宫这些年,朕不想等到……”   康熙捧着她的脸,满目的深情中的认真却是作不得假的,他从太子出生的那刻起,便是有过如此打算,他要将最好的江山交给他们的儿子,然后带着她去游历天下,可若当真让一个人放下握了几十年的权利,平心而论他还是难以做到的,直到胤G的这番打击,让他不得不深做探讨,随着岁月的增长,他真的可以做到初心如故吗?他放权的背后更害怕的是回到那些年的噩梦之中去,而赫舍里在他昏迷的时候,与太子的对话,他是听得一清二楚,就连赫舍里都有了危机感,而去指责太子,而他那刻心中的动荡由此可见一般,而他的儿子终究是没让他失望,他似乎是明白了当初太子探病的时候那强装的无事,或许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忧,而自己却总是一再误解了他,从他17岁最仰慕自己,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自己却已然是一场病而疑心他。   他当真可以初心如当初吗?他自己也说不清,哪怕他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自己是可以的,可那些天在他脑海中一幕幕闪现过的过往和如今的场景交会相应,他或许是真的累了,亦是想证明给天下看,他们父子不相疑,是能流传后世的佳话,而更多的亦是不想让眼前这个人处于两难之间,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无论是选择自己还是太子,那于她而言都是致命的,既然如此,他还不如早些放权罢了。   只是他终究是心急了些,不仅让太子闹起了脾气,说什么也不肯读书听政了,天天闹着就是要不当太子,要去江南,找他外祖父去,让康熙怎么看怎么觉得嘴角抽抽,饶是自己送上门的位置,他爱新觉罗胤i说什么也不要,让他不得不想难道真的是要造反得来的比较香?亦是让赫舍里诚惶诚恐,他似乎给自己找了一个更大的麻烦,却见赫舍里及时的堵住了他的嘴,一脸的严肃似是不愿让他再说下去,“有皇上养着,做金丝雀臣妾也是紫禁城最耀眼的金丝雀……”   那眸中倒映的皆是康熙的影子,这是何等的一种放手,才会抛弃自己所有的梦想,让他不由就是从心底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歉疚感,“朕当保成的傻气是随了谁,这下可是找到主了,当真是个傻丫头……”   别人求之不得的,他们母子却当是烫手山芋一般…… 第138章   “你当真要去?”   康熙瞅着跪在底下一副决绝之样的胤A冷冷的问道。   “男儿志在四方, 儿臣身为爱新觉罗之后,上阵杀敌义不容辞……”   他的眼中写满了坚决之意,似乎康熙若是不答应他, 他便是要长跪于此;经历了胤G之变的康熙,如今的身体是越发的觉得有心力不从心,明是正当年的时刻, 可他总是会下意识的去怀疑周围的一切,对所有的人都报以一种试探, 他是不信任的,对谁亦是如此。   只是眼前的胤A当真是个执着的, 他没想到他居然会长跪在干清宫外三天三夜为的就是博那么一个机会,那骨子里的嗜血在那刻显得是如此的淋漓尽致, 他的能力配不上他的野心,却又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这些年康熙对于他的厌恶亦是来自于当初他的毫无手足之情,狠辣无情, 可归根究底,他会做着那些梦,亦是康熙给他的机会, 若是康熙早早断了他的念想,他又怎会觉得太子可欺。   这辈子他虽断了他的念想, 再不给他任何机会威胁太子,可他那骨子里好战的因素却是丝毫不变,只是康熙摸不清他这一举到底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毕竟有着明珠这个智囊,他还是颇有几分不放心的,特别是在他有如此之心, 而那边的太子还在闹脾气的情况下,他是不得不防。   许是康熙与日俱增的疑心让他亦是有些感知 ,可箭在弦上终究是不得不发,想起那日日在宫中为了自己而唉声叹气的额娘,在看那些年幼的阿哥嘲笑自己时是目光,他是真的觉得难以忍受了,此刻的他想要请战,骨子里根本想得就不是什么与太子一争高下,而是他想要逃离这一切,更是渴望凭此战一展人前,他想让康熙看见自己,纵然自己不是他喜欢的儿子,可他的血脉里终归流的是他的血,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机会,只是康熙的不言让他更是有种无形的绝望,他知道若是没有这次机会,那么他这一辈子就算是全权的完了,他不想困在这深宫之中做困兽之斗,他猛的便是朝康熙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方才道,“皇阿玛,儿臣也是您的儿子,哪怕只是一个马前卒儿臣也愿意……”   那一声近乎于恳求的悲凄,似是让他放下了所有的尊严,他已然到了成家的年纪,可却依旧是一事无成的困在书房,他是真的再也忍不下去了,就连三阿哥都被康熙封了贝勒而去编纂《康熙大典》这说明康熙并非只是偏心太子,而他只是不喜欢自己罢了。   许是这一声说不轻让康熙动容还是恼怒的话,却终究还是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而平静敲着桌面的道,“佟国纲死了你可知道,他可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却也是殉国了……”   康熙言语之中的意味似是带着若有若无的试探,他到是很想知道他当真有如此大的决心要走上这条路,还是在关心于他,没有人能说的清楚。   “儿臣愿以死报国……”   却见他说的是如此的坚定与决意,好似眼前除了这条路就再无别路一般,而康熙终究是未曾再开口,他似乎是在犹豫,而此刻或许最不该出现的人或许便是来得匆匆的顾问行,这个如果顶了梁九功与李德全位置,而成为了新的干清宫总管,当下的康熙眼前的红人,众人最想巴结的人,他的到来无疑是打断了他们二人最深的谈话,而他在康熙的附言,他并未听清多少,只是那明晃晃的太子二字却是如针扎般的刺入了他的耳朵,亦如他所料,康熙丝毫不带任何犹豫的提脚更是在明晃晃的告诉他,那方才的片刻终究只是幻想,康熙的眼里心里都是只有那太子,甚至于多一眼看他都是吝啬,正当他觉得自己都要愤恨的泄气,直直的握着拳头似是一拳想将干清宫的地给砸开的时候,却见康熙背对着他停了下来,“此行你且随裕亲王去吧,等太后寿宴过后你便走吧……”   康熙的松口无疑是给跌入谷底的他燃起了一丝光亮,然而他的后半句却依旧是如此的残酷无情,“朕希望你记住你的身份,太子不仅是你的君他更是你的弟弟,裕亲王不仅是此次的将,更是你的伯父……”   而他紧抿着嘴唇终究是未曾回应康熙一句意味深长,康熙却已然是走远了。   毓庆宫内的太子发着脾气的样子却是让人望尘不及,也没人敢当真去拦住这位小祖宗,而康熙思及赫舍里这些日子劳心劳神,更是不愿让她操心了,便是绝了让人差禀赫舍里,而是让这位小祖宗出状况的时候皆是来告知自己,也不知怎么地,今日这小祖宗非是要往宫外跑,谁都拦不住,若不是让图海发现了,还指不定可是让他溜出去了,这不便是闹了起来,逮着满殿上蹿下跳是片刻不得消停,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狼藉,气得康熙那血压瞬间就是上来了,那边是上赶着费尽心机要求功名求富贵的儿子,这边是上赶着往外丢自己献上去的江山,还真是两个极端。   “胤i,你闹够了没?”   康熙没有好气的看着太子,出口亦满是严厉之色,他这小祖宗是越发的不像话,当真是欠教训,却见太子咬着牙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看着他,那神情大有我不怕你的架势,恨不得是让康熙一巴掌扇过去,却又不得不忍着,谁让这个小祖宗今天变成这幅德行是自己惹出来的,怕自己被他再气过去,不由就是将目光投到了一边的常宁身上去了,“朕看太子就是被人这个做叔叔的全给带坏了,一天到晚尽是不带他学好……”   常宁一脸无辜的被康熙骂了个狗血淋头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免也是几分的不服气,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弱了下来,“是臣的不是,还望皇上恕罪……”   尽管面上是不服气的,可那低头的姿态总是让康熙消了几分气,怎么看那和自己怄气的太子也是问不出什么,干脆便是坐了下来,将那太子晾到了一边,若有所思的问起了常宁,“说吧,今天这又是闹得哪出……”   还不等常宁回他的话,康熙下句便是威胁满满的道,“朕让人已经备了廷杖在外面,若是你今日不肯给朕好好说话,朕便同你好好算算这些天无法无天的帐……”   也不知他这话到底是在警告常宁,还是在吓太子,反正那站在一旁的太子明显是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了。   “回皇上的话,左右不过是臣想着已然无事了,如今前方战事吃紧,臣既为人臣理应为皇上分忧,故而今日特来向太子辞行,臣欲于二哥一同上阵,让那葛尔丹好好看看我大清的铁骑,扬我国威……”   他说的是是气势十足,亦是一片忠心可泣的样子,可在康熙看来却是如此的有些不可思议,这似乎并不是他所认识的常宁,不免又是将目光投向了太子,“恭亲王这辞行可谓是辞的好啊,都要将朕的太子辞出宫去了啊……”   康熙那看似波澜不惊的语气忽而便是一掌盖在了桌上,“还有,朕何时同意你的此举了……”   忽而从春风和煦演变到狂风骤雨,康熙感到的是这一个个不省心的家伙带着自己无尽的疲倦感,却见太子亦是跪了下来刚想开口,康熙却已然是没有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闭嘴……”   愣是让他卡在喉间的话亦是咽了回去。   “三哥都打算御驾亲征了,臣作为您的弟弟,就算做个马前卒也不为过吧,正所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常宁颇是有几分不服气的道,“再说二哥都答应我了……”   “常宁……”   康熙并未想过这小子到是如此敢说,再看太子那一副憋着话的样子,亦是让康熙见了头疼的话,“有话就说,朕还封了你的嘴不成吗?”   被康熙惹得颇有些里外不是的太子,如今也是不敢横的,弱弱的拉了拉常宁的袖子,眼中亦满是震惊之色,“五叔你不是和我这么说的,皇阿玛什么时候要出征,你没告诉我啊,你只是告诉我说二伯才是本次的主帅啊……”   太子显然是听了常宁的话,也生出了决战沙场的豪气,亦是想去证明自己,只是他知道康熙一定不会答应,故而才打算去求求福全,饶是他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举,国不可一日无君,难怪常宁并不阻拦他,而是告诉他,去了也没用,显然太子和皇帝怎么可能同时离京去如此危险的地方。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常宁,还没想好如何圆回来,却见那门外站在的赫舍里眼中的克制的笑意缓缓的走了过来,不由就是暗叹这下可是完了,福全再三叮嘱这是机密,康熙还未定下的机密,万不可对任何人言的,却见赫舍里朝着康熙轻轻行了一礼,便是对着太子板着脸道,“这些日子你也该胡闹够了,莫要再惹你皇阿玛生气了,额娘与你说的你都不记得了吗?”   “儿臣记得,太医说了不能让皇阿玛动怒……”   太子委屈且又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似乎有些歉意的拉住了康熙的衣摆,“皇阿玛,让儿臣去吧,儿臣一定可以……”   “胤i……”   赫舍里的心中莫名就是觉得一紧,就见康熙已然是扶住了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常宁,再看了看太子,便是轻踹了他一脚轻声道,“保成的心皇阿玛都知道,只是你现在还小……”   康熙的安抚显然就是断了他所有的念想,“赶紧起来,地上凉的很,若是嫌宫里闷了,就出宫去逛逛,不许饮酒宫门落锁前回宫,还有必须让图海跟着……”   又似是伤到太子那一刻赤子之心,康熙又是好言安抚着他,便是换了一副颇为讨好的神情唤了声似是有些不适的赫舍里,“芳儿……” 第139章   “芳儿……”   康熙颇是有几分讨好的意味又是递茶点到她的嘴边又是轻摇折扇替她扇着风, 那由骨子里透出来的柔情蜜意,是怎么教人看都觉得眼前的人不像个皇帝,到像是个做错了事求原谅的孩童, 饶是如此也不见赫舍里那面上的神情有半分的变化,依旧是康熙做什么她便接着,他喂她糕点, 她便犹如机械般的张嘴,他为她削水果, 她亦是只是看着,也不见有半点阻拦, 饶是康熙问她还想吃什么,她亦只是轻轻的回应一声, “好……”   再无半点多余的话语,颇是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 使不上劲的感觉。   当热情似火遇上冰上之冷的时候,往往败下阵来的只会是康熙, 谁让常宁这臭小子话太多了,这边蹿腾太子去打战就算了,那边还泄露了自己心中的打算, 而且最为令人讨厌的是,这只是一种可能, 还是他当时他接获战报的时候,骨子里弥漫出来的那股子对葛尔丹历经两世的痛恨,他可是一直对葛尔丹带给他的耻辱一直未忘的, 虽然当初胜了葛尔丹,可那代价也是不小的,三战, 死了佟国纲,胤A与福全闹矛盾,最后一次还是自己带着病去了,更是由此激发了对太子的不满,这桩桩件件,无论是公还是私,都让康熙是想一次肃清这个敌人,只不过被诸事给拖住了,而如今战况焦灼,佟国纲的战死无疑是令士气受损,急需有人去稳定军心。   康熙本是临时的起意,故而与福全相商了一番,不过那也只是还未衡量利弊的相商、还未彻底定下,尤其是在他病了一场之后,还有对胤G的心存疑虑的下,他是怎么也放不下这朝中的事,加之太子强烈的排斥,让他着实还是放不下离开这里的,更何况还有眼前人,他都还没想好如何与她交代,又怎敢离去,当初征台湾的一幕幕,康熙至今想来还觉得后怕,他也怕赫舍里会再来个偷偷随军的事,毕竟她已不复当初年轻,而草原终究比不得福建富饶,那塞外的苦寒可以她的脾气,若是自己不与她说好,她的执拗他可以预见,他放得下这世间所有的人事,却终究是放下不下眼前的人,又怎会舍得让她难过。   事实证明他想得亦是不错,他还彻底定下,只是透过常宁的嘴稍稍提了那么一句,她便犹如变了一个人一般,看似与往日一般,可那心底压抑和面上的心不在焉足以让康熙知道她的心事重重,却有碍着身份不愿多言,不仅是她难受也是让康熙难受的紧,可无论他怎么讨好,她都好似没有感觉一般,让康熙不得是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人依旧是傻乎乎的张嘴闭嘴,就连自己手中碗里的汤都见了底,她都似乎没有感觉一般,“芳儿,你莫要……”   他正欲开口同她解释什么,却见她便犹如老鼠遇到猫一般急急的开口道,“臣妾去看看保成……”   那眼中逃离的意味是如此逃离的意味是如此的明显,近些日子来,她总是如此,康熙但凡要提及这件事,她便借着理由逃的快若是逃不过也会拿出其他的事来搪塞,似乎并不愿与他探讨此事,也似乎不愿从他嘴里听到那些不想听到的。   眼见她又是如此,康熙不由就是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把便是把人拉回来了自己的怀抱,却见她是低下了自己的头,“皇上,饿了吗?臣妾去给您备膳……”   “朕不饿……”   康熙看了眼那满桌的吃食,除了自己喂给她的几口,几乎未曾动过,却见她又道,“皇上累了吧,臣妾让人服侍您沐浴……”   “朕也不累……”   康熙看着自己身上才换没多久的衣服,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她还欲开口的时候,已然是狠狠的吻了下去堵住了她的嘴,也似是有些不过瘾还是生气,更是轻咬了咬她的嘴唇,只是那想要用力却又舍不得的终究只是化为了更用力的长吻,直到吻的她都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方才松开了她,咬了摇自己的嘴唇方才开口道,“芳儿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他似是有些生气的看着她这般失了魂的样子,却见她眼带诧异的望了望康熙,便欲跪了下来,当那左手附在右上之上,显然就是欲行大礼的姿态,让康熙急忙起身将人扶了起来,似是有些不太高兴的道,“芳儿这又是做什么?”   却见她并未借着自己之力而起身,咬了咬牙干脆便是在她面前亦是跪了下来,好似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让她亦是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眉头一皱正欲开口,就见康熙已然是道,“正好,反正大婚的时候,朕与芳儿也不曾拜过天地,择日不如撞日,那便今……”   康熙的话音还未落地,赫舍里已然是警惕的望了望四周,便是用自己的手覆在他的唇上,亦是红了耳根娇羞的样子,那欲言又止有带着不好意思的样子,轻声的道了句,“皇上莫要胡闹……”   让康熙下意识的便是握住了她的手吻了吻方才一本正经的道,“朕可没有胡闹,朕可是真心实意要与芳儿拜天地的,当日里朕与芳儿拜过祖宗拜过天地,却还未行过夫妻对拜之礼的……”   “皇上……”   赫舍里倍觉不好意思,那一张小脸更是红透了,只是她到底是不知应该如何反驳于他的片片柔情,“那皇上要臣妾如何?”   赫舍里那细小如蚊子般的声音,让康熙总算是送了口气,却是不怀好意的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凑了过去,那显而易见的举动让赫舍里是更为觉得羞得不行,饶是那么多年的夫妻了,那骨子里的害羞和腼腆当真是多年如一日的未曾变过,只见她的眼珠子提溜的转了一圈,便是犹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凑了过去又缩了回来低下了头,绞着手指的样子好似眼前若是有个地洞她便会径直的钻进去一般,饶是如此,康熙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朕方才可是没有感觉到芳儿的……”   “皇上……”   赫舍里显然有些招架不住康熙这一出又一出,那百转千回的一声呼唤可是把康熙的心都给唤的酥麻了,不由就是凑了上去用力的吻了吻她的脸颊,笑着道,“这叫礼尚往来……”   眼见赫舍里的小拳头要挥到自己的身上来了,康熙一把将人拉了过来,靠在自己的怀里,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道,“朕的芳儿可算是理朕了……”   “臣妾哪敢不理皇上……”   赫舍里急欲将他扶起来,若是被旁人瞧了去,可是不太好的一件事,却见康熙一本正经的拉着她的手不放,“芳儿都几天不与朕好好说话了,还说没有不理朕啊……”   康熙看似打趣的调侃却是诉尽了这些日子他的寝食难安,“朕知道,朕不该瞒着芳儿,可芳儿也没有给朕解释的机会啊……”   康熙复又道,“朕知道芳儿担心朕,怕战场刀剑无眼,可朕也怕芳儿会难过会委屈,芳儿只是听了常宁一句话,就是不搭理朕了,朕也是难过的紧呢……”   “皇上……”   赫舍里抬眼望着他似是想讲些什么,却见康熙满眼的笑意望着道,“朕答应过芳儿,绝不会让芳儿为朕担忧难过,朕又怎会食言呢……   朕虽有此意,可保成毕竟尚未接触那群老谋深算的家伙,朕也怕他没有朕的庇佑,会被别人欺负了去,芳儿说的对,是朕过于急了,朕总想着现在就给保成一个太平天下,可朕忽略了,他也是你我的儿子,是至情至性之人……”   “皇上不去吗?”   赫舍里诧异的看着康熙,她从听闻那句话的时候,便是日夜的寝食难安,只是身为皇后的职责让她深知她不能阻止,她已经拦过他一次了,而后衍生的事情让她至今记忆深刻,她又怎会不怕;可她还是止不住的担忧,尤其是在得知太子也有这个心的时候,于她而言更是晴天霹雳,可她知道他们都是有着雄心壮志的人,自己又怎么能成为他们的绊脚石呢,她只能做到不听不问,试图麻痹自己,可现在康熙的话似乎并不是如此。   “芳儿还说没有不理自己,你看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朕,就为朕定了罪……”   康熙打趣的看了眼怀里的赫舍里复又道,“胤A同朕请战了,朕答应了,若是此刻朕料得不错,他与福全应是在路上了……”   康熙的话无疑是犹如一剂定海神针让她忐忑了多日的心似乎一下就给放下了,“是因为臣妾吗?”   她似是有些愧疚的犹豫。   “傻丫头,朝堂瞬间万变,怎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军国大事……”   康熙以此安抚于她,却又见他道,“只不过朕也是怕朕走了,芳儿若是将气都撒到了保成身上去,这小子还指不定怎么不认朕这个皇阿玛了呢……”   “臣妾才不是什么母老虎呢……”   赫舍里听出了康熙话里的打趣意味亦是笑闹着道,“好,好,朕的芳儿不是什么母老虎,就只是会打老虎而已……”   康熙在耳边耳鬓厮磨道。   “皇上……”   赫舍里皱起的眉头显然是不满意康熙的说法的,“好了不闹了,朕也不知道让胤A去到底是对还是错?”   康熙似是若有所思的道。   “皇上若是因为担心保成,臣妾却以为大可不必,担天下之责,自然要有拥天下之度……”   赫舍里亦是正色道,她始终相信她的儿子是足够出色的。   “芳儿说的是……”   豁然开朗的康熙一把便是将人抱了起来,在她耳边轻道了句,便是大笑着抱着她往内殿走去…… 第140章   康熙一手轻敲着桌面, 一手翻动着眼前的折子,那时而皱着眉头轻摇着头,时而微微一笑似是很满意的样子, 也不知是在纠结些什么东西,直到那风尘仆仆的法保一脸的沧桑出现在他面前,似是带着怨气的朝着他请安道, “臣法保见过皇上……”   径直忽略他那一身江湖习气,康熙见到他还是显得很开心的, 当下便是起身下来扶起了他,“朕到是你这些日子都去了那里, 可是让朕好生想念啊……”   他那一副好久不见的架势拍着他肩膀露出的笑容可是让法保觉得牙痒痒,相当日他亲眼见到胤G不知同康熙说了什么便见康熙晕了过去, 而康熙倒下去时那眼中涌现的强烈杀意,让法保亦是心有余悸, 他很确定,如果当时康熙没有一头栽下去, 那么胤G定是见不到翌日的清晨,倍感其中定是有蹊跷的,总是觉得这其中定是有些古怪, 直觉告诉他问题定是出现在胤G身上,一门心思想弄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他, 甚至连赫舍里都不曾打过招呼,便是追着那清冷的押送队伍,一路到了养蜂夹道, 只是那一路上他不曾从他口中得到任何一句话,似乎除了一日三餐,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而那看似是少年的脸庞上似乎深藏的是一个历经世事沧桑的灵魂,让他更是觉得疑惑不已,当真会有人少年的外表深沉老道至如此地步吗?阅人无数的他,亦是第一次发出这种疑问,胤G身上似乎有着无尽的谜团让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养蜂夹道如此一个冬冷夏热艰苦的地方,饶是他都难以忍受,可偏是这样一个从小在宫中长大养尊处优的少年,愣是没有流露出半点的不适,反倒是甘之如饴,没有一句抱怨没有一眼的不耐,那般性子光是令他看着都倍感折服,而偏是这般,他的话依旧是不多,那除了用膳,便是打坐念经的样子,好似真的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和尚一般,让他实难于那个心计深沉,处处杀机的幕后黑手联系到一起,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到底有怎样的想法?让法保越发的是想不明白,可他偏好似法保如个透明人一般,不去招惹亦不与其多言。   他在养蜂夹道足足待了三个月,从那春天一直到了夏天,就见到他日复一日的做着同样的事,当他都以为眼前的是个哑巴的时候,他却在某一天的清晨忽而对着靠在门上的他道了句,“若是你再不回来,可是赶不上太子的生辰了……”   只是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法保都有些惊讶,掐指一算还真是如此,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一心要置太子于死地的人,居然还如此的记得他的生辰,这确实令他意外的同时更是有些想不透了,不由的便是开口问道,“我到是发觉有些看不明白你……”   而他却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只是轻扫了他一眼,便是道,“替我带一句问候……”   又似乎是觉得不妥只是轻摇了摇头,“算了……”   “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想我像的那般心狠啊……”   法保意味深长的将手抵在了他欲关门的门框上,“若是我猜的不错,这一切都是自己设计的吧,只是我颇有些不懂呢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到底是为了什么,做太子?当皇帝?可你好像并不是这样想的吧……”   法保指着他忽而便是狠戾了起来,“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胤G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却只是在片刻便恢复了常态,“我不懂你再说些什么?”   “四阿哥瞒的过天下人,可是瞒不住我这双眼……   我之前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隆科多、阿灵阿如此老谋深算的人居然会上了你的道,不过现在我好像明白了,天下熙熙攘攘无不为利而来,你许给了他们天下,却也是在助长他们的野心,让他们进而疯狂,最后将其一网打尽……   四阿哥蛊惑人心之举可谓是游刃有余啊,只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他们为利,你为的又是什么?与太子的兄弟情?成全为臣之义?可这一切皇上似乎并不领情。”   法保的字字句句可谓是戳心之语。   是啊,他这般不惜代价的做法到底图的什么?为皇位吗?可如今这下场明显就是注定了他这一辈子与帝位算是彻底无缘了,一个被康熙流放斥骂的皇子怎么可能还有机会攀上那个位置,为太子吗?他似乎与太子并无太多的接触,更别提那虚伪的可怜的皇家兄弟了。   只是法保的不依不饶,却终究不曾让他有过多少的波动,对于人心他似乎已然看透的太多太多了,直到他的那句,“不知道皇贵妃在黄泉底下为有四阿哥这个儿子是应该幸呢,还是不幸呢?”   终究让他勾起那些痛苦的往事,而内心汹涌,当他历经一世回来的时候,他也是诧异的,可当他发现这里的一切与前世似乎完全不同的时候,他似乎便是明白了,他能回来,更何况那高高在上的康熙,他对皇后的再三殊荣,对太子的各种破例,都让他看在眼里而觉得颇有些可笑,只是他一直只是冷眼旁观,可做了一辈子皇帝的他,早也就累了,他不愿牵扯进去这些,他只想等到出宫立府等自己的十三弟长大带他出宫,过他自己的人生,对于太子,他始终是愧疚,那些年他永远都没有忘记,自己在最无助最可怜的时候,是他给了自己希望,将他带在身边,也让康熙的眼里有了他的存在,他始终都知道康熙选择了他,更多的还是因为太子,可他午夜梦回的时候,也会觉得心痛,终究是他背叛了他的信任。   所以当他看到康熙这辈子的做法,尽管是觉得可笑的,他始终是如当初一般,对一个人好便是给他所有他觉得好的,可他以为有些上辈子教训康熙肯定会做的更好。   可事实还是他高估了,人呢,骨子里的性格怎么可能会随着历经一世就改变呢,对于佟家的处置更是让他看到了康熙的不足,他还是如当初一般心慈手软,他以为自己能掌控全局,可实际呢,他不能,如此放纵只会伤到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无论是出于对大清好,还是出于对太子的愧疚,他骨子里的坚韧始终一如当年,既然康熙下不了手,他便不得不出手,与他们打了多年交道,深知他们脾性秘密的他,有些得天独厚的优势,只不过三言两语便引得他们入套,也看出了康熙对太子的重视,越是如此,他便越是想要除掉他们,让康熙不得不做出选择,为太子将他们一网打尽,可他唯一失算的或许便是钮祜禄氏,他从未想过让她死的,可她却还是愿以死来保他,成全他,那也是他心中难隐的痛,他以为自己从出生都是不被爱的,从自己的亲身母亲乌雅氏到佟妃,她们爱的从来不是自己,可钮祜禄氏却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她真的在小心翼翼的呵护自己,他全都看在眼里,可他终究还是没能拦住他,又如何能不悔。   当法保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会再说的时候,可他确实淡然的开口了,他并未提那些往事,却只是给他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梦里的帝王家的血腥无情残忍是如此的血淋淋,好似他经历过一般,而当他问道,“如果他就是那个梦里的四阿哥,康熙就是那个皇帝……   他会如何的时候…”   法保却只是面露杀机的轻道了句“有我在,断不可能如此……”   法保回来了,可当他在看到眼前的康熙,不由便是将他与胤G梦里的皇帝融合在一起,他是厌恶且烦躁的,对于康熙的热情,他亦是显得有些冷淡的道了句,“”臣去养蜂夹道待了些时日,劳皇上挂心了……   而康熙那微微一变的脸色却已然是松开了他,瞬间就恢复了自己的气势走到了龙椅旁坐下,看着眼前依旧摆着的下江南计划,那是他想给赫舍里的惊喜,也是他想召见法保最重要的原因,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江南的一切,也没有人比他更合适这件事,可实际却还是出乎他的意料,比如当下这件事,他从未想过法保居然去了养蜂夹道,他更为担忧的胤G到底说了什么,他迫切的想知道,却又是有些不敢开口的犹豫,他怕听到他不想听的,也怕他知道那些过往的事,进而让赫舍里也知道了,到时候他应该如何解释,他的太子又该如何相信他,下意识便让他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杀气。   直到法保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方才道,“那地方着实有些磨人,倒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他的淡然却是让康熙松了口气,却还是下意识问道“可去见过芳儿了?”   他问的平常可那内里的汹涌只有他自己明白,直到法保淡淡的道了句,“臣一回来就被皇上召见了,自然是不曾见过皇后……”   康熙的心里可谓是大大的松了口气,方才道,“他可是说了什么?” 第141章   显然对于康熙的发问, 法保并未完全做好准备的,纵然对胤G所说的心有余悸,可在他的故事里一切的源头皆是因为赫舍里的早逝, 才会有的后来的太子悲剧,尽管对于那个故事里的康熙,他恨不得一剑劈了他, 他怎么可以如此对待赫舍里唯一留下的儿子,可一想到自己在那个故事里的不争取与不作为, 他又觉得这一切不可能,他怎么会让芳儿的孩子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风浪, 任由索额图把他带坏,那一定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只是把它当成一个故事,尽管他的心里亦是有些动摇的, 可赫舍里的存在,太子至今的安好, 康熙的态度,都让他更愿意去相信如今的一切,而不是那些故事里的过往。   可是康熙的反应显然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 康熙的忽冷忽热,让他又是有些惊忧, 难道胤G也曾告诉过康熙这个故事,终究是摸不清他们二人所想的他,只是淡淡的开口似是有些平淡的讲诉了那个父子成仇, 江山动荡的故事,而康熙一直未变的情绪,却好似缓缓起了变化, 那握笔的手青筋突显的样子好似在握着一支千斤重的笔,令他抬不起手来而显得有些微微颤抖。   纵使犹如一个局外人,可当讲起太子那因所谓生而克母而被废的绝望与无助时,法保的眼前亦是多了一丝戾气而显得忿忿不平,他们家的太子如此的优秀、善良、棱角分明,既然给不起他,又为何要伤害他,这是法保所觉得不满的,而他亦是气那个太子的蠢,怎么可以相信一个皇帝说的话,他可不仅是个父亲,更是个皇帝啊,他为人子却也是为人臣,先君后父的道理他怎么就是不懂呢。   而当他的故事讲完了,康熙紧抿着嘴唇亦是久久的未语,也不知是沉浸在那故事之中还不曾走出来,还是因为让他回想起了什么过往而多了几分阴郁,那段岁月太过沉重,一直犹如一块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来气,作为当事人,他更能体会那其中的血腥与心酸,他彼时的无能为力,正所谓爱之深则恨之切,他对太子有多欢喜便对那段岁月有多痛恨,而他更为厌倦的或许还是那个犹如阴魂不散的胤G,他知道的太多了,也太会直戳人心了。   就当法保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正欲告退离去的时候,可那听闻法宝回来了的赫舍里亦是匆匆而来,只是感受到这殿内非同寻常的气愤,让她便是有几分疑惑,只当是自己这个小叔叔又惹了康熙的不快,不由就是白了他一眼,就是朝着康熙走去,握着他那双有些冰凉却又好似在发颤的手,瞬间便是皱起了眉头,“皇上,这是怎么了?”   她的眉眼之间尽是关怀之色,一想到太医所说的那些,以后万不可让皇上再动怒,大动肝火亦伤身,那犹如坠入冰窖冰凉的手让她害怕了,她害怕康熙那一睡不起的样子,害怕自己回身背后无人的样子,“传太医,快传太医……”   她的紧张亦是在此刻显得可见一般,再见法保一副弄不明白的样子可谓是犹如见了鬼一般,方才还好好的赫舍里,怎么突然就是要传太医,下意识便是问道,“皇后?”   他关心的是赫舍里,而赫舍里关心的却是康熙,这迷之走向的三人却又显得是如此的和谐。   “芳儿,芳儿……”   好似坠入深渊的康熙,一看慌了神的赫舍里瞬间便是回过了神急忙便是反握住了她的手,朝着法保微微摇了摇头,便是对着她道,“朕没事,朕真的没事……”   他感受到了她的紧张,也知道她一直放心不下太医的话,亦是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压回了心中,而露出了一个笑容,“朕真的没事,芳儿莫要担心,不要听那些太医乱说,你看朕壮的跟头牛一样,能有什么事,对不对……”   康熙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犹如猩猩的样子总算是博得了赫舍里微微一笑,而拦下了他正欲在往自己胸膛砸拳的手,颇是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胸口,“疼吗?”   “朕不疼……”   康熙握着她的手满脸的柔意,“让芳儿担心了,是朕不好……”   “还是传个太医看看吧……”   赫舍里还是颇为不放心的拉着他的手,“这手也太凉了……”   她用自己的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搓着,“朕真的没事,许是今日衣服穿少了……”   他试图安抚她的不安,赫舍里一直都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她的冷情冷性下看似对万事皆不在乎,可那是在她圈子外的人,对于圈子内的人她的在乎总是多过在乎自己的,而那底下候着的法保,虽然见惯了这帝后二人无时无刻不在发光发热秀恩爱,明明是贵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人,哪有人敢忽视他们,谁敢照顾不好他们,那可是成千上百号人伺候这两个人,偏是这两个人腻歪的,无时无刻那眼里心里都是对方的样子,着实显得他很是多余,也显得他很不识相,饶是见多了这种场面,可这两人丝毫不顾及散发的腻歪还是让他很看不下去的,要知道那赫舍里可是他家的赫舍里,这小妮子小时候可是黏他黏的紧呢,如今怎么这么黏康熙,每见一回都是让他有种自己家养了许久的小白兔被康熙这个豺狼给抢走了,偏偏小白兔还一点都自觉的不太爽。   “芳儿来寻朕,可是有事?”   康熙怕她继续多想,顺势便是将话题一转,便是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臣妾听说小叔叔回来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主要是法保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让她颇是有些担忧的,这一去多月,连个音信都没有,就是知道以他的能力保护自己绰绰有余,可她还是担心的,他这般样子她着实没有办法像自己的婶娘交代,她连人家的去向都是不知的,这不知道他一回来,可不就是急急的想看见他,又听说康熙找见了他,深怕他再那里惹了康熙不快,可是把她给急的。   “劳皇后担忧了,是臣之不是……”   这会子到是装模作样的法保让帝后二人同时是送了他一个白眼,那两人默契的眼中都是写着你装什么装的表情,令他是欲哭无泪,那个给气得心里的小人都窜起了八丈高,这闹得是哪门子,他讲规矩难道讲错了,这算是个怎么回事,他们两人也太不讲理了,也难怪帝后二人会如此看着他,要知道法保一直给人的印象可不就直来直往,向来都是视规矩体统如无物也不服的家伙,这突然如此了,可不就是令人诧异的紧。   而那赫舍里看着康熙询问的目光,也是写满了不解,这两人到底是谁惹了惹,怎么今天一个比一个不正常,康熙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他着实今日没有给法保小鞋穿啊,他那里知道知道这法保怎么跟吃错药一样,那么讲规矩了,这和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眼瞅着赫舍里的目光从关怀到如此的询问,他也是觉得心塞的不行,只不过一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法保是因为那个故事,不由便是让他有种心下大慌的感觉,脸色亦是微微一变,确实让赫舍里很好的捕捉到了,更是平添了几分担忧,急忙便是开口道,“皇上,可还是那里不舒服……   太医都说了不许劳累不许劳累,怎么就是不听呢,往日里还一直责怪臣妾不听太医的话,怎么事到临头,您自己也不听了呢……”   她似乎有些急了,而康熙显然是再也说不出“朕无事……”   这三个字了,他现在只想让赫舍里与法保先离得远远的,他似乎并太想让赫舍里知道这个故事,哪怕只有他知道这个故事是真是假,可亦是他知道,所有他害怕,她眼中的失望。   “朕去添件衣服就好了,芳儿与朕一道可好……”   他那笑意下的暧昧之色却只是让她微微点了点头,忙是扶起了他,而康熙也不知是为的那般,拿着那本下江南的提案便是走到了法保身边,硬塞塞到了他的手中轻道,“故事终究只是个故事,当不得真……   朕想着此事没有比你更合适了,朕想着尽快,有劳小叔叔了……”   康熙那笑得却是颇有几分渗人,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不知为何却是让法保有种微微的惧意,他好像是在警告着他什么,“今日朕便不留你……”   康熙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是同赫舍里十指紧握的离开了。   “皇上……”   赫舍里微微的不解却好似在一瞬间便是觉得有些不妥,而康熙却是抱以一笑而将人拥得更紧,“回头芳儿就知道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却感觉自己拥着她的时候,方才那周身的冷意一下子就是被驱散了。   “还是传个太医看看吧……”   她还是不放心的紧。 第142章   “朕都说了朕没事, 瞧把你紧张的……”   康熙好笑的将赫舍里看着手里那碗黑乎乎的药,一勺又一勺的往自己嘴边递,他到是想一碗将他饮尽, 可看赫舍里那满眼的关怀他又不忍打破,左右不就是苦了点,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忍受的, 更何况他也很享受赫舍里的满眼皆是自己的感觉,那样会认他真的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幻想, 而是实打实存在的一切,他的赫舍里还是他的。   “太医都说了您太过伤神了, 不能劳累,您就是不听……”   对于惊动了太医, 那亦是容易传开流言,看各种这一个接一个送来的问候便是可见一般, 是以当太医说康熙并无大碍的时候,她也有些微微的不好意思, 可这一切的不好意思终究还是比不上康熙没事来得重要,故而她还是要求太医开了这些安神的药给康熙,可就是苦了点。   看着赫舍里明是不好意思却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康熙都觉得有趣的很,直到太子也听到了康熙不适的消息传来而来探望的时候, 结果就是看到他家皇额娘一勺又一勺的喂着康熙喝药,那直男太子压根就没注意他家帝后父母那满眼皆是你我的情意绵绵,谁让这帝后二人从小便是在太子面前这般, 搞得他都觉得那家夫妻不是这样那就是不正常了,让他觉得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他都习以为常的不行不行了, 故而在请安后的第一句便是,“皇阿玛,不苦吗?”   他只是凑近看了看那碗黑乎乎的药就是皱起了眉头捏着鼻子闪到了一边,那满是嫌弃的样子可见一般。   能不苦吗,康熙没有好气的白了太子一眼,显然是在说他问的是废话,而太子又凑上去看了眼,“那皇阿玛您为什么捏着鼻子一口喝下去,非要这么一口一口喝,这药很好喝吗?皇阿玛你不是从小就是这么教我喝药的吗?这叫长痛不如短痛,可是您说的啊……”   太子那来自灵魂的一击可谓是让康熙无力扶额,明明是自己亲生的儿子,那气质那聪明劲那长相可是与自己如出一辙,怎么偏偏在谈情说爱这块蠢得和什么一样,他能不知道一口灌下去就不苦了吗,这不是你家皇额娘一片心意吗,朕又怎么舍得辜负,再说这机会也不是天天都有,那不是偶尔才有的一回,能让你皇额娘高兴,这种苦一点又有什么关系,这种夫妻的快乐,小子你不懂,偏是要如此捅破这一层,康熙没有那刻向这刻这般想把这小子给撵出去。   而那醒悟过来的赫舍里亦是颇有几分尴尬,她方才一心扑在康熙身上,到还真没注意这个问题,绕来康熙生病是很少很少,他平常注重锻炼,若不是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晕倒,他几乎没怎么病过,可每一次生病,赫舍里都会很心疼他,怕他过于劳累,而什么都不让他做,左右一碗药,她又怕太烫,都是一勺一勺吹的温热了才递过去了,到是真没有注意到,这样反而是会更苦,这主要还是因为每次太子生病赫舍里都是颇为不忍灌他药,这小子偏又是从小小病不断,可又怕喝药的紧,故而都是康熙哄他喝药的多。   “长痛不如短痛……”   赫舍里当下还真是有种自己很蠢的感觉,只是那停在半空的手,她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再看那碗里还有大半碗的药,着实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居然在这里忍了那么久苦意的康熙,她都不知道应该是愧疚呢,还是责怪康熙不提醒她呢,只不过这一个你情我愿的事,却是被太子的一句话简直把场面给聊死了。   康熙当下也是发觉了赫舍里的尴尬,见她没动作他直接凑过去将那赫舍里停在半空中的手里握着的一勺药便是咽了下去,不由便是瞪了眼那满脸无辜的太子,“朕不是让你去内阁跟着那些大臣好好学学看看吗?”   康熙有种太子又逃学,不务正业的目光盯着他,却让太子也是很委屈的,自从讲学之后,他算是彻彻底底的告别了那些快乐的日子,康熙压榨他可压榨的不是一般的狠,上午上完课之后,下午便是要去内阁学习,而他闹了一场之后,康熙压根就不和小时候一样哄着他,秉持着你小子不是要为朕分忧吗,行,那之后康熙上早朝他便要随着康熙上早朝,康熙亦是放权给了他,凡是内阁票拟的折子均送太子呈阅之后,再交由他最后决断,这种处理朝政的压力可是比读书的压力大得多了去,可谓是让他忙的脚不沾地,更别提那些上阵杀敌的想法去了。   明明自己都那么辛苦了,自家皇阿玛还如此想自己,太子不由就是想自己有那么差劲到让自己皇阿玛如此不放心吗,可偏还是委屈的不行,只是那还是显了有三分心虚,他确实是从内阁溜出来的,可他那也是做完了事才出来的,更何况他是听到康熙病了这才迫不及待的赶过来的,不由还是多了几分委屈,糯糯的道了句,“儿臣没有,大学士们都说儿臣做得很好……”   “纪纲法度、用人行政皆需记在心,看在眼,凡事不可自满……”   眼看着康熙又要开启教育模式,赫舍里亦是拿起了一块蜜枣塞到了康熙嘴里,那瞬间弥漫在嘴里的甜意便是驱散开了那阵苦意,而那微微一笑的脸庞更是融化了康熙的心,“太医都说了您不许劳累……”   她的一句微微抱怨亦是让太子凑了上去拼命点了点头,顺势就是拿起了蜜枣旁边的桂花糕往自己嘴里塞,那与康熙如出一辙的满足之样却是让赫舍里宠溺的拍了拍他的手,“不许多食,一会该用不下膳了……”   对于太子向来喜甜食,却不肯好好用膳的行为赫舍里是极为看不惯的,康熙却是纵容的多,从小就是赫舍里前面管着,康熙后面惯着,搞得这小子每每都只能偷摸到康熙这里,而康熙刚想开口,却是被赫舍里一瞪眼而瞬间就是转变了立场,“你额娘说的对……”   让太子可谓是悻悻的放下了手,而凑到了康熙跟前,“皇阿玛,你没事吧,方才都吓死我了……”   “傻小子,你是怕朕病了,没有给你收拾那些烂摊子吧……”   康熙很是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至少他的儿子还是个孝顺的儿子,“才没有,都说了那些大臣们都夸我做得很好呢……”   他还是很不服气的在康熙跟前撒娇着,“都多大了,还撒娇呢,这若是让你未来妻子看见,指不定怎么笑你呢……”   “我才没有……”   那微微嘟起的嘴,还是带着几分稍微褪去的稚气,捏这他的脸康熙就是觉得他的儿子明显是在不好意思了,“保成,可是有心上人了……”   那白里透着红的脸庞一下子就是低了下去,似是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而赫舍里亦是对此来了兴趣而看着太子,他家小子真的有了心上人,她怎么没听人说起过,可看康熙那样子又不似调侃,而太子不否认的样子又好像是真的,当下就是一转,“内务府前些日子还送了那些适龄女子的画像,臣妾瞅着到是有几个还不错……”   “我不要……”   太子似是有些急了的望着自己的皇额娘,那满是抗拒的意味更是平添了帝后二人心中的想法,只不过太子的婚事终究是国之大事,当真能由得他任性,这也是赫舍里颇为担忧的一件事。   “汪汪汪……”   一声轻微的狗叫声,让康熙瞬间就是皱起了眉头,这干清宫那里来的狗,可不叫他生气吗“今日何人当差……”   那帝王不怒自威的样子,急忙便是让太子抱起了那只毛茸茸的小狗而是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康熙跪了下来而道,“皇阿玛,这是四弟送我的……”   康熙的生气可见一般,他不知道为什么康熙会发落了胤G,可无论为人子还是为人臣他都没有资格去质疑康熙的决定,只是他临走的时候,拖人送来了这只狗,只说是提前祝他生辰之礼,他虽与这些兄弟不怎么来往,可始终是自己的弟弟,而他也是众多兄弟里面,难得一个看自己的时候从来没有厌恶之色的弟弟,他知道他一直喜欢狗,能把自己的心爱之物作为生辰礼物送给自己,太子是怎么也对它凶不起来,而自从有了这只狗,胤祥更是隔三差五往自己这里跑,许是这狗长得却是乖巧,只是他向来将它养在毓庆宫,今日也不知怎么地,跟着自己跑了出来,没有办法,他就带着了,方才来了干清宫,让顾问行好生替自己看一下,怎么就是跑进来了,他也吓得不轻。   “皇阿玛,能不……”   他也知道惊驾是大罪,更何况这是个畜牲,康熙若是真的要治罪一条狗,他还真是没有办法的,那言语之间的哀求之色可见一般,还是赫舍里缓和着道,“皇上……”   始终是自己的儿子,左右不过一条狗,康熙也无意于怎么样,只是对于胤G他还是很不满的,“留着便留着,若是让朕知道你玩物丧志,不仅是它,连你朕也不会轻饶……”   康熙铁青着脸警告着道,却见太子朝着赫舍里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转头便是跑了,让康熙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臭小子……”   “皇上,似是很不喜四阿哥……”   赫舍里若有所有的问道。   “咳咳……” 第143章   “臣闻白鱼龙服乃国之大忌, 更何况如今朝廷正与葛尔丹作战,皇上若是此刻离京,乃是置天下万民于不顾之举……”   大臣的直谏可谓是字字珠玑, 而康熙那张晴转多云乃至阴天的表情,可谓是精彩万分。   他想过他的这个举动会引起居大的震荡,故而他一直都低调而行, 他也知道此刻离京并非件明智之事,可他还是执意要离京, 到不是他不担忧前方的战事,而是他相信福全的能力, 亦是相信大清的实力,他相信此战的必胜, 他本早早就是有意要带赫舍里下江南去看一看她梦寐以求的江南风光,也想带她回去见见自己的亲人, 只是战事拖住了他的步伐,也加深了他想要去前线灭敌的想法, 而胤G的事,更是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带她离开这个地方,好好的忘却这些事, 只是他没有想到,法保会给自己搞那么多麻烦的事情出来, 这小子还当真是个记仇的,他还真不该如此草率,他本是想着一来法保深知江南事务, 亦知赫舍里的喜好,二来他也想借着此事让法保暂时能断了赫舍里的来往,直到他忘却那个故事, 不再提及,他可以杀天下人,却是唯独不能杀法保,他不能对她的亲人动手,更何况他本就是无辜的,他断不能因为一个故事而杀了他。   只是如今朝臣的相逼,让他很是头疼的紧,他又不可能和这些刚直迂腐的谏臣辩个一二,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法保会把此事闹得朝臣皆知,他让这小子去安排这些事项,这小子却是打着自己的旗号到处打西风,这不闹得是满城风雨,眼看自己都快被这些唾沫星子给淹死了,可他还是不能发火,再看太子那小子那幽怨的目光,可当真是一家子,康熙直觉自己要再忍下去,保不齐就是要七窍生烟了,也别去什么江南,直接下地底见列祖列宗好了,那握成拳的手是松了又合,合了又送,最后只得轻飘飘的一掌轻拍在了案上,吼了句“退朝……”   便是转头就撤了,留下那一群还没转过弯来的大臣,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而那显然还没说够的谏臣那话还没说完,康熙就已经是不见了的举动,气得是又摇头又跺脚,直嚷着,“误国啊,误国啊……”   而没有好气退出来的康熙,还没走两步,就看见那一只拦路虎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上前就是给了他一个暴戾,“臭小子,你到是跑得快啊……”   那咬着牙的无奈全是对眼前这小子的宠溺。   “皇阿玛还说呢,那些人看您跑了,都怼着儿臣来……”   太子很是无语的揉着自己的额头,一想到方才那些人恨不得一口气吃了自己的样子,他就是心有余悸的拍着自己的胸脯,示意自己被吓得不轻,那一副耍宝的样子可是让康熙吐了一口浊气,事实证明太子不闹人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不过饶是如此康熙也没忘了那个罪魁祸首,“法保呢,那小子今日去了那里……”   他此刻是恨不得把法保逮过来赏他一顿板子,让他知道什么叫帝王之怒。   却见太子吐了吐舌头,“儿臣一天到晚不是在内阁就是在南书房,我都好些日子没有出宫了,哪里知道小叔公的去向……”   太子微微的抱怨更像是对康熙这个皇阿玛的控诉,谁让康熙老师给他找那么事,还不忘指了指自己那黑眼圈,着实像极了他宫里那只可怜的小奶狗,让康熙不由就是下手掐了一把他的脸蛋,“既然保成那么辛苦,朕本想着今日太皇太后设宴,可是请了好些个臣工的内眷,听说瓜尔佳氏的今天也会在……”   康熙的打趣显然是太子有些不好意思了,傻笑着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半大的小子情窦初开或许便是如此吧。   对于瓜尔佳氏康熙是欢喜的,毕竟这人上辈子就是他亲自为太子选定的太子妃,他一直都觉得她的性情与赫舍里颇为相似,这也是他会选择她为太子妃的原因之意,可奈何她的性情着实不讨太子喜欢,两人一直都是相敬如宾多过相爱,不可否认的是瓜尔佳氏一定是个好的贤内助,这是康熙一直坚信的事情,要知道当初自从太子娶了太子妃之后,她可是以太子妃之名却是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这让康熙对她很是满意的。   只是太子对她着实不喜欢,加之后来的事,让康熙一度也曾后悔过,给太子选的太子妃,只是那个时候后悔已然来不及了,这辈子有着赫舍里的存在,他总想着左右还是要挑个太子自己喜欢的,与其让太子日后胡闹还不如让他挑一个自己喜欢的,然而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偶然的一次出宫,恰好碰上了石文炳带着妻女归京述职,与福全谈论战事的时候,他便是一眼就是看上了人家家姑娘,这隔三差五的拖着保泰去找人家的架势,康熙亦是有所耳闻,这人啊当偏是如此的奇怪,康熙塞给他的,他是怎么都没发觉别人的人好,等他自己去发现的时候,他便是觉得人家这姑娘是怎么都好,又见识过京城外的世面,听说自家这个小子格外听人家讲京城外的故事,那被五迷三道的,若不是自己把人攥回来干活,他怕是连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了,用他的话说,人家那谈吐见识可是比京中那些人强多了,让康熙有时候都可怜自己这个儿子,都没出过京,见过外面的世界。   只是可怜归可怜,那可是一点也不影响他要太子干活的心。   “百善孝为先,孝敬祖母那是为人子孙应该做的……”   再看太子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着实令人好笑,“皇阿玛,快走啊……”   再看自家这小子那步履匆匆的样子,康熙更是有种见到了自己年轻的感觉,好似自己当初追赫舍里的时候,也不过是如此吧,“皇阿玛……”   见康熙半天没动静,不知道在怀念些什么,太子显得很是不耐烦的上来就是拉住了他的手腕,那急切的样子让康熙亦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瞧你那焦急的样子,也不怕丢人……”   “皇阿玛,你当真要去江南吗?”   路上太子忽而的发问,让康熙颇是有些尴尬的不太想搭理他,这小子那缠人的劲头,康熙可是深有感触,加之这小子的心都被那瓜尔佳氏给带跑了,如今满脑子都是想着往外跑,想去看那江南美景,塞上风光……   他表示他还指着这小子坐镇京中,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这要是让他知道了,可不得把自己的干清宫都给拆了。   “其实皇阿玛一心为民,这些大臣怎么都不能理解呢……”   太子讲的一本正经让康熙有种错觉自家小子长大了,会替自己分忧,那心里可是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只是那感动还没个一刻钟,这小子下一句又来了,“只不过他们讲得也有道理,皇阿玛身为天子,身系万千黎民,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那又是皱眉的样子让康熙瞬间就是觉得这小子果然是长大了,还会心疼自己这个皇阿玛,果然这些年没有白养他,那颗老父亲的心啊,康熙好想是暴风哭泣,那种把儿子养大,又养的如此懂事的自豪,简直太不容易了。   康熙是刚打算夸上他两句,只是这小子果然就是个“惊喜”那喜是真的,惊却也是真的……   就见这小子睁着无辜的双眼盯着他,一副为民请命的又舍不得康熙的样子而郑重道,“皇阿玛,儿臣替你去吧……”   好吗,这小子讲了半天,敢情是停在这里等着自己呢,让康熙又是狠狠的赏了他一个暴戾,白了他一眼,这小子想得到是挺美好的,自己这个当皇阿玛的碗还没端牢呢,这个臭小子就是想要分一杯羹,不,不是分一杯羹,而是想要抢自己的饭碗,能不让他怄火的紧,“怎么这宫里宫外还不够你跑的啊,还要跑外头去胡闹……   少给朕想这些有的没的……”   康熙端起了当爹的架势,让太子揉着自己发红的额头不由就是哼了一声,“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的控诉显然康熙是没听到,只是半天不见他跟上来,不由就是对着身后的他道了句,“方才还想着见人家,怎么这会子又不急了……”   那格外不留情的打趣说得颇是大声,让那些宫女太监都不由低下了头,而太子则是瞬间便是红了脸,半大少年正是好面子的时候,被人这么冠冕堂皇的讲出来,他能好意思就怪了,若是此时有个地缝他一定毫不犹豫的便是钻进去了,却也只能气狠狠的跺了跺脚,对于自家皇阿玛这种不讲理的行为,他表示也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只是大喊了声,“知道了……”   便是急忙的跟了上去,那种又羞又气的无奈,直到进了慈安宫,他脸上的那抹红晕都是不曾散掉。 第144章   那满殿的莺莺燕燕散发的脂粉味, 显然是太子颇为不适应的,而那被康熙给臊的红脸,饶是一身的气度不凡, 还是带来几丝的急促的,而那赫舍里远远的便是看见了这天家至尊的父子走来,尽管面上依旧, 可显然太子身上流露的急促还是难以瞒过她的眼的,在那一篇犹如山呼的请安声中, 康熙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赫舍里身边坐了下来,只是平淡的叫起, 便是将那最为和煦的目光投向了赫舍里,报以微微一笑的神情之中, 似是眼前站着的都是空气。   而那历经世事的皇太后显然也是多了几分老态,然而精神抖擞的样子显然还是个精练的太子, 她与康熙之间历经世事动荡,如今老太太也是看得开了, 康熙亦是恢复了往日该有的请安,对她的该有的礼数亦是一点不少,只是那终究还是隔了一层的, 只不过赫舍里到是个好的,隔三差五便是来陪着自己, 又怕自己无聊,没少让这些命妇入宫,可谓是极尽所能了, 而今日这一场,明明她可以以自己的名义举行,却还是给她了极大的体面, 让太子也是记得她这个祖母的好,眼见太子也来了,老太太也是开心的不行,招受便是让人凑到了自己的跟前,细细的询问着,“瞧这些日子辛苦的,我们保成都是瘦了呢……”   她这老太太看孙子怎么看怎么好的神情让康熙亦是笑着应和着,而那些底下候着的人,亦是极尽心力的似是想要表现着,毕竟谁都知道,这可是跃龙门最好的机会,看似一场普通的太后设的宴会,可是却来了皇上和太子,这其中的意味还够的明显的话,那她也注定登不上今天的台面。   谁都知道康熙独宠皇后数十年,任何想与皇后过不去的结果都是没有好下场,康熙就连自己的母家都不放过,更别提其他人了,故而想与皇后争高下那可是一件自取其辱,自撞南墙的事,所以她们今日的目光更多的是在这个紫禁城中最明亮的少年了,他只是站在那里便是给人有一种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感觉,作为帝后的独子,大清未来的继承人,他的桀骜似是与生俱来的让人难以高攀,在场的人何尝不想嫁给她,亦是想复制他皇额娘的天家奇迹,毕竟父母如此,想必他们的儿子亦是如此,她们都是想做那个如赫舍里一般独一无二的幸运儿。   “保成,可是有看上的啊……”   皇太后忽而的打趣却让太子更是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皇玛嬷……”   他轻声的唤了她一声,亦是拉了拉皇太后的衣袖,便是将目光投向了赫舍里,只因她并未见得自己想见的那个人,显然是有几分失望的,却见赫舍里捂着帕子微微的笑了笑,又见皇太后道,“咱大清男儿,喜欢就是要说出来,保成若是看上那家女子了,今日皇玛嬷替你做主了……”   亦是让太子更是有些急了,他是怕皇太后当真就当场给他指婚了,他可并没有想那么早大婚,再说他想大婚的那个人也不在这里啊。   “皇阿玛……”   太子是着实没有办法了,难得看到儿子的窘态可是让康熙乐得不行,直到赫舍里看不下去在不见人的地方偷偷捏了一把康熙,差点没让他喊出来,方才让康熙装似正色的咳嗽了两句而正色道,“皇额娘,朕与保成可还未用膳呢……”   到是让皇太后反应过来,却也是让那些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的女子们瞬间就是犹如泄气了一般,可面上还是要维持的正经,饶是如此,这一天下来也没见太子有多瞧过她们一眼。   迎接月色而归的一家三口,赫舍里亦是有些无奈的同康熙牵着手,望了一眼跟在身后显然心不在焉的太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就是对康熙道,“皇上,今日怎把保成也带来了……”   历来就没有这个先例,康熙却是把太子带到了这些女子眼前,显然是不妥的,也是她所不赞成的,却见康熙一副打趣着道,“这还不是我们保成心里着急吗朕这不是如他的愿的吗,再说朕这也不是想见见未来的儿媳妇吗?只是朕也不知今日瓜尔佳氏并未来,芳儿怎也不告诉朕一声……”   康熙那副深怕别人听不见的样子,可是让太子气的牙痒痒,他是越发发觉自己的皇阿玛越来越坏了,就会欺负自己。   纵然是天黑的不行,太子还是不由就是红了脸,上前便是气呼呼的拦住了帝后二人的去路,可是让康熙乐得不行,“芳儿,你瞧瞧,咱家这小子是越发的容易脸红了……”   康熙下意识便是想去捏捏这太子的包子脸,却被太子一把给躲开了,对着自己额娘道了句,“额娘,皇阿玛这是借着儿臣的名义想选秀呢,许是这京中的女子还不够入皇阿玛的眼,皇阿玛还想去江南看看呢……”   太子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惊人的举动,可是让康熙懵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太子瞬间就是朝着康熙吐了吐舌头,转头便是跑了,“皇阿玛,早些歇息哦,儿臣先走了……”   那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可是让康熙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心里更是狠狠的把这臭小子给记上了一笔,再看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赫舍里,康熙不由就是有些慌了神,他是极为怕赫舍里误会的,也是怕赫舍里当真往那方面去想了,摸着自己的鼻子就是尴尬的想要解释,却见赫舍里忽而来了句,“难怪皇上今日如此开心,到是臣妾失职了,这三年一选秀本就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康熙更是慌的不行,这要不是在室外,康熙是恨不得把眼前的赫舍里一把抱到床榻上去,让她好好感受下什么叫“规矩”只是当下他是被太子给坑得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果然最坑自己的还是自家的臭小子,“芳儿,那个,你莫听保成那小子胡说八道呢,朕可是没有从来都没有那个心思的,朕疼芳儿都来不及,那里还有别人……”   康熙就差举天盟誓,让那青天为他作证,他这一片痴心,许又是怕赫舍里不信,康熙急忙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芳儿,你听,朕的心里可全部都是你,绝对容不下第二个人,你切莫听那小子胡说……”   可赫舍里还是一副皱着眉面无表情的样子饶是大冷的夜都让康熙给急出了一脑门子汗,心里更是懊恼的紧,将太子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只是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行为,他是被太子坑了一次又一次还不长记性,“芳儿,芳儿……”   康熙见赫舍里还是不搭理自己,不由就是拉着她的手直唤道,“外面都起风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他那近乎可怜的撒娇却是让赫舍里点了点头,可算是让他松了口气,却见赫舍里下句便是道,“到底是臣妾的失职了,皇上今夜还是去宿在别宫吧,臣妾也好回去仔细想想这选妃一事……”   说完赫舍里便是一脸的严肃自顾自走了,留下康熙那叫一个无语望天,这不是给太子选妃吗,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可是把他惹得极为无奈,“顾问行,你说皇后是生气了吗?”   不太确定赫舍里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的康熙心里着实没底要不要追上去,他也怕赫舍里真把自己给拦在坤宁宫外,那着实没面子啊。   那顾问行也被他问得一脸懵逼,不知如何回答,却见康熙又是直愣愣的傻乐,“她要是生气了,这岂不是说明朕的皇后很在乎自己……”   更是让顾问行一头的黑线,却见康熙复又气得直跺脚,“你说这都叫什么事……”   被自己皇后赶出了宫,康熙表示还是头回碰到,再抬头看看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不由就是仰天长叹,那个无奈啊,“走啊……”   看着那依旧愣在原地低头的顾问行,就是显得颇有几分不耐烦道。   “皇上,咱这是去那里?”   顾问行不太明白康熙这目的地既不像坤宁宫去,却也不像干清宫去,难道康熙真的要去别的嫔妃宫中,可这康熙要去还是要提前准备的啊,他的疑问刚卡到喉咙口,却显然是被康熙看透了,上前就是狠狠的踹了他一脚,“你以为朕要去那里,朕今夜若是去了别的宫,你是指望朕的皇后彻底不理朕了是不是……”   康熙没有好气的接连踹了他好脚,那可见一般的气愤也是透露着可见一般怂,由此亦是可以看出来,这宫中果然还是皇后最大,连康熙都不敢得罪皇后,还只能憋屈的自己承受。   “是,是,是,是奴才的不是……”   急忙认错的顾问行是被康熙踹的一句屁话都不敢再多说了,直到康熙顺了心中这口气,方才停止了这种丢人的的举动,他方才是躲也不敢躲,现在却是揉都不敢揉自己的屁股,便是忍着疼痛赶紧追了上去,就见康熙道,“去毓庆宫……”   他可不得找那个小混蛋算账去,搞得自己今夜“无家可归”的不得安眠,最为主要的是,他也怕赫舍里会多想,到时候他还解释不清楚,毕竟这干清宫是自己的地盘,万一赫舍里不相信自己今夜宿在干清宫可怎么办,这毓庆宫可不一样,怎么也是他们儿子的寝殿,太子敢不给他作证,他非得揍飞那小子,而那顾问行显然是为太子捏了一把冷汗,这暴走的康熙着实不好惹,反正他的屁股是疼的厉害。 第145章   刚刚打算就寝的太子, 虽然今天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显得颇为有些失落,可还是架不住他此刻的好心情, 谁让他家皇阿玛一直都在调侃自己,这些可是有苦头吃了,一想到康熙为了哄赫舍里而不折手段的样子, 他就是从心底乐得不行,低头不见抬头见, 这相爱相杀的两父子着实的令人看着不像天家父子,可见康熙对这小子的宠溺和放纵。   直到他苦哈着一张脸看着犹如天降的康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指挥着他干这个,又指挥他干那个, 他可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祸从口出的下场,康熙被赫舍里从宫里赶出来了, 秉持着上阵父子兵,好吗, 你小子不让你皇阿玛我好过,那你也别好过的打算,干脆就是打算在毓庆宫宿下来了了, 而他偏是不折腾别人,光是折腾太子的举动, 更让这小子有苦说不出,上一秒,“给朕倒茶……”   下一秒便是, “去把你的功课取来朕看看……”   然后就是各种鸡蛋里挑骨头,要不就是“去给朕寻些吃的了……”   可是把太子那一张英俊的小脸给折腾的全是皱到了一起,他家皇阿玛太能折腾人, 此刻他有多么期盼赫舍里从天而降将康熙带走,就有多么后悔当初没事招惹他家皇阿玛干什么,这不现在苦的可是他啊。   而被太子伺候的康熙表示自己着实很高兴,再见太子捧着一盆水进来,那满是求饶的意味替他脱着袜子,“皇阿玛都累了一天……”   那眼下之意就是您老赶紧洗洗歇歇了吧,你不困你儿子我困了啊。   能让太子亲自给他洗脚,饶是康熙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毕竟这小子不气自己就是件好事了,“皇阿玛……”   太子很是贴心的又是替他擦干净脚,可算是松了口气,叉着腰的样子一头是汗,让康熙都是不忍心折腾他了,亦是打算放过这小子,他刚想开口放过这小子,却见这小子是讨好般的凑到了康熙身边,那一副谄媚的样子看得康熙都觉得一阵恶寒,又是赏了他一个暴戾,“说吧,又是想让你朕答应你什么?”   康熙那一副朕很清楚你的神情,让太子倍感没劲的躲进了自己的被窝里,朝着康熙“哼……”   了一声,让康熙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朕的太子可否给朕让个位置啊……”   他见太子一个人便是霸占了大半张床显然也是没有半点办法开口道。   太子是倍感自家皇阿玛的厚颜无耻,他表示他才不想和他皇阿玛一起睡呢,可康熙那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让他也只敢默默的嘀咕了句,“皇阿玛就没地去了吗?”   说归说,他还是很识相的犹如毛毛虫一般挪了一小个地,让给了他,谁让康熙毫不留情的又是拿书砸了下他的脑门,“臭小子,又编排朕什么呢?”   康熙那眉眼之间的宠溺并无半点责怪的意味,太子很不服气的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儿臣都被皇阿玛打傻了……”   那微微的抱怨显然是不爽的,“若是打傻了正好,朕正好寻个理由让你皇额娘再给朕生一个”康熙那满是调侃的语气显然是在开玩笑的,却见太子忽然便是拿杯子将自己捂了起来背对着他,也不知在生的哪门子气,康熙却是只当他在闹脾气,也没有去哄他,只是顺手拿起了身边的一本书自顾自的看了起来,直到那被子里微微的抖动,让康熙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了,朕的太子难不成还想闷死自己……”   他有意去攥那被子,却见太子亦是抗拒的厉害,让他惊觉到了不一样,难得也是耐起了性子哄着他,却见半天都没有动弹,可是让他也有些火了,一把便是掀开了那被子,就见那小脸涨红,还带着泪光,紧咬着嘴唇似是在抽搐的样子,瞬间就是让又是心疼又是恼火,“赶紧给朕松开……”   他那嘴唇都被隐隐咬出血的样子可见方才忍的辛苦,却见那小子咬得是越发紧了,当下便是欲抬手扇他,却见他那一直隐忍哭泣的样子,终究还是不舍得的替他擦着眼泪,“保成听话,不哭了,有什么委屈告诉皇阿玛好不好,不要伤害自己……”   康熙的话更是让太子憋屈了半天的小火山好似找到了宣泄口一下子就是爆发了出来,“皇阿玛,是嫌弃保成了吗,保成没有哥哥优秀,所以皇阿玛不要保成了吗?”   太子委屈的脱口而出的话却是让康熙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太子会这般想,他也不知道这小子这种想法藏在心里有多久了,又有多少人在他耳边讲过这些伤人的话,让他患得患失这般,却还是恢复了一本正色的对着太子道,“保成知道吗,你出生的时候差点让你皇额娘失了性命,皇阿玛是一度怨过你,可你皇额娘说的对,你是我与你皇额娘生命的延续,是皇阿玛满怀期待出生的孩子,皇阿玛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保成的哥哥他是很优秀,可他是他,保成是保成,皇阿玛喜欢你的哥哥,可也是欢喜保成的,你个傻小子,你哥哥不过承欢膝下才不过四载,朕也只疼了他四载,他离开朕的时候,还只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康熙似是有些感慨着道,他是真的很喜欢承祜那个孩子,可那个孩子终究是走的早了些,而太子带给他的才是切切实实的令他为之付出一生心血的孩子,那种感觉终究是不同的,看着依旧还在抽泣的太子,下意识又是想咬着自己的嘴,康熙轻拍了拍他的脸方才道,“保成与他们都不一样,包括你的哥哥,保成带给朕的,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的……”   得知儿子心事的康熙,也知他无心的伤害给了他多大的痛苦,”只此一次,保成想知道什么,皇阿玛都告诉你,下次若是再这般像孩子一样,朕绝不轻饶你,大清的太子绝不是个懦夫……”   康熙的严正更像是一种警告,且看太子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康熙好笑的递给了他帕子,“不过朕的儿子却是可以的,谁让他是朕的儿子……”   他那犹如过山车的话语却是差点没再激出太子的眼泪,“好了,不哭了……”   “皇阿玛,真的不会讨厌我吗?可为什么皇阿玛立我为太子的时候却是哥哥的生辰……”   他纠结了万分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些传言一直都是萦绕在他心中的结,偶尔想起他还是会难眠,却见康熙深叹了一口气,更是要打定注意好好清理下这太子身边的人了,从小到大康熙对太子的保护可谓是面面俱到,却总是也避免不了这些流言,这是这小子一直给他没心没肺的感觉,他也权当这孩子是不知道,到底他还是多想了,当日康熙立他为太子的时候,也曾犹豫过是否还应该延续这个日子,他怕的就是这些闲言碎语会被太子所在乎,只是那内心深处的呼唤终究还是让他做了同样的选择,到底是承祜的愧疚还是认为保成是承祜的延续,大抵他是分不清的,只是他做了同样的选择,多年之后显然还是伤害到了敏感的太子的。   他犹豫了很久看着哭得犹如兔子一般红肿着双眼的太子,左右还是心疼的不行,可他终究还是不愿骗他,“若是皇阿玛说,皇阿玛确实如此想过,保成会生气吗?”   他说的严肃却又认真,可太子却也是紧锁着眉头既不摇头亦不点头而是轻声道,“若是哥哥在的话,太子一定是他的,而不是保成的……”   康熙想要解释什么却见这小子似乎一下子就是释然了,望着康熙道,“可保成一定不会做得比哥哥差的,保成也一定会成为皇阿玛和皇额娘的骄傲,保成一定会比哥哥优秀的,不会辜负哥哥的……”   那自己给自己打气的样子十足像个小傻瓜,不由就是弹了下他的脑门,“皇阿玛,保成不是哥哥的影子对吗?”   这显然才是这位太子纠结的点,康熙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个小白眼狼,你哥哥当年朕可是对他都没有那么好,亦是没有那么时间陪伴他,再看看你,朕看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康熙戳着他的胸口道,却见太子尴尬的吸了吸鼻子,笑得露出了自己的大白牙,却还是一脸的担忧,“那皇阿玛还会给我生弟弟吗?”   “朕看你小子当真是欠揍,这话莫在你额娘提及,不然她怎么揍你,朕可是不管你的……”   康熙没有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就差没说要不是因为你,朕早就儿女双全了,赫舍里当日为了生太子大出血,落下的病根,康熙一直都是心有余悸,那里还敢让她生什么孩子,“养你一个,折腾的朕还不够,再养一个,朕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小混蛋……   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这若是让那瓜尔佳氏看到了……”   “皇阿玛……”   提及心上人,太子显然又是要暴走了,“好好好,朕的小祖宗,不说了不说了,赶紧睡觉,也不嫌丢人……”   康熙替他捻好了被角,亦是一声长叹的无奈,却见太子调皮的探出自己的脑袋朝他吐了吐舌头道,“皇阿玛是怕明日没办法和皇额娘解释今夜宿在那里,才跑来和儿臣挤的吗?”   被太子看穿心事的康熙莫名就是觉得有点心虚,当下就是放下了那欲拿起再看的书,径直就是躺下了,“胡说八道……”   “皇阿玛放心,儿臣明天一定替你作证……”   太子那一副打包票的样子,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委屈,只是那唇间的隐隐的血迹还是让康熙没有舍得再骂他,只是赏了他一个暴戾,“胤i,朕看你还是不困是吧……” 第146章   康熙醒来的时候, 身旁的太子还吐着泡泡一副睡得正香的模样,只是这昨日哭过的泪痕似乎还挂在眼角,康熙着实无奈的笑着叹了口气, 瞧着蹑手蹑脚走进来隔着一道门帘的顾问行,只是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方才轻缓的起身, 替太子捻了捻被角,轻道了句, “傻小子,到是个没心没肺的……”   一想到昨夜这半大小子那般委屈的样子, 到是让康熙一夜皆未能好眠,恰好有着心事的他, 又是做起了往日的噩梦,只是这太子昨日哭得有多委屈, 眼下睡得就有多想甜,还是让康熙那颗忐忑的心还是稍稍平复了下。   看着一直侯在门外的顾问行, 康熙浓重的黑眼圈显然也是多了几分清冷之意的,只是轻道了句,“动作都轻些, 莫要吵醒太子……”   这丝毫不加掩饰的宠溺与关怀,却也是再次刷新了顾问行心中的认知, 众所周知,太子深得皇上宠爱,只是这天家父子, 他一直都觉得始终是隔了一层的,就算是普通富贵人家的父子都是各有心思的,更何况是权利漩涡的中心的他们, 到是康熙的举动,再三是刷新了认知的,只是还来不及等他回应康熙所言,便是听得康熙又道,“这毓庆宫,是该清清了……”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康熙却已然去侧间更衣去了,而他却是在此刻惊觉自己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若是没有看错,康熙方才显然是流露出了杀意,所以,方才那个温柔怜惜与刚刚这个杀伐凛然的帝王,那两相一比较,如何能让顾问行,从心底冒出了冷意只是他比李德全与梁九功都强的地方,便在于无论事态如何,无论对与错,他从不会去争辩,也不会露出自己的神情,他总是给人一副康熙才是最为重要的,纵然心里有疑惑与探究,可他还是压下那万千的惊扰,而是匆匆的跟了上去,服侍康熙洗漱更衣,许是昨夜的一夜未能安眠,康熙今日的心情显得格外有些躁,顾问行到是很适时的在他上朝之前递上去了一杯清茶,并轻声道,“今早,坤宁宫特意让人送来的……”   果然只是那么一句淡淡的话语,却是让康熙阴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喜色,那紧皱的眉头也是微微松了开来,急急的便是将那杯茶接了过去,似笑非笑间更是似乎是多了一丝舍不得的感觉,“可有说些什么?”   尽管是一副不显的样子,可顾问行还是能明显感受到康熙那压抑的一丝激动,着实是令他再度惊叹不已,却也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而道,“回皇上的话,并未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听他那么一说,康熙好不容易起来的兴致,显然又是多了几分失落,康熙下的内心表示,“自家皇后果然还是不好哄啊……”   不过对于眼前这杯茶他还是很受用的,只是当他带着那恋恋不舍一饮而尽的同时,随之而来的却是那紧皱的眉头,显得颇是有几分难受,这让一旁的顾问行似是有些吓到了,刚欲上前,却是被康熙挥手阻止了,似是鼓起了很多的勇气才将嘴里的茶给咽下去,方才极为别扭克制的道了句,“水……”   饶是见惯了风浪的顾问行见抗一脸灌下去三大杯水堪堪恢复了正常的脸色,都是觉得心中颇有几分惊慌,若是康熙此刻追究下来,这显然就是他的失职啊,而他的懊恼正欲跪下请罪时,却见康熙只是咬着牙道了句:“去坤宁宫……”   这是生气了的架势吗?康熙这忽而雷厉风行的转变方向,让顾问行方才被吓出的一身冷汗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这是又吓了出来,“皇上,这……”   这皇后与太子也着实是会折腾人啊,只是他本以为康熙会责怪于他,没想到康熙反倒是一言不提方才的事,却是直直就去找皇后了,这可是把他给吓得不轻,这中间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   而那有苦不能言的康熙却是憋屈的不行,到不是他不想责怪人,可若是他当时但凡稍稍流露出一丝责备之意被传了出去,他的皇后指不定要被别人怎么攻击呢,他又如何会让这种事发生,故而也只有哑巴吃黄连,自己咽下了,可此举不正也说明了,他的皇后还在气头上呢,他这若是再不去看看,保不齐下一次喝到的是啥了?   顾问行好不容易追上康熙急躁的步伐,看着眼前鎏金溢彩的“坤宁宫”三个大字,那可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而是轻声的问了句,“皇上,这早……”   只是他的话没落地,康熙就已然是杀了进去,正当他以为会引来一阵狂风暴雨的时候,却见康熙是瞬间换了一副笑颜迎了上去,颇为娴熟的就是拿起了案上的梳子对着正在对镜梳妆的赫舍里,梳起了头发,还没等赫舍里从惊讶中回味过来,康熙已然是一副和风细雨,温柔至极的模样轻道,“芳儿,今日怎起的这般早?是不是因为不习惯朕不在啊?”   那副又是谄媚又是讨好的样子,着实是让顾问行都看得要惊掉了下巴。   只是赫舍里好似是习惯了这一切,并未有太多的举动,只是轻描淡写的道了句,“臣妾习惯了……”   可是给康熙泼了好大一波冷水,而康熙却是一副不恼的样子,凑到她的跟前,“保成那臭小子睡相一点都不老实,都多大的人,还踹被子……”   康熙这似有若无的解释,显然是在像赫舍里表明自己一夜的去向,显然对康熙昨夜宿了毓庆宫,赫舍里还是有些诧异,方才见到康熙那浓重的黑眼圈,说不在乎那也是假的,可一想到他昨夜,赫舍里心中隐隐还是有几分难受的,许是看见了赫舍里的动容,康熙又是委屈又是微微的抱怨揽住了他,“还是芳儿心疼朕,大早上就给朕备茶了,只不过这茶吗,还是稍稍咸了些,也不知藏了芳儿昨夜多少的泪,说起来到是朕的不是,朕保证再不会有下次了,朕可舍不得芳儿用眼泪给朕佐茶……”   康熙这一番操作丝毫不顾及伺候人的行为,着实是令人酸掉了大牙,同样也令赫舍里都觉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她让人给康熙送茶,是因为她知道他的习惯,只是又觉得心中颇有几分不适,一想到自己昨夜一夜未眠,而康熙却是连追都不曾追上来……   到是没想到康熙这想象力能丰富到这种程度,这也罢了,居然他是一点都不害臊的当着这般人的面说这些话,可是把她给臊的红了一脸,不由就是嫌弃的欲推开他,却没想到康熙是将她抱得越发的紧了,“芳儿,可是不知道,昨夜保成那臭小子……”   康熙将自己的头靠在赫舍里的肩上,显得是越发的几分黏腻,他的几分碎碎念,却是让赫舍里一夜不能眠的心却是有缓缓的安定下来,不得不说二十载夫妻,康熙对于眼前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还是颇为了解的,也是深知如何应当拿捏眼前人的心,他就知道自己若是今日不早早的出现,保不齐下喝到他嘴里就是什么“良药”了,眼看赫舍里不再抗拒自己的怀抱,让他的嘴角不由就是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   “皇上,今日不上朝?”   赫舍里忽而回头的发问,让康熙微微有些一愣,显然他是忘记了什么东西,却见康熙转头便是大手一挥,“今日朕只陪芳儿……”   那般的自信,却是让赫舍里打自心里的不由白了他一眼,这人当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只是她刚欲开口,康熙却是一下就是吻了上来,那霸道十足的样子,让赫舍里是又懵圈又意外,“皇上……”   那小脸绯红的样子更是让康熙一解昨夜之闷啊,讨好般便是凑了上去,“芳儿,这下可知道朕的心意了……”   却见赫舍里颇是几分不好意思,又颇是几分娇羞的捶了他几拳,仍谁大清早被人这么个撩法,都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哪怕她与眼前的康熙已然成婚为夫妻二十余载,再见康熙那一副眼带笑意的样子,让她更是有些没有好气的对着康熙正色道,“皇上,既是雅兴如此之好,臣妾昨夜特地为皇上备了一份礼……”   赫舍里对着月牙儿轻点了点头,再看康熙那一脸期待的样子,心里暗暗就是觉得好笑不已,却也是莫名的带着一丝紧张,直到月牙儿半是推就半是抗拒将那所谓的“礼物”扑开在康熙眼前,康熙那由晴转阴的脸色瞬间就是成了猪肝色一般,憋着一口气要发又不敢发的样子,半是委屈半是气恼的看着赫舍里轻道了句,“芳儿……”   而赫舍里却是一副什么都不知的样子,压根就不去看他,反倒是示意月牙儿,“怎这般没有眼力见,没见到皇上不高兴了,还不赶紧换一副……”   生气,生气,还是生气,头顶冒火或许就是康熙现在的心情,“够了……”   他这话到是没吓到赫舍里,反倒是把刚刚一脚踏进来的太子给吓得差点没栽倒,望了一眼赫舍里,又是胆战心惊的望了一眼康熙“皇,皇阿玛……” 第147章   康熙咬着牙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状态, 显然是气得不轻,想他堂堂一个帝王,走到那里不是前呼后拥, 人人敬之,偏偏是眼前这个自己爱之怜之珍之的皇后,隔三差五让自己是有苦说不出, 再看自己明明是在气头上,而她却还是那一副云淡风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在那里喝着茶,和那傻愣愣的太子闲聊着, 满目流露出的慈母之情,越发显得自己是格外的多余, 让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都是闹得那门子, 无处话凄凉的康熙,愣是把眼前的茶当成了酒, 时不时的瞥向赫舍里处,再然后就是猛灌了起来,显然那是叫做一个气啊。   饶是那散发的冷气, 连一旁的顾问行都是被吓得不轻,今天的康熙着实是不在状态, 那一下和风细雨,一下狂风暴雨的状态,饶是平日里最为淡定的他, 今日也是被折腾的不轻,眼看康熙面前的一盏茶都见了空,他还没发觉, 顾问行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是上前劝了还是不劝的好,不由就是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依旧领着太子在那里欣赏美人画像的皇后,可是把康熙给憋屈的不行不行的,而赫舍里今日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饶是康熙又是伏低做小,又是旷了早朝来哄她,她却权当瞧不见一般,非要在这件事上“较劲”不知道帝后父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太子,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同情自己的皇阿玛呢,还是该为自己的额娘打抱不平,饶是两个他都是不敢得罪的,活似个夹心饼干夹在他们二人之间,是倍感压力,康熙那时不时瞥过的眼神,大有太子敢胡说八道什么,他转头就能给他找出一堆事,再看他额娘,却是兴致高涨,一个劲的询问他,饶是他不回应,他额娘又该皱眉头了,太子表示这实在是太难了,这帝后父母着实是太不哄了,倍感无趣且无聊的他,撑着下巴,看着眼前这些大同小异的美人画像,他是着实倍敢压力,对于他而言,这些人实在是长得没什么区别,都不如他那心中的美人长得好看。   一个愣神,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就是后退几步,活似见了瘟神一般躲的远远的,直苦着脸道,“额,额娘,这眉心有痣,不好……”   再一会儿便是,“你看,这个长得那么黑,一看就是天天在外面野的,不好不好……”   “这个,嘴巴那么大,一看就是长舌妇,也不好……”   “恩,这个脸大腰粗,一看就是力气大的,不好不好……”   莫说赫舍里没有反应过来,就连在一旁生闷气的康熙也是被太子突如其来的反应给唬的一愣一愣的,方才他都没怎么仔细瞧过那些画像,如今听过太子这一番点评,他到是来了兴趣,寻了个由头,就是凑近到赫舍里身边,一副皱着眉头的样子认真,刚想点头,却是被赫舍里一个眼神杀,活生生的硬是给憋了回去,佯装怒道,“臭小子,你都胡说些什么呢?”   康熙那一副严父的架子摆出来,太子瞬间就是不服气梗着脖子道,“反,反正,我不,不要她们当我的太子妃,皇阿玛,喜,喜欢,皇阿玛自己要去……”   太子那梗着脖子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饶是如此他也是显得十分之没底气,可是把康熙给怄的,不过也是让赫舍里明白了,这傻小子以为自己的额娘是在给他挑媳妇,方才如此的避之不及,也难怪,毕竟赫舍里只是让他看,也没告诉他这是为什么,如今太子渐长,婚事自然而然也就被提上了议程,有了心上人的太子,可不是紧张的要死,他才不要娶一个自己不喜欢也没见过的人。   只是这出乌龙闹出的误会,却是让康熙找到了撒火的由头,“好小子,这一早上,他是被赫舍里折腾个不够劲,这臭小子还往自己伤口撒盐”可算是惹到了康熙的,一掌就是拍在了案上,“有胆子,你给朕再说一遍……”   康熙那一掌可是把太子的心跳吓得砰砰直跳,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我,我,我……”   “我什么我,朕的太子方才不是豪气的很吗?怎么,现在就怂了……”   康熙打量了太子一眼,就是没有好气的哼了一声,挑起方才的画像便是不屑的道,“朕看,这个女的,定是个好生养的,将来……”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是不要……   皇阿玛要是逼我,我就,我就……”   太子显然是被康熙这个阵势给吓得三魂七魄都丢了,一看就是慌得不行。   “怎么,朕的太子还要威胁朕?”   康熙到是一点都没打算放过这个小兔崽子,显然是把刚才的气全撒在太子身上了,看得赫舍里是直摇头,自家这个傻儿子,忽而也算是明白了过来,这一大早上,到底在唱的哪门子戏,自己这纯粹就是子给自己找罪受,没把康熙给整明白了,反倒是这两父子要掐起来了。   急眼的太子也是一副人慌心也慌了,“我,我出家……”   “朕打断你的腿……”   康熙显然也是被激到了,这臭小子果然还是很会拱火的,出家这两个字他都敢提,为了个女人连责任都不顾了,家国天下都不要了,难怪太皇太后总说这小子长得像他的皇阿玛,连脾气性情都像,可偏是这一点最是让康熙不能忍的,若说刚才还是带着几分调侃,那么显然当下的康熙是真的怒了,一声“胤i……”   尽是他的怒意……   “额,额娘……”   懵圈的太子,这下子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一个溜烟就是蹿到了赫舍里的身后,眼看康熙就要动手揍人,他的智商总算是恢复了过来。   “你给朕过来……”   康熙自认为自己已经是很克制的道,却不料太子说什么也是不乐意的,反倒是一副不怕死的拱着火,“我就是不要,不要,除了瓜尔佳氏,我才不要娶这些人……”   康熙还没开口,赫舍里已然是一掌拍在了太子的额头上,“都多大的人了,还尽是胡说八道,人家姑娘就答应嫁给你了吗,若是最后未成,你让人家瓜尔佳氏如何与别人成两晋之好,若是让天下的人知道太子看上的女人,结果没嫁给太子,以后谁还敢娶她……”   “我娶啊……”   太子满眼都是冒着金光的样子,让康熙瞬间有种恍惚,当初的自己初见赫舍里何曾不是如此呢,“额娘……”   太子撒娇的拉着她的袖子,“不许胡闹了,且不说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嫁给你,你便是嚷得天下皆知,你让瓜尔佳氏如何自处,若是两情相悦也便罢了,可她若是不愿,你若是以你皇阿玛的强权逼她,保成认为她会快乐吗?”   赫舍里说的问题显然从来都是太子未曾考虑过的,在他的世界里,只要是他想要的,都不用他开口,康熙自然而然就是会捧到他的面前,他自小就是被帝后二人宠着长大的,尊贵的身份加上他的聪颖,他的骨子里骄傲的同时更是带着那一份盛气凌人的独,这或许也是赫舍里最为担忧的,而太子缓缓低下头,显然是在纠结着什么,却还是在半响之后鼓起了勇气道,“可我还是想娶她……   我想让做我的太子妃……”   那般坚定的样子,更是让康熙出神了,曾几何时他也是那般跪着自己的祖母面前,苦苦的求道,只是从未有人告诉过他,她又是否愿意呢?一时间他的眼中也多了几分复杂之色,“去,和你皇阿玛道歉,无论怎么样,你都不敢顶撞他,更何况我与你皇阿玛也从未说过这些人是太子妃的人选啊……”   愣神的太子恍然大悟之后,瞬间就是脸红了起来,所以他刚才是在闹什么呢?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康熙旁边蹭了蹭,“皇,皇阿玛……”   那跟个小奶猫的样子显然是不见方才的半分戾气,他到是得瑟的快认怂也是来得快,康熙没有好气的赏了他一个暴戾“臭小子,我们太子把人家都贬得一无是处了,以后谁还敢娶,朕看啊……”   “不,不,不要,不要,他们长得都貌比天仙,赛过貂蝉,美过西施……   是儿,儿臣配不上……”   太子急的那叫一脑子子的汗。   “胡说八道,朕的太子怎配不上这些……”   康熙刚板起脸,太子是又慌了,他这是进退皆不是啊,康熙白了他一眼,再看赫舍里那盯着的目光,只好是放过了太子,“赶紧滚,再看胡说八道,自轻自贱,朕就让你真的去庙里清静清静……”   吃斋念佛,太子一个食肉的,想想就表示好可怕,转头就是一个溜烟跑走了,再看向赫舍里的时候,康熙方才的不快似乎早就烟消云散了,只是满眼的柔意又似是带着歉意的握着她的手问道,“朕从见到芳儿的第一眼起,朕就知道芳儿是朕想娶的人,可朕从未问过芳儿是不是真的愿意嫁给朕……”   他有期待更有惧意,而她眉间的一律轻皱,却是终究未曾逃过他的眼,还不待她开口,康熙却已然是捂住了她的嘴,笑着道了句,“芳儿,下次同朕再闹脾气,可不许如此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眼前这些画像摇了摇头,“确实如保成所说的一般……”   他的有意岔开话题亦或许是更不愿再去深究那个话题了,他想听到答案,可却也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夫妻二十余载,无论她当初是否愿意,可今天她都已经是自己的妻子,是大清的皇后不是吗。   “臣妾只是让皇上掌掌眼,可没说非让皇上要挑个一二三四出来……”   赫舍里依旧是淡然的柔意,抽回了他手中的画,“皇上不选妃,可那些王公大臣,他们也得选啊,往日里都是皇上挑过之后,方才让他们过过眼,看是否合心意,如今皇上这都几年不曾选秀了,瞧是那些待字闺中的,哪一个不是眼巴巴的望着呢,再不放出些来,臣妾怕这紫禁城到是都是酸味了……”   “芳儿,你耍朕……”   康熙一个箭步便是将人揽回了自己的怀中,闭上眼便是感受着眼前人的气息,久久才轻道了句,“朕本想过几日再告诉你的,只是现在朕等不及了……”   “什么?”   赫舍里颇是有些不解的道,“保成也长大了,他该学会独当一面了,朕要带芳儿去江南走走,见见故人……” 第148章   正如赫舍里不知由来政事为重的康熙是如何放下前方吃紧的战事而带着她在一个算不上晴朗的天气, 抛下一道让太子监国的圣旨,便是将太子丢给了法保和常宁,自己领着赫舍里踏上了去往江南的道路, 而当下的太子却是犹如赶鸭子上架一般,恼的不行,深感郁闷的太子看着眼前堆着跟座小山的折子, 刚刚深思过自己额娘的话,打算好好去和自己的心上人建立下感情, 这回倒好,康熙的一道监国旨意, 彻彻底底是把他限制在了宫中,日夜对着那堆折子愁眉苦脸, 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连个请安的折子都能折腾出那么好些个花样,而最令他气恼的时, 康熙给他丢过来的两尊大佛,压根不是来给自己帮忙的, 更像是个监工,他对着那些日夜苦战,他俩倒好, 愣是坐在那里喝茶聊天,是越发衬托的他的可怜兮兮, 而最为可恨的是,他刚想撂挑子不干,这俩大佛是一个赛一个的比他还不服气, 直接抛出他皇阿玛的话,“太子若是不想娶瓜尔佳氏,大可继续胡闹……”   气啊, 那叫一个气啊,咬牙切齿的太子表示自己太气了,他家皇阿玛太可恨了,自己跑出去玩了,不带他去就算了,还如此折腾他,饶是如此却也只能咬着牙咽下这口气,心里却是把康熙给骂了个痛快。   “皇上,可是那里不适?”   赫舍里看着直打喷嚏的康熙,不由就算露出了一丝担忧之意,却见康熙只是摆了摆手,笑着道,“无妨,定是保成这臭小子又指不定在怎么编排朕呢……”   康熙一副习以为然的道。   他这不提还好,一提她便是隐隐有些担忧,“也不知保成现在怎么样了?”   为母则忧,从赫舍里身上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她虽向往自由,渴望外面的世界,可从有了太子的那天起,这一切都似乎显得不再是那么重要了,“那小子从小就黏人……”   “是啊,芳儿不过同朕出来一段时日,回去的时候那小子可是连额娘阿玛都不要了,足足气了朕好长时间呢……”   说起往日,康熙的眼中也流露出了一丝怀恋,是啊,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的太子还是个小团子呢,一晃眼都开始情窦初开了,“好了,不许多想了,保成都多大了,芳儿还如此放心不下,小心到时候咱的儿媳妇都要吃醋了……”   “皇上……”   赫舍里颇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轻捶了捶他的胸口,便是依偎在他的身前,“是啊,臣妾都老了……”   “胡说,朕的芳儿还年轻着呢……”   康熙颇是留恋的摸着她的发髻道,“出门在外的,唤朕三哥……”   “皇……”   “阿啾……”   康熙又是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还是找个大夫看下吧……”   赫舍里显然是不放心的,“这会子不想保成了……”   康熙打趣着道。   “皇……”   “芳儿……”   康熙佯装怒道,“三,三哥,还是找个大夫看下吧……”   赫舍里劝道,“傻丫头……   朕真的没事……”   康熙见她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心里亦是说不出的一种滋味,要知道他所求的由来不过就是眼前人眼中的那股在意,“可我不放心……”   赫舍里见他还是一副不听劝的样子,不免就是有些生气了。   “好,好,好,好,等到了朕就去寻个大夫看看,不气了可好……”   “我没有气……”   赫舍里别扭的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方才松了口气,“朕还要守着朕的芳儿,怎么会有事呢?傻丫头……”   康熙将他那微凉的手掌紧紧的握住,一脸的笑意,“好了,好了,芳儿难得出来一趟,朕可不想让芳儿委屈……”   也不知是一路的舟车劳顿,还是真的染了风寒,这一路上显然康熙的颇有几分严重起来,只是不愿让赫舍里担忧,显然康熙一直都是在克制着自己,直到进入这繁华的江南地界,康熙终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额娘……”   看着那隔着老远赫舍里便是认出了自己的阿玛额娘,小跑了过去,康熙握了握自己那方才还被牵着的手突然就是落了空,心里亦是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却还是迎着那骄阳而笑了笑,便是缓缓的追了上去,“见过皇……”   眼见眼前的两位老人要朝着自己行礼,康熙急忙扶起了他们二人,“岳父大人这岂不是见外了……”   康熙一声岳父,却是让噶布喇有种受宠若惊的意外,“快些起来……”   康熙依旧是保持着淡然的笑意,多年不见,看着眼前已然是两鬓斑白的噶布喇,他亦是有种恍如一梦的感觉,“阿玛,府上可有大夫……”   赫舍里回身便是牵过了康熙的手问道,“怎么了,可是那里不舒服?”   噶布喇夫人一副紧张的样子看着赫舍里,显然也是担忧不行,“额娘,不是我,是……”   赫舍里望了一眼康熙,噶布喇便是什么都明白了,“快些回府吧,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康熙醒来的时候,就见赫舍里趴在自己的床边显然是累得睡着了,不免就是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只记得噶布喇请来的大夫,灌了一帖药,他便觉得有些困意,让赫舍里好生同家人说说话,没想到这一觉醒来确实整个人通泰了不少,到是没想到赫舍里会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他一直都知道太子喜冒险爱自由的天性其实是随了赫舍里的,他从十二岁第一眼出宫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天性便是一展无遗,他以为来了江南她定是可以解放自己的天性,到是没想到赫舍里居然会守在自己的身边,当他的指肚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却是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惊喜的看着康熙,“还难受吗?大夫都说了您这是累的,早说了路上不用那么赶,您非不听……”   赫舍里的碎碎念却是让康熙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不要忙活了,朕没事,大夫都说了只要好好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康熙一把便是拉住了她的手,“傻丫头,朕真的没事,你看朕,老虎都还可以打死几头呢……”   康熙拉住她的手拍着自己的胸膛笑着道,“皇上……”   “好了,好了,不闹了……”   康熙将人圈在自己的怀里,轻靠在她的肩膀上缓声道,“芳儿可是陪了朕一个晌午,好不容易见到额娘和阿玛,芳儿怎不同他们好好聊聊,这么些年未见了……”   “我不放心……”   赫舍里只是回头咬着唇轻声的道了句,他的一句不放心却是让他百感交集,“朕可是听说了,这江南繁华不输京中,芳儿不去好好逛逛看看……”   而她依旧还是那句,“我不放心……”   似乎她已经习惯了走到那里都有他的存在,没有了康熙,这一切都与她而言显得颇为没有多大的兴趣,“傻丫头,朕好好的,能有什么事,芳儿去看看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可我想和你一起……”   赫舍里只是靠在他的怀里靠的更是紧了,而后方才轻轻道了句,“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心里颇为不安……”   “不许胡说……”   康熙只是用自己的手指堵住了她的嘴下意识道,“不许胡思乱想的,你这傻丫头,朕难得陪你出来一趟,到是让芳儿辛苦了……”   见她一副不安的样子,康熙的心里也是多了几分难言之色,“皇上,我们回家吧,我想保成了……”   “这是怎么了?芳儿……”   康熙有些无措的看着眼前的赫舍里,怎么这刚一来,就这样了,“别哭,别哭,朕在这儿呢……”   康熙捧着她的脸满是心疼的替她擦着眼泪,二十载的夫妻,赫舍里总觉得康熙近些日子的举动颇有些古怪,可她又说不出所以然了,这也就是她最为担忧地方,“好了,好了,不委屈了,朕陪芳儿去逛逛可好……”   见她还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康熙说不心疼那绝对是假的,“您还病着呢……”   赫舍里颇是有些不赞同的拒绝道。   “大夫都说了,朕这不过是累倒了,方才一觉醒来便是无事了……”   康熙见她还是很不情愿,当下就是掀开了被子,一把就是拉起了她,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子,“走吧,朕的傻丫头……   就当是芳儿陪朕了可好……”   江南的繁华康熙早有耳闻,可当这一切摆在帝后二人眼前的时候,莫说赫舍里,就连康熙也是不由的感叹了一声,秦淮河畔,才子佳人,吟诗作对,灯火酒楼,歌舞升平,人潮汹涌……   这般的景色,如何能令人不流连忘返,醉于江南,他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将法保留在京中的时候,他是如此的抗拒。   “三哥,你看那是……”   赫舍里的眼神之中明显带着一丝激动,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康熙也是流露出了一丝久违的诧异之色。 第149章   秦淮河畔, 才子佳人,只见那故人牵着一名女子的手,被众人围观的他, 依旧是那屹立中心的焦点,一声,“好, 纳兰公子果然好才情,在下折服……”   穿过那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中, 映入眼帘的纳兰容若,岁月终究是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 只是那依旧清澈的双眸,告诉这帝后二人, 他还是当初那个他,不同的是他的身边已然有了陪伴的人, 不知为何,见到此情此景, 赫舍里忽而就是觉得心头松了口气,多年未见,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属于他的人, 可以陪他一起游历天下的女子,她似乎是在他为高兴, 可他望她的眼神依旧是往昔一般的宠溺,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纳兰容若到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 反倒是多了一丝平坦,缓缓的便是拉过眼前人的手,走到了帝后二人面前, “草民……”   他欲行礼,可康熙一把便是拉住了他,“人多,无需如此……”   他们的默契就如多年前二人初在京城见到赫舍里一般,只是相视一笑,而康熙亦是下意识的握紧了赫舍里的手,“不与我们介绍一番……”   “她叫郑闵,是我的妻子……”   只是一句淡淡的介绍,却好似已经是他一生的柔情一般,“郑闵……”   康熙微皱着眉头,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却又想不起,还是赫舍里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是你……   郑……”   郑闵只是含羞的点了点头,却还是微微摇了摇头,轻道句,“还是娘娘好记性……”   赫舍里没有记错,她就是当年要替父报仇结果来找的康熙,恰好那个时候一场大火让赫舍里出现在了康熙的面前,导致康熙那场御驾亲征台湾,无疾而终便是回去了,这名女子后来赫舍里也未曾打听过,到是没有想到,她什么时候居然和纳兰容若在一起了,且再不如往昔那般火辣,这是赫舍里所没有想到的,而康熙似乎也是反应了过来,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满的,纳兰容若居然为了一个女子,离家如此之久,且似乎再无回去的打算,也不知他是在大清失去了一个良臣而可惜,还是应该为自己终于赢了而感到高兴。   赫舍里对此却只是轻笑了笑,便是拉过了她的手,“我初来乍到,可以陪我去逛逛吗?”   郑闵下意识便是看向了纳兰容若,而纳兰容若依旧是那副桀骜的无视康熙,只是轻点了点头,“去吧,我在醉乡楼等你们……”   “皇上……”   坐在靠江景的阁楼上,纳兰容若只是轻唤了那么一句,康熙却是轻攥着酒杯道了句,“唤朕三爷便好了……”   “三爷……”   那是多久以前的称呼了,是彼此他们还年少,是赫舍里还没嫁给他的时候,纳兰容若说不清自己是记不清了,还是不愿再想了,只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可还好?”   不知他问的是远在京中的纳兰明珠,还是眼前的自己,还是那结伴而去的赫舍里,康熙只是轻蔑的笑了笑,“都很好……”   “那我便放心了……”   他的意味深长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他知道赫舍里应该是很好的,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这就说明了她应该真的很好,而康熙也做到了当日娶的时候,许下的誓言,一生一世都会对她好。   “皇上,此行突来江南,怕不是如此简单的带着皇后探亲吧……”   纳兰容若忽而便是用深邃的目光盯向了康熙,而康熙第一印象就是难道纳兰明珠说了些什么,那明显流露出的帝王杀意,让伴君多年的纳兰容若显然是感受到了,只是那云淡风轻的背后,深藏的依旧是他那颗看不透也让人摸不清的心,他明知康熙疑心甚重,却还是偏要触怒他,“皇上,不用多想,草民自出了纳兰府之后,草民的父亲早便当没草民这个儿子了,只是草民虽在外,然并不是什么都不晓,若是草民记得不错,皇上早前遣裕亲王统军出征葛尔丹,却在当下战局最为紧要关头,带着皇后离了京,皇上以为应当如何想?”   纳兰容若很聪明便是把选择题交还给了康熙。   有种心事被人看穿了的康熙,握着酒杯的手显然有点恼了,要不怎么说纳兰容若是最为了解他的,以他对康熙的了解,康熙虽然重情,但绝不会将情凌驾于天下之上,他最爱的始终是那个位置上的自己,这其中必定是有问题的,而赫舍里的不安也正是来源于此,她虽不了解康熙到底对她隐瞒了什么,可她终归是绝对心里不安,“纳兰容若,你可知何为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这一生只爱诗、酒与……”   纳兰容若轻蔑的一笑便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虽不知皇上意欲何为,但我知晓皇后是真的在乎于你,她从小就是被爱护着长大的,她会受不了的……”   “芳儿是朕的皇后,不劳你操心……”   康熙没有好气的欲发火,却还是在最后一刻克制住了,因为他的皇后回来了,那瞬间就是一副笑意便是迎了上去,“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都说了不许饮酒,怎还是不听……”   赫舍里有些责备的望着他,“没有多喝,就是许久没见到容若了,有些高兴……”   康熙急忙解释道。   “那也不许……”   赫舍里嘟囔着道,“好,好,好,不喝了,我们回去可好……”   康熙宠溺的道。   伴随着二人亲密的离去背影,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回头再与你好好逛逛……”   “方才有一家桂花糕,保成一定很喜欢……   还有,还有……”   “芳儿这满心满眼都是保成,怎么都没有朕……”   “容若,容若……”   郑闵轻拉了拉他的袖子,那神情终究是有一些神伤,这些年他做的很好很好,是个好丈夫,体贴入微,对她更是呵护备至,可她知道他对她更多的是责任二字,却见纳兰容若回身轻笑了笑,亦是拉起了他的手,“走吧,我们也回去吧,今日到是让你累了……”   江南的日子总是过得十分的快,至少于赫舍里而言是如此的,每日里都有自己的亲朋好友陪在身边,她脸上可见的笑容也是多了不少,而康熙却是一日比一日眉头皱的更紧,如纳兰容若所言,在他眼里天下苍生永远都是不可割舍的,他带赫舍里来江南,最初确实只是想带她回来看看自己治理下的大好河山,也想陪她回自己的家看看,只是那前方一日比一日紧急的战报,让他知道,其实塞外的战况依旧是不理想的,葛尔丹擅长打游击战,可福全总是个求稳的,而偏偏大阿哥这个不确定因素,康熙虽然拥有着前世的记忆,可当同样的事再度上演的时候,他的气愤可想而知,只是他以为历经世事的他总会收敛一些,是以在收到前方的战报时,他只是按中不发,比起那胶着的战事,彼时的他更在乎是赫舍里,早在福全与胤A的意见不合传来的时候,他便有了要速战速决的想法,可他一直都知道,不说赫舍里放心不下他,就是他自己也放心不下他,他怕他前脚刚走,后脚她又会如当初他征台湾那般追上自己的步伐。   要知道在那个时候,他们的孩子还是那么小,如此紧张孩子的赫舍里,却都是抛下了太子,而来寻自己,他无法想象自己若是真的走了,赫舍里又会做出什么举动,他不愿见到任何的愁绪写在她的眉间,更何况如今的太子已然长大了,甚至可以独当一面了,所以比起儿子,他更担心的还是赫舍里,康熙怕她更是会义无反顾的来寻自己,毕竟塞外不似沿海,那般苦寒之地,康熙又怎么忍心,不,他甚至连想都没无法想……   所以他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同她来江南,将这个本应该是惊喜的计划,不得不提前的原因,就是因为只有把赫舍里放在他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他才能心无旁骛的去前方督战,因为他知道这一战他必须得去,无论是为了士气,还是因为胶着的二人,归根结底还是他的心软,让那一切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而在走,想来也是,以胤A那急躁的脾气,他又怎么可能指望他轻易就会改掉,更何况的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眼看前方的战报是一日比一日胶着,两个人的不合已然是影响到了大局,可康熙每当看到赫舍里脸上日益流露的笑容,他又是那么的不忍离开,一天又一天的说服自己,他是那么的不舍得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哪怕一秒。   “皇上……”   赫舍里见他一个人站在窗前,尽管他什么都不曾说过,甚至还掩饰的很好,可赫舍里还是能感受到眼前的康熙,实则是心事重重的,不由就是从身后圈住了他。   “芳儿……”   康熙有些诧异却又了然的回身笑着将人揽在怀里,“可是累了……”   “我们回去吧……”   她突然倚靠在他的怀里轻道了句,一如当天初来那般,“怎么了?朕可记得朕的芳儿从小的梦想就是仗剑走天下,做个侠女,怎么才待了几日便是想回去了……”   康熙打趣着道。   “皇上是大清的皇上,我亦是大清的皇后……”   只是那么一句淡然的话语,写尽了背负在他们二人身上的责任,康熙只是笑着抚过她的发髻,“傻丫头,可芳儿也还是朕的妻子不是吗……” 第150章   与身处江南各怀心事的帝后二人不同的是, 身处京中的太子如今已然是被这战事搞得一个头两个大了,显然当康熙离开的时候,这邸报在抄送康熙的同时, 太子也自然会收到,看着节节败退的大军,还是福全和胤A各执一词的说法, 他的气恼可见一般,想当初他极力想要出征, 可康熙果断的拒绝了他,反倒是胤A去了。   结果倒好, 这将帅不合,乃行军大忌, 偏偏这二人是谁也说服不了谁,而太子他始终只是一个监国, 这不仅仅是朝事,更涉及家室, 一个是自己的伯父,一个是自己的大哥,一个处理不当就是他的过错, 可若是留中不发,显然又是不可能, 前方已然闹成这样了,这烫手山芋可是把他给烦的。   “太子……”   一声清冷的呼唤,总算是让埋于折子中的他, 难得的他抬起了头,“你来了……”   “臣弟见过太子……”   来者正是被康熙一再敲打,更是不惜起了杀意的胤G;比起康熙的坦诚相见的杀意, 太子显然是温和的,眉目依旧如当初的他,桀骜之中却是明显多了一丝沉稳,这是胤G对于当前太子的印象,而对于他的到来,太子显然并没有多大的意外,毕竟人是他背着康熙放出来的,要不怎么说这小子胆子大,正如康熙给他留了一大堆烂摊子,自己拍拍屁股走了,而法保与常宁盯了自己两天就是回家老婆孩子热坑头,没有帮手的他,只是在法保偶有的一句,“四阿哥到是个聪明的……”   他便想起了他,还有那条小狗,对于这个弟弟,他谈不上有多大的厌恶与憎恶,只是他皇阿玛不喜欢他罢了,他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不影响他对于他的印象,要知道他额娘从小就是教育他,为君着应大度,他的皇阿玛更会盼着他与众兄弟能如他与福全一般,他始终是记着的,“小白很好,得空了去毓庆宫看看,要不它都该忘了你……”   太子的友善一如往昔,这或许也是胤G一直觉得愧疚的地方,太子从未亏待过于他,无论是前世今生,只是终究是他负了他而已,“行了,男子汉大丈夫,一天到晚吃斋念佛像个什么样子,难不成你还真想去做什么和尚啊……”   对于胤G没有志向的选择,太子还是很鄙夷,虽然他知道这是康熙的行为,可他还是不屑的,只是他很聪明,胤G不说,他也不会去问,他要的只是有人同自己分担,只是递给他眼前的折子,“你怎么看?”   恢复角色的胤G,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折子不由就是流露出了前世的王霸之气,满是不屑的轻道了句,“臣弟以为,皇上此刻离京,怕是最终的目的地是……”   回味过来的太子忽而便是想明白了什么,“你是说……”   却见胤G轻点了点头,“这只是臣弟的揣测……”   太子轻敲桌面的样子沉思十足十像极了康熙,“孤本是打算让明珠以押运粮草去走这一趟,看看能不能劝一下胤A,这如今看来……”   胤G不得不感叹眼前的太子真的是成熟了不少,“臣弟以为太子此举应为上策,只是此事……”   “不应声张……”   太子似是有些无力的靠了下来,“孤没有调兵的权利,这是孤唯一能想到的,只是还是不如你想得深,孤到是没有想过,皇阿玛此举居然是为了……”   “太……”   胤G刚欲开口,却是被太子阻止了,“行了,莫说那些有的没的,这还有一堆折子,你顺道替孤看看了……”   太子看了眼那些无关紧要的请安折,便是轻描淡写的道了句,“堂堂一个阿哥,总是要有阿哥的风度,不要一天到晚妄自菲薄……”   “臣弟以为此行还应该让索大人一同……”   胤G忽而道了句,太子有些诧异,却也是轻点了点头,他的心中似乎也有了一丝计较,不得不说胤G考虑的却是更为全面,众所皆知,索额图与明珠不合,他们二人一同,既能做到相互制约,也能免去有人起歹念。   而那边的康熙看着赫舍里熟睡的容颜,纵然是有再多的不舍,可无论是太子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报还是前方直达的邸报,都在促使着他必须尽快动身,只是赫舍里的不安再度让他还是犹豫的心疼了,拂过她的脸颊,轻唤着,“芳儿……”   便是缓缓的替她捻好被角,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再看不远处守着的人,尽管康熙是对其又爱又恨,却在当下也不得不拜托起了眼前人。   “朕已经同噶布喇打过招呼了,一会儿朕便动身了……”   康熙淡淡的道了句,尽管是万千不舍,他还是不得不如此。   “皇后若是知道了皇上的不辞而别,想来定是会难过的……”   纳兰容若那依旧欠扁的表情,让康熙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想揍他,“这里有几封信,你大概隔个半个月,交给皇后一封,朕定会在三个月后回来接她的……”   康熙咬着牙道。   “皇上,既是如此不放心,又何必如此呢?”   纳兰容若打量了康熙手中的信,却是迟迟的未曾接过,“纳兰容若,朕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康熙似乎有些咬牙切齿,“朕不想她知道,更不想让她担心……”   “难不成皇上以为这样一走了之,她就不会知道了,也不会担心了?”   纳兰容若还是很鄙夷于他的独断专行,“皇上,从未对皇后坦诚相待过,又如何知道,这样便是对她最好的,又如何知道这样她就开心呢?”   “朕千里迢迢的将她送到江南,就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一切,这里有她的亲人……”   可以说纳兰容若极度戳到了康熙的痛点,是啊,康熙永远都在替她做着选择,做着他以为是对她最好的一切,却从未问过她这一切是否是她想要的,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帝王之爱,难道更多的不是一种专横吗?   果不其然被激怒的康熙,眼中已然写满了愤懑之意,而纳兰容若却好似习以为常了一般,依旧是一副看淡生死的道,“可皇上从未问过她是否想来,是否愿意接受这所谓的一切为她好,正如当初皇上所谓的以江山为聘,许她一世,将她捧上至高的尊位,也从未问过她是否愿意坐上那个位置不是吗?”   对于康熙一而再再而三,以为她好之名却让她无数次一个人在背后落泪,纳兰容若直到今天还是认为康熙是配上不最好的赫舍里,她太过纯善,而他太过自我,于她而言,恰是这种所谓的为她好,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你从未问过她真正想要的什么,一直以来你给的总认为就是她想要的,可你从未问过她,这一切是否是她愿意的,她是大清的皇后,可更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附属品……”   迎着康熙的一拳,他并未躲闪,只是坦然的迎了上去,“皇上可有想过,她日夜相伴的人,却突然有天醒来之后,甚至没有一句话留下就消失在自己身边那种感受会是如何?”   纳兰容若忽而便是凄厉的笑了,“皇上不知,可臣知道……”   他有些痛苦的闭上眼,那个本该是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却只是在一个清晨,就同自己隔开了一座高墙,从此她是君,他为臣,至此一生再无望了,那段痛苦的岁月,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阳走出来了,可当他真正走出来之后,他放下了,可康熙还是一如往昔的自我,这种伤害才是最为可恨的。   “纳兰容若……”   康熙似乎有些怒不可遏的一把抓住了眼前人的领子,“难道臣有说错了吗?”   纳兰容若一眼的清明。   而康熙的拳头终究是没有落下,而是黯淡的放了下来,“朕喜欢她,从第一眼就喜欢她,哪怕时至今日朕依旧是喜欢她,她是朕世界里唯一的一道光亮,朕不能失去她,你说朕自私也罢,朕断不可能让她处在一个危险的地方,哪怕只是一丝丝的可能都不可以有,朕宁愿等朕回来之后再同她好好解释,朕也不愿见她日日处在担惊受怕中……”   纳兰容若从未想过康熙会有如此的想法,不免也是有些诧异,“所以,朕求你,瞒着她,三个月,就三个月,朕一定会回来的……”   康熙捡起那地上的信,尽管是恼意却还是递给了他,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稳住赫舍里的,就只有眼前这个人。   康熙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他的身上,那目光灼灼写满了笃定,纳兰容若终究接过了信,“我不知道自己可以瞒她多久,皇上应该知道……”   对着康熙的背影他亦是轻道了句,他知道康熙喜欢赫舍里,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他就知道,可他似乎有些忽略了这个帝王的爱意终究是深沉到了何种地步。   “朕知道……”   康熙头也不回的转身便是离去了。 第151章 正文完   “混账东西, 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耐啊……朕让你们是来平乱的,还是来内讧的……”   康熙看着跪着的两人显然已经不能是用怒不可遏来形容,一个是自己的哥哥, 一个是自己的儿子,结果将帅不合闹得是满营皆知,一路上舟车劳顿, 紧赶慢赶的康熙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杀到了营中,再看跪着请罪的二人, 急火攻心之下,还没骂完两句, 眼前一黑,当场便是晕了过去。   “快请太医, 找太医啊……”   福全眼疾手快急忙是扶住了康熙,恶狠狠的盯了胤A一眼, 要不是这小子如此激进,不听军令, 一意孤行,怎么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更是把康熙这尊大佛给招了过来, 再看已然慌了神的胤A,他亦是一肚子火,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扶皇上躺下……”   而那一直侯在帐外的明珠和索额图显然也是听到了动静,两人明显不同的神色, 更是由此可见一般,早在出发之前,太子就是警告过了他, 皇上极有可能会到前方督战,让他安分守己,切不可乱来,他一直以为那是太子多想了,到是没有想到居然是真的,不得不让他多想,这难道是他们父子的一出戏,更是感叹自己真的是老了,别说康熙的心,就连太子一个半大的小子,他都看不透了,不由就是摇了摇头,再看不远处一副惶恐的明珠和胤A,就更是不屑了,他本还在担忧此战立下的军功,会让太子有危机,如今看来,还真是如心裕所说,自己多虑了,转头他便是去给自家的太子写信去了,看看是不是让太子也过来尽尽孝。   而远在江南的赫舍里,自从康熙走了之后,便一直是魂不守舍的样子,饶是她怎么问,所有的人都只是告诉她,朝中有些急事,康熙先回去,过些日子等事态平稳了,康熙就会回来接她,加上有康熙的亲笔信,可她还是觉得一切不是那么简单,可如今的她就好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圈子里,她想知道都是别人想告诉她的,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再见到纳兰容若的时候,她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终究还是令他倍感复杂,而她一句装似无意的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永远不会骗我的……”   只是那么一句,他便好似慌了,躲闪的眼神更加笃定了她的心中所想,“成德……”   一句成德是多么久远的称呼,那是在他们都还年少的时候,她的孩子还未出生的时候,他的名字,除了自己的阿玛额娘,也或许也只有眼前这个人还记得他曾经的名字,曾经的青春年少,快意江湖。   “我记得……”   而他只是淡然的一笑,眼中的清明一如往昔,“皇上,他是不是去了塞外督战了……”   她没有发出疑问,而是用了一句肯定句,一句她没有为难他的话,她由来都是如此体贴到,不愿意让他有半分的为难,而他的沉默不言就足以说明了一切,起身轻声的一句,“谢谢……”   却是很好的划清了他们的界限,若是以前的她,一定会求他,让他去帮她,可现在的她,却并没有,“芳……”   那声未完的呼唤,而她只是回身轻笑着道了句,“成德哥哥,郑闵是个好姑娘,我为你感到高兴……”   她回眸依旧如往昔的恬然,可那声哥哥他知道,昔日的小妮子真的长大了,“府外我已经备好了快马……”   他只是笑着目送她的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知道她的小妮子已经不需要他了,永远的不再需要他。   同样在京中的太子,得到了索额图的信时,已然过去了颇有些时日,只是匆匆的将政事交托给了法保和胤G,以一句“身为人子断不能让自己的皇阿玛一个人在外受苦……”   便是扬长而去,而当的脚程显然是比赫舍里要快得多,只是当他一身尘土赶到的时候,显然康熙的病情已然是凶险的,太医的束手无措,帐中无人做主,颇是显得人心惶惶,而他的到来却是让流言传的是更加汹涌,更有康熙快不行,太子要登基的流言不断涌现,让本就烦躁不堪的他,是更加的疲惫,再看依旧是互看对方不爽的福全和胤A,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都吵够了没有,如今皇阿玛依旧昏迷不醒,尔等不思如何解决战事,反倒是日夜吵个不停,你们都当这里是你们的东街口的菜市场吗?”   “臣等知罪,望太子恕罪……”   齐刷刷的请罪声,却让太子是显得更为的恼怒,“传孤的旨意,即日起,统军之事皆有裕亲王为主,若有任何人不服从,一律从严治罪,都给孤记住了,孤不管你们一个个都有什么小心思,若是此战败了,不仅是大清的耻辱,更是在座诸位的耻辱,尔等若是再不思进取,各自为战,孤不介意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此战孤就一句,许胜不许败……”   他的霸气与临危不乱更是初显了帝王之气。   “胤……”   胤A刚欲辩解,却是被明珠一把给拉住了,太子似乎瞧都不想再瞧这些人一眼,转头就是走到了康熙的帐中,看着依旧沉睡的康熙,显然他也是委屈的不行,“皇阿玛,你醒一醒好不好……”   “都多大的,还哭鼻子呢?”   那熟悉而又温柔的声音,当太子瞥过去那帘帐被掀开的时候,那张久违的脸颊,迎着光,纵然看不清轮廓,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的皇额娘,只是这一切显得太过不可思议了,让他不由就是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似是深怕这就是一场梦,“额娘,额娘……”   那接连几声的呼唤直到她朝着康熙走近,他才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是他的额娘,“额娘,你不是在……”   “额娘知道保成这些日子辛苦了,去休息吧……”   赫舍里的目光只是停留了在太子身上一会儿,便是将目光投向了康熙,看着躺在那里安然的康熙,她是那么的害怕却又紧张,想要触碰他,却又显得那么的不敢,“额娘……”   太子显然也看出了他家额娘的情绪不太多,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道了句,“太医皆说无法,方才索额图拿了传教士的药过来,说是吃了便没事……”   太子想起了临出发的时候,胤G的话,可当真的要做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犹豫的,“药呢?”   似乎如黑暗中抓到了一丝救命稻草,赫舍里黯淡的眼中似乎又亮起了星光,“儿臣不放心,就自己吃了……”   “胡闹……”   赫舍里看着一脸委屈的太子,不由就是呵斥了他一声,可当细想过来之后,如今这种状况,他若是不试药,谁又真的敢让康熙吃呢,终究只是心疼的看了眼消瘦了不少的太子,“放下吧,赶紧去休息吧,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太子轻点了点头,“儿臣就在外面守着,额娘有事唤儿臣便是了,别人守着儿臣不放心……”   看着康熙将那药一点一点服下去,赫舍里那深藏多日的委屈仿佛有些难以克制,“你醒醒好不好,不是说好的,还要带我去泰山吗,去看大好河山吗,你说过要接我回家的,你不要睡了好不好……”   她不知道自己待在他的身边说了有多久的话,久到她都不知道是天黑还是黎明,只是握着他的手一直舍不得放开,却还是一直哪怕累得闭上了眼,却还是一直喃喃自语着,“不要走,不要走……”   “朕不走,朕一直都陪着芳儿,永远都不走,永远都不走……”   这一声久违的话语,却是让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急忙就是揉着自己的眼睛,看着眼前已然醒来的人,“这是梦吗?”   “傻丫头……”   康熙轻捏了捏她的脸庞,满是宠溺的意味却是舍不得用半分的力,他只记得自己日夜兼程赶到此处,刚想处置胤A,却是眼前一黑昏倒了,对于外面的一举一动他都能感受到,可却是如何也醒不过来,直到她的到来,一直在自己的耳边念叨着,犹豫黑暗中的一双手将他救赎,而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看着紧紧拉着自己不放的赫舍里,他就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是他的芳儿,真的来了……   说不清楚自己是感动还是无奈,他是既心疼于她却又觉得如此满足,原来眼前的人是真的如此爱自己,“你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吗?我真的害怕……”   康熙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日纳兰容若的话,看着眼前依偎在自己怀里哭得不行的赫舍里,他动容了,“朕永远都不会丢下芳儿的,永远都不会……”   康熙依恋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朕以后都不会了……”   “皇……”   太子一听说康熙醒来的消息,就是急不可耐的冲了进来,结果这一眼瞧过去,那是直捂着自己的双眼背过身去,“儿臣什么也没看到……”   心里却是委屈的不行,他也想自己的瓜尔佳氏了……   “回来,小兔崽子……”   康熙佯装怒道的把人喊了回来,却始终不曾让赫舍里离开自己的怀里,“皇阿玛……”   太子颇有些委屈却又明显带着一丝喜悦凑了过去,他的皇阿玛终于醒了。   “谁许你私自离京,谁允许你私自试药的……”   康熙那一副责怪的意味,显然让太子没有反应过来,“儿臣让胤G守着了……”   “朕的太子当真了不得,朕不过出京一趟,你到是怪会阳奉阴违的……”   对于太子将胤G放出来,康熙显然是早已知晓且默许的,不然太子想从康熙耳目下放人显然没那么容易,只是康熙也想看看胤G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同时对自己太子如此的信心,也想让他证明一下自己的眼光,若是他看错了,正好他可以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将胤G除之后快,也好为太子上一课,何为人心不可测,若是太子没看错,对于自己儿子多一个左膀右臂,以胤G的冷面冷清冷性,那些难做的事,自然有人可以替太子做,他觉得也未尝不可。   只是唬一唬儿子他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谁让这小子胆子那么大,都敢拿自己去试药了,“我……”   太子表示自己是百口莫辩,弱弱的便是跪了下来,“儿臣知罪,请皇阿玛息怒……”   那明显不服气的样子,在康熙面前他显然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再有下次,朕定不轻饶,这次朕就罚你,回去就把同瓜尔佳氏的婚事办了吧……”   康熙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却是让太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脸的懵逼,看了看赫舍里又看了看康熙,“还不谢恩……”   赫舍里看着自己的傻儿子急忙提点道。   “额,额……”   太子反应过来,那一蹦一跳的快乐就好像自己是天上飘一般,“回来……”   对于浑身上下冒着粉红色泡泡的太子,康熙表示是甚为无奈,“既然来了,就好好表现,胤A不适合再呆在这里,朕回带他回京,余下的就看你了……”   康熙意味深长的道了句,太子明显觉得自家的皇阿玛今天不一样,可这样的不一样却是年轻的他当下最为欢喜的。   “皇上……”   赫舍里有些不解的看着康熙的举动,却见康熙将她拥得更紧了,“朕带芳儿回家……”   “那保成……”   赫舍里对于康熙把太子留下的举动隐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这孩子大了,也该为朕分担了,朕记得要带芳儿去看看大好河山……   所以,芳儿可否再对朕说一遍……”   赫舍里颇有些娇羞的躲进了康熙的怀里,“臣妾愿意嫁给皇上……”   心满意足的康熙更是笃定了那不是梦,是赫舍里真真切切守在自己床边的说的话,她当初是愿意嫁给他的,等了半生他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心之所向,亦是她的心之所愿。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