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 书名:影帝粉了我后,我爆红了 作者:序十九 ――――――本文文案―――――― [日更每晚18点//身负异能表面可爱受x高岭之花影帝攻] 咸鱼小主播余皖万万没想到会有被全网黑的一天。 在如潮骂声中,他偶然捕捉到了一只头铁护着自己的死忠粉。神奇的是,每当他遇到困难,小粉丝的身影神出鬼没后,问题总能迎刃而解: 同行歌手恶意内涵他,第二天遭全平台封杀! 绿茶影后引导舆论朝他泼脏水,第二天网络风向逆转,瞬间被打脸! 心怀恶意的当红流量散播谣言:“某余姓圈外人靠倒贴岑奚上位,死缠烂打不要脸。” 第二天一早,刚吃完瓜的网友们发现微博又崩了,只能勉强看见一条置顶热门: 【岑奚xi:@余皖,遇见你,独属我的荣幸】     数次反转之后,余皖一脸茫然:难道我遇上了传说中的锦鲤? 身旁的岑奚翻过书页,唇边忽然漾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 高冷影帝岑奚万万没想到会有掉出小号马甲的一天。 千万粉丝蜂拥而至,却发现小号满屏几百条微博都只和某个绰号鱼丸的人有关,简直是狂热粉的真实写照。 全网爆炸。 高岭之花人设瞬间坍塌! 在粉丝们翘首以盼岑奚的解释之时,他正被人揪住衣领,满面通红的余皖凶巴巴问:“说!什么时候开始给我下套的!” 岑奚懒散地笑:“守株待兔,请君入瓮,我可是等了好多年。” * 小剧场: 电影《猎杀》拍摄现场,扮演精神病患者的岑奚把惊慌的余皖抵在角落。 微凉指尖划过温热的皮肤,他勾起唇角,眼神幽冷而偏执: “――抓到你了。” *小异能:受的眼睛可以看见他人的“气运” *受是小咸鱼但绝不软弱 ――――预收文案―――― 下本预收《古董化形万人迷后[星际]》专栏可见,下面是文案,感兴趣可以点个收藏~鞠躬 [白切黑万人迷受x别打扰我吸电脑张扬恣意攻] 联盟星际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是古地球小电脑。专家们试图研究,却因为无法破解核心指令始终开不了机。 元帅闻言,亲自过来参观古董。 然后古董电脑在他面前砰一下化成了人形,少年肤白貌美眼神清澈如水,张口就喊:“爸爸!” 年轻英俊奉行独身主义的元帅:???住口! * 元帅捡了只古董精,漂亮温柔翩翩如玉,举止优雅得体,通身都是古典东方美的气派。 无数名门贵族前赴后继,试图用刷好感度的方式成为他的唯一核心管理员。 在驱赶走又一个翻墙摸进府邸的飞贼之后,暴躁的元帅当夜搬进了小电脑房间,准备亲手抓贼。 第二天一早,小电脑揉着腰:“您似乎有必要学习……我的硬盘内存里有几百千兆的资料――” “需要我,教教您吗?” * 后来小电脑突然生病,满面通红神智不清,元帅差点炸了医疗处。 小电脑:“遭遇木马攻击,CPU温度95,注销命令启动,解除请输入原始代码签名。” 元帅握着他的手,声音嘶哑:“谁的签名?” 小电脑轻轻叹了口气:“一千多年前,你的签名。”   ☆、头上冒绿   “接下来想听什么歌?”   余皖说完这一句,起身去饮水机接了杯水,而后坐回电脑桌前。   屏幕上的直播间弹幕栏里,一条条弹幕飞速掠过去,速度太快,余皖一时眼花缭乱看不清,只好出声道:“你们刷慢点呀,我看不见了。”   弹幕一顿,随即刷得更凶了:   [啊啊啊啊鱼丸声音好奶好可爱]   [姐妹们刷刷刷快点,给我搞哭他!]   [鱼丸开个摄像头吧rwkk]   坐在电脑前的余皖轻轻扯了扯嘴角,没什么表情地低头喝了口热水,操控着鼠标往上随意翻了翻弹幕,开口道:“那就这一首吧。”   他打开播放器找了一下伴奏,点了几个却发现都是人声版,不禁皱了皱眉:“抱歉,换一首……”   他话突然停住,转头看了看后面白色的墙,隔壁的动静太闹腾了,实在是无法忍受。   余皖瞥了眼电脑,而后道:“稍微有点事,给我两分钟。”   他出了门,到隔壁出租屋门前,抬手敲了敲,等了好一会儿,里面的人才慢腾腾地来开门,一股酒气冲出来,余皖不自觉退了两步:“不好意思,您能不能稍微小声一点……?”   里面的男子搂着个女人,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醉醺醺道:“干你屁事,老子在家玩碍着你了?”   余皖笑了下:“确实打扰到我了,所以能不能小声一点?”   那男人正不耐烦地还要骂,一眼扫见余皖的脸,要出口的脏话哽了片刻,还是咽下去了,嘀咕道:“妈的怎么漂亮得跟个兔子似的……知道了知道了,回去吧,别烦老子。”   余皖看着男人当着他的面把门甩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嘴角温柔的笑意消失,冷冷看了眼那扇看起来不甚结实的门。   回去之后,余皖好脾气地和直播间里的粉丝道歉:“好啦我回来了,实在抱歉,待会抽个奖吧。”   他换了首歌唱,唱完之后抽了个奖,临时也没准备什么奖品,只好让抽中的粉丝和他连麦说话。   中奖的似乎是位新粉丝,连怎么上麦也搞不清楚,余皖耐心地指导了一会儿妹子,两人才接上通话。   “喂?能听得见吗?”余皖调试了一下麦克风,问对方。   妹子显然很紧张:“能、能的。”   余皖主动挑起话题道:“你的声音很好听呀,听起来像是南方那边的口音呢。”   妹子:“啊……啊是的,我家在那边。”   “有什么想提的愿望吗?”余皖放了首舒缓的纯音乐当背景,见妹子终于不结结巴巴了,又问道:“比如,想听我唱什么歌?或者打游戏也可以。”   妹子犹豫了一会儿:“我不知道有什么歌,也不打游戏。”   直播间里的弹幕语气不太友好:   [说啊,麻溜点儿,我还想听歌呢]   [好不容易抽个人,怎么这样]   [不如抽我,我肯定不让鱼丸那么尴尬]   [不点歌也不喜欢游戏?难不成想让鱼丸跳舞?傻逼]   [快快快快快点!]   或许是被弹幕的戾气吓到了,妹子说话的声音都低弱了下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   余皖习以为常地看了看弹幕,安慰妹子:“没关系,你可以让弹幕给你出出主意,看见有感兴趣的歌就可以点。”   妹子战战兢兢说了首大众歌曲,等余皖应允以后,又小声道:“我可以下去了吗?”   “嗯,”余皖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很好听,仿佛天生自带暖意,“谢谢你来看我的直播,先抱下麦啦。”   妹子点的歌很好唱,伴奏也一搜一大把,余皖稍微跟着哼了两句,就找到了音准,开口唱了一半,忽然被隔壁突如其来一句声嘶力竭的“死了都要爱――!”硬生生打断了。   余皖:“……”   他带着耳机,微微偏头思考了一会儿。   “网似乎有点问题,等会儿啊。”余皖对着麦克风说道,紧接着伸手一把拔掉了网线。   屏幕上的直播间凝固住了,余皖把耳机摘下来一扔,起身快步拉开自己房门,走到隔壁门前。   他听着门里传来的震天响的K歌声嬉闹声,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上前两步借力,窄瘦的腰身微折一泓流畅优美的弧度,旋腰飞起一腿,“砰――”一声直接把门踹开了。   门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余皖面无表情地收腿站好,动作干脆利落,一丝摇晃也没有。   ――粉丝都以为他不会跳舞,事实上余皖曾经学了五六年的古典舞,平衡性极好,别的可能不行,踹门收势还是绰绰有余。   被踢开的门里很快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先前见过的男人面容出现在门后,瞪大眼睛看了看自家还在轻轻摇晃的门,又望了望门外淡定站着的余皖。   “……”男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勃然大怒:“你他妈有病?”   余皖:“我说过,别吵。”   男人气得不行,酒都醒了一大半,通红的脸上怒气腾腾,像是要把余皖吃了似的:“我x尼玛我在自己家开派对关你屁事你居委会的?你这这……恶意损害他人财产!对,你完了我和你说……我这就报警!”   男人颤抖着手在口袋里翻手机,一边大骂道:“看样子清清纯纯的,妈的是个脑残!……”   余皖脸上一点波动也没有,顺着男人的动作,看到他低下来的头顶。   之前只随便瞥了一眼没发现,余皖如今看见他头上隐隐绕着时有时无的一团气,凝神细看,好像还是绿色的。   余皖若有所思地开口:“你被绿了?”   正点着手机要报警的男人听见这一句,浑身一僵,动作也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余皖的眼睛是大大的杏眼,看起来天真无辜,很容易让人心生喜爱,此时他眼睛里却划过一丝讥讽:“你女朋友呢?几天前不是还一起出门吗?”   男人也顾不上报不报警了,捏着手机,眼睛通红,浑如困兽一般死死盯着余皖:“你说什么?”   余皖继续问:“你被她绿了,自暴自弃,所以天天闷在家里喝酒嫖.娼?”   “……”男人用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余皖,忽然咧开嘴一笑:“我说怎么处了这么多年一下子就要分,敢情是被你这小白脸勾走了魂?真有本事,住在隔壁还方便是不是?”   余皖皱眉:“你也太恶趣味了,我没那癖好。”   “放你娘的狗屁!”男人大吼一声,砰地把门往后一甩,撞到墙上又反弹回来,他往前走了两步:“不是你你怎么知道她找了别的男人?”   余皖咳了一声,指了指他的头发:“你头上,是绿的。”   男人:“……”   他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睛,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余皖:“……你真有病?”   余皖冷静道:“不管怎样,分了就分了,你要是能追就追回来,不能就换一个。别在这里天天吵人清净,305室的老奶奶被你吵得神经衰弱昨天进医院了。是个男人就别颓的跟什么一样。”   那人扶着门,精气神一下子泄光了似的,还强撑着装狠:“老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   “你再这样,”余皖道,“我只能挨个告诉附近的邻居,你被绿了,所以再吵也不要和你计较。”   “……”男人一下子消音了,他还要脸,在这租房住了两三年,邻里互相都认识,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他女朋友因为嫌他穷,听说找了个公司里当经理的勾搭上,然后转头就把他甩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天天遭人指指点点、议论嘲笑,他哪还住得下去?   最后男人盯着余皖,咬牙切齿道:“行,你狠,有本事以后都别招惹我。”   余皖无所谓地挥了挥手,他也就回校前在这住两个月,寒假过后开学他就搬回去了,什么交集也烟消云散,管他是死是活。   他转身往自家门口走,走到一半想起一事来,回头凌空点了点那扇被他踹坏的门,轻描淡写道:“哦对了,你的门记得修,钱我赔。”   余皖回去之后,重新接了网,隔了这么七八分钟时间,直播间里人都跑了大半。余皖道了歉,把点的歌唱完,也没心思再唱了,又打了会游戏就下了播。   隔壁总算没有再闹腾,余皖嘴里叼着牙刷,漫无目的地看了会剧,而后洗漱完毕躺在床上。   这小破出租屋里没有暖气,余皖把他的小鱼热水袋充上电,靠在床头看了看账号里的私信。   大部分是问他网断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的,以及一些粉丝照例早晚安的日常,消息也不多,余皖看了一会儿就刷完了,挑着一些回复了一下,最后点进了一个置顶私聊里。   那个人叫“大溪吃小鱼”,最近一条消息发自四十分钟前:   [怎么突然断网了?我似乎听见你隔壁有吵闹声]   余皖手指在屏幕上悬空了一会儿,最后回道:“没事,邻居在家过生日呢。”   回完之后他又等了片刻,可能因为心情不太好,余皖出了会神,久违地想起了一些旧事。   这个叫“大溪吃小鱼”的小粉丝,其实对他的意义很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球收藏,鱼丸带给你好运气! // 下本预收坑《古董化形万人迷后[星际]》专栏可见,感兴趣的话可以给个收藏~ 文案: [白切黑万人迷受x别打扰我吸电脑张扬恣意攻] 联盟星际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是一台古地球小电脑。 专家们试图研究,却因为无法破解核心指令始终开不了机。 元帅闻言,亲自过来参观古董。 然后古董电脑在他面前砰一下化成了人形,少年肤白貌美眼神清澈如水,张口就喊:“爸爸!” 年轻英俊奉行独身主义的元帅:???住口! * 元帅捡了只古董精,漂亮温柔翩翩如玉,举止优雅得体,通身都是古典东方美的气派。 无数名门贵族前赴后继,试图用刷好感度的方式成为他的唯一核心管理员。 在驱赶走又一个翻墙摸进府邸的飞贼之后,暴躁的元帅当夜搬进了小电脑房间,准备亲手抓贼。 第二天一早,小电脑揉着腰:“您似乎有必要学习……我的硬盘内存里有几百千兆的资料――” “需要我,教教您吗?” * 后来小电脑突然生病,满面通红神智不清,元帅差点炸了医疗处。 小电脑:“遭遇木马攻击,CPU温度95,注销命令启动,解除请输入原始代码签名。” 元帅握着他的手,声音嘶哑:“谁的签名?” 小电脑轻轻叹了口气:“一千多年前,你的签名。”   ☆、侵权事件   余皖从小嗓音条件就很好,对音乐非常敏感,平日里也喜欢随便哼哼唱唱,大学时剪了两个自己翻唱的视频传上去,竟然还有不少人观看转发。   舍友怂恿他开直播,余皖试了试,第一次没经验,以为只能开视频直播,笔记本的渣摄像头怼在脸上,余皖当时还愣了好一会儿:“我长这模样吗?”   结果过了十分钟,直播间里突然人气暴涨,不知道从哪来的观众一窝蜂地往里挤,直接把本来就网不好的直播间卡成了黑屏,余皖手忙脚乱补救半晌,成功让自己账号掉线。   闹这么一出,余皖对失败的直播有了很深的心理阴影,几天后再去看自己账号,却发现账号里多了几千个粉丝。   “……”余皖丈二摸不着头脑,后头躺在床上刷视频的舍友突然怪叫起来:“小鱼丸!你上首页了!”   舍友把手机拿下来给他看了看,余皖发现上面是路人剪辑的一个短短十秒的视频,只拍到了他直播时模糊的脸,和一句不知所谓的“这个地方怎么弄啊?”   视频的标题是【心目中最理想的养成系男友脸】   余皖把手机还给舍友,问他:“为什么这个可以上首页?”   舍友用一种稀奇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嘀咕道:“怎么有人一天天的就是不开窍呢?”   余皖看着自己账号里日益递增的粉丝,觉得有种骗人感情的愧疚感,为了弥补这种愧疚感,几天后,他准备妥当,重新开了一场半个小时的直播。   这次没有任何干扰了,只不过余皖忘记了要打开弹幕列表,于是全程他只认认真真地唱了几首歌,完全不知道弹幕里说了什么。   结束之后余皖接了个电话,对方自称是某某直播平台的负责人,询问他是否有意向成为签约主播。   余皖以为是骗子,直接挂掉了。   事后他那个死党宁誉知道后,捶胸顿足,哀嚎道:“我的小祖宗,一夜爆红的机会摆在面前,被你直接咣当一下――扔垃圾桶了!我这抱大腿的目标何时才能实现……”   余皖不以为然:“你又不缺钱,抱什么大腿。”   宁誉伤心道:“可是我也想当网红。”   富二代宁誉,平生最爱有三:墨镜、皮夹克、当网红。   余皖拍拍自己死党的肩,唏嘘不已:“那等我红了,请你来直播间唱歌。”   等余皖直播间实时人数上两万那天,他邀请了宁誉和他连麦。   宁誉一首歌唱完,直播间人数降成了八千。   宁誉的网红之路自此断绝,但他还是不曾放弃培养余皖,人前人后帮了不少忙,把余皖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带成了小有名气的主播。   余皖终于知道直播间里大部分人可能都是冲着他的脸来的,于是开播时不再开摄像头,只给电脑屏幕界面,安静地唱歌打游戏,或者是和弹幕聊聊天。   起初有很多人表示不满,说什么话的都有,余皖一概无视,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也许因为唱歌真的不错,游客走了一批又来一批,陆陆续续这么一年多,“鱼丸汤面”这个账号里竟然也有二十几万粉了。   死忠有一些,路人粉也有一些,还有一些可能是黑粉。   躺在床上的余皖无意识的退出聊天界面又点进去,“大溪吃小鱼”过了三分钟,还没有回他。   半年前有段时间,余皖曾被人攻击得厉害。   起因是他直播时应粉丝要求,唱一首新出的网络红.歌,他唱的时候心情不错,即兴改编了一下,换了另一种唱法。   弹幕都叫着太好听了,简直超越原唱,余皖随口道:“原唱很好,虽然有些细节处理得不太完善,但是比我好多了,不要比较。”   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余皖那天之后忙着期末考,两星期没怎么上去看看账号私信,等宁誉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余皖还一头雾水。   宁誉在那头道:“你怎么了?干嘛把别人不开放版权的曲子拿去改编赚钱?还骂人家唱得难听?”   “啊?”余皖按着电话,一边还在书上勾重点:“什么东西?”   “不是吧?”宁誉声音大了起来:“你不知道啊?就那首《相逢遇风》啊!”   余皖早就忘了这码事,连歌名都不记得了,他上网找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直播时唱那首歌的音频被别人截下来,稍微处理之后传到了某小众音乐播放器上,还标注了“改编”“收费”,而注册名是他直播的账号名。   “不是我。”余皖眉头蹙起来,简单浏览了一下微博上面的相关话题词条。   宁誉语气也严肃起来:“那谁干的这缺德事?人家都说要起诉你了你知道不?快让那个傻逼把歌删了。”   余皖看着微博里一条条都是骂他的话,包括“私自拿无版权歌曲改编卖钱”“说原唱唱得没他好”“直播时大佬得很,建议要求都不听”……还有莫名好笑的“长得丑不敢露脸,拿美颜P图骗粉丝”……   事情发酵了一周多,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甚至有不少圈外的路人也纷纷吃瓜,开始扒余皖的个人信息。   在漫天漫地的谴责大潮中,余皖刷到了一条画风清奇的微博:   [大溪吃小鱼:#主播鱼丸汤面侵权相逢遇风# 他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别喷了行吗?等他的解释,肯定是误会。]   这条微博显然也被不少人看见了,下面的评论都有两三百条:   [脑残粉来洗地了?]   [水军吧一个三十六线小主播哪来的粉]   [那请你家蒸煮吱个声OK?]   [三天过去了,你家蒸煮人间失踪了呢。侵权biss]   余皖觉得有些稀奇,不是因为这个人为他说话,而是这条微博笃定的语气,仿佛非常了解他似的,要不是他从来没见过这个用户名,还以为是哪个朋友的微博号呢。   余皖想了一下,除了宁誉也没别的人告诉自己这件事,就连舍友也忙着为期末考复习,知道自己这个直播号的人寥寥无几,不太可能是熟人。   他随手点进这个“大溪吃小鱼”的主页,发现这人竟然只关注了自己,除了那条为他说话的原创微博,其余都是转发余皖发布的日常,或者是给他点赞。   余皖:“……”还真是自己的死忠粉啊?   他没多想,毕竟这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余皖和宁誉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搜了一下《相逢遇风》的歌曲信息,找到了原创歌手,给人家的工作室发了个消息,澄清误会,并且承诺马上会处理这件事。   紧接着他又下了那个发布改编歌曲的音乐播放器,看着里面粗制滥造的界面皱了皱眉。   也就这种乱七八糟的平台才什么都能搞成收费歌曲,余皖联想起宁誉说的话,那人竟然还假装自己是无意中发现,在微博上安利给他的粉丝去下载,一系列骚操作都把余皖气笑了。   他打了客服电话,折腾半天才让对方把歌曲删除,之后根据客服指导查询了该账号绑定身份证的后四位数,把自己身份证拍照打了码,两张对比图放到网上。   但是就算这样也不能完全洗清自己,余皖忙到深夜,一个头两个大,想起明天还要考试,瞬间暴躁得想骂人。   他点开那个冒充自己的账号,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结果自然是没有回复,余皖烦心得要死,把目前能收集到的资料、通话录音和一系列截图都一股脑丢上了微博,然后关机睡觉,万事不理。   第二天一整天都是考试,余皖晚上没有复习完,第二天只好争分夺秒地看书,没有时间再管那档子破事。结果等他下午考完试重新上微博,发现事情竟然有了反转。   冒充他的人主动站出来,承认了所有事情,放了证据,还把他怎样想出这个馊主意的过程给详细讲述了一下,其内容之真情实感,让余皖这个当事人都吓掉了瓜。   以及他还回复了昨晚余皖发的消息,后悔不迭地道歉,像是余皖不原谅他他就会羞愧而死一般。   不是……老哥你既然害怕,为啥当初还那么莽?   余皖觉得这个人可能脑子不正常,吃瓜的路人也同样觉得,但是既然双方都已经澄清了,《相逢遇风》的原创歌手也发话说不再追究,这件事热度便渐渐散下去。   余皖清了一下微博私信,里面大多是骂了他又给他道歉的话,在这其中,余皖再次看见了那个“大溪吃小鱼”。   [大溪吃小鱼:事情处理好了,最近是不是在考试?没影响到你吧]   余皖脑子一抽,回了他一句:“啊?是你处理的?” 作者有话要说:  歌名是我瞎编的,如有雷同那巧的不能再巧 岑奚:我什么时候能不以马甲的形式出现? 作者:嗯?奚哥别急 [岑奚向您转账人民币100万元] 作者:好的奚哥这就给您安排!   ☆、怪异粉丝   余皖说完这句话,懊恼地想要撤回。   “大溪吃小鱼”隔了两三分钟才回过来:“不是我。”   余皖赶忙补救:“抱歉,我以为是有人在帮我。还是谢谢你关心啦。”结尾习惯性地加个小爱心。   [大溪吃小鱼:这件事不会影响你直播吧]   余皖顺手敲下“不会,关我屁事”,想了想,又删掉,重新打了一句话:“嗯……可能会心情不太好。但是没关系,我会很快振作起来的!#加油#”   [大溪吃小鱼:你真的很像小太阳]   [大溪吃小鱼: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直到半年之后,这句话还印在余皖脑海里。   小太阳……吗?   他横臂压在眼睛上,把手机往旁边一扔,裹着被子缩在了床上,嘴角扯了扯,扬起一抹讽刺的微笑。   当然了,谁说不是呢。   在外人面前,余皖永远温柔可爱,活泼阳光,积极向上,是个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热量的小太阳。   只有在无人的角落里,他才会竖起一身的刺,缩在里面像只警惕的仓鼠。   “知道蜡烛的投射原理吗?”余皖想起自己曾对宁誉说过的话。   “光源离得越远,映出的影子越膨胀,最后黑暗无限大,把所有东西都笼在了阴影里。”   余皖想得出神,后知后觉想起热水袋没带上来,只好掀开被子爬下床,去把热水袋拿过来。   发烫的小鱼抱在怀里,给冻得快僵的手带来了一点温暖,余皖关了灯,重新回到床上。   他看见手机一角闪着光,有新消息进来了,点开一看:   [大溪吃小鱼:对不起,刚有点忙,没事的话就早点休息吧]   [大溪吃小鱼:对了,你后天的签售会我也会去]   [鱼丸汤面:海城那个吗?欢迎呀]   [大溪吃小鱼:嗯,我现在也在海城]   余皖突然隐隐有些期待,夹杂着好奇,于是他道:“到时候记得告诉我你是谁,我有礼物送给你。”   [大溪吃小鱼:嗯……好的,后天见]   余皖话说的快,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特意给粉丝准备什么礼物,他抓了两把头发,叹了口气,抱着热水袋再次下床,翻了翻自己的柜子。   倒是有一堆他自己玩似的录的歌曲和舞蹈视频,但是……余皖戳了戳那叠宁誉帮他刻制的光盘,觉得有点尴尬。   送关于自己的东西总是让人觉得很奇怪……   最后余皖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找到了几个月前和宁誉出去旅游,去当地寺庙求的平安符。   听说是大师开过光的,很灵验,余皖当时兴致勃勃,花了小几百买了符,结果回家后就把它遗忘了,随手塞到了某个角落里。   符做得很漂亮,不是平常那种黄纸符,外壳木雕,中间夹着据说可以填写愿望的素色纸,余皖把它收起来,找了个盒子装进去。   一切搞定之后,余皖才心满意足地躺床上。一番折腾过后睡意全无,他刷了刷新闻。   时政新闻扫过去,他又点开了微博,切换了日常小号,一刷新,首页第一条是他的特别关注:   [岑奚xi:回家。]   配图是一张他拍,岑奚穿着暗红色长款大衣,一手插兜,清冷的脸上表情淡淡,眼神很锋利,但是整个人姿态却轻松随意,带着些许慵懒,举手投足间都是禁欲又闲散的韵味。   背景似乎是在拍摄杂志封面,时间是今晚九点。这么晚了还在工作,余皖头半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大而圆的眼睛眨巴眨巴,心道男神真的好忙。   他点了个赞,然后点进去看那十万加的评论。   [小喵:当冰块哥哥不再穿黑白灰]   [章鱼讨丸子: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人形冰箱制造商:震撼我爹,哥哥穿红色了!]   [岑冰块小卖铺:哥哥早点休息呀,工作到这么晚#爱心#]   余皖也发了一条评论“啊啊啊”,刚发完就翻不到了,淹没在漫漫评论大潮里。   他又看了一会儿手机,睡意渐渐上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一天后,余皖收拾整齐,打了电话给自己的小助理小卉:“我现在出发去展馆,你什么时候到?”   季小卉好像还在梦里:“丸丸……什么展馆啊?”   余皖:“我今天有个签售,你不会忘了吧。”   季小卉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看日期:“卧槽,忘了!”   余皖很无奈:“那些印出来的周边在哪?要不我自己去拿吧。”   季小卉从床上扑下来,一边往自己头上套衣服一边叫道:“不行啊丸丸,这箱东西都在我家里!待会我打车过去,你先去吧卧槽我怎么就不记得了……”   余皖应了声,也没什么生气的情绪。   毕竟季小卉这个……不是一般的神经大条记性差,自从自从一年前她自告奋勇要当余皖的助理之后,余皖觉得自己头发都白了几根。   两人是同学关系,季小卉向来沉迷看直播打游戏,很快发现了自己同班里竟然有个小主播,两人一来二去熟悉起来,季小卉死活要当余皖助理,体验一下“网红的生活”,余皖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了。   说是助理,其实更像是朋友,季小卉跟着余皖跑了不少签售和大大小小的活动,也算是经验丰富了。   ――前提如果她不忘事的话。   余皖自己到了签售会展馆,时间还早,他带着大口罩,在展馆里随便逛了逛。   漫展签售他来了挺多次,大同小异没什么能吸引他的,他漫无目的地在各个摊位前看了看,又走到专门给嘉宾签售的地方。   那边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一排过去有长有短,余皖的位置在边上,这么早竟然也有二三十位小粉丝排在那里等待了。   余皖掏出手机,准备问问季小卉什么时候能到,身边突然跑过一个人。   余皖一愣,看向那人的背影,实在不能怪他特地注意别人,而是这人实在是穿得太奇怪了……   针织帽,灰围巾,深色墨镜,大口罩,全副武装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臃肿的黑色羽绒服把整个人都包了进去,完全看不出底下身形是胖是瘦,背包挎在手臂上,双手抱着一大袋东西,健步如飞,直接走到……余皖的签售位后面排了队。   余皖:“……”自家的粉丝怎么总是奇奇怪怪的……   正在这时,他接到了季小卉的电话,气喘吁吁道:“我来了丸丸!你在哪!”   “我去帮你搬东西。”余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那个站在队尾的奇怪男人突然回头往余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等余皖和季小卉两个人把周边搬回来,别的嘉宾大都开始了签售,余皖摘下口罩,笑着和自己粉丝打了个招呼,然后把海报笔记本明信片都拿出来。   “分两队,”季小卉对他们道,“这边买周边,买完到另一队签名。”   粉丝立刻呼啦啦地全挤到另一队,余皖喝了口水,一眼看见那个打扮特立独行的男人还站在原地,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人突然都到旁边去了,停顿片刻,只好慢半拍地缀在队伍最后头。   签售开始之后余皖便忙得顾不着其他,因为很少开视频直播,余皖也不在微博发自拍,粉丝们很少见到他本人,因此都一个劲儿盯着他看,拿出手机来拍他。   余皖内心不太高兴,眉头皱了一瞬又松开,面上还是温温柔柔道:“如果签完了请到一边哦,给后面的朋友留点时间吧。”   “好的,好的。”面前的女孩又说:“鱼丸我可以和你拍张合照吗?”   拍完合照又要握手,余皖收到了各类小礼物,一一表示了感谢,他签到手酸,季小卉在旁边撞了撞他的手肘:“走吃饭去了,一小时后有嘉宾表演环节。”   面前的粉丝发出失望的声音:“啊,又要等到下午才能签了吗?”   余皖看了看后面,估计还剩二十几个人,但是全部签完估计也没时间吃饭了,只好安慰道:“我下午会早点回来的,中午的演唱你们会过来看吗?”   粉丝纷纷说会去看,余皖又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准备起身去吃饭。   他将手放进外套兜里,突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盒子,余皖一愣,想起这是要给“大溪吃小鱼”的平安符。   “……”他改变了主意,转头对季小卉道:“你先去吃吧,我下午搞定再吃也一样。他们等了这么久了,我把这轮签完吧。”   季小卉不明所以:“啊?可是这样……”   “没事,”余皖已经重新接过面前的一张海报,刷刷几下签上自己名字,无所谓道,“一餐没吃不会怎样的。”   余皖耐心签了很久,面前的人越来越少,大部分都跑去舞台前挤位置了,嘉宾也悉数离开,偌大的展厅瞬间空空荡荡。   余皖甩了甩手,抬头发现面前竟然只剩一个人了。   “你是……?”余皖看着面前全副武装的青年,不太确定地出声。   “你好,”青年开口说话,声音很年轻,从口罩里传出来闷闷的,“我是大溪吃小鱼。”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会师! 下本预收坑《古董化形万人迷后[星际]》专栏可见,感兴趣的话可以给个收藏~ 文案: [白切黑万人迷受x别打扰我吸电脑张扬恣意攻] 联盟星际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是一台古地球小电脑。 专家们试图研究,却因为无法破解核心指令始终开不了机。 元帅闻言,亲自过来参观古董。 然后古董电脑在他面前砰一下化成了人形,少年肤白貌美眼神清澈如水,张口就喊:“爸爸!” 年轻英俊奉行独身主义的元帅:???住口! * 元帅捡了只古董精,漂亮温柔翩翩如玉,举止优雅得体,通身都是古典东方美的气派。 无数名门贵族前赴后继,试图用刷好感度的方式成为他的唯一核心管理员。 在驱赶走又一个翻墙摸进府邸的飞贼之后,暴躁的元帅当夜搬进了小电脑房间,准备亲手抓贼。 第二天一早,小电脑揉着腰:“您似乎有必要学习……我的硬盘内存里有几百千兆的资料――” “需要我,教教您吗?” * 后来小电脑突然生病,满面通红神智不清,元帅差点炸了医疗处。 小电脑:“遭遇木马攻击,CPU温度95,注销命令启动,解除请输入原始代码签名。” 元帅握着他的手,声音嘶哑:“谁的签名?” 小电脑轻轻叹了口气:“一千多年前,你的签名。”   ☆、临场换歌   听到青年的话,余皖怔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他站起身道:“是你啊。”   “嗯。”青年的声音很沉,似乎还有些刻意的压低,他把怀里一直抱着的东西放到面前的桌上,简洁明了地解释:“礼物。”   “谢、谢谢。”余皖其实有些不自在,两个人断断续续也聊了半年多的天了,但实际见面还是第一次,很有点……熟悉的陌生人的感觉。   青年又伸手递过来几张周边海报,余皖接过,不好意思道:“其实你可以提前告诉我的,怎么特意去排队买……”   “没事。”青年看着余皖签完名,顿了一下,没有接过东西,在余皖疑惑地抬头望向他时,低头轻轻咳嗽了一声。   余皖:“……”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余皖无辜地睁着大而圆的眼睛,像是刚睡醒而懵然的小猫,青年终于忍不住提醒:“你答应我的。”   “?”余皖迷茫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啊,礼物!”   他从兜里翻出自己的平安符,装在一个普通的盒子里,瞧起来非常不起眼。   余皖偷偷瞥了一眼青年带给他的、一大袋子的礼物,两相对比,尴尬得耳朵都红了。   青年看着余皖垂首找礼物,目光在他深栗色的头发上掠过,蜻蜓点水般落到余皖微红的耳廓上,白玉染上花汁一样可爱。   “这是……我之前求来的平安符。”余皖纤长的手指紧紧捏着盒子:“没准备什么东西,抱歉。”   “谢谢,”青年收下了盒子,又补充道,“我很喜欢。”   余皖低头看了眼时间,他得过去舞台那边准备演唱,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只剩寥寥几人了,于是问青年:“和我一起过去舞台那边吗?”   青年点点头,两人一起聊天一边走路,余皖道:“我叫你什么好呢?”   “都行。”青年语气随意:“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   余皖若有所思地跟着他走,突然发现青年步伐太快了,似乎习惯了别人都跟着他跑,姿态虽然不紧不慢,但气质却高高在上,令人感到不易亲近。   余皖总觉得哪里有点熟悉。   他追了两步,青年发现自己的不礼貌,缓下脚步,正要道歉,又听见余皖说话:“那你喜欢叫我什么?”   青年藏在墨镜下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余皖一圈,开口时微带笑意:   “我的小鱼。”   <<<<<<   余皖赶过去的时候,正好轮到他的前一位嘉宾。   青年已经去了观众席,那边早挤满来逛展的人,不知道他还能站到哪里去。   “丸丸!”季小卉一边小声叫余皖,一边着急地跑过来:“你刚刚去哪了,我到签售席那边没看到你……”   “怎么了?”余皖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季小卉,心生不妙。   季小卉着急道:“歌撞了!”   “不是早就策划好的么?”余皖惊讶,紧接着他听见主持人报了排在他前一位嘉宾的歌名。   ――是他本来要演唱的曲目。   “……”余皖盯着那个并不熟悉的嘉宾上台,语气严肃:“到底怎么回事?”   季小卉都快急哭了:“我怎么知道他们临时变卦啊,说他们那首歌的伴奏没拷上来,放不了,就换了你这一首歌,等我知道的时候主持人都上去了。”   “……”余皖无语:“不是,他们不知道今天策划本来有的曲目有哪些?就算要换歌也不至于换同一首啊。”   “可能就是不记得嘛……”季小卉急得原地跺脚:“哎他都唱了,那你赶紧想一首,我报到后台去,快点。”   余皖却道:“上面那个人是谁?”   季小卉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有心思关注别人叫什么:“叫叫……叫什么草帽来着?”   余皖慢慢道:“嗯,我知道了。”   “啊?”季小卉使劲摇晃他:“什么知道?那你的歌呢?伴奏找哪首?”   余皖思考了一瞬,正好上面刚唱完一整首歌,于是他果断道:“不用了,清唱吧。”   余皖上台的时候,季小卉还在下面呈现呆滞状态,主持人发现歌撞了,也有点尴尬:“呃,下一首是由鱼丸汤面带来的……”   “《像鱼》。”余皖接过话筒,微微笑着:“因为伴奏临时出了点故障,这首歌我清唱,希望大家喜欢。”   底下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他粉丝的尖叫声:“鱼丸像鱼!”   余皖调整了一下呼吸,在心里默默数了数旋律节拍,轻轻开口。   下面渐渐安静下来,清唱不比有伴奏,特别是现场时候,对气氛的调动能力显然要弱很多,但余皖并不在乎这些,他静静唱完自己的一首歌,然后鞠躬下场。   走下台阶的时候,余皖听见离舞台近的一个女生疑惑出声:“……原来不是声卡修音选手啊?”   观众过了好几秒才渐渐回过神来,在一片掌声和尖叫声中,余皖拍拍季小卉的肩:“你看,紧张什么,这不有我么。”   季小卉激动地抱住他,在他耳边小声叫道:“太棒了!不愧是妈妈的好丸丸,刚才唱得太好了呜呜呜……”   余皖:“?”   他好气又好笑地安慰了季小卉两句,无意间转头,发现远处有一个单手插兜缓步离去的背影,是那个青年。   余皖想起他送的礼物,心中好奇,推了推季小卉:“走走走,赶紧搞完签售回去。”   <<<<<<   余皖把一堆礼物搬进自己临时租的小房子里,疲惫地松了一口气。   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件件看礼物。   有很多明信片,余皖看完,又去拆包装好的礼物。   随手塞了两根粉丝送的巧克力棒在嘴里,余皖想了想,决定先拆“大溪吃小鱼”的。   他动手的时候忽然想起青年白天那一句“我的小鱼”,再低头看看他这个id,心情复杂,有一种想找人黑掉他账号改id的冲动。   余皖把青年送的袋子用剪刀拆开,从里面拿出了……   各式各样的大鱼干、小鱼干,锦鲤抱枕,鱼形台历,印着金鱼的猎奇保温瓶……最后拿出了一大叠优惠券。   余皖:“……”   他仔细看了看那叠优惠券,发现都是海市有名的烤鱼店优惠券,满100减50,非常的……实用。   余皖坐在一堆鱼里面发了一会儿呆,才慢腾腾起身收拾东西。   结果他又从袋子里抖出了一张明信片,因为之前垫在最底下,所以没发现。   余皖捡起来一看,上面的钢笔字流畅优美,又不失大气张扬,只有短短一句话:   [Keep glowing.]   落款是一个“溪”字。   余皖把明信片翻过来看正面,发现上面的风景似乎有点眼熟。   但是想了很久都没想起来这是哪里,余皖倔脾气上来了,拿着明信片拍照发给宁誉:“这是哪里你知道吗?”   宁誉应该正在玩手机,秒回过来:“鱼丸你失忆了?这不是咱们高中吗。”   余皖条件反射想回一句“怎么可能是我高中”,突然停住了手,他想起来了,确实是自己的高中。   不过是只呆了短短一年,并且回忆很不愉快的高中。   余皖这些年刻意淡化自己曾经的记忆,这个高中连带着更早的时光,一起被他埋在尘土之中了,所以他才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   余皖缩了缩手,想把东西扔掉,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海市一中是本地很有名的中学,学校也建设得漂亮,经常有各种相关的风景明信片被印刷出来,也许是青年在海市随手买的也不一定。   但余皖就是不舒服,以至于他收到礼物的满腔喜悦都被这一张明信片冲没了,他把明信片扔到电视柜上,决定装作没看见它。   闷头把东西整理好,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余皖洗了个澡,想找部电影看完就睡觉。   他打开电脑,充好热水袋,随便找了部片子,坐在床上开始看电影。   那个滑稽而土味满满的锦鲤抱枕就放在余皖手边,他揉了揉发现还挺柔软的,于是和小鱼热水袋一起揽到了怀里。   电影看了没十分钟,手机却响起来,余皖捞起手机,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随手接通:“喂?”   “丸丸,”电话那头是余皖熟悉的女声,“忙吗现在?”   余皖目光凝住,过了半晌,伸手把电影点了暂停。   “怎么了?”余皖声音淡淡的,看不出情绪:“您说。”   “你弟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家里又联系不上他。”余皖的母亲焦急道:“现在都在找他,他有没有去你那里?”   “他来我这里做什么。”余皖语气没什么起伏:“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性子。”   “丸丸,”女人犹豫了一会儿,开口,“你那边和这里离得远,也不知道你弟弟是不是跑那边玩去了,能不能帮忙找一下?”   “嗯,”余皖下床穿鞋,一手按着手机,“我去找找吧。”   “好好,我把你弟弟常去那边的几个地点发给你……”女人又道:“真是急死人了,手机又打不通……真个死孩子,总是惹爸妈生气。”   后面一句虽然在骂着,语气却不掩亲昵,余皖闷头套毛衣,声音低低:“先挂了。”   “好,找没找到都记得告诉妈一声啊!……”   余皖挂了电话,翻出手机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   他把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打了个电话过去,出乎意料地,很快就被人接起来了。   那头很喧闹,余皖听到一个懒懒的少年音传过来:“哥?怎么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了……”   他嗤笑一声:“该不会是想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像鱼》王贰浪   ☆、血色回忆   大部分人都不会有自己很小时候的记忆,关于怎么尿床、怎么蹒跚学步、怎么学会说第一个词……   余皖却还记得一点点,他记得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喜欢坐在一个大水缸旁边玩泥巴。   是非常普通的水缸,里面盛满了雨天接的水,没有人去清理,飘了薄薄一层绿藻,余皖喜欢蹲在下面挖泥土,土里有蚯蚓和各类奇怪的虫子。   离他稍远的地方有很多小孩子,大家呆在同一个院子里,日复一日地玩同一个游戏,吃同样的饭菜,而余皖长大之后,留下的相关的记忆只剩下了那个水缸。   后来,他就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永远干净整洁,没有水缸和蚯蚓,也没有哭闹的小孩子的地方。   光洁明亮的地板,璀璨繁复的吊灯,轻声细语的阿姨,陈列着一排排酒的大柜子。   余皖很不适应,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睡木板小床,今天却突然有个很漂亮的阿姨要带他一起睡觉。   哦,还有一个看起来很凶、很严肃的叔叔。   “向荣,”他听见那个漂亮阿姨对很凶的叔叔说话,“晚上他和我们一起睡吧?刚带回来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叔叔冷淡地扫了他一眼:“睡他的房间去,又不小了。”   “哪里不小了,才两岁啊。来小皖,笑一个呀。”漂亮阿姨拿着玩具逗他笑:“喜不喜欢这个东西?”   余皖的目光落到她手里奇形怪状的东西,歪了歪头。   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也不会玩。   “怎么不会说话?”那个叔叔蹲下来,盯着余皖的脸皱了皱眉:“体检报告看了吗?智商没问题吧?”   “G,小孩子害怕嘛。”漂亮阿姨哄了哄他:“乖皖皖,叫妈妈。”   “……”余皖懵懵懂懂地跟着开口:“妈妈。”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余皖记得自己的名字是叫丘皖,后来改了回来,还是叫余皖。   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姓丘的弟弟。   弟弟刚出生的时候余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弟弟几岁之后,爸爸就给自己改了名字。   “本来以为不会有的,”妈妈抱着弟弟坐在沙发上,看着余皖叹了口气,“这么多年都怀不上,怎么抱回个之后就有了呢?”   余皖走过去,好奇地用软软的手指戳了戳弟弟的脸,结果弟弟嘴一扁,哇哇大哭起来。   余皖手足无措,他听见爸爸生气地指着自己,对一旁的保姆阿姨说:“赶紧把他带走!”   丘安宸的出生是余皖的灾难。   小一点的时候不明显,等丘安宸稍微懂了点事,余皖就陷入了每天被他捉弄的境地。   丘安宸在余皖路过的时候把水杯推倒,在余皖想要上厕所的时候把门反锁,把余皖做好的幼儿园作业撕碎,摔坏余皖仅有的几个喜欢的玩具。   余皖和丘安宸打架,赢的通常都是丘安宸。   丘安宸就像个不要命的小疯子似的,疯狂地抓、咬、挠,打不过就嚎啕大哭,反正总有人来哄他,而余皖只能乖乖低头被训。   “你弟弟还小,”妈妈和余皖道,“别和他计较好吗?照顾点弟弟,你是哥哥啊。”   余皖抬起头,看见站在妈妈身后,丘安宸上挑的嘴角。   他冲着余皖做了个口型:“哥――哥――”   余皖非常讨厌这个弟弟,非常、非常地讨厌。   并且在所有人面前,他都不掩饰自己对丘安宸的反感。   造成的后果是丘安宸愈发嚣张,余皖愈加讨厌他,和家里人的关系也愈差。   小余皖某天晚上被丘安宸按倒在花坛里揍的时候,他举手挡住自己的脸,大声尖叫道:“给我死!你去死!我看见了!你一定会死!”   丘安宸动作僵了僵,还没等他说话,两人身后突然响起惊恐的声音:“余皖,你在说什么?”   余皖躺在杂乱的枝叶上面,头还有点晕,他看见妈妈血色尽失的脸。   妈妈快步上前把丘安宸拉起来,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用一种又惊又惧的眼神看向余皖,声音有些尖利:“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余皖费力地撑起身体,望见妈妈抱着丘安宸远去的背影。   “呸。”小小年纪的余皖完全不会掩饰恨意:“明天你就死。”   第二天,丘安宸出事了。   他骑着新玩具电动车,上了离家不远的公路,玩得太疯,不小心被路过的车辆撞到了。   余皖那天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家里乱成一团,只有他冷静得不像个正常小孩。   他能看见,他什么都能看见。   丘安宸早该死了。   余皖跟着别人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手术室的红灯一闪一闪,他出神地望着那扇门,在心里祈求门永远不要再打开。   丘向荣和妻子汤忆晴交谈了一会儿,突然大步走过来,抬手就扇了余皖一巴掌。   余皖被打得有点懵,怔怔抬头看向自己的爸爸。那个男人仪态尽失,额上青筋暴起,对他怒吼道:“你怎么这么恶毒?诅咒你弟弟去死?你看你把他害成什么样子!”   余皖半边脸都麻了,他低声道:“不是我害的。”   丘向荣走来走去,已经没有了冷静,只吼道:“那你昨天怎么会说那样的话?看见了吗,你的诅咒生效了!”   余皖一声不吭,他不想告诉爸爸他为什么会那样说。   丘安宸昨天头顶一片刺目的血红色气云,别人都看不见,只有余皖自己看得见,他的眼睛和别人不太一样。   在余皖眼里,每到晚上,各个走来走去的人都会变了模样。   他有时候会特意坐到门前,发呆着看别人头顶隐隐缭绕的颜色。   黄色、白色、黑色、灰色……还有很少见的血红色。   一开始余皖并不知道血红色代表什么,直到他一天眼睁睁看着一个头上一团血色红云的人当街被车撞飞。   身体如断线的风筝高高飞起,然后猛地摔落到地上,身下渗出一大片东西,和余皖先前看见的颜色一模一样。   <<<<<<   余皖匆匆赶到会所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   他拢了拢风衣外套,把冻僵的手放进兜里,外套是浅杏色,是余皖一贯喜欢的明色系。   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飘散,余皖推开会所的门,直接往二楼走。   找到对应的房间,余皖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抬手敲门。   过了一会儿,有人打开门,余皖往里瞥了一眼,出乎他的意料,里面没有酒色糜乱的场景,反而是一群人围坐在一起,似乎正在打牌。   “哥哥来啦。”   余皖进去之后便看见懒懒靠在软皮沙发上的丘安宸,刚成年的男孩子面容精致,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正瞅着余皖看,唇红齿白漂亮至极,左耳上一枚蛇形耳钉平添了两分叛逆。   当然在余皖眼里就跟撒旦长得差不多。   丘安宸慢慢坐直身体,其他哄闹的男孩女孩也渐渐安静下来,目光在丘安宸和余皖之间偷偷打量,气氛有些诡异。   “妈妈让你回家,”余皖公事公办般开口,“为什么不接家里电话?”   丘安宸一手勾着手机吊坠晃来晃去,语气心不在焉:“懒。”   余皖:“……”   丘安宸突然站起来,要去拉余皖的手,余皖往后退了两步,两人的手相擦而过,丘安宸慢慢笑了笑,对着屋子里其他人道:“来,介绍一下,我哥,余皖。”   “鱼丸?”几个女孩嘻嘻哈哈道:“好可爱的名字呀,安宸,你哥怎么长得也那么好看?”   “好看吧。”丘安宸揽住余皖肩膀,微弯腰把头靠在他肩上,亲昵道:“我哥最好看了。”   余皖在丘安宸靠上他的那一刻起,就仿佛被什么臭虫黏在了身上,一股恶寒自心底升起,他轻轻一抖,抓着丘安宸的手就往下拽,无奈丘安宸死死扣着他的肩膀,余皖冷声道:“干什么?放手!”   丘安宸脸上笑嘻嘻的:“这么生分干什么?咱俩都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   余皖自从上大学之后便基本上没有回过家,就连今年过年也只是回去和父母打了个照面就走,那个时候丘安宸正在楼上开新年派对,根本没注意到余皖回来后又独自离开。   余皖膈应得不行,推了丘安宸两下,丘安宸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惊讶出声:“哎呀哥哥,一年没见,我都和你一样高了。”   余皖咬牙:“你今天爱回不回,关我屁事,放手!”   他伸手去拉房间门,丘安宸却始终没有松手,两个人拉扯着摔到门外。   余皖背对着外面走廊,突然感觉撞到了谁身上。   丘安宸一把放开手,余皖愕然回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他应该熟悉,因为常常在微博特关里看见,还有在各色娱乐新闻的照片,以及多部电影电视剧里。   “……”余皖声音有点紧绷:“岑奚……先生?”   他撞到岑奚怀里,抬头便近距离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纯粹的墨色,冷淡疏离,此时似乎夹杂了一丝困惑。   岑奚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余皖,嗓音微沉而清冽,像是林间缓慢流淌的清泉:“……在玩什么?双人相扑?”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本场挨骂主力――傻逼弟弟出场! 作者:采访一下,弟弟对于可能到来的挨骂有何感想? 丘安宸:(无聊地玩手指)反正不是我哥骂我 作者:……你哥会骂你的,别担心 丘安宸:?   ☆、初遇之情   如果没有那么恰巧撞进岑奚怀里,估计余皖下一秒就会扬起手,狠狠一巴掌甩到丘安宸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上。   事情发展得太过突然,这下不仅是余皖,就连丘安宸也愣了一会儿。   紧接着丘安宸伸出手来想扯余皖,一边道:“哥,回去了。”   没想到岑奚突然往后退了半步,一手按着余皖的肩,轻轻把人从自己身上扶起来。   丘安宸的手再次落空,心里没来由一股怒火涌上来,他收了手,冷冷盯着余皖:“不是让我回家吗?”   余皖还沉浸在见到男神的冲击当中,闻言想要回怼,却顾忌着岑奚在场,只道:“你自己不会回?”   丘安宸一双含情默默的桃花眼弯了弯,露出丝狡黠来:“这么晚了,我一个高中生,哥哥放心我自己回去?”   “……”余皖忍了忍,才没有在自己男神面前说出“滚犊子”这种话来。   岑奚低头看着余皖,余皖显然是极其生气,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却因为脸上偏于柔软的轮廓,气势无端弱了两分,像是张牙舞爪的小小波斯猫。   “走啦。”丘安宸的声音在余皖听来如蛇一般阴冷,嘶嘶吐着血红的毒信子:“哥哥顺便也回家住一晚吧。”   余皖看了他一眼,只见丘安宸脸上笑得人畜无害,心里却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   估计又想把自己扔到半夜的公路上,余皖想起先前也有这么相似的一次,丘安宸把他从车上推下去,自顾自催司机离开。   余皖那天独自在公路上走了一夜,手机没电,直到天亮才搭上好心人的车。   正在余皖想起往事,脸色越发难看之时,身后的岑奚却突然开口:“这么晚了,很难打到车吧,余皖是开车来的吗?”   余皖诧异道:“我没开车,可是……”   “你怎么认识我哥哥?”丘安宸打断余皖的话,少年人皱着眉,上上下下打量着岑奚:“看起来有点眼熟啊,你和我哥什么关系?”   余皖稀里糊涂,满脑子都是男神和粉丝的关系,却听岑奚道:“余皖是我同学。”   丘安宸明显不信:“同学?真的?”   岑奚点点头,墨黑的碎发散在额前,在灯光下坠出浅浅淡淡的细影,侧脸完美无缺,他似是很轻地笑了一下:“嗯,高一的时候我就见过他。”   余皖被迫接受自己和男神是同学的事实,虽然他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但是被岑奚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岑奚抬手看了看表:“不早了,要不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不用,”余皖觉得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诡异了,他迟疑地拒绝,“打电话让家里的司机来接就行,怎么能麻烦你。”   岑奚:“让司机过来又得等很久吧,还是担心和我在一起会上热搜?”   余皖被这么一调侃,白皙的脸微微红了:“没有。”   岑奚从兜里勾出车钥匙甩了甩:“行,那走吧。”   余皖跟在岑奚后面走的时候,还满头雾水。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方向了?   他偷偷打开手机刷了刷,岑奚的商业广告微博还挂在他首页上,结果自己今夜竟然要麻烦他送自己和弟弟回家……   丘安宸看见余皖玩手机,过去要抢,余皖挡着屏幕不给他看,丘安宸整个人快挂在了他身上,呼吸间吐出的热气扑在余皖脖子上:“哥,一起回去睡呗,想你了。”   余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狠狠推了丘安宸一把:“离远点!”   丘安宸不以为然,岑奚走在前面,像是无意般回头看了一眼,提醒道:“没灯光,看着点路。”   余皖应了声,快步走到岑奚身边和他并肩走在一起。   他顾不上什么尴不尴尬害不害羞了,反正不想和丘安宸走在一处。   岑奚很高,余皖要微微仰起下巴才能和他的目光对上,为了不冷场,还是主动找了话题:“您今晚怎么在这?”   “来海市拍两个通告,顺便见几个朋友。”岑奚打开车门,余皖从他身边绕过,想要去开车后座的门,突然被岑奚拉了一把。   “坐副驾驶。还有,”岑奚的声音很轻,一阵微风般掠过余皖耳畔,“别用敬称。”   余皖坐了副驾驶,丘安宸只能不太高兴地坐到后座上,上了车也不说话了,只低着头玩手机。   余皖系好安全带,报了家里的地址,车内开了暖气,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聊天。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对岑奚除了网上的信息,其他都毫无印象,只好刻意避开有关高中的话题。   可岑奚却像是对余皖的高中特别感兴趣,话题总是绕到这上面来:   “我见过你在学校的演唱比赛上唱歌,”岑奚目不斜视地开车,语气随意,“那个时候你应该高一吧。”   “……”余皖想了半晌,试探性地问:“是海市一中?”   “嗯。”果然和余皖想的一样,岑奚应了声,又补充道:“不过你后来是不是转学了?”   身后响起一声嗤笑,余皖看向后视镜,正好和丘安宸饶有兴致的视线对个正着。   丘安宸微微前倾,扒着副驾驶的椅背,在余皖耳边说:“对啊,我现在也在海市一中呢,哥哥先前转学,害得我都没法和哥哥见面了。”   余皖拉了拉安全带,身体往前坐了坐。   岑奚余光瞥见余皖的动作,顿了片刻,对丘安宸道:“坐好,后座也要系安全带。”   “……”丘安宸是个不怕生的主,眉头一拧就开口:“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是吗,”岑奚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淡淡道,“那可能是没学过小学的基础安全教育吧。”   丘安宸:“……”讽刺自己没上过学?   余皖发现男神还真有点……毒舌。   岑奚开车速度很快,余皖一开始还没察觉,全在岑奚姿态太放松,给人一种闲适懒散的感觉,后来才发现他在夜半的路上开到了最高限速。   “转去哪了?”岑奚突然出声,惊醒了正在发呆的余皖。   “啊……另一个很小的私立高中。”余皖接道:“你估计也不知道在哪,后来上了海大。”   “我说怎么没看见过了,”岑奚见他圆圆的眼睛里有着疑惑,解释了一句,“我高考之后回校过几次。”   余皖:“……嗯。”   他回校就回校,总是注意自己在不在干嘛?还是只是句客套话。   岑奚扫了一眼在自己悄悄琢磨的余皖,他正无意识地鼓起嘴沉思,像是小金鱼吐泡泡。   岑奚看见余皖的时候正好高三,面临高考的压力,学生们大都在埋头苦读,只有岑奚因为已经确认了保送名额,因此清闲一点。   他某天周末无聊,去看了学校每年都举办的歌手大赛。   比赛在大会堂里举行,人挤人非常热闹,岑奚不想去一楼和他们挤,于是兀自上了二楼,那边有一个小露台,可以看见一部分一楼的舞台。   他走上去,却发现上面早就有人了。   有个看样子是学弟的男生,正站在无人的露台上对着空气小声唱歌。   听见岑奚的脚步声,男生慌了一瞬,有小秘密被撞破的尴尬,低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就……在这里练练歌。”   他低着头,连岑奚的样子都没看清,就匆匆跑下楼去了,岑奚瞥了眼他背影,没有在意。   在二楼遥遥看了一会儿比赛,岑奚竟然看见了刚才的那个小学弟。   他站在主持人身边,白色毛衣浅色牛仔裤,黑色的头发柔顺地垂下来,却有几根俏皮地翘在头顶,小学弟两手攥着话筒,一副很乖很乖的模样。   那个时候余皖的脸比现在圆一点,白白嫩嫩像是刚出锅的汤圆,还带点温润的水汽,非常天真讨喜。   ――岑奚讶异自己的视力竟然这么好。   那天余皖唱的是一首民谣,名字岑奚记不住了,他甚至忽略了歌声,只注意到台上的人。   学弟很紧张,开头还进错了节拍,不过被他不动声色地带过去了,后头衔接得也很顺畅,岑奚觉得有意思,这个男孩子的天赋肯定很不错。   而且……真的有点可爱。   舞台五颜六色的灯光乱晃,打在小学弟的身上,侧脸白皙清秀,微阖着眼唱歌的样子认真又动人。   岑奚看完他唱歌就离开了,他觉得不需要再看其他人的演出,以免冲淡自己脑海中的记忆。   后来他又陆陆续续见过这个学弟几次,有时候是在饭堂里,有时候在运动场,有时候在匆匆赶早操的路上。   岑奚打听了一次,很快就知道了这个学弟的名字。   “余皖啊,”朋友笑道,“谐音鱼丸,很好记的,现在在高一年级出名得很呢。”   “上次学校那个歌手大赛,”有人八卦道,“他好像得了一等奖,长得好看又唱歌好听,听说家里还有钱,都成学校红人了。”   一等奖,岑奚想,实至名归。   岑奚起初只是觉得这个小鱼丸有趣,特别注意了一下对方吃饭的时间,碰到的几率就更多了。闲来无事时,岑奚还会用数学模型计算一下自己碰到余皖的概率。   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之后,余皖却从学校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岑奚开车速度很快”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还可以超速(?)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绥喻而安是真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upu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转学事由   余皖偏头看着窗外的夜景。   星星点点的灯火映在他眼中,倒淌出一条忽明忽暗的银河。   岑奚打开了音响,曲目开始随机播放,温柔飘渺的音乐声在车厢内摇荡。   余皖有点困,靠在座椅上闭了眼,正在他睡意上涌之时,音响内歌曲切换,突然蹦出个熟悉的声音。   “……”余皖睁开眼,默然无语地注视着前方,身后一直在玩手机的丘安宸突然说话:“哥,这不是你的声音吗。”   余皖:“……”   是一首他翻唱的小众曲目,似乎只做成了视频发在网站上,岑奚的车上怎么会有纯音频……   他看向开车的岑奚,岑奚脸色毫无变化,慢了半拍才道:“是吗?”   余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的设备是连网的吗?我都不知道网上还有这首我的翻唱。”   “可能吧,”岑奚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淡淡道,“或许是我经纪人他们弄的。”   余皖听着自己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唱歌,滋味复杂。见状,岑奚抬手按了下一首。   下一首还是余皖的歌。   岑奚:“……”   余皖:“……”   岑奚直接把音响关掉了,车内重新陷入了寂静。过了片刻,岑奚似乎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开口:“准备做音乐吗?”   “没,”余皖低头按了按自己手机,向来阳光的脸庞染上了一丝郁闷,“只是随便唱唱,还没怎么发过原创。”   “我车里都有你的歌,”岑奚眉目微微一弯,“肯定还挺出名的?”   “……”余皖其实也想知道他车里为什么会有自己的歌:“只是有时候直播的时候唱一唱……”   岑奚问:“没签约吗?”   余皖很快回答:“没。”   车拐了个弯,进入了繁华的城区中心,岑奚若有所思地曲起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是没意向,还是没机会?”   余皖怏怏地抬手捏了捏自己眉心,语气有些疲惫:“都有吧。”   他不想多说,特别是丘安宸还在场的情况下。   余皖无疑是很喜欢音乐的。   天生嗓音条件好,变声期也没损害到他的声音,对音准和节奏的把控能力几乎是与生俱来,余皖一向很为自己骄傲。   但正因为是自己珍惜的东西,所以想要避开一切或许会摧毁它的因素。   岑奚没有再问,到了丘安宸家门口,余皖冷淡地瞥了眼那栋五层欧式小别墅,对后面的丘安宸道:“下车回去吧。”   丘安宸下了车,却突然绕到副驾驶窗旁来,敲了敲。   玻璃窗落下,外面的冷风涌进来,丘安宸双手枕在车窗上,小声问:“哥哥真不回家啊,妈妈也想你了。”   又是拉出汤忆晴来示软的战术,余皖不耐烦地按着升降键,要把丘安宸那张讨人厌的脸隔绝在外面。   岑奚问:“确实很晚了,不困吗?”   余皖想起岑奚的身份,不好意思道:“最累的是你吧,真的很抱歉……”   岑奚无所谓地摇摇头:“没事,赶通告习惯了。”   余皖心道就算是同学,三更半夜开这么长时间的车程送别人回家也……太热心肠了。   没想到岑奚是这么热心肠的男神,他在余皖心里冷若冰山的形象瞬时高大起来,闪闪发光如金坷垃。   “我定个附近的酒店,先休息吧。”余皖拿出手机,他本来以为岑奚会拒绝,毕竟大明星不方便,结果岑奚却道:“行,你定就好。”   余皖和戴着口罩的岑奚走进酒店的时候,还有种魔幻现实的迷茫感。   正在打瞌睡的前台看见两个人走进来,强打起精神,挤出笑容:“您好两位有预订吗?”   “刚刚预订好了。”余皖把手机递过去,前台小妹看着余皖,突然轻轻咳了一声:“好的,请出示一下身份证件。”   余皖低着头找身份证,前台小妹一手遮在柜底下,偷偷调出了相机。   面前的男生看样子年纪很小,说不定还在上学,长相带着点天然的呆萌,一双杏眼大而有神,睫毛密而微卷,可以看到里面浅褐色的瞳孔。   余皖好不容易翻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正要递给前台小妹,面前突然横过一只手,修长骨节分明,轻轻按在了前台小妹的手机上。   “删了。”岑奚简洁道。   余皖不明所以,接着就看见前台小妹的脸涨得通红,才看见一旁低调的岑奚,她无措地拿着自己的手机,结结巴巴:“对、对不起……”   岑奚语气有些懒,像是困了:“嗯,都删了吧。”   余皖拿了房卡,一边往电梯处走,一边小声问岑奚:“她认出你了啊?”   他以为前台小妹在偷拍岑奚。   岑奚瞥了余皖一眼,嘴角意味不明地勾了一勾:“嗯,所以以后和我在一起,记得戴个口罩。”   余皖定了两间大床房,和岑奚分开之后,自己坐在床上发呆。   过了十几分钟,他才极其缓慢地掏出手机,登上自己专门用来追星嗑瓜的微博号,发了一条动态:   [啊啊啊啊啊啊啊!!!]   <<<<<<   岑奚那次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余皖回了出租的小房子,过了一星期开学,他又搬回了学校里。   宁誉和他一个学校,过来帮余皖搬东西,突然问:“你上次问海市一中做什么?”   余皖停下手,海市一中,这个名词近段时间在耳边出现得太频繁了,他心里有些怪异的焦躁。   “随便问问。”余皖把一箱衣服搬上宁誉的车,心不在焉道。   宁誉看了他一眼,没继续问了,他知道余皖心情不好。   余皖当年高一还没读完就匆匆转学,说到底还是因为丘安宸。   一中高中部与初中部相邻,余皖高一时,丘安宸就时不时从初中部跑过来骚扰他。   单纯的言语挑拨也就罢了,丘安宸还喜欢跟在余皖旁边,强行要求他辅导自己的功课,或者是在晚自习的时候频繁地找余皖出去,或者是闯进教室来大呼小叫。   时间一长,班里的同学都有点不满,余皖只好在晚自习的时候,独自搬张桌子坐在教室外面。   他还喜欢到余皖宿舍找人,绕过两个校区要和余皖一起睡一张床,然后在三更半夜噼里啪啦打游戏,大早上五点钟刷刷刷洗脸。   每次他人一提,丘安宸就把手机一扔,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对不起啦哥哥,我忍不住,下次一定不会啦。”   舍友不好意思和这个漂亮任性的弟弟说重话,只好委婉地暗示余皖,余皖无奈,只好带着丘安宸到校外住小公寓。   接着丘安宸悄悄把余皖的闹铃按掉,在没有舍友提醒的情况下,余皖成功睡过头迟到。   余皖在学校生活得越发艰难,同学也开始有意无意排挤他,在某次丘安宸又过来找他的时候,余皖终于爆发了。   他给了丘安宸一拳,然后丘安宸瞬间发疯,扑过来把他摁在地上揍。   两人被路过的同学拉开,余皖隔天就被叫到了办公室。   “欺辱低年级同学,违规私自在校与人斗殴”   余皖低着头在保证书上签了名,多问了一句:“那丘安宸呢?”会受到处罚吗?   老师不自然地别开眼,冷声道:“你欺负同学还这么多话?”   余皖:“……”   他明白了。   “老师。”余皖突然把笔放下,捏起纸张仔细看了看。   然后轻描淡写地在老师面前,把刚签好的保证书撕成了碎片:“我申请转学。”   <<<<<<   余皖回到学校之后,作息跟着课表恢复了正常。   大三下学期课不多,但还是有几天要上课。晚上的时候,余皖会利用舍友不在的时间借机开开直播。   这天他直播到一半,有个舍友回来了,余皖正好唱得嗓子累,顺水推舟地和弹幕说我们打游戏。   [可以联机打吗?]   [联机!联机!]   [啊啊啊啊鱼丸抽人一起玩吧!]   余皖看了看弹幕:“嗯?你们都能用电脑玩吗?”   弹幕上都说可以,余皖为难地蹙起眉:“可是也不一定电脑上都装了游戏吧。”   [玩墓图吧]   [上次玩的墓图!!我下了]   [一人血书求墓图]   [两人血书!千人血书!]   几周前余皖玩了个新游戏,是多人实时在线恐怖动作类新游,名字叫《墓图》,允许联机组队和单机两种模式,上次余皖是单机玩的。   “那能现在上机玩墓图的待会抽一下奖啊。”余皖也不多说废话,打开游戏看了一下组队名额,有三人和五人模式。   余皖设置了四个抽奖名额,开奖之后,他把抽中的粉丝id一一念出来:“柠檬精ol、悠悠、暗鲨我方友军……”   他忽然停顿了一会儿,才念出下一个名字:“……大溪吃小鱼。好以上四位朋友麻烦上游戏申请进队。”   余皖等了一会儿,游戏里的队伍陆陆续续进人了,大溪吃小鱼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能开麦吗?”余皖邀请队友进麦,同时把弹幕列表移到桌面右下角。   其他三个人都出了声,只有大溪吃小鱼始终沉默着。   “……5楼能开麦吗?或者听得见吗?”余皖又问了一遍。   “可以,开始吧。”   这句声音一出来,余皖突然睁圆了眼睛,手一抖,蓝牙鼠标滑下了桌,啪嗒掉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不会剧透的   ☆、智商碾压   弹幕罕见地停滞了片刻,紧接着疯狂刷起来:   [变声器怪!]   [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可以]   [???为什么要用变声器?]   [我去受不了有点上头]   余皖忍不住笑出来,大溪吃小鱼用了个变声器,竟然还是清脆的萝莉音,和他本人反差真的……   大溪吃小鱼还在说话:“怎么了?听不见我的声音吗?”   “听得见听得见。”队伍里的悠悠开口,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哎呀你开什么变声器啊,待会你来这么一句,恐怖的气氛全没了。”   大溪吃小鱼:“我感冒了,原声太低。”   余皖心道还有这种操作,但也没办法干涉人家愿意用什么声音,只好道:“那我进了?”   另一端屏幕前的岑奚刚洗完澡,浴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他随手用毛巾往头上擦了两把,长腿一伸坐上床,笔记本电脑就放在腿上。   他听见余皖的声音,很清晰,是带点软的少年音,清澈干净:“都不要害怕啊,待会有个剧情介绍。”   岑奚跟着看了一会儿剧情,把麦关掉,任由角色挂在游戏上,一手拿着平板,调出工作资料开始看。   游戏剧情介绍完毕后就进入了主线,余皖带着他的小队在幽静暗黑的墓道里前行,左右两边的墙上涂满了奇形怪状的人体彩绘,夹杂着凌乱的文字,余皖扫了一眼,没有说话。   “好可怕啊……”还没见到鬼,队里的女孩子已经开始声音发抖了:“小鱼丸,你唱唱歌吧。”   余皖:“……”我难道不是因为不想唱歌所以才玩游戏的吗。   他安慰说话的女孩子:“别怕呀,我会保护你的。我很强!”   正在低头看资料的岑奚听见耳机里这一句,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余皖话刚说完,游戏音效忽变,面前的迷雾从中破开,争先恐后涌出大批歪头歪脑的丧尸来。   “啊啊啊啊――!”还没等余皖有所动作,耳机里爆出高了八度的尖叫声,吓得余皖差点二次摔鼠标。   另一头的岑奚无奈地把耳机摘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别、别急。”余皖把面前的低级丧尸几下平a扫光,操纵着角色回头一望,自己队友全跑没了。   哦不对,还有个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大溪吃小鱼。   “……”余皖只好和自己唯一剩下的队友搭话:“你……还往下走吗?”   要是全跑了,那自己岂不是又成单机游戏了?   大溪吃小鱼一开始没有反应,半分钟后才在队伍频道打了文字:“继续。”   岑奚把手里的平板往桌上一扔,重新戴上耳机,确认变声器还在,开麦道:“走吧,我陪着你啊。”   五人组队仿佛变成了双人组队,后面三个猪队友只敢远远地跟在余皖后面,等前面障碍清理干净之后才敢往前。   单纯的动作类关卡反倒容易,余皖看见解谜关卡的时候,才真正感到头疼。   中央的墓室摆着十一口棺材,每个棺盖上刻着谜语,有数字类型的,也有图画类型的,要将所有的谜语在规定时间内解出来,才不会放出关在里面的东西。   “……”余皖一字一句念出规则:“玩家在触碰第一个棺材时,计时开始,限时三分钟……”   三分钟?三分钟?   余皖默默吐血,这就是故意要让玩家打小怪吧!   本来游戏是根据队伍人数来设置难度的,如果五个人都在的话,解十一个谜语还算轻松。可是现在其他三人早不知道躲哪个角落去了,只剩下余皖二人。   但是试还得试试,余皖硬着头皮和大溪吃小鱼道:“那……你从左边开始解,我从右边这头开始解吧,时间快到了就先避开。”   大溪吃小鱼没出声,但是自动自觉地走到左边去了。   计时开始,余皖研究了一会儿,很快解出了第一个谜底。   紧接着他到了第二个,这个有点难,是余皖最讨厌的找规律谜语,他推来推去好一会儿,才犹豫着选了一个。   还好是对的。   余皖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走到第三个棺材那里去,角色视角一转,突然看见大溪吃小鱼站在自己旁边,正在低头研究自己要去的那个棺材。   “……”余皖好脾气地提醒:“这个是我的,你那边还没解完吧?”   怎料大溪吃小鱼拨弄了两下上面的谜语,游戏左下的倒计时倏然停止。   清脆的变声萝莉音道:“没有,我都解完了。”   余皖:“……”   弹幕齐齐刷过:“……”   余皖惊愕地去看时间,发现只用了一分半而已……   自己解了两个,他,一分半钟,解了九个?   [!!!出现了,智商碾压]   [吸学霸,吸吸吸]   [鱼丸不哭,已经解得很快了哈哈哈]   余皖倍感受挫,后面的关卡也因为有大溪吃小鱼的存在而变得容易,往往在余皖还在研究连环机关顺序的时候,他已经把机关都踩了一遍……   游戏比预计的时间更早结束,余皖和粉丝们道了晚安,关了直播,呆坐半晌,他拿起手机给大溪吃小鱼发了一条私信:   [你什么专业的?]   大溪吃小鱼:“表演。”   余皖:“???”   大溪吃小鱼顿了一会儿回过来:“我数学不错。”   “这样啊,”余皖道,“那以后解不开的游戏找你帮忙可以吗?”   岑奚搁在被面上的手收回来打字:“行。”   他还没发出去,突然皱了皱眉,把这一个毫无语气起伏的字删掉,思考了片刻,重新回道:“好,乐意至极。”   <<<<<<   余皖关了电脑,和舍友说了一声,然后出门溜达。   舍友知道他这习惯,只让他早去早回,免得被宿舍门禁挡了。   晚上寒风凛冽,余皖围上大围巾,刚出门就被吹得睁不开眼。   就算这样,他还是坚持着出了门,下了宿舍楼,按着记忆在周围寻了寻。   很快,余皖在一个破纸箱里找到了想找的东西。   两只小野猫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看见余皖过来,先是警惕地炸起了毛,而后闻到熟悉的气息,才软下来,撒娇似的喵喵叫。   他把手里拿着的猫粮拆了封,放在箱子一角,一边道:“这是明天的份,今天不许贪嘴啊。”   余皖和两只小猫说了会话,发现它们总往自己手上挤,想了一会儿,伸手把围巾摘下来,放进箱子里。   小猫立刻钻进带有余皖气息的大围巾里,只露出个短短的尾巴。   余皖没了围巾也有点冷,把箱子挪到避风处后,起身准备回去。   他走了两步,正好遇到另一个抱着书回来的舍友,舍友一见他从楼后面绕出来,心下了然。   “又去喂野猫啊。”舍友作势要把冻得冰冷的手碰到余皖脸上,余皖一躲:“嗯。”   “这么喜欢猫,自己养一只呗。”舍友随口道。   余皖垂下眼睫,白嫩的脸在寒风中冻得微微发红,神情冷淡,开口道:“宿舍不让养。”   舍友:“那外面租个房子也行啊,你不是在学校就睡不好么。”   余皖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去楼下转一圈,回去之后才能睡着。并且睡着之后很容易被吵醒,有段时间一个舍友天天熬夜打游戏,余皖也跟着失眠,早课的时候还因为血糖太低晕了过去。   余皖摇摇头,语气有些落寞:“不去了。”   他倒是很想自己一个人住,但是丘安宸知道了肯定会跟着过来,寒假时候都是花尽了心思才瞒住的,还不如干脆别睡觉了。   “我说你啊,”舍友瞧着不忍心,揽住余皖肩膀,叹气,“要不要去看看医生,开点助眠的药什么的?你这什么破毛病,怎么住宿舍就睡不好呢,该不会是我早上起来吵到你了吧。”   “不是,你别多想,没事。”余皖回到宿舍,洗了个澡,躺在床上。   舍友还在下面乒乒乓乓地洗漱,余皖反正也睡不着,干脆躺在床上玩手机。   他打开手机,发现季小卉发过来几条消息:   [丸丸,网站那边联系我,说有个开春盛典,你参不参加?]   [应该就唱一首歌]   余皖:“不用……”   季小卉紧接着发过来一张计划中的嘉宾邀请表,余皖点开,一眼扫见最顶上岑奚的名字。   他立马把刚发出去的消息撤回:“我去。”   季小卉:“……”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提示:第一个副本【开春盛典】已发送,请查收   ☆、校园偶遇   周五的时候,余皖接到了丘安宸打过来的电话。   丘安宸的号码本来被余皖拉回黑名单了,结果他又买了几个新号码,十分坚持地往余皖手机发消息打电话:“周日下午家长会”“你不来也得来”。   余皖实在不耐烦,接了电话,开口道:“家长会找爸妈啊,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丘安宸非常喜欢这种把他哥惹到气急败坏的时候,另一头传过来的声音轻松快活:“考得差,不敢让妈妈去,你就帮我这一回吧。”   余皖把电话挂了,并把这个号码也拉进了黑名单。   然而等他上完一节课,重新看手机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被打进了104个电话,而且还在不停地拨进来。   余皖手机半废,忍无可忍终于接了电话,低声吼道:“知道了,时间地点发我!”   丘安宸语气恶劣带笑:“对嘛,哥哥早答应不就成了?”   余皖沉默了一瞬,少见的没有立马挂电话,他盯着教学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声音很轻:“丘安宸,我欠你的了?”   丘安宸笑意也跟着沉下来:“你当然欠我的。”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余皖道,“有病早点去治,你折磨我做什么?”   丘安宸似乎在那头玩打火机,咔哒咔哒,声音清脆,他慢慢道:“谁让你是我哥呢,咱俩就这么耗着吧。”   余皖周日去海市一中的时候,心里还怒气满满。   丘安宸就靠在教室门口,上身穿着黑色短外套,下身紧身皮裤搭厚底马丁靴,别的同学都老老实实穿着校服,就他一个特立独行。   他咬着根棒棒糖,眯着眼看余皖走过来。   余皖穿着米色的针织衫,微抿着淡樱色的唇,不太高兴的样子。因为外表看起来天真无辜,显得年龄偏小,周围的人都以为他是这里的学生,还有家长拉住他问路的。   丘安宸哼了一声,要是他们知道余皖私底下多冷漠暴躁,他的阳光小可爱人设肯定能崩得一塌糊涂。   “冷漠暴躁”的余皖走过来,扫了一眼站没站相的丘安宸,压着怒气问:“座位在哪?”   丘安宸随手指了指班里,余皖也懒得理他,进去找到位子就坐下来。   等了一会儿,家长陆陆续续到齐,大多是中年男女,和众人格格不入的余皖坐在中间,接受着家长们目光的打量,如坐针毡。   “小伙子多少岁了呀?”余皖同桌是一个约莫四十左右的母亲,她热情地和余皖搭话:“看起来脸嫩得很,来帮弟弟开家长会?”   “嗯。”余皖眨了眨眼,对她笑:“阿姨,我是第一次来开家长会,请问要开多久呀?”   同桌的妈妈见余皖一副乖巧漂亮的模样,喜欢得紧,赶忙道:“一个小时就够了,待会可能还要过去操场上听一下校长讲话。”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那妈妈惋惜地叹气:“要是我儿子也像你这样就好了,又好看又懂事,还帮弟弟来开家长会,给家里省了不少心啊。”   余皖微微偏头,语气略带惆怅:“是吗。”   可惜他不仅没让家里省心,估计还给家里添了个碍眼的麻烦,如果没有自己,他们可能会自在许多吧。   余皖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看见丘安宸成绩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   各科0分,总分0分。   余皖:“……”   班主任把他叫到一旁,语重心长道:“安宸是个聪明孩子,但是心思太野了,根本不认真学习,这次更是在考场上睡了两天觉。现在已经高三了,你们做家长的,也要用点心,不然高考很麻烦的啊。”   余皖低着头,仿佛自己才是被班主任教训的坏小孩。   班主任语气重了点,见余皖懵懂无辜地抬起头,用那双清澈似水的眼睛看了自己一眼,突然语塞。   “……”班主任过了半晌,才疑惑地问:“你是安宸的哥哥吗?高中毕业了没有?”   余皖:“……大三了。”   班主任的重点好似歪了:“哎呀大三了呀,特意赶回来开家长会吗?长这么可爱,有没有女朋友?”   余皖:“……”   <<<<<<   余皖搬着椅子,和丘安宸一起过去操场那边听校长演讲。   他看见高台上一堆人忙忙碌碌,还有不少人架着摄像头,随口道:“你们校长排场还真大。”   丘安宸往那边看了看,咬碎了口中的棒棒糖:“装模作样。”   余皖走到指定班级区域,瞥了一眼东张西望的丘安宸,把椅子放在了最前面,几乎就在高台下。   丘安宸果然皱起了眉:“你干什么?坐后面啊。”   余皖一屁股坐下,淡然道:“我喜欢坐最前面。”   “……”丘安宸扯余皖袖子,想把他拉起来,余皖抱着椅子死活不动,丘安宸气道:“起来!我要去后面玩手机!这里会被老师点名的。”   “你要去自己去。”余皖根本不看他:“我就坐这了。”   演讲马上要开始,丘安宸无奈,只好狠声道:“你给我记着。”说完转身到后面去了。   余皖终于摆脱了被丘安宸缠着的阴影,怡然自得地掏出手机开始玩。   结果他玩了没几分钟,突然有个老师过来提醒他:“同学,第一排不要玩手机。”   余皖想说我不是这里的学生,但看见老师严肃的目光,还是默默把手机收回去了,盯着台上发呆。   盯了一会儿,余皖觉得不太对劲。   他也不是没见过学校领导演讲,需要这么大的排场吗?   远处一群安保人员守在出入口处,台上又是铺红地毯又是挂红绸,前后左右都架了摄像在忙,还有几个捧着花的小花童在蹦蹦跳跳……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明星要过来呢。   余皖百无聊赖地坐在第一排,完全没注意上面的人说了什么,直到被突兀的一声惊醒:“……接下来让我们热烈欢迎,15届的学长代表,岑奚岑学长――”   余皖:“哈?!”   他一脸呆滞地看着西装革履的岑奚走上台,然后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对方的目光。   因为余皖坚持要坐在这个位置,所以此时离岑奚只有不到三米远,连对方同样讶异的眼神都看得清清楚楚。   岑奚手握话筒,分神了两三秒注意自己面前的人。余皖呆呆愣愣地坐在前面,看上去傻里傻气的,像是刚睡醒的奶猫。   余皖在岑奚演讲过程中完全处于神游状态,四周的摄像头咔嚓咔嚓,周围的一部分家长和学生都在小声尖叫。   “岑奚!是岑奚!”   “有生之年……”   “妈耶岑奚是我学长,令人吃鲸。”   “什么……哪栋是他捐的???我要去那边拍照发微博……”   结束之后,余皖才收回凝滞在前面的目光,游魂一般往回走。   丘安宸挤过来,使劲掐了一把他的手臂,余皖捂住手,回眸怒道:“干什么!”   “我看你快被吸走了魂。”丘安宸翻了个白眼,嘴里咬着的棒棒糖已经变成了泡泡糖:“有那么帅?上次不是还见过吗?”   余皖一声不吭,把椅子放回教室里就想离开,丘安宸扯住他衣服,余皖走得太快,一不小心针织衫外套被拉下了肩。   “……”余皖攥住自己变形的外套,不耐烦道:“滚远点行不?”   丘安宸张口要说话,余光忽然瞥见什么,话转了个弯:“不滚,你打我我才滚。”   “丘安宸你变态是吧!”余皖立马抬脚就要踹他:“你他……”   后面的话被生生截断。   余皖无意间一转头,视野中竟然看见岑奚的身影走过来,迅速收了腿上的力,却因为收势太猛,一时没有站稳,朝丘安宸倒去。   丘安宸一避,于是余皖当着自己男神的面在地上摔了个大跤。   “哈哈哈哈哈哈!”丘安宸捂着肚子笑起来,眼泪都出来了:“哥哥你好蠢哈哈哈!”   余皖跪在地上,米色的针织衫外套上沾了灰泥,手掌有点磨破了,他很轻很轻地吸了口气。   丘安宸笑够了,才发现自己的哥哥还没起来,不禁挑眉:“喂,这样就摔疼啦?你娇气好多哦。”   说这话的同时,他弯腰伸手去拽余皖的袖子,嘴里还嘟囔着:“起来啊,丢不丢人啊你。”   不料面前另一人挡在他面前,微微俯身,将还跪在地上的余皖拉起来,直接半搂进了怀里。   岑奚碰到余皖的时候才发现他在轻轻发抖,很细微的动作,不知怎么地却被岑奚捕捉到了。   他手垂下,无意中触到余皖握得紧紧的拳头,顿了顿,慢慢掰开他有些痉挛的手指,然后扣在掌心里,低声道:“我带你去校医室。”   丘安宸立在原地,对上岑奚的身高,不自觉地抬高了下巴:“去哪?你和我哥很熟?”   岑奚淡淡看了他一眼,对陪同在旁的校领导道:“这种欺负同学的学生,怎么处理?”   校领导尴尬地搓着手,后面还跟着一众举着摄像头的人,校领导忙道:“当然是会通知家长,并且通报批评,这就叫他班主任过来。”   丘安宸莫名其妙:“什么欺负同学,他是我哥!喂!” 作者有话要说:  打弟弟组队(1/100)   ☆、桃花初现   余皖乖乖摊着手,校医给他处理了一下擦伤,然后涂上药水。   “打架还是摔了?”校医是位很慈祥的妇女,她絮絮叨叨地念了一通,然后和余皖道:“校园卡出示一下,要登记。”   “……”余皖语气无力:“我不是学生,我是来开家长会的家长。”   校医愕然:“……那你去那边交点钱就好了,原来不是学生啊……”   余皖出去的时候,看见岑奚等在外面。   岑奚的西装外套已经换成了普通的长款风衣,为了不引人注目,仍是戴了口罩和帽子,闲闲散散站在一旁,除了气质别的瞧起来都低调得很。   “好了?”岑奚问。   余皖轻轻“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麻烦你了。”   岑奚微微笑起来,笑声在口罩的遮掩下不太清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酥:“一起吃个饭?”   余皖发现岑奚真的没什么架子,而且似乎也很喜欢笑,和他在荧屏上冷若冰霜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好歹算是帮了自己,余皖也不好拒绝,于是应下来。   两人出了校门,余皖看着外面各色各样的餐饮店,偏头问岑奚:“您想吃什么?”   “烤鱼吧。”岑奚随意往街上扫了一眼,定了唯一一家烤鱼店。   余皖听到之后,心情果然好了起来,他拿出手机,嘀咕道:“这家烤鱼店我也没吃过,但是宁誉给我推荐过,我正好也没试过,应该还可以吧。您……”   岑奚忽然轻柔而不容拒绝地打断他的话:“还这样叫我?”   “……”余皖愣了半晌,迟疑道:“那……岑先生?”   岑奚又被余皖逗笑了,伸手似乎想揉他的头发,却到中途又转了方向,只搭住他的肩,微用了点力把人带着往烤鱼店走:“你有点可爱。”   余皖耳朵又红了,他琢磨了一会儿,在即将走进烤鱼店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学长!”   “嗯。”岑奚一本正经道:“叫我做什么?”   余皖语塞:“我只是想起可以这样……称呼学长。”   两人到了座位上,岑奚让余皖点菜,余皖也没客气,扫了一遍菜单就确定下来。   “不能吃辣?”岑奚看余皖点的是微辣或者蒜香,于是问了一句。   余皖顿了顿,抬头道:“学长不是深城人吗?南方那边的应该不怎么吃辣吧?”   “点你喜欢吃的就好。”岑奚提起桌上的茶杯,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动作优雅:“我从小到大都是各地跑来跑去,倒没什么不能吃的。”   “学长怎么会来海市上高中?”说起这茬,余皖确实困惑:“是家人过来了吗?”   “我姐把我带过来的,”岑奚把帽子等东西都摘下来,一边道:“她是个摄影师,在这边找了份工作,正好那段时间我父母比较忙,就把我送给我姐了。”   余皖忍俊不禁,颊边浮现出一个浅浅的梨涡:“你和姐姐的关系肯定很好。”   在等上菜的空隙,岑奚聊了会他的姐姐,余皖一直在认真听着,眼神很专注,浅褐色的瞳孔里面倒映着岑奚小小的影子。   岑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住了口,只道:“下次有空带你见见她。”   “好。”余皖见岑奚不讲了,还有点失落,又听他转换了话题:“开春那个盛典,我好像看见你的名字了。”   余皖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啊……是的,学长也去吗?”   岑奚夹了两筷子烤鱼,剔了骨头放进小碗,推到余皖那边,可惜余皖因为太专注于听他说话,毫无意识地吃了一口。   “本来是没时间的,结果有个档期推迟,正好就安排过去了。”岑奚语气轻松,脑海中却回忆起自己和经纪人拉扯的过程。   “我的哥,”经纪人Cheney万分无奈,“您去干嘛呢,不如趁这个机会接个广告也好啊。”   岑奚:“嗯。”   Cheney简直拿他没办法,岑奚一贯都是这个样子,话少且傲,他决定了的事情,别人再怎么劝也改不了。   “行吧奚哥,”Cheney败下阵来,一手在平板上联系主办方,“那您总要有个节目吧,或者过去说两句客套祝福?”   岑奚好像在沉思,Cheney等了一会儿,才看见他推过来一张卡片,上面字迹清隽。   “什么?”Cheney诧异地挑起眉:“您老原来还会这玩意儿啊?”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岑奚望着面前正在小声哼着歌夹鱼肉的余皖,问道:“正好我这段时间在海市停留,要不要一起去那边?”   余皖闻言差点被鱼刺卡到:“一起坐飞机过去吗?”   见岑奚点头,余皖迷惑不解:“可是学长……应该有很多人跟着一起吧。”   “没事,”岑奚见余皖被微辣的烤鱼辣得鼻尖通红,失笑地给他递了张纸巾,“我让他们搭别的班。”   余皖:“???”哪里奇奇怪怪。   “那我到时候联系你?”岑奚问。   余皖摆手:“不用不用,学长应该很忙吧,还是不打扰你了,让你的经纪人或者助理联系我就好。”   岑奚瞥了他一眼,似有若无地“唔”了一声,慢慢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两人吃完饭,要付钱的时候,岑奚掏出手机,摁了一下,屏幕没亮:“没电了。”   余皖忙道:“我来吧我来吧。”   岑奚斜倚在柜台边,见余皖付完了帐,才闲闲道:“不行。”   余皖:“?”   岑奚神情很严肃,余皖以为他要说什么要紧的事,也跟着肃然起来。   “我们家有家规,”岑奚正色道,“和别人出去吃饭,一定不能让年龄小的晚辈付账。”   “……”余皖似懂非懂:“可是是学长先帮了我,所以我……”   岑奚冷静地反驳:“由海森堡的不确定性原理可以推出,如果不能准确测量当前的状态,就不能准确得出未来的结果。”   “我是否真正帮了你,这是不确定性状态,并且在帮助结果处于未知的混沌状态时候,并不能得出你付账的必然选择,如果我帮了但是没帮到你,你还会帮我付账吗?相反,家规是确定性因素,并由此可以得出必然性选择,所以这顿由我请客。”   余皖:“?”   他被岑奚一通确定性必然性理论绕晕了,甚至从来没听过岑奚说这么长的话,余皖结巴道:“可是我我已经确定性地付完帐了……”   “所以,”岑奚转身向前台借了充电宝,给手机插上电,语气认真,“加个微信吧,我给你转账。”   <<<<<<   出门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余皖手机里又被丘安宸打进了数个电话,他索性关了机,把手机往兜里一塞。   岑奚看见了,试探着问:“今天下午那个,是你的弟弟?”   “嗯。”余皖用脚尖踢了踢面前的一块小石子,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两人走到校门口,余皖准备和岑奚告别,开口:“那我就……”   他忽然消了音,怔怔盯着岑奚头上看。   岑奚不解其意:“怎么了?”   余皖出声道:“别动。”紧接着他微微踮脚,伸手去够岑奚的头顶。   岑奚心觉奇怪,但还是配合地轻轻弯腰,校门前的灯光稍暗,余皖的面容却白皙依旧,在光线下仿佛笼了一层温润的珠光。   余皖凑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太礼貌,他在岑奚头顶上轻轻挥了一下手,发现看见的东西还是没有改变,于是想要退开来。   这么近的距离,他闻到岑奚身上清淡的白檀木气息,含蓄而内敛,带着些微的慵懒,余皖连退了好几步,自觉拉开了安全距离了,才开始组织语言:“你……”   “最近有遇到什么事吗?”余皖补充道:“好的或者是不好的,有什么反常的吗?”   “好的事情?”岑奚眉眼一弯,清冷的脸上笑意浅浅温柔:“当然有。”   “是什么?”余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发现真相了。   “这不是遇见了你吗。”他道。   余皖:“……”他怎么有种被调戏的错觉……   岑奚见他呆愣,只好微带歉意道:“抱歉,开个小玩笑。不过目前来看,遇见你确实是这段时间最好的事情了。”   “没有什么异常吗……”余皖琢磨了半晌,眉头皱得紧紧的。   岑奚看他冥思苦想的样子,问:“我头上有什么东西?”   “有……呃,没有。”余皖否认,主要是他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实在不好判断究竟是个什么气运。   他总不能和岑奚说,你头上飘着一片粉红色的云,看起来马上就能开花了吧。   实在太过喜感,余皖忍不住往他头上又瞄了一眼,冷冰冰的男神和粉嫩嫩的桃花……   等一下,桃花?   余皖寻思了一会儿,疑惑道:“你最近撞桃花运吗……?”   “嗯?”岑奚不太明白:“怎么这么问?你是不是……能看见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幸运词:口罩   ☆、心思太坏   “就是,”余皖比划了一下,有些词不达意,“你最近可能会招桃花。”   岑奚似乎有点想笑,但看余皖一脸严肃的样子,还是认真道:“这样啊。”   “你不要笑。”余皖还是发现了,努力地解释:“这可能会对你的生活造成一定的麻烦。”   话音刚落,余皖自己倒察觉出不对劲了。岑奚一代新晋影帝,年前才拿了大奖,事业蒸蒸日上,本身外貌条件过硬,什么时候不是被大批人追着捧着?   自己和他说最近可能会很多人喜欢他……也太小题大做。   于是余皖怏怏道:“没什么,我随口一说,你别当真。”   岑奚看着他,面前清秀的青年小弧度地扁着嘴,因为尴尬无意识地将手背在背后,一副做了错事乖乖听训的模样,深栗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映出淡淡的金色,是早晨第一缕曦光的颜色。   “……你既然提醒了我,”岑奚道,“那当然要重视,可以请你帮个忙么?”   “啊?”余皖傻眼:“……帮什么忙?”   “帮我挡个桃花吧。”高不可攀的冰山男神如是说道。   <<<<<<   余皖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舍友都基本上躺床上在玩手机,看见他回来,随口道:“小鱼丸赶紧吧,还有十几分钟就没热水了。”   打仗似的洗了个澡,余皖顶着一头水出来,还没开口说话,面前的灯忽然闪了一下,然后暗了。   “……”   宿舍内顿时响起一片哀嚎,余皖打开阳台门,疑惑地问:“电卡没钱了?”   舍友爬起来去巡视了一通电闸,沉重点头:“是我们电卡没钱了。”   余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桌前发呆。   他试图趴在桌子上睡觉,但是这天太晚了没有出去散步,以至于现在怎么睡都睡不着。余皖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岑奚临别前的话:   “如果你能帮忙的话,那就太好了。”   所以这个……要怎么帮?   余皖心烦意乱,直起身来玩手机,他看见岑奚新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岑学长:明天起床看到这条消息,发一下身份证号码给我,我帮你一起订机票]   余皖慢慢打字发给他证件号,并且问了一句:“学长要什么时候过去?”   没想到岑奚很快回了消息:“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估计15号吧。”   [余皖:宿舍没电了,吹不了头发]   [岑学长:早知道不让你回去了,记得等头发干了再睡,不然容易头疼]   余皖觉得宿舍里有点热,不然自己的脸怎么会微微发烫。   他走到外面阳关处,一边吹冷风一边道:“我玩会手机就好了,谢谢学长的关心。”   另一端的岑奚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怎么认识这么多天了,小鱼丸还和自己这么客气。   余皖无知无觉,还在继续他的客套话:“学长今天一定很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想了想,又画蛇添足地添上一句:“祝学长工作顺利。”   岑奚:“……”   他好气又好笑,却拿余皖没办法,明明应付过很多客套程序化的场合,此时却不知道怎么回余皖。   难道要说一句“谢谢,也祝你学习进步”吗?   这时他的经纪人Cheney突然打电话过来,岑奚接起,问:“怎么?”   Cheney在那头顿了顿,语气犹豫:“奚哥您……现在很开心?”   岑奚没接他的话,微带催促道:“是公司有新的通告吗?”   Cheney想起正事,一边快速翻了翻手边的合同,一边道:“有个真人秀的活动……”   余皖握着手机等了好几分钟,岑奚都没有回消息过来。   他莫名觉得有点不安,甚至自欺欺人地想把上面自己的消息撤回,结果时间已经超过了两分钟,撤回不了。   犹豫再三,余皖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学长,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难道岑奚不喜欢别人催他睡觉?   岑奚和Cheney通完电话,回到微信界面,看见余皖新发的消息,有点不可思议。   [小鱼:对不起学长,我不催你睡觉了]   余皖他……脑回路似乎真的很清奇。   岑奚本来要说误会了,手指落到键盘上,却鬼使神差地转了弯。   [岑奚:这个没关系,只是]   [小鱼:是什么?]   [岑奚:以后要还是对我客客气气的,我就要生气了]   [小鱼:……好,学长刚刚也生气了吗]   [岑奚:嗯,很生气。所以不要再这样]   [小鱼:对不起……]   岑奚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余皖的委屈,嘴角轻轻扬了起来,心里有点内疚和心疼,但又忍不住要欺负一下对面傻乎乎的男孩。   啊……岑奚想,自己真的是,太坏了。   <<<<<<   第二天一早,余皖后悔了。   他在阳台吹了半宿风,昨晚还没怎么样,今天早上起来就觉得头昏眼花,太阳穴一跳一跳,极其难受。   余皖感冒了一个多星期没好,等他去机场和岑奚汇合的时候,还在小声咳嗽。   遥遥看见岑奚修长挺拔的身影,余皖拖着行李箱小跑过去,叫他:“学长。”   岑奚正低着头看手机,闻言抬起头来,蹙眉道:“你声音怎么有点哑?”   余皖的样子可怜又滑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带着大口罩,怀里竟然还揣个小鱼热水袋,一双大大的眼睛露出来,因为时不时忍着咳嗽,眼圈红红的,里面还润着水光。   岑奚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脸上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他听见余皖道:“我感冒了。”   “怎么会感冒?”岑奚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聊天,语气带了点严厉:“你没擦干头发就睡觉了?”   余皖被岑奚凶巴巴地一吓,愣了一会儿:“不……不是。”   岑奚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发现有些烫,不禁问:“病了多久了?怎么还会发烧?去了医院吗?”   余皖低着头拿脚尖在地上画圈:“没多久,很快就能好。”   岑奚抬表看了看时间,突然道:“算了,把机票退了,我们现在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明天除夕没人看文,但我还是不会断更的(握拳)   ☆、矛盾起源   余皖闻言一怔:“不用吧。”   岑奚伸手帮他理了理围巾,搭着人的肩往回走:“一个星期还发烧,可能拖成炎症了,必须去看看。”   不料余皖反应却很激烈,他扣住岑奚的手,赌气似的往下拽:“我不去!”   岑奚眼神带着疑惑,不太明白余皖为什么这么抗拒:“明天再去京都也一样……”   余皖死死抓着岑奚的手,指尖泛白,用力之大甚至把岑奚的手抓出了红印子,他执着地重复,声音有些尖利:“我不去医院!”   “……”岑奚用另一只手覆在余皖的手背上,安慰道:“好,好,不去。”   余皖忽然意识到自己把岑奚抓疼了,倏然松手,后退了一步,脚步有些不稳。   岑奚没有见过这样的余皖,清秀的脸上染了阴霾,混杂着厌恶、抵触、恐惧等复杂情绪,波动太大,以至于控制不住地泄露出来,终于显出里面晦暗不明的真实颜色。   余皖低着头,花了好几秒把自己的情绪收回去,慢慢道:“抱歉。”   ――他发现了吧?   发现面前这个人不是他曾以为的阳光活泼可爱,相反,自己任性、偏执、不讲道理,被人触碰到内心的时候暴躁又恶毒,像是污泥里扭曲而丑陋的带刺植物。   余皖放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修长纤细的手指攥在掌心里,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正好,自己也装累了。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点什么,面前的岑奚却上前一步,手臂一展把他拢在怀里,哄小孩子似的轻轻拍了拍背:“不去了不去了,好了别像个小孩子一样生闷气……”   “……”余皖愕然抬起头,岑奚看他懵然的样子,忍不住悄悄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软软的,发丝从指缝间溜过,调皮又温柔。   “不喜欢去医院?”岑奚问他。   余皖回过神来,低低应了一声:“嗯。”   “那就不去了,”岑奚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戴在余皖头上,“等到了那边,我找医生给你看看,开点药给你。”   两人将行李送到托运处,正好到了登机时间,上了飞机之后,岑奚坐在余皖旁边,见他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于是道:“睡会儿吧。”   余皖靠在座椅上,头一点一点的,很快就睡着了。岑奚取出自己带的书来看,看了没一会儿,书页上突然咕噜噜滚下来一个东西。   ――是岑奚的针织帽子。   “……”岑奚转头看余皖,发现人早就睡得迷迷糊糊,连头上的帽子都能无意识蹭掉,深栗色的头发乱糟糟的,还有几缕稍长的垂到眼皮上,扎得余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鼻子。   岑奚看了一会儿,伸手把那几丝不服管的头发轻轻拨开,露出余皖睡得沉沉的容颜。   睫毛又密又卷,小扇子一般在眼下圈出一片阴影,皮肤白皙细腻,鼻头因为感冒有点发红,更显得可怜又可爱。   岑奚一手托腮,侧首静静看了半晌,飞机遇上气流,微微颠簸起来,本来看起来睡得很熟的余皖瞬间惊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时还有点茫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厌倦,眨了两下才想起现在是在哪里。   “吵到你了?”岑奚不确定地问。   余皖摇了摇头,他原本就没睡得多好,基本上是处于强迫自己睡觉的半入眠状态,甚至连岑奚伸手把他额发拨开,余皖也知道。   “在这里睡不好。”余皖声音有点哑,岑奚把刚刚从乘务员那里拿的热水递给他。   只要是有人在的地方,余皖就没办法真正做到安然入睡,人越多他越焦虑,要不是这几天因为感冒精力不足,他肯定不会尝试在飞机上睡觉。   毕竟一丁点声音,一点光线,在他闭上眼睛之后,都会扩大成滔天巨浪,一波波冲刷着他焦虑的神经。   岑奚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余皖身体不舒服,人也不自觉娇气许多,懒得再伪装成单纯无辜的模样,只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发呆,眼神空茫。   “看电影吗?”岑奚抽出平板,对余皖道。   余皖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岑奚觉得不太妙,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总感觉更烫了。   余皖挣扎了两下:“没事,没发烧。”   岑奚见他还嘴硬,都快被气笑了,提高了点音调,语气严厉:“别动。”   余皖僵在座位上,就见岑奚突然俯过身来,将他的额头贴在自己滚烫的额上,闭目感受了一会儿。   “……”   岑奚一手轻按着余皖的后脑,片刻后分开,睁开眼睛,深墨色瞳孔里夹着丝丝怒气:“三十八度。”   余皖:“……怎么试出来的。”他心虚地往后缩了缩身子,看岑奚还盯着他,索性别开眼,对着窗户假装看风景。   他听到岑奚起身的声音,以为人被他气走了,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   半晌后岑奚回来,手里拿着几颗药和热水,对余皖道:“吃药。”   余皖不敢再有异议,乖乖就着水服了药,岑奚在一旁打开平板,调出下载好的电影。   “这是什么?”余皖瞅他冷着脸的样子,主动凑过去找话聊。   “《The Social Network》,”岑奚把半副耳机递给余皖,“全英版的。”   余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心道以自己的英文水平应该还能看懂个五六分。   结果电影一开场他就傻了,主人公说话噼里啪啦如机关枪突突突,语速之快仿佛置了两倍速,更重要的是……   没有字幕啊!   余皖一脸懵然地盯着屏幕,无措地侧头看了看岑奚,发现他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电影。   “……”对不起,是自己太没文化了。   他听不懂也不好意思和岑奚说,只能费劲地跟着看,往往还在琢磨上一句话,主角已经说完了后面十句。   本来就混沌的脑子被迫跟着跑,余皖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支撑不住,头一歪睡了过去。   岑奚目光还在屏幕上,一手却绕过余皖,轻轻把他身体扶了扶,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睡得更舒服一点。   <<<<<<   下了飞机之后岑奚因为有事,只好和余皖分开,余皖住进盛典主办方安排的酒店,发现双人房里已经有了另一个人。   “嗨。”那人和他打招呼,余皖一时觉得对方脸熟,不由自主地多扫了两眼:“你好,我是主播鱼丸汤面。”   那个青年剃着板寸,五官粗犷野性,穿着皮夹克正在打游戏,咧嘴对余皖一笑:“我是直播流浪草帽,多多关照。”   余皖放行李的手一顿,重复了一遍:“流浪草帽?”   “嗯?”青年打完一局游戏,随手把手机放在桌面,过来一屁股坐在余皖床上:“你认识我?”   余皖看他毫不见外地坐在自己床上,微不可见地皱皱眉,又回过头去整理行李:“认识。”   “哈,”青年拍了拍余皖的背,落手时有意无意地顺着滑到窄瘦腰间,“我这么有名?我名气好像还没你大。”   余皖衣服穿得太厚,完全不知道青年手放在哪里,只是凭直觉不太喜欢这个人,语气也跟着不耐烦起来:“什么名气?上次不是你临时换我的歌么?”   “啧,看起来软软的,怎么还这么容易发脾气。”青年收回了手,无所谓地耸耸肩:“我那天又不知道你选的什么歌,最近能唱的来来回回就那么几首,你要是不高兴,我现在给你道个歉?”   “不用了。”余皖冷冰冰道,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太习惯别人坐在我床上,希望你能理解。”   青年站起来,围着余皖的行李看了一会儿,开口:“你叫我明哥就行,你怎么就带这么点东西,化妆的呢?”   “……我不化妆。”余皖有点无奈。   “骗人的吧。”明哥突然凑近去,伸手捏了一把余皖白皙的脸蛋,调笑道:“这么滑这么嫩,哎呀还真是纯天然的?不会是整过的吧?”   余皖一把拍开他的手,怒道:“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不就打个招呼。”明哥见余皖语气不善,也不高兴起来:“你吼这么大声作甚?我还能吃了你?”   余皖忍了一忍,随手把还没整理完的东西一股脑塞进行李,关上落锁,一言不发出了门。   余皖在外面逛到了很晚才回酒店,一打开房间门就是呛鼻的烟味扑出来,他愕然进去,发现房间里四仰八叉坐了一堆人,正在喝酒打牌吃烧烤。   余皖的床被坐得乱七八糟,明哥一眼瞥见他回来,吹了个口哨:“喂,小鱼丸过来一起玩啊!”   “……”   余皖在门口脚步不动地站了很久,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里面的人察觉到不对劲,渐渐安静下来。   明哥脸上也不太好看,他可是和这帮朋友说了自己同住的人不介意,他们才闹起来的,余皖要是给他们脸色看,自己连带着也难堪。   “……怎么了?不就是玩玩嘛,待会哥帮你……”明哥话刚说了一半,余皖动了。   他把手机收进兜里,抬脚就往自己放行李的地方走,随手收拾了两下,直接拖着行李出门了,房门打开又被甩上,发出一声巨响。   一室寂静,明哥把牌一扔,呸地吐了口唾沫:“草!”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虽然平安喜乐已经被祝福得太多了,但是你好我好平安才是真的好hhh。祝大家过年快快乐乐,水逆退散,锦鲤附身! 除夕压岁币要嘛,留评送附带桃花运(划掉)的红包啦,O^O没人留评我就自己逮几个发红包。 以及,【生病了就要去医院】!不要学小鱼丸。如果大家有感冒症状,先吃药,及时就医,医院病菌多也要做好防护措施喔! ―――――― 引用《The Social Network》电影《社交网络》,美国,2010年。影片主要讲述网站Facebook的创始人如何创建和发展Facebook的历史。   ☆、借住房间   余皖拖着行李站在走廊里,一时有点茫然。   出来是意气所使,事实上他还没考虑好现在可以去哪里。   他直播一年多,基本只认真做好自己的事情,很少去拓展过相关的人际关系,有几个稍微熟一点的朋友,也只是能聊聊天而已。   这么个大晚上,大家的房间都已经安排好了,他怎么好意思去麻烦别人?   余皖再不懂事,也知道不好把自己和明哥的矛盾让别人知晓,圈子里嘴碎的人大把,传来传去又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   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拖着行李进电梯下了一楼,去问前台还有没有多余的空房。   前台一脸抱歉:“最近预定酒店的人多,今天的房实在是满了。”   余皖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发现离自己最近的另一家酒店也有三公里多。   他打电话过去,那头说还有空房,余皖挂了电话,径直往外走。   远就远,反正他不想呆在那个房间里了。   余皖推开玻璃门,外面呼啸的寒风瞬间涌进来,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余皖今天下午吃了岑奚给他的药,刚退烧,被这么一吹头又隐隐痛起来。   “……”余皖闷不作声地把衣帽扣在头上,顶着刺骨的寒风勉强往外走了两步。   他一手拿着手机试图叫车,结果不知道是太晚了还是今天倒霉,等了五分钟都还没有等到司机,仅有的一个接了却又退单了。   余皖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他往回走了几步,想进酒店再等,结果他一转身,就听见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余皖?”   余皖晕乎乎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带着黑色口罩的岑奚,他大步走过来,扫了一眼余皖的行李,眉头紧锁:“这么晚你要去哪?不是安排了房间吗?”   说着话,岑奚看他难受的神情,想伸手去碰碰他的额头,刚探出去,想起自己手的冰凉,又收了回来。   “先进去再说。”岑奚不由分说地带着余皖往里走,顺手接过了他的行李箱。   余皖进去了温暖的酒店大厅才感觉好受一点,岑奚牵着他到招待沙发处坐下,对着后面道:“借一个热水袋过来。”   余皖这才发现他后面还跟着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此时正一脸呆滞地望着自己。   岑奚的经纪人Cheney最先反应过来,对自己还处于震惊状态的助理道:“去前台借个热水袋过来。”   说完之后,Cheney忍不住又瞥了余皖一眼。   刚刚岑奚做了什么!主动搭理了旁人!牵起了这个人的手!还帮他搬了行李箱!   Cheney强压下轻轻抽搐的面部表情,扫了岑奚一眼,发现他正蹲在那人面前轻声细语地说话,估计没空注意自己。   Cheney借机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被岑奚特别关照的年轻人,发现对方年纪似乎还很小,头顶几根凌乱的呆毛飘立,容颜是十足的单纯无辜没有攻击性,因为着凉鼻子还一吸一吸的,看起来非常的……可爱。   但是Cheney在圈内混了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余皖在他眼里也谈不上顶级漂亮,因此虽然心里有点喜欢,但还是本着审视的目光在他和岑奚之间来回打量。   自己的直觉向来很准,在敏锐地嗅到岑奚的情绪波动后,职业病使得Cheney有些担心。   这个小可怜……不会是岑奚瞒着自己在外面包的小情儿吧?   余皖还处于神游状态,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学长?”   岑奚把热水袋放进他怀里,将余皖冻得冰凉的手按在上面,凝眸注视着他,问:“和室友闹矛盾了?”   余皖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只好低下头含糊道:“他……在房间里吸烟,我闻不了那个味道。”   “这么晚了还要去别的酒店?”岑奚叹了口气,思索了片刻,单方面下了决定:“你睡我房间吧,别跑远的地方去了,这几日客流量大,别的酒店也不一定有空房。”   余皖抿抿嘴唇,小声道:“谢谢学长。”   Cheney心中警铃大作,但脸上仍然不动声色,甚至还主动帮余皖提了行李,几人一同上楼,到了顶层的VIP套房门口停下。   岑奚刷了卡进门,一手把灯打开,余皖看见里面还有小客厅,干净整洁,和楼下两人一小间的房间形成了强烈对比。   Cheney送他们回去就先离开了,临别前瞄了岑奚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待会有空出来一下,我有点事和你说。”   岑奚可有可无地点点头,Cheney看见他甚至主动去鞋柜取了一次性拖鞋递给余皖,不禁头上冒黑线。   这两个人……肯定不正常!   余皖听见Cheney出去的动静,后知后觉:“他们不住在这里啊?”   “他们怎么会住在这里?”岑奚淡淡回道,一边取出自己兜里的东西:“我回来前让医生给你开了几副药,拿着。”   余皖接过小塑料袋,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学长,你是不是对我太好了?”   岑奚动作一顿,瞥了他一眼:“怎么说?”   “……学长平时很少这个样子吧,”余皖拿手指拨弄了一下小袋子,慢慢道,“刚刚他们都很惊讶。”   “那是他们的事。”岑奚直起身来,转身去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声音忽而离远:“你是我学弟,当然要照顾多一点。”   “学长……”余皖坐在沙发上,一手无意识地揪着沙发软皮:“对不起学长,我……我其实对您没有印象,也不知道学长为什么会记住我。”   “我不是和你提过吗?”岑奚走回来,把水杯放到余皖面前的桌上,在他对面坐下,双手交叉抵在膝上,姿态清冷懒散:“我很喜欢你唱歌时候的样子,认真又专注。”   “――像是在发着光。”   岑奚凝视着他,一字一句清晰而微带笑意。   “……”余皖没有去端那杯水,只是出神地盯着杯子底下一小圈光影,灯光透过澄澈的液体投射在桌面上,细碎而荡漾。   像一触即碎的幻象。   “不要这样。”余皖轻声道:“学长,我……不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岑奚: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闭门谢客在家码字真是日更的好时机(?)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凤凰蛋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未来媳妇   话音落下,房间内一片安静。   余皖觉得时间好似凝固住了,一瞬间很短,又拉得极其长。   他仿佛看见那条时间的线被暴力拽动,不堪重负地呈现出紧绷的姿态,在到达临界点而断裂的前一刻,他忽然听见岑奚轻轻的叹息:   “太傻。”   “……”余皖眼前光怪陆离的幻象破碎,重新显露出真实的景物来,岑奚不知什么时候起身,走到了自己跟前。   他想说,学长,不是我傻,是你傻。   余皖动了两下唇,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愣愣看着半蹲在自己身前的人,岑奚正微低着头,拆出一支崭新的温度计,递给余皖:“看看还有没有发烧。”   余皖默不作声地接过,岑奚忽而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又叹了一口气:“似乎有点烧坏了脑子,都开始乱说胡话了。”   余皖:“……”   体温测出来,三十七度有余,只能算是轻微的低烧,岑奚嘱咐余皖多喝水,盯着他服了药,才出了门,一边打电话给Cheney。   Cheney在顶层的露台和岑奚见了面,顶层风大,好在酒店考虑到这一点,建了一个三面封闭的玻璃房,还准备了桌椅。   岑奚却没有坐下来,只问:“是有什么事?”   Cheney见他一副急着回去的模样,撇撇嘴:“奚哥,您老实告诉我,刚才那个人是谁?”   言下之意两人都懂得,Cheney本来以为岑奚至少会委婉一点回答,结果他直截了当道:“未来媳妇儿。”   Cheney:“……”   岑奚绕着玻璃房中的仿制木桩小桌走了半圈,手指在粗糙的桌面上轻轻划过,抬眼看向Cheney:“有什么问题吗?”   Cheney使劲捏了捏眉心,使自己清醒一点:“那……你想什么时候公开?”   岑奚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开口:“追到了就公开。”   “……”Cheney无语,原来还没追到……等一下,竟然还没追到?!   岑奚瞥了一眼僵立的Cheney,难得好心地多解释了一句:“他刚认识我没多久。”   Cheney被接二连三的天雷劈中,艰难地捋了一下思绪,才想起自己本来要说什么,于是清了一下嗓子,严肃道:“你的私人感情我不干涉你,但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至少等个五年过后再公开……”   “我追他需要五年吗?”岑奚冷冷淡淡的神情难得带上了一丝疑惑。   “……”Cheney说:“是说你们在一起后五年。”   岑奚也没急着反驳,他认真想了想,正色道:“从你的职业角度出发,我能理解你提出这个要求。谢谢,不过我很可能并不会遵守。”   Cheney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他却觉得话已经说完了,于是礼貌地和Cheney道过晚安,自己准备下楼。   下楼前,岑奚突然想起一件事,半转过身对Cheney道:“对了,主办方原本安排和余皖住一间房的是谁,可否帮我查一下。”   Cheney应了声,等岑奚离开后,扶着椅子坐下来,皱眉思考了一会儿。   岑奚会这样回答他一点也不奇怪,但是公司有要求,至少在事业上升期不能公开恋情,岑奚和公司的合约还有几年,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出了差错,到时候双方撕起来自己也难做。   Cheney独自在玻璃房中坐了十几分钟,最后决定还是要从余皖身上着手。   <<<<<<   岑奚回去的时候余皖正在打游戏,他盘腿坐在沙发上,看样子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正戴着耳机和队友对话:   “你先拉他起来,我复活技能还在cd。”   “……为什么你又死了。”   “别老踩毒圈啊!”   岑奚一边把大衣脱下来挂在衣钩上,一边瞥了余皖一眼。   余皖被傻逼队友气得脸都红了,清澈的嗓音都不自觉暴躁起来:“你丫退到空气墙外面去!我自己上,我去你个憨……”   他无意间一抬头,突然发现岑奚回来了,要骂出口的话在嘴边转了一个弯,强行咽了回去,结果用力过猛,重新开口时尾音上扬,竟像是撒娇:“……去你个憨、喊我干什么呢……啊,学长回来啦。”   耳机里队友还在咆哮:“是我想踩毒的吗!是我没有解控被定身了,你叫个……卧槽,你和谁撒娇?恶心心――”   余皖:“……”   他索性把语音关了,分心看岑奚的动作,一边手不停地打游戏,问道:“学长要先洗澡吗?”   “嗯。”岑奚过来看了看余皖玩游戏,余皖手一抖,误放了一个技能,连忙补救过来,岑奚轻轻笑了一下:“刚刚被队友气到了?”   “……”余皖心虚地笑:“没有,我们在……进行友好亲切的技术交流。”   岑奚双手撑在沙发背上,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脾气这么好啊。”   余皖:“……哈哈。”   岑奚把搭在沙发上的一件外套披在他肩上,道:“那你记得早点休息,我先进去了。”   余皖看着岑奚进了里面的一间卧室,才把目光收回来。   重新打开语音的时候队友还在吵:“血条下不去,治疗换套加点吧,这边输出不够。叫叫叫鬼叫什么……”   余皖开了麦,声音冷淡:“闭嘴。”   队友声音卡了卡,怒道:“凶什……”   “我换个输出号,”余皖果断道,“待会放进来。”   说完他下了线,登上另一个号,敲了队伍申请。   等队友们把满身特效骑着白鹿穿着新时装的输出号放进来,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那个……大佬,”一个队友艰难出声,“你怎么不早说有大号,不然也不用打得这么辛苦……”   “所以刚刚谁骂我的小号?”余皖没理他,凶悍地问:“嗯?三招之内鲨了你。”   <<<<<<   余皖睡觉前,装作不经意地路过岑奚房间,往里瞄了一眼。   房门半开着,岑奚坐在电脑桌前,正一手捧着平板,另一手在电脑上打字。   似乎是听到声响,他忽然转过头,逮住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余皖:“准备睡了?”   “嗯,”余皖穿着连体睡衣,有点尴尬地往旁边缩了缩,“学长晚安。”   “等一下,”岑奚把平板放下,对余皖招招手,“先过来。”   余皖不明所以,走过去,看见岑奚戴着一副平光眼镜,银丝镶边,简单冷清,配上他墨蓝色的衬衣,有种极致禁欲的味道。   反倒是岑奚,看见余皖的睡衣,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道:“自己买的睡衣?”   余皖窘迫地把衣服上几只圆头圆脑吐泡泡的小金鱼遮了遮:“朋友送的。”   “挺可爱的,”岑奚道,“适合你,自己买的也不要尴尬。”   不是他自己买的!余皖内心在咆哮。是宁誉那狗东西送的!还一送送了十套,有小金鱼、大鲨鱼、小白鲸……甚至还有水母。   “一个海洋系列,”宁誉那时得意洋洋道,“我一看见就知道你会喜欢。小鱼丸记得一定要穿啊,不然哥会很伤心的。”   余皖脸都烧红了,岑奚碰碰他滚烫的脸,皱眉:“是不是体温又高了,药没用吗?”   “……”余皖摇头否认:“不发烧了。”只是他现在头顶冒热气而已。   为了避免和岑奚对视,余皖别开眼,看向岑奚的电脑屏幕,上面是英文文献,于是胡乱转移话题:“学长在看什么?”   “影视相关的资料文献。”岑奚把电脑屏幕转过来给余皖看,余皖扫了两眼,看见岑奚还细心地在空白处批注了笔记。   “那学长先忙,我回去了。”余皖迫不及待开口,岑奚看了看他微红的脸,道:“嗯,晚安。”   余皖脚步飞快地往外走,岑奚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   余皖的睡衣背后竟然还有只鱼尾巴,耷拉在腰后,随着动作一跳一跳的。   岑奚:“……”   余皖听到后面似乎传来一声轻笑,心中恼怒,两步走进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宁誉!余皖握紧了拳,准备受死吧!   <<<<<<   几天后排练演唱,余皖提前得知自己要和另外几个人合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接到歌词一看,自己竟然要和明哥“流浪草帽”一组。   “……”余皖颓废地把歌词罩在脸上,叹气。   不是冤家不聚头。   排练的时候倒也没出什么岔子,余皖和明哥都装作不认识对方,几人跟着伴奏熟悉了一下,歌词是早就分配好的,只要衔接流畅就没有问题。   余皖还在默默背词,突然看见门口一阵骚动,仰头看去,岑奚的身影夹在一堆人中间,往舞台这边走过来。   疑惑了片刻,余皖才想起岑奚也是要来参加盛典的,但是他一个演员……难不成要上舞台演戏?   因为好奇,余皖不由自主地跟着往那边走了两步,却见岑奚没有直接到排练人群中来,而是转身去了后台处。   内心虽然失望,但余皖也没办法,专心排练完了自己的节目,然后偷溜到后台附近,试图寻找岑奚。   “都搞定了没有?”导演组的人在喊:“排练完的人先回去,这边清一下场,待会乐团要来排!”   余皖无奈,只好跟着人群往外走,走到一半,肩膀被人一拍。   余皖转头,看见明哥挤到自己身边,笑道:“过来和你说一句,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没记仇吧?”   余皖目视前方,神情无波无澜:“没有。”   出去之后明哥掏了根烟,递给余皖:“没有就好,来,哥给你赔个礼,这件事咱就算过去了啊。”   “……”余皖摇头:“我不抽烟。”   “装什么呢……”明哥举着烟的手在空中僵了好一会儿,余皖都没来接,他过于热情的微笑终于慢慢消下去:“年轻人,哥奉劝你一句,别总是给脸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  鱼丸:嗷呜――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小奶猫! 改个文名《影帝粉了我后,我爆红了》,感谢帮我挑文名的朋友,谢谢他们愿意拉扯取名废本废的我orz 顺口一提,文中出现的人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毕竟是用某度取名生成器生成的工具名(……) 后缀: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危险距离   听到明哥这一句,本来正在低头玩手机的余皖抬起头来,语气冷冷:“没听见,再说一遍。”   明哥张了张口,瞥见余皖盯着他的目光,突然哽住了。   余皖慢慢把手机装进兜里,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明哥的胸口,语气温柔:“哥,我也奉劝你一句,别总是招惹你不熟悉的人。”   明哥看着余皖慢条斯理地将手收回去,拆了张纸巾随意擦了擦,然后捏成团遥遥一抛,丢进了几米外的垃圾桶里。   他和颜悦色地对明哥道:“活着不好吗?非要作死。”   盛典那天是全程直播,余皖按着主办方的要求,早早地吃完晚饭去到现场。   化妆间里忙乱非常,他走进去,发现暂时还没有自己的位置,只好站在一边等。   “化完妆了的先去候场区等。”一个化妆师拿着粉底刷绕过余皖,顺嘴对他说了一句。   余皖:“……不好意思,我还没上妆。”   那个化妆师走了两步,听见这一句,脚步急刹半转过身来,目光如炬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余皖片刻:“……哦,还真没有啊,不过你也不需要什么了,去找支自己喜欢的唇膏,然后让发型师给你定一下型就好了。”   “……”余皖无奈,只好往角落里找发型师,走过去才发现岑奚正坐在那边。   “学长。”余皖和他打了声招呼,岑奚懒洋洋的目光从手机上抬起,轻轻“嗯”了一声。   学长在外人面前果然很高冷,余皖默默想,看见一个年轻的化妆小妹正蹲在岑奚身前,倾身拿眉笔给他补眉毛。   余皖突然蹙眉。   “怎么了?”岑奚的声音传过来,余皖才发现他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两人的视线通过镜子中的折射交汇,余皖笑了笑:“没事,学长。”   他站到一边,给要过通道的人让开位置,若有所思地又瞥了一眼那化妆小妹。   实在不能怪余皖有事没事就盯着人家女孩子看,要谁看见这人头上顶着朵明晃晃的桃花状半凝固气云,可能都会忍不住吐槽一番。   真的是……太有毒了。   然而岑奚头上……余皖左看右看,却都没发现他头顶有什么异样。自己之前看到的东西呢?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室内灯光太亮了,余皖自己也会受到光线明暗的影响,夜晚在外面可能会看得更清楚一点。   他看看岑奚又看看这化妆小妹,琢磨了半晌,恍然大悟。   这就是第一个目标?   他还记得岑奚以前对他说过的话:“帮我可以么?”   ……可是这个要怎么帮啊?   “呀,不小心落了点粉。”正在余皖苦苦思索的时候,突然听见那化妆小妹说话:“岑老师闭上眼睛,我给您吹一下吧。”   余皖脑子一抽,出声道:“我来。”   “……”   化妆小妹和岑奚瞬时都望向了余皖,女孩子脸上满是被打断小心思的尴尬,岑奚则眼神深沉,盯着余皖看了几秒,开口:“你来吧。”   余皖硬着头皮上阵,弯腰一手扶在岑奚的椅背上,凑近了去找那落错了位置的化妆粉。   “……什么颜色的?”余皖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近距离接受了一番岑奚的俊颜暴击,感觉头有点晕晕然。   化妆小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处传来,延迟了片刻才被余皖的脑子接收到:“灰色的眉粉。”   余皖只好再凑近一点,睁大眼睛继续找。   这么近,他似乎能隔着空气感受到从岑奚身上传来的微微热量,好闻的白檀木香气没有掩盖在妆粉气息下面,丝丝缕缕透出来,缠绕在余皖的身周,霸道地钻进了他的皮肤里,往全身各处蜿蜒而去。   余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睫毛轻轻颤着,感觉自己搭在椅背上的手快要扶不住了。   这个距离太不像话了,他想。   暧.昧得近乎于吻,只要自己再稍微靠近两分,或者微微低头,就能碰到岑奚微阖着的眼皮上。   余皖脑子里一片兵荒马乱,胡乱地轻轻吹了两口气,然后就尴尬地要缩回去。   这时岑奚却突然抬眼,伸手拦住了余皖要后退的腰。   “……学长,已经没有了。”余皖姿势僵硬地往后仰着上半身,神情有点无措。   “嗯。”岑奚细细看了他一眼,对后面的发型师道:“把他头发扎一下。”   发型师正好帮岑奚做完造型,于是点头:“可以,但是会落下很多在两侧……”   “低一点就行。”岑奚倏而抬手,微凉的指尖掠过余皖的脸颊,随意地把他的头发用双手拢在脑后:“就这样。”   余皖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手和脚都不是自己的,被岑奚碰过的脸颊更不是自己的。他又听见岑奚对他道:“头发有点长了,下次带你去剪。”   发型师和周围路过的人纷纷投过来诡异的目光。   “好……好的,谢谢学长。”余皖说完,顶着一众人炽热的目光,被发型师带着坐在一边空闲的椅子上。   岑奚搞定了造型,坐着和余皖闲聊:“节目是合唱?”   “对。”余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就是不去看旁边的岑奚。   “第几个上?唱的什么?”岑奚一边漫不经心地划着手机屏幕,一边问余皖。   余皖一一回答,头发很快搞定,他晃晃脑后的小揪揪,有点不太适应。   “很可爱啊。”造型师笑呵呵地看他,对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还活泼。”   “走吧,”岑奚站起身,“去候场区等。”   余皖也跟着站起来,往外走的时候,他看见之前那个化妆小妹捧着一小盒化妆品,正面朝自己二人走来。   她看见岑奚,眼神亮了亮。   余皖眼睁睁看着她一个劲儿地往岑奚这边挤,大有不挤到岑奚身边不罢休的气势。   结果女孩脚步摇摇晃晃没站稳,眼看事情要遭,余皖眼疾脚更快,在她闷头要撞到岑奚的前一刻,灵活地从两人之间的缝隙插过,挡在了岑奚身前。   他本以为挡一下就好了,不料那女孩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用力过猛,连带着手上捧的小化妆盒也哗啦一声翻倒在余皖衣服上。   余皖:“……”   他低头一看,外套被粉底液泼了个正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全是助攻么(摊手)   ☆、临场应变   “对、对不起!”化妆小妹吓了一大跳,连忙道歉,一张脸涨得通红。   “……没事。”余皖也没为难这女孩,把自己遭遇飞来惨剧的外套脱下来,只穿着里面的白色毛衣:“下次注意一点,走路别撞到其他人。”   女孩人都吓懵了,她不认识余皖,但余皖站在岑奚旁边,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和岑奚差不多身份的嘉宾,登时觉得自己要完了。   岑奚轻轻皱眉,瞥了那女孩一眼,没说话。   “抱歉、真的抱歉,我我去帮您洗衣服……”化妆小妹语无伦次地说着话。   余皖叹了口气:“没事,面料不好洗,估计洗不干净了,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他拉了拉岑奚的衣袖:“走吧,待会时间到了。”   余皖拎着衣服走到候场区,把自己的外套丢在了垃圾桶里。   “你这样穿太冷。”岑奚说。盛典场地是半露天式,里面温度很低,余皖只穿着件毛衣根本不顶用。   余皖自己也觉得冷,于是道:“那我去找人借一件?”   岑奚摇头,打了个电话给Cheney,让他把自己今天的常服外套带过来:“要浅灰那件。”   “我穿学长的吗?”余皖疑惑道,似乎气质不是很符合的样子。   “那件应该适合你。”岑奚安慰地拍拍他的背,指尖无意中划过后颈,余皖被细微的凉意刺得缩了缩脖子。   Cheney很快就带着衣服赶过来了:“不是有演出服吗,要常服干什么?”   他一眼扫见坐在岑奚身边的余皖,要出口的话语卡了卡。   岑奚起身拿过自己的衣服,抖开给余皖披在身上:“试试。”   余皖穿上岑奚的外套,浅灰色中长款,领口是小西装式样,岑奚退后两步打量了一下,总结道:“还是太幼。”   “……”余皖无能狂怒,那我能怎么办!   “等一下,”岑奚按住余皖要脱外套的手,从自己兜里取出副平光眼镜,给他戴上,“这样就好多了。”   Cheney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余皖一番,对方大而圆的眼睛被平光眼镜所遮挡,削弱了过分柔和水润的光,平添了两分冷然成熟的气质,浅灰外套搭白色毛衣,配上半扎起的头发,倒有种……   富家小公子被带坏,又嫩又试图装痞的矛盾感,奇怪的是竟然还异常和谐。   岑奚也觉得挺不错,余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见面前两个人都点头,才放下心来。   <<<<<<   余皖要上台的时候,岑奚还坐在下面候场,见他站起来,前倾身体和他轻轻拥抱了一下:“加油。”   “好。”余皖瞅见一旁Cheney瞪大的眼睛,忙不迭退后,朝岑奚点点头,就转身上了台。   “以后,”岑奚坐在他的座位上,目视着前方,突然道,“你不要那样看着他,吓到他了。”   Cheney:“……行。”   几位歌手各自站好位置,几秒的沉寂过后,音乐响起,灯光突兀地打出来,余皖听见台下瞬间涌起的欢呼和鼓掌。   舞台上灯光很亮,亮得有些刺眼,空气中浮散着因为大功率灯光照射和焰火喷发而产生的热量,余皖下意识往下面扫了一眼,暗沉一片,只能隐隐看见灯牌荧荧的光。   他看不见岑奚了。   但是因为知道对方在看着自己,余皖放松下来,还没轮到他的部分,只跟着伴奏轻轻哼了两句。   中间有一段合唱,之后是明哥的独唱部分,接着轮到余皖。   余皖合完四人合唱部分之后,听明哥开口,突然皱了一下眉。   调起低了。   明哥仿佛无知无觉地继续演唱,短短四句话降了一个半key,余皖愣了一下,往明哥所站的位置看去。   正巧对方也望过来,灯光太杂乱,余皖不确定是否看见了他嘴角讽刺的微笑。   明哥的部分原唱是女声,转了男声自然在原调上低八度,低八度过后降key了也不容易被观众发现,顶多觉得这段似乎不那么自然而已。   但是余皖的部分本就是男声偏高音片段,中间有个连升拔高,如果跟着明哥这段降key起调,极大可能会崩。   极短的一瞬过去,余皖脑子里掠过了数个想法,又被自己一一否决。   临时改调不可能,没有和伴奏合过,不知道对接是否流畅;把高音片段改中高音不行,这段是整首歌的出彩部分,观众对其耳熟能详,轻易就能听出原key和演唱的不一样,并且没有高音支撑,整首歌的气场就上不去,余皖几乎可以预料到自己被人诟病的下场。   然而还没他把可能性想完,明哥已经唱完了他的部分,几秒后余皖就该卡点接上去。   几秒很短又似乎很长,余皖耳朵里听到的声音分解又重组,他听到伴奏中混合乐器的争鸣,听到观众台或高或低的尖叫呐喊,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   他还恍惚听到岑奚冷静而微带笑意的声音响在耳边:“加油。”   下一刻,余皖急中生智,开口接了两个转音,将后面的几个字所占的节拍相应减了半拍,后一个转音把key转回了原调上,因为太紧张,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观察台下观众的反应,来判断自己有没有唱崩。   就在此时,台下一直闭着眼睛听歌的岑奚突然睁开眼,望向舞台上的余皖。   遥遥看过去,余皖似乎毫无异样,仍是认真沉静和微带暖意的笑容,只有岑奚才发现,他放下话筒之后,极轻极轻地吸了一口气。   观众热情地挥舞着荧光棒,还在为刚刚那精妙而自然的改编而欢呼,岑奚听到不远处的观众席,几个女孩子大声的讨论:   “好听啊刚刚那句!”   “改编太良心了吧,原来这样唱也可以……”   “是我的小鱼丸!呜呜我爱小鱼丸!”   岑奚慢慢放松了之前一瞬紧绷的身体,散漫地倚靠在椅背上。   他看着台上的余皖,在无人注意到的时刻,不自觉地弯了弯眉眼。   不愧是,当年那个小学弟啊。   <<<<<<   余皖下来的时候,看见前面的明哥缓了脚步,两人擦肩而过。   临分开前,余皖回头,明哥带笑的眼神撞进他眼中,两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番,又各自收回目光,一句话也没有交谈。   “紧张吗?”余皖坐下的时候,岑奚给他递了个保温杯,特意强调:“没喝过的。”   “不紧张,谢……”余皖嘴里礼貌而客气的道谢在岑奚的目光逼视下,转了个弯,又默默咽回去了。   “学长什么时候上去啊?”余皖想起还没问过岑奚这个问题,节目单为了保持神秘性,也只放了节目名而已。   “应该挺快了。”岑奚道。   余皖看了看时间,离预定的收场时间只有40分钟了,岑奚还悠悠闲闲的,难道是要压轴?   余皖又看了一会儿表演,身侧的岑奚才起身,对他道:“我先过去了。”   “嗯,”余皖握拳给他打气,“学长加油!”   岑奚被逗笑了,碍着旁人在场,只能克制地碰碰他挥舞的拳头:“在下面别睡着了。”   “当然不会,”余皖掏出手机,“我会给你录像的!”   岑奚离开之后,余皖独自坐在座位上,身侧都是不熟悉的人,没有了岑奚和自己聊天,莫名感觉有点孤独。   Cheney突然坐过来,挨着余皖的位子,有意无意开口:“余皖是什么时候认识奚哥的?看你俩关系真不错。”   “……”余皖回忆了一下,不确定道:“好像是在……会所吧,也就一个月左右。”   Cheney本就不在意这个,意思意思开个话题就是了,又紧接着问:“这么短?你觉得奚哥对你怎么样?”   余皖疑惑地偏过头,他感觉Cheney这句话问得有点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奚哥看演唱时的心理活动: 他在看我。 他没看我。 他肯定看见了我,让我对他笑一下。 他看错方向了,我不在那里!啊!   ☆、音乐之魂   正常情况不熟悉的人开始聊天,都是从自己看到的事情切入话题。   比如Cheney这句话,换成另一个人,可能会说:“我觉得岑奚对你很好啊。”而非试图去探究余皖自己的内心想法。   余皖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Cheney是岑奚的经纪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于是想了想答话:“学长很照顾我,我很感谢他。”   Cheney盯着余皖的脸看了几秒,移开目光,接道:“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   “嗯,”余皖低头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浅灰色外套,“我也不知道学长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可能是看我太不懂事了,想要帮一把?”   Cheney随意搭着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了敲,意有所指:“那个……余皖,你也知道奚哥刚进圈其实没几年。”   “……”余皖知道是知道,但不明白Cheney说这话的含义:“对……学长很厉害。”   “他事业才刚刚起步,”Cheney尽量放缓了语气,“这个时候可能要尽量避免一些麻烦……比如人际关系上的,异于平常的举动也许会成为他的软肋,很可能会被有心人攻击……我这么说你懂吗?”   余皖久久没有说话,微低头的侧脸在舞台的灯光下似乎有些发白,Cheney暗叹了口气。   可能话还是说重了,Cheney琢磨了一会儿,一开始他以为余皖是外表傻白甜实则心机,故意靠近岑奚,死扒着这个炙手可热的大腿不松手。   但几句话聊下来,敏锐的Cheney意识到,余皖可能还不知道岑奚对他的感情,因此也不挑破这一层真相,只拿两人过于亲密的关系说事。   余皖如果能听懂,自动自觉地和岑奚保持点距离最好,如果不能……   还没等Cheney想完,就听身侧的余皖开口了:“我会注意的。”   Cheney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他把这口气松完,余皖又紧接着道:“但是学长肯定已经考虑到了这一层,如果不明白他还要这样做的原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   Cheney:“……”   余皖瞥了一眼Cheney的神情,道:“已经问过了吗?”   “因为学长的坚持,所以只能从我身上下手,”余皖玩着自己的手机,语气漫不经心,那一刻Cheney忽而觉得面前这个总是天真可爱的男生,似乎突然变得冷漠起来,“可是我又怎么知道他的理由呢?”   “我没有过故意靠近学长的心思,您放心,”余皖轻轻舒了一口气,“您有什么想法,直接和学长沟通就好。您是他的经纪人,不是我的经纪人。”   “……”Cheney语塞半晌,皱眉:“我这是为你们好。”   余皖摇摇头:“不,你是为你认为的‘我们’好。间接的暗示和挑拨只会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更糟,结果只是双方尴尬而已。”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说话不太好听,抱歉。”   Cheney张了张口,还要说点什么,余皖却被舞台吸引去了目光,眼神都跟着亮起来,又是惯常的阳光可爱模样,让Cheney不禁怀疑先前所见的冷漠都是错觉。   余皖道:“学长出来了。”   一阵轻扬的小提琴声传出,随着音调的逐渐攀高,昏暗的舞台也慢慢亮起来。   余皖看见舞台中间缓缓升起的圆台上,站着一个身姿笔挺的模糊人影。   灯光巧妙地避开了那人所立之处,欲说还休似的,只在周围投射下淡漫的影子,却引得人更加好奇。   观众都伸长了脖颈,试图看清那模糊的身影究竟是谁。余皖却莫名有种感觉,他知道那是岑奚。   只有岑奚,才仅仅一道身影也能站得闲散舒适又随意洒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含蓄而风雅。   舒缓的前奏过后,小提琴的声音突兀地停下来,观众席发出一片失望的叹息,满满都是意犹未尽。   紧接着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浑厚的交响乐忽而响起,如风携雨,洋洋洒洒劈落下来,淋得人心中一惊,又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被厚重激昂的乐声带入其中。   在所有乐器声中,唯有一道小提琴声格外抓耳,并非它高亢突兀,而是其娴熟至极的演奏技巧,自然而然地领着众声前行。   融合交汇,又独领风骚。   舞台上的灯光直到交响乐声逐渐减弱下去,在小提琴一声干脆利落的收尾后,才迎着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仿佛大发慈悲似地照射在中间独立的那人身上。   岑奚将小提琴放下来,朝观众席躬身一礼,动作优雅得体。   观众席罕见地一静,紧接着爆发出冲天的尖叫声来。   余皖听到不远处一个女生都喊得失声了,像是不会说话了一般:“啊……啊!岑、岑……啊啊啊――!”   众生追捧,而余皖在众生中仰头望着他。   岑奚朝交响乐团鞠躬后就准备下台了,忽然半转过身,往余皖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余皖很确信他肯定看不见自己,但莫名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脸不自觉地烧起来。   “怎么样?”结束撤场之前,岑奚问余皖。   “很好听……”两人一同往住的酒店而去,余皖愣了愣,想起一事:“啊,我忘了帮学长录视频!”   岑奚扬了扬嘴角,笑意冲淡了身上的清冷疏离感:“节目组会出视频的,没事。”   “可是为什么要结束的时候,才……?”余皖指的是岑奚演奏全程几乎没有露面的事情,基本上只给了观众一个侧影。   岑奚理了理西装外套,轻描淡写道:“音乐应该是独立的。”   “不应该□□扰,不应该被建立在演奏者人气的基础上,不应该淹没在杂乱的尖叫鼓掌声中。”岑奚见余皖似懂非懂,主动又解释了一句:“它值得独自被众人欣赏。”   余皖怔了一刻,仿佛突然被点醒了某根神经,一瞬间竟有顿悟之感。   让音乐……独自被人欣赏吗?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这章太感性而不知道作话可以说什么沙雕东西的作者……害,鱼丸他是个长得像软柿子的硬骨头,老妈子Cheney无计可施.jpg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自习啊 17瓶;三道寒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人非圣母   两人坐车回到酒店的时候,余皖一眼看见大厅里等着一个熟悉的人。   先前那个故意想挤到岑奚身旁的女孩脸色苍白站在角落,局促不安地捏着自己的衣角,看样子像是已经等了很久。   看见岑奚和余皖二人走进来,女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迎上前来:“岑老师,余老师……我,那个衣服……”她看见余皖身上穿着的浅灰外套,后面的话音弱了下去。   “嗯?”余皖都快忘了这码事:“啊,那件我扔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老师赔吧。”女孩又慌忙道歉,眼睛都不敢看面前两个人。   余皖正要答话,忽然住了口,对一边的岑奚道:“要不学长先回去吧?”   岑奚看了看余皖,余皖微蹙着眉,似乎有心事不方便说出来,于是他点点头:“好。”   等岑奚离开后,余皖拉着女孩在沙发上坐下来,问:“你怎么了?这件事不怪你,真的没事,那件外套也不贵,我也不是什么一线明星,你不要太在意。”   女孩低垂着眼,嗫嚅道:“我给老师赔吧。”   余皖站在她面前,轻轻叹了口气。   女孩的穿着很朴素,大冷天还只穿着一件袖口起了球的棉衣外套,虽然乍一眼看上去没什么异常,但细节之处却显现出不易察觉的窘迫来。   余皖揉揉眉心,他那件外套实际上并不便宜,毕竟是要来演出,他从衣柜里找了件能上台面的衣服,虽然不记得具体价格了,但估摸着应该也有小几千。   余皖不知道女孩有没有上网搜过那件外套的价格,只好试探着问:“行吧,那你转我两百?”   “……”女孩抬头,眼神躲闪:“老师,之前有人拍过你的照片,我去搜了,山寨都要4999。”   余皖:“……”   他知道女孩身周那沉重而绝望的深蓝是怎么来的了。   余皖头一次见到一个人会整个身体缠绕在丝丝缕缕的深蓝色雾气之中,很沉很暗的蓝色,让他无端感觉不太舒服,甚至在大厅明亮的灯光下,都没能削弱一点女孩身上的消沉之气。   先前在女孩发边明艳的桃花已经消失了,她脸上满是茫然无措,夹带着后悔、沮丧、恐惧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混杂成了身周压抑低沉的痛苦。   “……你是岑奚的粉丝吧?”余皖突然这么一问。   女孩咬着下唇,褪色的口红染到了牙齿上:“是……是的。”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余皖站累了,也往沙发上坐下,“你那个时候故意挤过来,是在做什么呢?”   女孩沉默良久,还是道:“我想请他签两个名,之前工作的时候忘了。”   “两个?”余皖不明所以:“另一个拿去卖钱吗?”   “不是不是,”女孩慌忙摇头,“是……我弟弟,他也很喜欢岑老师,我想过两天回家的时候给他带回去。”   余皖:“过两天就回家啊,不工作了吗?”   “……”女孩盯着面前的地面,低声道:“我……工作不太稳定。”   “行,”余皖一手点开手机,问她,“你确定要赔?想赔多少?”   “原价是……多少?”女孩小心翼翼道。   余皖:“我买的山寨。”   女孩:“……”   余皖:“托人从厂里直接拿的,就一千五。”   见女孩疑惑不信的样子,余皖特地指了指自己:“你看我,一个大三学生,像穿得起上万衣服的样子吗?”   “……”女孩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还是执意给余皖转了两千:“对不起……我弟弟要上大学了,我还得往家里寄钱……”   余皖没什么所谓地起身:“行啦,事情解决了,可以安心了?”   给余皖转完账后,女孩果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点惴惴不安:“要不您存一下我的微信,您半年后再找我……”   “事情解决完了就别折磨自己。”余皖对她道:“把事情忘掉吧,往前看。”   女孩愣了愣,半晌起身朝余皖鞠了一躬:“谢谢,如果可以,也替我向岑老师说声抱歉。”   余皖点头,看着女孩慢慢往外走去,忽然喊了句:“等一下。”   女孩疑惑地转过身,余皖从兜里翻出一张名片,塞到她手里:“可以去这个公司看看,报我的名字,不一定有好岗位,不过估计会给你个机会试试。”   女孩笑了笑,大大方方把名片收了下来:“谢谢余老师,我会努力的。”   <<<<<<   余皖回去之后,看见岑奚已经洗完了澡,正坐在沙发上拿着笔写什么。   “回来了?”岑奚听到门响,抬头望了一眼。   余皖走过来,顺便瞄了瞄岑奚纸上写的东西……   “这什么……数学?”余皖忍不住又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纸上字迹流畅清隽,似乎还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嗯,重积分。”岑奚放下笔,喝了口水,解释道:“等着没事做,随便写了写。”   余皖看着那两三大页密密麻麻的计算草稿:“……”麻木太过,以至于直接无视了岑奚刻意加重的“等着”二字。   岑奚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余皖的反应,发现他还一脸懵懵懂懂,轻轻叹了口气,把纸张叠起来,转移话题:“谈得怎么样?”   “她说想找你要签名,”余皖托着腮,有点懒洋洋的,“给我赔了两千块钱。”   “不是这个数吧。”岑奚随口道,皱眉看了看自己的计算过程,把其中两张揉成一团扔垃圾桶,另一张留了下来。   “本来我也不想收,”余皖看见桌上有点心,捞了一块放进嘴里,语气含糊不清,“看她不像有钱。”   “嗯。”岑奚瞥了余皖一眼,余皖迎着他目光,道:“别这样看我,我知道可能是怕事情闹大故意博我同情,但是吧。”   “人活在世上,什么时候都怀着恶意揣测他人,也太累了。”   余皖低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也不想成为这样的人啊。”   岑奚凝在纸上的目光移开了,看向微垂眼睫若有所思的余皖,又问:“那怎么不让她直接回去呢?”   “她硬要赔,”余皖嘴巴一动一动的,两颊鼓起像是小仓鼠,“不然她良心过不去,本来也是做错事,赔完就没什么负罪感了,让她赔吧。”   余皖低头把外套脱下来,听见岑奚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帮忙,私底下把钱转回去。”   余皖瞥了他一眼:“一码归一码。我也不是什么善心泛滥的大好人。”后面一句话有意无意地特地强调了一番。   他想伸手把外套递给岑奚,突然又缩了回来:“我送干洗店给你洗好再还吧。”   岑奚不甚在意地起身,微弯腰从余皖手里拿过了自己外套:“又和我客气?”   带着丝丝凉意的指尖划过余皖的手背,余皖愣了一下:“……对了,那个女孩,好像是很喜欢你,让我和你说声抱歉。”   岑奚一臂搭着外套,闻言,突然凑近了余皖。   余皖一惊,看着面前放大的俊颜,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紧接着他眼前一花,岑奚一手轻轻摘下了他鼻梁上的眼镜。   没有了眼镜的隔挡,余皖近距离地撞进了一双墨黑幽深的眸子里,他听见面前的男人似无意似调侃地问:“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   余皖和岑奚分开后,回到海市,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寻常样子,平平淡淡如白开水般快速流淌。   只不过有一件事不那么令人愉快。   开春盛典是现场直播,一周后又出了剪辑处理过后的视频,热度持续上升,余皖某天点开刷了一刷相关视频,竟然看见有个奇怪的视频播放量奇高:   【揭秘黑料:盛典某歌手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视频发布者是一个新注册的小号。   余皖心有预感,饶有兴趣地点进去,视频用了变声,先是照例扯了一通开春盛典的概况,然后含糊不清地提到“某主播”“音乐区也挺有名”“节目是合唱”“擅长卖可爱人设”……   余皖看得乐了,差点忍不住要笑出声。这人内涵自己,说余皖小小主播耍大牌,三更半夜和室友闹矛盾搬出去,还死皮赖脸蹭“某新晋影帝”的热度,并且在合唱时不按商量好的方式演唱,自己特立独行博眼球,害的其他人接不上词。   里面还附带着几张模糊不清的图片,还有不明所以的拍摄视频。   余皖点进评论,果然看见高赞的几个评论开始盲狙真相了:   [看起来有点眼熟,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那真是令人恶心,亏我以前还给他刷过礼物]   [楼上加一,我也怀疑是他……]   [评论别猜了,某四字食物类相关名词,自己慢慢推吧]   [哇,我好像解码出来了!是不是ywtm]   [ywtm是谁?不熟悉音乐区,麻烦给个指路]   [上次侵权事件的不就是他?口区,果然歌品非人品,路转黑了]   余皖托腮思考了一会儿,没有急着上自己的号澄清,反而先在淘宝买了个微博小号,然后去找了几个有点名气的营销号,私信问对方能否转载这个视频。   他慢慢打字:“能抹黑就多抹黑一点,记得给我把人往死里整。” 作者有话要说:  鱼丸:真男人勇于自己黑自己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道寒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刚起床   岑奚这几天有点忙,好不容易等他有空闲下来,给余皖发了条微信,却等了一天都没收到回复。   他觉得有点奇怪,试着打了下余皖的手机号,结果却是对方已关机。   岑奚心感不妙,上了自己的小号,想给余皖的直播账号发消息,一进首页,却停下了手。   因为平时看的大都是余皖的视频,首页自动给他推荐了各类相关,平时都是一些粉丝的剪辑cut,此刻却满屏都是:   【主播鱼丸封杀召集令】   【818鱼丸汤面唱功,修音选手屡次翻车】   【音乐区药丸!盘点十大虚假“人设”】   【人品和作品哪个重要?xx有话要说】   【当我来到知名主播鱼丸的学校…】   【粉丝别洗了,鱼丸黑料实锤送上】   岑奚握着手机的指节有一瞬因为用力泛白,随即松开,仍是跳转到消息界面,给余皖的账号发了个消息。   [大溪吃小鱼:我在找你]   没想到余皖竟然很快回了过来:“怎么了?”   岑奚无形中松了一口气,继续打字:“有人找到你学校去了?”他没有问前因,只关心现下余皖的处境。   [鱼丸汤面:好像是,不过我在家喔#开心#]   [大溪吃小鱼:那就好]   [大溪吃小鱼:别理他们]   [鱼丸汤面:在处理了,别担心呀,晚上我会开个直播澄清]   岑奚想问你怎么澄清,想了一想,却只是道:“嗯,我陪着你。”   他退了平台账号,点开联系人列表,本来要给Cheney打电话的,临到头念头一转,拨给了另一位助理:“帮我找人压一下热门……”   岑奚刚挂了电话,一个微信语音却打了进来,联系人显示【小鱼】。   语音接通之后,他听到余皖微带鼻音的声音传过来,闷闷的像是在撒娇:“学长,微信被炸号了,刚刚才弄好。”   岑奚蹙眉:“哭了?”   “……”余皖窝在被子里,一瞬间不知道要怎么答话。   他一觉睡到快中午才醒,赖在被子里不肯起床。刚刚他拿手机上直播账号,把别人骂他的话一一截屏下来,期间还收到了大溪吃小鱼的消息。   至于有点鼻音,可能是因为刚起床不久的缘故……   于是余皖道:“没有哭。”   岑奚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一手打开平板看了看近日行程安排,一边听到余皖略带沙哑的嗓音,语气温柔地安慰他:“不要哭。”   余皖:“……好。”   岑奚又问:“要我帮忙吗?”   余皖推开被子,从床上爬下来:“不用,我已经都准备好了。”   “好,”岑奚清冽的嗓音通过手机传过来,在电流的扭曲下有种别样的磁性,“我相信你。”   余皖还要开口说话,房间门却被“砰”一声大力踢开来,夹带着少年人嚣张气盛的声音:“哥!还不起床!”   “……”余皖捂着手机话筒,抬头瞪了一眼大摇大摆走进来的丘安宸,匆匆对岑奚道:“学长,我还有事,先挂了。”   丘安宸看余皖头发凌乱,穿着睡衣坐在床沿,嗤笑一声:“给女朋友打电话?”   余皖懒得理他,起身到衣柜前找衣服,丘安宸绕到他背后,啧啧道:“哥,你都多大人了,还穿小鳄鱼睡衣呢?丢不丢人?我都替你害臊。”   余皖完全把他当空气,自顾自找了一套衣服,要去浴室换,结果走到一半,被丘安宸伸腿一拦:“干嘛不说话?说话啊!”   “和畜生说什么人话。”余皖冷冰冰回了一句,低头看了看丘安宸挡在他面前的腿,绕过他往旁边走去。   丘安宸咧嘴一笑,漂亮的脸上满是挑衅:“哥和畜生一家人,那岂不都是一窝里的畜生?”   余皖被丘安宸挑衅了千次万次,已经心如止水,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前走。丘安宸见气他不到,又故意道:“你天天躲在家里当王八,以为别人就不知道你名声臭了吗?”   “……”余皖终于看了他一眼,眼神讥讽:“不是正合你意。”   丘安宸道:“那可不,我还特意帮了你一把,让你臭得更彻底一点,要不要谢谢我?”   余皖这下真情实感道:“谢谢。”   丘安宸看他油盐不进的模样,心里来气,激他:“你在学校呆不下去了吧?大学要不要也转个学?不然谁还敢和你……”   话还没说完,丘安宸眼前突然一黑,余皖直接把手里的衣服罩在他头上,挥手给了他腹部一拳。   丘安宸被打得退了两步,其实不是很疼,余皖看上去没怎么用力,但冲击力之下,还是让丘安宸懵了一瞬。   他连头上衣服都不拽下来,就着感觉把余皖一推,然后才扯下碍事的衣服,抓住余皖的衣领,抬臂就要给他一巴掌。   余皖条件反射地一偏头,丘安宸手举在半空凝了一会儿,突然道:“……算了,妈的。”   余皖愕然,就见丘安宸烦躁地拧着眉,松了抓着他衣领的手,嫌弃地甩了甩,看见余皖的目光,怒道:“看什么看!二十几岁了穿个傻逼睡衣,你卖个屁萌!真恶心。”   余皖:“……”   他刚刚和丘安宸拉扯时还掉了一只拖鞋,此时狼狈地站在原地,看上去非常可怜无措。   丘安宸瞥了他一眼,自言自语:“给你傻逼睡衣都烧了,看你还装个屁可爱……”   他一边说一边抬步往余皖的衣柜走去,结果还没走两步,旁边似乎一直呆呆站着的余皖动了,他轻描淡写一伸腿,毫无防备的丘安宸就被绊了个狗啃泥。   丘安宸:“……”   他一骨碌爬起来,正要发作,却听余皖冷声道:“滚远点,别碍着我,晚上还有事。”   丘安宸直觉又抓住了余皖把柄:“什么事?开直播?我能露个脸不?”   余皖衣服被他抓皱了,懒得再换,直接穿着睡衣下了楼,丘安宸跟在他屁股后面念念叨叨:“不是我说,就你太怂了,闷头当乌龟被人骂,要我就直接开麦喷回去……”   “你今晚要做什么?”丘安宸扒着他的肩膀,硬要余皖回头看他:“直播挨骂?”   余皖忍了忍,挥开他的手:“直播骂人,满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挺想看……那个小鳄鱼睡衣……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仙女与二狗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打脸黑子   晚上,余皖把杂物柜推到房间门后,靠在已经被锁上的门旁。   他又检查了一遍门锁,然后到书桌前坐下,开了电脑。   登上账号的时候有点卡,就在等待的几秒间,他还看到有大量言辞恶毒的私信涌进来,余皖面无表情地扫了一圈,戴上耳机,开了视频直播。   等待已久的众人呼啦啦挤进来,余皖安静地坐在摄像头前,一言不发。   他穿着普通的浅色针织衫,微长的额发垂落下来,却遮不住泛红的眼圈,淡色的唇紧紧抿着,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   岑奚一进直播间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他捏紧了正在做笔记的钢笔,眉头蹙起。   而此时余皖却半垂着眼睫,在想着幸好刚刚拿冷水洗脸扑眼睛了,应该效果还行吧……   他看了一眼弹幕:   [滚]   [洗地啦洗地啦批量贩售洗地机一台只要999]   [还在卖可怜?呕]   [静坐吃瓜,前排瓜籽别吐地上,吐他脸上]   余皖调整了一下耳机音量,开口:“大家好,我是主播鱼丸汤面。”   “几天前,有人上传了一个名为【揭秘黑料:盛典某歌手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视频,播放量达一百多万,同时被几位流量很大的营销号转载。”余皖一手放在桌面上,一手轻轻扶着耳机,语气不紧不慢。   “视频中没有点名指姓,但很快有‘广大网友’解码,认定该视频中所指是我。”余皖继续说话,放在桌面的手指屈起,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我承认说的是我。”   弹幕一滞,观众都有点不明所以:   [???]   [突然???]   [?想通了要道歉了?]   “但是……”余皖拖长了语调,慢慢道,“我不承认我做过这些事。”   在弹幕又要发起另一波攻击前,余皖把直播界面切到电脑屏幕上:“有几个东西想让大家看一下。”   桌面上有几个文件夹,余皖一一点开。   第一个文件是张照片,照片里像是在酒店客房,里面或坐或躺着一群人,床上、地上全都是散落的酒瓶和香烟,还有烧烤,场面乌烟瘴气,隐约还能看见几个脸熟的人。   “开春盛典前,我到了京都,这是主办方为我安排的房间,室友是音乐区的‘流浪草帽’。”余皖声音冷冷淡淡,毫无起伏:“第一天晚上11点,我回到房间,发现里面正在开聚会。”   “他们很多人把我的床坐得很乱很脏,我离开前都说过我有洁癖了,这样谁睡得着?”   “因为没办法,所以我只好出门找别的地方睡觉,临出酒店时还碰到了岑奚学长。”   “这是第二个,视频中提到我……蹭岑奚学长热度,事实上我们曾是高中校友,学长也因此比较照顾我,如果不相信的,可以自己去查一查,在这里谢过学长。”   余皖说着话,顺手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继续道:“第三个,关于合唱临场改编。”   他打开另一个文件,一边道:“因为涉及到专业知识,所以我只用软件解析,顺便给你们解释一下。”   “这里,”余皖播放到明哥独唱的那一段,鼠标在那段突兀滑下去的线条上圈了圈,“上一位歌手‘流浪草帽’的key降了一个半调,原版应该是这样的。”   余皖又调出早就准备好的原版解析,对照了一下:“如果按照原版的唱法,这段我接上去会达不到应有的高音,整段就垮了。”   说完他也懒得管观众能不能看懂,又道:“歌手‘流浪草帽’事后对我恶语相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   余皖欲言又止,引得弹幕好奇不已,他轻轻叹了口气,说:“算了,你们听吧。”   点开最后一个文件,是一段三分多钟的音频。   音频开始播放的时候有一段拨号声,几秒后被接通,传来明哥的声音:“谁啊?”   紧接着是余皖的声音:“是我,余皖。”   明哥顿了顿,不耐烦道:“做什么?”   余皖语气很冷静:“今天主办方找我问责,说合唱那段怎么回事。”   明哥嗤笑了一声:“所以呢?关我屁事?”   余皖:“我说不是我的错,是你上一段唱太低,我后面接不上去。”   明哥显然暴躁起来:“你空口说个屁!我怎么就唱低了?”   余皖:“你自己心里清楚。”   明哥沉默了一会儿,冷笑了一声:“我清楚,然后呢?”   余皖问:“你……是不是在针对我?”   明哥:“哈。”   余皖声音低了下来,似乎有些疲惫:“如果是对我搬出房间不满,那我道个歉?别找人搞我了行不。”   明哥呸了一声:“转性了?吃到苦头了?我不搞死你你就得意是不?”   余皖只道:“你不能这样。”   明哥骂骂咧咧:“你现在说个屁,我看你就是脑子进了粪,就是欠教训……”   余皖突然道:“我录音了。”   “……”明哥那头骂骂咧咧的声音突兀地卡住,有好半分钟都没出声,许久后才难以置信开口:“你有……”   这段似是而非的音频戛然而止,余皖揉了揉眉心,神情有些慵懒不耐烦:“我觉得……该解释的我也解释完了,如果有因为这个视频造成不好的影响,我替我的粉丝道歉。”   “视频是谁发的,”余皖撸了一把额前的碎发,语气随意,“有没有给我赔罪,我不在乎。”   “但是,我解释过了之后,有谁还敢乱嚼舌根,说些杂七杂八没有根据的事情。”   余皖慢条斯理地把桌上某块东西一切两半,动作干脆利落:“被我抓到之后,大可以去体验一下监狱里的营养餐。”   “我保证,”他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一定可以吃上好久。”   “还有人肉我地址信息的,”余皖毫不在意,“不用找了――颐水湾恭候各位。”   [……颐水湾……]   [???是我知道的那个颐水湾吗?]   [……草,这得多有钱]   [颐水湾是什么?我这穷人没听过,有人科普一下吗]   [前面的,资产上亿可以去颐水湾买个厕所]   [夸张了,不过有钱是真的]   弹幕的风向开始变得很奇怪,网友们都开始八卦起来,一边问颐水湾在哪,一边质疑余皖满嘴跑火车说大话,直播间人数突然又增了一番。   余皖把镜头切回自己身上,顺便往窗外晃了一下。   从窗户处可以看见不远处的颐水湾标志性高塔建筑,余皖短暂地让吃瓜网友们扫了一眼,就没继续了,颐水湾安保工作严密,除非抬着大吨炮弹进来,否则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他顺手把之前截的私信截图放到了微博上,直播视频中,余皖眼圈微红,浅浅一笑,显得非常可怜无辜,像是之前冷淡的语气都是大家的错觉:“这些天有很多人骂我,我很害怕。”   “希望大家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照着稿子背了一通,余皖自觉主题升华到位,于是说:“那今天就……”   话还没说完,房间门突然一声巨响,余皖被吓了一大跳,回头去看那扇门。   “开门!”丘安宸在外面砰砰砰地砸门,余皖扫了一眼弹幕,发现在软硬兼施之下,风向已经差不多被扭转过来了,于是匆匆对着话筒道:“外面有人在砸我的门,先下播了。”   弹幕瞬时一片惊骇之色:   [???网暴找上门了?]   [卧槽……可怕……]   [啊啊啊鱼丸快报警!]   [?什么人能进去颐水湾?有人报个警吗???]   余皖看见了也没有解释,面不改色地关了直播,走到不断震动的房间门旁。   丘安宸在外面踢门,暴躁道:“不是说了带我一起吗!你关什么门?开门!我给你五秒,五、四……”   余皖把挡着的柜子推开,一把拉开门,神色冰冷:“不开门你怎样?”   丘安宸一愣:“……我就,我就把门砸开,进去打死你。”   余皖懒得理他,松开扶着门的手,径直往里走,不料丘安宸几步冲上来,掰住他的肩膀就往后扭:“我看见你哭了!”   “……”余皖皱眉,嫌恶地打开他的手:“哭什么?”   丘安宸的目光在余皖脸上扫了扫,气急败坏:“你不就是哭了!你眼睛还红着!”   余皖:“……”他指了指电脑桌面。   丘安宸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发现了一小块洋葱,被切成了几小块,零零散散落在桌面上。   丘安宸:“……”   他不可置信道:“你骗我?”   余皖:“没有。”   丘安宸怒道:“不然那是什么!你和谁装可怜……”   “洋葱泡水,消毒。”余皖不动声色地胡言乱语,推开挡路的丘安宸:“直播完了,你出去吧。”   丘安宸闻言又要跳脚,却想起另一码事:“爸打电话给我,问你怎么回事。”   余皖望了丘安宸一眼,目露疑惑。   丘安宸道:“他说你搞什么幺蛾子,这种事情找人压下去就行了,干嘛闹那么大?”   余皖:“压下去也会对我以后有影响。”   丘安宸拧着眉头看他,漂亮的脸上都是不可思议:“你以后不会还要继续唱歌吧?不是玩玩?”   余皖没有回答他,随手整理了一下桌子,下了逐客令:“没事的话就请离开我房间。”   丘安宸一手撑在他桌面上,压住了余皖要收起来的一本笔记本:“爸说找人给你搞定了,那个什么草帽礼帽……反正不会找你麻烦了。”   说着话丘安宸又突然皱了皱眉:“……不过你真没自己找过人压消息?我去看的时候都清得差不多了。”   “?”余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丘安宸观察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冷哼一声。   “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但是――”丘安宸突然凑近他的脸,余皖微微避开,听见少年警告的嗓音,“最多给你再玩两年,闹大了自然有人帮你收拾,但也别太过分。”   余皖目光转过来,对上了丘安宸的眼睛,他平静道:“并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也不需要你来指点我。   就算父亲丘向荣不出声,余皖后面也不会收手,明哥肯定是不能继续在圈里混的。   对于一而再再而三挑衅自己的人,余皖一向耐心有限,要是明哥还敢继续跳,真把他惹火了惹急了,估计明哥也就剩条命在,而他自己不仅要利还要名,把自己洗白成功再脱身。   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烂好人。余皖嘴角的笑容有些讥讽。   丘安宸迎着余皖的目光,脑子里突然转过一个念头,他问:“……这次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余皖还没回答他的话,放在桌面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一个微信语音【岑学长】。   余皖正要去拿,丘安宸眼疾手快地抢过手机,嫌弃地看了看:“这谁?”   “……”余皖朝他摊开掌心:“给我。”   丘安宸握着那轻轻震动的机身,突然恶劣地笑了笑,手指划过,接通了电话:“喂?”   对面传来岑奚清冽的嗓音:“……余皖?”   “你找我的丸丸干什么?”丘安宸嘴角越扬越高,侧身躲过要来抓他手的余皖:“他在我房里,有事?”   岑奚在那头顿了顿:“……抱歉。”   丘安宸脸上溢出得意的表情,却紧接着听到岑奚的下一句:“把手机还给你哥,小孩别乱拿大人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一觉醒来全是催更,吓得我键盘都掉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凤凰蛋 15瓶;寒鸦饮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吻海洋   丘安宸漂亮的脸扭曲了一瞬,咬牙切齿:“你说谁是小孩?”   余皖抓住他的手,怒道:“丘安宸!放手!”   他把手机从丘安宸手里拔.出来,一边和岑奚说话:“学长?怎么了?”一边踢了丘安宸一脚。   岑奚握着手机,听那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余皖总算把丘安宸赶出去了,费力把房间门关上,他背靠着门,轻喘着气又问了一遍:“学长?还在吗?”   “嗯。”岑奚接了一句,未说出口的话突然滞了滞,两人隔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   余皖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似的,主动道:“没有哭,骗他们的,学长别担心。”   “好,”岑奚轻轻开口,“有时候我觉得……”   余皖:“啊?”   岑奚声音有些低沉,连余皖也不确定是否听清了:“……还是把你带在身边比较安心。”   语句含糊,低得像是叹息。   余皖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他若无其事道:“学长还有其他事情么?”   “有,”岑奚那头有刷刷刷的写字声,刚刚微妙的语气也恢复了正常,“我接到了一个真人秀的通告,想邀请你一起参加。”   “……真人秀?”余皖疑惑:“我用什么身份参加?”   “素人。”岑奚写字的声音停下来,接着说:“我把部分资料发你看一眼,你再做个决定,可以么?”   余皖:“好。”他等着岑奚挂电话。   岑奚顿了一会儿,却没急着挂断,而是叹了口气,轻声道:“其实我希望你能来。”   <<<<<<   余皖把手机扔到桌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过了半晌,他去洗了个冷水脸,回来的时候看见岑奚把资料发给了他。   余皖的手指在文件上悬空了几秒,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他感觉有点茫然。   说不知道岑奚对他异常的好是不可能的,就算迟钝如余皖,也明白岑奚可能对自己……   想法刚刚冒出一瞬,又被余皖掐灭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有些惫懒地闭上眼睛,把头埋进床上的被子里。   怎么可能呢,岑奚是什么人,自己又是什么人,但凡脑子正常点,都不应该胡思乱想。   余皖闷在被子里,在沉沉的黑暗和渐渐涌起的窒息感中,模模糊糊忆起一件不怎么相干的往事。   那个时候他还小,学校老师布置了家庭作业,让每个学生收集“爱我的人对我说的话”和“我对爱的人说的话”。   还规定了要各收集五条语录,周一上交。   小余皖回到家,先在房间写好了“我对爱的人说的话”。   他写:“希望妈妈可以做更多好吃的菜,比如红烧鱼,祝妈妈越来越漂亮。”   “希望爸爸可以早点回家,不要骂我。”   “希望弟弟可以dong事,别再和我打架。”   写完之后,他绞尽脑汁又编了两条,分别写给班主任和自己的同桌宁誉。   还剩下“爱我的人对我说的话”,在晚饭时候,小余皖把本子放到饭桌上,先推给妈妈。   汤忆晴女士正在给一旁坐着的丘安宸喂饭,扫了一眼作业本,温声道:“丸丸乖,妈妈现在忙,吃完饭让家里的阿姨给你写。”   小余皖执着道:“可是要爱我的人才能写。”   汤忆晴被他缠得无奈,只好拿了笔,随意写了一条:“丸丸天天开心。”   她看了看自己的丈夫,问他:“要写吗?”   丘向荣皱了皱眉:“小孩子的玩意儿,你自己写就好。”   于是汤忆晴只好自己一个人写,写得有点久,被晾在一旁的丘安宸不高兴起来,大哭着踹了汤忆晴几脚。   “马上就好了,就好了。”汤忆晴安慰着丘安宸,匆匆把本子递给余皖,余皖低头看了一下,汤忆晴为了省事,直接画了个括号,在开心后面依次写着“高兴”“快乐”“幸福”……   “妈妈,这不是五句话。”小余皖懵懂抬起头来,要把自己写的句子给汤忆晴看。   “这就是五句话,你老师不会挑毛病的,乖,赶紧吃饭。”汤忆晴也有点不耐烦了,语气加重了点。   小余皖只好把本子收回去,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第二天一早,起床上学时,小余皖发现自己的作业本不翼而飞了。   取而代之的是桌面上用彩色画笔涂满的歪歪扭扭的狗屎。   小余皖很生气,他知道是谁干的,跑到丘安宸面前,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自己好不容易收集的“爱的语录”。   “把我的作业还回来,我还没写完的。”小余皖揪着他的领子,愤怒道。   低头玩玩具的丘安宸抬起头来,小孩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但仍是漂亮张扬。   他略显稚嫩的桃花眼一弯,水灵灵的:“有什么关系呢?哥哥。”   “反正他们又不会真的爱你。”   <<<<<<   余皖这天一早醒来,正在楼下吃早餐,丘安宸突然从外面进来,大步走过来,一手撑在桌面上,拧着眉问:“外面有个流氓找你,怎么回事?”   “……”余皖差点被粥呛到,扯了纸巾擦了擦嘴,疑惑道:“什么流氓?”   丘安宸明显不信他,满脸鄙夷:“早上天还没亮,咱们家门外就有个傻逼转来转去的,安保看他有毛病,给扣下了。爸妈今天都不在,我刚去看,那人还满嘴脏话骂你呢。”   余皖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放下喝了一半的粥,起身要去看,丘安宸眉头一皱,忽然伸手把他按回椅子上:“吃完再去。”   “吃饱了。”余皖把勺子扔进碗里,还是好奇:“我出去看看。”   “饱个屁,吃啊!”丘安宸使劲摁着他,暴躁道:“你要再不吃早餐闹胃疼,我揍死你啊!”   余皖:“……”   他懒得和丘安宸在这种小事上争辩,一勺一勺把粥喝完,丘安宸才带他去安保那里看新抓的“流氓”。   等见着了人,余皖差点没认出来:“……丘安宸,你打他了?”   如果不是那头鸡窝一样的枯黄色乱发,余皖怎么都看不出面前这个鼻青脸肿的人是……自从自己开直播澄清后便销声匿迹的明哥。   明哥样子很狼狈,脸上几块乌青,衣服也乱七八糟的,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叫着什么,看见余皖过来,他睁大了青肿的眼睛,嘶声道:“狗东西!”   “……”余皖没理被保卫摁着的明哥,转头问丘安宸:“你好好的把人打成这样做什么?会死吗?要不要送医院?”   “他一个流氓混混,心怀不轨在外面溜来溜去,不打他打谁?”丘安宸一脸无所谓:“死不了,谁让他嘴贱骂你,聒噪,我听得心烦。”   “……”余皖上前一步,皱眉问明哥:“来干什么的?”   “狗东西,狗东西……”明哥反反复复就这一句,别的话含在喉咙里,看见站在一边无聊地玩手机吊饰的丘安宸,又咽回去了,只喊:“你有什么资格封杀我!你这个狗东西,仗势欺人……”   见余皖无动于衷,明哥又继续叫嚷:“我就凭这份工作养活家里人,你断人后路,不得好死,你……”   “我很早就提醒过你了,”余皖倏然淡淡出声,“别作死。”   “……”明哥哽了半晌,又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家不就有点钱有点势,老子弄死你们这些资本主义,有钱了不起是不是……”   “你说对了,”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丘安宸突然开口,他好整以暇地两步走上前,捏住明哥下巴,嫌弃地左右看了看,露出大白牙对他一笑,“有钱至少比你这种人了不起。”   丘安宸松了手,把明哥一推,厉喝道:“滚!来一次我打一次。”   明哥还想过来,却被几个保安架住,高声大喊了两句,又被堵住嘴扔出去了。   余皖抱臂站在原地,目光冷淡地看着明哥狼狈的身影,脸上没什么表情。   “把医药费给他,”余皖离开的时候对丘安宸说了一句,“让他少惹点事。烦。”   余皖两天后再次上网看后续的时候,发现网络上已经风平浪静了。   所有与自己相关的负面词条都已经被清空,唯一剩下的一个话题是“鱼丸汤面正面回应谣言”。   点进去,发现有不少人在针对自己的直播做解析,顶上的热门有好几条:   【818瓜王聚集地:#鱼丸汤面正面回应谣言# 提取直播要点:1、换房是误会,起因在对方有过错;2、蹭@岑奚xi热度是误会,两人曾是校友;3、合唱为了出风头改编是误会,具体分析如下。总结:请勿轻易被带节奏,做有素质的吃瓜路人[图片]】   【小鱼丸吃汤面:我就知道鱼丸是无辜的,就问现在谁还看不出是哪个垃圾搞的鬼?这种自己做错事还反咬别人的人真的太恶心了吧】   【奚哥的冰箱守护工:支持@岑奚xi !两人确实是校友,奚哥已经发了微博。请勿带节奏请勿带节奏![图片]】   余皖扫了一圈就退出来了,他百无聊赖地想玩会游戏,却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这件和曾经极其相似的事情,莫名让他想起了和大溪吃小鱼的初识。   余皖搜了大溪吃小鱼的微博,发现他一天前发了个一分半的视频动态,标题很奇怪:   【When the sunlight clasps the earth】 作者有话要说:  And the sunlight clasps the earth, And the moonbeams kiss the sea. What are all these kissings worth, If thou kiss not me. 日光亲吻地球,月光亲吻海洋; 但这些亲吻又有何用,如果你亲吻的不是我。 雪莱《爱的哲学》节选 英文念就很有韵律感   ☆、光点中央   视频不仅标题莫名其妙,连一片黑的封面也莫名其妙。   也因为太过莫名其妙,所以这条视频一个点赞评论都没有,孤零零杵在那儿,看起来格外寂寞。   余皖点进去,视频缓冲了几秒,而后柔和安静的钢琴独奏声响起,一片黑暗的画面也有了变化。   先是中央出现了一个光点,接着慢慢放大,整个画面也逐渐亮起来。   余皖忽然愣了一下。   光点中间,是他自己。   更确切一点来说,是他自己的侧影。   图片处理得很不错,是余皖微垂着眼睫,在盛典上唱歌的身影,几缕扎不上的碎发落在耳侧,衬得面容轮廓柔软而清秀,只是不知道色调为什么有点暗淡。   下一秒余皖就知道为什么了,舒缓的钢琴声一转,几个清脆的跳音过后,节奏也明显快了起来,视频画面中水滴状的墨色滴下,落在纸质感的图片之上,瞬时渲染出了鲜明而活泼的色彩。   画面一切,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余皖正在喝水,看见视频的一刹那猝不及防,喷了一口水出去。   岑奚坐在台下的座位上,正闲散地靠着椅背,专注地微抬头望着前方。   余皖:“……”不会吧。   紧接着他又看见自己的身影出现,和岑奚的图像分隔屏幕两侧,造成一种岑奚正在抬头望着自己的假象。   “……”余皖满面痛苦地把这个视频看到结尾,终于忍不住上了自己小号,在大溪吃小鱼的该条微博底下发了个评论:   [免烫鱼丸:哥们,你这是……在嗑cp?]   CP视频剪得极其生涩,转场不自然,素材过少,除了音乐还挺好听之外,整一个就是活动的PPT。   尽管如此,余皖还是觉得尴尬至极。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和岑奚会有被人嗑成cp的一天,这让他前两天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思,又如野火蔓春草一般复燃了起来。   余皖满头冒烟,坐立不安,思考了好一会儿,还是想问一下大溪吃小鱼,让他把视频删了,免得又有人攻击自己和岑奚。   等他再次登上微博,发现大溪吃小鱼竟然回复他了:“嗯,他们两个人挺适合的。”   余皖:“???”   他继续用小号和大溪吃小鱼辩论:   [免烫鱼丸:你这样不行,容易被黑粉骂的,能不能删了?]   [大溪吃小鱼:不能]   [免烫鱼丸:……为什么?]   [大溪吃小鱼:我好不容易剪的视频]   [免烫鱼丸:……]   余皖劝不动对方删视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索性直接把这条微博举报了。   等他退出微博,听到房门又被丘安宸砰砰砰地砸响:“吃饭!”   “知道了。”余皖应了一声,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家里吃饭不允许带手机,也不能看电视,只能一家人坐在一处安静地聊天。   他下了楼,家里的阿姨正在把做好的菜端到饭桌上,丘向荣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看报纸,汤忆晴弯腰舀了一口汤,尝了尝,皱眉道:“有点咸了。”   阿姨忙道歉:“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的。”   “算了,”汤忆晴擦擦手,转头喊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玩游戏的丘安宸,“宸宸,吃饭了。”   余皖走到桌旁,拉开椅子坐下,丘安宸吊儿郎当地走过来,一只手还拿着手机,一屁股坐在余皖旁边,把手机推到他面前:“哥,帮我杀了这个人。”   余皖扫了一眼,丘安宸和游戏里一个人正在对骂,用词之多样,联想之丰富,令人叹为观止。   他拿过丘安宸手机,对着那个滔滔不绝骂丘安宸脑残的人说了一句:“你说的对。”   对面那人一滞,丘安宸拍开余皖的手,大喊道:“你发什么疯?草……”   “安宸。”丘向荣稳重的声音传过来,丘安宸动作一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手机锁屏塞进兜里,正襟危坐。   “吃饭别玩手机。”丘向荣眉心皱成个川字,惯常也对余皖训了一句:“教着点你弟弟。”   四人对坐着吃饭,汤忆晴突然看向余皖:“丸丸,上次去开家长会,老师怎么说?”   “……”余皖停下了筷子,微微偏头看丘安宸。   丘安宸漂亮的桃花眼横过来,眼中满满都是警告意味。   汤忆晴继续道:“我和老师微信聊过了,老师说宸宸考得不错,还有进步空间。”   余皖:“?”   他正要开口说话,突然住了口,不易察觉地拧了一下眉。   丘安宸收回在桌底下狠掐余皖大腿的手,若无其事地引开话题:“妈,怎么这么多事,老师都说了不是吗?”   汤忆晴叹了口气:“谁知道你有没有收买老师,妈妈也是担心你心思不放学习上。丸丸?”   余皖无意识地拿筷子戳了戳碗中的米饭,他察觉到身旁丘安宸威胁的目光,却没有回视,慢条斯理道:“嗯……其实我也就跟着听了一下高三的备考计划,其他的不太清楚。”   汤忆晴还要再问,丘安宸不耐烦道:“妈,你有完没完啊,还吃不吃饭了?”   汤忆晴忙安慰他:“好好,不问了,宸宸自己要好好学习。不会的问题让你哥教一下你。”   丘安宸嗤笑一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对面安静吃着饭的丘向荣突然出声:“安宸高中毕业后就到我公司里去。”   “……”丘安宸嘴里咬着的肉差点掉下来:“为什么?我不去!”   丘向荣沉沉看了他一眼,颇具威严的目光盯得丘安宸声音弱下来:“太早了,我……我还没学习够,哥不是也没去吗?你怎么不让他去。”   触及到敏感话题,桌上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瞬。   丘向荣顿了一顿,看余皖脸上没什么表情,才对丘安宸道:“你和你哥不一样。”   “哪不一样?”丘安宸连饭也不吃了,嚷嚷:“凭什么他可以躺着花钱,我就要毕业后去公司做牛做马?这是来咱们家享清福的?”   汤忆晴看他越说越不像话,去拉他的手:“宸宸!”   丘安宸气得胸膛起伏:“那他还在家里呆着干什么?反正也不是自家人!……”   “宸宸!”汤忆晴提高了音调,急得破了音。   一声清脆的碗碟撞击声突兀响起,厅里瞬时静了一静。   余皖把碗重重放在桌面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旁边的丘安宸,一字一句道:“我今晚就走。”   <<<<<<   余皖甩上房门,从角落里拖出行李箱,打开放在地面上,脚步不停地去开衣柜。   房门被人打开,丘安宸焦急的声音传过来:“哥!”   余皖从衣柜里扯出一堆衣服,看也不看地往地上的行李箱里扔,丘安宸绕过箱子,抓住他的手,又喊了一句:“哥!”   余皖猛地一甩手,把丘安宸甩得倒退了两步,他终于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开口时气势也弱了两分:“哥……我只是因为不想去公司,所以乱说话……”   余皖听他念念叨叨不耐烦,蹲下身把还没塞满的箱子一关,从书桌抽屉里翻出重要证件,拉着箱子就想走。   “哥!哥!”丘安宸睁圆了一双桃花眼,迅速跑到门边,脊背紧贴着房门,张开双臂,惊慌道:“我错了!我错了!听见了没!”   余皖一手扶着行李箱,站在丘安宸面前,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光线昏昏暗暗,在余皖的脸上映下了一片阴影,显得眉目有些模糊的冷冽。   “滚开。”他说。   丘安宸固执地挡着门,叫道:“你想清楚,你要是出去了,就别想再回来!”   余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唇角弯弯,连眉梢也似带着笑意,他道:“这不是如你所愿么?”   “……”丘安宸不自然地别开眼,小声道:“不是的。”   余皖闲闲站在那儿,语气漠然:“是吗?”   丘安宸有好半晌没出声,后来又说:“哥你今天帮我隐瞒成绩,不也是想和我好好相处么?今天的事就当我错了成不,我毕业后就去公司,你还是留在……”   “丘安宸,”余皖打断他的话,“今天帮你隐瞒,是因为我怕麻烦。别自作多情了,让开。”   丘安宸咬唇,没有动。   余皖和他僵持了一会儿,径直上前,一把推开丘安宸,丘安宸就和站不住脚的软脚虾似的,踉踉跄跄往旁边移了几步。   余皖打开门,一言不发地拉着箱子出去,突然动作一滞。   丘安宸跟着跑出来,紧接着就看见了站在走廊上的丘向荣。   丘向荣戴着老式细框眼镜,底下的目光深沉严厉,看见两个人出来,一向不轻易动怒的他也火了:“给我站住!像什么样子!”   余皖直直站着,身边的丘安宸想从他手里抢过行李箱的拉杆,余皖却死死攥着不放手。   丘向荣皱眉扫了两人一圈,开口:“安宸毕业后的暑假就来公司实习,余皖一起。”   余皖突然像是被呛到了似的咳了一声,另外两人登时都望向他。   余皖一边笑一边咳,好不容易等顺过气了,才慢慢道:“谢谢。不过这种施舍,”   “我不稀罕。” 作者有话要说:  单飞先搞一下事业线,回来收拾臭弟弟。臭弟弟被晾几天有奇效(x)   ☆、醋味飘飘   余皖趴在酒店大床上,认认真真把岑奚发给他的真人秀资料看了一遍。   之前两天因为思绪繁乱,他始终没有回复岑奚,现在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他给岑奚发了一条消息:“学长,现在还可以答应你吗?”   岑奚似乎正在看手机,消息很快回过来:   [岑学长:嗯,我让人带合同过去和你谈一谈]   [余皖:不用了,我过去吧]   [岑学长:不用上课?]   [余皖:学校放假让我们去搞定实习报告,我大二暑假已经弄好了]   他还在打字,下一秒岑奚的语音通话拨了过来,余皖接通后,疑惑道:“学长?怎么突然要打电话?”   岑奚清清冷冷的声音传过来,夹带着一丝不满:“为什么之前一直不理我?”   “……”余皖攥住被子,在床上滚了半圈,还是撒了谎:“我这两天……有点事,差点忘了。”   “是这样,”岑奚顿了顿,半开玩笑似的提了一句,“不是因为不喜欢和我呆在一起,所以想着要拒绝么?”   “……不是的。”余皖侧躺在大床上,看着明亮的灯光和空荡荡的房间,心里莫名袭来一阵孤独,声音也不自觉低落下来:“当然不会……”   “怎么了?”岑奚敏锐地察觉到余皖语气的不对劲,稍微一思索就明了:“你弟弟欺负你了?”   余皖蹬腿踢了两下被子,不满地抱怨:“他好讨厌。”   “嗯,”岑奚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专心安慰气鼓鼓的小鱼丸,“不理他就好了。”   “我也不想理他,”许是心情太差,余皖说话不自觉带了几分依赖,“我想过去找学长。”   岑奚很轻地笑了一声,余皖被这声清冽磁性的笑撩得耳朵痒,悄悄把手机拿远了点。   岑奚道:“你来,我带你吃这边的特色鱼。”   余皖眼睛一亮,烦闷一扫而光:“好!”   岑奚又哄了几句,好歹算是把人哄得准备睡觉了,挂掉语音,岑奚轻轻舒了口气。   他坐在书桌前,手边一大叠计算草稿纸,字迹潦草,都是这两天心烦意乱时随手写的数学模型。   以往岑奚心情不好时,专心沉浸在数学中半小时,就能很快调整过来。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余皖一直没回他消息,岑奚就郁闷。   郁闷就算了,他试图利用自己一向钟爱的数学转移注意力,结果却越写越心浮气躁,地上的纸篓里丢了一堆废纸。   岑奚揉了揉眉心,好在人要过来了,不然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时冲动,直接飞到海市,到余皖家去找人。   ――那估计又会把小鱼丸吓一跳。   <<<<<<   余皖第二天就买了票飞到岑奚所在的城市,下飞机后,他东张西望一会儿,却始终没看到岑奚的身影。   怅然若失地拖着行李往外走,余皖心里也明白以岑奚的身份,贸然出现在公众场合不合适,可是心里总归还有一丝丝隐蔽的期盼……   余皖脚步一刹,突然怔了怔,自己为什么要期盼这个?   还没等他想个明白,右手边忽然传来一喊声:“余先生!”   余皖转头一看,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朝自己跑过来,脸看上去很是熟悉,余皖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在岑奚身边见过。   男人快步走到余皖面前,微笑:“是余皖先生吗?”   “是。”余皖应了声,又听他道:“我是奚哥的助理,奚哥今天有事,我来替他接你回公寓。”   余皖跟着他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公寓?”   “奚哥在这里有自己的公寓,他一般都是住那儿的。”助理和他解释了一句,又笑道:“余先生和奚哥感情真好,我还没见过他带朋友住自己家里呢。”   余皖低头拉着行李箱匆匆往前走,露出来的一点耳朵尖悄悄红了。   他脑子有些发热,自己这是……和男神同居了?!   一路上沉默过于尴尬,余皖没话找话和助理聊天:“学长这几天很忙吗?”   助理:“也不是,今天有个访谈,奚哥和L平老师一同过去了,估计晚上吃完饭就回来。”   “是《法官》?”余皖听到熟悉的名字,立刻反应过来。   《法官》即是岑奚去年获得最佳男演员奖项的电影,凭借该片,岑奚一跃而成内地新晋影帝,虽然目前还未能在国际上获奖,但已经是崭露头角,前路可期了。   对戏的女主角叶L平资历丰富,也曾拿过影后奖项,两人强强联合,还被称作是“国民cp”,流传在网络上的各类拉郎配视频数不胜数。   助理看了看余皖,担心地问:“余先生?你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啊,”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余皖突然被惊醒,尴尬道,“没事,可能昨晚没休息好。”   助理打开车门,余皖坐上副驾驶,呆呆思考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开车的助理:“学长他……和叶老师关系很好吗?”   助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口道:“当然好了,L平老师人漂亮性子又好,之前拍戏的时候还带过奚哥一段时间,奚哥很多实践知识都是她教的。”   “……”余皖默默往座椅上缩了缩,小声道:“哦。”   等到了岑奚的公寓,助理帮余皖把行李搬到门口,又给他开了门,才礼貌地道别离开。   余皖一手扶着门,先探头把岑奚的家扫了一圈。   简洁冷淡的风格,素净而不失格调的家具摆设,地板干净得能照镜子,一点乱糟糟的东西也见不着。   余皖想起自己东西乱扔乱放的小房间,顿时自惭形秽。   他尝试着往门里迈了一步,鞋子登时在柔软的褐色地毯上留下了一小块灰印。   余皖:“……”   他默默把脚缩了回来。   余皖在门口折腾半天,把鞋脱了,又把行李箱抱起来,努力不蹭到一点光亮的地板,艰难地往阳台而去。   阳台……总能放箱子吧……   结果还没等他慢吞吞地挪到阳台处,兜里的手机在安静的客厅里突兀响起,余皖手一抖,箱子“砰”一声砸在地上,那一刻余皖仿佛看见了空中扬起的大圈灰尘。   ――就跟原.子.弹爆炸一样。   手机还在响,余皖欲哭无泪地接通,传来岑奚清冷的嗓音:“到家了吗?”   “学长……”余皖盯着灰扑扑的地面,问他:“你还回不回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了这么久,小鱼丸终于会开始吃醋了。抹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夜曲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贪嘴奶猫   岑奚打开门,看见里面余皖正在费劲地拿拖把拖地。   “……”连岑奚也不明所以:“你拖什么地?”   余皖挽着袖子和裤脚,露出白净纤长的小腿,一手抓着拖把,闪烁其词:“呃,我……我锻炼身体。”   岑奚:“……”   他进门换了鞋,伸手把余皖拽着不放的拖把拿过来,皱眉道:“胡闹。”   余皖微垂着头,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小心把你家地板……”   “你感冒没好多久,怎么还敢光着脚跑来跑去?”岑奚显然很生气,连声音都严厉了几分。   “……”余皖消音了,他脑子还有点懵然,岑奚的关注点都在哪?   岑奚低头看了看,突然一弯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余皖大脑彻底死机了。   岑奚怀里抱着个人,却似完全没被影响到,脚步轻松地往客房走去,直到把余皖放到床上,才开口:“坐好。”   余皖一脸呆滞地多问了一句:“不是抱到外面沙发上就好了吗?”   岑奚面无表情回话:“我锻炼身体。”   余皖:“……”   岑奚转身去找了干净的袜子和拖鞋,蹲下身准备给余皖换上,结果余皖突然反应过来,猛地一缩脚,岑奚轻轻握着的小腿就从他手里溜了出去。   岑奚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懒懒抬起眼皮,从下往上地淡淡瞥了余皖一眼。   余皖抱着自己的小腿,两人僵持了半天,最后还是余皖先低头,尴尬地把脚放下去。   岑奚垂下眸,漫不经心道:“总是不听话。”   余皖脸都要烧起来了,他试图把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带回正轨,结结巴巴问:“学……学长,那个合同……”   “急什么,”岑奚给他穿好袜子,直起身来,不容拒绝道,“先住两天。”   余皖:“……”他怎么有种兔子进狼窝的错觉……   但是余皖也不懂岑奚的事情,以为是现在没办法把合同送过来,只好老老实实应下来:“好,学长可以早点告诉我的,这样我就不用这么早来打扰学长了。”   岑奚扫了他一眼,眼神无奈。   这要怎么才可以开窍啊。   余皖的脑子太难懂了,上辈子一定是道数学题……不,在岑奚自己眼里,研究数学题可比研究小鱼丸简单多了。   深受挫败的岑奚浑身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余皖战战兢兢,借着玩手机的掩饰,偷偷拿余光往他身上扫来扫去。   好在岑奚消沉了一会儿就振作起来了,问余皖:“鱼想怎么做?”   余皖怔了半晌:“你要自己做?”   见岑奚点头,余皖从床上滑下来,兴奋道:“让我来!”   进了厨房,余皖一眼看见岑奚带回来的鱼,打量了一圈,就决定好了做法。   岑奚倚在厨房门口,看着余皖熟练地套上围裙,对着砧板上的鱼念叨两句“鱼兄鱼兄对不住”,紧接着快速去鳞,暴力几刀把还在微微抽搐的鱼斩成几段。   岑奚:“……你每次杀鱼都要念这句吗?”   余皖头也不回地把内脏剖去,答:“那当然,毕竟是同类。”   “……”   听到门口传来的笑声,余皖疑惑地转过头去,他刚才聚精会神太过,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学长,你笑什么?”   一向冷冷淡淡的岑奚笑得轻轻弯下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如高山雪初融,极地冰消解,透出少见的暖意和人间烟火气来。   余皖不自然地转过头去,嘀咕道:“我哪有这么好笑。”   岑奚笑够了,进了厨房,开了柜门把调料拿出来,说:“我给你打下手。”   余皖仔细把鱼肉切片,而后放锅倒油,顺便指挥岑奚调酱料。   他在吃鱼方面可谓是非常任性麻烦,一点料都不能多加,好在岑奚手稳记性好,在余皖的严苛要求下半点没出差错。   鱼肉放进锅里,炸至半面金黄,倒上调料,折腾半天之后出锅,余皖盯着盘里的鱼肉,看见岑奚正打开冰箱取菜,于是迅速偷偷拿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啊!”   偷吃鱼肉的小奶猫被烫了嘴,岑奚听到声音回头看他,差点又被逗笑。   余皖使劲往嘴里扇着风,咽又不是吐又不是,眼里被强行激出了一泡泪,欲坠不坠的,满面通红,可怜巴巴。   岑奚提着一袋青菜,走到余皖面前,顺手用拇指帮他碾去了眼泪,安慰道:“要不要我帮你吹吹?”   余皖捂住嘴,说话含糊不清:“不用。”   他端着那盘鱼肉往外走,岑奚把锅洗干净后,又炒了青菜和西红柿。   “学长也会自己做饭吗?”大舌头余皖重新摸过来,在一旁观摩男神炒菜盛景。   “我不做饭,谁给我做饭?”岑奚随意道,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复杂的还是差点火候,可能以后就要麻烦你了。”   余皖点点头,点完又觉得不对劲:“啥……”   岑奚却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饭煲好了,去拿碗吧。”   余皖住了口,乖乖去盛饭,一边盛还一边思考岑奚刚刚说的话。   什么叫“以后就要麻烦自己了”,难不成……岑奚要雇自己当专职家庭厨师?!   余皖悚然一惊,舀上来的一团饭又啪嗒掉回去,他盯着米饭想了半天,最后觉得,如果是真的,似乎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正当余皖胡思乱想之时,岑奚的声音从他后面传来,近在耳侧,温热的呼吸扑在余皖裸露的脖颈上,激起一小片战栗:“这么喜欢发呆?盛个饭也能呆住。”   余皖缩了缩脖子,把饭盛好,一溜烟地跑到外面正襟危坐。   两人吃完饭,余皖洗了个手回来,极其细微地拧了拧眉。   岑奚注意到,问他:“怎么了?”   余皖像是非常不好意思,支吾道:“舌头好像……烫起了泡。”   岑奚停下正准备洗碗的动作,走到余皖面前:“给我看看。”   余皖:“……”   他有点疑惑,这有什么好看的?   疑惑归疑惑,余皖还是听话地伸出一点舌尖,给岑奚展示他因为贪吃被燎出的小水泡。   岑奚低头看了一眼,很快被那一点嫩红吸引了注意力,脑子像是突然被塞进了一台碎纸机,将清晰完整的思绪搅成了碎片。   “……”   过了好半天,余皖累了,他尴尬地把舌头收回来:“学长?”   岑奚这才回过神来,掩饰性地开口:“我记得药箱里有药,我去给你拿。”   说完快步走开,直到找出药箱的时候才冷静下来。   差一点……就吻上去了。   岑奚翻找东西的手停下来,叹了口气。   这一天到晚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自己。   <<<<<<   Cheney按响了门铃,来开门的却是余皖。   两人面面相觑,Cheney先提出了疑问:“余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余皖身上还穿着岑奚的睡衣――昨晚他脚下一滑,把身上的睡衣给摔湿了――袖子有些长,他只能挽起来到手臂上,整个人与衣服格格不入。   Cheney用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目光把余皖上上下下扫了一圈,重点看了看露在外面的脖颈和耳朵,惊道:“你们同居了?”   “是……啊,不是。”余皖说了半句转过弯来,清咳了一声:“我来学长家里借住两天。”   Cheney怀疑地看了看他,显然不信:“进去再说吧。”   岑奚从房间里走出来,和Cheney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手里还拿着本书。   Cheney坐在沙发上,一眼看见茶几上摊着一叠乱七八糟的草稿纸,字迹不一,奇道:“你们在干什么?”   “探讨现实世界的空间形式和数量关系。”余皖刚要说话,却被岑奚抢先答了。   Cheney:“……那是什么东西?”   “……”余皖无奈地解释:“就是数学,学长教我做题呢。”   Cheney稀奇道:“还真有人愿意听你讲劳什子数学啊……讲真你俩还挺搭的……”   后面一句音调略低,余皖没有听清:“什么?”   Cheney把桌子上的纸张扫到一旁,拿出自己带的合同:“我说第一次见到有人愿意听奚哥讲数学,别人都不感兴趣。”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余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实际上他愿意听岑奚讲,是因为他觉得岑奚聊起数学时特别好看,就……   整个人都神采奕奕,在发光一样。   余皖不自觉地被他吸引,自然而然地也就不觉得听数学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了。   虽然他自己脑袋笨,经常都转不过弯来,岑奚被他气到了,就会轻轻捏他脸颊以示惩罚,最后还是不得不从头讲起。   岑奚从厨房里端了杯果汁,递给余皖,Cheney没好气地问:“我的呢?”   岑奚指指茶几,示意他可以自己倒茶,还说:“不必客气。”   Cheney:“……”   “他不能喝茶,”岑奚心情好,多解释了一句,“不然会睡不着,又要半夜闹我。”   Cheney恨不得原地变成个聋子,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见岑奚还有继续开口的趋势,赶紧打断:“之前已经和节目组谈好了,现在签个名就行。”   余皖拿起笔,一边翻合同一边签,忽然听见Cheney对岑奚道:“这次节目组下了血本,还把叶L平也劝了来,你俩搭在一处,估计网上又要出热搜了。”   余皖签名的笔一顿,笔尖在洁白的纸上晕出了一小团墨点。   听到Cheney这一句,岑奚皱了皱眉:“和我没有关系,不必和我说。”   Cheney有意无意地扫了低着头看合同的余皖一眼,笑道:“那你粉丝不是替你操心嘛,我可警告你啊,别人嗑cp是别人的事,你可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岑奚突然抬头看向Cheney,眼神冷淡:“你过虑了,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余皖放下笔,把合同推回给Cheney,轻声道:“我有点冷,去房间里拿件衣服。”   岑奚罕见地没有立刻起身帮他,只是点点头,叮嘱:“穿厚点的外套。”   等余皖进了里面的客房,岑奚才回过头来,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语气无波无澜:“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奚哥的死亡凝视.jpg   ☆、胜利会师   Cheney收回脸上的笑容,随手把合同检查了一遍,压低了嗓门:“我是为你好。”   岑奚把瓷色茶杯放回桌面,磕出清脆的一声响,他道:“Cheney,我有分寸,别管太宽。”   Cheney没说话了,两人对坐着默然半晌,Cheney才缓慢开口:“你……是认真的?”   岑奚还没回答,忽然听到余皖出来的脚步声,于是住了口。见状,Cheney起身道:“行,没事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他刚走到门口,后面突然传来余皖的声音,“学长,我送一下Cheney吧。”   两人出了门,余皖一直沉默着,直到电梯下了一楼,才出声:“路上小心。”   Cheney奇怪他为什么要特意来一趟,随口回了一句:“知道了,你也回去吧。”   “Cheney,”余皖站在电梯里,倏然又喊了一句,“我说,路上小心。”   Cheney回头,看向站在逐渐关闭的电梯门中的余皖,他在宽大的睡衣外面套了一件胖乎乎的薄羽绒,看起来不伦不类的,但配上天真清纯的脸庞显得很可爱。   与之不相符的是余皖过于成熟镇定的眼神,他静静地看着Cheney,直到电梯门彻底合拢,阻隔了两人对望的视线。   Cheney莫名其妙,把文件拿在手里,在心里嘀咕了两句,开了自己的车回家。   即将上大路前,Cheney看着屏幕上的导航,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摩挲了两下,放弃了平常走的那条路,而是选了一条车少路宽的远路。   开了二十几分钟车后,Cheney车中收听的当地广播突然插播了一条新闻:   【各位驾驶员请注意,省道XX暨伯樟大道交叉路口发生重大交通事故,两辆卡车侧翻,三辆私家车撞毁,目前该路段已着手封锁,请注意避行。重复一遍……】   Cheney猛地一踩刹车,轮胎与路面剧烈摩擦,在夜晚无人的大道上发出刺耳的响声,短暂的轰鸣声过后,车熄火了。   Cheney愣了一会神,才想起自己不能在公路中间停车,赶紧重新启动,幸好没什么车辆路过,也就没造成事故。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有些抖,下意识往导航看了一眼,先前自己常走的那条路,交叉路口已经很快变成了一小段红色。   Cheney开着车继续行驶,一边按下车窗,外面呼啸的凉风灌进来,激醒了他因为过度震惊而失神的思维。   这个极巧的时间节点……如果不是余皖提醒,自己恐怕就要倒霉了。   <<<<<<   几天后,余皖和岑奚启程出发去南方Y省。   余皖捏着节目资料,一字一句念:“根据给出的线索寻找当地司机……”   他有点懵:“一下飞机就要开始了?”   岑奚戴了副深茶色的墨镜,闻言伸手取过余皖手里的资料卡,看了一眼:“没错。”   “啊?”余皖没参加过这种节目,一脸迷茫:“那摄像呢?什么时候跟过来?”   “下飞机后,他们会先给我们线索卡。”岑奚答,食指轻轻点了点卡片上的一行字:“分队对抗模式。”   余皖知道这次有多个人一起参加节目,除了岑奚和自己,还有备受关注的影后叶L平,90后新生代实力派演员卞云,流行歌手谢明宵,老牌演员孙玉弘大哥,还有年纪较小、男团出身的丁天辰,以及和余皖一样的素人南黛,是个打扮潮流的年轻女孩。   八个人分成两队,余皖岑奚叶L平和卞云一组,其他四人另一组,飞机落地后聚齐成员即开始第一轮比赛,用时最短到酒店房间的队伍获胜。   听到广播内的提醒准备落地语音,余皖有点紧张,虽然只是娱乐性质的比赛,但题目难度未知,并且还没准备好就要开始了,始终让他有一种没进入状态的迷幻感。   岑奚倒是淡定得很,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小憩,感受到一旁余皖不安的小动作,他伸手捞住对方的手,轻轻捏了捏,语气淡然:“别紧张,有我。”   余皖的心安定下来,有岑奚在,再难的数学题也能迎刃而解,肯定没问题的。   下了飞机后,在机场馆内见到了等候已久的节目组,他们上前来,先是例行闲聊了一番,而后要求两人上交手机。   “因为题目不能运用智能手机搜索答案,”节目组解释道,“你们可以用这种手机。”   余皖接过节目组发放的老人机,盯着那一小块显示屏看了看,哭笑不得。   “里面只存有节目组的联系方式,非特殊情况不能打,设置了免存联系人信息模式,只能通过背下队友的号码来直接拨通哦。”   闻言,余皖立刻紧张地要去看岑奚的号码,默念了好几遍背下来了,又觉得自己肯定会忘,于是翻出随身带的小本子写下来。   岑奚单手插兜,问节目组:“还有两个人呢?”   “还没到,在路上。”   几人又等了约莫半小时,才迎来第三位队友,90后演员卞云。   卞云只背着一个小包,遥遥朝几人挥了挥手:“嗨!”   余皖看向他,卞云是典型的阳光青年长相,眉浓而直,一双眼睛神采奕奕,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活力。他夸张地张开手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叫道:“伟大的会师时刻!”   大家都笑起来,卞云走到岑奚身边,毫不见外地撞了一下他肩膀:“冰块弟弟,看见哥哥我,脸上就没点表示?笑一个?”   卞云还比岑奚大两岁,没脸没皮地搭着他肩膀,岑奚嫌弃地退开半步:“倚老卖老。”   卞云一愣,随即笑起来:“果然还是这个性子!”   余皖见岑奚虽然没太多表情,但眉眼间柔和了很多,显然是和卞云很熟,几人聊了一会儿,卞云又大惊小怪地凑到余皖面前,问:“是新人吗?我怎么没见过?”   岑奚:“那是我学弟。”   卞云对余皖很感兴趣:“好可爱的学弟,长得这么好看,又萌又单纯,岑奚你不会把人家骗过来当跟班的吧……小学弟,有没有混圈的想法?哥哥带你怎么样?”   岑奚看他凑到余皖跟前说话,眉头不易察觉地轻轻蹙起,伸手揽过余皖肩膀,加重语气强调了一番:“是我的学弟。”   顿了顿,他又补充:“不是你的学弟。”   “得得得,”卞云举手投降,“你的学弟你的学弟,哎呀这护犊子的架势啧啧……”   最后一个来的是和岑奚有国民cp之称的叶L平,女人穿了一件长款的大红色风衣,配上墨镜红唇大耳环,非常的时尚漂亮。   她优雅地走过来,和众人打了个招呼,这里属她资历最高,就连闹腾的卞云也老老实实的,原本打闹的气氛渐渐安静下来。   叶L平摘下墨镜,对岑奚单独说了一句:“又见面了。”   岑奚礼貌地朝她微微一礼:“叶老师。”   叶L平随手把墨镜挂在衣领上,撩了一把长发,笑道:“和我客气什么,大家叫我L平就行了。”   众人纷纷答是,叶L平的目光又落到余皖身上:“这位是……?”   余皖主动介绍自己:“老师好,我叫余皖。”   “鱼丸?”叶L平笑起来,神情亲切:“好可爱啊,年纪还小呢。”   “既然都到齐了,那就请接下第一张资料卡吧。”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出来打岔,一边递过一张天蓝色的硬质卡片。   四人都围过去看,卞云念出来:“请先自行寻找司机,线索词:黑暗骑士。”   叶L平摊开手翻看着自己的指甲油,随口道:“这是什么?要找个骑士?”   “骑士?这里哪有骑士?”卞云奇怪地往四周望了一圈,提议道:“我们先找找看?”   于是四人分头找了一圈,别说骑士了,连半个奇装异服的人也没见着。岑奚看了看卡片,说道:“不一定指人。”   “那指什么?”卞云挠头,语气疑惑:“这也没说是物品还是别的啊。”   “这个词……”一边一直安静的余皖却突然开口,其实作为一个经常和流行歌曲打交道的人,他和其他三个以演员为职的人关注点都不太一样:“你们有听过这首歌吗?”   “是《黑暗骑士》这首歌?”卞云恍然大悟,一拍手掌:“那就对了!”   “可是,”叶L平又提出了新的问题,“这首歌有什么含义?难道要去找个放这首歌的商店?” 作者有话要说:  林俊杰/五月天:黑暗骑士 大部分歌曲电影是我架空编的,一些现实有的会标注引用。   ☆、恶人学长   众人又把机场内放歌的商店转了一圈,什么收获也没有。   余皖跟着岑奚一起漫步在机场中,岑奚侧头看他:“要不要吃点东西?”   余皖坐了五六个小时飞机下来,肚子其实早就咕咕叫了,但他扫了一眼后面跟着的摄像人员,摇头:“先找司机吧,酒店应该有吃的。”   岑奚也顺着余皖的目光看了看后面的摄像大哥,没说话。   走到一家纪念品店门口,岑奚突然道:“进去看看吧,也许有线索。”   余皖颇为赞同地点头,结果进了店,还没等他看清里面摆的商品,岑奚就伸手把他一拉,两人身体相挨着转到了高大的货架后,余皖满面疑惑:“学长?”   岑奚望了眼被货架挡住的摄像大哥,抬起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余皖睁大了眼,看见岑奚动作迅速地从兜里拈出一枚包装精巧的巧克力,拆了包装,送到余皖嘴边。   余皖犹豫了一会儿,岑奚压低了声音催促,唇角都是笑意:“待会被人看见了。”   余皖只好张口,蜻蜓点水般叼过了岑奚指尖上的巧克力。   入口微苦,舌头一卷就融在口中,里面是香醇的红酒味儿,似乎还若有若无夹带着一丝岑奚身上的白檀木香气,清冷又温柔。   岑奚低头看着专心吃巧克力的余皖,嘴巴一动一动的,像是乖巧衔过嫩草叶的小羔羊,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一般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岑奚看见他睫毛上沾了一个白点,忍不住伸手,轻柔地拨弄了一下余皖又长又卷的睫毛。   余皖呆呆抬起头:“学长,你干什么?”   岑奚正要说话,一边走来摄像大哥,察觉到镜头怼着自己,他把手上的巧克力包装纸收进兜里,道:“没有什么发现,走吧。”   出去之后,余皖肚子终于不叫了,心情甚好地哼起了那首《黑暗骑士》,哼了两句,岑奚突然问:“刚刚你唱的那句是什么?”   “?”余皖疑惑地又重复了一遍:“……黑色的心情和斗篷假面?”   “看那边。”岑奚一手朝右前方点了点,余皖顺着看过去,发现那是一家售卖特色面具的小卖铺。   “面具?”余皖看着商店里五颜六色的特色面具,顿时醒悟:“不是骑士,也不是放的歌,而是歌词?”   “第一题一般不会太难,”岑奚淡淡道,迈开长腿往商店走去,“看看吧。”   到了店门口,余皖一眼瞧见里面角落坐着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正仰躺在椅子上睡觉,脸上还盖着一张水彩绘制的老虎面具。   余皖走过去,还没说话呢,那人先自己醒过来了,伸了个懒腰,摘下面具,慈祥的小眼睛看向面前的两人:“终于来了啊,等老半天了,喊我陈师傅就行。”   陈师傅操着一口带有浓重口音的普通话,打量了两人半晌,倒是毫不在意对方身份似的调侃:“俩小伙子挺精神的嘛,另外两人咧?”   众人接了头,陈师傅一边带他们往外走,一边掏出又一张线索卡:“导演说要把这卡片给你们看咧。”   岑奚接过来,余皖一看,登时捂住眼睛,叫道:“我看不见,我瞎了!”   卞云嘻嘻哈哈地攀着余皖的肩,闻言嚷嚷道:“咋了咋了,还能长针眼……么卧槽!”   叶L平见岑奚脸上没什么太多表情,另外两人却都捂住眼睛惨叫,笑道:“让我猜猜,可别是道数学题吧?阿奚最拿手了。”   余皖动作突然一顿,看向岑奚,见他听叶L平亲昵地喊他名字,脸上也没什么波动,反倒是把卡片给了自己,说:“正好检验一下这段时间我教学的成果。”   “……”余皖捧着那张卡片,像是捏着烫手山芋,扔又扔不得,只好软下声音向岑奚求助:“学长……”   岑奚指了指卡片上的那两道复杂的微积分计算题,勾起了嘴角:“试试看。”   余皖无力吐槽,接收了周围人一众同情的目光,硬着头皮拿出笔,盯了半天,疑惑地问:“这形式我没见过啊?”   “重积分。”岑奚提示道。几人上了陈师傅开过来的车,岑奚一迈腿上了车,自然而然地和余皖坐到了一排。   余皖咬着下唇,习惯性地想摸手机查资料,结果只掏出了一个老人机,顿时脸都青了。   岑奚好整以暇地欺负他,一手托腮,侧头看余皖拧着眉头看题的神情。外面已经是夜晚,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来,透过车窗明明暗暗地映在余皖脸上,像是薄薄铺了一层星光织成的面纱。   余皖勉强在自己本子上写了几行数字,终于招架不住道:“学长,我真不会。”   后面一排坐着的卞云攀着椅背靠过来,叫道:“岑奚!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欺负小学弟……学弟,卡片给我,让哥哥帮你算一算。”   叶L平端庄地坐在座位上,闻言笑:“卞云也会?像我可不行,我读书时数学都是倒数。”   卞云挠挠头:“我会什么啊,我一个艺考生,都多少年没碰过数学了……谁让岑奚欺负人呢,我看着不忍心嘛。”   余皖被他们闹来闹去,本就一团浆糊的脑子更不清醒了,他察觉到副驾驶的摄像大哥还拿镜头对着自己,又不敢表现太过,只好僵硬地伸手把卡片递给岑奚:“学长,给你。”   岑奚不接,眼神饶有兴味。   余皖垂下眼睫,哀求:“学长,我……太笨了,没学会。不是,你都没教过……”   岑奚这下逮着他的话了:“没有教?我前天晚上刚教过你。”   余皖:“……”他不记得了。   前天晚上……余皖费劲地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只是那次正好在岑奚房间,自己趴在桌子上看数学,岑奚洗完澡过来看,余皖全副身心都挂在“学长洗了什么沐浴露这么好闻”上面,完全不记得他讲了什么。   啊,还有岑奚没擦干的头发,时不时有水滴掉进自己的衣领里,激得他微微发痒,坐立不安,一个字也没听进脑子里。   ――结果今天就遭报应了。   岑奚看余皖的脸色变化,知道他回忆起来了,又道:“其实也不是不能再教一次。”   余皖像看见救星一样殷切望着岑奚,岑奚清咳了一声,轻声说:“但是有条件,你过来,我告诉你。”   余皖倾身过去,这时车突然颠簸了一下,余皖一个没扶稳,直接懵头懵脑地撞进了岑奚怀里。   扑鼻而来是幽幽的白檀木香味,余皖贴在岑奚身上,感受到对方的胸膛似乎轻轻震了几下。   ……是学长在偷笑。他闷闷地想。   叶L平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就解两道题,怎么还有趁火打劫提要求的呢?阿奚,你也太欺负人家小孩子了。”   卞云大惊小怪:“见鬼!连岑奚都能不讲理起来了……”   余皖想撑着身体起来,结果手胡乱往下一按,也不知道按到哪里,岑奚突然身体僵了僵。   余皖:“……”   他一片混乱地靠在椅背上,尴尬得恨不得把自己手剁了。   自己、自己……不小心那么用力,学长不会受伤吧……   余皖偷偷往岑奚腰下瞄了一眼,又往他脸上瞄了一眼,只见岑奚脸上没什么表情,几秒后突然叹了口气:“算了,回酒店再和你说。把卡片给我。”   岑奚接过线索卡,随意看了一眼,片刻后道:“11。302。”   众人:“……”   卞云小心翼翼发问:“你不用草稿纸的吗?”   岑奚看了他一眼,眼神困惑:“这种题目,要什么草稿纸?不能心算吗?”   大家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叶L平开口想要缓解气氛:“这么厉害的?真的没错吗?要不还是笔算一下比较保险吧。”   岑奚没说话,只是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余皖低头在卡片上填上数学,头也不抬地说:“不用,我相信学长。”   叶L平得体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不动声色地掩去,只道:“那行吧,这两个数字是什么意思?”   余皖却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拿着卡片攀到司机座位旁,和陈师傅搭话:“师傅,这边有第十一街吗?”   陈师傅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大声道:“有啊,你们要去那边啊?”   “十一街,302号。”余皖把刚刚计算得出的数字念出来,又问:“师傅能带我们到那边看一下吗?”   “莫问题!”陈师傅接话:“正好进城区喽,都系好安全带哈。”   约莫十五分钟过后,车停下来,众人看了看,是一家名为“德丽”的五星级酒店。   “我觉得应该没错。”卞云下了车,活动了一下筋骨,瞥见叶L平下来,又道:“L平姐,你也别介意,岑奚在数学上一直是这个傲性子,不喜欢非专业的人质疑……”   “我晓得,”叶L平打断卞云的话,看了一眼和余皖一起下来的岑奚,语气柔和,“我比别人了解他。”   余皖从车上跳下来,视线无意中扫过周围站着的人,突然一愣。   夜晚时分灯光明亮,他这一眼,又看见了熟悉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奚哥:我就欺负一下下……不好意思,上瘾了 余皖:……(鱼式脏话)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丙酸异丁酯、屿白丶 5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简单密码   叶L平低头拿着小镜子在补妆, 余皖又往她右耳畔看了一眼。   一小朵精巧玲珑的桃花簪在她发边,要不是余皖记得上车前叶L平头上没这东西, 他还以为是她自己戴的饰品。   一直卡在心里的猜想成了真, 余皖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想起几天前有意无意刷到的视频, 视频里cp粉剪辑的岑奚和叶L平登对至极,cp感简直要溢出屏幕来。   余皖抓着那张线索卡, 突然有点不高兴。   学长为什么没和自己说过这件事?   两个人明明已经很熟了吧……在知道这次真人秀活动有哪些人要来后,岑奚也没和自己提过与这些人关系怎么样……   余皖郁闷了片刻,又自己转过弯来。   岑奚本来就不是个喜欢讨论其他人的性子, 可能为了避嫌,所以才没有告诉自己的吧……   余皖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自己劝自己劝来劝去, 最后来脾气了,索性悄悄绕到卞云身侧,避开和岑奚走在一处。   进了酒店, 叶L平到前台处, 拿到了第三张线索卡。   “另一队到了没有?”卞云没忘记自己还在比赛,急急忙忙地问工作人员。   前台礼貌地笑道:“他们还没过来呢, 你们比较快。”   “题目是差不多的?”叶L平也笑起来:“那肯定是卡在数学那块了, 还好我们有阿奚。”   说着话,她又把线索卡递给岑奚,岑奚接过,习惯性地伸手往身旁一揽。   揽了个空。   他抬起头, 诧异地看向不声不响躲在卞云身后的余皖,开口道:“小鱼,过来。”   “噫……”卞云吓了一跳:“你叫谁?”   余皖躲不下去了,只好出来,岑奚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抬眼望着卞云,用眼神表示疑问。   卞云看看岑奚又看看余皖,脸上表情奇异:“……没事,没事。”   余皖也不看岑奚,低着头去拿他手里的线索卡,看见卡片上写着不明所以的一行字:   [A=0,密钥K=3,第一组20、17、21、7。第二组14、11、14、1。第三组……]   余皖:“……”   岑奚盯着这行字,若有所思,周围人都一脸茫然,叶L平拨弄了一下头发,大方道:“又是一个我不会的,节目组净瞎折腾人,我回去就要和导演投诉去。”   众人都附和地笑了几声,余皖不确定地问:“是……密码?”   卞云抱住头哀嚎:“救命啊,给我留点活路吧,能不能出点什么现场即兴表演之类的题,那才是我拿手的……”   余皖已经取出他的小本子,用笔把第一行字写下来:“A=0。”   他无意识地想咬笔头,岑奚抬手轻轻按住他,把余皖的笔拿下来,在本子上写了另一行字:“B=1。”   “字母对应数字?”余皖醒悟,赶紧把接下来的数字算出来:“20是U,17是R,21是V……7是H,URVH是什么东西?”   叶L平摇头:“算错了吧。”   “没有,”岑奚指尖点了点那个“密钥K=3”,说道,“很简单,往前或者往后推三位。”   “往后推三位……”余皖又在纸上写:“那就是XUYK……不对。往前推三位,U是R,R是O,V是S,H是E……ROSE。玫瑰?”   “恺撒密码,”岑奚淡淡道,“是最简单的一种密码。”   被最简单密码吊打的一众人:“……”   余皖奔到前台,问他们:“这里的房间用什么命名房号?”   前台答:“花卉的英文名。”   “那就是了,”卞云一拍手掌,赞道,“小鱼丸真聪明!来给哥哥抱一下!”   余皖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无辜地捏着资料卡,愣愣抬眼看向卞云。   卞云张开手,看见余皖睁大了微褐色的眼睛,茫然的神情像是一只对于生人靠近无知无觉的傻奶猫。   结果卞云扑到一半,突然被卡住了。   ――岑奚的手拦在他身前。   “……”岑奚扫了他一眼,曲臂顺手把余皖圈在了自己怀里,卞云扑了个空,尴尬了一瞬,又打趣道:“怎么了?连碰都不能碰一下了?你咋这么护犊子呢……又不是玻璃做的人。”   岑奚一本正经地回答卞云:“他怕生。”   卞云:“……”   余皖:“……”   “行行行,”卞云举手投降,嘟囔道,“你就把人绑在身边吧,真是……”   他往后瞥了一眼跟着的摄像,又凑到岑奚身边,压低了嗓音问:“你怎么回事啊?后面还有人盯着呢。”   岑奚低头看看余皖,极其难得地多补充了一句:“他是素人,和你们接触太多不好。”   卞云无语,和我们接触不好,那你天天挨着他又怎么回事?!   “另一个我也解出来了!”突然传来余皖欣喜的声音,他一边在卡片上写字,一边慢慢道:“第二个,14是O,11是L,14也是O,1是B,全部前移三位,LILY,是百合!”   岑奚轻轻“嗯”了一声,就着站在余皖身后的位置,双臂绕过他身周,捏住那张资料卡,看了一眼,几秒内便推算出来:“第三个是TULIP,郁金香。”   一帮人刚要提着行李上楼,酒店外面突然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双方一打照面,纷纷笑起来。   卞云朝着对方高喊:“你们来迟了!我们已经找到房间了!”   另一队有流行歌手谢明宵,资历高的老牌演员孙玉弘,年纪小的男团成员丁天辰,以及素人女孩南黛。   领头的谢明宵进来,他长相英俊潇洒,无奈地笑了一笑:“你们那组有岑奚,我们老早就放弃挣扎了!”   一旁的孙玉弘大哥摇摇头:“老喽,不比你们年轻人爱跑。”   既然见面了,于是也不急着上去房间,而是聚在一起聊了聊,谢明宵去拿了资料卡,径直就到岑奚面前,挥挥卡片:“这个可不可以找外援的?”   卞云护在岑奚身前,一本正经道:“哪有到敌营找外援的?”   “这不已经输了嘛!”谢明宵大笑,他们队几人聚在一起看了看,南黛道:“这题我终于会了,是个密码吧?我看看。”   看见他们在解题,余皖这边准备先上楼去放行李,这时一个人突然朝他们跑过来,嘴里还喊着:“岑奚老师!等一下!”   岑奚顿住脚步,微带疑惑地看向气喘吁吁站定在他面前的丁天辰。   “老师……老师我我我……”丁天辰似乎刚成年,样貌还显得很稚嫩,走得估计是萌系大男孩路线,只不过眼线画得有点夸张,墨色都快晕出来了:“老师,能不能一起合个影?”   岑奚感到自己拉着余皖的手突然被攥了一下,他回头看去,余皖眼神带着些许警惕,淡樱色的唇紧紧抿着,一副因为敌人靠近而炸毛了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自习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问言 4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辣手摧花   余皖很多时候都觉得, 岑奚莫名对他这么好,是因为自己长得……可能看起来特别需要保护的缘故。   虽然他自己觉得别扭, 但在岑奚面前却总是不自觉地收起藏在掌心里的利爪, 甚至连智商好像也直线下降, 在外人面前也许就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大男孩模样。   岑奚应该是喜欢这个样子的, 余皖闷闷地想,而且现在又来了一个看上去也很可爱的男孩子。   他垂下头, 有点不高兴地碾着脚尖,不想去看满脸溢着崇拜之色的丁天辰。   丁天辰没有注意到旁边站着的余皖,忙不迭地调出手机相机, 想贴到岑奚身边拍照,瞄到碍事的余皖, 又出声道:“这位哥哥, 可以往旁边避一下吗?”   余皖:“……”   他脚步刚一动,就被岑奚拉住了。   岑奚伸手挡住丁天辰的手机摄像头,语气很礼貌, 却没什么情绪:“抱歉, 我不太喜欢和人自拍。”   丁天辰愣了愣,尴尬地缩回手, 试图道歉:“对不起, 我……”   “节目组之后会拍大合照。”岑奚又说了一句,侧过脸看余皖:“是不是困了?上去休息吧。”   丁天辰怔怔看着岑奚两人离开的背影,不太能搞清楚状况,问了一遍还站在原地的叶L平:“L平老师, 请问刚刚那位哥哥是谁呀?”   叶L平松了松脖子上系的丝巾,淡淡道:“一个圈外人而已。”   <<<<<<   岑奚选了靠近走廊尽头的房间“ROSE”,刷了卡进去,余皖闷不作声地低头整理行李,岑奚站在他后面,突然问:“为什么不高兴?”   “……”余皖收拾行李的手一顿,抓在手中的布料被攥出了几缕褶皱:“没有不高兴。”   岑奚蹲下身,把余皖手里捏着的衣服抽出来,直接丢到床上,轻轻按住他的肩膀,道:“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余皖跟着岑奚坐到房间外的小阳台上,今天晚上没有风,月明星朗,余皖坐在宽大的藤椅内,有些紧张不安。   “和我闹什么脾气?”岑奚身体微微后仰,懒懒散散地将一手搭在膝盖上,眼睛直视着余皖:“你要是不愿意说,那就不说好了。”   “只不过,”他叹了口气,“没把你照顾好,我会很难受。”   “……”余皖不得不开口:“学长,不是你的错……”   感受到岑奚认真的眼神,余皖犹豫了一会儿,开口:“学长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一下关于这次来的人……我脑子笨,又不认识他们,感觉有点丢人现眼了。”   他胡乱掐了个理由,隐瞒了真实想法,默默祈祷岑奚不会觉得这个理由有什么不对。   毕竟自己总不能说,学长你和叶L平的国民cp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想的,这次来真人秀遇到她有什么感想吗?   稍微想一想余皖就知道,自己这明明是无理取闹,粉丝嗑cp和岑奚本人有什么关系。   ……可是为什么就是不开心。   岑奚似乎是怔了一下,才道:“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些,有什么想问的随时可以来问我。”   见余皖点头,岑奚又说:“至于为什么没和你提起这些……”   他皱了皱眉,轻声道:“我以为在我心里,这些事和你比起来,本就不值一提。”   <<<<<<   洗完澡,余皖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节目组分发的明天详细行程信息。   眼睛盯着几张薄薄的纸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余皖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把纸盖在脸上,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   他听到岑奚从浴室出来的声音,却突然犯了懒,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也没动。   岑奚一眼扫见赖在床上装死的小鱼丸,他走过去,手撑在床面上,余皖闭着眼,感到脸侧的床面微微一凹,随即岑奚身上清新的沐浴露香气覆了上来。   “……”余皖突然抓住了自己衣角。他后悔没及时起来了。   他睁开眼,入目之处是一片白色,洁白的纸张挡住了他慌乱的视线,也隔绝了岑奚此时此刻的表情。   余皖屏住了呼吸,他有点担心自己把薄薄的纸张吹走了。   岑奚似乎在看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说话,余皖直直盯着那片白色,试图透过这一层遮挡看见岑奚究竟在干什么。   忽然,纸张上映了块灰色的暗影,余皖一惊,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险些跳起来。   他看着那块灯光下倒映的阴影越来越暗,就算屏住了呼吸,余皖也知道岑奚离自己也许只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他想干什么?   余皖想动又不敢动,更不敢把纸张拿掉,他觉得岑奚也许以为他睡着了,所以继续着僵硬的姿势装睡。   纸张轻轻动了动――是岑奚的呼吸扑在了上面。   余皖屏息太久,感觉脑子有些缺氧,索性重新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覆盖在脸上的遮挡物突然失踪,余皖面上一凉,猛地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他看见岑奚嘴里咬着纸张一角,正准备起身,因为刚洗完澡,热气蒸腾下唇瓣比平时红了两分,在白纸的衬托下,无端显出些许不正经和情.色来。   瞥见余皖睁眼,他伸手拿下嘴里咬着的纸,轻轻挑了挑眉:“没睡?”   “……”余皖含糊道:“就眯了一会儿。”   他半翻了个身,结果因为姿势太过扭曲,僵持了这么久肌肉酸痛,这一翻余皖脸就青了:“卧槽……”   剩下半句被他强行吞回了肚子里,余皖半跪在床上,扶着自己的腰:“好疼啊……”   岑奚本来都要走开了,一看又只好折回来,抬手在余皖腰上一按,问:“有没有事?”   余皖砰一声倒回了床上,他哀嚎:“学长,你怎么还辣手摧……”他觉得不对,又改口:“雪上加霜啊。”   岑奚有点担忧:“我去找点药给你涂吧,要是扭伤了就麻烦了。”   “……不用,”余皖赶紧一骨碌坐起来,强忍着腰上的不适,拒绝道,“我已经好了。”   没想到岑奚根本当作没听见,出了房门几分钟后就回来,手里还拿着药油:“你过来。”   余皖抓着睡衣,躲到了床角。   岑奚在床边坐下,无奈道:“不疼的,我尽量轻一点。”   余皖:“……”这是疼不疼的问题吗?   他眼神躲闪,尴尬道:“学长,你把药油给我,我自己来。”   “你自己不方便。”岑奚伸手想去捞余皖的腿,余皖一缩,整个人小虾米似的窝在了角落里,叫:“我自己可以!”   岑奚蹙眉,语气严厉了一点:“别闹,快点过来。”   余皖被这么一唬,人就怂了,以蜗牛般的速度挪动了几下,岑奚看不过眼,直接探身把他捉了过来,动作轻柔但不容拒绝地把人按在自己腿上。   余皖扒拉了两下,没挣扎动,只好老老实实地挺尸装死。   岑奚把人制住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处境不太妙。   他盯着余皖一截柔韧的腰肢看了半天,才缓慢伸手,把人身上穿着的宽松睡衣撩开了一条缝。   余皖感受到岑奚的动作,赶紧道:“学长,你不会涂药油,还是让我来吧。”   岑奚没说话,下一秒余皖感到腰上一凉,整个人都僵住了。   <<<<<<   卞云去找了叶L平,和她商量了一下明天的安排。   “这个要尽早定吧,”卞云皱眉看着资料纸,“明天再讨论的话太浪费时间,今天晚上先定几个备用计划好了。”   叶L平也赞同:“还要和另一队对一下,免得两队撞上了。”   “那行,我们过去找岑奚他俩。”卞云是个说做就做的人,叶L平也没什么意见,路上卞云笑道:“我本来还以为岑奚会和我一间房呢,谁知道他那么护着他那个学弟,把我这多年朋友都忘角落里去了。”   叶L平低头摆弄着手机,头也没抬,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卞云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没说话了。   两人顺着找到了岑奚的房间,发现房门都没关,只是匆匆掩上了,卞云看看,又说:“岑奚这性子也变忒多了,这都能忘,哪还像以前那个一举一动都跟机器似的人。”   卞云没在意,他和岑奚也算认识好几年了,话就这么一说,他抬手随便敲了敲,就推开踏进里面:“我说岑……”   下面的话戛然而止。   卞云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间里的场景,只见岑奚把他的小学弟按在自己腿上,把人家脱了个半光,正在面无表情地动手动脚,一手还放在那截雪白的腰上。   余皖扑腾两下,叫声里都有了哭腔:“学长,你轻一点,我疼……”   卞云:“……”   后面的叶L平被挡住,只能听见那句不明所以的叫声,立马道:“怎么回事?”说着就想推开卞云往前走。   卞云反应迅速,大喊一声:“打扰!”往后拦着叶L平,退了两步,顺手把岑奚的房间门“砰”地关上。   房间内的余皖迟钝地抬起头来,吃力地盯着房门看了两眼,疑惑道:“……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神助攻卞云的到来,让我们期待他接下来的精彩表现!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色散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双人空间   房门外的卞云和叶L平面面相觑。   叶L平最先回过神来, 又要去敲门:“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卞云却突然拦住她:“L平姐,岑奚他自己的事, 还是让他自己解决吧。”   叶L平不依不饶:“他懂什么?被外面来的小白莲骗了都不知道, 让开, 我要去问问他。”   卞云没动。   她拧着秀丽的眉看了卞云一眼, 语气加重了一点:“卞云,我看你是个后辈, 所以才和你解释这么多,你就这么对我这个前辈的?”   卞云脸上都是抱歉的表情,动作却一分也没动:“L平姐, 不是我不尊重您,是这事旁人没法管, 岑奚是我朋友, 他也不会希望别人插手他的私事。”   “……‘叶L平抱臂站在原地,下巴微抬:“岑奚脑子不清醒,我看你也脑子不清醒。这事闹出去, 你知道对他有什么影响吗?”   卞云眼神一闪, 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出现了一丝犹豫。   叶L平捕捉到这丝犹豫, 立刻又道:“卞云, 你也要知道,岑奚算是我带着出来的,我不会做对他不好的事情,反倒是你想想, 你现在能护着他,事情真闹大了,还能护住他吗?”   卞云抿唇,没有说话。   “你要是真把他当朋友,就该多为他考虑一点。”叶L平叹了口气:“岑奚走到今天也不容易,他前途还远着,不能出乱子。”   卞云像是被叶L平打动了,抬起眼,迎着叶L平温柔的目光,点头应道:“您说的没错。”   叶L平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   “――不过您可能不知道,岑奚为什么把我当朋友。”卞云话题一转,却说了个不相干的事情,看见叶L平疑惑的表情,他勾起嘴角,笑得有些张狂:   “因为我和他一样,都是脾气固执又不听劝的刺头。”   “所以L平姐,”卞云一字一句道,“您也别想太多,岑奚不是傻子,相反,他比大多数人要聪明,他有自己的考量,也希望L平姐尊重他的想法。”   “明天我会问问他准备怎么做的,”卞云又补充了一句,“在得到岑奚的亲口答复前,我不发表任何意见。”   <<<<<<   晚上熄灯后,余皖在黑暗中直直盯着天花板。   他知道岑奚睡在另一张床上,甚至凝神静听,能听到他细微又舒缓的呼吸声。   余皖数着岑奚的呼吸声,在床上躺了老半天,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不行啊。   余皖自暴自弃地拿被子蒙住头,在有人的空间里,还是睡不着。   之前盛典的时候住的是套房,里面有隔间,在岑奚家里借住的两天自己也是单独睡客房,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直到今天临睡前,余皖才恍惚想起来,自己应该是睡不着的。   不管谁和自己呆在一个房间里,余皖都会莫名失去睡意,就算再困也没办法入睡。   很多年的毛病,似乎从高中时候就开始了。   余皖静静地等着岑奚的呼吸变得沉而长,然后轻手轻脚地下床,披了件外套,偷偷溜到阳台上去了。   他扶着阳台栏杆,看下面川流不息的车龙,暖黄的车灯忽闪忽闪,映在他眼里,像是璀璨的星光。   余皖把下巴抵在手臂上,闭上眼睛,却突然身后一暖,有人轻轻抱住了他。   岑奚微带睡意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了?睡不着?”   余皖怔了半晌,觉得这个姿势有点奇怪,于是转过身,想要和岑奚拉开点距离。   不料岑奚却没睡醒还是怎样,双手抓住栏杆,牢牢把余皖圈在怀里,声音慵懒而有磁性,带着些许困意:“究竟怎么了,和我说说?”   余皖推不开岑奚,只好就着这个微妙的姿势,低头盯着岑奚的睡衣扣子:“我……我和别人睡一个房间会睡不着。”   岑奚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为什么会睡不着?是抵触还是不安?”   “我也……不知道。”余皖感受到岑奚的呼吸扑在自己脸上,有种陷入困境的为难:“不是抵触,就是……”   岑奚安慰地摸摸他的头发:“有去看过医生吗?”   “……”余皖垂下眼睫:“医生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岑奚放开手,道:“你进去睡吧,我在阳台看会儿电影。”   余皖愕然:“学长,你不睡觉吗?”   岑奚看着他,很清浅的笑意在唇角绽开:“等你睡着了,我再进去。别担心。”   余皖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半夜在外面呆着,就为了给自己腾地方睡好觉:“不行,我是老毛病了,我在外面坐着就好,学长快进去吧。”   “小鱼,”岑奚突然这样喊了一声余皖,语气柔和,“听我的,还有这么多天,你不能每天都不睡觉。”   余皖低着头:“对不起,我不该来的,是我没考虑……”   “是我让你来的。”岑奚打断他的话,不容拒绝道:“要怪也只能怪我,听话,进去睡吧。”   余皖没办法,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房间,岑奚把阳台上的落地窗帘拉上,余皖就看不见他了,只能看到映在帘上的浅淡的灰影。   他重新上了床,侧躺着身体,盯着窗帘上岑奚的影子。   他本来准备等岑奚再次进来查看的时候,就起来告诉他,自己真的睡不着,让他快点去休息。   结果余皖等了老半天,岑奚的影子一动不动的,只有间或抬手揉眉的轻微动作,像是一点要进来的意思都没有。   余皖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睡意终于上涌,毫无知觉地睡了过去,也没看到岑奚进来。   在梦里,他似乎感觉到有人给他掖了掖被子,迷迷糊糊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岑奚终于进来了。   自己好好睡觉,学长就不用待在外面吹冷风了。   <<<<<<   第二天一早,余皖迷迷糊糊地摸索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在看到时间之后瞬间清醒了:“?!”   他一骨碌坐起来,看见岑奚正端着早餐从外面进来,余皖沮丧道:“学长,对不起,我没听到闹铃响。”   岑奚把餐盘放到床头柜上,闻言淡然道:“哦,是被我按掉了。”   余皖:“……”   “就多睡半个小时。”岑奚抬起手表看了看:“我算过时间了,够用的,早餐帮你带过来了。”   余皖看着他毫无倦意的面容,试探问:“学长,你昨晚睡觉了吗?”   “睡了,”岑奚神情自如地回答,“你很快就睡着了。”   余皖虽然觉得岑奚说的不真实,但眼看着时间快到了,只好火速下床,洗漱换衣服吃早饭,一抬头,发现岑奚竟然在低头帮他整理行李,险些被包子哽住:“……学长,东西待会我来弄就好了。”   “那样会迟到。”岑奚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余皖立刻不说话了,眼睁睁看着岑奚帮他放好行李,然后到床上叠了叠被子。   “……”余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岑奚动作,喝了一口豆浆:“那个……要不还是我来吧,学长,被子不是这样叠的。”   岑奚:“……”   他停下蹂.躏被子的手,低头看了看自己勉强叠好的豆腐块,软软塌塌,奇形怪状,于是他正色道:“我以后会学的。”   “……好。”余皖吃完早餐,收拾了一下东西,两人一同出门,正好遇到从斜对面出来的另外几个人。   卞云最先过来,在岑奚和余皖身上转了两圈,眼神意味深长:“醒得挺早啊。”   余皖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我起得比学长晚,还好没迟到。”   “当然当然。”卞云认真点头,比划了两下:“毕竟比较辛苦嘛,多睡一会儿没事的。”   “啊?”余皖没听懂,疑惑地看向他。   岑奚这时却道:“别乱说。”   他瞥了一眼卞云,卞云会意,哈哈笑:“随口一说哈。”   谢明宵几个人也过来,岑奚把手里拿着的药油递还给他:“多谢。”   “没事。”谢明宵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把药油塞进背包兜里,关切地望着余皖:“今天好点了吗?扭伤不严重吧。”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谢谢明宵哥。”余皖礼貌地道过谢,一旁走来的叶L平听见,问岑奚:“你昨晚在帮他上药?”   岑奚清俊的面容侧过来,低声道:“应该的。”   “……”叶L平尬住了,一句“应该的”把她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叶L平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纤长的指甲刺进了掌心的软肉里。   一行人聚齐了之后便出发,今天要去著名的雪山景点,已经是四月末,也只有在这样海拔高的地方,山上就算是夏季也依旧白雪皑皑。   请来的当地导游戴着扩音器叮嘱道:“如果身体有不舒服,一定要马上说出来,要是高反必须得马上处理啊!”   听到这一句,岑奚立即看向身旁的余皖,余皖接收到他的目光,无奈道:“学长,我没那么弱。”   岑奚显然不这么认为,还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又给余皖围了一层。   余皖脖子上挂着两条围巾,长得像个大腮青蛙,周围人见到都笑起来:“岑奚,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岑奚严肃道:“上面温度低。”   “学长,身上负重太多也会不舒服。”余皖扯了扯围巾,被大家看得有点不自然。   一旁的叶L平突然说了一句:“身体差就别逞强走,叫节目组派车来接好了。”   余皖闻言正要拒绝,岑奚语气有些冷地开口:“有什么关系?我会照顾好他。” 作者有话要说:  护崽狂魔奚哥   ☆、定格瞬间   气氛有些尴尬。   叶L平胸口急促起伏了两下, 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好一会儿才开口:“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周围人都没有说话,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岑奚和叶L平之间的不合, 余皖愣了片刻, 试图补救:“谢谢L平老师, 不过让节目组派车来接的话,就打破这个环节的规则了……”   叶L平可有可无地看了他一眼, 语气里没什么情绪:“我不是你老师。”   余皖:“……”   眼看岑奚眉头越皱越紧,卞云忙出来打圆场:“哈哈,叫什么老师, 叫姐姐嘛!好了我们赶紧出发吧,待会到了半山腰导游就不带了, 剩下的路要我们自己找呢, 留点时间预算哈。”   叶L平也没再说话,自顾自走在前面。余皖捏紧了背包的绳带,落后了众人几步, 看没有人注意自己, 才小声问岑奚:“学长,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岑奚摇头, 顺手给他戴上了羽绒服上的帽子:“不是你的错, 别想太多。”   余皖想问那是谁的错,犹豫了片刻又吞回去了。   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大多世事哪有非黑即白的时候,很多时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既然岑奚让他别多想, 那他就不想。   余皖把这件不怎么开心的事情丢到脑后,专心欣赏起沿途的风景。   今天上午的行程是众人要徒步走八公里到雪山最后一个观景点,前一段路程有导游带着,后半段路程线路多条,游客减少,需要他们自己拿着地图走上去。   虽然路途不长,但走走停停拍拍照,也要好几个小时。   刚开始走的时候是平路,余皖遥遥往侧边看去,野草地从路旁蜿蜒而去,一片铺开,远远延伸至对面高耸入云的雪山脚下,如同山下的一片绿海。   路过几块大石组成的景点,队伍里好几个人都跑过去拍照,余皖对怪模怪样的石头没什么兴趣,反倒是被更远一点的一小片圆湖吸引了注意力。   湖沿平整,湖面镜子般纯净透澈,白云蓝天的倒影飘在水面上,极致的宁静和单纯。   岑奚看余皖一直望着那边,顺着目光看过去便明白了,问道:“要不要过去看看?”   “……”余皖看了一眼在大石头前面轮流摆拍的叶L平几人,道:“有点远,待会大家都等我们两个。”   岑奚去和导游交谈了两句,折返回来的时候拉住余皖的手:“走吧,我和导游说好了,待会他们先走。”   余皖很高兴,跟着岑奚一路走过浅浅漫过鞋背的野花野草,花了七八分钟才走到圆湖旁边。   湖边长了小小的野花,嫩黄色,矮矮几株,质朴可爱,余皖蹲下身来,轻轻用手拨了一下湖水。   平静的湖面荡漾起来,里面倒映的蓝天白云碎成千万片,像是误入了光怪陆离的镜宫。   余皖把手缩回来,岑奚站在他旁边:“冷吗?”   “冷。”余皖没再用手去碰水面,这边靠近雪山,湖水温度极低,刚刚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下,余皖还心有余悸,还叮嘱岑奚:“你也别碰,真的很冰。”   他想拿出手机拍照,摸到一半又想起自己智能机都被缴收了,不由得重重叹了一口气。   岑奚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把背上的背包放下来,找出自带的相机:“我给你拍照。”   “G!”余皖眼睛一亮:“学长,你好细心,还带了相机!”   岑奚笑容有些无奈:“我姐不是摄影师吗,她硬要我出远门都要带着,说手机拍出来的只能叫照片,不能叫留念。”   余皖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好奇地追问了一句:“那她是从来不用手机拍照吗?”   “嗯,”岑奚摆弄了一下相机,随口道,“你见到她就知道了,是个怪人。”   余皖怔了一下,岑奚怎么这么笃定自己能见到他姐姐?   自己……又能以什么身份去见他姐姐?   还没他想明白,岑奚就已经举起相机,对他道:“站好?”   余皖马上起立站好,双手老老实实垂在身侧,一副受训小学生的模样。   岑奚:“……”   他有些好笑地放下相机:“不是让你立正……你好歹摆个姿势吧。”   “……”余皖思考了一会儿,举起了剪刀手,露出了八颗小白牙。   岑奚欲言又止,还是帮他拍了几张,无奈道:“你自己玩会儿吧,我拍拍风景。”   余皖松了一口气,以前和朋友出去玩,拍照的时候也没这么僵硬,不知道为什么在岑奚面前就手足无措,跟个傻子似的。   余皖暗暗唾弃了自己一下,突然发现脚下的草丛里慢吞吞爬过一只圆乎乎的虫子,于是半蹲下来拔了根草根去碰它。   岑奚假装拍了几张风景照,看见余皖没注意,于是把镜头又转回了他身上。   余皖碰了两下那只虫子,它爬行的动作一停,突然飞了起来。   “哎呀!”余皖被差点扑上脸的虫子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是只爬虫,吓得往后一仰,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差点摔进水里。   身后响起岑奚憋不住的笑声,余皖回头一看,他正举着相机对着自己,墨黑色的眼睛里满是戏谑笑意。   “偷拍到了。”岑奚说。   余皖一翻身爬起来,瞬时就要去抓岑奚的相机:“不行!快删了!”   岑奚没躲,一手直接举着相机往上一抬,余皖蹦哒了两下,发现自己竟然因为身高被岑奚碾压了,差点气个半死。   “学长怎么这样……”余皖收回手,嘀咕了一句:“净欺负人。”   岑奚神色如常地把相机放进背包里,看了眼手表,忍笑催促道:“超时了,和导游约定十点整在下个岔路口见面的。”   余皖一看时间,离十点就剩十几分钟了。   “快跑!”余皖拎起放在地上的背包,急急说道。   岑奚跟着跑了两步,拉住他放慢速度:“高原地带不要剧烈运动。”   余皖又急又无计可施,只好稍微加快了一点脚程,岑奚倒是悠悠闲闲的,一点着急的神色也没有。   余皖一边走一边看时间,终于在离十点还差一分钟的时候抵达岔路口,导游带着队伍正在解说岔路口的一个路标含义。   “还好赶上了。”余皖小声舒了一口气,瞥见岑奚毫无意外的表情,心里起了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不会迟到?”   岑奚看了看他,大方地承认:“我看过地图,算过速度,知道不会迟到。”   余皖差点被气到头上冒烟,如玉般的耳朵都红了:“那你……那你……”   “是为了转移你的注意力,”岑奚伸手揉揉他气呼呼的脑袋,轻笑道,“小傻瓜。”   <<<<<<   导游把众人带到半山腰就离开了,余皖望着云雾缭绕的山顶,有点怵。   “好了,接下来就靠咱们自己了。”带队的谢明宵停下来擦了擦汗,转头对大家道:“都跟紧一点啊,别走丢了。”   卞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两手撑在膝盖上,喊:“哎哟,吃不消了!锻炼得少,马上要晕喽!”   岑奚路过他,手在他背上一拍,卞云兔子样一蹦三尺高:“哎哎,这就动身,岑爷爷别催。”   余皖忍俊不禁,卞云看了他一眼,眼神颇有深意,别过头继续走路去了。   走了又一小时,终于登上山顶,众人散落各处拍照,余皖觉得头有点晕,就停在原地没有动。   “身体不舒服?”岑奚眼神带着担忧,蹲下身,取出备好的药:“吃点药吧,要是严重了可不行。”   余皖顺从地吃了药,听见另一边卞云他们在喊岑奚过去拍照,于是道:“学长过去吧,我在这休息一会儿就行。”   岑奚想了想,把自己的保温杯也递给他:“里面加了葡萄糖,渴了就喝点。”   他起身,看看乖乖坐在大石头上的余皖,而后才去了找另一边的卞云。   卞云正举着相机拍照,看见他过来,招呼道:“快快快,这里超美,来自拍一张。”   岑奚面无表情地站在他旁边,卞云折腾了好一会儿,用相机的后置镜头拍了一张角度诡异画面模糊的自拍照。   “……真丑,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岑奚道。   “急什么,”卞云低头摆弄了一下相机,开口,“找你有事儿,别老往你小学弟那边看了。”   岑奚闻言,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卞云说话。   卞云瞅了他一眼,问:“和咱兄弟讲讲,动真情了这回是?”   岑奚淡淡“嗯”了一声,又往余皖坐的方向看了看。   “我其实搞不明白啊,”卞云收起相机,放回包里,一边道,“你说你来圈里辛苦拼搏这么几年,怎么现在就忍不住了,不怕前功尽弃?”   岑奚不甚在意的目光顿了顿,终于认真了一点,不过他没有直接回答卞云的话,反而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演戏吗?”   卞云撇撇嘴:“哎哟我咋知道你这爷脑子里想什么……所以你不去学你那数学,好好的来演什么戏?”   ☆、看见无限   卞云在岑奚进圈之前就已经认识他了, 岑奚的父亲是历史学家,母亲当年是红透半边天的老牌歌星, 直到现在还活跃在圈内, 只不过因为私人信息方面曝光得少, 至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是岑奚的母亲。   岑奚父母当年可谓是跨界相恋, 也不知道年轻时漂亮任性的岑母,是怎么看上整天闷头在图书馆查资料做研究的岑父的。   卞云认识岑奚, 还因为是小时候机缘巧合之下拜了岑母为师,要按古时候的辈分来讲,估计卞云还要叫比自己年纪小的岑奚一声“师兄”。   因为岑奚家庭组成的奇特, 父母起初对他要求得很少,结果就是岑父和岑母在为教育理念而争论的时候, 岑奚已经自己悄悄溜到房间里去玩数独游戏了。   等父母俩好不容易勉强达成共识, 准备把儿子培养成一个全方面发展,活泼可爱,能唱会跳, 讨人喜欢的暖心小天使的时候, 他们发现岑奚面无表情地把凑上来要和他玩游戏的姐姐推开,冷冰冰道:“无聊, 别挡着我解题。”   “……”   岑母怀疑自家儿子可能脑子出了问题, 才会整天呆在房间里在那写什么数字,满心担忧地带他去了一趟医院,检测之后得到儿子智商超乎常人的报告。   医生是这么和她说的:“你的孩子非常健康,并且很聪明, 虽然脾气比较怪一点,但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后常带他和同龄小孩子玩玩就好了。”   岑母试图让小岑奚融入其他孩子的圈子里,却发现小岑奚总是拧着眉头,嫌弃地问:“为什么要浪费宝贵的时间,和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要玩这种无聊又幼稚的游戏?”   岑父倒是乐呵呵的,一点也不担心,还安慰他母亲:“我小时候也这样,现在不是挺好的嘛。”   岑母白了他一眼:“像你那不就完了,媳妇估计都找不着了,也就我这种瞎了眼的能看上你。”   岑父被这么损了一通,也没生气,笑着抱起儿子,问他:“以后想做什么?”   小岑奚抱着七阶魔方,平静道:“学数学。”言言   卞云原本以为岑奚也会像他小时候说的那样,当一个和他父亲一样的学者,用自己得天独厚的天赋去开发探索更多未知的领域,为所热爱的东西付诸自己的一生。   当岑奚高考高分考入某大学数学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猜对了。   结果岑奚假期回了一趟高中母校,回来就转了专业。   表演系原本不招收非本专业对口学生,也不知道岑奚怎么把自己搞过去的,就此成为了表演系的一朵奇葩。   卞云曾经去他学校探望过他,岑奚那个时候在图书馆,正在复习考试。   “搞错没有啊?”卞云凑到他面前,贼兮兮问:“你真的能学得好?”   岑奚抬起头,把自己满绩点的成绩报告单给他看。   卞云:“……行吧,不过可否冒昧问一句,为什么?”   岑奚垂下眼,初夏的日光透过玻璃窗,流淌在微微泛黄的书页上,他似是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以后告诉你。”   <<<<<<   “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岑奚说。   卞云想起往事,思绪刚收回来,就听见岑奚这么一句,他愣了愣,不禁道:“因为他?”   岑奚摇摇头,声音不紧不慢:“是,也不全是。何况我觉得,单纯为了某个人而改变自己整个人生的方向,太过鲁莽。”   “那你是……”卞云没搞清楚岑奚的意思。   岑奚侧过脸,从山顶往下望去,半山腰缭绕着淡白色的条状云,挡住了山脚的景色。   他的眼神很温柔:“他让我看见了‘无限’。”   “与其说是为了他,不如说是为了我自己。”岑奚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很多:“是他让我看见了真正可以去探索的未知。”   在小岑奚的眼里,周围人大都无趣而世俗,活得忙忙碌碌,没头没脑,跟着别人强行制定的目标前行,争先恐后地进行毫无意义的攀比,为一点蝇头小利大打出手。   这类人在岑奚眼里,是数学上的“有限”。   平板而漫无目的,是灰白色的。   而余皖是彩色的。   比起余皖自己所知道的,岑奚其实了解他更多。   他知道余皖傍晚会一个人跑到图书馆后面的青石台阶上呆上半个小时,或是哼哼歌,或是低头写谱,又或者是单纯地戴着耳机听音乐。   他知道余皖晚自习会提前十五分钟偷溜出来,在昏暗的校道上独自散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马上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岑奚还知道余皖以前很会打架,有一次几个小混混跟在回家的余皖身后,被他引到小巷里揍了个鼻青脸肿,也不知道是哪练的手。   岑奚知道余皖的苦闷、烦躁、不安和焦虑,知道他受人排挤,知道他有个贼讨厌的弟弟,知道他有无数理由和借口可以堕落。   有时候高三的岑奚远远站在高一的余皖后面,可以看见他斜斜倚在教学楼顶老旧的栏杆上面,白皙的指尖夹着细长的烟,神色淡漠而晦暗不明。   余皖抽了一口,然后被呛得咳了半天。   岑奚觉得有点好笑,更多的是心疼,其实就差那么几秒,他就走过去了。   然后对那个人说,还有我陪着你。   我一直在陪着你。   结果没等他迈出脚步,一个少年突然找上楼来,看见余皖之后,冲动地上前提起他衣领,大吼道:“……想去哪?!”   楼顶风声很大,岑奚离得太远,听不完全,他只能看到余皖懒懒散散地把烟一扔,一脸无所谓地说了句什么。   另一个少年显然很生气,举起拳头就要揍他,半天还是没落下去。   “你走,我也走。”少年道。   余皖耸耸肩,看口型应该是“没必要”。   少年跳脚,吼道:“你要是敢……我就他妈第一个弄死你!”   中间几个字眼被风吹散,岑奚听得皱眉,不自觉地靠近了一点。   然后他听见余皖的声音,清澈的,散漫的,带着笑意的:   “今天算我冲动了,不过你不用担心――”   他道:“余皖永远不会向生活低头,不会变成你担心的那个样子。”   “信我。”   <<<<<<   “我不是一天喜欢上他的。”岑奚说起往事来,清俊的脸上竟然也带了一丝不好意思:“我很庆幸能够发现他。”   “他……”聪慧如岑奚,也有词穷卡壳的一天:“很真实,很鲜活,并且我觉得我们是一类人。”   “――都是始终坚持本心的那类人。”   “如果他稍微变个样子,我估计就不会喜欢得这么深了。”岑奚单手插兜,眼神因为回忆而显得很柔和:“还好还是找到人了,并且还是当年的那个他。”   “虽然听得很感动但是,”一直站在旁边的卞云出声道,“……这和你转专业进圈有什么关系?”   “他让我走出了只有数字的世界。”岑奚说道。   短短一句话,卞云明白了。   岑奚想了想,又开口:“进圈也不是偶然,我是想……试着去感受一下以前从没有感受过的东西。”   “比如情感。”岑奚轻轻叹了口气:“我这些年错过的太多,其实不太能理解旁人口中的喜怒哀乐,曾经在我眼里这些东西都是累赘,直到认识他。”   “所以你想要通过演绎他人的人生来寻找这种感觉?”卞云似懂非懂,挠头道:“挺玄的,有没有俗一点的理由?”   “……”岑奚看了他一眼,还真说:“有。”   “是什么?”卞云来兴趣了,催促岑奚赶紧说一下。   岑奚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俗一点的……可能是想让他看见我吧。毕竟我找不到他,只能让他来找我了。”   “以及我家庭方面也有一些影响,”岑奚补充了一句,“你知道我母亲一向很热衷这些东西,并且我姐……她就烦那种学术型的老古董,恨不得我去当一个流浪歌手,最好可以‘醒醒脑子’。”   卞云也笑了,他由衷地感叹:“我觉得你家人会喜欢他。”   “我也觉得。”岑奚对卞云这一句表示了高度认同,紧接着卞云摸摸脑袋,疑惑道:“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不对,我是要问你准备以后和他的事情要怎么办?你总不能直接把他带到大众面前吧。”   岑奚摇头,只道:“估计没有那么快,不过,其实我也并不在乎目前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如果在一起了,可能会退圈。”   “不是吧,”卞云睁大眼,“说走就走啊。”   “被外在的东西绑着不是我的习惯。”岑奚道:“到时候问问他的想法再看。”   “嗤,”卞云翻了个大白眼,“估计你小学弟撒个娇,你就乐呵呵继续留着了,什么绑着绑着,说的那么笃定,小心真香警告啊。”   他知道岑奚的家族本源在欧洲,族内人才大牛辈出,遍布全球,估计也不太在乎一个影帝不影帝的,岑奚要是想抛下一切直接走,还真没什么问题。   不过……还没等卞云想完,突然看见岑奚动作停了一瞬,随即匆匆往回走,他赶紧追上去问:“怎么了?”   岑奚没说话,只是看了看一个方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卞云诧异地发现,就在他们两个人谈话的期间,原本坐在大石头上休息的余皖竟然不见了。   周围扫了一圈也没人,卞云叫道:“人呢?你们谁看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密术――老婆消失术   ☆、惊心一线   余皖歇了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往岑奚那边看了看,发现他似乎正和卞云说着话, 于是便没有打扰他。   正在他原地发呆之时, 一旁突然传来熟悉的女声:“余皖, 可以帮我个忙么?”   他转头看去, 叶L平正拿着相机站在他旁边,脸上的笑容亲切而无懈可击, 仿佛刚上山时若有若无的针对都是余皖的错觉。   余皖站起来,点点头:“可以。”   叶L平把相机递给他,带着些许歉意地道:“抱歉, 你身体还会不会不舒服?那边他们在忙着打雪仗,摄像也在休息, 我想找个人帮我拍几张照……”   “没事的, ”余皖对她笑笑,大而圆的眼睛显得无辜又单纯,“L平老师。”   叶L平凝视了他几秒, 而后转身往另一侧人少的地方走去。   余皖跟在她后面, 漫不经心地又往岑奚方向看了一眼,见卞云正情绪激动地手舞足蹈,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在这里就好了。”叶L平停下来, 余皖在这个地方看不见岑奚的身影,索性收回了目光,又听叶L平道:“待会你站这里,我过去那头。”   “好。”   得到余皖的答复, 叶L平裹了裹身上的大衣,走到一地势宽阔之处,把脖子上系的丝巾解下来,围在头上,摆了个pose。   余皖半蹲在地上,拿相机拍了几张,其实他不是特别会拍照,拍出来的效果也仅限于不辣眼睛而已,叶L平见他拍完,过来看了两眼,果然拧起了秀眉。   “这里镜头可以再往下几分,上面留白多一点。”叶L平指尖在相机上点了点,余皖微带歉意地开口:“不好意思。”   “没事,再试一次吧。”叶L平笑得有些无奈,余皖反反复复被她挑了几次刺,心里也有点郁闷起来。   这里风大,吹得人好冷啊……   “算了,我教你。”叶L平绕到余皖身后,从后面扶住余皖拿相机的那只手。   “……”余皖没什么所谓地任由她摆布,叶L平将他的手抬高,一边道:“两只手这样……”   下一刻,余皖倏然动作,按住了一只正抵在他腰后的手。   “L平老师。”余皖把相机放下来,平静地转过身,顺便看了一眼身侧不到一米处陡峭的断崖。   叶L平脸上闪过一瞬愕然,随即恢复正常,只见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她试图抽回手,余皖却没放,叶L平听见面前年轻的男孩轻声道:“老师,我们离悬崖都只有半米。”   “……”叶L平眼中有了慌乱,声音也不自觉尖利起来:“你、你想干什么?我喊人了啊……”   “嘘――”余皖随手把相机扔到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砸响,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虚虚悬空点在叶L平唇上:“别喊。”   叶L平:“……”   余皖看她终于有了惊慌失措的神色,语气没什么情绪地问:“刚刚你想干什么?说实话。”   叶L平咬着下唇,神情楚楚可怜:“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余皖没说话,作势将她轻轻一推,叶L平张口就要尖叫,又被余皖的目光逼回了喉咙里。   她后悔了。   叶L平妆容精致的脸血色尽失,余皖就算还年轻,但毕竟是个大男孩了,力气比她也大得多,她挣扎了两下,没挣出来。   叶L平睁大了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人,余皖的脸庞清秀而单纯,一双圆圆的眼睛平添了两分可爱――叶L平以为这会是个好骗的年轻后辈,然而事实证明她大错特错。   此时余皖微微俯身靠近,在叶L平耳朵旁无波无澜道:“L平老师,你要想好,你怕死,但是我不怕。”   叶L平卸去了僵持的力气,她颤抖着,气势低弱地质问:“你和岑奚什么关系?”   “不管我和学长什么关系,”余皖回她,“都和L平老师您没有关系。”   叶L平眼圈发红:“你不能毁了他。”   余皖扫了她一眼,反问:“所以你就毁了我?”   “……”叶L平张了张口,勉强挤出了一丝声音:“这次算我的错,今后你……”   “老师,”余皖忽然叹了一口气,他看向几步之外的断崖,语气淡漠,“这不是道歉可以解决的事情,如果我被你推下去了,还能活着回来吗?”   “我没有……”叶L平下意识反驳。   “你有。”余皖直视着她的双眼,懒得掩饰神情中的惫懒和厌倦:“你喜欢岑奚,觉得我碍事,所以想把我弄死。”   叶L平语塞,余皖说得太直接太一语中的,以至于她一时间有些失神。   “我不管你喜欢谁,”余皖放开她的手,倒退两步,“你嫌我碍事,我正好也嫌你麻烦。还有,”   “把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收回去,”他冷冷开口,“放过你算我仁慈,我要是因为你出事了,”   “――你会后悔今天没从这个地方跳下去。”   <<<<<<   岑奚匆忙走了十几步,忽然看见余皖从远处的一个角落里转出来。   他停下脚步,看着余皖走到面前,担忧地问:“去哪了?”   “去帮L平老师拍照了。”余皖一指身后,叶L平正拿着相机走来,不知道为什么身形有些踉跄,脸色也苍白得很。   岑奚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叶L平手里的相机上。   “……”叶L平勉强笑了笑:“刚我不小心把相机摔了,谢谢余皖了。”   “不用谢。”余皖很有礼貌地回了一句,看见岑奚微带疑惑的视线,主动拉了拉他的手:“没事。”   下山的时候气氛莫名有些凝重,叶L平一直远远跟在队伍后面,卞云似乎有心事,也没了一路开腔取闹的作风,反倒是上来时落后众人的余皖岑奚二人,这次走在了最前面。   后面跟着举长.枪短炮的摄像,余皖和岑奚隔开了点距离,不远不近地并肩走在一起。   “我以为你会让我帮忙解决。”岑奚走着路,突如其来开口道。   “……”余皖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只是摇摇头:“学长,我总是需要学会自己去面对一些事情。”   岑奚侧过脸看他,眉眼蕴上了清浅的笑意:“好。”   下到半山腰,还没等众人喘口气,早就等着的节目组派人前来,递给两队队长,岑奚和谢明宵各一张卡片。   大家都早有准备,却还是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是什么东西?”   节目组神秘道:“是接下来一周时间要做的事情。”   大家都挤上前去看,卞云一本正经地念出来:“请两队各自选择一个主题,在旅游景区开店经营,准备时间为两天,经营时间为十天,最后经营额高的队伍获胜。”   年纪最小的丁天辰皱眉:“好难啊。”   卞云苦笑:“总念叨啥时候能当老板,今天就可以当老板啊,大家伙嗨起来啊!”   众人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节目组又道:“店面都已经给你们盘好了,看那边。”   大家望过去,山腰处规划出的旅游景区设置在不大的广场上,两间空荡荡的小店相对而开,中间隔了个广场。   “今晚先住在旅馆,商定好店铺主题,明天开始两队各自装修店铺,大后天正式开业。”   “就这样,大家把自己的行李从车上拿下来,咱们先去旅馆放行李哈。”负责人拍拍手。   往旅馆走的时候,余皖听见后面的谢明宵在和他们队的几个人商量开什么店。   岑奚走在他旁边,突然问:“你想开个什么店?”   “……”余皖把广场上其他店铺都扫了一圈,大部分是卖纪念品的,少部分是拍当地风情照的,还有各类小吃零食铺。   “我现在咋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呢。”卞云手里揣着买来的瓜子,一边吃一边愁眉苦脸道:“哎呀,要不咱们开个戏园子,整天就和各地游客交流一下演戏心得吧。”   岑奚:“……”   卞云瞥了一眼余皖,又补充道:“哦,我们还可以让小鱼丸在旁边唱歌助兴,多得劲儿是不?”   无辜躺枪的余皖:“……”   卞云越说越激动,一拍手掌:“妙,妙啊!这地方肯定没人干过这种事,那我们就来当第一个!你说我们一天换一出戏来演怎么样?第一天就演那个校园剧……”   他用贼兮兮的视线上下打量了岑奚和余皖一圈:“冰山学长俏学弟!多妙!”   岑奚和余皖:“……”   连一旁远远站着的叶L平都用匪夷所思的目光注视了卞云半晌,而后别开头去,一副不忍睹目的模样。   另一队的谢明宵他们几人听见卞云的大嗓门,都哈哈大笑起来,谢明宵朝这边喊:“好主意!祝你们开业成功哈哈哈哈哈……”   卞云得到了“认同”,更激动了两分,兴致勃勃道:“怎么样,搞不搞?搞不搞?”   岑奚没理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卞云,反而执着地问余皖:“想开什么?”   余皖犹豫了片刻,在各类特色小吃、各式大小纪念品、各种不同主题的雪域风情拍照馆中来回思考了半天,最后试探着问:   “要不我们开个……算命风水铺?” 作者有话要说:  奚哥:一个正常队友都没有???那我开个数学补习班吧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IGW 3瓶;腊月廿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偏心护主   这话一出, 连自认为脑洞够大的卞云都呆滞了片刻。   岑奚:“……算命?”   余皖也觉得自己想法太过奇葩,不禁尴尬道:“我就随便说说, 你们决定吧。”   “G不是啊, ”卞云绕到余皖面前, 好奇地问:“你会算命?怎么算?是不是还要拿生辰八字什么的?现在能给我算一卦么?”   “……”余皖看了眼外面还亮着的天光, 摇摇头:“看不出来。”   卞云也没注意到他说的是“看不出来”而不是“算不出来”,只是略显失望道:“这样啊, 那我们总不能开个算不了命的算命摊吧。”   余皖不欲多说,于是点点头。卞云又去问叶L平:“L平老师,您有什么想法?”   叶L平沉默了一会儿, 开口:“小吃店吧。”   余皖思考了一会儿,小吃店确实是成本最低, 最方便开起来, 也最容易吸引客流的模式,选这个似乎也不错。   他看向一旁的岑奚,岑奚脸上没什么纠结的表情, 只是道:“先把能想到的类型都记下来, 现在去放行李,晚上再一起决定吧。”   晚上吃完饭, 众人又围着不愿意走, 说要玩两局游戏。   “斗地主?狼人杀?”最先提议的卞云想了想,点点人数,道:“那就两队分开来几局最简单的斗地主好了。”   叶L平其实不太会玩,但又不愿意说出来, 只是说:“就算要玩,也得有牌吧?”   “我带了。”卞云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两副扑克牌。   叶L平:“……”   卞云得意洋洋:“我就知道在这地方没啥好玩的,手机又被收了,这不是只能自娱自乐了嘛,来来来。”   其他几人也有点感兴趣,于是各自围成圈,第一局纸牌发下,余皖这边的地主毫无意外被卞云抢走了。   “事先说好啊,”卞云一看就是老手,一边有条不紊地理牌,一边道,“输了要有惩罚。”   叶L平扯扯嘴角:“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这个菜鸟?”   “哎哟L平老师,”卞云忙补救,“不是不是,您输了我替您受罚,可以不?”   叶L平这才满意。   “什么惩罚?”岑奚问。   卞云瞥了他一眼,抬起下巴点点桌脚旁新点的几瓶啤酒:“喏,输一次自罚三杯,敢来不?”   岑奚:“来。”   “G我可说清楚啊……”卞云诧异他答应得这么爽快:“你不是不怎么会玩吗?输了照样得罚。”   “可以。”岑奚清俊的面容毫无波动,似乎胸有成竹。   第一局,岑奚败得匪夷所思。   第二局,岑奚败得理所当然。   第三局,岑奚以微弱优势战胜叶L平,卞云代她干了三大杯。   余皖担忧地看着岑奚,见他向来清冷的面容上染上了一缕嫣红,淡漠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没那么棱角分明了,反倒是看起来有些难得的温柔。   “……学长,你没事吧?”趁卞云在洗牌,余皖悄悄靠近了一点,压低了嗓音问岑奚。   “没事。”岑奚的声音稳定如常。   下一局,余皖直接拿了地主,卞云对他突然这么积极有些诧异,扫了一眼坐在余皖旁边的岑奚,了然。   余皖打牌明显是自杀式打法,卞云看不过眼,忍不住道:“小鱼丸,就算急着帮你学长,也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吧。”   余皖动作一顿,轻轻哼了一声:“我乐意。”   本来余皖都以为自己输定了,结果最后却是卞云莫名其妙没出完牌,他摊手:“咱这规则是怎样来着?”   “想耍赖?”余皖率先给他满上三大杯,推过去,挑眉道:“规则不是你定的吗?平民一方,剩下牌最多的人罚三杯。”   卞云爽快地干了,愁眉苦脸地对岑奚说话:“你这小学弟心眼偏的,唉。”   一旁的叶L平黑着个脸,冷冷开口:“还玩不玩?”   “玩!玩!”卞云重新坐下来,嘟囔:“我就要灌他酒,难得的好机会啊,小学弟你再护着他也没用,哥哥我可是斗地主王中王。”   接下来,“王中王”卞云屡战屡败,不管地主在谁手上,最后输的一定是他或者叶L平。   而卞云事先承诺过要替叶L平领罚,被这么一折腾,直接喝到头昏眼花差点就上桌跳舞了,众人忙把他按下来。   “岑、岑……岑奚!”卞云红着一张脸,大舌头道:“你怎么这么不够义气,净坑你兄弟……啊?!你把小鱼丸灌醉不好么,还趁机……”   见他大有胡言乱语的趋势,岑奚面无表情地往他脖子后面一按,卞云就直接晕了过去。   亲眼目睹岑奚暴行的余皖:“……”   因为是景点旅馆,岑奚余皖和卞云三个人一间小房间,里面一张上下铺的架子床,侧边还有另一张小床。   两个人好不容易把卞云弄回去,岑奚扫了一眼房间布置,把卞云丢在了孤零零的小床上。   “睡上铺还是下铺?”岑奚问余皖。   余皖其实觉得上下铺都无所谓,反正睡不着:“上铺吧。”下铺更方便一点,留给学长。   岑奚去提放在门旁的行李箱,余皖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脚步踉跄了一下。   “……!”余皖这才想起岑奚好像是喝醉了,赶忙过去扶着,结果岑奚晃得太厉害,余皖猝不及防被推到了墙上,脚下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宽大的行李箱上。   “……”余皖看着面前一手撑着墙,微眯起眼睛看自己的岑奚,脸有些发烫:“学长,你喝醉了。”   岑奚站着没动,撑在墙上的那只手慢慢沿着墙面下滑,轻轻搭在余皖的肩上,随即手往上一抬,将余皖的下巴挑起,凝视着他的眼睛。   余皖长而卷的睫毛微微颤动,白皙秀气的脸庞在室内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光洁细腻,仿佛连毛孔都看不见,他有些不安地重复了一遍:“学长?”   喝醉了的岑奚和平时不太一样,他似乎不怎么喜欢说话,只是缓缓弯下腰,随着距离的拉近,好闻的白檀木香气混杂着微醺的酒精味一股脑地冲进了余皖的脑子里。   余皖眼睁睁看着岑奚越凑越近,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岑奚的目光落在面前人微张开的唇瓣上,看上去似乎非常柔软,吸引着人上前去碰一碰。   岑奚也就真的碰了碰。   他指尖点在余皖唇上,轻轻描画摩挲了一下。   余皖吓了一跳,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处于神游状态的岑奚,惊道:“学长,我先去洗澡了!”   话音刚落,岑奚身后突然传来“砰”一声巨响,余皖一眼看去,发现卞云迷迷糊糊滚下了床。   卞云摔清醒了,睁开眼睛,含糊不清问:“搞什么东西?谁揍我?嘶……”   他努力了一下,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昏头昏脑地往前一看――   岑奚一手搭着余皖的肩,余皖被逼坐在角落里的行李上,两个人挨得极近,看上去姿势异常暧.昧。   “……”卞云爬起来的身体又慢慢俯下去,重新脸朝下趴在了地上,嘴里还喃喃道:“做的什么噩梦,竟然看见岑奚这个丑妖怪……还有小鱼丸,可爱的小鱼丸当街被老妖怪祸害,究竟是人性的……”   余皖:“……”   岑奚竟然还听见了,他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走到碎碎念个不停的卞云旁边,直接拿脚轻轻踢了踢他:“起来。”   卞云勉强翻了个身,胡乱挥了挥手:“滚滚滚,别吵我。”   岑奚于是也就懒得管他了,回过身重新开始整理行李。   余皖看着这两个人的状态,琢磨不透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最后选择逃避,溜进浴室洗澡去了。   岑奚之后也神情如常地去洗了澡,而对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卞云,余皖想了半晌,还是费力把他抬上床,拿被子一蒙了事。   喝醉的卞云死沉死沉的,余皖搬得额上出了汗,他正要回头看岑奚有没有从浴室出来,眼前一黑,突然被人从背后捂住了眼睛。   “……”余皖愕然,随即抓住那只手,试探着问:“怎么了?”   熟悉的气息漂浮在周围的空气中,余皖在一片黑暗中,感到后脑似乎被什么轻轻碰了碰,随即传来岑奚清冽而微沉的嗓音:“晚安。”   眼前被放开,余皖转过头,发现岑奚背对他往对面走去,抬腿上床后就拉上被子睡下了。   “……”余皖无语,这一个两个的都是什么奇葩。   他其实也有点累,关了灯,小心翼翼地爬到上铺,安静地躺下休息。   闭上眼睛,黑暗在一片沉寂中潮水般压过来,余皖慢慢数着自己的心跳,越数越响,简直像在耳边敲鼓。   他拧起眉,烦躁地翻了个身。   不甚结实的架子床被这么一动作,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响声。   余皖立刻不敢动了。   但是他硬憋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又无聊,手机也没有,胡思乱想了片刻,不自觉地半趴在床榻上,一只手臂垂落下去,有气无力地划了两下。   我在划船我在划船……余皖迷迷糊糊脑补着,满脑子小船儿荡起双桨……   突然晃动的手被人一把拉住了,余皖一个激灵醒过来,瞬间就想往回缩手。   “又睡不着?”刹那拉扯间,余皖听见下面握住他手的岑奚轻声问了一句。   “睡不着下来和我一起睡。”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鱼丸:这他吗是真醉还是装醉   ☆、温柔约定   余皖僵硬了片刻。   “啊?”空气中一片安静, 他不太确定地小声开口:“……学长?”   岑奚拉着他的手没放,又重复了一遍:“睡不着下来和我一起睡。”   “……”余皖被岑奚这么扯着也没办法, 只好道:“那你放开我, 我自己下去。”   闻言, 岑奚听话地放开余皖的手, 余皖立刻恢复正面朝上的躺姿,一动也不敢动, 寄希望于岑奚喝多了说梦话,待会就睡着了。   结果他默默等了半分钟,床下又有了新的动静。   岑奚下了床, 站在地上,盯着上铺一动不动装死的余皖, 语气疑惑:“你在骗我?”   余皖:“……”   他闭着眼睛似乎都能感受到岑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带点委屈和疑惑,余皖顶不住了,一掀被子:“睡!睡, 来一起睡!”   岑奚看着余皖爬下床, 两个人对站着面面相觑,房间内昏暗无比, 只有没拉紧的窗帘缝里漏出一两缕月光, 余皖看见岑奚模糊的面容,有些紧张地问:“学长,你睡里面?”   “你睡在外面会跑。”岑奚不满道。   “……”余皖打的正是这个主意,结果被岑奚毫不忌讳地点出来了, 瞬间语塞。   学长今天说话怎么这么耿直……   万般无奈之下,余皖只好爬上岑奚的床,僵直着身体睡在里面,脊背紧紧贴着墙壁。   本来就是不宽的单人床,岑奚再一上来,余皖瞬间有种压迫感,睁大了圆圆的眼睛,瞪着黑暗中岑奚的身影。   岑奚躺下后,似乎诧异余皖怎么离他这么远:“你在干什么?”   “……修炼贴墙神功。”余皖一本正经回答,同时观察岑奚的反应。   “哦,”岑奚果然毫无反应,只是劝道,“晚上要休息,白天再练吧。”   余皖还试图顽强抵抗,结果岑奚伸手一捞,把他捉了过来,余皖一手抵在岑奚胸前,感受到近在咫尺的体温,浑身毛都要炸了起来。   “乖,乖。”岑奚似乎察觉到他的不适应,一边低声哄一边顺着余皖的后脑勺往下一把一把地捋,跟顺炸毛的小奶猫似的。   余皖有些难受地开口:“学长,这样我更睡不着。”   岑奚顿了顿,突然半起身朝床旁边的背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个东西,塞到余皖手里:“给你的。”   一头雾水的余皖接住,发现是一个小小的模拟生态荧光球。   球里面做得很精细,余皖看见有雕刻出细小的洞口和石堡,红丝线构成的水草轻柔漂浮,还有无数模拟的小鱼小虾在其中随波荡漾。   因为溶液还是什么的原因,捧在手里还会微微发热,像是一个奇特的暖手宝。   “……”余皖不明白岑奚为什么要给他一个小孩子的玩意儿,于是抬头看他。   “这里,”岑奚指尖轻轻点了点那个怪模怪样的小石堡,“住着一个小王子。”   余皖专心听他讲童话故事。   “你可以看见他。”岑奚把球转了转,果然,从某个角度看过去,余皖发现里面似乎有一个小小的白色小人。   “溶液有腐蚀性作用,虽然很慢,”岑奚慢慢道,“但是总有一天,他可以出来。”   童话讲完了。   余皖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岑奚蹙起眉,像是对他的迟钝极其不满,又补充道:“我也会把你带出来。”   余皖点点头。   岑奚:“……”   虽然光线很暗,但因为距离极近,余皖还是能看见岑奚墨黑色的眼睛,其中似乎夹带着丝丝缕缕的蓝,此时正满溢困惑地望着自己。   余皖眨眨眼,反正睡不着,索性故意逗了逗岑奚:“那里面的人不会被腐蚀掉吗?”   岑奚忽然抬起手,帮余皖把额前挡住眼睛的碎发给拨开,声音很温柔:“不会,我保证。”   余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岑奚这么一本正经地回答,他突然愣了愣。   似乎,很常能从岑奚口中听见“我保证”“交给我”这类话。   在余皖的印象中,会这么说话的人很少。毕竟许诺意味着就要完成,而面对未知的挑战,人们大多选择逃避和屈服。   岑奚究竟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一而再再而三地郑重向自己许下诺言的呢?   余皖觉得琢磨不清楚。   因为如果是他自己的话,根本不会去做这种事情。   就算是照顾路边的小野猫,余皖每每也是抱着种有这一顿没下一顿的心态,毕竟说不定哪天自己有急事,或者死了,或者纯粹心情差不想动了,都有可能随时放弃这个习惯。   比如自己出门这么多天,宿舍楼下的野猫不就见不着他了么?   余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想起这个乱七八糟的比喻,但他莫名就是有点生气,岑奚凭什么用这么笃定这么温柔的语气向他许诺?   要是自己……一不小心相信他了怎么办?   要是自己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但他又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怎么办?   他凭什么……   凭什么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到?   余皖觉得自己走入了死胡同,又像是一个看不见的迷宫,他在其中绕来绕去找不到出路,被困在方寸天地中苦苦挣扎,溺水般无助又窒息。   “你……”余皖张了张口,突然就委屈上了:“你是不是骗我?”   可能自己也喝多了酒,才会说出这样无厘头的话语来,而岑奚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严肃道:“没有骗你,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给你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余皖被他带着走,不由自主发问。   岑奚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凑近。   余皖一惊,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只是呆呆愣在原处,岑奚半支起上半身,似有若无的白檀木气息朝着余皖压过来,岑奚微阖着眼,克制又温柔地在他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不带任何□□的,很干净的一个吻。   虔诚得真如同一个约定。   “记在这里了。”他说。   <<<<<<   卞云第二天醒的时候,头疼欲裂,他有气无力地呻.吟了两下,结果没人理他,又只好自己睁开眼。   他万分痛苦地爬起来,一眼看见对面小床上的两个人。   “……”卞云默默转身,决定先去洗把脸清醒清醒,到了洗手台前,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看见自己头上像在发光。   一个大功率的电灯泡。   余皖在卞云起床的时候就已经惊醒,他有些茫然,不太明白怎么一瞬间就天亮了。   昨晚岑奚突然亲了他,余皖大脑当场死机,差点一把把岑奚掀翻到床下去,立马就要跑。   但是醉酒的岑奚非常不讲理,不仅不愿意让余皖下去,还要按着他抱在怀里。   余皖对于岑奚借机耍流氓的行径感到非常头疼,但是骂又骂不动,打又打不得,于是浑身炸着毛,被岑奚摁在怀里一边顺着脊背捋一边哄,余皖气急挠了他两下也毫无反应。   拉拉扯扯中余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破罐子破摔,还有可能是……   岑奚的怀抱太温暖,太令人心安,余皖缩在他胸前,手里抱着小生态球,听着男人轻轻的呼吸和小声低哄,炸起的毛被捋顺了,久违的睡意也就涌了上来。   结果就是第二天余皖满脸通红地从岑奚怀里挣出来,岑奚没了抱在怀里一晚上的东西,不满地睁开眼,一眼看见面前无措的余皖。   “……我把你怎么了?”岑奚看着傻傻坐着的余皖,皱眉问。   余皖头发被压了一晚上,直接炸了,顶着一头呆毛,茫茫然坐在床上,看起来十分可爱无辜。   “你不记得了?”余皖听见他这一句,反而着急起来:“你昨晚明明说……”   “我记得。”岑奚轻声打断余皖的话,突然伸手,指尖点了点余皖的额头:“在这里。”   余皖要出口的话卡住了,迎着岑奚隐隐的笑意注视,有种比被亲了还不好意思的感觉。   “你……我……”余皖结结巴巴开口。   “既然被你发现了,”岑奚酒醒了之后倒是神色自如,眼神懒散,似乎还带点戏谑调侃,“那我只好明说了。”   “……别,别!等一下!”余皖心感不妙,慌忙阻止。   “我在追你,”岑奚根本没被他打断,一本正经道,“你现在知道了么?”   余皖:“……对不起,学长……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这个很好解释,”岑奚下了床,先伸手把余皖昨晚扔在上铺的衣服拿下来,而后道,“用逻辑学说来分析,因为是你,所以喜欢。”   余皖沉默片刻,正要开口说话,洗手间门突然不堪重负地一声响,趴在门后偷听的卞云踉跄着摔了出来。   “……”   卞云和房间里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尬笑道:“你们继续,继续。”说着他转过身,重新把自己关在了洗手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卞云是最惨的男配,没有之一(x)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自习啊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暗昧试装   最后岑奚还是定了余皖提议的“算命风水摊”。   只不过不是街边挂着破旗搬个小板凳的算命摊, 岑奚给他们画了个图,决定以占卜为主题, 开设主题纪念品创意馆。   “……”叶L平不太赞同:“这真能开得起来?”   卞云倒是无所谓, 他致力于将所有正常的东西变得不正常:“我觉得不错啊, 去弄套那什么女巫的衣服来, 套在小鱼丸身上,往店门口一站……哇!纯天然的瓷娃娃!”   “……为什么是女巫不是男巫。”余皖纠结于他话里带的某个点。   “都一样嘛, 我们店的活招牌一定得打扮得漂漂亮亮。”卞云说着话绕着余皖转了两圈,沉思了一下:“我觉得把你打扮成洋娃娃更容易一点。”   余皖:“……不。”   “G别这样嘛,试一试也无妨啊。”卞云托腮, 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看效果成不成。”   余皖还想拒绝,却听岑奚开口:“可以。”   余皖气急, 拧了他一把, 岑奚转过脸,安慰他:“别怕麻烦,我帮你换。”   “?”余皖一个倒仰,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好吗?   最后几个人合力把不大的店内通通贴上暗紫色的墙纸, 换了古典灯饰,还和雪山的主题相应和了一下, 在墙上画了古老的祭典图案, 纪念品置好,卞云还特意在店门口给余皖设了一个小桌子,上面给他放了一副塔罗牌。   “……”余皖被他按在桌旁边坐下,一脸迷茫:“我不会塔罗牌。”   “哎呀, 你就装个样子嘛。”卞云一边拿起牌:“你就这样……”   说着,他用斗地主洗牌的手法把塔罗牌花式洗了一遍,一气呵成地在桌面上依次摊开,高深莫测地对着面前的空气道:“尊敬的客人,请选择你的宿命。”   余皖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深褐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如琉璃般剔透,神色惊奇。   卞云瞥见他的表情,忍不住又偷偷伸手揉了一把余皖的头发:“真可爱,走,哥哥带你去换衣服。”   一提起这个,余皖立马挣扎起来:“我不要!”   衣服其实今天上午就到了,但余皖一见那雪白的西式旧宫廷小西装,夸张的灯笼袖口,毛绒绒的大斗篷,还有奇奇怪怪的各色饰品,就抵死不从。卞云都哄了他半天了,还是没办法,眼珠一转,决定还是去请岑奚出马。   “你不想看他穿那套吗?”卞云溜到后面认真整理商品的岑奚身旁,语气引诱。   岑奚:“他不喜欢,就不穿。”   “唉,这样啊,”卞云斜睨了一眼看似平静的岑奚,提高了点声音感叹,“好可惜啊,我特意为他找的,雪白的,软软的,还有毛绒绒的小斗篷,穿上去肯定无敌可爱……”   岑奚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卞云见有戏,趁热打铁:“小鱼丸肯定只是害羞,你就让他试一次呗,要是不合适再换也可以是吧……”   岑奚扶着膝盖站起身来,思考了片刻,语气波澜不惊:“我去看看。”   余皖低头坐着一张张看塔罗牌,一抬眼发现岑奚走到了他身边,连忙把牌扔了,紧张地正襟危坐。   自从岑奚明明白白告诉他,自己是在追求他之后,余皖就陷入了一种奇妙又尴尬的境地。   见到岑奚下意识就想躲,见不到岑奚又觉得不是个滋味,反反复复多次,余皖这脑子晕乎乎的,索性不想了,顺其自然。   “在忙吗?”岑奚看了一眼桌上的塔罗牌。   “没有。”余皖一板一眼像是在回答老师问题。   “上午来的那套衣服,你要不要试一下?”岑奚又问。   “……”余皖刚想摇头,岑奚紧接着道:“毕竟倒贴了上千元进去,到时候要和营业额相抵,就这样浪费确实可惜,要不卖给其他顾客?”   余皖想说有哪个缺心眼的顾客会来旅游景区买一套几千元的衣服扛回去,他犹豫了片刻,最后开口:“那我试试吧。”   躲在里面偷听的卞云暗暗握拳,果然还是岑奚更不要脸一点!   岑奚面色如常地带着余皖往里面走,路过假作淡定站在一边的卞云时,卞云朝他比了个剪刀手,岑奚看见,淡漠的眉眼忽然蕴出了一丝笑意。   啧啧啧,卞云看着他背影,由衷感叹,这尊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块,竟然也有被温暖消融的一天。   余皖走到更衣室门口就不愿意让岑奚继续走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岑奚看看他手里的一大堆衣服,罕见地也没有提出要帮忙,点头道:“那好,我在外面等你。”   余皖进去之后折腾了十几分钟,惊悚地发现看起来很简单的衣服,穿起来竟然异常复杂,他甚至都开始分不清哪个是穿外面,哪个是穿里面,更衣室内不通风,余皖挣扎得满头大汗,迫不得已出声:“学长……进来帮帮我。”   岑奚很快推门进去,在看见靠着墙小口喘气的余皖的时候,怔了一瞬。   只见他白皙的脸颊染了薄红,细细的汗覆在额上,连又密又卷的睫毛都被微微打湿,凌乱地拧成几缕,其下湿漉漉的圆眼睛倒像是被水洗过似的,又亮又可爱,如同两只圆溜溜的小葡萄。   “学长。”他手足无措地搂着衣服,努力不让雪白的斗篷垂到地上。   岑奚垂下眼睫,先伸手把他抱着的衣服拿过来,挽在臂弯上,而后道:“转过身去。”   余皖听话地转过去,岑奚把他拉到一半的拉链又拉下来,先把下摆整理好了,然后再把拉链重新拉上去。   最上端有一个盘扣,岑奚指尖绕过精细复杂的扣子,视线却落在余皖垂着的后脖颈上。   碎发零零碎碎散在上面,雪白的脖颈姿态优美,目光落上去又滑下来,皮肤细腻得像是一捧温柔的雪。   余皖也不知道岑奚一个扣子怎么能扣这么久,晃了晃脑袋,疑问道:“学长,好了吗?”   岑奚把扣子系好,指尖似有若无地在他脖颈上轻轻点了点:“好了。”   接下来就更尴尬了,余皖研究了一会儿,发现还要扣一个腰带,并且和小西装的背部连在一起,吊饰流苏垂下来,从后面绕到前腰。   这个余皖没法自己弄,岑奚于是单膝跪地,认真专注地帮他把腰带扣上。   更衣室位置有限,余皖尽力靠在墙壁上,但两个男人挤在里面,还是不可避免地和岑奚距离拉近,余皖低着头,由上至下望着他清俊的面容,有些神思恍惚。   自己其实很少依赖过别人。   别说是换个衣服了,就算是换个房子,搬个家,顶多有时候会问问宁誉有没有空,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闷头完成。   寻求别人的帮助,在余皖眼里,既麻烦又愧疚,太容易让他产生“自己很脆弱”的情绪。   这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成为自己的依靠,余皖很小的时候就懂得这个道理。   而现在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矫情起来,换做以往,估计他会在更衣室独自折腾几个小时,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出来,对别人道:“有什么麻烦的,只不过动作慢了点。”   岑奚半跪在余皖身前,其实也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毕竟这个姿势虔诚又亲密,状似某种特殊的仪式,不免令人多想。他按耐着突然伸手揽住身前人腰的欲.望,把金色的流苏吊饰一一整理好。   “可以了。”岑奚站起来,把余皖抱在怀里的斗篷拿出来,披在他身上。   “热不热?”岑奚蹙起眉,看着他红红的脸颊。   “出去就不热了!”余皖被更衣室里闷热又暧.昧的气氛冲得头晕,急急忙忙往外走。   结果一开门,余皖被外面等候已久的卞云吓了一跳。   卞云两眼放光,举着相机就是一顿猛拍,另一侧还堵着同样两眼放光的摄像大哥,余皖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一只被围观堵截的小绵羊。   小绵羊甩着尾巴,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一堆人。   岑奚不动声色地上前两步,把余皖挡在身后,一边回身去拉他的手:“出来这边。”   余皖艰难地顶着众人的目光走出来,正巧遇上谢明宵带着队友过来探查敌情,双方一见面,对面的女孩南黛马上捂着嘴小声叫了出来:“……好可爱!”   余皖:“……”   谢明宵也愣了一会儿,而后才笑道:“竟然还别出心裁搞了个这个,我猜游客们肯定都会被你们吸引过去,完蛋喽!”   余皖被按坐在小椅子上,卞云还给他递了把……法杖。   “你的魔仙棒。”卞云塞到余皖手里,得意道:“从今天起,你就叫雪地巫师。”   谢明宵道:“好不容易收拾出来,你们要不今天就开业试试看?”   “行啊,那就算一次命……呸,占一次卜一百块,合一次影一百块,拉一下小手……”卞云瞅见岑奚冰冷的目光,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不能拉小手,小鱼丸是我们的镇店之宝,要供起来的。”   外面正好到了傍晚,络绎下山的游客已经有几个往这边看来,好奇地打量着余皖。   “不用……”余皖突然开口:“免费吧,不收钱。” 作者有话要说:  唉,我已经无法想象以后奚哥哄骗小鱼丸穿奇奇怪怪衣服的场景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色散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过敏反应   第一个客人是一对年轻的情侣。   两个人看起来都只有二十岁左右, 男生略微内向腼腆,女生倒是活泼好动, 拉着她男朋友要过来这边看。   “这是在cos什么吗?”女生好奇地打量着余皖, 目光又落在桌上的塔罗牌上。   “算……不是, 占卜。”余皖坐在椅子上, 把手里的法杖靠在墙上,有意无意地扫了那男生一眼:“要来一次吗?”   “你好漂亮啊, ”女生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他话上,掏出手机,笑着问:“我可不可以和你拍张照片?”   见余皖点头, 她兴奋地站在余皖身后,举着手机拍了几张, 又嘀咕道:“怎么比我还白还好看……”   她拉着余皖拍了照也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找话问:“这个怎么玩?”   “……”余皖手指戳了戳那叠塔罗牌:“预知你的未来。”   “G?多少钱一次?”女生显然有点兴趣。   “不要钱。”余皖说着话这会时间,外面的天色又暗了几分,他微蹙起眉, 又看了一眼旁边安静站着的男生。   男生被几次三番地打量, 再迟钝也能感受出来了,他脸色一瞬变得有些难看, 忌惮似的看了看余皖, 去拉自己女朋友:“冉冉,走了。”   “哎呀,反正不要钱,随便玩一玩嘛, 你也来。”女生兴致勃勃,一旁的男生皱眉,轻声对她道:“待会肯定让你买他店里的商品,不要信。”   余皖听见了,却无动于衷,他把塔罗牌一张张放在桌面上,纤长的手指动作行云流水,气度优雅,女生不自觉被他吸引了目光:“怎么操作的这个?”   “选一张塔罗牌。”余皖也不知道具体怎么玩,只好开始瞎编。   女生的视线在桌面上扫了两圈,最后选了一张图案最繁复华丽的:“这个。”   余皖拿起那张塔罗牌,装模作样地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于是放下卡牌,开口:“是不详之兆。”   “……”女生大概也没想到余皖上来就说她要倒霉,神情中带了点不满,但还是较真道:“哪方面的?”   “身边的人,”余皖垂着眼睫,语气不紧不慢,“也许会有病痛缠身。”   这下面前两个人都没话说了,女生憋了一会儿,还是不太高兴地问:“那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她心里已经开始相信余皖是个骗子了,待会肯定说买了店里的商品就可以消灾,那自己一定要恶狠狠地说他两句……   “无解。”余皖慢吞吞地把牌收起来,整理了一下,平静地抬眸看向面前两人:“做好心理准备。”   余皖成功地把两位客人给气跑了。   一直在店里暗中观察的卞云唉声叹气地跑出来:“小鱼丸啊,你这也太耿直了吧,这样很赶客啊……”   余皖不明所以:“那要怎么样?”   “你可以说进来店里买件东西,然后气运就会转好,”卞云一拍手掌,“中老年人就贼吃这一套。”   “可是,”余皖疑惑道,“本来就不会转好啊?”   卞云:“……”   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余皖一会儿,奇道:“你是认真的?”   见余皖点头,卞云愕然片刻,索性一屁股坐在余皖旁边,问他:“那你给哥哥我看一看?”   余皖凝视他半晌,摇摇头:“很平。”   “哈?”卞云挠头:“什么意思?”   “你最近没什么大起大落的事情,”余皖别开眼,看见岑奚从里面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碗,“运道平稳,放心吧。”   卞云不满意了:“我咋就觉得最近有点倒霉呢,喝凉水都硌牙,小鱼丸你是不是唬我……”   岑奚走到余皖旁边,听见卞云这句,瞥了他一眼:“你最近是有点亮。”   “?”   “灯泡那种亮。”   “……”   岑奚见面前两个人都呆住了,不禁又疑惑地问了一句:“不好笑吗?”   卞云快被岑奚的冷笑话冻死了,浑身鸡皮疙瘩,赶紧起身逃跑:“我去里面帮L平老师,你们聊,你们聊。”   等卞云走了之后,岑奚把碗放在余皖面前,语气温和:“猜你饿了,没那么早吃晚饭,先喝点汤垫垫肚子吧。”   余皖瞅了一眼那色泽奇怪的汤:“学长你……自己做的?”   “嗯,”岑奚认真道,“听说能暖胃。”   余皖于是犹豫着喝了下去,味道虽然有点点猎奇,但总体来说……应该没有毒吧?   岑奚盯着余皖喝完汤,满意了,正好店门口又来了一群人,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余皖见有客人来,连忙坐好。   只是因为喝了汤,嘴角还沾了点油渍,余皖身上又没有带纸巾,只好不甚自在地偷偷伸舌头轻舔了一下。   岑奚愣了愣。   像是抓到了一只偷腥的小奶猫,悄悄伸出嫩红的舌尖去舔唇角沾着的奶沫。   余皖正望着面前几个走来的客人呢,眼前突然阴影笼下,岑奚一手拿着纸巾,轻轻帮他擦了一下嘴巴。   余皖:“……”   外面一群人应该是组小团来旅游的,本来注意力都在余皖身上,岑奚这么一动作,马上有人看见了他:“这个是……岑奚?”   在余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呼啦啦涌来一批人,围着不大的店门口,两眼放光地盯着岑奚看,还有几个女孩慌忙从背包里掏笔记本,似乎想去要签名。   岑奚神情镇定,引众人看了看一旁的摄像,解释道:“抱歉,目前我们正在拍摄节目,请大家不要干扰正常的经营活动。”   余皖听到一个女孩小声说话:“哇,第一次听冰块哥哥说这么长一串话。”   “这个店是卖什么的?”一群人好奇地四下打量,几个人走到余皖面前,疑惑道:“卖c服的吗?”   “……”余皖把手里的塔罗牌摆在桌面上,高深莫测道:“塔罗占卜。”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看在一旁岑奚的面子上,排队占起了卜。   问的大都是一些俗套的问题,诸如“我什么时候能发财”“什么时候能遇到爱情”“最近身体健康如何”等等。   余皖极其老实地一一回答:“不知道。”   众人:“……”   “我只说我能看见的,”余皖表情淡定,丝毫没有受到他人质疑目光的影响,“别的一律不知道。”   要论起江湖骗子那一套,无非是言语间引导之,气势上压倒之,精神上蔑视之。要是自己怂了,效果先折一半,余皖这一番话虽然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要的就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引得众人不由得犹豫起来。   “那你看出什么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有些好笑地问他。   余皖还没忘记自己的道具,给他推了一下牌,男人随手捡了一张,余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又盯着他看了几秒,开口:“最近会有金钱相关的运势变动,注意一下手头的资金流向。”   “你这不是废话嘛,”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无奈道,“我做投资的,每天都有大笔资金流入流出啊。”   余皖毫不在意,把卡牌收回来,轻描淡写道:“项目进账八位数以上。”   男人:“……”   他目露疑惑:“我不是什么大老板,但是你这……还能精确到这样的?”   “没有,”余皖突然拧了一下眉,又很快舒展开,“经验而已。”   这装逼的话一说出来,众人皆肃然起敬,一改先前玩闹的态度,纷纷要挤上前来,余皖忙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客人都送走。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卞云冒出来,脸上的笑意快要溢出来,“我们的纪念品成功卖出了八件!开不开心?”   “嗯。”余皖看起来却有些精神不济,扶着桌子站起来,身体还晃了两下。   手臂突然被轻轻抓住,岑奚担忧的目光落上来:“怎么了?”   “可能是……太热了。”余皖扯了一下衣领,他觉得头有点晕。   岑奚把余皖带到更衣室,把繁复的衣饰解下来,余皖里面只穿着一件白棉麻短袖,岑奚眼尖地发现他露出的手臂似乎有点泛红。   “小鱼?”岑奚直接把衣服往旁边一放,反手搂住晕乎乎的余皖,清冷的嗓音也带了些焦急:“哪里不舒服?”   “学长……”余皖觉得眼前雾气朦胧,景物都在视线里乱晃,像是掉进了光怪陆离的水里,呼吸都有些困难,只能无力地倚在岑奚身上,神情茫然:“我是不是中毒了?”   岑奚闻言皱了一下眉,像是想起了什么,没有再说话,直接拦腰把余皖抱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外面的卞云一等人正在准备晚餐,猛然间见岑奚抱着个人快步走出来,都吓了一跳。   “小鱼丸怎么了这是?”卞云一把扔下筷子,绕过两把椅子转过来,诧异地看着缩在岑奚怀里的余皖。   “应该是食物过敏,”岑奚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围上来的节目组工作人员道,“可否帮我把厨房靠门处的药箱取过来,谢谢。”   余皖觉得哪哪都难受,一开始只是有些头晕,他以为是没休息好的缘故,就没及时告诉别人,结果强撑了一个多小时,竟然演变得这么严重。   身上不舒服,心里也不好受起来,余皖头抵在岑奚胸口蹭了两下,委屈道:“学长,我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啦,一章在晚18点,第二更在晚上24点,两章底下所有评论发红包,唉,给我点面子,让我把号里的jj币花出去吧!! 顺便感谢一路以来的支持,啵啵叽各位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屿白丶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等候【2.18一更】   迷迷糊糊中, 余皖感觉到有人想喂他吃药。   触到那微苦的味道,余皖拧着眉别开头, 就是不愿意张开嘴。   他最讨厌这种刺鼻又反胃的苦味, 让他想起医院的消毒水, 昏黄的灯光, 压低嗓音的窃窃私语,闪着寒光的针头, 滴下来的透明药液。   压抑又窒息。   耳边有人在轻声哄他,余皖不满地微微转过身,嗓音有些沙哑:“苦。”   搂着他的人叹了一口气, 似乎起身离开了,余皖不安地往身上盖着的被子里缩了缩。   果然又没有人理自己了。   结果过了几分钟, 那人重新回来, 这次送到余皖唇边的东西溢着果味的清香,软软甜甜的,像是小小的果冻, 余皖无意识中被吸引, 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忽略了其中夹杂的丝丝甘苦。   “……不去医院吗……”   他隐隐听到有人在说话, 其中的关键词不由得让他竖起了耳朵。   “他很抵触。”   “身体要紧, 不是任性的时候吧……”   余皖感觉身体好受了一点,钻入脑海里的话语也变得更加清晰,他听到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道:“已经请了随行医生过来了,医院离这里距离太远。他……身体上已经很不舒服了, 我不想让他心里也不舒服。”   “你们两个就一起任性着吧……”有人嘀咕了两句:“跟小孩子似的,还不愿意上医院。”   “抱歉,”那人的嗓音如冰碎玉,微带着一丝歉意,却意外地令人安心,“我以后会慢慢帮他改过来。”   “哎哟我去,”一个大嗓门叭叭叭的,像是不能忍受似的开口,“能别秀了吗老哥,虐待犬类是不道德的知道吗?”   四周的声音闹闹嚷嚷,余皖皱紧了眉,下一刻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我来照顾他吧。”有人轻声说话,像是怕惊扰了裹在被子里睡觉的小猫崽。   余皖感到有个人坐在自己旁边,喂他喝了点兑了糖的水,又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都怪我,你要是生气,就赶快好起来,骂我也好打我也罢,反正我是再也不给你做蘑菇汤了……”   <<<<<<   余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通体舒畅,以致于太过清爽舒畅,刚开始都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转头一看,发现床边竟然还有个人。   岑奚一手支着头,正在阖目休息,清俊面容有些疲惫,眼下还有不易见的乌青,余皖起身那么大动静都没吵醒他,兀自轻蹙着眉浅眠,像是有什么心事。   余皖盯着他看了半天,断线的脑回路才接上去,他隐约想起自己昨晚好像是……食物中毒了?还是过敏了?   比较清晰的记忆终止于岑奚着急搂住他的前一秒,后面的事情余皖只有些破碎零散的印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快就没事了。   余皖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想要绕过岑奚下床,结果刚挪了没两下,岑奚身体一动,睁开了眼睛。   起初他墨色的眼睛里还有些刚睡醒的迷茫,几秒后就恢复了清醒,他见余皖已经醒了,于是站起身来,拿过一边的衣服要给余皖穿上。   “学长,昨晚是你在照顾我吗?”余皖看他神情略带疲倦,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岑奚却好似闷闷不乐,想把衣服套在余皖身上,结果被余皖慌忙一拦,他动作停了一瞬,只好垂下手,把衣服放在床上。   岑奚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余皖把衣服套上,最后终于出声,语气低沉:“抱歉。”   “……啊?”余皖套到一半的针织衫卡在脖子上,懵了。   “我不知道……你会对红葱菌过敏,”岑奚眼神心疼又自责,“害你受这么多苦。”   “啊……这个,”余皖勉强把针织衫拉下去,笨拙地安慰岑奚,“我自己也不知道呀。”   “昨天你晕在我面前,”岑奚直直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却莫名看起来有些难过,“我真的很怕你出事。”   岑奚一向鲜少和他人说出自己的内心想法,他习惯安静而沉默,波澜不惊又淡漠疏离,直到昨天余皖过敏昏厥,他才头一次感受到心率失常般的慌张无措。   后悔,内疚,焦急,不安。   岑奚那如同被数学精准计算过的人生体验中,一瞬竟终于有了过山车一样的起起落落。   “学长,我没有怪你。”余皖坐在床上,仰头望着他。   岑奚摇摇头,轻轻帮余皖整理了一下有点歪的衣领,动作温柔:“是我在怪自己。”   闻言,余皖下床,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岑奚怔了怔,低头便看见余皖认真地注视着他,卷卷翘翘的睫毛扑闪了两下,才开口:“事情总是容易有变数的,学长,你不要勉强自己。”   岑奚许久没有说话。   余皖也不着急,两个人相对着站在小房间里,朝阳的晨光透过窗户拐进来,给房间铺上了一层暖融融的淡金色。   岑奚放开余皖的手,转而上前一步,伸臂轻轻拥住了他。   “嗯,我知道了。”   <<<<<<   岑奚从不知道余皖会这么敏锐。   敏锐到从他的某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地窥测到他心底最深处的不安。   他知道自己一直过分执着于力求将所有事情掌控在手里,就如同他相信一切都有规律可循,从小到大,岑奚便很少遇到脱离计算之外的东西。   即使因为某些原因与预期相差甚远,也大多是由于外力的缘故,并非他自己没做好。   长此以往,岑奚便养成了对自己要求极度严苛的习惯,试图减少所有预料之外的可能,结果证明,他在大多数时候也都做到了。   但总是不可避免有一小部分的失控。   这一小部分失控总是让他耿耿于怀,极度严苛的要求之下是如绷紧弦的神经,不能说令他不胜其烦,但至少确实是对他的行事造成了一些影响。   在余皖之前,从来没有人发现岑奚的这个秘密。   旁人的目光大多落在他的家世,相貌,学历,成就上,很少有人发觉他淡然神情下潜藏的如履薄冰。   “你这种人啊,”卞云曾经这么调侃过他,“就是没受过大挫折,要真遭上了,指不定会变成个疯子呢。”   岑奚想起往事,视线又落在端着小碗坐在门口喝粥的余皖身上,眼神柔和至极。   这么好一个人,那自己也应该为了他变得更加强大,怎么还可能会留着不堪一击的弱点。   虽然把根深蒂固的习惯剔除很困难,但是……   岑奚突然重重叹了一口气。   难道能有什么比追脑袋迟钝的小鱼丸更困难?   他想起余皖早上知道自己陪了他一晚上之后,竟然还紧张地给自己鞠了个躬,连声道谢,差点把岑奚平静的神情气得裂了条缝。   无知无觉的余皖还在门口端着碗,和卞云聊天聊到飞起。白天占卜小摊不营业,余皖闲得发慌,干脆听卞云在那扯皮。   “岑奚小时候可讨人厌了,”卞云讲得兴起,滔滔不绝地抖岑奚黑料,“长得好看就好看吧,又不是天下他第一好看,整天摆个臭屁脸,看谁都像是看死人……呸,看谁都像是看木头,也不和别的小朋友玩,整一个不开窍的冰块。”   余皖笑起来,眉眼弯弯:“学长这么不合群吗?”   “那可不,”卞云像是怨气满满,怒道,“我有一次约他去打球,过去一看,篮球场里一帮人闹闹哄哄在吵架,他转头就走,还甩下一句话‘我不和四肢发达的猴子耍杂技’,你说是不是得被气死?”   余皖的关注点却歪了:“学长也会打篮球?”   他印象中岑奚一直是学术派风格的代表,性子冷冷淡淡,行事低调优雅,很难和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场景联系起来。   “害,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卞云突然神秘一笑,揽住余皖的肩膀,让他靠过来一点,贼兮兮道,“我和你说啊,咱奚哥,不仅人长得帅,而且琴棋书画十八般武艺齐全,上得了厅堂下得了……”   卞云想起余皖喝了岑奚煮的蘑菇汤差点中毒的事情,又把后面“厨房”两个字咽了回去。   “总之就是又贤惠又有才,是吧?”卞云得意洋洋,大力朝余皖推销自己的发小:“我记得他还有腹肌,你看过没?看过没?”   余皖:“……”   卞云却像是说上了瘾,激动得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你别看他一副自闭儿童的样子,他很注重身体锻炼的,体力肯定好到你吃惊,保值不亏,所以小鱼丸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余皖头顶缓缓冒出一个:“?”   卞云说得正嗨,见余皖睁着圆眼睛懵懵懂懂的模样,准备再接再厉继续下猛药,务必今天就把岑奚给推销出去,明天就扯礼炮,后天就入洞房,一条龙全套走完,速度把小鱼丸吃进肚子里。   结果他刚说了几个字,身后忽然传来岑奚寒气森森的声音:   “卞、大、头。”   “……”   卞云喋喋不休的大嘴巴立刻消音。   岑奚把余皖拉起来,挡在身后,打量卞云的目光警惕非常,像是在看一个诱拐小孩的黑巫师。   “……”卞云无语片刻,见余皖偷偷从岑奚身后探出头来,大而圆的褐色眼睛无辜朝他眨了眨,突然就愤愤不平起来:“你为什么就凶我一个人!”   岑奚:“……”   为什么只凶你一个人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卞云却像是被刺激到了,跳脚道:“岑葫芦!你刚刚叫我什么!”   “噗。”躲在岑奚身后的余皖憋不住笑出声来,见两个人都看向他,尴尬地红着耳朵问:“为什么叫葫芦?”   岑奚面无表情。   卞云得意道:“谁让他一天到晚不说话,跟个锯嘴葫芦似的,所以……”   “少说半句话,”岑奚语气冰冷地打断卞云的话,“不会让你迟钝的大脑袋变得更大一点。”   “……”卞云勃然大怒,扑过来就要掐岑奚:“给爷爬!”   最后的结果是卞云被一个反扣半跪在地上,仰着头倔强地大叫:“等我去学跆拳道三个月,出来就是你葫芦的死期!”   岑奚松开手,彬彬有礼回话:“期待大头的表现。”   余皖站在一边,刚才在卞云和岑奚对圈二人转的时候,他已经重新去附近买了小吃,正一边吃一边兴致勃勃地观摩两个人斗嘴。   岑奚和卞云互怼完毕,在阳光下颜色变得有些浅的墨色瞳仁一转,盯上了袖手旁观正高兴的余皖。   “……”余皖迎着岑奚冷冷淡淡的视线,莫名有些心虚,只好举了举手里的炭烧鱼丸,试图转移话题:“学长,你要吃么?”   岑奚走过去,语气轻描淡写,像是随口一问:“为什么不帮我?”   余皖:“……嗝。”紧张地打了个嗝。   岑奚的目光凌厉逼人,余皖被他盯得垂下头去,小声嘟囔:“那你看起来也没有处在下风嘛……”   岑奚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点惆怅道:“照顾了这么久,临到头还是看着自家学长被人欺负。”   余皖手足无措,嘴里咬着的鱼丸都不香了:“我没有。”   “我很生气,”岑奚忽而微微弯下腰,凝视着余皖睁大的眼睛,唇角一勾,“所以这个东西……”   他伸手,趁人还在发愣,轻而易举把余皖抓在手里的两串炭烧鱼丸抽了出来,当着他的面咬了一口,懒散地往店里走去:“我就抢走了……小白眼狼。”   最后一句七分调笑三分亲昵,以致于余皖被抢走了吃的都没反应过来。   片刻后他才回神,呆滞往下一扫,两手空荡荡,只有炭烧鱼丸的余香还在飘荡。   “学长!!!”   <<<<<<   岑奚一边走一边把手里的炭烧鱼丸给吃了,他几乎没有吃过这种路边小摊的吃食,年轻时在家里吃的都是精心准备的营养餐,有了自己的工作搬出来后,做的也大多是正正经经的餐食。   这种廉价的小东西吃起来……   还挺好吃的。   有股鱼丸家族特有的呆呆傻傻的劲头。   岑奚瞥了一眼手里串上被烤得发黑的鱼丸,觉得还是外面那只大的更可爱一点。   他吃完之后把竹签扔进垃圾桶,正巧遇到卞云走进来,卞云还沉浸在互怼的快乐中,一见岑奚,立马开口:“你抢小鱼丸的东西干嘛?为非作歹当街抢劫?”   岑奚毫不在意地看了看他,转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昨天才食物过敏,医生说这两天吃东西要注意一点。”   卞云仰起脑袋,用鼻孔对着岑奚:“嗤,我看你就是自己想吃。”   岑奚端着水杯从他身边路过,淡淡扔下一句:“我不吃,也轮不到给你吃。”   “……”卞云:“草……”   他余光瞅见摄像大哥飘来,立马改口:“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摄像大哥:“?”又疯一个?   闹完一通过后,余皖和岑奚两个人又准备去对面店里看看,探查一下敌情。   谢明宵组开的是馄炖小铺,什么煮面煮粉煮馄炖炒面炒粉都来一套,虽然口味平平无奇,但是还是有不少游客贪图便宜快捷,因此营业额也还维持在一个稳定上升的水平。   变身店小二的谢明宵端着盘子过来,看见站在门口的余皖两个人,得意地挑挑眉:“怎么?店里没事干,跑来这边给我们增点人气?”   岑奚看着座无虚席的馄炖小店,神色波澜不惊:“没,来看看你们最后的盛景。”   谢明宵大笑道:“哎呀,小岑啊,别不服输嘛,你看你们店里,白天哪有什么人去,少放点大话,收尾的时候也能脸上好看点嘛。”   岑奚仍是不紧不慢地问:“你们昨天赚了多少钱?”   谢明宵想了一下:“至少四位数,别的不能再说了。”   岑奚点点头:“我们也是四位数。”   谢明宵:“?你们哪来的人?”   岑奚颇有耐心地给他算了算:“三件纪念品标价399,其他标价199,一共八件。”   “你们……”岑奚视线在店内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墙上的价目表上,点点头,“一碗19。”   谢明宵:“……”   岑奚碾压了一波敌方队友的信心后,又给余皖买了一碗煮馄炖,捧着纸碗在手里,余皖闷闷不乐道:“就算这样,也不能换回我的炭烧鱼丸。”   岑奚看看垂头丧气的余皖,安慰地摸摸他的脑袋:“这个比较干净,我看着他们做的。”   余皖:“我就是喜欢吃那个。”   “……”岑奚无奈,只好道:“那我回去做给你吃吧。”   余皖终于激得岑奚低头,报了夺食之仇,见好就收,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人了。   结果等晚上忙完闭店之后,余皖发现岑奚不见了。   “你看见学长了吗?”余皖转了两圈没找到岑奚,皱眉拉住卞云问。   卞云正收拾东西准备回旅馆,闻言扫了他一眼:“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   余皖有些担忧地望了望四周:“学长应该先回去了吧?”   “不可能。”卞云一口否决,忽然听见叶L平喊他帮忙搬东西,只好道:“岑奚肯定没走远,我先去帮L平老师搬东西,你在这里等一会?待会我回来和你一起找找看。”   余皖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节目组的人也陆陆续续出来了,和他打了个招呼,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去。   余皖摇头:“我等学长。”   “奚哥啊,应该回去了吧?”有人劝他:“我半小时前还看见他出门,应该是先回旅馆了。”   余皖却没动,他安静地望着外面广场上渐次暗下来的灯光,默默站在店门口等着。   只是等了十五分钟,人都差不多走光了,不仅岑奚没来,连卞云也没回来。   余皖掏出节目组派发的老人机,想给岑奚打个电话,指尖点在手机键上,却突然顿了顿。   他不记得岑奚的号码。   手机因为设置没法留存电话号码,余皖在一开始就把岑奚的号码记下来,写在了笔记本上,但是最近过得太悠闲,手机也没什么用处,于是记着号码的笔记本也就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并且也没能把号码背下来。   余皖垂下眼睫,盯着暗淡下去的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把手机收回了兜里。   路上往山下旅馆走的路人都好奇地往这边看了看,独自站在昏暗店门口的年轻人,清秀的脸庞被夜风吹得略显苍白,神情却很淡然平静,似乎周围人打量试探的目光完全没对他造成影响。   余皖又等了十几分钟,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极淡的白气飘散在夜风中。   正在余皖打算去找一下的时候,手机突兀地响起铃声,余皖赶忙接通,听见电话那头熟悉的清冽嗓音:“已经回去了吗?”   “没有。”余皖踢了踢脚下的彩色地砖:“在店门口等你呢。”   岑奚:“等我一会儿,马上过来。”   余皖没有挂电话,他听到岑奚跑动时微有些急促的气息,眼睛直直望向前方,果然很快看见远处挺拔修长的身影。   “我看见你了,学长。”   电话里传来极轻的一声笑,转瞬即逝。余皖看着岑奚大步走过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小碗。   余皖心有预感,低头一看,果然是炭烧鱼丸。   做得不太好,比小摊上买的卖相还差,黄一块白一块的,好在没烤焦。   迎着余皖疑惑的目光,岑奚平复了一下气息,解释道:“去谢明宵他们店里借了厨房,解冻食材费了点功夫,久等了。”   余皖试探性地戳了一个,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走,回去了。”岑奚碰到余皖的手背,发现有点凉,于是把自己大衣脱下来罩在他身上。   余皖挣了两下,岑奚按住他:“没事,我刚跑得有点热。”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小鱼丸走回去,回到旅馆前正好把一碗都吃完。   “谢谢学长。”余皖微微歪头看他,卷卷的睫毛像是小扇子,极其俏皮可爱。   岑奚的手状似不经意间绕到余皖腰后,刚想搂住,忽然听见旅馆有人出来,朝他们喊:“看见卞云没有?”   叶L平刚走出来就看见回来的两人,脚步停了一下,又问了一遍:“卞云说找你们去了,你们有看见他么?”   因为吃得太高兴完全把卞云忘到脑后的余皖:“……” 作者有话要说:  就说卞云最惨没有之一,可能因为他忘了走后台给我打钱(x) 本章底下评论发红包啦~下一更在今晚24点! 【这篇文是倒v,早上因为改提要修改过上一章,可能有看过的小伙伴误买的,不着急评论告诉我给你们补红包~啾啾】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头顶秋裤送费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腊月廿五 97瓶;尘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波动【2.18二更】   看见余皖茫然的神情, 叶L平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路上就没看见他?”   路上灯光昏暗,余皖全副身心都系在炭烧鱼丸上面, 哪里记得有没有看见卞云跑过去。   至于岑奚, 眼里只能看见大小两只鱼丸, 其他闲杂人等一律自动过滤了。   余皖内疚至极, 刚想回去找,岑奚拉住他, 拿出手机,无奈道:“跑什么,我打一下他电话。”   余皖看着岑奚熟练地拨出卞云的号码, 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原来……不是只记得自己一个人的号码啊。   电话响了两下就被接通了,那头的卞云气喘吁吁, 大声道:“你家小鱼丸还在门口等着呢?你人在哪啊?”   倚靠在门口的叶L平听见“你家小鱼丸”几个字, 眼线描画精致的秀目淡淡往岑奚那边看了看,脸上没什么表情。   岑奚:“我已经回来了。”   他顿了顿,在卞云要开口大骂之前, 又友善地补充了一句:“余皖也在我身边。”   刚跑到空荡荡广场上的卞云:“……”   “抱歉卞云哥, ”余皖抓住岑奚的手,对着手机那头道, “我……忘记了, 看你一直没有来,以为你在旅馆有事,对不起。”   岑奚摸摸他的头,语气轻轻:“没事, 卞大头跑步很快,就当睡前锻炼了。”   声音虽小,却还是被另一头的卞云捕捉到了,差点气到原地去世,成吨的狗粮往脸上胡乱地拍,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无人的广场上,顿觉狗生凄凉。   余皖睡觉前,惯常抱膝坐在床上,等着岑奚给他念书。   这是岑奚这两天探索出来的新催眠方法,念故事,还是英文的。   而对面床上的卞云早就拿被子蒙住头,一动不动状若死人,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岑奚洗漱完,看见余皖期待的眼神,又拿了另一床薄被子给他加上:“今晚会降温,盖多一点,想听什么?”   “嗯……老人与海?”余皖想了想,昨晚似乎才听了一半。   岑奚点点头,自己也上了床,顺手把床头放着的小生态球递给余皖――余皖最近养成的坏习惯,不抱着这个球就睡不着。   余皖靠着墙,岑奚把薄被子给他裹上,而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讲故事。   没有书没有手机没有任何参考资料,岑奚的大脑就像一个精密强大的计算机,只要余皖有想听的故事,他张口就能背出来。   余皖一开始还聚精会神地听,过了十几分钟眼皮就开始上下打架,岑奚清冽微带磁性的嗓音低而沉地响在耳畔,夹杂着英伦腔的英文好听又流畅,余皖听得头一点一点的,不小心一个倒栽葱栽进岑奚怀里。   岑奚顺势一手搂住他,语句音调没受半点影响,余皖摔下的时候清醒了一瞬,听着这娓娓道来的声音,马上困意又涌了上来。   “……Then he thought, think of it always. Think of what you are doing……”岑奚止住讲述,低头看看缩在他胸前的余皖。   栗色的头发被蹭得翘了起来,余皖一手抓着小生态球,一手攥着被子,安静地枕在岑奚身上,白皙的睡颜静谧美好。   岑奚静静看了一会儿,又把被子整理好,抬手把床头别着的小灯关掉,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他前倾身子,轻轻在余皖额上碰了一下,嗓音柔和:   “晚安。”   <<<<<<   第二天晚上,余皖的占卜小摊前来了个熟悉的客人。   是第一对来到他面前的年轻情侣中的女孩。   余皖正在无聊地把塔罗牌一张张搭成三角形,扫了一眼这个眼皮微肿的女生,没有说话。   “他……”女生声音有点沙哑,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清楚话,“今天晕过去,送去医院了。”   “嗯,”余皖把全部塔罗牌都搭成了三角形,才收回手,微微仰头看着这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语气冷静,“节哀。”   女生精神不太好,语无伦次:“其实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的,我……我不知道,昨天还和他吵了一架……”   余皖指尖在搭建的塔罗牌三角塔上轻缓地掠过:“我告诉过你。”   女生看他一脸漠然,眼泪又要掉下来:“你说得那么含糊,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也没和我说过……”   “……你明明可以更早地让他去医院,你怎么……怎么这么冷血?”   听到女生哽咽的这一句话,余皖停下了动作,手指无意中落下去,搭好的塔罗牌在施加的外力作用下轰然倒塌。   他冷淡地抬起眼,看着面前哭得浑身发抖的女生:“你自己也知道,救不了的。”   女生抓住桌角,用力之大使得骨节泛白,嘶声道:“我不知道!”   余皖有些烦躁地揉揉眉心,开口:“你没有立场来指责我。”   “我之所以没有直接告诉你真相,是因为你男朋友自己不想说,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尊重你们任何一个人的选择。”   “至于你在不知道他身体状态的情况下乱耍脾气,”余皖眼神不带什么情绪,凉凉寂寂,“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就算后悔也别来我面前找借口。”   “伤害不需要任何借口。”他语气不太好。   女生怔了怔,又听面前看上去软软糯糯的男孩冷声道:“你有这些时间和我扯皮,不如回去多看他两眼。”   女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余皖望着她脚步踉跄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   虽然看起来情绪没有任何波动,但其实女生的话还是对他造成了一点影响的。   余皖紧抿着唇,一张张收拾起桌上散落凌乱的卡牌。   冷血……吗?   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   毕竟从小到大见得太多,稍微注意一下,就能见到各个角落里,都有缠绕在灰色死气里苟延残喘的生命。   有裹着破布烂衣的流浪汉,有脸色苍白匆匆行走的路人,有毛发脏乱的动物,有开着豪车来往的富豪。   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但是余皖通通都知道。   死亡在他眼里,从来都是可以预料的。   也因为少了突如其来的意外感,余皖习惯了安安静静看着他们或快或慢地离去,他曾经试图挽留过,没有成功。   因此一个注定的结果,本就没有必要为它伤心,不是吗?   怎么能说自己冷血呢?   余皖发现自己的手指有些抖,他慢慢把五指合拢,攥成拳头,而后抵在坚硬的桌面上。   指节硌得有点疼,下一瞬,余皖的手突然被人轻柔地抓住了。   “怎么了?”感受到身旁岑奚关心的目光投过来,余皖死死攥着的手忽然就松开了。   他垂下眼睫,掩住了眼睛里的情绪,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清澈干净:“没事,刚手抽筋了。”   学长既然喜欢阳光天真的自己,就不需要让他发现另一个余皖了吧。   <<<<<<   本来波澜不惊的日子很快就要过去,结果最后一天傍晚,广场上突然来了一堆系着红绸敲锣打鼓的人。   余皖好奇地望着他们,却发现……这群人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领头的中年男人有些眼熟,在余皖愣神间,他已经奔到余皖面前,激动地一拍小桌子,脸上的眼镜差点要飞下来:“财神爷!”   余皖:“……”   他呆呆地看着中年男人唾沫横飞地讲述自己一夜暴富的经历,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了。   “财神爷!您就是妥妥的财神爷!”男人的大嗓门叭叭叭的,附近的游客都被吸引了过来,围在外头指指点点。   余皖试图阻止他滔滔不绝的话语:“那个,不要这么激动,只是巧合。”   男人一顿,愣了半晌,哈哈大笑:“果然是大师!”   他招手让后面吹唢呐的人上前来,亲自给余皖颁发了一面“天下风水之师”的锦旗,余皖动作僵硬地接过锦旗,又被迫和男人合了两张影。   后来男人还硬要向余皖捐资十万元,连声道余皖是他的贵人:“收下!不收就是不给我面子!”   “……”余皖转头问一边看热闹的卞云:“这钱算进营业额里面吗?”   卞云津津有味地看戏,闻言一拍大腿:“对哦!那我们不是一天进账十万元?”   最后余皖推辞不过,只好收下这十万块钱,节目组的人出来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不算进营业额里。   “他给你的,你就自己拿着吧。”岑奚说。   余皖从屋里面喝了口水出来,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占卜小摊前突然排起了长队,目测有二三十人,并且还不断有好奇的路人过来围观。   余皖不明所以:“他们在干嘛?”   卞云:“来找你算命的。”   余皖:“……”   他无奈坐下,立马有等不及的游客上来就要开口问因果。   “等一下,”余皖对长长的队伍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指指店内,唇角扬起了一丝调皮的笑意,“买一件纪念品占一次卜,不强求不强卖,售完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我很喜欢的一句话:伤害不需要任何借口w 评论继续送红包,明天新章照例在18点,钱没花完,明天还是评论发红包(深沉.jpg Then he thought, think of it always. Think of what you are doing.节选自《老人与海》   ☆、小白眼狼   节目收工的时候, 余皖他们组非常悠闲,甚至还有心思去谢明宵的馄饨摊里逛了一圈。   “你们干什么来的?”谢明宵不明所以:“店里收拾干净了?”   卞云坐在桌旁, 翘着二郎腿得瑟:“简单, 都搞定了。”   谢明宵:“那么快?”   卞云低头看了一下桌上的菜单, 强压着飘飘然, 语气轻描淡写:“喔,当然, 因为店里的东西昨天都被买光了,连小鱼丸那套衣服都被人强行扒拉走了,就差把墙纸也剥下来塞衣服里当护身符了。”   谢明宵:“……”   余皖端着碗小口小口吃早餐, 里面是岑奚一大早就杀进谢明宵店内厨房,抢了锅给他煲的瘦肉粥。   听见卞云说话, 他舀了一口粥, 含糊不清地开口:“没那么夸张。”   只不过昨晚正好又遇上之前的几位游客回来感谢余皖,几个疑似水军的操作一出,一旁围观的群众蠢蠢欲动, 一窝蜂地涌上来要找他算命。   余皖从晚上六点一直到十一点都没停过, 直到店里的纪念品都被卖空了,还剩下十几个虎视眈眈的顾客。   “我们排了三个小时队了, ”一个男人道, “必须给我们算。”   余皖腰酸背痛,却耐着性子解释:“我们要关门了,而且店里的东西都卖完……”   “你身上这件衣服卖不卖?”又有人开口。   余皖:“?”   “这个桌子卖不卖?”   “这副塔罗牌卖不卖?”   “那个吊灯卖不卖?”   “……”   结果就是早上起来收拾店铺,里面空空荡荡, 连壁灯也被人拆走了,只剩壁上的墙纸免遭洗劫。   墙纸一掀,内室稍微整理一下,余皖这支队伍就已经整装待发,溜着行李箱坐等谢明宵队出来了。   卞云拍着大腿感叹:“哎呀,赢得太过,反倒让人不好意思起来了。”   岑奚淡淡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卞云还要说话,外面却有人进来,喊了一句:“卞云的采访到了。”   在最后收尾的时候,各人都要接受一下采访,谈谈自己的心得感触,或者说点什么小八卦小爆料,最后对自己的表现做个总结,是一个形式化的表面流程。   第一个出去的是叶L平,和很多人的期待不同,这次真人秀拍摄过程中,叶L平除了开头几日,其他时候始终保持着低调沉默的姿态,甚至和被网友们拉配cp的岑奚也没什么接触,存在感极其低微,能预料到cp话题热度基本炒不起来。   节目组本来花大力气请叶L平,就是希望借着电影的余热,让岑奚和她炒一波热度,带带宣传效果,结果现在别说是热度,能剪出点正面接触的花絮都不错了,节目组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尴尬境地。   “L平老师这次和《法官》中曾经一起搭档的岑奚一同参加节目,是不是加深了对各自的了解认识呢?”采访负责人过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不余遗力地把话往这上面拐,神情殷切。   “……”叶L平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带着得体的笑容道:“小岑其实和表面上看起来不太一样,他也挺会照顾人。”   “哦?”负责人抓到话题点,乘胜追击:“可否举几个例子说明一下呢?”   叶L平低头摆弄了一下裙角,语气淡淡:“嗯……比如会半夜去小厨房煮东西,特意去很远的地方买他学弟想吃的食物等等。”   负责人有些茫然:“……啊,那看来岑奚确实很照顾他学弟啊,他一直这样吗?”   叶L平嘴角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微笑:“当然不,他学弟啊……性子有些娇惯,小岑经常为他忙前忙后的,希望他能记住小岑的好吧。”   “没想到高冷的影帝岑奚也有这么铁汉柔情的一面哈,那L平老师您……”负责人又问了另外几个问题,众人一一接受了采访之后,才轮到余皖。   采访负责人看着在他面前安静坐下的年轻大男孩,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人会是叶L平口中的“脾性娇惯,颐指气使”。   余皖坐在高脚凳上,轻轻晃着腿,身后是雾气缭绕的雪山,上山路途沿着护栏系上了长长的红丝带,零碎的殷红在雪白的背景上翻飞,纯洁又绮丽。   就像眼前的年轻人一样。   “……第一次参加这种节目,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吗?”负责人收回凝滞的目光,笑着问了一句。   余皖微带褐色的眼睛在这种纯净爽朗的天气下显得更加深邃,一扑一闪像是松脂凝成的剔透琥珀,他想了一会儿,才慢慢道:“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见这种节目,真正参与进来,才发现也不像电视上看起来那样简单而轻松,合作才是真谛,大家都很好,我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负责人想起叶L平的话,换了个话题:“这次来啊,大家伙都对你和岑奚的关系感到非常好奇,听见你总是叫他‘学长’,只有你一个人有这个殊荣哦。”   余皖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我们以前是校友,而且岑奚学长也很照顾我。”   “会不会因为身份原因,导致两人的距离有些隔阂呢?”   “这个倒没有,”余皖回忆了一下,“学长从来不在我面前摆架子,我们只是和朋友一样相处。”   “原来岑奚还是个易于相处的前辈啊,”负责人调侃似的又提了一嘴,“那余皖会不会觉得经常麻烦到他呢?”   说到这个,余皖也有些愧疚:“学长他……对我太好了,我有时候感觉,会亏欠他很多。”   “那相处的时候就少耍一点小性子哦!”负责人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啊?”余皖没听懂什么意思,一脸茫然,采访负责人却觉得已经完成了任务,朝身后的摄像示意,又对余皖说:“好了,可以回去了,待会我们坐车下了山再聚个餐哈。”   <<<<<<   聚餐前,各人都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虽然平时如果有要紧的事也可以取回来,不过余皖没什么挂念的,也就一直没去看过。   岑奚站在他旁边,看见余皖把手机开机,然后突然嗡鸣大响地振动起来。   余皖早有准备,淡定地继续输密码,等卡了老半天进去之后,他看见底下一栏图标上全是小红点。   未接电话一千多个,未读消息五百多条,连少用的邮箱都被炸了上百封邮件进来。   岑奚轻轻蹙起了眉。   余皖动作却一顿也没顿,迅速查看了一下未接来电和消息,果然一排往下都是“丘安宸”。   就在他查看消息的这几分钟,丘安宸又打了一个电话进来,余皖果断挂掉,然后拆出电话卡,直接干脆利落掰成两半,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岑奚问他:“要买新卡?”   余皖摇摇头,眼神漫不经心:“我之前就备份过了,好几个手机卡。”   丘安宸惯常喜欢使用通信轰炸来威胁他,余皖这么多年下来,早就磨练得淡定冷静,已经找到了专门对付这个弟弟的套路方法。   至于丘安宸好不容易打通电话之后又凉凉,估计会气得踹门,不过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聚餐的时候,余皖坐在一大堆人里面,桌上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他却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桌上讲的大都是圈里的事情,余皖兴致缺缺,吃完之后就悄悄绕了出去,结果还没等他开溜,身后传来岑奚的声音:“去哪?”   余皖一僵,尴尬地转过身看向岑奚:“我……去趟洗手间。”   岑奚其实只是开门出来透个气,见余皖鬼鬼祟祟的身影,眼神疑惑:“真的?”   余皖想着岑奚是聚会上的主角,自然不能缺席,只好撒谎:“真的,我很快就回来。”   岑奚点点头,望着余皖远去的背影,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余皖溜到大街上,用手机导航了一下,找了一条远近闻名的美食街,高兴地开始找……烤鱼丸。   他吃着吃着,突然想起很久都没上自己直播账号了,于是打开摄像头,拍了一张小吃街街景,发到动态上,配文:   【鱼丸汤面:美好的夜晚,适合用来放毒】   另一头因为懒得扯皮太过无聊而开始刷手机的岑奚,突然收到一条特别关注消息。   岑奚诧异地点开那条消息。   “……”   余皖吃得正开心,一边翻看着这些天积攒的粉丝私信,忽然收到一条最新私信:   [大溪吃小鱼:看见宣传微博了,你在录制节目吗?]   [鱼丸汤面:录完了,我偷溜出来的,别人都还在聚餐]   [大溪吃小鱼:为什么一个人出去?]   余皖觉得大溪吃小鱼这句话问的有点奇怪,于是回他:   [鱼丸汤面:因为,孤独的野狼不需要队友]   “……”   岑奚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点了点,清俊的侧脸无波无澜,只是唇角勾起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余皖。   竟然敢骗自己,不愧是小白眼狼。   该打。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打起来!打起来!到床上打起来! 网审:不中用了,鲨了吧 咳咳,评论继续发红包,明天的更新提前到中午12点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丙酸异丁酯、屿白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之子于归、妮妮是我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标记捕猎   余皖吃得肚皮都撑了, 一屁股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他左手举着三串烤鱿鱼,右手拎着一大袋看中买下的小鱼干和小鱼丸, 瘫在长椅上, 一动不动。   余皖觉得有点累, 轻喘了口气, 微阖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再继续扫荡。   他闭着眼睛打了一会儿瞌睡, 鼻尖忽然绕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白檀木清香。   余皖迷迷糊糊想,怎么自己是要做梦了吗,这个时候也能幻觉岑奚在自己身边?   结果还没等他睁开眼睛确认一下, 手里拿着的烤串突然又被人一把抽走。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作案手法,促使余皖一瞬间睁大眼睛, 差点从长椅上弹了起来:“学长!你又抢我吃的!”   岑奚好整以暇地坐在他旁边, 一手还拿着从余皖手里抢出来的烤鱿鱼,蹙起好看的眉凝视了一会儿这几只串串,出声:“看起来不怎么好吃, 别吃了。”   余皖气得咬牙, 刚想扑上去把吃的夺过来,岑奚手一举高, 微抬下巴, 问他:“上洗手间上到这来了?”   余皖:“……”   怂了。   他收回手,圆圆的眼睛无辜地眨了眨,讪讪道:“那……他们不是还等着学长你嘛……”   余皖就奇怪,岑奚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岑奚起身, 在余皖大睁着眼睛的注视下,把几串黑不溜秋的烤鱿鱼丢进了垃圾桶。   在余皖不满地大叫之前,岑奚一拉他的手:“走,带你去吃真正好吃的。”   一听又有好吃的,余皖马上闭了嘴,眨巴眨巴眼,乖乖巧巧地跟在岑奚旁边,岑奚偏过头看他,发现余皖白皙的脸上有一道黑痕,也不知道怎么弄上去的,看起来就像只蹭了锅灰花了脸的小奶猫。   岑奚觉得好笑,却没有提醒余皖,只单手插兜闲闲散散地走在路上。   余皖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学长,你怎么找到我的?”   岑奚瞥了他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听说过刺客怎么暗杀自己的猎物吗?”   余皖大大的眼睛里有小小的问号:“?”   岑奚伸手把他一揽,微微用了点力气,余皖只好踉跄着贴在他身上,岑奚低头,凑近余皖的耳畔,轻声道:“……标记他,追踪他,捕猎他,占有他。”   温热的气息撩过敏感的耳垂,余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这番话怎么回事,耳朵先红了。   “……学长,”余皖推了两下,没把岑奚推开,顿时觉得连头发丝都烧起来了,“我听不懂。”   “没事,”岑奚欣赏完了红烧小鱼丸的窘态,才放开手,闲闲道,“以后自然会懂的。”   余皖脑中警铃大作,刚要问明白岑奚这句话几个意思,就被他转移了话题:“看前面。”   余皖顺着岑奚的视线望过去,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被岑奚带到了一个少人昏暗的小巷,前面只有零星几点微光,冷风呼啸而过,长得很像电视剧里行凶杀人的必备场景。   “……”余皖靠在岑奚身上,小奶猫惊得炸起了一身的毛,低声问:“这是什么地方?”   岑奚揽着他往巷子里走,闻言突然停下脚步,侧头看了看余皖。   昏暗光线下,岑奚清隽的面容模糊不清,他轻轻笑了一声,笑声中隐约透出一丝不可捉摸的危险来。   余皖不自觉倒退了两步,脊背抵在了冰凉的砖墙上,寒意刺得他一激灵。   岑奚的影子沉沉笼在余皖身前,余皖睁大了眼:“你……”   两根微凉的手指轻轻按在他唇上,堵住了余皖未出口的话语。   “你刚刚没有认真听。”岑奚的声音低而沉,一反常态的冷厉。   他凝视着余皖因为惊愕而愈发显得圆溜溜的大眼睛,开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一个人不要大晚上出来乱跑……”   “――容易遇上变态。”   余皖想抬起手臂,却被岑奚敏锐地发觉,扣住摁在身后,一瞬间陷入被压制的境地。   他脸上还有点无措,岑奚身上好闻的白檀木香气忽远忽近,突然也变得诡异起来。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车鸣喇叭声和路人的欢声笑语,绕过层层叠叠的昏暗转进来,落在两人耳朵里,就只剩隔镜看花般的朦胧不真实。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余皖才无辜地眨了下眼睫,小心翼翼发问:“学长……你是怎么做到不笑场的?”   岑奚:“……”   余皖茫然地看着他。   几秒之后,岑奚挫败地收回手,放开了对余皖的禁锢,揉了揉眉心:“你怎么就不怕?”   “……我应该害怕吗?”余皖呆呆愣愣地回话。   岑奚感到无比颓败,见余皖一副无辜的样子,语气无奈:“算了。”   他重新牵起余皖的手,往前走了有一段距离,眼前出现一家狭小老旧的小吃店。   “本来以为能吓吓你,让你长点记性,”岑奚在靠门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抬眼看向他,“没想到还能迟钝成这样。”   余皖却摇摇头,低声解释:“因为是学长,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我才不害怕的。”   岑奚怔了一下。   余皖的眼神很清澈,里面盛着满溢的信任和依赖。   岑奚看着他半晌,突然叹息般说了一句:“你啊……”   后面的尾音轻轻飘散在夜风中,小店的老板见有客人过来,赶忙招呼:“哎哟,大晚上的,来饮食嘛?”   老板口音太重,余皖一开始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懵懵回了一句:“啊?”   岑奚拉着他坐在身边,随意看了一眼菜单,和老板点了菜,又对余皖道:“带你来尝尝本地的招牌小吃,别吃外面不健康的小摊零食了。”   余皖好奇地打量了一圈老旧破败,但是却很整洁的店面:“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吃的?”   “以前还读书时候,和朋友来过。”   余皖和岑奚排排坐在桌前,像是老实等待上课的三好学生,气氛过于静谧,余皖忍不住小声问:“这里都没人来,老板怎么赚钱啊?”   “他年纪大了,家里不缺钱,随便做点小生意打发一下时间,能找过来的基本都是老顾客了。”   岑奚也学着余皖,压低了嗓音说话。   余皖声音更低:“那他认不认识……”   “――你们两个后生仔,头挨着头说什么喽?”   老板的大嗓门突然响过来,把余皖吓了一跳。   他猛地抬起头,和来不及反应的岑奚磕了个正着,顿时眼冒金星,泪花都要出来了,捂着额头叫:“学长对不起!”   岑奚揉了揉无辜遭难的下巴,嘶地吸了口冷气:“没事。”   余皖一看岑奚下巴都红了一片,更加愧疚,口不择言:“我给你吹吹?……”   岑奚:“……”   余皖发觉不对劲,赶忙改口:“啊不我……”   “行,”岑奚打断他的话,手肘往旁边桌上懒散一撑,身体放松地后仰倚靠在墙上,眼神透出两分戏谑,“你来给我吹吹。”   骑虎难下的余皖一时尬住了。   老板送完食物之后就回了厨房,此刻安静的小店铺里只有他和岑奚两个人,余皖恍惚间听见自己愈来愈快的心跳声。   岑奚好整以暇地等着小鱼丸上钩。   余皖犹豫了片刻,左右看看没有人,迅速凑到岑奚跟前,敷衍地吹了一口气,又回去端坐好:“可以了。”   岑奚本来还想再打趣一下,偶然瞅见小鱼丸脖子都红了,要出口的话顿了顿,还是没说出来。   算了,这么不经撩。再撩就要上火了。   余皖心乱如麻地往嘴里塞东西,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岑奚偏过头看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又扫了一眼桌上惨遭忽视的小吃,暗叹可惜。   不过还好,以后有机会,再带小鱼丸来尝一尝。   余皖其实肚子先前就已经吃饱了,又勉强塞了几样东西,心不在焉也没尝出个味道,岑奚把剩下的食物打包,准备带回去给其他人。   等回到酒店,余皖看见门口似笑非笑的卞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时候和岑奚在一起非常不妥。   “哟,一个上洗手间,一个出去透气。”卞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们跑得还挺远的哈,路上遇到一起回来了?”   岑奚倒是面不改色:“吃了点东西。”   “吃了点东西啊……”卞云拖长了语调,目光落在岑奚微红的下巴上,托腮故作沉思状:“你吃的什么东西,烫嘴不?吃的小鱼丸呢?好吃么?”   说着话,他的视线还有意无意往余皖这边转了一圈。   余皖:“……”   岑奚一本正经地应道:“好吃。”   “啧啧啧……”卞云一边摇头一边往里走,声音遥遥传过来:“你们是凌晨四点的飞机吧,这么久没回来,还以为你们打算彻夜不归了呢……”   一旁陆陆续续往回走的工作人员也好奇地打量着岑奚两人。   余皖顶着一众猜测试探的目光,强作淡定地回了房间。   等第二天乘飞机数个小时,抵达京都后,余皖第一时间想要赶紧去岑奚家把自己剩下的行李取回来。   “我……学校应该快开课了,我得赶紧。”余皖胡乱谄了个理由,这段行程下来,自己和岑奚之间变得更加奇怪,尤其是岑奚还说……   余皖甩了下脑袋,头顶的呆毛一翘一翘的。   净是一些天方夜谭的事情。   自己得花时间捋捋思绪。   他低头匆匆往前走,后面跟着的岑奚看他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心里觉得好笑,还是大步追上去。   余皖走了十几步,前方突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余、皖。”   他脚步一刹,诧异地抬头望去,看见本应远在海市的丘安宸竟然直直站在他面前几米远。   瞧上去像是连夜赶过来的,头发凌乱,眼底有着红血丝,神情愤恨。   丘安宸咬牙,一步步走到余皖跟前,嗓音低而沙哑:“为什么一句话没说就跑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2.21周五上千字榜,更新暂时挪到晚上23点嗷,双更。终于可以教训臭弟弟了哈哈哈啊哈哈   ☆、败絮【2.21一更】   余皖那天和他吵架, 跑出去住酒店的时候,丘安宸根本不着急。   左右余皖也无处可去, 等他气消了自然会回来, 到时候自己再道个歉, 这事就算过去了, 还能真和家里决裂?   丘安宸笃定余皖没有这个勇气。   他恼过了之后就把情绪压了下来,悠悠闲闲在家里等着, 时不时还打打游戏逃逃学,等五天过去,他才想起, 余皖似乎一直没有回来。   丘安宸打电话给酒店――余皖去了哪里他自然清楚,结果酒店帮他查了半天, 十分尴尬地告诉他, 姓余的那位先生只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就退房离开了。   丘安宸一头雾水,怒气满满中又带点失算的不可思议, 他不知道余皖还能去哪。   他本来想找人查出来, 但是因为过了几天,出结果也没那么快, 丘安宸忍着满肚子气在家里等了好几天, 最后收到余皖早飞去了Y省的消息。   丘安宸一拳把面前桌上的花瓶给砸飞了,光洁的瓷器碎了遍地。   而现在,丘安宸一查到余皖的航班信息,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想着等见到人一定要咬死他。   余皖已经从惊诧中回过神来,淡淡瞥了一眼丘安宸,懒得理他,拖着行李箱就准备绕路走。   丘安宸看他头也不回地擦肩而过,勃然大怒,伸手就要去抓他手臂,结果手刚伸出来,突然就被一把拦住了。   丘安宸一怔,目光沿着拦住自己的手臂爬上去,映入眼帘的是岑奚冷冷淡淡的面容。   “别烦你哥。”他说。   丘安宸一双桃花眼都被气圆了,他索性直接放开手,神情不以为然:“你算什么?你用什么身份拦我?”   “……”岑奚顿了一下,开口:“除暴安良的朝阳区群众身份。”   丘安宸:“?”   他气急败坏要挥开岑奚的手,不料年龄和体力差距摆在那里,他甩了两下也没挣开。岑奚示意一旁围过来的几个保安:“恶意滋事,交给你们了。”   丘安宸大叫:“你有种!姓岑的,我x你……”   他还没说完,就被几个挤上来的保安干脆利落地锁喉,捂嘴,顶腹,一套动作下来,被迫半跪在了地上。   丘安宸不服输地使劲仰着头,眼角微红,恶狠狠地盯着余皖和岑奚二人远去的背影。   良久过后,他卸了身上的力气,垂眸想了一会,漠然对摁着自己的几个保安道:“放手,我自己会走。”   <<<<<<   余皖回到岑奚家里,刚洗了把脸,出来就看见客厅里岑奚正弯腰帮他收拾行李。   余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谢谢学长,这段时间麻烦学长了。”   岑奚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清冽的嗓音听起来很柔和:“不碍事。”   余皖低头看他整理了一会儿东西,突然开口:“我……”   “怎么了?”岑奚听他犹豫着说话,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学长之前和我说的事,”余皖组织了一下措辞,慢慢道,“我会……好好想一下的。”   岑奚愣了一下,而后笑了。   他本以为小鱼丸这样感情方面单细胞的生物,面对自己突如其来的表白,也许会逃避、会恐慌、会害怕,却独独没想到余皖会这么直白。   直白得有点可爱。   巧了,他自己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原本担心小鱼丸接受不能才耐着性子循序渐进,如果小鱼丸自己能想通,那就更好了。   岑奚把余皖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问他:“真的不再住一晚?”   余皖摇头,眉头微蹙了一瞬又松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心事,他垂下眼眸:“不用了,谢谢学长。”   岑奚本来要送他,但是余皖坚决不让他送,说太麻烦了,岑奚只好作罢。   余皖离开之后,岑奚一手端着咖啡站在阳台上,遥遥看着小鱼丸拖着箱子慢吞吞挪动的背影,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余皖这又是想自己去应付什么事情呢?   总是不愿意适当接受自己的帮助,让自己担心,也不是个好习惯啊。   余皖路边拦了一辆的士,上去之后迅速对司机道:“南郊机场。”   如果够快,应该赶得及……   然而等他下了车,刚买完最近一班航班的票,准备过安检的时候,突然被人扯住了。   余皖眼风往旁边一扫,果然是丘安宸。   “跑跑跑,我让你跑!”丘安宸也不知道怎么把自己从派出所弄出来的,显得更狼狈了,衣服还被扯坏了几颗扣子,一脸愤怒。   余皖见还是被他拦住了,于是也懒得再赶时间,轻描淡写地拍开丘安宸的手,神情漠然:“有事?”   丘安宸咬着下唇,用脚去踢余皖的行李箱:“你有病?招呼不打一声就走?”   “我没打招呼吗?”余皖瞟了他一眼,平静道:“我记得,我在家里所有人面前说过,我当天晚上就会离开。”   丘安宸拽着他的衣袖,精致的脸怒气冲冲:“谁准你走了?不打算回来住了?给我回去!”   “丘安宸,”余皖突然厌恶地皱了皱眉,“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任性。”   “任性?”丘安宸怔了一瞬,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我有资本任性,不行?你管得着我?”   “反倒是你,”丘安宸拧着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余皖半晌,“你还真想和家里脱离关系?你脑子坏掉了?你会失去什么你知道吗……”   余皖打断他的话:“丘安宸,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牛逼,又有钱又有权,从来不缺捧着你的人,生来就是高高在上?”   丘安宸竟然还思索了几秒,煞有其事地点头:“说的挺对,我牛逼怎么了?”   余皖倏然沉默下来。   丘安宸绕着他走了半圈,得意忘形:“干嘛?说不出话来了?受刺激了?”   余皖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语气很轻:“我在想……你这样一脑袋草包,自私自利还喜怒无常的废物,这么多年,我是为了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你?”   “我真替以前的自己感到不值,还以为你至少是个有良心的东西。”   “简直愚蠢至极。”余皖轻飘飘的话语落下,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来往的旅客步履匆匆,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这对相对而立正在僵持的兄弟,余皖等了片刻,见丘安宸没有反应,于是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你说什么?”   身后传来丘安宸的声音。   一字一字很沉很慢,像是要暴怒的前兆。   从前余皖遇到这种情况,都是习惯性地选择避开,并非他不想和丘安宸正面刚上,而是两个人最后打起来,汤忆晴女士又要伤心。   丘向荣和汤忆晴虽然不是他亲生父母,但也说不上亏待了他,余皖不想让母亲因为自己和丘安宸的关系太过伤心。   但这次不一样。   余皖转过身,凝视着丘安宸那双蕴藏着暴风雨的桃花眼,冷静道:“你以为你又有什么资本这么猖狂?”   “你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都是别人给予你的,你要是离了丘家,不过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所以我敢走,而你不敢。”余皖深褐色的眼睛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因为你害怕失去,而我不怕。”   “知道了吗?你不过是个仰仗父母苟活的混蛋,”余皖一字一句像是要直直戳进丘安宸心里,毫不留情,字字带刃,“字典里有个词,叫做乞丐,是不是就是你这样的?”   “看似狂妄自大,实则不堪一击,真是可笑。”   “我为我曾经和你计较过感到悲哀,你这样的人,我或许应该怜悯才是。”   “你根本一无是处。”   “――我说的对吗?”   余皖说完,唇角竟然带了一丝笑意,目光怜悯,语气虽轻,听在丘安宸耳朵里却似炸雷一般:“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是抱着怎样一种自大心态,这么多年都和我过不去呢?”   余皖索性把行李往旁边一放,单手插兜微微挑眉:“你硬要拦我,那我不妨就花点时间听听,你要怎么解释?”   “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反感回家,是因为什么?”   丘安宸有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他呆呆站在原地,一向骄纵跋扈的漂亮脸蛋上,难得出现了可称之为“茫然”的神色。   原来自己……这么没用吗?   自己在余皖眼里,就这么可恨不堪吗?   丘安宸回忆起自己的过往,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是余皖说的这种人。   因为从小娇惯养出来一身的坏毛病,不仅对余皖,就是对身边的所有人,他都是喜怒无常又暴躁的。   因为他觉得自己有底气。   不管自己怎么闹,家里都会帮他收拾好一切麻烦,身边被他一脚踢开的人会再次小心翼翼地贴上来,甚至还把脸往他脚底送,谄媚地笑:“丘小公子,您请,您请。”   这其中的异类,也就只有余皖一个了。   只有余皖一个人对他不屑一顾,对他恶语相向,冷漠地撕开他沾沾自喜裹着的糖衣,指着里面破败发臭的内絮,对他轻声道:“看,你其实是这个样子的。”   多可悲。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   ☆、假象【2.21二更】   余皖坐在机场外的圆石墩上, 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行李随意地放在一边, 隐约能听见机场内传来登机提示声, 是他的那趟航班, 然而余皖不着急, 反而懒懒抬眼,看向远处郊区的风景。   “你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余皖忽然开口, 这句话是对身后站着的丘安宸说的。   “我还记得……”他眨了眨眼睛,思绪陷入回忆:“你很小的时候,就特别闹腾。”   身后的丘安宸没有说话。   余皖也没理他, 自顾自继续道:“其实小时候还算可爱,似乎还会追在我后面叫哥哥, 要我和你一起玩……”   “后来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变成就这样讨人厌伤人心的样子了呢?   “因为你。”因为许久不开口, 丘安宸声音有点艰涩。   余皖的身影纹丝不动,完全没有因为丘安宸的话受到影响:“是吗?”   “我也觉得我唯一做错的事情,”他有些乏味地盯着远处慢慢沉下去的夕阳, 绚烂的金光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颓然又壮丽,“就是当了你哥哥。”   丘安宸听到这句, 终于有了反应, 他上前一步,刚要说点什么,余皖却又打断了他:“我错在忍受你病态的精神折磨这么多年,错在仍然对你抱有一丝期望。”   “错的可能是我, 但我现在想结束这种错误了。”   “丘安宸,”余皖从石墩上跳下来,声音有些疲惫,“放过我们两个吧。”   “你回你的家里,我回我的学校,我不会和爸妈解除关系,因为没必要。”他揉了揉眉心:“但是今后我也不会要求家里给我什么,那些都是你的,你尽管拿去,我什么都不要。”   “我要的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家和父母,”余皖瞥了他一眼,补充解释了一下,“过节的时候好歹还能打个电话给妈妈。”   “所以你懂了吗?”余皖转过身体,看着面前张扬跋扈的男孩:“我不知道你这么多年折磨彼此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累了。”   “结束吧。”   余皖抬步想走,却听低着头的丘安宸开口:“你没有告诉过我。”   “告诉你什么?”余皖不解。   丘安宸慢慢抬起头来,余皖看见他眼圈泛红:“告诉我你很失望。”   余皖觉得匪夷所思:“这个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丘安宸失血般苍白的唇颤抖了两下,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有些艰难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   丘安宸在众星捧月下长大。   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锦衣华服,上的是最好的学校,一起玩的是最眼高于顶的朋友。   他意气风发,得意洋洋,看谁都像是看路边的乞丐。   有人说,越习惯什么,就会越在意什么。   丘安宸寻思着挺有道理。   虽然他自己不太情愿说出来,也不愿意去深想,但必须承认,他的一切确实都是父母给的。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丘安宸一次聚会上和朋友闲聊,一手轻晃着高脚杯里澄澈的红酒液,语气漫不经心:“反正最后都会是我的。”   那几个狐朋狗友对视了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不是还有个哥哥?”   丘安宸晃着酒杯的动作一顿,下一秒把酒液直接泼在了那个说话的人脸上。   他冷哼一声:“就你他妈多嘴。”   那人尴尬地笑着赔罪,也不敢去擦脸上的酒液,就任由自己满脸狼藉地连声附和。   丘安宸乏味地瞥了他一眼,心道也就这种蠢货能说出这样不过脑子的话来。   余皖那种傻得天真的人,敢拿什么和自己抢?   他当然不敢和自己抢……的吧。   丘安宸有些烦躁起来。   其实他自己也不是没想过,加上从小到大耳边总是有些杂碎声音,内心深处那一点隐蔽的心思滋生蔓延,促使他自懂事起便故意去欺负这个看起来很软很好欺的哥哥。   他想试探出余皖的底线在哪里。   他想看看余皖究竟有没有可能威胁到自己。   结果自然让他不太满意。   在丘安宸眼里,自己是真正的丘家小公子,是这个家的主人,余皖面对他,最起码要有基本的尊敬畏惧吧。   结果余皖软硬不吃,还经常反抗他,丘安宸气急败坏,愈加变本加厉地捉弄他。   只要余皖服个软,丘安宸想,他就停手。   他等余皖服软等了很多年,都没有等到。   反而看着余皖越来越厌恶他,经常连个眼神也懒得施舍给他,丘安宸就更加焦躁。   “你哥这个样子,”又有人在他耳边轻轻议论,“以后分家产的时候肯定不会对你手软。”   丘安宸把这个乱嚼舌根的人打了一顿。   他深夜回家,来到余皖的房门前,想直接进去问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为什么就不愿意稍微低个头?   只要余皖愿意,他以后的生活会由自己来负责,肯定不会亏待了他,所以余皖这么多年对他不冷不热甚至厌恶至极,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还真想从自己手里抢走自己本应有的东西?   丘安宸这种骄傲自大惯了的人,对自己手里的一切有着病态的掌控欲,他不能忍受会有失去现有优渥生活的时候,也不能忍受余皖会有离开自己的时候。   余皖凭什么要脱离自己的掌控?   丘安宸很想去问问他。   然而丘安宸在房间外站了很久,最后还是转身走了。   有什么好问的?问不问都一样,自己不会放手,也不会让余皖离开。   还是那句老话,他已经习惯了。不管是生活还是余皖,都是丘安宸十多年人生中早已习以为常的事情。   余皖是他哥哥,虽然两个人常有不和摩擦,但至少在小时候的丘安宸眼里,余皖是唯一一个不怕他,敢和他平等相处的人了。   顺风顺水惯了可能也需要点打磨,丘安宸乐此不疲。   ――直到今天。   精心粉饰的骄傲被击碎,眼高于顶的自尊被敲垮,丘安宸有那么一刻,极度后悔过来找余皖。   至少那样他就不会听见这番话了。   字字锥心,凌厉的刀锋刺入肉中,带出一片细碎的血雾。   丘安宸从来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的东西,就这么被余皖轻而易举地拎出来甩在他面前,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晚上准备吃什么。   余皖知道他最在意什么,最害怕什么,最恐惧被击碎什么。   他自以为富丽堂皇的一切,都是身周的镜花水月,旁人一捞就会发现全是假象。   因为他本质垃圾。   丘安宸终于惶恐地发现,自己最有可能失去的东西,不是余皖也许会夺走的,而是父母根本不会给予自己的。   以丘向荣眼里揉不下沙子的性格,与其让一个废物上位管公司,不如直接托给心腹,这个是很有可能的。   “废物不配享受。”这是丘向荣的原话。   十八岁之前,养着丘安宸是父母的义务,而十八岁之后,丘安宸发觉自己面临着极其艰难的抉择。   余皖说的一点也没错。他不害怕失去,但是丘安宸害怕。   丘安宸本以为自己可以老老实实等着接手父母给的一切,也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自身如何,直到今天余皖提醒,他才发现以自己这样的情况,别说是上手管公司了,就是让他开个小店,估计也会搞砸。   他这些年收获了无数阿谀奉承,虚伪捧场、艳羡目光,却忘了这些背后需要什么去支撑。   在十八岁生日过去许久后,他才终于想起,自己根本没有能支撑起这些东西的底气。   原来一无是处。   <<<<<<   听完丘安宸说话的时候,外面的夕阳已经彻底沉了下去。   夜风渐渐大起来,把余皖的额发吹得乱飞,时不时扑上眼睛,他撸了一把刘海,索性直接拿根小皮筋把刘海扎起来,斜斜歪在脑袋上,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   “说完了?”余皖瞥了一眼丘安宸。   “嗯。”丘安宸眼睛被夜风吹得有点干涩。   “行。”余皖把一旁被冷落许久的箱子拉过来,对他点点头:“回去好好复习,找老师补补课,毕业后跟着爸学点东西,少闹事。我走了。”   “……”丘安宸突然又拦住他,漂亮的脸有些苍白:“你这就走了?”   “?”余皖觉得奇怪:“不然呢?”   丘安宸僵硬地举着手臂,固执道:“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回家?”   余皖:“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你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我回学校。”   “我……”丘安宸咬牙:“我明明都和你说清楚了。”   余皖静静看他,眼里没什么情绪。   丘安宸挣扎了半晌开口:“我和你道歉,对不起。你和我回去。”   “我为什么要和你回去?”余皖不着急,闲闲问了一句。   丘安宸声音低了下来:“回去帮帮我……我和你道过歉了的……”   余皖听见这句,脸上突然浮现讥讽的微笑。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丘安宸衣领,近距离凝视着丘安宸愕然的桃花眼,神色是少见的不耐和冷戾,他轻轻说:   “丘安宸,你真他妈当我圣母玛利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在明早九点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泷三心 2个;粉炖肉、西贝、pupu、凤凰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凤凰蛋、云 10瓶;粉炖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临溪羡鱼   丘安宸被推得一个踉跄, 习惯性地想要发火,停顿了一下, 又勉强按耐住。   他追着余皖的脚步上去, 不依不饶地纠缠他:“你什么意思?”   余皖拖着行李箱快步往机场里走, 之前订的那趟航班已经赶不上了, 只能重新买票,他抿着唇去售票处, 一边拿出手机。   在又被丘安宸扯了一次之后,余皖终于忍不住了:“丘安宸,你多大的人了。”   “我十八岁了!”丘安宸条件反射地回他, 声音还贼高,周围走过的人都好奇地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余皖眉间蕴着一丝阴郁, 干脆利落地把丘安宸手打开, 头也不回地对他道:“你既然是个成年人了,就应该懂――”   “你道不道歉是你的事,我原不原谅是我的事。”   余皖脚步一刹, 回头淡淡抬手抵在丘安宸胸口, 不让他继续走:“而且,谁说我一定要原谅你了?”   丘安宸脸色很难看, 难得放低了语气:“哥, 我一个人搞不定公司那些事,而且我学习也不好……”   余皖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关我屁事。”   丘安宸:“……你……”   余皖用看白痴的目光打量了他片刻:“公司的事情问你爸,学习的事情问你老师,你倒是和我说说, 有我什么事?”   丘安宸一张漂亮的脸蛋涨得通红,只是执着地重复道:“你帮帮我。”   “老子是你保姆?”余皖给丘安宸缠得心烦,索性给了他不轻不重的一拳,怒道:“滚!别跟个傻逼似的在这里杵着,再不走我喊安保揍你了啊。”   丘安宸估计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他本能地要开口怼回去,想起之前的话语,又弱了底气,再次求了一遍:“哥,你就帮我这一次吧……”   余皖忍住大庭广众之下把他按在地上捶的冲动:“谁爱帮谁帮,以前做过的事情都忘了?”   丘安宸语塞了半晌,像是终于认输一般低下头,低声道:“那我不强求你,我和你搭同一班航班回去总可以吧……”   看见余皖怀疑的目光,丘安宸又补充了一句:“不会找人抓你回去,落地后我自己回家,放心。”   余皖没再理他,两个人也没再说一句话,等回到海市之后,余皖搭车回学校,丘安宸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   “哥。”   余皖要关上车门的手一顿,后面的丘安宸又朝他喊了一声:“哥。”   余皖动作停了很久,最后还是没回头,把车门一关,计程车车灯闪了一下,缓缓发动离开了。   丘安宸盯着远去的车屁股,小声嘟囔了一句:“……我真错了……为什么不原谅我?”   施暴之人自然不会懂得,原谅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   余皖回到学校的时候,宿舍里还黑灯瞎火的没有人。   时间有点晚了,但好歹还是赶上了门禁之前,余皖拿钥匙打开宿舍门,开灯后,诧异地发现自己桌面上贴着片粉色的便利贴。   他走过去一看,是舍友给他留的言:   [to小鱼丸:爸爸们都去实习啦,等你旅游回来就一个人了,不用去外面散步了,晚上睡个好觉。ps:你柜子里有三盒海底捞嫩牛自煮火锅,上次狗头他买多了吃不完留下的。]   之前余皖骗他们自己出去旅游,三个傻大个还真信了。   他打开柜门一看,果然挤着三盒小火锅。   余皖忍不住翘了翘嘴角,阴郁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他正好肚子饿了,于是取出一盒,去煮了热水,等待水开的期间又接到了岑奚的电话。   “到了吗?”岑奚问他,声音似乎有些疲惫。   他刚回京都第一天也忙,好不容易喘口气,拿出手机查了一下航班,寻思着以余皖的速度,搭最近一班怎么也该回到了,怎么也没和自己说一声?   “刚到,”余皖去接了杯水,含糊道,“在机场耽误了一会儿。”   岑奚轻轻“嗯”了一声,没问余皖因为什么事情耽误的。   如果余皖想说,自己就会愿意告诉他,如果摆明了不想说,那岑奚就给他留出足够的空间。   “肚子饿吗?”岑奚一手在平板上点了两下:“我给你点了外卖。”   “……”余皖的目光落在自己已经开封的嫩牛小火锅上:“已经点了吗?学长你怎么知道我的地址……”   岑奚哽了一下,他总不能说是以前披着小号马甲问出来的吧。   于是他也含糊道:“嗯……我推算出来的。”   余皖心道学长的数学真是神鬼莫测,但看看自己桌上的小火锅,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问:“能能……能退了吗?”   岑奚:“……你不喜欢?”   余皖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想起岑奚看不见,又赶紧道:“不是。”   “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点了什么,”岑奚的声音似乎很疑惑,“你怎么就不喜欢了呢?”   余皖:“……那学长你点了什么?”   岑奚想了一下,一个个数给他听:“章鱼小丸子、葡式蛋挞、奶油樱桃小蛋糕、三文鱼刺身……”   最后他顿了顿,语气无奈:“点太多,忘记了。不过奶茶没点,你喝了睡不着。”   “……学长,”余皖十分尴尬地对着自己的小火锅,“那么多,我吃的完吗?”   “我猜你没有吃晚饭,所以点的多了一点。”岑奚的声音轻下来:“没想到你不喜欢吃,抱歉。”   “我吃!我吃!”余皖被这反向激将法一刺,马上毛就要炸起来:“我喜欢吃!”   “那就好。”岑奚一改先前若有若无的失落语气,句句带着笑意:“乖,待会吃的时候给我拍张照。”   “半天不见,甚是想念。”他说。   余皖:“……”   最后余皖刚泡好他的嫩牛火锅,就接到了外卖电话,等把东西都提上来,余皖看着满桌子吃的东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捞起一块牛肉嚼了嚼,又塞了一只小丸子进嘴,切了一小块蛋糕慢慢吃,最后还给岑奚发了张自拍。   自拍的时候还特意挡住了他的小火锅。   因为东西太多,吃的太慢,余皖无聊地打开电脑,开始漫无目的网上冲浪日常。   他打开微博账号,翻了一下评论,突然发现有人艾特了他,配文:   [嗷嗷嗷,小鱼丸又在和他的学长逛街吗?]   余皖:“?”   他点进去,发现竟然还有个热门话题【岑奚余皖临溪羡鱼】。   话题第一条是个私人微博发的几张图片,虽然有些模糊,但不难看出是岑奚和余皖两个人坐在长椅上,岑奚伸手抢他鱿鱼串的情景:   【君君君酱ya:今日份惊喜,逛街偶遇我家岑奚哥哥,旁边的那个是谁?[图片]】   底下跟了上千条的评论:   [章鱼讨碗子:又是小鱼丸和岑奚!]   [亚丫呀:卧槽,大型宠学弟现场]   [奚哥后援电冰箱:?奚哥你怎么回事,还抢小学弟吃的]   [乱码:路过,cp吗这两人?]   [唯爱我奚:楼上不要乱说,抱走我奚哥]   [哈哈怪:我是楼下我就要乱说,我觉得他俩配一脸,同意的姐妹右下角]   [xixi:有、、搭……奚哥看起来好宠]   [起名废:我懂了,姐妹们给我嗑!cp名我都想好了,就叫临溪羡鱼!]   ……   余皖手里的蛋挞啪嗒一声掉下来,壮烈牺牲。   更恐怖的是他往下一翻,看见下面一条微博,一个熟悉的id蹦了出来:   [大溪吃小鱼:#临渊羡鱼# 我同意。]   这条莫名其妙的微博竟然还排在热门前列,底下一溜都是疯狂哈哈哈的新任cp粉:   “霸总语录”“这门亲事我定了”“我不要你同意,我要我同意”……   余皖刷地一下把页面叉掉,陷入呆滞状态。   呆了半晌后他慢慢回过神,游魂般把吃完的东西收拾好,整理行李,铺好床,然后躺下去。   ……   脸上红通通的红烧小鱼丸躺了半天,突然灵魂开窍,觉得似乎还真有点意思。   就……别的不说,那个cp名,还挺好听的。   <<<<<<   日子乍起波澜后又恢复了平静,余皖闲了半个多月,每天开开直播玩玩游戏,或者找宁誉出去玩,学校划定的实习期结束后,几个舍友陆陆续续回来,看见戴着耳机的余皖,都热泪盈眶地扑上去要抱住他:   “小鱼丸,想不想爸爸?”   “滚。”余皖好气又好笑地拍开他的手:“别天天嘴上占我便宜。”   舍友看他悠闲地剥着葡萄,养得白白嫩嫩的模样,再对比一下自己风霜满面的社畜狗形象,顿时悲从中来:“哎,真羡慕你们这些有钱人,什么时候小鱼丸能包养一下我,我不想努力了……”   余皖剥葡萄的手一顿,也没多解释,只是淡淡道:“今后家里不会给我打生活费了。”   “?”舍友大惊,按着余皖脑袋左右看了看,心疼万分:“发生什么了,也不像坏了脑子啊……那今后我们小鱼丸岂不是要流落街头孤苦无依凄凄惨惨戚戚?”   余皖无奈:“我自己能赚。”   舍友还是神神叨叨的:“以后没钱了就来找哥哥,哥哥一个馒头分两半给你吃……”   好不容易把浑身散发着母爱之光的舍友打发走,余皖刚要把桌上的葡萄皮倒走,舍友突然又两步折返回来,疑惑地盯着余皖的脸看了片刻:   “小鱼丸啊,你最近是不是又上热搜啦?”   余皖心一紧,以为舍友也发现了那条cp微博,强作镇定道:“什么?”   舍友掏出手机,点进微博找了一会儿,惊悚开口:“卧槽余皖,你他妈瞒着爸爸我去当明星了?!”   余皖:“?”   他接过手机一看,才发现先前和岑奚一起录制的真人秀《第三人生》今天出了花絮预告片。   他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于是把手机还给舍友,结果舍友还是紧皱着眉头:“你去节目现场旅游了是吧?”   余皖有点心虚:“我没和你们说,对不起,不过之前离校回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舍友气哼哼地把手机拿回来,嘀咕:“小臭鱼丸……”   他眼睛往手机屏幕上一扫,突然又道:“不是啊,但是这些人在说啥?这粉丝说的话有点奇怪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18点 实不相瞒,我一开始想给他们cp取名叫【洗碗】…… 然后朋友说可以叫【洗浴】 我:……不,快住口   ☆、表象风光   花絮预告那条微博下面的评论, 一开始还是各家在打call,后面风向就变得有点奇怪:   [鹿仁贾:岑奚?舔狗?]   [小冰箱守护工:楼上nmsl, 要不是某人这破三滥狗脾气, 我们奚哥用得着受委屈?]   [找碴精:就是舔狗啊, 影帝跪舔一个素人?xswl]   [暴躁老妹:都他马给老子闭嘴!要骂去骂那个姓余的行不行!看我们奚哥脾气好就仗着年龄小可劲儿作!作你大爷的]   余皖一看, 自己竟然被岑奚的唯粉们围攻了。   他奇怪事情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于是点开了预告, 发现节目组把最后的采访片段剪辑合成,设下悬念,放在了视频里。   开始是温馨有趣的片段, 后面是几段似是而非的冲突拍摄,中间时不时夹带的访谈语录也从清一色的场面话转成语意含糊的句子。   比如岑奚的话一闪而过:“照顾他我不觉得累。”   叶L平的身影携着声音随即出现:“……性子有些娇惯……希望他能记住小岑的好吧。”   接着是余皖自己开口, 语气愧疚:“我有时候感觉, 会亏欠他很多。”   视频放完,余皖:“……”   他摇摇头,把手机塞进舍友兜里, 还是回头去收拾他的葡萄皮。   舍友不明所以:“那你不生气啊?你这是要被撕了吧。”   余皖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 淡淡道:“不过营销手段,怕什么。”   舍友感叹:“你这心态简直是稳如老狗……但就这样放着, 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影响吗?”   余皖的动作停了一下, 倒也并非他想坐等挨骂,只是这件事牵扯到岑奚,他自己贸然妄动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加上余皖现在处于半脱离丘家状态, 即使手里有人脉,也不太方便绕过丘向荣行事,说白了,他就是倔,不想低头。   况且余皖也觉得没什么所谓,不过是网络上被骂两句,他直播这两年来,挨的骂还少了?   怕被骂就别想出头。   逆风而上的时候总有伤痕,看谁能在顶端站得更久而已。   余皖把纷乱的思绪打理清楚,懒得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自己账号把那条宣传微博转发了一下,然后就放着没理了。   <<<<<<   另一边。京都。   岑奚正在和Cheney商量接的新片事宜,Cheney把剧本推给他:“我觉得挺适合你的,你考虑考虑,剧本一稿已经定了,最近几天台子都搭起来了,正在试拍呢。”   岑奚翻了两下纸张:“男二号是谁?”   “听说是找了裴子默,不知道确定没有,你俩也算旗鼓相当。”   裴子默年岁和岑奚差不多,而且是童星出身,一向演技在线,岑奚和他合作过几次小的通告,对他印象还不错。   “这个,”岑奚突然点了点剧本上的一个名字,“定了吗?”   “啊……这个角色啊,”Cheney也凑过来看了看,回忆了一下,“好像还没吧,主要是戏份不错又看起来好演,最近有几家正在争呢。”   Cheney瞥了一眼不置可否的岑奚,疑惑道:“你不会有意见吧?虽然这个角色和你对手戏多,但其实也还好,不要来个矫情的就行……”   岑奚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动作轻缓语气从容:“没事,接吧。”   Cheney松了一口气,又想起另一码事来:“对了,《第三人生》的预告宣传是今天吧?你赶紧上微博转发一下,免得又被人乱嚼舌根。”   岑奚闻言,一边起身去倒茶叶,一边顺便拿出手机看了一下。   Cheney正在忙着和人联系新片的事情,结果等他歇下来,发现岑奚竟然还没回来。   “?”他顺着往岑奚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岑奚一手端着小茶壶站在桌边,一边微蹙着眉在看手机。   “你怎么了?”Cheney出声问他。   岑奚把小茶壶随手放在桌上,揉揉眉心:“叶L平经纪人这段时间有和你联系过吗?”   “没有。”Cheney莫名其妙:“话说起来,你们这段时间怎么冷成这样?上部电影刚过去不久吧,以后还有合作,多互动……”   “拍摄真人秀的时候应该出了点摩擦。”岑奚走过来,穿着居家休闲服的身形修长挺拔。   Cheney:“……怎么不早和我说,不过你和叶L平起什么冲突?她是你前辈。”   岑奚重新坐下来,不紧不慢道:“是不是前辈归一码,我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尊重起码应该是互相的。”   “她哪惹到你了?”Cheney知道岑奚这傲脾气,稍微想了一想就明了:“她给你小学弟脸色看了?”   岑奚没说话。   Cheney叹了一口气,岑奚本来以为他又要劝自己离余皖远一点,没想到Cheney却说:“行行行,我的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不是大问题就算了,以后少见面就是。”   岑奚眼神疑惑地看了看他。   Cheney却想起那个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夜晚,他垂下眼睫,岔开话题:“你不是喜欢你那小学弟么,我哪敢和您这爷抬杠,哪天你生气了,还不得拍拍屁股就退圈,顺便把我饭碗给端了。”   岑奚却没接这个玩笑话,他指尖划过手机屏幕,思考了一会儿,对Cheney道:“给我一下节目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Cheney诧异地挑了挑眉,接过手机看了眼,有些奇怪:“叶L平这样说话?她怨气挺深啊。”   除去视频剪辑的问题,Cheney这种经验老道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叶L平话语中在有意无意地引导舆论风向。   有时候短短几个字,就是掀起滔天风浪的剑刃。   Cheney却也没当一回事:“不碍大事的吧,还能给余皖涨一下热度,到时候节目出了,找几个营销号洗白一波就行。”   岑奚却拧着修长的剑眉,语气加重了一点:“我打电话问问他们怎么回事。”   Cheney觉得他有点小题大作,当然他看岑奚的样子估计也拦不住――岑奚真生气了。   于是Cheney翻出通讯录找了一下,一边随口道:“急不急?你最近事挺多的,那几个通告压着还没赶,要是急的话我帮你搞定好了。”   “我两天后要飞K国,家里有事,国内的事情可能顾不上,现在帮他处理好。”岑奚淡淡道。   Cheney把找出来的号码给他,岑奚直接拨通了电话,去了阳台。   Cheney坐在沙发上,远远看着岑奚站在阳台上的背影,突然叹了口气。   他觉得余皖真是好福气,总有人在背后帮他解决问题。也不知道他本人清不清楚。   岑奚站在阳台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过了十几分钟回来的时候,Cheney问他:“不和叶L平说一声?”   岑奚的神情有些冷,想起电话里听到的事情,字字凝着寒气:“没必要。”   <<<<<<   当晚一个小时后,叶L平在家里敷着面膜,也接到了一个来电。   她起初很惊讶,接通之后听了半晌,突然脸色煞白。   叶L平把脸上的面膜揭下来,随手扔到一边,急急道:“为什么?”   “……你得罪什么人了吧,”电话那头的声音模糊不清,“最近志衡集团那上头空降了一个二把手,听说和岑家沾边的。”   叶L平愣了片刻,犹豫着问:“岑家……?”   “从K国空降过来的,和岑奚应该有点血缘关系。”那人又继续:“你最近干了自己不知道?刚刚公司给我施压了,我也不好做,你先自个儿冷静一段时间吧。”   叶L平大脑一片空白,喃喃道:“我就让人找了几个营销号……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止这个吧?人家查到的资料都甩我脸上了,你一桩桩一件件的,做的挺绝啊,还想把人小年轻的名声彻底搞臭,这不还没做完?还没做完就等于没做了是吧。”   对方语气也不太好:“算了,说这些没意义,最近的几个通告接不了了,你闲下来出去玩玩也行,我过段时间再帮你接点资源。”   过段时间是过多久,这就没人知道了。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L平啊,以后自己也多注意,什么如日中天的表象,都抵不过资本。你也算个老人了,这还不清楚吗?”   电话挂断,叶L平怔怔听着那头的忙音,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等反应过来之后,她急急翻出通讯录,拨通了岑奚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下就被接通了,传来岑奚如流水般清冽的嗓音:“你好。”   “阿……”叶L平刚说了一个字,又想起什么,换了个称呼:“小岑,还没睡吗?”   电话那头停顿了片刻,岑奚的语气平静无波:“老师,有什么事直说吧。”   叶L平试图拉近乎的话被堵了个正着,尴尬半晌,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你……在志衡那边是不是有亲戚?”   岑奚沉默着,继续听她讲:“就是我最近做了些错事,老师也知道错了,小岑你也知道,我就是这么个直性子,所以我……”   对面始终没有回应,叶L平的话音渐渐低下来:“小岑,做人不能那么绝,我毕竟还是你……”   “L平老师,”一直沉默的岑奚终于开口,“我只是让人查了些东西,然后送去了志衡而已。至于后面的,都是你们公司的决定,我只是实事求是,从未抹黑。”   “今天他没有事,是因为有我护着。”岑奚顿了顿,又继续道:“换做其他人,那下场会是怎样的?”   “老师,”他淡淡说,“您做错的事情,不是得罪了某一个人,而是得罪了做人的底线。”   <<<<<<   余皖隔了一段时间再去看的时候,网上的走向简直令人丈二摸不着头脑。   首先是节目组官博又仓促出了第二版预告,大部分篇幅都在岑奚和余皖身上,配上似是而非的字幕,可劲儿宣传社会主义兄弟情,底下跟着一溜疯狂嗑cp到昏迷的路人。   余皖寻思着怎么就变成这模样,再想去找先前看见的不和谐声音的时候,发现已经大部分无影无踪了。   他想了一会儿,觉得应该是岑奚的团队做的,于是拿出手机给岑奚发了条微信:   [谢谢学长]   停顿片刻,想起自己和岑奚好似很久没聊过天了,于是余皖又问了一句:   [学长在干什么?]   他放下手机,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消息提示声。余皖忍不住检查了一下自己手机有没有问题,退出微信又重新登陆,结果还是没有消息。   余皖有点挫败,自暴自弃地把手机一扔,用被子蒙住头。   过了五分钟,被子底下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凌空挥了两下,又以龟速朝着手机被扔的方向挪过去。   余皖蒙着头,好不容易把手机摸回来,半眯着眼睛一看,微信图标上跳出了一个小红点。   余皖精神一振,砰地一声坐起来,点开微信。   【公众号-腾讯招聘:什么都不能影响我们向往工作的心】   “……”   余皖忿忿把手机一甩,咬着下唇,气恼地踹了两下被子。   学长究竟在干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屡次被这种消息骗进去的傻子:) 下一更明早九点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情中陷、周周想要去远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周想要去远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心病【2.23一更】   岑奚在离他九万公里的地方。   时至深夜, 英伦风的别墅里还是灯火通明人影憧憧。   女仆在安静地收拾聚会后的残局,岑奚把手中的香槟放在铺着雪白桌布的长桌上, 顺着蜿蜒回旋的楼梯往楼上走。   “Hey.”走到二楼, 岑奚看见一个靠在雕花栏杆上的男人, 对方抬起头, 冲他打了个招呼。   男人褐发蓝眸,样貌混合了东方人的温柔和西方人的俊挺, 气质风流不羁,他用英文和岑奚道:“好久不见。”   岑奚礼貌地朝他点点头,却没什么寒暄的意思, 目不斜视,想绕过对方往自己房间走。   结果男人一伸腿, 拦住了他:“老爷子有事找你。”   岑奚瞥了他一眼:“谢谢。”   “不用谢, 不过,”男人笑了笑,“准备回来吗?”   岑奚摇摇头:“暂时没这个打算。”   “但是你老爷子那边, ”男人摸摸下巴, “也就剩你一个嫡系吧,还是说让你姐姐回来?反正总得回一个, 老爷子身体快撑不住了。”   岑奚神情冷静, 听见这番话,反而问了一句:“你想做什么?”   “这由得我想做什么吗?”男人摊开手掌,耸了耸肩:“上上下下全是眼睛盯着你们呢,我倒是想抢, 也得抢得过别人啊。”   岑奚沉默了片刻,没有回话,径直走了。   褐发蓝眸的男人看着他离开,半晌,从衣兜里掏出根烟,叼在嘴里,却没有急着点燃。   他像咬棒棒糖一样咬着根烟,垂眸沉思了一会儿。   岑奚的直系这边也真是好笑,一个个放着老爷子打下的江山不要,生的几个儿子,不是去搞学术,就是满世界流浪画画,要不索性就直接玩失踪了,连孙子辈也不省事,个比个奇葩,岑奚这个冰块在其中,竟然难得显得正常起来。   男人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微笑,看老人家的身子也撑不住多久了,等旁系狗咬狗上去,自己再捡个漏,岂不两全其美。   岑奚推开厚重的红木漆雕门进去,里面充斥着针灸熏艾过后的药草香,岑奚把门搭上,转身朝房间里面走去。   “奚儿来了。”绕过六扇的泼墨花鸟屏风,就见一个年迈的老人斜倚在躺椅上,旁边的医师正在收拾东西。   听见老人说话,周围安安静静忙碌的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默默退了出去。   很快这里只剩下岑奚和他两个人。   “爷爷。”岑奚走上前,顺势坐在躺椅旁边的小圆木凳上,轻轻握住老人干瘦的手。   老人用另一只手拍拍岑奚的手背,可能因为刚做完治疗,精神看起来不错,先问了岑奚:“你父亲怎么样?”   “他很好,”岑奚回道,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们都挺好,爷爷不用担心。”   “老了,总是容易多想。”老人摇摇头,重重叹了口气:“马上就要入土喽。”   本来这个时候,常人应该会安慰他会长命百岁,不要想太多,然而岑奚不是这种寻常人,他只是默然片刻,而后开口:“爷爷有什么话要说?”   老人欣慰地看了他一眼,和其他擅于做表面功夫的人不一样,岑奚的性子就很像自己,直接而锐利,从不拖泥带水。   “前段时间让你一个堂兄去了中国的志衡,”老人慢慢道,“本来应该让你去历练一下的,但是你父亲极力反对,说你不擅长这些事情。”   岑奚静静听他说话。   “你父亲还是太任性了,我以前由着他做自己想做的,那是因为我还年轻,现在半截入土了,就不得不考虑很多事情。”   老人一次性说了太多话,咳了两声,岑奚起身去倒了温水,喂他喝下。   “你两个伯父那边,又是走的走玩的玩,后辈也没几个靠得住的。”老人喝了几口热水,缓了一口气,又紧接着道:“我想走前把事情都托给你,你有什么想法吗?”   岑奚一开始没出声,后面才说:“爷爷,我不会有继承人。”   老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过了好半天才皱着眉头,咳了几下:“你……”   他看见岑奚淡然又平静的黑眸,下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僵了一瞬。   又过了好几分钟,老人才疲惫地闭了闭眼:“也罢,你今后的事你今后自己考虑,我只看眼下,你是最合适的。”   “大概还有个一年时间,你要是决心不回来,就早点告诉我,我好安排。”   “行了,出去吧。”   岑奚出来之后带上门,对等候在一旁的仆人点点头,才回去自己房间。   他拿出手机,才看见余皖几个小时前给他发的消息,岑奚给他回了句话,余皖却也没有回复,拨了电话过去,手机里传出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余皖确实正在打电话。   他上午接到母亲汤忆晴的电话,两人聊了几句,汤忆晴小心翼翼地切入正题:“你……今天中午有没有空?”   余皖正在图书馆,坐在靠落地窗的皮质小沙发上,嗓音轻轻:“嗯?”   “你弟弟他……”汤忆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他今天生日。”   “知道了。”余皖应了声,翻过面前的一页书,眼神没有任何波澜。   汤忆晴等了一会儿,不见余皖有任何表示,只好再放柔了语气:“他和我闹好几天了,说想一家人一起吃个饭,你今天中午得闲不?你爸爸订了餐厅,出来给宸宸过个生日吧?”   余皖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拿着,右手持笔在笔记本上写了几句话,随口道:“中午约了同学,抱歉。”   汤忆晴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余皖看她久久没有说话,于是开口:“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电话那头却响起一阵嘈杂,几秒后换了个少年的声音,焦急至极:“哥,你不来吗?”   听见丘安宸的话,余皖唰唰写字的笔停了一瞬:“对。”   “爸爸给你订了位子的,”丘安宸抓着手机,语气委屈,“我以前每年过生日你都在。”   余皖抬眼看了看落地窗外灿烂的日光:“所以今年不了。”   丘安宸还要再说话,余皖先打断了他:“我在图书馆,不方便讲电话,挂了。”   丘安宸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呆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汤忆晴在他旁边,眼神担忧:“宸宸?”   他放下手机,紧抿着唇,最后还是没有发作,只是一声不吭地回房了。   汤忆晴松了一口气,丘安宸闹起来脾气大得很,连她这个当妈妈的也头疼,这段时间两孩子闹矛盾,丘安宸不知怎么着竟然没能发起火来,真是稀奇。   <<<<<<   余皖挂了电话之后便不耐烦地把手机关机了,他担心丘安宸又给他来一套电话轰炸,也没来得及看有没有新消息。   三个小时后余皖出了图书馆,看看时间,准备去饭堂随便吃点东西。   至于和同学约好什么的,当然是借口。   结果余皖还没走两步,却看见图书馆外面的长椅上坐着个人。   他脚步一顿,当即转身就想往另一边走,丘安宸却早已看见他,站起身追过来,还喊着:“哥!你等一下!”   声音大了点,周围来来往往的同学都投过来不满的目光。   余皖把他拉到一边的楼底架空层,问:“你来我学校干什么?”   “这个,”丘安宸把手里提着的一个小礼物盒递给余皖,“你的那份蛋糕。”   余皖看了一眼,还是接了。   丘安宸跑得有点热,脸红通通的,一双桃花眼也水汪汪,顾盼生辉,架空层里背书的同学有好几个不由自主地往这边看了看。   “哥你……”丘安宸说了两个字又卡住了,像是难以启齿,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不和我说句生日快乐吗?”   余皖垂眸看着手里的蛋糕,沉默了片刻。   其实对于他自己来讲,丘安宸的生日,也许是他的灾难日伊始。   丘安宸等了半晌余皖都没有出声,他失落地低下头:“那你不用说……”   “生日快乐。”余皖抬头,直视着他:“一个客套而礼貌的祝福。”   丘安宸笑了笑,他本来想抱抱余皖,却不想他上前一步,余皖就退了一步。   “……”丘安宸咬牙,余皖还是不愿意与他和解吗?   余皖:“好了,你下午还有课吧,先回去吧。”   丘安宸却不愿意这么快走,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又重新找了一个话题:“你和那个岑……岑奚是吧,最近怎么网上都在传你俩的cp?”   这个话题找的不怎么好,因为余皖脸色黑了下来。   “不清楚。”   “是不是他故意拉你卖人设?我看他就不安好心,你别被骗了。”   “……”   “哥,你也不是没见过这种人,哪个能有真心?你最近……”   余皖不太高兴地打断他的话:“丘安宸,你该回去了。”   丘安宸直直盯着他的神色,似乎从那细微的波动里发觉了什么,心里不舒服起来,嘴上也带刺:“我看他喜欢的只是表面上的你,你又不是那种人。”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这也是丸丸的心病,而心病总要解决的 下一更在18点   ☆、吸引【2.23二更】   丘安宸把余皖惹急了。   他本来只是想稍微试探一下余皖的态度, 不料余皖二话不说,直接把蛋糕甩他身上, 掉头就走。   丘安宸一头雾水, 捧着蛋糕, 追了两步:“你干什么!”   他看着余皖越走越快, 索性把手里的蛋糕一把扔了,猛扑上去就抱住余皖的腰。   余皖:“……”   两人在图书馆门前拉拉扯扯了一会儿, 余皖想推开丘安宸,却猝不及防被咬了一口。   “你属狗的?!”余皖捂着颈侧,狠狠往丘安宸头上招呼了一下。   丘安宸眼圈红红地抬起头来, 低声道:“回去之后就不能出来了。”   余皖:“?”   丘安宸死死抱着他,把头埋到余皖颈侧蹭了蹭:“爸爸请了老师给我补课, 模拟考试考不上五百分不能出来。”   “高考前见不到你了。”丘安宸毛茸茸的脑袋在余皖身上蹭来蹭去, 像是恋主的无尾熊。   余皖声音平静:“还挺有自知之明。”   丘安宸闷闷开口:“那你不要跑这么快,我想多看看你。”   余皖扫了他一眼,拧起眉头:“丘安宸, 你又是耍什么花招?”   以前丘安宸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情, 先表面上服软,缠着他讨好, 过了没几分钟又故态复萌, 跟个疯狗似的乱咬人。   余皖不会再信他这套把戏了。   他身上挂着个人,艰难走了两步,终于忍无可忍,使力把丘安宸推了开来。   丘安宸被推开还想黏上去, 瞧见余皖冷冰冰的眼神又止住了,在原地踟躇了半晌,小声道:“哥,这世界上只有我懂你是什么样子的。”   余皖懒得理他,看看时间,饭堂都快关门了,于是匆匆离开。   丘安宸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低下头,像是和谁正经道别似的:“那我回去了啊。”   话语悠悠散落在风中,他等了一会儿,没人回答他。   “……高考后见。”   <<<<<<   余皖走在去饭堂的路上,脚步越来越快。   他觉得胸口堵着一口闷气,无处发泄无法排遣,连呼吸的空气都显得沉重凝滞起来。   余皖觉得丘安宸真的很讨厌。   这个张扬漂亮的弟弟,就像是一朵浑身长满尖刺的玫瑰,毫不留情地让接近他或者他接近的人鲜血淋漓,之后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对别人造成了伤害。   可恨的天真。简直是没有心。   余皖走到饭堂门口,进去之后才发现已经过了时间,饭菜都撤了,一层楼空空荡荡的,他只好去买了个三明治,准备带回宿舍吃。   结果拎着三明治走了几分钟,一个在校道上飙自行车没看路的男生不小心和微垂着头的余皖撞了个正着,虽然没撞倒人,但是把余皖的三明治给掀飞了。   “……”余皖目光落下,盯着几米远地上躺着的三明治。   “对、对不起!”男生吓得赶紧把车一扔,一步跨下来,扶住余皖:“我没有看见人,有没有事?”   余皖心里烦得要死,胳膊又被撞得巨疼,虽然还没挽起袖子来看,但估计是一大片淤青了,于是没好气地说:“没事,我要回宿舍了。”   “不行不行,”男生却抓着他的手,语气焦急,“去校医室看看吧,我的错,真的对不起。”   余皖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那么倒霉,先是联系不上岑奚,而后被丘安宸堵在图书馆门口,想去吃饭又没得吃,买个三明治还能被撞飞。   诸多糟心的事情聚在一块,余皖捂着隐隐发痛的手臂,突然就委屈起来。   他好想岑奚啊……   男生看余皖扁着嘴的样子,怔了一下,语气也不由自主软下来:“今天的事是我不对,一起去校医室看看好不好?我帮你买点药。”   余皖心情低落,也没拒绝,跟着他走到校医室,穿着白大褂的女医师轻轻挽起余皖的袖子,发现小臂上青紫破皮了一大片,瞧着惊心动魄。   余皖还没怎么样呢,一旁站着的男生先重重吸了一口冷气。   余皖有些好笑地看向他,男生穿着一身红色运动装,手上还带着护腕,紧张兮兮地盯着女医师上药,脸红扑扑的,额角的大颗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流下来,有种朝气蓬勃的少年气。   余皖看了他一会儿,男生突然心有所感,也抬眼看过来,两人视线对上,男生又愣了一瞬。   “疼吗?”他傻乎乎问。   余皖摇摇头,别开眼,女医师正好帮他上好药,叮嘱道:“六小时后换一次,注意不要碰水。”   他站起来,刚要迈步,那男生慌忙过来扶着,那诚惶诚恐的样子着实滑稽,察觉到余皖在看他,男生低声道:“我叫左枫。”   左枫还在读大一,是名副其实的师弟,余皖也不好意思让他像搀残疾人一样搀着自己走,于是说:“好了,你回去吧。”   左枫:“我是不是把你的午餐撞到地上去了?我请你吃个饭赔罪吧。”   余皖其实没什么心情吃东西,但已经到了下午,肚子确实饿了,左枫很聪明,看他犹豫的样子,又道:“我手机里还有几张优惠券,快到期了,这次一起用了吧。”   余皖迎着他期待的目光,勉强点点头。   左枫带着他找了一家学校附近的小餐馆,点菜的时候他把几个招牌菜念给余皖,余皖没什么表示,但是在听见酸菜鱼的时候眨了眨眼睛。   “那就点个酸菜鱼吧。”左枫把菜单放下,突然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师兄。”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大一的?”余皖诧异地睁大了眼。   左枫笑起来很张扬帅气:“因为今天大一都去大会堂听讲座了,门口有人守着,我好不容易才溜了出来。”   “喔,”余皖低下头,随手翻了一下菜单,“我叫余皖。”   “鱼丸?是可以吃的鱼丸吗?”左枫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   余皖食指沾了点一旁烫碗碟后剩的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写自己名字给他看。   “我可以叫你小鱼吗?”左枫看完了,眉眼弯弯地问他。   “……”余皖愣了一下,随即说:“不可以。”   只有岑奚这么叫过他。   左枫想了想,又开口:“那就叫丸丸,很可爱。”   余皖:“我比你大。”   左枫:“可是你看起来比我小。”   余皖:“……那我也比你大。”   左枫:“是是是,你大,嗯。”   余皖觉得这番话听起来哪里奇怪,却没有多想,闷头拿筷子在空空的碗里戳着玩。   左枫见他闷闷不乐,主动搭话:“丸丸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余皖也懒得纠正他的称呼了,他心里难受得厉害,忍不住和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倾诉:“你……会不会因为外表喜欢上一个人?”   左枫听他这么说,反应了一刹:“会,但是这种喜欢从不长久。”   余皖紧紧捏住了筷子。   “但是所有人不都是从外在开始接触的吗?”左枫一手撑住了头,看着对面的余皖:“好感是基础,了解多了不就更加喜欢了?”   “……”余皖微蹙着眉:“那要是了解之后,发现这个人和你心目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呢?”   左枫这下倒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有时候不一样可以吸引我,有时候无法忍受的话,那就放弃吧。”   “不过我觉得,你先前问的那句话,”左枫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因为外表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不过喜欢上一个人后,不管外在内在我都喜欢。”   余皖听了这番弯弯绕绕的话,满脑子喜欢不喜欢不喜欢喜欢乱飞,深褐色的眼睛显露出茫然的神色,无辜又单纯。   左枫想伸手揉揉他的头,又觉得太过突兀,只好半空中折转回来,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   好在这时酸菜鱼端了上来,缓解了桌上略显尴尬的气氛。   ――当然可能是左枫自以为的尴尬,因为余皖全程都在神游,连吃鱼都心不在焉的。   左枫是个很活络阳光的男生,擅长找话题,也很少让两人之间冷场,余皖一开始满腔愁绪,被他插科打诨了半天,也慢慢回过神来。   吃完饭后左枫又要请余皖去看电影,余皖不明所以:“你已经给我道过歉了,不用这么麻……”   “我朋友送的两张电影票,”左枫举起手机给他看,挑眉,“我正好想找个人一起去看。”   余皖还是想拒绝,最后左枫喊了两声师兄,他只好无奈接受了下来。   “师兄,你这样我良心不安。”左枫说。   余皖看完一场电影,左枫又带他去电玩城逛了一圈,余皖胳膊有伤,只能站在一边看他玩,眼神疑惑:“你就是让我看你玩游戏的?”   左枫操控抓娃娃机,熟练地抓出了一只小海豚,递给余皖:“看我打游戏不好玩?”   他玩电玩很厉害,余皖满怀敬意地摇摇头。   “其实看你今天心事满满,”他说,“我是故意拉你出来玩的。”   “你要多笑笑才好,”两人在江边散步,左枫轻轻摸了一把他的头发,轻声道,“这样皱着眉,看起来委屈巴巴的,像是被抢了果子的小仓鼠。”   余皖手里捧着他买的奶茶,吸了一口,含糊不清的应了声。   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很久了,左枫送他到宿舍楼下,突然“哎呀”一声。   “怎么了?”余皖看向他。   左枫晃了晃之前校医室里拿的小药包:“忘了要上药,赶紧赶紧。”   他把余皖按在宿舍楼附近的石凳上,蹲下身拆开塑料袋。   “可能会有点疼,待会你忍忍啊。”   余皖垂眸看他动作,忽然想起自己快一天都没看手机了,于是用另一只手翻出手机来开机。   一开机,余皖看见微信有多条消息,还没点进去看,屏幕上又蹦出了一个电话:   【岑学长】   “学长?”余皖接通,语气疑惑:“你在哪?我今天发消……”   “我在你前面。”清冽微沉的嗓音传出来,透着些许不满。 作者有话要说:  奚哥:我就一章没出来,怎么就有情敌了?啊?   ☆、印象爱人   余皖手机一个没抓稳, 摔地上了。   左枫手里举着棉签,听到动静, 正要斜身去帮余皖捡手机, 肩膀上空突然探出一只手臂,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拾起余皖的手机, 递还给他:“这么大个人了,连东西都拿不稳。”   声音很好听, 既有着属于成熟男人的磁性,又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左枫要帮余皖涂药的手一顿。   他站起来,抿唇看向面前这个突兀出现的男人。   剪裁得体的墨黑西装穿在男人身上, 明明该是溶于夜晚的颜色,却因为主人的气质过于显眼, 而显出低调内敛的张扬来。   男人也在打量自己跟前的这个陌生大男孩, 眼神漫不经心,懒散中又带点探究,左枫无端紧绷起了神经。   “你好。”左枫一瞬警醒, 先发制人地出声向他问好, 像是这样就可以夺得主动权似的。   岑奚却没有在意他这些小心思,或者说他根本懒得去发掘这些隐秘的试探, 岑奚转身看还傻乎乎坐在石凳上的余皖, 语气轻柔:“怎么不接我电话?”   余皖怔怔道:“学长,你从京都过来的?”   岑奚摇头,弯下腰去看他手臂上的伤,心不在焉:“从K国回来的, 你早上一直没接我电话,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就赶回来了。”   一旁的左枫突然开口:“恕我直言,从K国到这里,最快的航班也要十二个小时以上,还不排除延误。”   “嗯,”岑奚直起身,瞥了他一眼,“所以我乘私人飞机回来的。”   左枫毫不退缩地回视他,两人目光交汇,岑奚轻轻皱了一下眉。   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某些暗藏的威胁。   岑奚低头问余皖:“伤怎么弄的?”   余皖张口还没说话,左枫就先道:“是我撞的。”   话刚说完,他就接收到了岑奚凌厉的眼刀。   “故意伤人?”岑奚沉声问。   余皖后知后觉地发觉气氛不太妙,赶紧解释:“没有,是我没有好好看路,不是他的错。”   岑奚没吭声,把散落在石凳上的东西收了一下:“我带你去医院,这个处理得不好。”   余皖点点头,神思恍惚,还沉浸在岑奚一瞬间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魔幻感中。   左枫看着他俩要走,也没多问,只是说:“小鱼,加个微信吧,我把医师说的注意事项发给你。”   余皖闻言呆愣愣地要掏手机,却被岑奚一拦,按住了手,用的力气还挺大。   岑奚看向左枫,淡定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他记性不好,和他说了也没用,你可以加我微信。”   左枫:“……”   <<<<<<   余皖被岑奚带着去医院的时候终于回过神来了:“学长你出国了?”   岑奚其实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眼下有一点淡淡的乌青,听见余皖问话,轻轻“嗯”了一声,又问:“刚才那个男的是谁?”   余皖:“不是撞了我的人吗?”   “我看你俩挺熟的,”岑奚拉着余皖下车,进了医院大门,语气无波无澜,“今天一天都和他在一起吗?”   余皖乖乖点头。   岑奚拉着他的手一紧,声音不自觉低了两分:“所以不接我电话?”   余皖心道这逻辑从何而来,但还是认真解释:“不是,我手机关机了。”   “因为要和他一起玩索性关了手机?”岑奚的语气更差了。   “……”余皖的辩解开始变得苍白无力:“我……我不想看手机,所以很早就关机了,不知道学长你找我……”   说着他也委屈了起来:“我找你你也没回我嘛。”   岑奚带余皖进了诊室,一个医生过来朝他点点头,然后有条不紊地开始准备工作。   “抱歉,”岑奚摸摸余皖的头,把他有点挡眼睛的几根额发往旁边撩了撩,“我那个时候有点事。”   余皖想起自己和岑奚似乎是有时差,怔了一下:“学长,你没睡觉就赶回来了吗?”   “再不回来,我碗里的鱼都要被别人偷走了。”岑奚拧起长眉:“他叫你什么,小鱼?嗯?”   余皖百口莫辩,只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表示无辜。   要不是碍着有旁人在场,岑奚简直想凑上去亲亲他。   怎么就这么可爱。   “下次不许和不认识的人出去玩一天,”岑奚沉下声音,故意恐吓,“不然遇到坏人,你又这么傻,怎么办?”   “左枫不是坏人……”余皖条件反射帮自己师弟解释,结果看见岑奚的眼神,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岑奚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余皖缩了缩脖子,不动了。   医生帮余皖重新处理好伤口,岑奚牵着他走到门外,突然说:“以后不许别人叫你小鱼。”   “只有喜欢你的人能这么叫,”岑奚墨黑色的眼睛直直盯着他,嗓音柔和却有压迫感,“我不允许他喜欢你,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余皖垂下眼睫,卷翘的睫毛轻轻扇了两下。   岑奚看他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语气重了吓到他:“怎么了?抱歉,是我……”   余皖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岑奚的话音消散在空气中,余皖的手虚虚挡在他唇边,还带着一股微甜的奶茶香,岑奚眨了一下眼,看向突然动作的那个人。   余皖的眼神很认真,因为过分认真,一双眼睛睁得更圆了,像是两颗颜色漂亮的玻璃球,岑奚有点想笑。   “学长,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岑奚说不了话,只能用目光表示疑问。   余皖犹豫了一刻,还是开口:“我在学长眼里,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吗?”   他问完了,却没有放开捂着岑奚的手,直到岑奚轻轻抓住他的手腕,才尴尬地收回来。   “是什么样子?”两人已经走出了医院,岑奚索性拉着他在外面的草地上坐下,问了一句。   余皖低下头,有点自暴自弃:“学长,我真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不乐观,也不阳光可爱,我也有很讨厌的人,并且态度很恶劣,我……”   岑奚亲了亲他发烫的脸颊,余皖的话戛然而止。   “抱歉,太过喜欢,忍不住当街强吻小学弟了。”岑奚说。   余皖:“……”   “所以你看,”岑奚凝视着他的眼眸,微带笑意,“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我还会耍流氓。”   余皖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我喜欢的余皖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符号,”岑奚声音很温柔,如洒落窗栏的柔和月光,“是一个人呢,就会有很多种样子。”   “抑郁、懒惰、自私、沉闷、暴躁……”他继续道:“不过是一个人正常的情绪。”   “关键不是你是怎样的人,而是你努力在成为什么样的人。”   “为这个目标不断努力,为它克制自己的负面情绪,为它变成更好的自己。”   “这个东西,叫信念。”   岑奚墨黑色的瞳仁里倒映出淡色的月光,中央一只小小的鱼丸:“你会变得更好的,我保证。并且我会一直陪着你。”   余皖抬手抱住了他。   力气不小,像是拥着一个久寻不见的梦,很干净纯粹的一个拥抱,岑奚任由他扒着自己,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他的背,哄小孩似的。   “我也保证。”余皖声音闷闷的,有些沙哑,却很坚定。   <<<<<<   在草地上聊久了天的后果就是,余皖成功错过了宿舍门禁时间。   等他想起这码事来,一看手机都已经十一点四十多分了,马上开车回学校估计也赶不上十二点的门禁。   余皖呆呆坐在草地上。   岑奚忍住了笑:“订酒店吧,带身份证了吗?”   “……”余皖今天早上只是想去趟图书馆而已:“没有。”   “那就只能住小旅馆了,”岑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开口,“或者我们可以在外面椅子上聊一晚上。”   “不行,”余皖急了,他还没忘记岑奚应该很久没有休息,“学长你得睡觉,你去住酒店,我一个人就行……”   岑奚果断拒绝:“不可能。”   余皖:“……”   “学长,”余皖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好歹是个明星啊。”   岑奚闻言,找出一副墨镜戴上,语气无辜:“我从不动用私人关系为自己谋便利。”   两人在各处小巷子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余皖一看那昏暗脏乱的小旅馆,再看看身边一脸淡然如高岭之花的岑奚,顿觉暴殄天物罪孽深重。   于是他开口:“学长,你去酒店开个房间吧,我后面过去就行。”   岑奚扫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最后余皖偷偷摸摸地绕过酒店前台,抵达房间门口的时候,还跟做贼似的,心里虚得慌。   怎么搞得跟八卦新闻上那什么似的……   同一时刻,酒店外草丛里蹲着两个全副武装的狗仔。   “……”一个人放下偷拍的相机,问另一个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   另一个人也一头雾水:“不知道,不过好像没什么新闻价值。”   “转了一晚上就跟到这个,”那人感叹,“真他娘的倒霉。”   “嘘,”他同伴突然撞了撞他,“又出来了。”   两人翘首以盼,看见岑奚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出酒店门口,片刻后,一辆车停在门口,递给他两套睡衣。   “……”   什么操作,都有专人来给他送衣服了,还住什么快捷酒店?现在的人都喜欢这么玩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会遇见包容你所有坏脾气,并陪着你慢慢变好的人~   ☆、双向猎杀   余皖洗完澡的时候, 浴室门被敲了敲。   余皖吓了一跳:“学长,怎么了?”   岑奚的声音隔着玻璃门传进来:“给你买了新的睡衣。”   “……这么快?”余皖犹豫了一会儿, 扫了一眼雾气蒙蒙的玻璃门。   现在的酒店真是品味奇特, 浴室和房间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磨砂玻璃, 洗澡的时候人影映在上面, 像是打了马赛克的活体av。   余皖无力吐槽,本来同是男人, 他也没这么不自在,但是在外面的是岑奚,这就很尴尬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没伸手去拿架子上的浴巾――不知道干不干净,上去把玻璃门拉开了一条缝:“谢谢学长。”   岑奚把衣服递给他, 神色淡淡, 目光在玻璃内的朦胧人影上一滑而过。   仿若了无痕迹。   等要睡觉的时候,余皖又有了新的疑问:“为什么是大床房?”   “一张身份证开不了双人间。”岑奚脸色变也不变,张口就来, 语气笃定。   余皖:“哦哦……”原来是这样的吗?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毕竟录综艺的时候两人天天睡在一处,余皖之前觉得没什么所谓, 现在想起来脸上倒有些微微发烫。   似乎是今晚谈心过后, 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起来了。   岑奚坐在床边,正低着头看平板,突然对他招了招手:“过来,我有件事情和你讲。”   余皖疑惑地走过去, 岑奚轻轻一拉,余皖就坐在了他腿上,还没等人开始挣扎,岑奚先发制人地把手里的平板放上了余皖膝盖:   “我这趟要来海市隔壁拍一部新片,有空会来找你吃饭。”岑奚说:“最近制片方在物色合适的人演唱主题曲,你有没有想法?”   “我吗?”余皖手指划拉了一下屏幕上的初版歌词:“不请些有名气的歌手?”   “我觉得你挺适合,”岑奚一手虚虚环住身前人柔韧的腰身,一边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是双人合唱,这一部分需要更清澈柔和的声音来搭。”   余皖没说话,只是看了一下曲谱,片刻后开口:“我可以试一试,如果有机会的话。”   岑奚就喜欢他这样干脆利落的态度,虽然抱着人还有点不舍得放,但也没借口继续赖着了,只好遗憾地看着余皖从他腿上滑下去,道:“那三天后,我来海市接你。”   “是部什么剧?”余皖却想着岑奚刚刚的话,满脸好奇,小声又问了一句,像是怕别人听到似的。   “刑侦悬疑,”岑奚见他有兴趣,顺便把剧本调出来让他看了几眼,“片名初定《猎杀》。”   “你演什么?”余皖兴致勃勃地凑过来,顺嘴道。   “猜猜看?”岑奚却把平板递给他后,身子往后一躺,头枕在双臂上,姿态懒懒散散,他看着余皖,眼带笑意:“似乎不太容易猜出来。”   余皖闻言,低下头去看剧本。   故事脉络很清晰,是一个双主角的剧本。名为商瀚的刑侦支队队长,无意中接收到了一段语焉不详的求救讯号,顺着这条线索追踪下去,查到了一个精神病医师肖寻文身上。所有人都没料到,表面上看起来温和有礼的肖医师,揭开层层遮掩表象的面纱之后,其下竟是一个逃窜多年的变态杀人犯。   而那段求救讯号,来自一月前到肖医师诊所寻求心理治疗的一个轻度抑郁症病人身上。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鱼玉,因为找工作不顺利,心情压抑,某天回家路上偶然经过肖寻文的私人诊所时,满腔苦闷的他走了进去。   鱼玉不知道,这一步,踏进了一个恶魔的怀抱里,被卷进了骇人的痛苦和折磨之中,直到苦苦熬了一个多月,在重重非人的折磨之下始终坚持着没有彻底崩溃,他才找到机会向外界求救。   结局是商瀚带领一众刑警找到肖寻文囚禁猎物的地下室,将被锁在里面的鱼玉救了出来,并且成功追捕到了逃窜的肖寻文,整个故事才落下帷幕。   而《猎杀》这个片名,既可以指肖寻文对猎物的囚禁杀戮,也可以指商瀚对高智商罪犯的追踪捕猎。   余皖看得入了迷,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看完了?”岑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微带宠溺:“感觉怎么样?”   余皖眼睛亮晶晶地回过头来,迫切和岑奚分享自己的感想:“很好看!张力十足!学长一定会拍得很精彩的!”   岑奚看他兴奋的神色,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那你回答一下我之前的问题?”   余皖想起岑奚问他觉得自己演的是哪个角色。   平心而论,不管是为了电影效果还是过审考虑,整个剧本中商瀚的戏份肯定占大头,而且动作戏和推理戏份也精彩万分,形象正面,还自带高光,肯定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不过……余皖突然笑了笑,神色俏皮,开口:“学长是肖医师吧?”   岑奚莞尔:“怎么猜出来的?”   余皖把平板锁屏,放在岑奚的手边:“学长肯定会去挑战更独特的角色。”   之前和叶L平一起夺奖的那部《法官》,岑奚已经饰演过类似的正面形象,余皖觉得他一定不会愿意走一样的路。   然而《猎杀》中的肖医师并不好演,表面上的温文尔雅和背地里的阴暗疯狂交织,双重形象使得这个角色的挑战性极强,虽然演好了深入人心,但也容易一不小心就用力过猛或者力道不足,变得滑稽可笑起来。   如何用较少的篇幅给观众带去更多的强烈心理暗示,是这个角色的精髓之处,在岑奚之前,也有几家去试了戏,无一不是被挑剔的导演否决。   《猎杀》的导演是圈内资历颇高的名导张民钧,张导经验丰富,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古怪,看不惯的演员怎么施压也塞不进去,有时候拍戏拍恼了还把角给换了,里里外外得罪了不少人,但他在圈内的地位却确实无可撼动。   而饰演刑侦支队队长商瀚的是裴子默,有他和岑奚两大一线演员的加入,以及张导“不演烂片”的经典口头禅,使得这部新片还没开拍几天,就格外令人期待起来。   三天后,余皖跟着岑奚到了拍摄地点附近。   因为制片方要求试唱主题曲也一定要到他们专业的工作室进行,余皖只好先和岑奚分开,跟着负责人去到录音室,看了看,外面已经等着三四个人了。   余皖看了看他们严肃的神情,打了声招呼,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他玩了一会儿手机,有个人坐到他旁边,问:“你好,可以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余皖觉得上来问名字却不自报家门的人很不礼貌,于是淡淡道:“余皖。”   “没听说过诶,”那男生笑了一下,“目前有在做原创吗?签约了吗?代表作品呢?歌曲发行到哪个平台?”   “……”余皖扫了他一眼,男生看起来有点眼熟,余皖回忆了一下,可能是某个最近小红的流行歌手,他回道:“没有,普通人一个,有时候会开开直播。”   听见余皖说直播的时候,男生笑容淡了下来,像是没了兴趣,只敷衍地拉扯了两句,就起身准备离开了,神情中不掩轻视。   余皖根本懒得理他,自顾自低下头玩手机,结果又听见另外三四个人聚在一起低声说话:   “问过了……没什么名气……”   “请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干什么……”   “做直播的?要唱学猫叫吗?”   “无语……”   余皖突然把手机锁屏,放进衣兜里,站起身来。   见他走向这边,那几个人立马消了音,只用警惕而不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   余皖走到离他几步远的距离,手指凌空点了点,轻描淡写开口:“劳烦各位,背后说人悄悄话的时候低调一点,我耳朵不聋眼睛不瞎,也不像某些人残在脑子里,坏话还是听得懂的。”   “也是奇怪,”余皖瞥了他们几眼,神情困惑,“我这么不具威胁力的小人物,你们在紧张什么?真正有可能把你们挤下去的人不就在你们身边吗?”   几人:“……”   他们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刚刚还聊得热火朝天的几个人分开,尴尬地互相打量。   余皖觉得没什么意思,和一帮只会耍小心机的人置什么气,他重新坐下来,录音室的门打开,几人陆陆续续进去又出来,最后才轮到余皖。   音乐制作人看了看他的资料,问:“没签过约吗?”   “嗯。”余皖在麦前面坐下来,调整了一下位置。   “试试看,第二段词。”制作人说,语气心不在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塞进来一个非专业的人,连原创都没做过几首,怎么可能唱得好?   他叹了一口气,本来听声音还挺不错,可惜了。   余皖看了眼词:“清唱吗?”   “一次清唱,一次伴奏,清唱过不了就不用试第二轮了。”对面的人戴好了耳机,对他道:“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丸丸现在面对傻叉都正面刚了!!   ☆、修罗地狱   余皖开口的时候, 制作人不由得重新看了他一眼。   嗓音条件很好,音质清澈稳定, 词句处理得也很圆润, 有种少有的纯粹干净。   演唱的时候虽然以专业眼光来判断, 还是有些小瑕疵, 但这些小瑕疵却完全没有影响到余皖发挥,反而成了独特的个人特色, 并且很好地融入进了曲目情境中,效果浑然天成。   没有花里胡哨的技巧,没有刻意扬抑的情绪, 没有拖泥带水的节奏。   很有灵气。   不是精心打磨的工艺品,而是天生优越的音乐灵魂。   制作人脑子里突然蹦出这句话, 还没等他细细琢磨一下, 那边的余皖已经结束清唱了。   “……很好。”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而后开了混响,调好伴奏音频, 示意余皖再来一遍。   余皖数着鼓点节拍, 恰到好处地切进去,听到合伴奏的效果, 制作人满意地点点头, 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前面试唱的几位,有两个基本功底就不行,错拍漏拍跟不上节奏,清唱更是一塌糊涂, 把缺点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来,制作人怀着给个机会的心态,才让他们合了伴奏。   也有几个不错的,但是太刻意紧张,效果都不如眼前的年轻人好,这样看来……   制作人忽然皱了皱眉:“停一下。”   余皖听到他说话,随即停了下来,制作人拿着曲谱看了一下,开口:“你这里唱错了。”   “是依次压低的调,”他用手比划了一下,“不要连拍。”   “再来一遍吧。”制作人放下手中的纸,有些无奈,果然非专业出身经验就是不够,要好好磨一下才行。   余皖坐在高脚凳上,闻言却摇了摇头:“不应该这样唱。”   这两句是描述“猎物”鱼玉被困时的压抑心态,而后的歌词接的是冒死一博求救的孤勇。   制作人拧起了眉:“怎么不是这样唱了?被关在里面,应该是逐日压抑痛苦的心理,你好好琢磨一下,别倔。”   “您有看过完整剧本吗?”余皖忽然这样问他。   制作人一怔,有点不太高兴:“知道故事脉络不就可以了。”   余皖也不着急,轻声道:“鱼玉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一个月,肖医师却始终没有把他杀死,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是为什么?”制作人受他的情绪影响,也平静下来,好奇地问。   “肖医师只想杀死彻底崩溃的猎物,因为他觉得那样才是极致的‘完美’。鱼玉作为一个低等猎物,却始终没有失去理智,没有跟着他的思路走,反而一直在和他唱反调,肖医师愈是生气,就愈是折磨他,但却不会杀掉他。”   “――因为他还没有达成完美的屠戮条件。”   “所以呢?”制作人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不禁追问。   “鱼玉之所以能在最后瞒过肖医师,发出求救讯号,是因为他始终没有如肖医师之愿一般堕落下去,换个文艺一点的说法,应该是叫‘心中的光不灭’吧。”余皖语气柔和:“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这段日子里逐渐消沉,最后殆尽生机呢?”   “他应该是越挫越勇,死活不低头,坚持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强撑着从地狱里爬出来才对。”   余皖说完了,制作人还处于神游状态。   余皖低头看词,又说了一遍:“所以我觉得这里不应该连续压低,应该是稳中带升才对,和后面也能更好的衔接起来。”   制作人沉默了片刻,轻轻舒了一口气:“很好。很不错,”   他一连说了几个好字,眼神微带欣慰:“就按你的想法来吧。”   他觉得有点高兴。   这样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有想法有主见,音乐素养还高,遇事不骄不躁,着实是个难得的良才。   余皖全部试唱了一遍之后,制作人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直接道:“等终版伴奏修好,约个时间,咱们来录音室把全部分都录了,等混音师搞定之后,我发你看一下,有哪些地方要改的可以提。”   余皖点头,制作人话音一转,又试探着问了一句:“我看你资质挺好的,要不要考虑一下来我们公司签约?”   余皖愣了一下,刚想拒绝,想起什么,又止住了话语:“……我考虑一下吧,谢谢。”   制作人送他出门,余皖回到岑奚所在的片场,东张西望了一下。   很快他就看见了岑奚的身影,只不过那边似乎有点混乱,余皖小步跑了过去,看见众人围着的中心,站着个戴鸭舌帽的中年男人,正脸红脖子粗地破口大骂:   “……台词都背不熟你演个屁!村头的稻草人搬过来都演得比你机灵!哭哭哭像个什么鬼样,吃不了苦就趁早滚!他妈教了十遍八遍也演不好,你还不如跳大神的巫婆会看人眼色!什么垃圾玩意儿也塞我剧组里,老子这里是垃圾收容场吗?啊?!简直有害垃圾!今天的进度都被你拖没了!”   余皖:“……”   好可怕。   周围人皆唯唯诺诺不敢说话,余皖探头去看究竟骂的是谁,就看见岑奚淡淡站在一旁,身边一个清秀的男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的妆都冲花了,一个劲儿地打嗝。   中年男人还在滔滔不绝地开骂:“别哭了!黄河的水都没你的眼泪多!今天演不了了趁早收工,别耽误老子回家打麻将,真是浪费时间,整天被气,迟早早死三十年。”   众人:“……”   那男孩的经纪人满脸通红地挤过来,忙不迭给中年男人赔罪:“张导张导您消消气……以陶他经验少,欠打磨,张导您……”   “去去去!”张导正在气头上,完全不给面子地挥手赶人:“这是经验少不少的问题吗?这是智商高不高的问题!”   这话说的就很难听了,一旁几个人都变了脸色。张导原地转了两圈,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明天已经租好了别处的场地,今天这场戏又没赶完,甚至还差很远,进度全乱了,他着急上火,一看以陶还在那边抽泣,怒火中烧:“换!赶紧给我换了!再不换迟早两边都要气死!”   以陶的经纪人脸色大变,这个男三号的角色是公司好不容易给以陶抢过来的,以陶国内男团出身,本身没什么才艺,只靠着综艺火了一把,后继无力,公司想赶紧把他往上托一托,这几年多赚点钱,出点名之后资源也好接。   千辛万苦把人弄进《猎杀》剧组了,本来以为靠着这片肯定能大火一把,顺便洗白一下身上的草包口碑,不料以陶这么不争气,刚进组没两天竟然就要被张导赶出去。   以陶经纪人又尴尬又恼怒,气自己带的人没用,气张导脾气古怪暴躁,一时间语气也僵了:“张导,咱们是签了合同的,而且您临时换角,又上哪去找一个合适的?”   张导斜睨了他一眼:“你在威胁我?”   以陶经纪人皮笑肉不笑:“哎呦我哪敢呐,这不是和您讲清楚利弊嘛。”   “我自己会和投资方说,”张导点了根烟,语气冷漠,“违约金照赔,有这么个人在,我都怀疑这片子到底能不能拍出来。”   以陶经纪人:“……您再让以陶试两天吧,这一时半会的也找不到合适的人,说不定演着演着他自己就开窍了呢……”   “哪来这么多屁话!”张导抖了抖烟灰,恨铁不成钢:“让他演?他能演个屁!随便抓个路人都演的比他好!”   以陶经纪人彻底黑脸了:“张导,您这话就说的有点过分了吧,咱们小陶好歹是训练过的……”   “你不信?”张导睁大了眼,突然转头四面望了望,随手一指:“那个谁,你来!给他演一段看看!”   “……”   莫名躺枪的余皖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无辜至极。   那边的岑奚也顺着看过来,见是余皖,不由得一怔。   “我……”余皖开口想推辞。   “磨磨唧唧,干什么的!”张导暴躁起来嗓门忒大:“你演的好就你来演,我看你长的也挺合适,快过来!”   余皖:“……”   旁边一直在抹泪的以陶傻眼了,呆呆看向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余皖,眼神隐隐带有敌意。   而余皖只觉得莫名其妙,看向他的目光有艳羡的,也有不满的,他自己瞬时被推到了风尖浪口。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岑奚出声打破了寂静:“张导,介绍一下,这是我学弟,余皖。”   张导的怒火也消得差不多了,听见岑奚说话,点点头:“你学弟资质不错,我看有潜力,待会你和他搭一下戏试试看。”完全忽视了一旁的以陶。   余皖骑虎难下,左右为难,岑奚见他脸上纠结,走过来轻轻拉了拉他的手,低声道:“没事,跟我来。”   大家见事情解决得差不多,虽然发展有点诡异,但也没办法,只好跟着岑奚几人呼啦啦又涌去了拍摄地点,留下以陶和他经纪人几个在原地。   余皖被岑奚拉着走,心有所感地一回头,就看见那个清秀的男孩呆呆愣愣看着自己,眼里满是不解和愤恨。   <<<<<<   张导示意一旁的助理给余皖递了本剧本,抽了口烟,缓缓道:“先大致看一看剧本。”   “他看过了,”岑奚单手插兜站在一边,“我给他看的。”   “那就更好了啊,”张导把烟头在墙上按灭,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看了眼天色,“天黑了,试一下第四场那个戏吧,台词也少。”   余皖翻到第四场,内容是从诊所出来独自回家的鱼玉被肖医师跟踪,反抗后仍被打晕带走的剧情。   他匆匆扫了一遍台词,发现自己和岑奚要讲的话都不多,基本上是靠动作和神态,也最考验演员功底。   岑奚站在他身边,突然轻声问:“你想好了吗?”   余皖动作一顿。   他知道自己不是专业的演员,甚至没有多少对戏的经验,贸然进组很有可能扛不住压力,不管是他人的艳羡还是嫉恨,真站上去了,明枪暗箭都得通通接下来。   没有公司,没有经纪人,没有专业功底,张导的一时兴起,既有可能把他捧上巅峰,也有可能让他堕入谷底。   在这样思绪纷乱的时刻,余皖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是他刚开始接触音乐的时候,老师对他讲的话:“你以后会唱得很好,但不一定可以成为很棒的歌手。”   “为什么?”十一二岁的余皖不解。   老师摸摸他的头:“你太随心所欲,没有欲望,没有往上爬的执着劲,当一个好歌手,要经得起市场的考验,也要迎合商业的需求。”   “可是我不喜欢。”少年时候的余皖抬起眼,神情稚嫩:“为什么一定要迎合别人?”   “不是这个意思,”老师坐下来,在钢琴上弹了几个键,“如果不是纯玩票性质的音乐人,其他人都是要吃饭的,有人支持他们才能坚持下去,坚持下去博出头了,才有底气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   “我又不会吃不饱饭。”余皖似懂非懂,出声道。   “嗯,”老师声音很温柔,“你家里有钱,所以你不用考虑这么多无奈的事情,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好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余皖始终都是这样想的。   不想争不想抢,甚至懒得为自己去出点什么头,他随心所欲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几乎没有一个特定想要去追求的目标,生活像是顺水推舟,流畅而平淡,就是缺了点成功的心满意足。   毕竟要争要抢的时候,总有人来告诉他,让给对方,你不要这么小心眼。   余皖看自己――孤僻,冷漠,漫无目的,人生其实可有可无。   所以他这么多年,就算有渠道有资本,也不想去做原创,他觉得把自己心血和热爱明码标价摆出来任人赏玩,是亵渎是无趣,是迫不得已的屈服。   清高的坚持和不愿与世俗交流的孤独。   而现在不一样了。   余皖看向身边的岑奚,他也在聚精会神地看剧本,工作时的岑奚和平时不太一样,虽然气质还是偏冷,但一改懒散闲适的态度,变得认真专注起来。   他察觉到余皖在看自己,抬眸,语气柔和问:“有哪里看不懂的?”   余皖摇摇头,突然觉得有点庆幸。   他找到了可以去追寻的东西,可以支撑起空虚坍塌人生轨迹的钢架,可以去探寻溢满烟火气人间的好奇心,可以真正燃起对生活信心的热情。   余皖没有告诉过岑奚的是,他曾经一度觉得活到三十岁就够了,毕竟无所追求,无所欲望,无所顾忌,在觉得一切事情都完成好之后,就可以安静地永远沉默下去了。   而现在,稍微试一试又何妨。   原创音乐可能会不合大众口味,但总能遇到心有灵犀的那一部分人;尝试演戏可能会失败,但总能尝试另一种新奇的体验;毅然离开丘家也许会陷入困境,但可以自己一步步爬上去;继续平淡的人生可能会无聊,但谁知道会碰到哪个有缘的人呢。   ――况且岑奚说会一直陪着他。   “我想好了,”余皖突然开口,“我要试一试。”   岑奚把剧本合上,清冷的眉眼弯了弯:“嗯。”   “场地布置得差不多,”导演助理过来通知两个人,“妆不化了,先看一下总体效果。”   岑奚随手往旁边一扔剧本,神色自若,朝余皖道:“走吧。”   他轻轻笑了:“我的小猎物。”   <<<<<<   鱼玉推开诊所的门,干净整洁的台阶顺次延下,一尘不染,可以看出其主人对环境的用心。   他转头朝门内说了一声:“那我先走了,谢谢肖医师。”   “好,”从诊所内传出来的声音清润柔和,不自觉让人放下心防,“路上小心一点,很晚了。”   “嗯!”鱼玉轻巧地台阶上跳下来,和肖医师聊了一下午,苦恼的心情有所缓解,连日来的郁闷也一扫而光。   肖医师和他说这个病不严重,稍微吃点药,多接受一下心理治疗就可以缓解,鱼玉轻轻舒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路边昏暗的路灯,一边朝小路走去。   肖医师哪都好,就是诊所开得忒偏僻了,要不是那天他追一只流浪狗无意中跑过来,还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隐蔽的地方。   寂静的小路空空荡荡,只有间隔极远的几盏昏黄路灯在夜风中摇摇晃晃,路上一段明一段暗,诡异非常。   这周围一块都是划拆的旧居民楼,几乎没有多少人住在这里了,白天看还挺正常,到了晚上,就显得十分的荒凉幽暗起来。   鱼玉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被风吹得有些冷,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皱了皱眉头。   他拿出手机,想给谁打个电话,来缓解一个人走在路上的不安,通讯录找了一通,却没有找到合适的可以倾诉的人。   他一个人来这个城市找工作,父母朋友都不在这边,加上找工作的不顺利,才使得他压力剧增,以至于有些抑郁倾向。   鱼玉把手机塞回兜里,神情落寞。   路灯的光映在他白皙的侧脸上,暗影交错,鱼玉被光线晃得微微眨了眨眼。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很轻、很细,如果不是他那一霎那的恍神,根本捕捉不到那么细微的声音。   咔嗒――   又是一声。   鱼玉愣了愣,他回头往巷子后面看了一眼。   路灯的光线不足以把整段路照亮,他站在明亮之处,疑惑地看向远处一截一截的黑暗。   什么也看不见。   鱼玉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回头继续往前走。   结果他才走了十几步,忽然又听见了身后传来“咔嗒”一声。   这次离得似乎更近,因为他听得很清晰了。   鱼玉神经紧绷起来,索性转过身正对着后面,开口问了一句:“有人在那吗?”   “……”   夜风在窄小的巷子里席卷而过,留下怪异的呼啸声。   鱼玉又问了一遍,这次声音提高了点:“有人在那里吗?”   他的声音远远传开,在巷子里回转盘旋,变调的回响四处飘荡。   鱼玉明显不安起来。   他往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过了好半天,什么东西也没出现。   鱼玉重新回身,僵硬地迈腿走了两步。   “咔嗒――”   鱼玉脚步一顿,随即在巷子里狂奔起来。   剧烈跑动使得耳边的风速忽然拉大,鱼玉慌乱地往前跑,身后倏然也响起了脚步声,快速地、轻松的,和他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近。   鱼玉在看不清的小巷子里根本不敢回头,一瞬间脑子里什么东西都涌进来了,什么丧尸、鬼怪、精神病变态……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的细汗流下来,濡湿了卷翘的睫毛,眼睛满是恐惧不安的光。   是、是什么东西……   他对这一带不熟,一通毫无章法的乱跑下来,果不其然迷了路。   鱼玉实在跑不动了,不得不停下来,眼前还白光晃动,他往旁边摸索了一下,扶住了粗糙冰凉的砖墙。   鱼玉往后面看了一眼,脚步声不见了。   那人没追过来。   他很轻地舒了一口气,往四周看了看,最后找到附近一条有灯光的路,慢慢走过去。   应该快出去了吧,印象中这片区域不大……   鱼玉迈入那片明亮之地,突然一怔。   肖医师倚在破败的砖墙上,一手插兜,好看的眉眼在灯下显得清冷又温柔。   “肖医师?”鱼玉见是他,提起的心又重重放下,走过去,好奇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送你。”肖医师站直了身体,微微笑着对鱼玉说。   鱼玉“啊”了一声,不太好意思:“怎么好麻烦你送我,不过你要送我到哪里?我自己其实能行……”   他的目光自然垂下,忽然看见肖医师左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   银白色的、方形的,打火机?   鱼玉脑子有一瞬划过了一丝火花,然而等他刻意去捕捉的时候,已然了无痕迹。   好像哪里,有些奇怪。   鱼玉看着但笑不语的肖医师,语气小心地又问了一遍:“肖医师,你要送我去哪里?”   肖医师低头看他,突然一把伸手,亲昵地搂住了面前人的肩膀,他微微凑近,轻声道:   “我来送你去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御 3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尾巴狼   鱼玉刚听见这句话的时候, 有那么几秒没反应过来。   随即他猛地后退,试图挣脱肖医师扣在他肩膀上的手, 不料慌乱太过, 脚下绊了一下, 反被肖医师抵着一把按在了砖墙上。   脊背狠狠撞上粗糙不平的墙面, 鱼玉痛极,却也顾不得那么多, 抬腿就要踹面前的人。   肖医师动作狠且利落,脚下一动,使力把鱼玉还没来得及抬起来的腿压住, 两个人身体紧贴,头顶摇晃的路灯在肖医师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 仿若鬼魅。   “你……”鱼玉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住了, 他感觉到胸口被尖锐冰凉的东西抵着,张了张口,神色惊愕中带着茫然。   肖医师慢慢把手中的刀往上滑, 轻轻在鱼玉脸颊上拍了一下, 语气还是很温柔:“乖,别喊。”   鱼玉顺着他的动作看去, 发现那是一把伪装成打火机的折叠刀。   银色的光在刀刃上轻轻跃动, 一跳一跳,像是猎手捕猎时的鼓点。   他脸色苍白,嘶哑地问:“是你?”   “我还以为你早知道。”肖医师手指一动,折叠刀刃收拢又弹出, 发出“咔嗒”的声响。   他笑着说:“看来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你们这种人还是蠢得可怜。”   余皖被他的刀刃逼着,迫不得已仰起头,声音微颤:“你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去一个好地方,”肖医师脸上满是漫不经心的残忍,他俯身靠近鱼玉,微热的鼻息交融,极其亲密的距离,“我可是为了你精心布置了好多天呢。”   “你肯定会喜欢。”他勾着唇角,一派真诚。   鱼玉突然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他凝神看了一眼星光寥落的夜空。   天地阔大,而这是他的最后一眼。   <<<<<<   “Cut!”张导一句出来,岑奚和余皖同时回过神来。   两个人还姿势亲密地压在一处,岑奚低头看了看他,忽然笑了笑:“真吓到了?”   余皖摇头,他后知后觉地从戏中脱身出来,才发现自己和岑奚此时的尴尬,立马热血上脸,低声道:“学长,快放开。”   岑奚却没有听他的话,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再次压了一把。   “好想亲你。”他凑在余皖耳边,轻声说。   余皖:“……”   正当小鱼丸马上又要变成红烧小鱼丸之时,那边的张导及时救了场:“诶,你们两个!拍完了,还抱着干什么?”   两人立刻分开,岑奚抱歉地朝张导点点头:“在找磨合的感觉。”   张导满意地看着摄像里面的回放,闻言好笑道:“你们挺搭的啊,大部分镜头都一次过还不好?来来来,这个新人叫余皖是吧?”   余皖应了声,走到张导前面,被他高兴地拉着拍了拍手背:“哎呀,要的就是这个感觉嘛!一个干净纯粹的猎物,是肖医师的最爱啊!”   “……”虽然说的是剧本,但怎么听起来就这么奇怪呢……   张导连连夸了好几句,又对一旁的岑奚说话:“小岑啊,这次的感觉很对嘛,就是要有这种掠夺的味道,之前的几次都点不到点上,这次怎么一镜就过了?”   岑奚礼貌地回答:“可能是和谁对戏的关系。”   这话说得很隐晦,至少余皖听了头顶快要冒气,张导却无知无觉,还以为岑奚不满以陶的垃圾演技:“你也放宽心,现在找到合适的演员了,后面再磨合一下,我看基本上没太大问题。今天这一条后面不用再拍了,直接用!”   忙碌了一天的工作人员总算有所收获,都不约而同地欢呼了一声。   “行,”张导看了一眼剧本进度,点点头,“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你们好好给小余整个住处,要签的合同什么的早点搞定。小余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余皖:“没有。”   反倒是岑奚轻轻蹙眉,在他耳边问:“你没课?”   余皖想了想:“只有周一周二有课,我到时候看看怎么办。”   “打算逃课?”岑奚看着他,眼神微沉。   正准备这么干的坏学生余皖:“……”   “不行,”岑奚一口否决,想了片刻,“回去之后我让公司和你签个短期合同,学校课业和其他一并交给他们去处理,你这段时间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不过――期末要是挂科了,”岑奚唇角带笑,说出来的话却隐带威胁,“你就等着被我教训。”   余皖:“……好。”   晚上余皖顺理成章地住进了剧组给他们租的公寓里,还正好和岑奚两对门。   洗完澡的时候岑奚来敲门,对他道:“合同传真过来了,来我房间一下。”   余皖看合同的时候,诧异地挑了挑眉:“晨娱?”   晨娱传媒是隶属志衡集团旗下的一大公司,历年来稳坐国内娱乐圈龙头地位,岑奚怎么不到几个小时就给他把合同搞过来了?   余皖翻了两页,发现签的只有一年约,而且对他自身业绩几乎没什么要求,余皖抖抖纸张,突然觉得岑奚是在和他开玩笑。   哪有公司和人签约,不赚钱反倒给人送福利的?   余皖犹豫着把笔放下,开口:“学长,这个合同……”   “哪里有问题?”岑奚正坐在一边,拿笔在剧本上写提要,闻言抬起头来。   “为什么是晨娱?”余皖垂眸:“我以为只是挂个小公司就行了。”   “嗯……”岑奚竟然也还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后回答,“因为它最方便。”   余皖满头问号。   “以后你想做音乐,公司也可以帮你。”岑奚坐过来,突然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学长会骗你?”   余皖条件反射摇头,眼里满满都是信任:“当然不会!”   当然会。   岑奚看着一脸天真的小鱼丸在合同上签下名字,心情颇好地摸了摸他的头。   签了卖身契,以后小鱼丸妥妥就是自己的人了。   逃也没地方逃。   大尾巴狼岑奚盯着小白兔余皖把合同签完,高深莫测地收好,而后对他道:“今晚要睡哪里?”   余皖:“?”   不是睡自己的房间,还能睡哪里?   岑奚似乎看懂了余皖的疑问,主动解释:“还能睡我怀里。”   余皖如同被踩了脚的猫一样跳起来,连柔软的头发都要炸起,又惊又气:“学长!”   岑奚越来越得寸进尺,此时也不怕被小鱼丸挠了,老神在在道:“我还以为你睡习惯了,毕竟以前都是……”   余皖飞扑过去,一把捂住岑奚喋喋不休的嘴。   岑奚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两人紧挨着对视了一会儿,岑奚眨了眨眼,墨黑的眸子里满是笑意。余皖和他对峙了半天,见他不像有其他动作了,才放开手。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又听见岑奚说:“委婉提醒一下,下次要堵我说的话,用这个效果更好。”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唇,语气一本正经。   余皖:“……”   他正要发作,目光却忽然落在岑奚的食指上,上面缠了创可贴,余皖愣了一刻。   他想起今天拍戏的时候,那一幕肖医师狠狠把鱼玉按在墙上的剧情,岑奚不动声色地把手垫在他后背,帮自己抵挡了大部分冲击力,所以余皖倒不怎么疼。   现在看来……岑奚手受伤了?   余皖立马紧张兮兮地要去看,结果岑奚手一收,余皖抓了个空。   岑奚顺势搂住自投罗网的小鱼丸,清俊的脸上笑意浅浅:“嗯,要真心疼我,今天就不走了行不?”   “……”   <<<<<<   这天赶片场,余皖的戏份没那么早,站在一边吃买来的饺子,嘴巴一鼓一鼓,他看着不远处的岑奚,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头一看,来人面容英俊,神情带些桀骜不驯,一看瞧起来有点野有点凶,似乎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你好,我是裴子默。”他笑着伸出一只手,要和余皖相握。   余皖忙咽下嘴里的饺子,匆匆和他握了一下:“前辈好,我是余皖。”   “叫什么前辈,”裴子默看他手里端着食盒不方便,主动拿了过来,“叫哥哥就行。”   “……”余皖迎着他的目光,迟疑片刻,还是开口:“裴子默哥。”   连名带姓喊哥哥,裴子默听见这一句,不禁笑了出来。   余皖低下头,试图用筷子去夹裴子默手里食盒的饺子,结果裴子默一缩手,余皖筷子落了个空。   “?”余皖不解地看他,又见裴子默道:“不行,正经喊声哥哥才给你吃。”   余皖:“……”   面前的人浑身上下透着股倜傥劲儿,外表野性而攻击力强,活脱脱一匹野狼,还是嗜血的那种,余皖在他面前,软得就像只天真无辜的小白羊。   小白羊在裴子默寸步不让的调笑下,沉默了一会儿。   紧接着余皖站起来,礼貌地对裴子默道:“前辈,如果您喜欢这盒饺子,那就送给您。我先过去学长那边了。”   裴子默怔了一下,看着头也不回的余皖的背影,又低下头看了看还没吃几个的饺子,突然笑了。   哎呀,不小心把人惹急了,原来不是个小白团,还是只小刺猬。   他把食盒盖好,拿在手里,一路顺着余皖离开的方向而去,终于在化妆室里找到了他。   “你的早餐。”裴子默朝他挥挥手,语气真挚:“刚是我不对,抱歉。”   一旁刚换好衣服的岑奚听见这话,突然蹙眉,他看向裴子默,神情不太高兴:“你对他做什么了?”   “嗯?就跟你小学弟多说了两句话,哪知道人就气跑了。”裴子默拉起余皖的手,把食盒放进他手里,眉眼一弯:“哥哥和你道个歉,行不行?”   “裴子默,”岑奚突然出声,把余皖往自己这边揽了揽,警告道,“他不是你随意招惹的人,把你那套给我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裴子默(举起双手投降,大喊):误伤!咱这是友军啊!友军!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静默・深海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代号white   裴子默这人哪都好, 就是喜欢招惹小女生小男生,漫不经心的举动, 微带调侃的话语, 勾得一众芳心乱颤, 简直是行走的人形桃花收割机。   这样的人, 岑奚虽然尊重他作为演员的专业素养,但裴子默在岑奚眼里其实就是一个大写的明骚。   余皖一头雾水, 不知道岑奚讲的“你那套”是什么意思,抓着饺子茫然至极。   岑奚捏捏余皖的耳垂,对他道:“先去一边把早餐吃了。”   等余皖走远了, 裴子默才收回目光,心不在焉问:“你的人?”   岑奚整理了一下衣服, 淡淡回答:“嗯。”   “挺可爱的, ”裴子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盒豌豆,往嘴里抛了几粒,含糊不清道, “没料到你也会有谈恋爱的时候。”   岑奚不欲和他多说, 外边有人在催了,岑奚和余皖说了两句, 让他吃完早餐去片场找自己。   余皖过去的时候, 今天的第一场已经开拍,是岑奚和裴子默的对手戏。   剧组特意租借了场地,在废弃的大厂里,如果余皖没记错的话, 这应该是刑侦支队队长商瀚第一次偶遇出门购物的肖医师,发现其人与五年前神秘失踪的连环杀手案重犯极其相似,而后进行追踪,被敏锐的肖医师发觉,两人进行了一场激烈追击战的剧情。   因为动作戏多,所以拍摄进度也慢,武术指导和两个人分别演示讲明了之后,才正式开拍。   余皖站在摄像后,专心致志地看岑奚和裴子默演戏。   昨晚他熬夜又把剧本看了一遍,知道这段动作戏的不易。只见场中两人皆动作利落干脆,翻身,斜跨,单手撑地,扣押与反扣,完成得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凝滞。   张导频频点头,感叹:“这两人都是练过的吧,跟武指有得一拼了。”   拍了两三条下来,基本上就差不多了,张导又让两个人补了点细节,才放话让大家去休息一会儿。   天气已经逐渐炎热起来,就连一向看起来冰块似的岑奚也出了点汗,余皖递给他一张纸巾,突然瞧见外头出现了一点骚动。   “我就过来看一眼……为什么拦着我?”   余皖和岑奚过去,就看见昨天被张导赶出去的以陶涨红着脸,站在外面,坚持嚷嚷:“让我见一下张导,我有话要说。”   导演助理无奈地拦着他,低声劝:“那个,小陶啊,你也知道张导这脾气,人都换好了,昨天话也放出来了,你就别再去招他骂了……”   以陶清秀的脸庞怒气腾腾:“凭什么不让我去?我又没做错什么!”   助理左右为难,又不好对他太过严厉:“小陶,张导他的决定我们也改不了,你就……”   以陶闹着闹着眼睛就红了,语气委屈:“我慢慢学不可以吗,我可以学好的,你们凭什么不让我慢慢来啊,我又没什么经验……”   他说着话,眼睛无意中一扫,突然看见了站在一边的余皖。   “……”以陶怔怔看着他,突然一把推开周围的人,快步朝余皖走过来。   余皖看他来者不善,却也没有动。   “你,”以陶走到他面前,因为个子稍矮,又想平视余皖的眼睛,只能不服输地仰着头瞪他,“哪里冒出来的?你以为你自己真能演好?”   余皖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演的好不好,我自己也不知道,只看导演怎么说,以及观众怎么看。”   以陶愤怒地睁大了眼睛,本来偏细长的轮廓被撑得浑圆,显得格外滑稽:“那你凭什么要抢我的东西?”   “……”余皖总算认真看了他两眼,真诚道:“如果脑子上火了,可以多喝点凉茶。”   以陶:“?”   余皖不停歇地补充了一句:“希望你冷静下来后能思考清楚,你的机遇,不是我抢走的,而是――”   “因为你自己没用,把握不住,所以别人顺手送给我的。”他语气轻描淡写。   最后以陶被几个助理半拽半抱着弄走了,岑奚全程看下来,眼中微带笑意:“还挺不客气的。”   “客气什么?”余皖小声嘟囔:“理在我这边,我怕什么?”   岑奚欣慰地摸摸他的头,语气柔和:“嗯,以后遇见这样不讲理的人,用不着让步。不过,这次倒是不担心会造成负面影响?”   余皖卷翘的睫毛扑闪了一下,恶声恶气道:“我不怕,我超暴躁的!”   “嗯,”岑奚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很暴躁,小野猫。”   一旁围观还没散去的人群通通把脖子扭了一百八十度,惊悚地盯着岑奚清浅的笑容,似乎比大白天见了鬼还吓人。   而远远站着的Cheney已经被遗忘到天涯海角,甚至开始无聊地玩消消乐。   他觉得岑奚应该不想要自己过去忙前忙后才是。   唉,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能对单身狗们友好一点呢。   今天余皖要拍的戏份正好和昨晚衔接了起来,妆容基本不用怎么搞,换上衣服就可以了。   只是……余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棉白色睡衣,有点想吐槽肖医师的猎奇口味。   岑奚今天戴了副眼镜,金丝为边,薄薄的镜架上细细雕刻着玫瑰轮廓,金色的细链垂下,坠在颊边,显出含蓄又优雅的风流来。   余皖在盯着岑奚发呆的同时,岑奚也在看面前的小糯米圆子。   衣服纯白,皮肤更是光滑细腻,微翘的头发俏皮地轻轻晃动着,看起来是只很好吃的小白团。   “啊我死了我要死了……”几个负责化妆的女孩子挤在一起,双手捧心:“太可爱了……”   余皖突然惊醒,抬眼时正好对上岑奚看过来的视线。   岑奚表面上淡然自若,不过唇边还是泄出了一丝笑意,他微微前倾,低声道:“确实很可爱。”   眼看余皖的耳朵又要变红,岑奚及时刹住,拉了拉人:“走吧,一起出去。”   <<<<<<   鱼玉一个踉跄,被肖医师推进了一个宽大的房间里。   “看看送给你的礼物。”   肖医师含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鱼玉扶住墙,一时有点头晕眼花,什么也看不清。   来之前肖医师给他注射了一针,说是镇定剂,但鱼玉头晕得厉害,心知绝不是镇定剂这么简单。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抬头一看,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吓了一跳。   白色,全是茫茫的白。   目光所及,房间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色家具,但无一例外都是纯白色,从地砖到天花板,一点杂色也见不着。   “欢迎我的第九个病人,”肖医师手轻轻扶住鱼玉肩膀,微微低头,温热的气息扑上身前人裸.露的皮肤,“代号――white。”   肖医师的手指像弹钢琴一般漫不经心地从鱼玉肩膀处滑下,握住他发颤的手,语气温柔:“来看看你的世界吧。”   他率先抬步走进去,鱼玉被他拽着,迫不得已走了两步。   “这里是你吃饭的地方,”肖医师指尖点了点那张雕花的纯白色小桌,语气体贴得像是对待最亲密的情人,“这里是你睡觉的地方。”   鱼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视线跟着一一扫过那些家具,又落到墙面上,突然凝住了。   肖医师察觉到他的异样,也转过身来,瞥了一眼那些东西,轻声道:“哎呀,被你发现了吗,其实我不怎么喜欢用这些东西,不过上面的花纹倒是很特别。”   离远了看不出来,走近了才能发现,墙面上精雕细琢了大量繁复的花纹,痕迹凹进去,最下面镶嵌着一长条细槽,每隔一米远,等身高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小的圆环。   “……”   鱼玉一开始没看明白,后来脸色就白了。   “虽然你是white,不过只有白色也很单调啊。”肖医师牵着他走过去,点了点最近的墙面,上面雕刻着一整朵绽放的玫瑰,他声音有些刻意的放缓,笑道:“如果花纹是红色的就好了,那样的壁纸肯定很好看。”   “你说对不对?”他又回头问鱼玉。   鱼玉张了张口,似乎说了几个字,但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肖医师觉得无趣,也不再问他,粗暴地拉着人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接下来,肖医师又带着鱼玉去看了他的“工作台”。   在看见大大小小数百件各种类型的手术刀之后,鱼玉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   肖医师兴致勃勃地和他介绍完,一回头发现人还一副神游的样子,立马沉下了脸。   “怎么不说话?”   他捏起鱼玉的下巴,迫使人抬头直视着自己。   鱼玉扫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眼睫,不和他对视。   软硬不吃的猎物最是烦人,肖医师本来期待着鱼玉看完之后会惊恐会流泪,结果什么都没有。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眼前的人,金边眼镜下的目光冰冷中藏着隐隐暴虐。   而鱼玉始终没什么表情,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   两人僵持了半晌,肖医师忽然放开他,轻轻一笑:“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肖医师: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x)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百魅坊主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营业【2.29一更】   鱼玉被肖医师一把推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他猝不及防, 直到踉跄着坐上去的时候,才忽然发现, 这把椅子竟然是固定在地板上的。   所有家具都被固定在了房间里。   看似纯洁无暇的天地, 实则处处充满着禁锢的窒息和未知的压抑。   肖医师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 盯着鱼玉看了一会儿, 开口:“想激怒我?”   鱼玉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肖医师也没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直起腰来,亲昵地拍了拍鱼玉的脸, 说道:“不急,我先去买点东西回来, 我们有的是时间。”   话音落下, 鱼玉突然感到腕上一凉,“咔嗒”两声,他低头一看, 手腕被精致的钢制镣铐锁在了扶手上。   肖医师关门前又看了一眼鱼玉, 声音温和:“乖乖等我回来,white。”   等门彻底合上, 独自坐在里面的鱼玉仿佛入了定, 一动也不动。   过了好几分钟,确认肖医师不会回来了,他才马上挣了挣手上的镣铐。   直到手腕被磨破出血,鱼玉才无奈停下来, 放弃了这种愚蠢的自残行为。   他目光在室内扫了几圈,一片白茫茫使得眼睛发昏,不由得闭了闭眼,过了一会儿,他重新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不远处肖医师的工作台上。   工作台只有齐腰高,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上百件手术刀,在白炽灯下闪烁着寒光,鱼玉盯着台面看了片刻,突然尝试着抬了抬腿,去够台面。   太远了,够不着。   鱼玉停下来,轻轻动了动手腕,手铐被半束在扶手上,但如果用点力,还是可以让它微微转一下……   鱼玉轻巧地从椅子上滑坐到地上,忍着痛把手铐扭了个方向,而后半扯着手臂,再次用脚去够工作台。   身体绷直,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胡乱踢了两下,清脆的叮当一声,有东西落了下来。   很凑巧,是把尖端细长的小手术刀。   鱼玉把掉下来的刀扫到自己椅子下,又费了一番力气把它传到手上,艰难地拿刀尖去捅手铐上的钥匙细孔。   他也不确定有没有用,但总好比什么都不做等死强。   不知道试了多久,鱼玉的手腕上被自己划出了几道血痕,额上渗出细汗,眼前都开始一阵阵发黑,似乎之前被注射的不明针剂又开始起了作用,手铐才啪嗒一声被解开来。   鱼玉缓了口气,一刻也不敢停歇,马上又去解另一边的手铐,这次容易多了,折腾了片刻就成功脱身。   鱼玉想站起来,结果浑身无力,刚起身又跌坐了回去,胃部痉挛抽痛,他抓着椅子扶手,压低声音咳了两声。   结果还没等他缓过来,另一头的门突然响了一声,随即传来钥匙被插.入孔中的声响。   鱼玉一个激灵,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起身,飞扑到工作台上,抓了一把最长最锋利的手术刀,而后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奔到角落的衣柜处,一把拉开柜门,躲了进去。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门也终于被打开。   看见房间内的情景,肖医师诧异地挑起眉,轻轻“嗯?”了一声。   他慢慢踱步进来,语气难得地显得感兴趣:“跑到哪里去了?”   目光顺着被挣脱的镣铐,一路转到没关好的衣柜门上,肖医师一边往那边走去,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抽出淡色的橡皮手套,动作漫不经心地给自己戴上。   脚步不紧不慢。   “那好,我来抓你了。”   “――亲爱的white。”   <<<<<<   收工的时候,岑奚特意过来看了看余皖。   余皖正低头拿卸妆棉去擦手腕上的“血痕”,岑奚不由分说把他手抓过来,动作轻柔地帮他擦干净,直到手腕干净白皙如初,他才舒了一口气。   “是假的。”余皖察觉到岑奚的情绪,主动开口。   岑奚蹲在他身前,摸了摸余皖的头发,低声道:“下面的戏,我真怕自己受到影响。”   余皖看了他一会儿,猫儿似的圆眼睛眨了眨,突然伸手搂住了岑奚。   岑奚一愣,又听见余皖脸埋在他身前,声音闷闷的:“你别担心啊,看到的都是假的,我就在你面前,好好的呢。”   岑奚眼神软下来,拥住余皖,轻声道:“嗯。”   晚上回到住处的时候,余皖拿起手机,看见最新推送,才知道综艺《第三人生》今晚八点播了第一期。   正好外卖送了过来,余皖索性一边吃一边打开电视看综艺,结果一跳台迎面而来就是自己的大脸,差点吓得他心肌梗塞。   余皖盯着自己在电视里喊岑奚学长,又看见自己被岑奚拉到纪念品店里的那一幕。想起岑奚在纪念品店里偷偷干了什么,余皖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好在,摄像大哥在外头呆呆站了一会儿,始终没进去,直到最后镜头转过的时候,岑奚已经没事人一样拉着自己出来了。   余皖觉得再看下去自己可能会尴尬到窒息,只好关了电视,左思右想没事干,又跑到对门去找岑奚。   然后一进门,发现正对面的墙上电视机正在放《第三人生》。   “……”他转头问岑奚:“学长,你也看这种综艺?”   “自己拍的,有什么不好看的。”岑奚淡淡道,眼睛又扫了一眼屏幕上的余皖的脸。   最后余皖被迫和岑奚两个人一起观看综艺。   岑奚倒是看得很认真,眨眼频率都变慢了,特别每次有余皖的镜头,他就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上的小鱼丸看。   越看越可爱……   他无意间一转头,突然发现坐在自己旁边的真小鱼丸好像不太对劲。   余皖脸红得跟个西红柿似的,他之前很少有过参加这类节目的经验,顶多上去舞台唱两首歌,卜一看到自己无知无觉的生活状态被摄像拍了下来,就觉得头顶冒烟。   特别是岑奚还坐在自己身边……他是怎么做到波澜不惊像是在看金刚经的?!   岑奚盯着坐立难安的小鱼丸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碰了碰他发烫的脸颊。   余皖吓了一跳,岑奚微凉的手背在他脸上触了一瞬,余皖觉得脸都快麻了。   “你怎么了?”岑奚有些好笑地问。   余皖眼神躲闪,憋了好一会儿,才说:“学长,能不能不看了?”   岑奚顺水推舟地把电视关了,回身靠近余皖,道:“不好意思?要不我帮你降降温?”   “怎么降温?”余皖不由自主被他带进圈套里,也跟着问。   岑奚垂眸像是思考了一会儿,才伸手,轻轻捧住了余皖的脸。   余皖一惊,刚要往回缩,倏然听见岑奚语气严肃道:“别动。”   余皖僵住了。   岑奚将自己额头抵在他额上,两人的目光隔着极近的距离撞在一处,一方是幽深深邃的墨黑,一方是剔透水润的微褐,岑奚注视着余皖眼里小小的自己,轻声道:   “这是物理传导降温。”   余皖的眼睛因为吃惊睁得大大的,岑奚见了好笑,又故意蹭了蹭他的侧脸。   “砰”地一声,受惊的小鱼丸一把推开岑奚,然后摔到沙发底下去了。   “……”岑奚觉得不太行,过了那么久竟然还会害羞,他有点生气。   他把沙发底下的小鱼丸捉出来,摁着索性亲了上去。   余皖一偏头,岑奚的吻就落在他脸颊上,温柔而小心的,蜻蜓点水般克制,一触即分。   岑奚清俊的脸在余皖上方停了片刻,忽然叹了一口气:“抱歉,我还是……”   余皖实际上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他在这种事上的反射弧一向长得可绕地球两圈。   听见岑奚这句似叹息似愧疚的话语,余皖才猛地回过神来,他无措地抓住岑奚的手臂,语无伦次道:“不不……不是学长你的错……”   岑奚见小鱼丸还是上钩了,于是显得更加神情低落:“我太心急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我我……”余皖急得要蹦起来,可惜被岑奚锢在怀里,他只能扑腾两下,结果脑袋一热,大叫:“对不起学长,是我太蠢了!”   岑奚:“……”   脸上的悲伤表情快要绷不住了。   岑奚捂着嘴咳了两下,勉强忍笑演完了最后一句:“好好,你太……咳,太傻了,没事,我慢慢等你,别蹦了……不急。”   “不过,”他话音一转,试探着问,“不会让我等太久吧?”   红烧小鱼丸点头如小鸡啄米:“嗯!嗯!”   岑奚终于把他放开,神态又恢复了惯常的淡漠懒散:“行,你说的。”   “……”   等余皖脑袋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之前答应了岑奚什么丧权辱国的约定。   他瞅瞅坐在沙发上悠悠闲闲的岑奚,哪还有一点先前失落忧郁的样子。余皖呆愣愣站了一会儿,最后也没办法对岑大灰狼生起气来。   ……算了。   反正自己也……   “对了,”还没等余皖自我安慰完,又听见面前的岑奚闲闲道,“我刚看了一下微博,现在全网都在拉我俩的cp的,所以你以后……”   “记得多和我营业一下,小学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云 20瓶;自习啊 10瓶;大二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热搜【2.29二更】   余皖去看的时候, 发现岑奚x自己的cp被嗑爆了。   自综艺开播之时起,“临溪羡鱼”这个词条热度一路上升, 半小时后就占据了热搜第一, 路人看见词条名莫名其妙, 点进去还是莫名其妙, 因为画风全是这样的:   [溪鱼锁死:#临溪羡鱼# 阿伟他自己把自己埋进了土里,钥匙我吞了呜呜呜]   [烤鱼鱼鱼:什么学长学弟的青春剧爱情啊妈妈泪流满面]   [章鱼讨碗子:高甜!快去看!诸位姐妹吃我一记安利!#临溪羡鱼# 是真的!奥利给奥利给]   [奚哥我翻墙了:奚哥你家小鱼丸我抱走了, 好软1551]   [芦韧饼:不好意思路过――哎呀,栽坑里了。这也太甜了吧]   [明政局:借过一下,我把民政局搬过来了, 现在就领证吗?]   ……   余皖:“……”呆滞。   他觉得这事也闹得忒大了。   本来只是一小部分人在自娱自乐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 在余皖还没察觉的时候, 就如野火燎原般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余皖坐在自己房间里,拿起手机又放下,总是忍不住去刷新实时动态。   刷着刷着还真被他刷出了某些不寻常的东西。   余皖好奇地看着一条1分钟前的微博, 博主是个小黄v, 打了自己和岑奚cp名的tag,只是内容有点看不懂:   [专业产粮百年:#临溪羡鱼# 看见第一期出来就忍不住动笔了, 激情澎湃内容狂野, 趁还没图片去火星姐妹们快进gkd!注意避雷:AO,墙纸发情,脐橙式……]   余皖眼神迷茫,这里面每个字他都认识, 连起来又是个什么意思?   好奇心促使他点开了那张长图――   刚加载出来的最顶端是一片空白,余皖满头问号地往下滑,密密麻麻的文字映入眼帘:   “……小鱼丸Omega满脸红潮,眼神迷乱,通身泛起了一片粉,他咬牙抵抗着发情期的生理欲.望,最好还是忍不住松开被子,带着哭腔叫道:‘学长,帮帮我’……”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余皖像是被雷劈了似的,一时间连扔手机都忘了,惊吓太过,大脑直接死机。   过了半天,余皖动了动眼珠子,又控制不住地往屏幕上扫了一眼,看见了更惊悚的描述。   卧槽,他们竟然写得出“岑奚捏着小鱼丸的下巴,邪笑着道:‘舒服吗?叫哥哥就给你更多’”这种脱离常理人设崩塌剧情ooc至极的东西来!   究竟是什么人种……   余皖手一抖,点进了这个博主的主页里。   不看不知道,余皖竟然发现这个叫“专业产粮百年”的博主竟然是自己和岑奚的忠实cp粉,随手一刷原创,一连十几条都和自己有关。   比如这条什么“最新赶稿,溪鱼日常第八弹[图片]”。   余皖抱着图片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想法,点进去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张倒过来的长图。   “……”余皖把手机转了半圈,指尖一划,两个光秃秃的漫画小人撞进他眼睛里。   姿势多样,画风细致,还有配文写在一旁:“呜呜学长……太深了……”   余皖:“……草。”   他退出图片,呆滞半晌,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句:“草!”   但是骂人也无济于事,余皖怀着一腔怒火,恶狠狠点进该条微博评论列表,看看究竟是哪些失了智的人给这条微博增添了四百多条评论。   一进去,当头第一个:   [大溪吃小鱼:可以学习#赞#。]   还他妈id旁边顶着个博主铁杆粉称号。   可以学……习……可以学个屁!这个大溪吃小鱼怎么回事!   余皖无能狂怒,恨不得以头抢地,来撞掉自己今晚脑子里的这些记忆。   他半跪在地上捶了一下地板,又捡起丢在一边的手机,登陆自己账号,找出大溪吃小鱼,啪嗒啪嗒疯狂打字给他发了一波消息:   [鱼丸汤面:[图片]这是你?]   [鱼丸汤面:???你真嗑我和……的cp?]   [鱼丸汤面:虽然不好干涉你自己的想法但是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所以以后能不能不要在这些微博下评论了我我有点尴尬真的这样对岑奚他也不太好他还有很多唯粉……]   [鱼丸汤面:喂?兄弟在吗?]   [大溪吃小鱼:在。]   [大溪吃小鱼:是我。]   看见这条平静无波的消息,余皖更生气了,手机屏幕要被他按出坑来:   [鱼丸汤面:我上面说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吗?]   [大溪吃小鱼:稍等。]   “?”余皖不知道大溪吃小鱼要让自己等什么,但还是老实等了几分钟,紧接着看见大溪吃小鱼发过来的最新消息:   [大溪吃小鱼:抱歉我也不知道会让你这么难受但是可以听听我的想法吗你看临溪羡鱼他们两个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他们真的是真的信我入股不亏他们真的绝配所以为什么要阻止大家嗑这样甜甜的恋爱呢临溪羡鱼锁死钥匙我吞了既然这样好嗑不如一起来嗑吧你说对不对?]   [鱼丸汤面:……]   [鱼丸汤面:你怎么打出这么长一串来的,,]   [大溪吃小鱼:哦,我复制粘贴的。]   余皖放弃交流,自暴自弃,直接把大溪吃小鱼拉黑了。   过了一会儿,他去洗了把脸冷静思考了一下,回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又把大溪吃小鱼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大溪吃小鱼还在给他发消息,但是因为前面拉黑的几分钟被屏蔽了,余皖并不能看懂他的话:   [大溪吃小鱼:你真的不处理一下吗?]   [大溪吃小鱼:上热搜了。]   [鱼丸汤面:?什么,刚手机卡了,消息没收到]   [大溪吃小鱼:你十五分钟前似乎点赞了一条“溪鱼羞耻play100式”的微博。]   余皖:“……”   他缓慢地切到微博,缓慢地点进小红点数量不断增加的消息里,缓慢地看见无数粉丝在疯狂艾特自己。   他缓慢地扫了一圈,又挪到热搜界面,看见一个后缀挂着“爆”的词条【溪鱼发糖羞耻play】。   余皖缓慢地把点赞取消,然后缓慢地把微博卸载。   他游魂一般走到床边平平躺下,盖上被子,机械地合上双眼。   太可怕了,噩梦明天就会醒来吧……   <<<<<<   第二天的时候,岑奚发现余皖脸色很苍白,眼下还有淡淡乌青,于是担心地问:“昨晚没睡好?”   “学长,”余皖因为疲惫,神色倦倦的,大而圆的眼睛也显得无精打采,卷翘的睫毛还有几根拧在了一起,“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   岑奚从口袋里拿出湿纸巾,拆开帮他擦了一下脸,语气温柔:“嗯?什么噩梦?”   “我梦见……”余皖恹恹道,“梦见全网都在嗑我们cp。”   “这不是好事吗,”岑奚唇边挂着淡淡微笑,又给余皖头顶翘起来的呆毛压下去,“很可怕?”   “……”余皖其实梦见全网都在嗑他们cp,并且还都在画他们小黄图。   但是这个能和岑奚说吗?!   当然不能!   余皖看岑奚的神色,料定他肯定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毕竟学长这么高冷这么正派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闲暇时一定在认真看书做题查资料,肯定不会和自己一样无聊地在微博上刷八卦。   于是余皖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事了,我就是有点吃惊。”   岑奚眼里含着笑意,摸摸垂头丧气的小鱼丸:“提前习惯一下也好,别怕,学长陪着你。”   “早餐吃完了吗,”Cheney穿着休闲服走过来,朝另一边点点头,“半小时后开拍,奚哥,导演有事找你。”   岑奚离开之后,余皖目光落在Cheney身上,难得主动走过来喊他:“Cheney。”   Cheney警惕地竖起了耳朵。   余皖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网上关于我和学长的cp炒得很热,我觉得有点奇怪。”   知道真相的Cheney:“……”   余皖无知无觉,还在蹙眉思考:“本来只是小圈子行为,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这样对学长的事业也不好吧,Cheney,我怀疑是学长的对家在搞事。”   Cheney:“……啊。”   要不是他知道是谁干的,自己差点就信了。   余皖左右看了看,附近没有人,他又靠近了一点Cheney:“就是我觉得……没必要大肆宣扬,可能会引起负面效果,这件事很严重,在背后操作的那个人心思太狠了,学长这样不在意这些东西的人容易被陷害。”   Cheney:“……你说得对。”   “所以Cheney,”余皖圆圆的眼睛里全是真挚的目光,“就算学长不在乎,你也一定要帮帮他,公关要做好,一定小心不被其他人拖下水。”   Cheney:“你说得对!”   余皖见说服了Cheney,终于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正巧远处喊演员都过去化妆了,余皖临走前对Cheney挥了挥手,叫道:“谢谢你!”   “……”Cheney假笑着回他:“不用谢。”   等人远去后,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用手扇了两下风,哼着歌儿走到休息区去了:“嗯哼,我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最近在制车厂打工,工头教了我很多造车技巧,但是我还是只能造出拖拉机,并且估计还有几天才能把拖拉机搬出来   ☆、沉默羔羊   今天的戏份比较棘手, 余皖闭着眼睛等化完妆后,睁开眼吓了自己一跳。   只见裸露出的白皙肌肤上全是青青紫紫的淤痕, 额角一条血痕划下, 凝着血痂, 脸色苍白嘴唇干渴出血, 活脱脱一副被痛殴惨虐的模样。   “……”余皖转过头问化妆师:“姐姐,我看起来是不是很惨?”   化妆师经验丰富, 倒也没被吓着,只是安慰他:“没事,待会去换件衣服回来。”   余皖换好衣服回来, 几个人帮忙把红色颜料弹了一些到他棉白色的T恤上,余皖低头看他们忙活, 突然有点担心岑奚。   等正式开拍的时候, 岑奚瞧见余皖,果不其然怔了一下。   清秀无辜的少年被摧折,纯洁无瑕的白纸被沾染, 血迹涂抹在清澈干净的底片上, 显出张牙舞爪的桀桀恶意来。   他头一次别开头,不再去看放在心尖上的人。   岑奚心里堵得慌, 他知道自己状态不对, 但余皖的模样始终徘徊在他脑海里,关心则乱深爱则忧,他一时间思绪纷杂,竟然也束手无策起来。   “演员就位!”导演助理已经在喊, 岑奚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心底那些杂乱无章的东西都强行压下去,逼迫自己浸入戏中。   剧组租借了一整栋郊外别墅,除了把其中一间房间改成鱼玉所呆的地方之外,又将各条走廊装饰了一下――待会马上要在这里拍一场追逐戏。   “第十七场第一镜第一次,action!”   苍白清瘦的少年坐在一把特质的高脚椅上,双脚悬空挨不着地面,四面孤零零无所依靠,他微微低垂着头,弯下的脖颈和流畅的肩胛骨如同天鹅敛翼,奄奄一息中带着无力挣扎的颓然美,身体浸在一片昏沉沉的黑暗中,只有周围一小片白光把他圈住。   肖医师随手调亮了一旁刺眼的台灯,他穿着纯黑色的礼服,手上还戴了精致刺绣而制的白手套,金丝边眼镜在灯光下闪着温润而优雅的光泽。   他从台面上挑了一把没用过的手术刀,轻巧地试了个刀花,而后踱步朝一边坐着毫无动静的少年走去。   “White.”他轻声喊他。   鱼玉没有反应。   肖医师蹙眉,伸出手,慢慢抬起少年的下巴。   等那张失血般苍白的面容映入眼帘,肖医师盯着他半阖着的眼眸,声音柔和:“White,怎么不说话?”   鱼玉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冷冷扫了他一眼,其实他视线模糊而摇晃,根本看不清人,只能大致看见肖医师俊秀的脸部轮廓。   肖医师看了他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   “……”   “Cut!”张导喊了一声,皱眉走过来,问岑奚:“怎么回事?”   岑奚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刚忘了接词。   一旁的余皖也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周围黑暗里隐藏着的一众摄像场记艺术指导等等更是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这在岑奚身上是很少见的。   他或许可能情绪不到位,或许可能浸入场景不够快,但岑奚绝不可能会忘词。   “抱歉,”岑奚顿了一会儿,目光落到一旁的余皖身上,对张导说,“可否给我三分钟调整一下状态。”   “这场戏是不好拍,没事。”张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安慰:“你多琢磨一下也行,和小余讨论讨论吧。”   等张导走回去之后,余皖跳下高脚椅,拉了拉岑奚的手,突然发现他手心都是冷汗。   “学长。”余皖有点心疼,小心而克制地抱了抱他,努力不让旁人看出异样。   岑奚反手搂住他,声音清冽:“对不起。”   “和我道什么歉,”余皖嘀咕一句,又抬头望着他,“学长,你看我。”   岑奚顺着他的话语低下头,看进余皖深褐色的瞳孔里,和外表狼狈的模样不同,此时里面正跃动着细小的光,调皮而生机勃勃。   “我还记得你和我讲的那个童话故事,”余皖开口,却起了另一个话题,“一个小王子被困在狭窄阴暗的城堡里,要过了很久很久才可以出来。”   岑奚专注认真地听他讲,一边摘下手套,捻去了落在余皖锁骨上的一小片妆泥。   “我有时候觉得鱼玉和余皖很相像,”余皖微微抬头,凝视着岑奚墨黑色的眼睛,“都是囚于困境而不得解脱的人。”   岑奚闻言,正要说话,余皖先一步道:“但是余皖在一步一步走出来了,鱼玉还没有。”   “深入他的噩梦,解剖他的恐惧,”余皖嗓音轻轻,“与他在淤泥中沉浮,看他和地狱罗刹对峙。”   “和他一起经历一遍痛苦,然后再带他出来,”余皖的侧脸在灯光下白皙依旧,透着融融笑意,“学长,我们试一试,好吗?”   “就像你陪着余皖一样,我们也陪着鱼玉一起。”   “好吗?”   岑奚注视着面前的人,伤痕累累的外在没有掩住他的内里,反而衬得愈加夺目起来,岑奚轻轻笑了:“嗯,好。”   他叫了那个久违的称呼:“……我的小太阳。”   <<<<<<   肖医师把鱼玉的下巴挑起来,凝神看了片刻,忽然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鱼玉:“……”   肖医师唇角上翘,神情带点万事在握的笃定:“这样想就对了。”   “你看,”肖医师半转过身,左手肘撑住宽大的台面,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术刀,“你也快变成杀人恶魔了。”   “……”鱼玉终于出声,嗓音哑哑的:“我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肖医师笑容愈深:“我杀人,你也想杀人,都是杀人,哪有什么不一样了?”   “你不是人。”鱼玉一字一顿说。   肖医师瞥了他一眼,轻笑着摇摇头:“原来你也和我一样,喜欢自欺欺人。”   他突然倾身靠近鱼玉,一手抚上他苍白脆弱的脖颈,微微用劲,手掌收紧,他贴在鱼玉耳边,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浮动:“你看,我也会呼吸。”   他指尖划过鱼玉颈侧跳动的脉搏:“我也有心脏。”   他再顺着往前,轻轻在鱼玉喉咙上点了点:“我也会说话。”   他手滑下,突然一把揪住鱼玉本就破损的衣领:“我也习惯衣冠楚楚,不喜欢世人惊骇的目光。”   “所以你说,”肖医师扣住鱼玉的手腕,语气亲昵,“我哪里和你不一样呢。”   “人都是一样的虚伪,”他声音很好听,仿若深情,“所有人都和我一样,不过是直立行走的野兽。”   “只不过他们都习惯把自己隐藏起来,”肖医师用另一只手心不在焉地举着手术刀,轻轻在鱼玉衣服上划来划去,似乎觉得这样很有意思,“而我,习惯把这种丑陋的欲望宣泄出来而已。”   “你相不相信?”他眉眼弯弯,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笑话:“给他们一把手术刀,把他们关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他们比我还可怕。”   鱼玉始终沉默着,肖医师又低声诱哄:“现在呢,你想不想杀人?想不想杀了我?”   “……”   等了好一会儿,鱼玉什么反应也没有,肖医师索然无趣地放开他,眼睛里的温柔款款已然消失,剩下的是恼怒和挫败。   “真是一只沉默的小羔羊。”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手里的刀往台面上一扔,发出清脆的“咣当”一声响,紧接着开始慢条斯理地脱手套。   每当他有这个动作,说明他快要暴怒了。   鱼玉这么不吃好歹,看来前几天给的教训还不够多。   鱼玉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在下一刻,他猛然抬腿一踹站在他身前的肖医师,迅速跳下高脚椅,脚扭了一下,但还是踉踉跄跄地往门口跑。   肖医师猝不及防被踢了一记,倒退两步,望着鱼玉逃走的背影,慢慢皱起了眉。   他没想到鱼玉竟然还有力气逃跑。   但是肖医师也不着急,他动作优雅地把两只手套都脱下,随手放在桌面上,才单手插兜,如同恪守礼仪的贵族一般,不紧不慢地往门口走去。   这栋别墅是他的,关住鱼玉的房间隐藏在地下室里,上面年久失修,建筑庞大而走廊错综复杂,肖医师一点也不担心鱼玉能真的跑出去。   相反,他最近几天面对着不说话的鱼玉,正好也感到无趣,陪小羔羊玩一下捉迷藏也无妨。   鱼玉在暗无天日的别墅里跌跌撞撞地跑,他脚扭伤了,身体也因为连日折磨虚弱乏力,偌大的欧式别墅里没有灯,只有间或透过蒙尘的玻璃窗进来的朦胧月光,鱼玉扶着墙一路跑,他按着常识,试图找到通往一楼的楼梯――一楼应该有大门。   结果他都转了两圈了,只找到两个往上的狭小楼梯,地下室一出来就是二楼,而一楼却神秘消失了。   鱼玉还想继续找,结果在一个走廊拐弯处听见了脚步声,赶忙回头,慌不择路地往三楼跑。   肖医师举着老式烛台,转过拐角,目光落在地面凌乱的脚印和点滴血迹上,又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楼梯,眼神幽幽。   他缓缓踱步走过去,脚步轻细近乎无声,地上映着一格一格的淡白月光,被男人毫不留情地踏碎碾过,纯黑色的礼服下摆微动,很快没入另一片黑暗中。   “I’m coming, white.”   ☆、突击复习   鱼玉摸索着到了四楼。   呼吸压抑而沉重, 他恍惚间能听到楼下不远处肖医师的脚步声,愈发不敢发出声音, 只能一点一点地往楼上蹭。   眼前有异样的色泽浮动, 光怪陆离, 一闪而过的红, 噪点般的白,幽暗阴郁的深海蓝, 在鱼玉眼里交织而成一幅抽象至极的图画。   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   药物和精神双重折磨,已经让他的神经趋于极度的紧绷,仿佛再拖一刻就要彻底分崩离析。   鱼玉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结果不小心碰到了额角的伤痕,小声地吸了一口冷气。   他重新从楼梯上起身, 摇摇晃晃地往上走, 眼角余光已经可以看见楼下影影绰绰的烛光。   和肖医师轻而缓、微带笑意的呼唤声:“White,你在哪里?”   鱼玉爬到最顶楼的时候,力气已然耗尽。   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身上的伤痕被汗浸湿, 带出刮骨般的刺痛感。鱼玉苦笑了一声,觉得要么就这样一头撞死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他没有再回头看肖医师已经追到了哪里, 顶楼漆黑静谧, 鱼玉只能一寸寸摸索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指尖终于碰到了冰冷的门锁。   拉栓的、结着细微铜锈的,不用钥匙就可以打开的门锁。   鱼玉像是一个溺在深海中许久, 终于看见光亮陆地的残魂,颤抖着手把锁轻轻拉了一下、两下,第三下终于开了。   沉重的大门不堪重负地缓慢打开,鱼玉一眼看见天空中挂着的圆月。   原来是晚上啊。   他神色恍惚,刚往前迈了一步,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拦腰轻轻抱住了。   “我在后面看了你很久,”肖医师亲昵地挨在他耳边说话,“你只是想出来看看月亮吗?”   鱼玉嘴唇动了一下,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他怔怔望着那轮纯净的圆月。   “那你现在看见了,”肖医师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语气温柔,“我们回去好不好?”   说完话,肖医师自然地抱着清瘦的鱼玉退了两步,随手准备把那扇门关上。   不料下一秒,鱼玉突然疯了一般挣扎起来,偏头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肖医师吃痛,手劲不由自主地松了一瞬,怀里的人立刻挣了出去。   鱼玉跑了几步,外面呼啸的夜风吹拂过他的发梢,将一身破败的血腥气卷去。   然而一刹过后,他被人一把扣住肩膀,狠狠甩到了一边的墙上。   背脊触到墙面,鱼玉无力地顺着滑落下来,跪坐在地上。   面前的地面人影靠近,肖医师轻轻捏住他细腻的下巴尖,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   肖医师的眼睛里是苍白的鱼玉,鱼玉的眼睛里是散发着柔柔光芒的月亮。   肖医师指尖往下一点,猛然扣住鱼玉细弱的脖子,微微笑着道:   “不好意思,还是抓到你了。”   <<<<<<   拍摄结束的时候,岑奚细心地帮余皖把脸颊沾上的灰一一擦干净。   余皖坐在小凳子上,神情有些疲惫,之前那一幕蹭着楼梯往上走的片段,来来回回拍了十几条,沾得他满身都是脏兮兮的灰尘。   “学长,”余皖伸手把岑奚肩膀上落的尘土拍下去,语气低落,“我是不是做得不够好。”   “你进步很大,”岑奚抬起眼,金丝边眼镜已经被他摘下,随手放在胸前的口袋里,其下清俊的眉眼温柔,“在我眼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番话比闭眼夸顺耳多了,余皖抓住他的手,小声嘀咕:“你觉得好就够了。”   这时旁边又走近来一个人,对两人道:“哟,躲在角落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岑奚扫了一眼裴子默,语气淡淡:“讨论一下剧本而已。”   裴子默毫不在意地自后面双手扶住余皖肩膀,给他捏了几下,叹了口气:“今天辛苦我们小鱼丸了,哥哥看了都心疼。”   余皖不太自然偏了一下头:“不辛苦。”   裴子默弯下腰,英俊的脸上露出笑容:“小鱼丸别伤心啊,张导又没骂你,顶多嘴快说了两句嘛,也是为了你好。”   余皖当然懂这个道理,并且他也没觉得生气,反而心感收获良多。   原来全身心沉浸进另一个世界之后,是这样的感受吗?   感人物所感,思他人所思,有那么一瞬间,余皖突然恍惚自己和鱼玉重合在了一起。   当他看见那轮明月的时候,之前心底挤压的绝望、迷惘、痛苦一刹崩毁,取之而代的是熔浆般喷发的求生信念。   很多很多剧本没有写出来的东西,余皖曾经看不太懂,在那短暂一刻却都懂了。   深陷泥潭之中的人,有时候缺的只是一点点向光的契机而已。   余皖低头看着他身前的岑奚,男人墨色的眼睛深邃幽静,却并不显得暗沉,因为里面映入了星星点点的灯光,浮浮沉沉,悠悠荡荡。   对了,还有一个小小的自己。   裴子默看他们两相对望,自己像个透明人一样站在旁边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喂,你们究竟知不知道我在这里?”   “啊,知道啊。”余皖被惊醒,转过头来,眼神疑惑:“子默哥怎么了?”   裴子默:“……”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但来都来了,不说点正事好像也有点奇怪,于是他想了一会儿:“我晚上家里送大闸蟹过来,想和剧组分一分,小鱼丸也记得过来吃啊。”   “好,”余皖点头,“好吃!”   裴子默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剩下余皖和岑奚,余皖对他道:“学长,我得去卸妆了。”   不料岑奚看起来却有些闷闷不乐:“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余皖:“啊?”   岑奚颇有些忿忿不平地凝视他:“我看你今天辛苦,几个小时前中场休息时特意打电话让人帮你做了鲫鱼豆腐汤。”   余皖:“……”   岑奚难得地神情不满:“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鲫鱼汤已经送到我住处去了,”岑奚继续说,“你要去吃大闸蟹,汤就凉了。”   余皖:“……”   “我我……”余皖顶着岑奚严肃的目光,艰难道:“我先去卸个妆……”   等卸完妆换好衣服出来后,余皖决定把裴子默鸽了。   然而他在片场转了几圈,都没找到裴子默人,问了几个还在收拾片场的工作人员,却都没有他联系方式。   余皖想着岑奚应该知道他的号码,于是去问了,不料岑奚一脸淡定:“我也不知道。”   “?”余皖:“那Cheney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岑奚心不在焉地说了句鬼话,把小鱼丸肩膀一揽:“走了,回家。”   余皖在岑奚家里喝鱼汤的时候,一眼瞥见旁边岑奚玩着的手机上跳出来几条微博消息。   “……”他想起一件被自己忽略的事情,差点被呛得咳了咳:“学长,你也玩微博?”   岑奚闻言,奇怪地转头看了看他:“嗯,有些东西还是要看的。”   余皖惊恐地睁大了圆圆的眼睛,又勉强镇定下来,假作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喔,我最近没怎么看,最近有什么新闻吗,比如……昨晚?”   岑奚沉思片刻,笃定道:“有。”   余皖捧着鱼汤的手一抖。   “昨晚好像看见一个热搜,”岑奚一本正经,“关于你和我的。”   余皖:“……”   他咽下嘴里的鱼汤,艰难道:“是什么?”   岑奚托腮思考了一会儿,不太确定道:“似乎是什么……play。”   余皖差点原地去世。   他磕磕绊绊地说:“学……学长,你没点进去看吧。”   岑奚却不如他所愿地摇摇头:“我点进去了。”   余皖:“……然后呢?”   “没看懂,”岑奚老神在在,“这个世界太复杂了,我觉得我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余皖活了。   岑奚:“以后我多上微博看看,感觉快和世界脱节了,这样可不行。”   余皖他又死了。   “不不不,”余皖又惊又惧,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上面没什么好看的!全是八卦!十分无聊!”   岑奚:“我觉得看看我们两个的八卦也挺有意思。”   余皖郑重宣告自己已经死亡。   岑奚还想继续逗他,于是说:“我其实不太会操作,要不你来教教我吧。”   余皖觉得自己仿佛在被鞭尸。   目光垂下,岑奚已经把手机递到了他的面前。   余皖双手接过手机,像是捧着个定.时炸.弹,他看了几眼屏幕,问:“这是大号还是小号?”   岑奚手抵在唇边咳了一声:“当然是大号,为什么要开小号?”   “……”余皖带着尊敬崇拜的心情,点开了岑奚千万粉丝的账号,结果还没等他看清楚,下一秒上面弹出个微信对话框:   [裴子默:小鱼丸怎么没来我这边吃大闸蟹啊,都快被人吃完了,你帮忙问问他?]   余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半天,而后抬起头来,幽幽道:“学长,你不是说没有他联系方式吗?”   <<<<<<   算无遗策的岑奚翻车了。   迎着余皖质疑的目光,岑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幸好今天的是件小事,要是小号马甲掉出来了,那才叫真的灾难。   他淡定地从余皖手里把自己手机抽出来,回了裴子默一句:“他吃饱了,就不过去了,多谢。”   裴子默很快回过来,这次的话有点少儿不宜:“吃饱什么?光你喂不行,得吃点正经填肚子的东西啊。”   余皖想探过头来看,岑奚伸手把他一拦,面不改色地单手回复:“不用了。”   动作顿了一下,又怀着报复似的小心思回:“他不喜欢吃蟹。”   裴子默:“……”之前不是还说好吃么。   后面的一段日子忙碌而充实,余皖戏份其实不算多,但他喜欢看岑奚演戏,于是经常跟着岑奚一起跑片场,看他和各色演员对戏。   不得不说岑奚很适合这个角色,收敛起外在的清冷锋芒,身上总能透出淡然温润的气质来,但又恰到好处地微露些许不易察觉的偏执病态和深沉城府。   而岑奚虽然性子冷且傲,但在工作的时候却足够认真虚心,时常会因为细节琢磨许久,比任何人对待角色都要谨慎耐心。   每当余皖趴在外头远远看他颀长的身影,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骄傲的情绪来,这么优秀的人,他值得被所有人喜欢。   余皖的戏份到了尾声的时候,很不凑巧,正好碰上学校考试周。   虽然这学期只有五门课,但都是难度较大的专业课,要记的内容很多,余皖放飞自我浪了这么段时间,终于吃到苦头了。   在岑奚第三次抓到他半夜偷偷爬起来背书之后,余皖第二天就被提溜去了片场,岑奚直接和张导解释了一通,要把余皖的戏份提前拍完。   “要考试啊,”张导把手里的烟敲在烟灰缸上,看起来心情颇好,难得带了点笑意,“还真是小年轻。”   “不过这几天的都排好了,最快也得三天后,还得子默那边腾得出空来。”张导倒是没什么意见,本来余皖剩下的戏份就已经不多了,早点搞定也好。   余皖又被岑奚提溜回了住处,怀里抱着本厚厚的书,还怏怏的:“学长,我要挂科了。”   “你不会挂科。”岑奚把他往椅子上一放,把他怀里的书抽出来,啪地甩桌上,翻开:“我教你。”   “……”余皖一脸懵逼地抬起头来:“学长,你不是理科生吗?”   自己学的是历史啊。   说到这个历史,余皖身边的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去学这个东西。   “你要去考古啊?”刚公布志愿的时候,宁誉特意赶来余皖的学校问,在他直男单细胞脑袋里历史等于挖土:“那不是很辛苦?”   余皖无奈扶额:“不是考古,我只是对历史比较感兴趣而已。”   “我还以为你会去学音乐。”宁誉嘀咕一声:“虽然不是艺术生,再不济也新媒体吧……”   “想学点自己不那么了解的东西,”余皖托着腮,看班里拿着志愿表的同学来来去去,语气没什么所谓,“不想拿自己擅长的东西去浪费。”   宁誉:“……怪人一个。”   然而今天的余皖后悔了。   这么多本书!这么多知识点!这么厚一叠资料!   余皖前几天借了同学的笔记,熬夜把知识点都划上,还没来得及背,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密密麻麻的文字,看着就头大,余皖有力无力地趴在桌面上,歪头去看岑奚:“学长,放弃吧,这本两百页呢。”   岑奚没有说话,迅速把整本书简单浏览了一遍,用时不到十五分钟,而后道:“把你的笔记本拿过来。”   “……”余皖睁大眼睛,圆溜溜地显示他的惊奇:“你还真要教我啊。”   笔记本拿过来,岑奚直接合上书,提笔开写。   余皖好奇地凑过去看他,发现他给自己列了个历史年表,而后再举细纲,对应的知识点一一用简洁的语言写下来,余皖愣了一下:“学长,你是电脑吗?”   “……”岑奚抽空瞥了他一眼:“不比你是个鱼脑,整天只会吐泡泡。”   余皖神色惊奇:“可是你为什么能记得这么清楚?”   不仅是时间和事件,就连历史最繁琐的原因结果影响都列点写出来了,虽然写得……呃,有点抽象。   “……P是什么?”余皖忍不住发问。   “Politics,政治,从政治方面考虑影响。”岑奚一边解答一边笔下不停:“这些东西不用背,掌握方法就行了。”   余皖真诚道:“你说得对!”   岑奚忽然停下笔,伸手捏了一把余皖的脸。   余皖“啊”了一声,往后跳了一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岑奚摇摇头,收回手,轻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小学渣。”   余皖猝不及防被评为学渣,顿时委屈极了:“我没有,就这学期太忙才没时间复习的,以前绩点都是3.8以上。”   岑奚轻描淡写地打击他:“我大学时都是满绩点。”   余皖:“……”蔫了。   岑奚花了大概半小时整理好笔记,然后看了一眼旁边半死不活的小鱼丸,开口:“起来,该学习了。”   余皖还在气他说自己学渣,头埋在手臂里哼哼唧唧不说话。   岑奚没办法,只好亲自走过去,揉揉小鱼丸的脑袋,柔声哄:“快起来,待会吃晚饭了,晚饭后还有一场戏要拍。”   “是你的戏,不是我的戏。”余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我不跟着你去了。”   他说完这句话,等了一会儿,后面的岑奚却始终没出声。   正当余皖要忍不住抬头去看的时候,腰忽然被人一揽,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   懵头懵脑小鱼丸还在发呆,就见岑奚半搂着他走了两步,把人放在沙发上,他弯腰撑住膝盖,平视着余皖,脸色很沉:“到底学不学?”   “……”余皖乖乖道:“学。”   岑奚把笔记本递给他,余皖老实接过,岑奚在他身边坐下,要帮他捋知识点前又问了一句:“哪天开始考试?”   余皖:“五天后。”   “所以你到现在还一个字没看?”岑奚盯着他,余皖羞愧地低下了头,小声解释:“之前看了的,全忘光了……”   为孩子的学业操碎了心的岑家长:“……算了,那你重新开始记。”   接下来,余皖充分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魔鬼教学。   1分钟记点,1分钟概要分析,1分钟自己综合论述。一个小时过去,余皖头昏眼花,看笔记本上岑奚隽秀的字迹像是在看天书。   “学长,我记不住了。”迫不得已,余皖开始求饶。   岑奚带着一副平光眼镜,其下的眼神冷静淡然,他正把余皖的书翻过一页,闻言顿也没顿,继续道:“第十三个知识点,古罗马经济,从商业、制度、社会基础等方面分析,并且做出解释。”   “……”余皖僵硬陈述:“……工商业发达,奴隶制经济繁荣……”   等到夜灯次亮,余皖已经一个头两个大,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岑奚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怎样,终于大发慈悲停下了没有感情的提问,转而道:“饿了吗?”   余皖垂头丧气:“嗯。”   “我给你煲了粥。”岑奚起身去厨房鼓捣了一通,余皖见他始终没回来,有气无力地又问了一句:“学长?粥没好吗?”   “……”岑奚淡定地把电饭煲盖子合上,淡定地走出去,淡定道:“没煲好,我们出去吃吧。”   余皖往厨房探头看了几眼,有些无语:“……学长你不会忘了放水吧。”   “不可能,”岑奚立马反驳了一句,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只是忘了按电源开关而已。”   余皖:“?”   岑奚见他眼睛里满满都是疑惑,有些挫败:“我以前用的都是全自动的,没有这么麻烦。”   余皖:“……下次我来。”   而今天的两个人只好被迫出去外面吃饭。   几日后,终于排到了余皖的戏份,是场收尾的高难度大戏,第二天又正好碰上第一场考试,故而余皖压力剧增。   “明早我开车送你去学校,”岑奚安慰他,“这几天知识点都补完了,别担心。”   现在余皖一听“知识点”三个字就过敏,浑身打了个激灵,听见那边剧组工作人员在招呼他们过去,赶紧把一脑袋的历史甩开。   这一场拍的是裴子默饰演的刑侦支队队长单枪匹马突破肖医师设置的重重陷阱,最后把囚于地下室的鱼玉救出来的剧情。   场景切换比较复杂,还有一段被挟着当人质的部分,余皖换好了衣服,看见那头的裴子默正在一边活动手脚一边和旁边的女工作人员调笑,瞧见余皖,也笑着过来打招呼:“哟,小鱼丸今天挺精神的哈。”   余皖正要和他说话,旁边的岑奚突然过来,一把揽过人,对裴子默正色道:“抱歉,他今天不吃螃蟹。”   余皖:“……?”   裴子默:“?” 作者有话要说:  而大闸蟹又做错了什么呢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二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极限解救   “Action!”   鱼玉在地下室里待了一个多月了。   待得愈久, 思绪和意识就更加散漫,特别是当肖医师离开, 留他一个人在里面的时候, 鱼玉在寂静的地下室孤单地坐着, 总能听见忽远忽近的脚步声。   ――已经出现幻听了。   鱼玉低着头, 拨弄了一下手上的镣铐,很轻很轻地扯了一下嘴角。   长时间不见天日的关押, 使得鱼玉本就白皙的面容更加苍白,眼睛显得更大更幽深,他眨了一下眼睫, 突然有些想唱歌。   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他高高坐在沾着点滴血迹的台面上, 悠然自得地摇晃着双腿, 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断断续续,歌声飘飘荡荡, 填满昏暗地下室的每个角落。   才哼了一半, 鱼玉突然停了下来,抬眼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自己疯了?   是疯了吧, 所以才会开始自娱自乐, 甚至短暂地忘却了目前的处境,竟然还恍惚间有种天长地久的感觉。   鱼玉垂下头,他尝试着跳下台面,结果脚刚一触到地面就一软, 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鱼玉在冰凉的地面上趴了半天,才慢吞吞地手肘撑地直起身来,就在这时,他忽然又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甩了甩头,试图把这幻听甩出去,然而下一秒,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打开,颇有些狼狈的肖医师冲了进来。   他扫了一圈地下室,而后大步走过来,粗暴地将还坐在桌子底下的鱼玉拉起来:“走!”   “去……哪?”鱼玉被他半搂半拖着,有点难受,于是艰难地开口问。   肖医师这次却没有不紧不慢地回答他,反倒是紧紧蹙着眉头,步伐飞快,鱼玉被他拖得踉踉跄跄,不禁抬头去看这个一贯从容不迫的男人。   肖医师标志性的金丝边眼镜还戴着,只不过左镜片似乎裂了几道缝,鱼玉发现他脸上还有处不明显的瘀伤。   联系他整洁衣服上蹭的灰尘,鱼玉开口:“你要死了?”   肖医师冷冷瞥了他一眼,语气嘲讽:“那我也拖着你一起死。”   “我以为我已经死了,”鱼玉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特别想说话,可能是呆了好几天肖医师都没出现的缘故,他真诚地出声,“如果能带着你一起,那也挺好的,不用再去祸害其他人了。”   “这个时候你还想些没用的屁话。”肖医师脸色很难看,说话也懒得再装腔作势,他走到一处门前,一脚踹开门上楼梯,突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狠狠捏住鱼玉下巴,将他的脸扭向自己,神情阴鸷:“是你引过来的?”   “我不知道。”被折磨了这么久,鱼玉脸上还是有着少见的天真单纯:“我每天都在睡觉。”   肖医师见他一副神智不太清醒的样子,抿了抿唇,不再说话,单手挟着他往楼上走去。   鱼玉安静了片刻,忽然又开口:“我好像听到了警鸣声。”   肖医师已经拖着他上到了天台,闻言冷笑了一声:“如你所愿,我被人堵了。”   鱼玉重新安静了下来,肖医师无意中扫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在认真地盯着远处下沉的夕阳看。   肖医师拖着一个人,走到天台边缘,正要伸手去抓什么,突然一声枪响,他迅速把手缩了回来,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擦出了一条血痕。   子弹撞上老旧的栏杆,脆响过后,连带着一小片铁锈飞起,如散泥般从半空翻落下去。   肖医师顿了一下,缓缓转身,和身后十几米远处的商瀚的目光对上。   一个如烈火灼心,一个似寒冰蕴冷,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两人却都能看见对方眼里对彼此的痛恨。   商瀚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被肖医师挟在身前的鱼玉,皱眉开口:“这么多年过去,你倒是越来越不要脸了,还拿人质当挡箭牌。”   商瀚也受了点轻伤,右手臂上先前被肖医师砍了一刀,草草地扯了绷带裹上,现在晕出了淡淡的血红色,尽管如此,他持枪的手却丝毫没有不稳,枪口直直对着肖医师。   肖医师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微笑,在多年的旧敌人面前,他也不愿落于下风:“那又如何?”   他笑着低下头,靠在鱼玉耳边,似亲昵似威胁地说道:“我这个人,只要能赢,不择手段。”   商瀚举着枪,往前走了两步。   “站住!”肖医师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动作,厉喝一声:“再走一步,我现在就把他杀了!”   商瀚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往下,看见肖医师之前藏在袖口里的手术刀,如今正抵着鱼玉的颈动脉处。   “把枪放下。”肖医师朝他点了点下巴,神情傲慢。   商瀚没有动。   肖医师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动作,手一使劲,在鱼玉苍白的脖颈上划了一道,细小的血珠立刻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滴落在鱼玉棉白的衣领上。   “……”商瀚也没想到肖医师完全不顾人质的死活,只好垂下手臂,道:“你别伤害他。”   肖医师怀里的鱼玉不安地动了动,他的痛感神经在药物消磨下有些迟钝,过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脖颈上的刺痛。   肖医师的手臂紧紧箍着他,鱼玉挣了两下没挣出来,耳边都是嗡嗡嗡的人声,却又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鱼玉茫然地抬起头,勉强看见对面站着个男人。   商瀚见他的样子不对劲,拧起眉头:“肖寻文,你对他做什么了?”   “人又没死。”肖医师毫不在意地回了一句,紧接着又笑道:“不过,你要是再轻举妄动,说不定就死在你面前了。”   商瀚探到腰后想掏催.泪.弹的手凝住了。   肖医师镜片下的眼神森寒,狠狠盯着商瀚,开口:“把手举起来,转身,往前走。”   商瀚动作稍微慢了一瞬,肖医师又毫不犹豫地在鱼玉脖颈上划了另一刀。   “……”商瀚举起手,最后扫了一眼鱼玉,转身,背对着肖医师走了两步。   鱼玉已经没什么力气挣扎了,他察觉到肖医师半拖着他想往后退,于是用脚勾住一旁错综复杂的水管,硬是不让他把自己拖走。   肖医师单手拖了两下没把人扯出来,也烦了,他抬头看了看还在背对着自己往前走的商瀚,把另一只拿刀抵着鱼玉的手收回来,随手把手术刀塞进上衣口袋里,两手抱住鱼玉的腰,刚要使力,鱼玉突然又挣起来。   “妈的。”肖医师也有些急躁,低声骂了一句,不料下一刻鱼玉突然尖叫了一声“叔叔!”,而后双手抱头,以极其狼狈的姿势,弯腰往下缩成了一团。   肖医师见他动作就暗道不妙,果然耳边听得一声枪响,左肩忽然一麻又一痛,肖医师再也搂不住鱼玉,一手捂着肩膀倒退了两步,余光瞥见商瀚已经转过身飞快地朝这边跑过来,再也顾不得其他,腰一旋,手抓住栏杆就翻身往下一跳。   商瀚隔老远看肖医师跳楼自杀,还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砰砰砰往那个方向开了几枪,冲到那里,眼风往下一扫,果然看见一条长长的铁链将别墅天台和隔壁五六米远的低矮平房连在了一起。   肖医师从半空中滑下去,摔滚在平房顶楼上,商瀚又朝他开了两枪,肖医师腿部中枪,一个踉跄,闪身躲进了一旁的小砖房里。   商瀚一手扣住左耳耳机,声音低沉地下令:“目标A已往左三区逃窜,注意追捕。”   说完话,商瀚蹲下身来查看缩在墙边的鱼玉。   鱼玉棉白的T恤蹭了不少灰尘,显得脏兮兮的,缩成一团的姿态可怜又警惕,商瀚叹了一口气,伸手把他搂了起来。   鱼玉很乖,安静地被他抱在怀里,还问了一句:“他已经死了吗?”   商瀚帮他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安慰道:“他很快会被抓回来。”   鱼玉的视线从他肩膀处绕过,远处的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地平线,夜色笼罩,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半空,散发着淡淡的朦胧白光。   “你看,”他忽然开口,“月亮又出来了。”   <<<<<<   今天这一场的效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为镜头转换多,场地多次变化等原因,大家都以为要拍很久才能过,没想到今天三个主演的状态都出奇的好,只有仅仅几次因为小失误而NG,其他时候都顺利地完成了拍摄。   余皖卸了妆换了衣服出来,遇见的人都在恭喜他杀青,余皖也有些雀跃,迫不及待想找到岑奚分享一下欣喜。   他走了几步,看见前面正在站着和裴子默说话的岑奚,快步跑过去,叫了一声:“学长!”   岑奚回头,眼里带着些微笑意,他没来得及去换衣服,甚至还戴着那副碎裂的眼镜,然而褪去肖医师的阴狠暗沉,戏外的岑奚倒是看起来非常清隽淡然。   余皖到他身边,还没说话呢,忽然听见一边的裴子默酸溜溜开口:“为什么你喊他学长,刚刚就临时改词喊我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  鱼丸的小心机.jpg   ☆、醉酒之后   原本剧本里的台词, 鱼玉口中喊的是“救命”。   结果余皖竟然叫了一声叔叔,裴子默当即差点要打人, 但一直没听见导演喊卡, 只好无奈地顺着演下去。   “叫谁叔叔?嗯?”裴子默终于逮着机会兴师问罪了, 他自觉一帅气潇洒风华正茂的青年, 竟然被只比自己小几岁的余皖叫叔叔,可耻可恨, 自己一定要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余皖似乎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抱歉啊子默哥,我记错词了。”   “……”裴子默不依, 要伸手去捏他的脸:“不行,必须给我赔罪, 你叫十句哥哥我就放过你。”   余皖往后一躲, 躲到了岑奚背后,冲裴子默做了个鬼脸:“不叫。”   裴子默挽起袖子就要抓人,脚步一动, 就被岑奚拦住了。   “干嘛?”裴子默扫了他一眼:“你要替他叫我哥哥?”   岑奚听了这话, 倒也平静:“只要你敢应。”   裴子默:“……”他还真不敢应。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圈内人都听卞云那个大嘴巴说过, 小时候卞云想捉弄岑奚, 让他叫自己哥哥,结果次次隔天就倒霉,不是从楼梯上滚下来,就是一屁股坐塌了玩具车, 要么就是私藏的漫画小人书被家人发现一顿揍……   久而久之,愣头愣脑的卞云也琢磨出了一点神乎其乎的规律,那就是被岑奚叫哥哥的人都会倒霉。   卞云把这个摸索出来的铁律牢牢记在心里,并且不遗余力地宣传,使得认识他和岑奚的人都听说了这个传言。   裴子默虽然不怎么信,但他也不屑于好端端占岑奚便宜,只好哼了一声,对后面的余皖勾勾手指:“小鱼丸,今日份的叫哥哥先欠着,等哪天你家学长不在,我再过来收拾你。”   余皖还想气他,却被岑奚轻轻在腰后拍了一巴掌:“明天还得考试。”   “!!!”余皖差点忘了这码事,急急忙忙回去,又把剩下没看完的资料扫了一遍。岑奚问他:“明天几点去?”   “七点吧,”余皖估算了一下时间,考试是九点开始,两个小时的路程应该赶得上,“下午还有一科,考完我在学校住,三天后回来。”   岑奚闻言道:“明天中午我等你吃个饭吧。”   余皖觉得有些麻烦,岑奚却摇摇头,嗓音柔和:“我也想接触一下你的生活。”   第二天余皖起来的时候,岑奚刚把早餐买回来:“洗漱完下楼,去车上吃。”   然而余皖捧着包子坐在岑奚车里的时候觉得很不适应,岑奚的车整洁干净,没有多余的饰品,车内有着淡淡的香调,余皖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肉包子,觉得格格不入。   “怎么了?”岑奚随手把车窗调下,扫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余皖:“不喜欢吃?”   “不是,”余皖忍不住道,“在车里吃这个味道不会很大吗?”   岑奚一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语气轻描淡写:“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讲究。”   不讲究吗?余皖目光落在一尘不染的车窗上,出了会神。   在自己到来之前,岑奚看起来应该是很讲究这些东西的。公寓永远明亮洁净,衣着永远优雅有风度,车内永远崭新无损,处处低调而不失精致,彰显着主人细心的生活品味。   而后来……余皖想起自己去岑奚公寓借住一星期,一客厅都扔满了自己丢三落四的抱枕、零食、耳机、充电宝……   他无意识地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淡淡的香气飘出来,是朴素而平凡的烟火气。   车窗外有微风卷进,余皖突然想起什么:“学长,你吃早餐了吗?”   “没。”岑奚正开着车,分心看了余皖一眼,唇边抿着清浅笑意:“劳烦学弟喂一下我?”   余皖还真低头翻了几只饺子,伸直了手递到岑奚嘴边。   岑奚毫不介意地咬了口,两个人坐在价值几百万的车里,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十几块钱的早餐,等好不容易都解决完,也差不多到目的地了。   余皖从车上跳下来,朝车里的人挥了挥手:“中午见!”   岑奚坐在驾驶位上,望着他小步快跑的背影,淡漠的眉眼轻轻弯了弯。   踩点进了考场,余皖刚签完名,老师就催他赶紧到座位上,要发试卷了,余皖往座位走了两步,突然发现好像大家都在看自己。   不止在看,而且还有几处坐得近的学生在低声讨论什么,一边拿眼睛偷偷瞟他,看见余皖发现了又慌忙低下头去。   余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第三人生》综艺播出之后,自己应该也算半个名人了,看来以后在学校里要低调一点,戴好口罩才对……   余皖在自己座位上坐下,后面的女生突然小心翼翼地拿笔帽戳了戳他后背,在余皖转过头的时候,又轻声问:“小鱼丸,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余皖以前在签售时也签过不少,于是大方道:“可以,不过等考完试再说吧。”   结果一考完试,余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一众学生包围了。   “余皖是去拍了《第三人生》吗?我昨天看的时候看见你了。”   “小鱼丸签个名吧,我好喜欢你的……”   “鱼丸鱼丸你是真的和岑奚很熟吗?”   余皖被淹没在人堆里,迫不得已签了几十个名字,最后开口:“抱歉,外面还有人在等我吃饭,以后有机会再签,好吗?”   众学生虽然失望,但也不好拦着他,只好带着好奇远远跟在他后面,时不时还发出不明所以的笑声。   余皖管不了他们了,他拿出手机看时间,发现和岑奚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愈发着急,发消息问岑奚:“学长,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岑奚很快回过来:“就在你考试那栋楼下。”   余皖先前告诉过他自己的考场,但也没想到岑奚会自己找过来,联想起刚刚自己被围堵的场景,再想想岑奚的知名度……余皖惊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下了楼,一眼看见站在花池周边的岑奚,只不过他身周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人山人海,反倒只有零星几个女生。   余皖:“?”   他走过去,才发现岑奚比自己有先见之明多了,不仅戴了口罩,还加了一副黑框眼镜,只露出一双墨黑色的眼睛,不是熟悉的人很难认出来。   至于那几个女生……   “原来这样做也可以!”一个女孩子欣喜地叫起来,从岑奚手里接过自己的草稿本,偷偷和自己姐妹对视了一眼,又说:“学长太厉害了,也是数学系的吧?可以加个微信吗,这道题后面的步骤我写了发给你看看对不对……”   余皖刚走近就听见这么几句,想也没想就道:“他不加陌生人微信。”   岑奚闻言转过身,又长又直的睫毛下是墨色深邃的眼睛,仿佛还带着一丝不满:“终于来了,等你好久。”   “刚有事耽搁了一下,”余皖现在也不方便解释,走到他身边,往那几个女生的本子扫了一眼,一本正经道,“题目不会可以找教授,我学长不是数学系的,他也不会做。”   岑奚轻轻咳了一声,余皖想起他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数学,赶忙要改口,又听岑奚说:“我确实不太会,刚才是献拙了,这种考试题目还是问老师吧。”   余皖发现岑奚有时候还真挺双标……   几个女生呆怔了好一会儿,有个人盯着余皖,突然疑惑道:“你是……那个,余皖吗?”   “我不是!”余皖简直要被他们搞怕了,拉着岑奚快步往外走,走了十几步远,还能隐约听见后面几个女生的讨论声:   “是余皖吧……我前天还看了综艺。”   “?余皖原来在我们学校啊?”   “你不知道吗,余皖他和岑奚……等一下?”   “……不对啊,小鱼丸刚刚喊他什么???”   “喊的学长……草,那不会是岑奚吧卧槽!”   “啊?!”   余皖拉着岑奚走得飞快,就差点要狂奔起来了,岑奚觉得好笑,拉了一下他:“饭堂太多人了,出去外面吃吧。”   余皖带着岑奚走了一条少人的小路,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想起刚刚的事情,凶巴巴问:“刚才那几个女生怎么回事?”   “她们以为我是你学校的,”岑奚也有些无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过来问我数学问题。”   余皖当然知道为什么。   岑奚就算把那张清俊的脸整个蒙上,往旁一站也是身姿挺拔有型,浑身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到哪都能有花花草草凑过来。   余皖暗自生着闷气,又想起之前的什么破桃花烂桃花,以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登时气上肺腑酸入人心,方圆十里都飘着他的醋味。   “以后你,”余皖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试图威胁岑奚,却又气势不足,像只张牙舞爪的炸毛猫,“不可以到处乱走!不许出门!”   “要关我小黑屋?”岑奚嘴里却突然蹦出个莫名其妙的词:“这样不太好吧。”   “什么小黑屋?”余皖不明所以:“你看的什么东西?”   岑奚别开眼,不自然道:“没什么,说错了。”   余皖越想越奇怪,但是岑奚又不愿意告诉他什么意思,他恼了,拿出手机来,叫道:“我自己查!”   岑奚阻拦不及,余皖已经点进浏览器,搜索“小黑屋是什么意思”。   词条蹦出来,余皖皱着眉,一字一句念:“小黑屋是社区交流中的笑话,违反版规后被禁止发言……”   “什么玩意儿,”他嘀咕了一声,又翻到下一条,“小黑屋是关门,关门就是小黑屋?”   岑奚:“……”   余皖没找到有用的解释,只好把手机收回去,瞥了一眼岑奚,眼神带着疑惑:“学长,你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没有,”岑奚矢口否认,表情很淡定,“我最近在新学一些网络词汇,难免用串。”   余皖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两人吃过饭,岑奚开车赶回片场,而余皖留在学校考试。   结果他刚回到宿舍,舍友见他开门,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们怎么了?”余皖把钥匙抽出来,奇怪地问。   邻床突然递过来一张纸,余皖接过,看见上面白纸黑字的印刷体:“……学科重修须知。”   “小鱼丸,爸爸们特意帮你打印了资料,”舍友拿着几张纸过来,一掌拍在他桌面上,“补考须知,重修须知,补办毕业证须知,通通都在这里了。”   余皖:“……”   “你一定要好好阅读,”舍友的脸色很严肃,像是在说了不得的大事,“这学期总共在学校待了没两个月,小鱼丸,你多保重。”   余皖把那几张融合了舍友心血的纸张揉了揉扔进垃圾桶,换来另外三个人的震天惨叫。   “不用这么辛苦,”余皖捏捏眉心,“我不会挂科。”   “是个爷们!”一个舍友勾住他的脖子,激情澎湃道:“真男人从不挂科!”   一周后成绩出来,整个宿舍只有余皖没挂科。   宿舍微信群【306动物园】里:   [鱼丸:抱歉,我不应该把那张补考须知扔掉的,你们还要吗?]   [狗头:草(一种植物)]   [鸡仔:日(一种星球)]   [青蛙:干(一种状态)]   [鱼丸:……怎会如此]   [鸡仔:小臭鱼丸,背着爸爸们去哪补课了,刘叫兽的课都没挂,及格率只有25%啊!!!]   [狗头:真男人勇于挂科]   [青蛙:补考重修手拉手,谁先及格谁是狗。狞笑.jpg]   [鸡仔:不行,臭丸丸出来,快告诉我们不挂科秘笈,等下学期回宿舍就饶你不死]   [青蛙:受死吧!臭丸丸!]   [狗头:坦白从严,快点!]   [鱼丸:找一个男朋友]   [鸡仔:?]   [狗头:?]   [青蛙:???]   余皖把舍友们吓到失语,剔透漂亮的深褐色眼珠子一转,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目前他还不是我男朋友。”   舍友集体沉默了几秒。   余皖开始有些担心他们接受无能,毕竟以前宿舍内部关系虽然好,余皖却也没和他们说过自己的性取向。   一是因为在遇到岑奚之前,余皖没正经喜欢过什么人,二是担忧会因为这件事使得朋友之间有隔阂。毕竟同性相恋在现在这个社会虽然不罕见,但总归接受度没那么高。   余皖正想着要不要说一句上面都是玩笑话,就看见几个舍友的消息齐齐发出来了:   [狗头:小鱼丸这棵嫩白菜终于被猪拱了]   [青蛙:完了,儿子被人偷走了爸爸都不知道]   [鸡仔:啊啊啊?我的儿子???是谁?!是谁!]   [狗头:岑奚吧。鸡仔就你一个不知道]   [鸡仔:明星啊?有我帅吗?]   [青蛙:还行,不过比我差一点,勉强可以接受]   [鱼丸:嗯,谢谢你们]   余皖还要说什么,忽然收到一条私聊,是狗头发过来的:“小鱼丸,说出来也好,兄弟几个早有准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喜欢就行,朋友之间说什么谢谢,咱们还等着大明星请客吃脱单饭呢。”   余皖看着这条信息,忽然觉得鼻头有点酸。   自己这二十几年,没什么太多交心朋友,习惯了一个人上课放学,习惯了独自完成所有的事情,习惯了把想法深埋心底,也习惯了身边的人如聚散流云。   却发现这个世界不仅有人爱他,也有人理解他,还有人支持他,早起时有人为他买包子,晚归时也有人为他留一盒自煮小火锅在桌面上。   余皖眨了两下眼睛,先前眼眶内的湿意散去,岑奚开门进来,瞧见他坐在床上,道:“饭做好了,出来吃吧。”   “嗯。”余皖把手机收回去,从床上跳下来。   放暑假后时间就自由多了,余皖索性跟着岑奚一起泡在剧组里,时不时还客串一下群演,更多的时候是向各色演员学习经验。   原创歌曲制作方面也提上了日程,签约的晨娱公司给他发了消息,商量着用一个月时间把第一部专辑雏形给做出来,余皖每天两头跑,忙忙碌碌,日子倒也溜得飞快。   专辑原声基本搞定之后,剧组的工作也到了收尾阶段。   杀青宴上,张导高兴地频频举杯,就连一向不怎么喝酒的岑奚也跟着沾了几口,余皖想起先前岑奚醉酒的模样,大惊失色,一把夺了他的杯子,压低声音道:“我帮你喝,你不许喝!”   旁边的裴子默瞧着有趣,特意倒了酒去逗余皖:“那行,你来替岑奚喝。”   岑奚刚要阻拦,余皖一口气先把杯子里的澄黄酒液喝了个干净,裴子默也毫不客气地一干而尽,笑道:“再来!”   岑奚轻轻蹙眉,拉下余皖的手,柔声哄:“别喝那么多,待会他们就逮着你灌。”   余皖毫不在意,他觉得自己酒量很不错,酒品也很好,至少不会失态。   结局就是宴席结束,满脸通红的小鱼丸连走路都轻飘飘的。   出去的时候裴子默似笑非笑扫了余皖一眼,对一旁扶着他的岑奚做了个口型,低声道:“兄弟就帮你到这了啊。”   “多谢。”岑奚朝他点点头,又开来自己的车,载了一只酒酿小鱼丸回自己前段时间在海市新买的公寓。   酒酿小鱼丸又软又乖,岑奚抱他出来的时候,他还自觉地伸手勾住了岑奚脖子,小声道:“有星星。”   岑奚摸摸他的额头,有些担心:“回去给你煮碗解酒汤。”   岑奚在厨房里煮好解酒汤,端进卧室,突然发现原本应该好好躺在床上的余皖正坐在书桌前。   衣服已经给他换了一件,余皖穿着白衬衫,袖口挽到了手肘处,露出的手臂似一段玉做的清竹。   “在看什么?”岑奚很怀疑他现在能不能看清东西,于是把汤先放在一边,过去余皖旁边。   余皖身上还带着微醺的酒味,他坐在岑奚工作时用的宽大转椅里,原本一手扶额似乎在思考什么,听见岑奚说话,慢慢从桌前转过来。   脸还是红通通的,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岑奚一眼之下,也没发觉哪里不对劲,只是哄:“乖,先喝碗汤,不然明早起来会难受。”   坐在椅子里的余皖却开口,嗓音清澈明朗:“你过来。”   “嗯?”岑奚疑惑,但还是微微弯下了腰。   不料下一刻,余皖忽然伸手,一把揪住了岑奚的衣领,轻轻用力迫使他凑近过来,然后仰头在他唇角吧唧了一口。   “甜的。”余皖舔了舔嘴角,神情高深莫测。   “……”岑奚望进他眼睛里,余皖原本大而圆的眼睛因为倦怠微微眯起,显出两分少见的冷厉和强势来。身姿后仰,双腿叠起,是放松而自如的姿态。   好像哪里有点奇怪。   “有没有不舒服?”岑奚担心他喝多了发烧,正要伸手去探他额头,手却突然被余皖抓住,而后修长的腿轻轻在他胸口一踢,直接让毫无防备的岑奚往后跌坐在了地面上。   岑奚还没反应过来,余皖已经起身从转椅里出来,腿一跨坐在了他腰间。   岑奚:“……”   他伸手扶住身上人的腰,感觉到手掌下的肌肤隔着单薄的衣料微微发烫,恍惚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愈来愈快。   卧室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岑奚望着坐在自己身上的余皖,因为背光的原因,余皖白皙的脸无端显得阴沉危险,岑奚听见他慢慢开口说话。   “当我男朋友,”余皖说,右手从岑奚胸口轻点而上,动作轻佻地捏了一把他的下巴,语气森森,“否则明天让你下不来床。” 作者有话要说:  奚哥:哦?竟有这等好事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瓷喵 2个;秃头老丸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合约金主   岑奚怔了一瞬。   一反常态的余皖却因为他这片刻怔忪十分不满, 捏着岑奚下巴的手微微用力,语气不太高兴:“不同意?”   “……”岑奚突然想知道不同意是个什么后果, 于是逗了逗小鱼丸:“我要是不呢?”   余皖:“……”   他轻蹙起眉, 上下打量了一眼被他压着的岑奚, 哼了一声:“不识好歹。”   岑奚尽职尽责扮演受害者姿态, 冷冷淡淡地别开头,嗓音漠然:“我不会屈服于你的。”   余皖怒了。   这个冷冰冰的俊逸男人, 竟然敢违抗自己!   “你只能屈服,”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岑奚,语气威胁, “不然你今后别想踏出我家门一步。”   岑奚很想提醒他,这是在自己家里, 但思考了一会儿, 还是故作隐忍道:“你有本事,就……亲到我同意。”   余皖歪着头,认真琢磨了一下可行性, 再看看岑奚那张清俊的冷淡的如高岭之花一般宁死不屈的面容, 觉得这个方法非常好。   于是他再次揪住岑奚的衣领,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嘶……”岑奚没料到他上来就一顿乱啃, 只好无奈地往上托了一把他的腰, 让他啃得更自在一点,而后反客为主,不动声色地慢慢引导毫无章法的小鱼丸。   余皖乱啃了一通,咂巴咂巴嘴, 觉得没啥滋味,刚要离开,后脑勺突然被人轻柔地扣住,重新按了下来。   起初是蜻蜓点水般的触感,温柔的克制的,像是触到了一片温软的云。而后是试探性的深入,撬开贝齿,勾住试图逃窜的小舌尖,掠过敏感的上颚,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余皖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好像被调戏了,不满地愈发用力去亲他。   岑奚任由他放肆,恰到好处地主动反控,以至于余皖捧着人的脸亲了一通,发现不仅没把这个臭男人亲软,反倒是自己勾在他脖子上,像是一只赖皮撒娇的棉花猫。   余皖不高兴了,他轻喘了一口气,突然往下,咬了一口岑奚的喉结。   “……”岑奚伸手拦住他,嗓音有点哑:“这个不能咬。”   “那你答应不答应!”余皖耍起酒疯来可劲儿乱发小脾气,又踢了岑奚一脚。   岑奚按住他洁白细腻的脚腕,一边顺着脊背安抚,一边哄:“好,好,答应你,别踢我了。”   余皖安静了半晌,又抬起头来,皱眉看他:“你不会是故意骗我,准备卷了我的钱就跑吧。”   岑奚不知道他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失笑:“当然不会,倒是你,明早起来不会不承认就好了。”   “不行,”余皖却抿唇思索了片刻,伸手去旁边桌面上拽了一张纸,丢到岑奚身上,“我们要签合约。”   “什么合约?”岑奚不明所以,倒是老老实实地拿了笔,准备随时听候小鱼丸的指示。   “恋人合约。”余皖睁大了圆眼睛,试图显得凶一点:“你以后就是我的合约恋人,我让你来就得来,我让你暖床就得暖床,男人,你只是我的泄.欲工具!不要有别的非分之想……”   “……”岑奚扔下笔,和他对峙:“我是你的什么?再说一遍?”   余皖毫不畏惧,仰起小脖子,声音贼大:“暖!床!工!具!”   岑奚觉得果然这人还是欠点教训。   他危险地眯起眸子,语气也沉了下来:“你说真的?”   丝毫不知危机来临的小鱼丸还得意洋洋地昂头挺胸,闻言大力点了点头:“真的!”   下一刻他被凌空扔到了旁边的大床上。   摔到软绵绵的床面上的时候,余皖还懵懵然,他在床上滚了两圈,正要想想发生了什么,突然被人按住了。   “暖床工具?”男人清冽的嗓音沉沉,透着淡淡的恼怒:“果然养了一只小白眼狼。”   余皖脸朝下被按住,挣扎了一会儿,叫道:“你放开我!那个……那个岑什么!”   “……”岑奚把他翻过来,弯下腰,直视着人的眼睛,一字一顿问:“你叫我什么?”   余皖半眯着眸子,瞥了他一眼,哼哼唧唧:“叫你什么不重要,反正再像,你也不是他,你只是个替身!”   岑奚:“?”   “我是谁的替身?”小鱼丸的思维跳跃太快,连岑奚也有点跟不上,只是直觉似乎走向了一个奇怪的剧情。   “你是学长的替身。”余皖从旁边抓了一个枕头,甩在他身上,眼圈发红:“不许再提这个名字!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岑奚:“……”   他只好顺着往下演,长腿一伸上床,捉住翻滚的小鱼丸,恶声恶气问:“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我心里只有学长,”余皖怒气腾腾地瞪他,“你一个替代品,竟然还敢凶我!”   岑奚忍了片刻,还是欺身而上,压着小鱼丸亲了一口,然后对他道:“那又如何,反正你现在只有我。”   余皖大睁着眼睛,里面湿漉漉的,可怜又无辜,先前强势的姿态无影无踪,他眨了两下眼,茫然地望着头顶上方的岑奚,忽然把眼睛一闭,语气消沉:“算了,是个替代品也好,再也没有人和他长得那么像了。”   岑奚好气又好笑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心道以后说什么也不能让小鱼丸喝那么多酒了。   他想起那碗解酒汤,过去一看,果然已经凉了,只好回去亲亲脑袋发昏的小鱼丸,道:“我去厨房一趟,等我回来。”   “你做的菜必须和他味道一样,”余皖还沉浸在霸总副本里无法脱出,“不然我就把你绑起来强制爱。”   岑奚:“……”   结果等他煮好汤回来,口口声声要把他强制爱的余皖竟然睡着了。   岑奚把晕乎乎的小鱼丸哄起来,半抱着给他喂了几口醒酒汤,又折腾着给人洗了个澡,换了睡衣,才重新抱回床上。   岑奚轻喘了口气,看着床上睡得无知无觉的小鱼丸,恨恨地捏了一把他白嫩的脸蛋:“要不是看你喝醉了,今天就好好收拾你。”   他洗了个冷水澡出来,发现余皖随手丢在桌上的手机正在震动。   岑奚担心吵到余皖,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是【妈妈】。   晾着人家的家人也不好,岑奚扫了一眼缩在被子里鼓起一小团的余皖,拿着手机出了阳台,接通电话:“你好?”   那头传过来的却不是女人的声音,反倒是一个微哑的少年嗓音,压低了声音说话:“哥,你听我说,我考完了,但是爸不让我私自出门,明天是我最后……”   “抱歉,”岑奚顿了顿,打断了他,“余皖在睡觉。”   电话那头滔滔不绝的话语卡住了。   “你是谁?”少年再次开口,语气夹杂着愤怒:“我哥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他在我房间里,已经睡着了。”岑奚平静地回答他,停了一瞬,又补充道:“见面就不必了,我想余皖应该不会想见到你。”   那头的丘安宸简直快要疯了,他电话被余皖拉黑,毕业后手机又被缴收,整天被人押在书房里看什么乱七八糟的财务报表工作分析市场调查,好不容易借着上厕所的由头溜出来,求了母亲汤忆晴把手机借给他,打给余皖,却是另一个陌生男人接的电话。   之前瞒报成绩的事情被父亲丘向荣发现,把他揍了一顿,丘安宸被迫按头学习就已经很烦躁了,毕业之后还继续被按头学习公司事务,他哪里会这些东西,一问三不知,一学就懵逼,丘向荣恨铁不成钢,勒令他不学明白就不给吃饭。   以前余皖在家里,丘安宸还能拿他当一下挡箭牌,或是半央求半强迫余皖帮他,而现在余皖不在家,丘向荣又铁了心要整治他,这日子过得就很艰难了。   丘安宸有一顿没一顿地饿了好几天,人都瘦了一大圈,心里憋着一股火气,此时打电话又找不到余皖人,登时就爆发了。   “你他妈谁啊!我找我哥关你屁事啊!”他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发现了,举着手机咆哮:“快把手机给我哥,不然我弄死你信不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丘安宸正要继续骂,突然听见耳边清清浅浅一声笑,对面那人语气漫不经心,像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你尽管来。”   丘安宸卡壳了,他惯常用话语威胁他人,但对方完全没有反应就很难受了,如同一拳打进了棉花里,白费力气还没有回馈,他张了张口,还要说话,电话突然一声响,被人挂断了。   丘安宸:“……”   岑奚挂了电话,把手机设置为静音,放回桌上,又回去看了看睡觉的余皖。   余皖已经裹着被子滚到床角去了,还差一点点就要滚到地上,岑奚又把这只团子捡回床中央,把不安分的人从里面揪出来,整理了一下被子,关灯睡觉。   他伸手拥住小鱼丸,对方还想滚来滚去,却被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好拿脑袋蹭了蹭岑奚的胸口,嘟囔了一句什么,过了好半天才安静下来。   第二天余皖醒来的时候,还意识不太清醒,房间里拉着窗帘,光线昏暗,余皖睁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睡在岑奚怀里。   他悄悄往后挪了一下,岑奚立刻醒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余皖正要问他昨天自己是不是喝醉了,就听见岑奚微哑的嗓音:   “……早上好,我的合约金主。” 作者有话要说:  丸丸:早上好我的暖.床工具……等一下,这什么古早霸总剧本?!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远山薄暮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狗血梗文   如果余皖知道自己喝醉了是这个后果, 他是死也不会偷偷去看微博上自己的cp文的。   前几天余皖实在无聊,忍不住又把卸载了好几次的微博下了回来, 登了自己小号, 重新刷了一下自己和岑奚的cp超话。   这一刷就不可收拾, 余皖从一开始的恼怒羞耻到后面的兴致盎然, 各种类型的cp文cp漫都被他翻了个遍。   大溪吃小鱼说的没错,还真的挺能嗑上瘾的……   有写现代的, 有写古代的,有写外星际的,甚至还有写两条鱼的……余皖眼花缭乱看了好几天, 还兴冲冲地拿自己小号和网友们进行热烈讨论。   比如这条【#临溪羡鱼# 现代狗血/替身梗/虐恋情深/霸总溪x替身鱼/he】下面,首楼是熟悉的id熟悉的配方:   [大溪吃小鱼:写的很好, 就是太虐了]   余皖毫不犹豫地在他楼中楼里回复了一句:   [免烫鱼丸:说的对, 两个人设应该反过来,我嗑霸总鱼x替身溪]   [大溪吃小鱼:我觉得人设还不错,cp不能逆]   [免烫鱼丸:不行!凭什么我……我丸丸是小可怜, 他就不能是霸总吗, 他就不能对岑奚强制爱吗!]   [大溪吃小鱼:……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奇怪]   [免烫鱼丸:我不要你觉得, 我要我觉得, 我说行就行]   底下的评论也跟着分成了两派,大部分跟着大溪吃小鱼,认为cp不能逆,还是强溪弱鱼好吃一点, 还有一小部分支持免烫鱼丸,觉得似乎强鱼弱溪也有点刺激,大可试试。   余皖在这条微博下和人唇枪舌战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拗过主流大军,只好忿忿不平地关了微博。   本来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料酒后显原形,心心念念的事情竟然以这种形式表现出来,余皖在听岑奚说了几句昨晚的事情之后,差点当场晕过去。   “我我我……”余皖张口结舌:“我和你签了什么合约?”   岑奚瞥了他一眼,从桌上拽过一张纸来,递给余皖。   余皖接过一看,恨不得自戳双目。   【恋人合约】   [岑奚必须每晚暖床,当个合格的暖床工具人]   [岑奚必须每天做饭,当个合格的厨房工具人]   [岑奚必须随叫随到,当个合格的传召工具人]   “……”余皖抖了抖纸张,怀疑地看了看岑奚,语气怀疑而挣扎:“这真的是我说的?我当时怎么说的?”   “你说,”岑奚面不改色,“‘被我包养了就别想出去勾三搭四,天性浪荡也要有个度,是我满足不了你吗?呵,你只是个替身而已,不要痴心妄想那么多,得不到的,终究得不到!’”   余皖:“…………”   “对了,”岑奚忽然想起什么,又好心补充了一句,“你还说要对我强制爱。”   余皖缓慢地缩进了被子里。   “所以我们算是恋人了,”岑奚把那张写满了屈辱的纸收回来,慢条斯理地叠好,又道,“虽然发展有点诡异,但好歹也是确认关系了吧?”   余皖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岑奚担心他要反悔,扯了两把被子,见人还是没有动静,于是语气低落了下来:“……看来是我想多了,昨晚你喝醉了,不当真就不当真吧。”   余皖最受不了岑奚这副样子,迫不得已从被子里红着脸爬出来,龟速挪到岑奚身边搂住他的腰身,声音闷闷的:“不行,合约都签了,你就是卖身给我了。”   岑奚动作一顿,唇角扬起浅笑,摸了摸小鱼丸毛绒绒的脑袋,突然又不合时宜地发问:“那现在你要把我绑起来强制爱吗?”   余皖:“……”   <<<<<<   确认关系的第一时间,岑奚本来想发微博,却被余皖阻止了。   “……等见过你父母再说吧,”余皖神情带点犹豫,“他们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岑奚安慰地抱抱他,又道:“那等事情都处理好了再公布也不迟。”   “你……”余皖抬起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思考了一会儿:“你公司那边也没事吗?”   岑奚侧靠在床头上,上半身穿着墨蓝色的丝质睡衣,显得慵懒随意,闻言道:“没有关系,而且我……可能之后会逐渐淡出圈。”   余皖虽然早有预感,但真听他说出来还是不好受,语气失落:“那你也不演戏了吗?”   “戏应该会少接,”岑奚若有所思,又看向旁边趴着的余皖,眼含笑意,“但我不是有你吗?”   “你可以带着我的愿望走下去。”   一周后,岑奚和余皖又一起去拍了电影宣传海报。   裴子默也在那里,瞧见两个人过来,贱兮兮地对岑奚道:“成了?”   余皖听见他问话,好奇地问:“什么成了?”   “咳,”裴子默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看看岑奚一脸冷淡样,觉得还不如套余皖的话来得更快,于是道,“你们,”   他指了指岑奚,又指指余皖:“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余皖的眼睛水润润地眨了眨,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大大方方道:“学长是我男朋友。”   “哟,”裴子默摸摸下巴,自觉退后了一步,“我保持距离,保持距离,岑奚你别拿眼刀剜我了哈,我对你家小鱼丸没想法。”   岑奚收回冷飕飕的目光,面不改色地带着小鱼丸从裴子默旁边过去了。   裴子默揉揉自己鼻子,也有点无奈,不就是刚见面时调戏了小鱼丸两句嘛,那个时候又不知道他俩什么关系,岑冰块至于记仇到现在嘛……   海报初定拍三版,一版岑奚余皖,一版裴子默余皖,还有一版是三个人的,摄影师经验很丰富,几人各自换了衣服,就听他道:“先肖医师那版吧。”   理论来讲这是最难拍的一版,毕竟不能太过露骨血腥,也不容易把肖医师和鱼玉之间潜藏的故事通过一张海报表现出来,几个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先试一试。   余皖穿着棉白衬衣和裤子,头发也被特意打理过,显得更加蓬松柔软,像是一只纯白无辜的小白羊。而岑奚换上了肖医师标志性的黑色礼服,燕尾后摆金边眼镜,一旁的裴子默点点头,夸赞道:“很衣冠禽兽。”   余皖走到镜头前一把特质的铁椅子上坐下,岑奚绕到他背后,摄影师看着镜头,示意他们:“来点互动动作。”   岑奚从口袋里轻巧地抽出一把仿制的小手术刀,指尖白皙,微微弯下腰,双手从颈后亲密地搂住余皖,一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拿着的手术刀恰好抵住身前人脆弱的脖颈。   余皖也顺从地垂下眼眸,强势与弱态一瞬展现。   摄影拍了几张,突然“啧”了一声,开口:“不错是不错,但就是画面太空太平淡了,张力不够强。”   “地上撒点东西?”裴子默提议,想了想:“要不白羽毛吧。”   “一下子上哪找那么多白羽毛,”一旁有人发问,“而且塑料的效果不好,得用真的。”   “用碎纸片吧。”一直听他们说话的余皖突然出声,用手比划了一下:“直接撕,后期做硬化特效。”   “尖锐感,破坏感,纯净感都有了,可以试试看效果。”摄影师也觉得不错,白纸比起羽毛来好找很多,不一会儿众人就开始齐心协力撕白纸,黑色的背景板上落满了大小不一的碎纸片。   岑奚看见余皖拿了张纸,不知道在干什么,于是问:“你要叠什么?”   “啊,”余皖只是一时手痒,随手扯了张纸叠了朵纸玫瑰,不好意思道,“没什么,只是想起很久没叠过了,随便试一试。”   他手里拿着朵纸玫瑰,刚要扔进垃圾桶,一旁的摄影师无意中看到,忽然喊了一句:“诶诶等一下,那个别扔!”   “?”余皖不明所以,看见他快步走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纸玫瑰,频频点头,对二人道:“善于利用道具嘛,待会这朵纸玫瑰余皖咬在唇边,来来来试拍一张。”   第二次拍摄的时候,余皖脚下落满了残缺不整的碎纸片,嫣红的唇瓣上叼了朵纸玫瑰,眼神倦倦懒懒地直视镜头,而身后的肖医师黑色的礼服与背景融为一体,微低头的动作使得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弧度优美的脸部轮廓,和唇边轻轻翘起的一抹微笑。   大家都对这次拍出来的效果非常满意,也不再浪费时间,随即换了裴子默和余皖拍摄第二版海报。   裴子默穿着帅气的刑警制服,走路却没个正形,原本的椅子被撤下去了,余皖依着摄像师的指示坐在地上,裴子默吊儿郎当地走过来,在他旁边蹲下身,抬头问摄影:“我要搞个什么动作啊?”   “你抱住他,”摄影师一脸严肃地指挥,“半跪在地上,表情正经一点,余皖你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两人照样做了。   但是因为实在不算是很相熟,裴子默更是顾着岑奚在场,不敢妄动,于是两个人的动作都有些僵硬。   “不行啊,情绪太紧绷了,”摄影师紧皱着眉头,突然灵光一闪,“裴子默,你低头亲一下他的额角,虔诚一点,带安抚性质的。”   余皖:“……”   裴子默:“……”   一旁的岑奚彻底黑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  裴子默:夭寿啦!夭寿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芒杖马 6瓶;大二土、自习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奇怪人设   裴子默也愣了一下, 不过演员的基本素养还是使得他低下头,虚虚吻在余皖额角, 但是没有碰到温热的肌肤。   余皖动了一下, 裴子默低声道:“就一会儿, 别挣, 不然待会我咬你了。”   两个人维持着僵硬的姿势摆拍了半天,余皖搭在裴子默肩上的手都酸了, 真是不知道还得用力抱住他的裴子默作何感想。   摄影师总觉得哪里缺点什么,但又说不出来,反反复复换了几个姿势拍了好几遍, 最后才勉强满意。   裴子默甩了甩手,走到岑奚身边, 无奈地耸耸肩:“你别这样看我……我又没怎么样……”   岑奚把在余皖身上的目光收回来, 轻飘飘地在裴子默身上转了一圈,又别开眼去,摆明了不高兴不想搭理他。   裴子默皱皱鼻子, 觉得自己快被岑奚酿的陈年老醋给淹死了。   余皖小步跑过来, 接过助理手里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借着掩饰悄悄瞥了岑奚一眼, 发现他没什么反应,于是放下心来。又听见那边助理在安排第三版海报,几人过去拍了一个多小时后搞定所有,这才各自回去。   然而回去的路上, 余皖迟钝地发觉岑奚似乎一下午都没怎么说话。   “……”坐进副驾驶位里,余皖又看了看旁边正准备开车的岑奚,忍不住还是问:“你怎么了?”   岑奚将车打火启动,目视前方,语气波澜不惊:“没有。”   余皖顿了片刻,突然伸手把岑奚刚刚放下的手刹又拉了起来,本来要开动的车被迫停下。   岑奚怔了一瞬,疑惑地转头看他。   余皖两下解开安全带,抬腿就硬挤到了岑奚身前,直接跨坐在他腿上,抱住他的脖颈,不由分说就是一顿亲。   岑奚:“……”   他猝不及防,一只手还握在方向盘上,忽然又想起车窗没关严实,又摸索到按键上,把两边的窗户都给升上去。   余皖兀自按着他乱啃了半晌,才气喘吁吁地抬起头来,大而圆的眼睛湿漉漉的,好似还有点委屈:“你是不是吃醋了,为什么不理我。”   岑奚扶住他柔韧的腰身,垂下眼眸:“没有,我……”   “你明明就有。”余皖生气了,在他身上蹦哒了两下,愤怒道:“连我都看出来了!”   岑奚迫不得已,只好承认:“是有点在意。”   余皖哼哼唧唧一会儿,忽然听岑奚说话,嗓音有点哑:“别乱动了。”   “……”余皖这才发现自己坐着个隐隐发烫的东西,被惊得弹了一下,岑奚本来以为他好歹会吓回座位上去,结果余皖不知是转性了还是着实生气,竟然没有回去,不仅没有回去,还坏心眼地在岑奚身上使劲蹭了几下。   岑奚:“……”   他抓住余皖的手臂,语气沉沉:“别闹了,听不听话?”   余皖报复性地又在他身上蹦了一下,还小声叫:“让你不理我!”   岑奚这下吃到苦头了,焦头烂额地想要按住不安分的小鱼丸,但在狭窄的空间里实在施展不开,他难得被逼急了,索性把人一推,动作克制地将余皖压在了方向盘上。   余皖试图起来,却因为被按着使不上力,挣了半晌,人没挣出来,衣服倒是缩上去了半截。   岑奚的视线滑落而下,在那截白皙光洁的腰身上停留了片刻,突然伸手轻轻拧了一把。   “啊!”余皖往后缩了一下,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他很怕痒。   岑奚的气息不太稳,但还是理智地说道:“先下来,别闹,待会吃亏的是你。”   余皖不服输地还想撩拨他,却被岑奚俯下身来亲了亲,语气柔软:“乖,我今天错了,以后不这样了,先下来好吗?”   余皖面对岑奚时吃软不吃硬,被这么一哄就安静了下来,小声嘀咕了两句,还是慢吞吞地从他身上爬下来。   余皖这边刚下来,岑奚顺手就从后座位上拎了一件早上放在那里的外套,直接盖在了自己腿上。   余皖回头才发现他这小动作,好气又好笑:“你遮什么?”   学长也太害羞了吧……   “没有,”岑奚却是一脸从容,只是抽空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怕吓到你。”   余皖听了这话,突然伸手一把掀了岑奚欲盖弥彰的外套,叫:“有什么好吓人的!”   岑奚:“……”   余皖:“……”   空气凝滞了一会儿。   余皖手在半空了僵了片刻,又把外套慢慢给岑奚盖回去,然后慢慢缩在副驾驶位上,头偏到另一边,不说话了。   “……”岑奚余光看见小鱼丸耳朵都红了,玉白色上像是沾染了碾碎的桃花汁,可怜又可爱。   <<<<<<   因为制片和张导都想把《猎杀》这部片子送去威尼斯电影节,电影的后期制作也因此提上了紧张的日程,对于现有拍摄素材的处理采用弃旧秉新的原则,用张导的话来说:“好的电影好的演员,当然要用更好的制作来配。”   而威尼斯电影节评奖的惯性标准也不容忽视,新颖性和艺术性并存的原则使得获奖更加难以琢磨,张导为此投入了大量心血,甚至还特意请了几位主演一起来商量,看看是否有某些更好的建议。   离威尼斯电影节开幕的八月末还有两个多月,时间紧任务重,余皖倒是没太大感觉,但经常能看见岑奚坐在书桌前查阅相关资料,也很诧异:“学长,你在看什么?”   “我在想,有什么地方可以用和传统不一样的手法诠释剧情。”岑奚将鼻梁上的平光眼镜摘下,把一旁的小鱼丸搂到腿上,不紧不慢地解释:“我一直觉得对一部电影体会最深的是演员本人,可能看问题的角度会和其他人不同。”   “学长也很想得奖吗?”余皖倚在他身上,有些好奇,毕竟岑奚看上去不太像看重名利的人。   “想,”岑奚倒是毫不避讳,眼神温和,“和你在一起做的每件事,都想有最好的结果。”   “嗯!”余皖使劲点点头:“我也觉得你可以。”   “先不谈这个,”岑奚把笔记本电脑推到一边,“我下周要出国几天,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要好好吃饭,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唔。”余皖低头心不在焉地玩手指,开始计划等岑奚不在家,自己就可以放肆地熬夜打游戏到天亮……   “不许熬夜打游戏,不许十二点后吃很多零食,”岑奚却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似的,一句话打破他的幻想,“不准偷喝酒柜里的酒,不准几天都待在家里不出门。”   “哼哼。”余皖敷衍地嗯嗯两声,反正岑奚也抓不到他。   岑奚见他的样子就知道没听进去,有些无奈,想了想,又放重了语气威胁道:“我在家里装了摄像头,要是让我发现你晚上……”   “?”余皖大惊失色:“这么变态?!”   岑奚:“……对,就是这么变态。”   余皖抬起头来扫了卧室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地方藏着摄像头,怀疑地问:“你不会吓我的吧?”   “当然不是,”岑奚表情很正经,“你前天晚上还藏在客房里吃小鱼干和薯片,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余皖:“!!!”   他真实震惊了,圆葡萄一般的眼睛黑白分明,里面满盛着不可置信:“你连客房都装了摄像头?!”   太变态了、太恶趣味了……学长他竟然!……   “那个,”余皖小心翼翼地发问,“浴室你没装摄像头吧……”   “……”岑奚毫不犹豫打碎他躲在浴室吃零食的小心思:“装了。”   “啊啊啊你是变态吗!”余皖无能狂怒,又觉得变态至极,浑身抖了个激灵,从岑奚身上跳下,气鼓鼓跑了。   岑大变态望着他背影,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知道小鱼丸在客房偷吃零食,纯粹是因为这个小笨蛋忘了打扫地板,自己吃完了都不知道在地上落下了多少碎屑而已……   岑奚出差的当天晚上十二点,余皖鬼鬼祟祟地溜进卧室,连灯都没开,就抱着他的一大堆零食开了电脑。   搞快点搞快点,余皖盯着开启中的电脑屏幕,两眼放光。   自从和岑奚住在一起之后,余皖颠倒日夜的游戏生涯就被迫终止,害得他手痒难耐,好不容易学长不在家,那还不赶紧战个通宵。   至于摄像头什么的……余皖后面想了半天,笃定岑奚一定是在吓唬他。   毕竟自己从来没见过角落里有摄像头,岑奚看起来也不像那么不正经的把整个家里都监控起来的大变态,自我安慰一通,余皖心里的石头逐渐放了下来。   结果当他登陆进游戏,刚咬了第一口薯片,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是岑奚的电话。   “……”余皖一惊,像被家长抓包玩游戏的小学生一样手足无措,硬着头皮接电话,气势先弱了三分:“喂……学长,这么晚了还打电话呀……”   岑奚本来只是想和他说句晚安,听见这中气不足的声音,又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轻轻蹙起眉,问了一句:“你在玩游戏?”   余皖:“……”   卧槽,还真尼玛有摄像头!!! 作者有话要说:  奚哥:今天多了个变态人设呢(微笑)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远山薄暮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喜欢他   在隐形摄像头的威胁下, 余皖被迫在岑奚不在家的时候,还是过了几天佛系生活。   早睡早起, 白天看书, 傍晚出去锻炼, 晚上开开直播, 顺带练歌,岑奚离开没有几天, 余皖就开始觉得有点无聊了。   漫展签售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去,余皖只有在空闲时候才会上平台开个直播,就算如此, 也经常因为观众太多而卡成黑屏。   余皖某天上微博扫了一眼,被自己短短两个月多了几百万的粉丝数吓了一跳, 去评论转了一圈, 还发现大部分都是从岑奚那边偷渡过来的cp粉。   面对这一众慈祥地喊他儿媳妇的粉丝,余皖:“……”   本来他还担心演变过快,会造成岑奚的唯粉不满, 不料过去瞅了瞅, 就连后援会都沉浸在临溪羡鱼的美好世界里无法自拔。   ……诡异的发展。   奇怪归奇怪,余皖倒是没什么不高兴, 毕竟两人在一起都是已定事实。   他又看见岑奚半天前发了一条营业微博:   [岑奚xi:在曼哈顿。想你。]   配图是几张拍摄广告时的图片, 余皖看见岑奚这条和以往冷淡画风截然不同的微博,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知道岑奚发给谁看的。   打开评论,发现下面果然都在复制他的格式:   [西溪:在意大利。想你。]   [溪鱼szd:在西藏。想你。]   [洗碗给我冲:在地球。想你。]   [章鱼讨碗子:在三体星系。想你。]   余皖想了想,也跟着评论了一句, 还促狭地用了大号:   [鱼丸汤面:在家里。想你。]   他刚发出去几分钟,再刷新的时候,发现这条评论竟然以火箭般的速度被网友们捞了上来,下面楼中楼里全是土拨鼠叫:   “啊啊啊发糖了发糖了姐妹快冲啊”   “丸丸你应该说,在家里,等你”   “在家里啊啊啊啊在谁家里啊啊啊”   “我活了我又可以了奚哥快看你学弟在想你!”   余皖无奈地笑了笑,退出了微博,却在下一秒就收到岑奚的微信消息:“在家里?我今晚应该就能赶回去,有什么想吃的,我一起带回去给你。”   余皖本来以为他还要过个两天才能回来,收到这么个惊喜,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给岑奚数了一大串菜名甜点名,岑奚也不阻拦他,一一都答好。   余皖从赖了许久的床上爬起来,哼着歌把卧室收拾了一通,想了想,又把没吃完的零食全欲盖弥彰地塞进抽屉里,忙忙碌碌一大圈,又吃了个午饭,看看时间,竟然才下午两点。   余皖又蒙头睡了一觉,起来看了会儿电影,外面天色才逐渐暗下来。   “好慢啊。”余皖嘟囔了一声,准备去写个谱子打发时间好了。   之前公司问他想往什么主方向发展,余皖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道:“音乐吧。”   影视业虽然获利高出名容易,但余皖却更想安静地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抛却浮躁的商业模式,摒弃快速流程化的生产需要,他更想用一点点打磨的方式去雕琢自己的心血。   本来余皖以为公司应该会反驳他,毕竟一个不能极大创造商业价值的艺人,对公司来说相当于白白浪费资源,更何况他现在正处于平滑上升期,抽身而退闷头做音乐的做法显然不怎么聪明。   然而这个业内出名的龙头公司却一反常态,竟然和颜悦色地对他道:“余先生,我们很尊重您的想法,并且之后会派专业的音乐团队帮助您。广告综艺等通告如果余先生没有意见的话,我们会帮您适当接一些,如果有任何不适应,请及时告诉我们,我们好帮你调整日程安排。”   余皖:“……喔。”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们真好。”   对方干笑了两声,又和他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最后才结束通话。   因为没有太大的压力,余皖最近这段时间过得如鱼得水,第一张原创专辑也快做出来了,他最近也有点期待。   正想着事情,突然听到门铃响,余皖一愣,随即站起来快步去开门。   学长回来了!   余皖兴冲冲地把门一开,还没等看清人,先叫了一声:“学长!”   “……”门外那人却沉默了一会儿,才语气森森道:“哥,你叫谁学长?”   丘安宸站在门口,已经快要进入夏季,他却还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色卫衣,帽子戴在头上,穿得跟个逃犯似的,略长的刘海有些挡住了那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无端显出几分阴沉来。   “……”余皖退后半步,反手把门一关,直接把丘安宸的身影给关在了外边。   而后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哼着歌,去给自己泡了杯柠檬茶。   过了几分钟,门外的丘安宸果然不甘心,拼命按门铃,余皖被持续不断的门铃声魔音贯耳,捏着杯子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再次打开门,隔着一扇防盗,还没等余皖开口,外面的丘安宸先出声了:“哥,我就和你说两句话。”   余皖沉默地扶着门,等着他说话。   “你和岑奚在一起了?”丘安宸问了第一个问题,语气很平静。   余皖“嗯”了一声。   “你喜欢男人?”这回丘安宸不那么平静了,他紧紧皱起了眉,盯着余皖的脸。   “我喜欢他。”余皖也很干脆,他喜欢的只是岑奚,无关性别,仅此而已。   丘安宸有好半分钟没有说话,余皖等得不耐烦,问他:“你说完了?”   瞧见丘安宸没有反应,余皖正准备关门,他却突然道:言言“妈妈生病了。”   “什么?”余皖手一僵,紧接着就看见丘安宸从怀里抽出一本病历本,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你开一下防盗门,我把这个给你。”   余皖脑子有一刹那的混乱,他完全没收到一点消息,汤忆晴是什么时候生的病?生了什么病?为什么没有一个人通知自己?   他下意识打开防盗门,接过丘安宸手里的病历本,匆匆翻了两页。   然而翻了几下,里面却空空如也,全是雪白的纸张和印制的表格,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   余皖诧异地抬起头:“你……”   话刚出口,眼前的丘安宸突然暴起,狠狠一把把余皖推进了屋,余皖措手不及,踉跄着退了几步,被他扑倒在光洁的地板上,手臂在茶几上磕了一下,两人扭打间把桌上的瓶瓶罐罐都扫了下来,哗啦啦砸了满地,声响刺耳。   余皖又惊又怒,厉声道:“你疯了?!”   他被丘安宸按在地板上,这才发现丘安宸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眼睛里有显然易见的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短短的胡渣,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过觉似的。   还没等余皖回过神来,丘安宸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卷绳子,一声不吭地就往他手上套。   一边压在余皖身上一边还癫狂似的念念有词:“我不回家了,我来找你,你和我一起走,我们走得远远的,不回家了,我从那里逃出来了,我们快走吧,哥你现在就和我走……”   “走你大爷!”余皖憋不住爆了粗口,丘安宸像个疯子似的死命压他,他一时间竟然也挣不起来,瞥见丘安宸还在那神神叨叨,余皖忍无可忍,抬手就甩了他狠狠一巴掌。   “啪”   清脆一声响,余皖惊怒交加之下手劲用得有点大,掌心麻了一瞬,却见丘安宸挨了这一掌,突然不说话也不动了。   “……”   两人之间诡异地沉默了半晌,余皖也有点后悔,打人不打脸,何况自己这一巴掌下去,丘安宸脸指不定都肿了,于是他开口道:“……抱歉,但是你先起来……”   尾音消逝在空气中,余皖忽然察觉到自己脖子上落了几滴水珠。   滚烫的,轻飘飘的,无声而沉默的。   余皖愕然望去,发现丘安宸左脸上浮显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他半垂着眼,透明的水痕顺着清瘦的脸部轮廓下滑,坠在尖尖的下巴上,欲落不落。   余皖这还是第一次见嚣张不可一世的丘安宸哭,茫然愣神之际,丘安宸忽然把绳子一扔,俯下身抱住他就开始嚎。   是真的嚎,声音嘶哑的,无具体字词的,纯粹发泄意味式的哭嚎,像终于走投无路,陷入绝境的幼狮,紧绷的神经一朝截断,其后只剩毫无意义的尖叫痛哭。   余皖身体僵硬地任由他死死抱着,丘安宸搂着他哭了也不知道有多久,嗓子都哑了,才在他耳边低声道:“哥,我不想回去了,你救救我好不好。”   余皖艰难地坐起身,把挂在他身上的丘安宸推开了一点,闻言摇了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丘安宸呆呆地跪坐在地面上,神情满是绝望:“我不要那家公司了不行吗。”   余皖蹙眉看他,语气放重了一点:“丘安宸,清醒一点,你根本没办法适应没钱的日子,现在受的苦都是以前你自己欠的债,有什么好哭的。”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丘安宸却使劲摇头,抓住余皖的手,像是要把听见的话甩出脑袋似的,“哥你和我走,我们两个一起走,求求你了……”   余皖却一点一点把他死命扣着自己的手给掰下来,语气平静:“丘安宸,你的记性是有多差。”   “当初赶我走的人是你,骂我的人是你,打我的人是你,从小到大找我麻烦的人是你。”   “现在央我回来的人是你,求我的人是你,让我救你的人还是你。”   “我那得有多贱,”余皖终于把他的手拿开,神色很淡,“才能轻易就能相信你的话,忘记一切你给的伤害,开开心心地继续当你的受气包和垫脚石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merald菲菲 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单调极限   丘安宸僵住了。   余皖推开他, 自顾自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了还呆坐在地上的丘安宸一眼, 开口:“你几天没回家了?赶紧回去, 别整天想着离家出走, 凭你这身臭脾气, 不是饿死就是被人打死。”   丘安宸低着头,见余皖绕过自己想往里走, 突然又伸手抱住了他的腿,死活不松手。   余皖:“……”   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惹上这么个事儿精。   他拔了两下没把腿拔.出来, 正要弯腰去掰开丘安宸,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双手, 直接扣住丘安宸的手臂,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轻轻往上一提,丘安宸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就像被拎小鸡仔似的提了出来。   余皖看着紧皱着眉头的岑奚, 刚想解释这场面,丘安宸又惊声喊了一句:“哥!我手断了!救命!救命!”   “你再多说一句, 待会舌头也给你拔了。”岑奚冷冷道。   丘安宸悚然一惊, 声音戛然而止。   岑奚用拖垃圾袋的姿势把丘安宸丢出了门,丘安宸一骨碌爬起来,仍想往里窜,岑奚一把拦住他, 语气很不好:“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下次再来烦你哥,我不介意让你进看守所住几天。”   丘安宸还想闹,却听余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无波无澜的:“成熟一点,丘安宸,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容忍你胡闹了。”   大门关上,丘安宸眼睁睁看着余皖和岑奚的身影消失在面前,他在冰冷的地上坐了半天,没有人来理会他,只好自己爬起来,按着发痛的手臂,一瘸一拐地往电梯走。   他知道自己骄纵又自私,不愿意承担繁重的责任,却又想坐享安逸富贵的生活。毕竟以前有人宠着他,他曾以为这次也一样。   直到费尽心机从每日训诫他的家里逃出来,找到余皖之后,却又撞上冰冷的铁板。   余皖不愿意救他,家里也不愿意惯着他。   丘安宸蹒跚地走了两步,突然撇撇嘴,眼圈一红又落下泪来。   他只是想……想有个人安慰一下自己,想有个人可以在他被高压的工作逼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拍拍他的背,对他说:“做不好就不做了,有我在这呢。”   好幼稚。   丘安宸一边擦眼泪一边进了电梯,望着电梯间光滑如镜的壁上倒影,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一幕。   他深夜把余皖从车上推下去,然后自己催促司机离开,留余皖一个人在路上独自行走的那个晚上。   那个时候,余皖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彷徨,无助,悲伤,又绝望?也许还有孤独和恐惧。   前路迷茫,脚下都是恨意凝成的碎土,似无处可去的幽魂徘徊。而在那条空荡荡的夜路上,余皖曾经走过的每一步,都是自己以后要偿还的债务。   一笔一笔,早就刻在了过往的记忆里,等待着他从云端跌落的这一天,给予他当头一击。   直至四分五裂。   <<<<<<   余皖给汤忆晴打了个电话,让她把离家出走三天的丘安宸给带回去,放下电话的时候,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岑奚拿热水泡了条毛巾,仔细地把余皖脖子上沾到的丘安宸的泪痕都擦干净,语气有点自责:“这套公寓安保不严,我待会让他们查一下是哪里出了漏子,随便放人进来。”   余皖眨眨眼睛,突然伸手一把抱住岑奚,嗅着他身上好闻的白檀木气息,使劲蹭了一下:“不说这个了,我好想你啊。”   岑奚反手搂住他,如果不是因为想念,他也不会日夜匆忙赶完所有工作,坐了最快的航班赶回来,现在拥着日思夜想的人,他也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余皖。   余皖不满他总是克制而温柔的亲吻,拉下他脖子,主动地微抬起头迎合岑奚的动作,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浅啄了片刻,岑奚轻轻捏住余皖下巴,加深了攻势。   亲着亲着就滚到沙发上去了,余皖被岑奚压得不太舒服,哼哼两声,岑奚放开他,低喘了一口气:“别这样叫,我受不了。”   但余皖哪里是乖乖听话的人,也就模样长得乖巧可爱,真要倔起来连岑奚都招架不住,听见他这么一说,余皖坏心眼更多了,可劲儿欺负不会拿他怎么样的岑奚,又长又直的腿把他腰一勾,又凑上去索吻。   岑奚被他勾得火起,感觉场面快要失控,于是勉强起身,把不安分的小鱼丸搂进怀里,嗓音沙哑道:“乖,向你讨饶,别撩我了。”   余皖被他按在怀里,又侧头去咬他脖子,岑奚轻轻吸了一口凉气,微微用了点力捏住他的后颈,和眼睛湿润雾气弥漫的小鱼丸对视了半晌,岑奚问:“就这么想被我收拾?”   余皖拒绝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不高兴地扭开了头,对他的不配合表示了极大的不满。   “下周末去趟我家。”岑奚慢慢揉了揉他后颈,余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闻言反应过来:“要去见你父母吗?”   “嗯,”岑奚尽心尽力服侍不好伺候的小奶猫,直到把人给揉乖顺了,才出声,“我和他们提过了,都想看看你,一起去吃个饭吧。”   余皖听话地点点头,还在思索去见岑奚父母要准备什么呢,就发觉身边一空,岑奚竟然直接起身去了浴室。   “你……!”余皖这才惊觉被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然而人都跑了,再抓也抓不回来,不禁恼怒地咬了咬下唇。   <<<<<<   几天后,张导特意打了电话过来,说马上要先在网上发布电影宣传主题曲,同时公布详细的上映档期和演员列表,请岑奚和其他演员帮忙转发宣传一下。   晚上九点,《猎杀》电影官方发布了一条新微博,主题宣传曲的名字是《共生》,演唱者是余皖和另一位知名的流行歌手。   余皖守着点转发完微博就没管了,然而第二天早上再去看的时候,发现底下的评论讨论非常激烈:   [唯爱我奚:#猎杀官宣# 奚哥太棒啦,九月影院等你#爱心#]   [就嗑洗碗怎么了:#临溪羡鱼# 溪鱼合体了,卧槽卧槽卧槽我嗑爆!]   [路人贾:其实唱的不错啊,挺好听的]   [溪鱼szd:我来了溪鱼给我冲!大型发糖现场!]   [西溪:#猎杀官宣# 请专注电影本身,拒绝拉配cp,奚哥加油。请专注电影本身,拒绝拉配cp,奚哥加油……x10遍]   [小鱼丸的尾巴:夸夸我家丸丸!既能唱又能演太厉害啦!期待丸丸的首次荧屏献礼#彩虹#]   [小号snowy2:姓余的抢了别人的东西,嘲讽其他演员,人品恶臭,就这种人还有脑残粉捧,心疼岑奚]   [小号oueyu0:我记得之前明明不是这个演员阵容,从哪里塞进来一个新人?蹭热度蹭上头了?]   [烤鱼丸的:评论里混进来什么东西?造谣适可而止。你家蒸煮自己没实力还在这叭叭]   [路人饼:谁蹭谁热度啊?恰瓜,有实锤吗?]   余皖一刷新,发现之前看见的奇奇怪怪的评论都被压了下去,前排评论重新恢复了正常,他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公关控评了。   但是那几个小号……   余皖托腮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去搜了一下先前那个被张导扔出组的流量小生。   “是叫以陶吧……”   他搜出来以陶的微博,点进去就看见了不出意料的结果。   以陶在昨晚电影官宣微博发布十几分钟后就发了一条新微博:   [以陶yt:有些人运气配不上实力,而有些人实力配不上运气。可能我是运气差的那一类人吧,是自己太没用,自己手里的东西还能被居心叵测的人抢走。祝愿靠死缠烂打倒贴一线上位的人糊一辈子。]   底下的评论一看也就知道是以陶自己搞了几个小号带节奏:   [xbusud:以陶弟弟谁欺负你!抱抱陶陶,咱们不能受这个委屈]   [sieyhg:说的是yw吧,整天就蹭岑奚热度那个,还真不要脸,口区]   [喜欢陶陶:啊啊啊什么恶臭玩意儿欺负我家陶陶啊,陶陶不哭啊,使劲抱一下,我这就去骂他]   [桃陶: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要去骂这个垃圾东西]   余皖好笑地看着以陶这条怨气满满又无能狂怒的微博,甚至想给他点个赞。   毕竟能自我催眠到这种地步的傻逼,也是不多了。   他正想直接转发这条微博顺带怼一通,突然动作顿了顿,漂亮的眼珠子一转,把微博截图发给了岑奚:“学长,他欺负我。”   事实上岑奚和他就隔着十几米远,在外头的厨房系着围裙给他做甜点,余皖竖着耳朵,听见外面隐约一声微信响,岑奚似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余皖很快收到岑奚的回复:“我帮你收拾他,你别插手这件事,不然对你不好。”   余皖回了一句好,然后把手机扔到旁边,在床上滚了两圈。   自己真是堕落了,竟然也想着朝学长撒娇寻求帮助了,明明以前不管有什么后果,也不愿意去依赖其他人的……   还没等他滚几圈,手机响了一声,余皖收到岑奚的消息:“搞定了。蛋糕马上做好,待会出来吃。”   余皖去微博看了一眼,发现岑奚动作迅速地发了两条微博。   最新的一条:   [岑奚xi:#猎杀官宣# 这次拍摄受益良多,遇见的所有人都很用心地对待这部电影,实力有无,到时候影院自见分晓,请无关人员造谣适可而止。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本条微博转发抽十个人分9999人民币。]   余皖笑得在床上打滚,岑奚竟然还学会了用微博抽奖引流宣传的做法,真是太有趣了。   他手一滑,就看见岑奚比刚刚微博更早发表的一条:   [岑奚xi:有句话想说很久了,人生单调有界,遇你极限无穷。@余皖,遇见你,独属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要说:  想解释一下最后一句话来着,后来发现微积分课本不在手边,还是算了…… 奚哥:今天又多了一个土味人设 (微笑)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远山薄暮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2   余皖被手机砸了一下脸。   他没有及时把手机捡起来, 就这么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过了片刻,感觉手机冰凉的外壳都要被脸上的热度烧起来了, 余皖才慢吞吞把手机移开, 正巧岑奚进了卧室, 看见瘫在床上没个正形的小鱼丸, 失笑:“还不起来,都叫你两遍了。”   余皖爬起来, 岑奚扫见他手机屏幕上的微博界面,轻轻挑眉:“不评论我一下?”   余皖:“啊?”   “我特意发微博艾特了你,”岑奚指指他手机, 神情慵懒,“不和我互动互动?待会我就被这么晾着, 一厢情愿, 多尴尬啊。”   “回……回什么?”余皖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然后他又想起什么,无语半晌:“学长, 你根本没艾特到我, 我的id是鱼丸汤面。”   岑奚:“……”   他低下头清咳了一声,试图解释:“我知道, 但是为了显得正式一点, 所以就打上了名字。”   “可是我要评论什么?”余皖仰起头,圆圆的眼睛无辜又单纯。   岑奚瞧起来不太高兴:“你自己想。”自己可是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   余皖闻言点进那条微博,想了一会儿,还是发了一条评论:   [鱼丸汤面:遇见学长也是我的荣幸#爱心#]   岑奚围观了他发微博的全过程, 而后问:“就这?”   就这?就这?就这?   余皖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一动不动像只撅屁股的小鸵鸟:“我真的不知道回什么嘛。”   岑奚忿忿不平,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余皖还没缩进被子里的屁股,语气沉沉:“现在欠我的,以后都得补回来。”   天真的小鱼丸抖抖脑袋,满不在乎。   他才不怕呢。   <<<<<<   面对几天后就要去拜访岑奚父母的事情,余皖感到有点紧张。   他问了岑奚很多遍要带什么礼物,可是岑奚却像是对送礼这种事不怎么上心,只安慰他带点水果就好了,他父母只是想看看人而已。   虽然岑奚淡定,但是余皖却不怎么淡定,在某晚岑奚工作稍迟还没回家的时候,余皖决定出门去街上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合适的礼物。   他换了衣服出门,溜达着到了附近的步行街,逛了十几分钟,很快被小吃摊吸引了目光,不一会儿,就只记得吃烤串了。   余皖本来乐不可支地拿着几串烧烤,路过一间酒吧的时候,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轻蹙起眉,又退了两步,看了看酒吧外窗倒映出的人影。   为了避免麻烦,出门时余皖戴了墨镜,受眼镜的阻挡,视线不那么清晰,景象笼在暗沉沉的天地中。   他盯着玻璃上的自己看了一会儿,突然把手里的烤串全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把墨镜摘了下来。   乍一看上去毫无异样,玻璃窗上的人影并不明晰,若明若暗地倒映着余皖白皙清秀的脸庞,还有上衣前面一只呆头呆脑的小海豚。   余皖微微歪了歪头。   酒吧里涌出来几个人,奇怪地扫了一眼这个站在外面的年轻人,看起来跟个傻子似的。   走在最后的一个男人也好奇地顺着余皖的视线看了看那扇玻璃窗,什么也没看出来,不由得小声嘀咕了一句:“神经病。”   余皖听见了,但却无动于衷,如果有心人仔细观察一下,会发现他其实身体有点僵硬。   别人眼睛里看不见的东西,余皖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血红色,全是血红色,大块大片的,如浓雾般慢溢而出的,流动无声的,丝丝缕缕缠绕在他苍白的皮肤旁,似有生命般喋血。   余皖这是第一次看见自己身上的东西。   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重的血红色。   就算当年丘安宸车祸那件事,余皖也没见过这么大片的血红。   他感觉呼吸有点艰难,也许是错觉,毕竟这东西又不是实体,不可能会对人造成影响。   但余皖慌了。   他紧紧握了一下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而后找出手机,微微颤抖着给岑奚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岑奚有点疲惫但仍旧清冽的声音:“小鱼?怎么了,是饿了吗?还没有吃饭?”   “学长。”余皖开口说了两个字,突然就哽住了。   要说什么呢?   他突然想起自己一直信奉的道理,结局已经注定的事情,没必要为它悲伤。   可是……   “余皖?”岑奚的声音清晰了一点,似乎出去了外面,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语气也焦灼起来:“发生什么了?说一下话!”   “学长,”余皖再次出声,嗓音有些哑,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下,像一片羽毛一样轻轻挠过脸颊,“对不起……”   他眨了两下眼睛,忽然听到耳边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转过头,就看见一辆普通轿车突然跨过了路中央的双横线,从另一边迅速加大油门,朝着余皖的方向横冲直撞了过来。   车灯刺眼,路人的尖叫声不绝于耳,余皖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挡了一下直射眼睛的光线。   “学长,我……”   <<<<<<   岑奚赶回来的时候,步行街已经被全线封锁起来了。   他行路匆匆,甚至还有点狼狈,外套的领子没有翻好,卡在脖颈处,岑奚也毫无察觉似的,只用力拨开围观的人群往里走。   人,到处都是人。   围观的人,警戒的人,调查的人,形形色色各种,就是看不见自己想找的那个。   岑奚脑中一片空白,自从余皖的电话突然中断之后,他就处于一种机械而恐惧的状态,往常清醒而冷静的头脑已经彻底当机,甚至不记得要去问一问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推开挡路的人群,一路冲到那个目光聚焦的中心。   有人在打电话,有人蹲着在喊什么,还有人拿着手机在拍照。   岑奚在瞥见人群缝隙中漏出的一抹白皙的手腕的时候,就顿住了脚步。   地上有暗红色的液体,垫在白皙的手腕下,颜色对比刺眼。   岑奚觉得有点眩晕,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余皖他……   “学长。”   他愣了一瞬,以为自己幻听了,然而下一秒,更加清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余皖清澈干净的嗓音:“学长,我在这边。”   岑奚仓促回头,就见自己一直在找的那个人,正费劲地从后面一堆人里挤出来,衣着整洁,没有任何伤痕。   余皖还没走到他身边,就见男人快步走过来,紧接着被岑奚一把搂进了怀里。   “学长,我手机不小心摔地上了。”余皖被他死死抱着,有点喘不上气,委屈地想把右手抓着的手机给他看。   岑奚却完全没在意这些小事,他抱着怀里温热的身体,往旁边带了两步,避开人多的地方,然后寻到柔软的唇就吻了下去。   余皖措手不及,也没料到一向自持守礼的岑奚会突然在这里吻他,被迫仰起头接受这个亲吻,微弱地呜呜了两声。   岑奚吻得很重很凶残,几乎像是要把怀里的人拆吃入腹,余皖被他亲得快要呼吸不过来,手抵在他胸前,轻轻推了两下。   直到胸腔内的空气快要稀薄殆尽,岑奚才放开他,余皖咳了一声,唇色嫣红湿润,眼神茫然无辜,瞧起来可怜兮兮的。   周围陆续有人注意到他们,低头窃窃私语起来,余皖有点不安,刚要开口说话,岑奚忽然声音沙哑地出声:“以后,不要这样让我担心了。”   “学长求你。”他说。   余皖怔了怔,抬眼看向岑奚的眼睛,墨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紧张又温柔的,仿佛还有隐隐水光一闪。   “对不起。”余皖也不好受,头靠在岑奚胸口,听着他逐渐沉稳下来的心跳声,还感觉心有余悸。   半个小时前。   余皖被刺目的灯光晃了一下眼睛,心道不好,仓皇退了两步,脚下却如灌了重泥一般难以挪动,耳边听见引擎声愈来愈近,心跳瞬时如鼓点聒噪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手臂突然被人狠狠一拉,踉跄着跌走了几步,手机没抓稳,不小心摔在了地上,而那辆小轿车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狠狠撞进酒吧的玻璃外墙里,引起店内外一片混乱的尖叫声。   “发什么呆啊!”那个拉了余皖一把的人破口大骂,是个年轻的女孩:“你差点就要死了知道不!”   余皖放下遮挡眼睛的手,立马就要道谢:“谢谢……”   面前滔滔不绝骂人的女孩却忽然一顿:“怎么是你?”   余皖听见她说话,也愣了一下:“什么?”   那女孩却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绕着余皖走了两圈,神色惊奇:“你不是那个算命的吗?”   余皖:“?”   他盯着女孩看了半天,终于记起究竟是哪里觉得对方眼熟了。   是那个曾经骂他冷血的年轻女孩。   两人都明显愕然,对站了半天,女孩忍了一会儿,还是道:“没想到在这也能碰到你,虽然我也不怎么想……算了,你以后记得小心一点,整天呆模呆样的。”   她说了两句就抬步要离开,走了一段距离却又折回来,语气很轻地对余皖说:“他一个月前走了。但是,还是和你说一声谢谢。嗯,然后对不起。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一下存稿,明天记得看作话,我监工制造的拖拉机快出厂了   ☆、你教教我   房门被撞开, 岑奚连灯都没开,就把余皖压在了柔软的床面上, 吻密集落下, 落在发烫的脸颊上, 滑到弧线优美的脖颈处, 余皖被亲得身体发软,忍不住轻轻搂住身上的人, 叫了一声:“学长……”   岑奚被这一声唤回了理智,他微微用手肘撑起身,在光线昏暗的卧室里凝视着余皖。   过了片刻, 他卸去了所有力气,半搂着余皖侧躺在床上, 舒了一口气, 嗓音低低:“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是差一点。”余皖主动赖上他的身体,把头埋在岑奚脖颈处蹭了蹭,郁闷道:“我看见了的。”   岑奚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小鱼丸的背, 也没问是怎么看见的, 只是思索了一会儿,问:“那个人是谁?”   那辆轿车主人撞进酒吧里后也受了伤, 从车上滚下来, 岑奚看见的地上躺着的人就是他。   “是以陶。”余皖突然开口,语气疑惑:“我也不知道他会……发疯。”   只是因为上次退组的事情吗?可是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在看见以陶的那一刻,余皖就一直在思考,但是他想来想去想不明白, 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疯狂的人。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也太过幼稚。   “别想了,”岑奚吻了吻他额头,安慰道,“路口有摄像头,之后警方会介入。”   “还有,”岑奚继续说话,眼神沉沉,“虽然不是很愿意让你抱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也要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不能用常理揣测的疯子。”   “不要让他们伤害到你,”他道,“我会很心疼。”   “不一定能判定是故意伤害未遂。”余皖抬起眼,看向岑奚,昏暗中男人下颌的弧度清俊凌厉,他又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   “是故意杀人未遂。”岑奚慢慢道,语气很不好:“不会有别的,我保证,不会再让他出来伤害到你。”   余皖见他心情不好,软下嗓音撒了撒娇:“不说这个了,学长,我想吃东西。”   说起这个,岑奚轻轻蹙眉,之前赶回来得太匆忙,根本没有买小鱼丸要吃的东西回来,于是他半起身道:“我去厨房给你……”   尾音消逝在空气中,余皖勾住他的腰,嗓音又软又甜:“学长,我想吃你。”   “……”岑奚按住他不安分的小腿,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晚上八点多了,你就不饿?”   余皖却故意歪曲他话里的意思:“饿呀,所以想吃……”   岑奚把蹭来蹭去四处点火的小鱼丸箍在怀里,轻声哄:“今天先吃饭,待会太晚了对胃不好。”   余皖不高兴地咬了他一口,岑奚按住小鱼丸的手,却没办法捂住他的嘴,只好任劳任怨地让他发泄。   “可是我想要。”余皖见男人毫不动容,有些挫败,他不知道岑奚准备什么时候才……现在不行吗?   他试图拉着岑奚的手往下,岑奚搂住他,嗓音微哑:“乖,别撩我,我帮你这一次,然后听话去吃饭好不好?”   余皖不满地哼唧两声,紧接着上衣被撩开,触碰到带着凉意的空气,浑身抖了一下:“学长你……”   <<<<<<   半小时后,岑奚从卧室里出来,先去洗了个手,而后来到厨房,打开冰箱找能有什么吃的菜。   衣冠楚楚,容色冷清,如果忽略颈边那一小只浅浅的牙印,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   岑奚把西红柿和鸡蛋拿出来,简单地炒了个小菜,又蒸了条鱼,一切准备好,才去卧室里找小鱼丸。   灯光亮起,岑奚在卧室内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床上鼓起的小被子上面,余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连根头发丝也没露出来,岑奚担心他闷坏,上去轻轻扯了一下:“吃饭了。”   被子轻而易举地被扯下来,余皖像只小虾米一样蜷着的姿势映入眼帘,脸还有点红,大而圆的眼睛湿漉漉的,眼尾还有一抹浅红,像被谁狠狠欺负了似的。   睡裤也穿得松松垮垮,岑奚想起先前的触感,眼神一暗,但还是把不情愿的小鱼丸哄起来,让他赶紧吃晚饭。   余皖坐在餐桌前,闷闷地拿筷子戳了一下米饭。   为什么岑奚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似的,就自己一个人羞愤又生气。余皖想起岑奚刚刚坏心眼地不让自己出来,就为了让自己答应一句“马上就去吃晚饭”,简直令人费解至极……   望着岑奚清冷的侧脸,余皖暗暗握拳,这次没吃到没关系,来日方长,来日再战!   <<<<<<   周末的时候,余皖和岑奚一起去了岑奚家里。   余皖手里抱着要送给岑父的明制拓本和送给岑母的珍珠项链,以及送给岑奚姐姐的一小罐子花种……岑奚说他姐姐不喜欢收贵重的礼物,余皖费劲地想了老半天,才勉强想出个不那么贵重的。   两人前一天晚上就驾车来了京都,余皖紧张得半个晚上没睡好,最后还是岑奚半夜起来给他念英文故事才睡过去的。远远看见岑奚家带院子的三层小楼,余皖赶紧对着车窗理了理头发,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乖巧讨喜一点。   岑奚瞥见他动作,觉得好笑,伸手揉了揉小鱼丸的头发,把他好不容易按下去的呆毛又揉了起来,小鱼丸气得吱哇乱叫,愤怒地挠了岑奚两下。   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轻活泼的女孩,扎着高马尾,穿着火红色的皮夹外套,一见门口两个人,眼前顿时一亮,余皖刚叫了一句“姐姐”,她就扑上前来,猛地抱住余皖,使劲揉了两把,叫道:“小鱼丸啊啊终于见到小鱼丸啦,真人比电视上还可爱啊啊啊……”   被晾在一旁的岑奚无奈道:“姐,注意点形象。”   “形象?不能吃的有屁用。”岑奚的姐姐出口就是怼,丝毫不在意自家弟弟的脸色,拉着余皖就要往里走:“快快,别呆呆站外面,都守半天了,快让老妈子瞧瞧咱们小鱼丸。”   岑奚:“……”   岑奚的姐姐名叫岑微,姐弟俩只相差一岁半,性格却是天差地别。岑微小时候野得很,岑奚却是喜欢待在家里看书,两个人看对方都像是呆子。   长大后关系倒是好了很多,姐姐跳脱不羁的性子多少也影响到了岑奚,比起正经守礼的父亲来,岑奚倒是显得要“叛逆”许多。   进去客厅,余皖便望见坐在沙发上的岑父岑母,岑父样貌端正,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个俊秀的青年,此时鼻梁上架着副眼镜,正捧着本厚厚的书聚精会神在看。   岑母就随意多了,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剧,瞧见余皖几人进来,眼睛一亮。   “哎呀是丸丸吗?”岑母热情地迎上来,保养得体的手白皙细腻,拉着余皖就让他坐下:“小奚这个傻孩子,怎么不早一点把人带回来让我们看看。”   一回家又变呆子又变傻子的岑奚站在一旁,唇边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轻声道:“妈,这不是来了吗。”   岑母拉着余皖的手,亲切地说了会话,只挑些轻松有趣的话题聊,倒是很少问及余皖的家人。余皖心知是岑奚特意和他们提过,心里感觉暖融融的。   岑父研究完了资料,后知后觉地发觉家里多了个人,被妻子一阵怼,忙过来和余皖打招呼。   余皖看着被自家老婆当着自己的面骂了还乐呵呵的岑父,忍不住笑了一下。   岑奚这一家人……是真的很可爱。   吃过了晚饭,岑母又拉着几人一定要和她打圈麻将,余皖对于麻将的认知仅停留在电视上,岑奚对于麻将的认知还停留在字典上,姐姐岑微倒是会一点,但也仅限于偶尔出门喊岑母回家吃饭时,无意中扫的一两眼。   于是四个人,一个熟手三只菜鸡,一起坐上了麻将桌。   而岑父害怕被波及,早早地搬着他厚重的历史典籍进屋去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小辈们,正面面对准备大展拳脚的岑母。   “……”   第一轮洗牌下来,余皖笨拙地给自己捋好牌面,偷偷扫了一眼侧边的岑奚,他正一脸严肃地盯着面前的一排麻将。   貌似在发呆。   “红中!”岑母最先发力,而后岑微紧跟而上:“我也红中!”   “……”余皖把自己的红中也扔了出去,小声说了句:“跟。”   岑奚僵住了。   另外三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他,岑奚手悬在半空中半晌,最后道:“我没有红中。”   “……”   岑母恨铁不成钢:“我儿啊!你咋就这么笨呢?让丸丸教你!”   余皖一个半吊子,迫于无奈地伸长了脖子,去看岑奚的牌面,而后指挥他:“你把这个没用的丢掉。”   一圈打得是艰难无比辛苦万分,除了依旧兴致勃勃的岑母,其他三个人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   “再来再来!”这一局自然是岑母赢了,她自觉意气风发,催着赶紧进入下一局。   第二轮局势有所转变,岑奚吃了几次苦头之后很快摸清了规则,开始如鱼得水起来,甚至还反过来教了余皖一把。   双人合作还互看对方牌面太有优势,这一局余皖愣是运气爆棚自己抓了个正缺的牌,迅速收尾打击了一把洋洋得意的岑母。   “不行不行,”岑母赶紧把快凑到余皖旁边的岑奚拉回来,“你们这是作弊,再来再来,不许看别人的牌!”   也不知道十几分钟前是谁要余皖去帮帮自家儿子的。   闹闹腾腾一晚上,等岑母打得尽兴了,几人才散场,等到睡觉的时候,余皖以为要让自己去睡客房,不料岑微把他一拉,努努嘴:   “跑哪去呀,跟阿奚睡一起啊,去去去,角落里那一间给你们,怎么闹都没事。”   余皖大大的眼睛里缓缓冒出问号:“?”   <<<<<<   “你家人真好。”余皖晚上睡觉时拱到岑奚怀里,小小声说话。   “他们很喜欢你,”岑奚揉揉怀中人柔软的头发,嗓音清冽,“我父亲一直想有个学历史的儿子,我母亲则希望我能学会唱歌。”   “现在来了一个你,完全满足了他们的期待。”岑奚声音中含着笑意,又道:“现在不担心了吧?”   他知道余皖一直紧张自己的家人不喜欢他,或者因为性别原因对他有偏见,怎么哄也哄不开心,现在估计不用担心了。   余皖头埋在他怀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开口:“我以后能常来你家吗?”   “你想来就来。”岑奚反手搂住他,顺便把床头灯关了,亲亲小鱼丸的额头。   “这里以后是你家了。”   从岑奚家里回海市之后,余皖去了一趟市医院。   他顺着找到病房号,进去前给外面守着的警方登记了身份证,才推开门,走到病床边。   病床上躺着脸色苍白的以陶,他一只手臂受了伤,打了石膏吊在胸前,正百无聊赖地单手打游戏。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随意抬了一下头,等看清是谁之后,愕然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我没死,”余皖拉开病床边一把椅子坐下来,他其实不喜欢医院这个地方,故而也没准备呆太久,简洁明了地开口,“之前警方有找我做笔录,问你和我有什么私人恩怨,正好,我也想知道。”   他双手交叉放在膝上,神态冷冷淡淡:“不如说一说吧。”   以陶“呸”一声把嘴里嚼着的果核吐到床下,对着余皖翻了个白眼:“你有脸来问我?”   余皖凝视着他的脸颊:“我以为那天就说得够清楚了,是你自己把握不住机会,为什么要怨到我身上?”   “说得好听,”以陶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苦于腿也受伤了不得动弹,只能坐在床上对着余皖破口大骂,“你知道我为了那个角色等了多久吗?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嘲讽吗?我家里没钱从小到大受人欺负,好不容易有点出人头地的机会了,你就活生生把它从我手里抢走,你这是强盗!我手头什么资源都没有了,你难道要我去跟那些半老不死的投资商睡觉吗?我没撞死你算你好运,反正我也……”   “这就是你的理由吗?”余皖忽然出声,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怒骂。   以陶哽了一会儿,反问:“这还不够吗?”   余皖盯着他因为情绪激动涨得通红的脸看了片刻,摇了摇头:“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以陶不屑地“嗤”了一声。   “我只是很庆幸,”余皖拉开椅子,站起身来,“自己没有变成你这个样。”   以陶闻言,怔了一瞬,随即又要继续骂,余皖已经准备往外走,突然又回过身来说了句:“啊,我忘了,你们公司今天传出来的消息,已经在准备和你的解约事宜了,你也不用想着谁会把你捞出来。特意告诉你一声,在里面吃好喝好,不用送我出门了。”   他说完就离开了,推开门的时候听见后面的以陶叫了一声,极短促的一个气音,像是被扼住喉咙的幼兽,没有具体字词,余皖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他也不在乎。   只是来找个答案罢了。   <<<<<<   余皖回去之后收到消息,原创专辑已经做出来了,电子版还在等他定时间发布,实体版则寄到了家里。   晚上洗完澡后,余皖拉着岑奚,神神秘秘地要让他看一看好东西。   岑奚早已经知道是什么,但又要做出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样子,眼神疑惑:“是什么?”   余皖鼓捣了好一会儿,把光碟放进电脑里,点击播放,一阵舒缓悠扬的钢琴声飘了出来。   “这首歌是送给你的。”余皖回身抱住岑奚脖子,调皮地眨眨眼:“《临溪》。”   “直接用cp名?”岑奚失笑:“是不是太敷衍了一点?嗯?”   余皖却不满,嘀咕道:“明明是因为很切合意境。”   “谢谢。”岑奚亲亲他的唇,语气温柔:“我很喜欢。”   “你都还没有听完!”余皖睁大圆溜溜的眼睛,毛都炸起来了:“你不认真听!”   已经在专辑做出来的第一刻就滥用私权偷偷听了十几遍的岑奚:“……”   余皖却很愤怒,忿忿踩了岑奚一脚,转身就要去关音乐。   岑奚忙把人抱住,连连道歉:“我错了,别生气。”   余皖挣了两下,眼睁睁看着电脑离他越来越远,岑奚为了避免他气恼地去砸电脑,直接把人抱到了另一边的床上。   结果刚一挨到柔软的床面,余皖突然就不挣扎了,转而手脚并用地扒拉在了岑奚身上。   岑奚猝不及防,被小鱼丸钻到空子骑到了腰上,这才发现中计了,忙把坐得摇摇晃晃的人扶稳。   余皖咬住他的睡衣衣领,一声不吭地往旁边扯,岑奚见了好笑,主动道:“不能用手吗?”   余皖动作顿住,斜斜扫了他一眼,眼里波光潋滟,他咬着衣服开口说话,声音含糊不清:“我怕你又跑了。”   岑奚把下滑的小鱼丸往上托了一把,低声问:“你知道怎么做吗?”   余皖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起之前微博上看的各种同人文同人漫,脸一红,支支吾吾开口:“知道吧……”   岑奚手顺着他的脊背划下,在腰窝处揉了一把,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不知道的话,那我也没办法,因为我也不知道。”   天真的小鱼丸闻言立马道:“我知道!”   “嗯,”岑奚放松地倚在床头上,眼神温和又微沉,卧室里飘着专辑里清澈的歌声,他慢慢开口,“那你来教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牵着拖拉机出来,工头带我去见了黄衣服大眼睛的卫伯卫主任,他问我:“预计投产了吗?” 我答:“是的,市价三千。” 卫主任很严肃:“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先把拖拉机停在我办公室。” 我连忙向他道谢,高兴地说:“我叫‘章鱼讨碗子’。” “你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傻?”卫伯又说。 我:“因为沈河无处不在,放过我吧。”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二土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佳男主   余皖被岑奚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个晚上, 刚开始还有点力气反抗,后来就刚不动了, 软绵绵地任由岑奚把他摆弄成各种姿势, 还被逼着说了许多令人脸红的话。   余皖一片空白的脑子里唯一剩下的念头是, 当代网友尽管很有才, 但想象力还是不够,毕竟他看过的同人文里, 都没有写过岑奚会是这个样子的……   强势又温柔,惯于主导又便要诱哄着自己主动,余皖吃了几次亏, 不愿意顺着他意来,结果被教训得一塌糊涂, 最后还是捱不住地求饶。   无耻、流氓、王八蛋。   余皖缩在被子里, 浑身酸痛,欲哭无泪,他嘀咕着骂了岑奚几句, 磨磨蹭蹭半天, 最后翻了个身,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起床……”余皖看着草草披了件衣服, 倚在床头看平板的岑奚, 小小声开口。   “在等着听你怎么骂我。”岑奚淡定地把手中的东西放一边,伸手把赖在床上的小鱼丸搂起来,替他揉了揉腰:“疼吗?”   余皖被揉得闷哼了一声,想起昨晚这个人的可恶, 突然觉得有点牙痒。   “别咬了,”岑奚一眼看透他的企图,无奈地伸出手臂,让余皖看上面星星点点的牙印,“真是只钢牙小白羊。”   余皖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愿意理他,结果岑奚的怀抱太舒服,他硬气地闹了会别扭,然后就……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岑奚已经给他换了身睡衣,身上也被清理过,岑老妈子哄着小鱼丸起床喝了碗粥,然后又自动自觉地要帮他按摩一下酸痛的腰身。   余皖表示很满意岑奚的服务,结果就是隔两天又被按着强行“服务”了一次,经此一事,余皖长教训了,闭口不提相关事情,任凭岑奚问他什么也不吭一声,最后结局是又被温柔地收拾了一顿。   余皖:“……”   关系更亲密之后,岑奚特意推了一段时间的工作,带余皖出去玩,两个人出了趟国,吃吃喝喝玩玩做做,逍遥了半个月,回国之后余皖又咸鱼瘫了一段时间,被岑奚捉着胳膊拎起来:   “准备一下,过几天和张导他们一起去趟威尼斯。”岑奚把在窗台上偷摸着睡午觉的小懒猫抓起来:“还有你之前不是说想办一场演唱会吗?公司那边有回复了。”   余皖揉揉眼睛起来:“要准备什么吗?”   “带上你的小脑瓜子就行了,”岑奚失笑,“整天迷迷糊糊的。”   余皖一提起这个就气愤:“还不是你晚上不让我睡觉!不然我怎么会白天那么困!都怪你!”   岑奚面不改色:“那是挺辛苦的,你多休息一会儿吧,行李我帮你收拾。”   一拳打进棉花里的余皖:“……”   几天后,《猎杀》剧组的主要成员都聚齐了,一起搭了同一班航班去威尼斯,张导看起来又憔悴又兴奋,憔悴是因为忙活了快两个月,兴奋是因为《猎杀》不负众望,成功入围了威尼斯电影节,虽然张导也曾经在其他两个电影节上包揽过好几个奖项,但威尼斯还是头一次。   “有生之年,要把三大电影节的奖项都给割一遍。”张导一高兴就开始吹牛皮,嗓门叭叭叭的,还好是在头等舱,没有人投来诡异的目光。   余皖坐在靠窗的座位,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对面坐着的裴子默无意中瞧见,担忧地问岑奚:“你家小鱼丸是不是病了?怎么一直在睡觉。”   “没。”岑奚闻言,伸手探了一下余皖额头的温度,余皖半睡半醒中嗅到熟悉的白檀木气息,不自觉地轻轻蹭了蹭岑奚的手。   岑奚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来,顺便帮余皖身上盖着的外套拎上去一点,回头对目瞪狗呆的裴子默道:“他晚上没有休息好。”   “……”裴子默也不是个不晓世事的人,看他们的样子哪还有不清楚的,无语半晌:“岑奚你真是个禽兽。”   可怜的小鱼丸,一定被欺负惨了。   为了不让余皖在颁奖礼上睡着,岑奚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两天,余皖连续在酒店睡了几天,被拉去颁奖礼的时候还一脸迷茫。   “小余啊,”张导慈爱地揉揉他的头发,“打起点精神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余皖心说张导怎么连奖项还没公布就开始吹牛皮了,等他看见张导笑呵呵地上台捧着奖杯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不是在吹牛皮。   是有真底气。   威尼斯最佳影片奖,金狮奖。   观众席掌声如雷,余皖侧头去看岑奚,正巧岑奚也转过了头,两人视线对上,不由得都是一笑。   “学长,”余皖忽然道,“你会得奖的。”   “嗯?”岑奚惊讶于他笃定的神色,但在诸多摄像头的拍摄下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小幅度地抓住了他的手:“我其实不怎么在意。”   “得奖也好,没有也罢,”岑奚看着余皖,眼里沉着星星点点的灯光,笑意清浅,“只要和你一起,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余皖望进他的眼睛中,刚要开口说什么,忽然被台上的话语拉回了思绪。   其实他不是很能听懂意大利语,但之前看了几部颁奖礼纪录片,对其中几个关键词印象深刻,而现在,他似乎听见了。   “最佳男演员奖沃尔皮杯。”岑奚压低了嗓音和他解释,语气微带调侃:“紧张吗?”   余皖好气又好笑,他自己不紧张,反倒来问自己?   岑奚捏了捏他的手指,突然道:“等我回来。”   余皖一愣,与此同时,台上的主持人也用语调微微古怪的中文念出了最佳男演员的名字:“此次获得最佳男演员奖项的是……来自中国的《猎杀》,岑奚。”   掌声响起的时候,余皖睁大了眼睛,又听见坐在右边的裴子默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叹道:“哎呀,就差一点。”   岑奚从容不迫起身,余皖原本还拿手拉着他,眼前被摄像机的亮光一闪,忙想往回收,岑奚却轻轻在他掌心挠了一下,才放开手。   余皖望着他清隽修长的身影,忍不住笑了一下。   学长,我看见了,你整个人都在发光啊。   荣誉来得理所当然。   实至名归。   岑奚对着主持人仪态优雅地微微一礼,接过奖杯,而后走到侧面的白色讲台后,伸手调试了一下话筒。   掌声渐渐停下来,众人都屏息望着这个容貌出色的年轻人,看他会怎样说出获奖感言。   余皖也在望着他,和看过的很多届获奖者相比,岑奚不免显得有些过于淡定,清清冷冷,既无过分的狂喜,也没有猝不及防的错愕。   像是万事把控在心,傲气十足的笃定。   余皖勾了勾唇角,他也有些期待,不知道岑奚会说什么话。   按他的一贯作风,也许会官方地表达一下感谢,而后高深莫测地和观众们谈谈数学和哲理……   想起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余皖先被自己逗笑了。   岑奚站在台上,头顶倾泻而下的灯光有些耀眼,但还是不妨碍他看清台下的小鱼丸。   笑得前俯后仰,不知道又在乐个什么玩意儿。   “很荣幸能够获得这个奖项,我也在拍摄过程中受益良多,”他开口,中文咬字清晰流畅,“感谢对我帮助良多的张导,以及幕前幕后所有为《猎杀》而努力的人。”   “感谢让我们相遇。”   仅仅半分钟的时间,岑奚已经干脆利落地收住话尾,鞠躬下台。   台上台下的人都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见过感言短的,很少见过这么短的,对于很多人来说一生中最重要最巅峰的时刻,这个年轻人却像是随手拈浮云一般轻描淡写地掠过去了。   岑奚下来的时候余皖还在跟着鼓掌,小声问:“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我等不及要下来和你分享喜悦。”岑奚说。   他把沉重的奖杯递到余皖手里,余皖指尖轻轻触到冰凉的金属,抬眼便望进一泓墨色深处,满溢克制的欢喜和温柔。   “我把荣誉放在你手里了。”   <<<<<<   回国后几天正巧赶上电影国内首映,加上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影片和最佳男主的名头,各线影院里的排片场场爆满,不到一天时间话题就攻陷了各大交流平台。   余皖开个微博被卡退了好几次,等好不容易进去,勉强点进热搜第一的【猎杀首映】,阅读次数已经实时上升到了三亿,底下一溜热门全是大V:   [旧浪娱乐:#猎杀首映#9月5日悬疑刑侦大片《猎杀》正式在全国影院上映,该片在威尼斯电影节上斩获最佳影片奖,双男主之一的岑奚也喜提最佳男主角。影片主演有岑奚、裴子默、余皖等,以下为电影宣传预告……]   [专业西皮大户:#猎杀首映# 麻麻我嗑的cp又双发糖了!!海报杀我啊啊啊,意境太绝美了叭……呜呜戏里戏外的小鱼都好惹人爱]   [电影砖业解说:9月5日#猎杀首映#,是今年第一部斩获国际大奖的影片,看完首映回来,发现很多隐藏在影片中的细节,特意做了个视频来聊一聊]   [溪鱼扛把子:#猎杀首映# 守着点抢的票……手机差点被按出坑了,我嗑到了我真的嗑到了,肖医师x鱼玉这对太真了,啊啊啊他是唯一的white啊啊,最后肖医师亲了鱼玉看见没看见没!我一个螺旋转原地去世]   余皖刷到这条的时候,诧异地停下手,他认真思索了一下,似乎不记得有拍过有这一幕,出于好奇,他点开了这条微博,去翻下面的评论:   [就嗑洗碗怎么了:呜呜呜对不起我特意偷偷拍了照,姐妹们快看,肖医师真的喜欢鱼玉!!]   余皖点开那张在影院偷拍的照片看了一眼,是最后肖医师和裴子默在天台对峙的时候,肖医师试图把鱼玉从地上拖起来的那一幕。   因为拍摄角度还是后期剪辑问题,显得像是肖医师搂住他的腰,轻柔地在额头上吻了一下似的。   余皖觉得有些好笑,这些显微镜女孩也太可爱了吧。   他往下翻了一下,看见了更多的评论:   [汉语也好吃啊:???那明明就是错位好不好!就没人嗑商瀚x鱼玉这对吗?汉语cp不好嗑吗?救赎不好吃吗?]   [溪鱼szd:楼上别挣扎了,你家cp全场对脸都没五分钟,相反我们擅长刀缝里抠糖,小雨cp给我冲!]   [大溪吃小鱼:肖医师x鱼玉更好吃,信我]   余皖看见这个无处不在的大溪吃小鱼,快被气笑了。   自家的小粉丝爬墙爬到岑奚那边,还天天傻乐着嗑cp,怎么看着就这么欠打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他怎么还不掉马,他明天就掉马!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米。、大二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掉马现场   岑奚最近很高兴。   当然别人表面上都看不出他很高兴, 只有余皖好奇地问了一句,不过岑奚是绝对不会告诉他, 自己嗑cp嗑得很高兴这码事的。   随着《猎杀》热度和口碑不断上升, 肖医师和鱼玉的邪教cp也不断发展壮大, 岑奚最近常常去逛这个超话, 又增长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   在某天余皖被他绑在床头上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学长, 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东西?”   岑奚一本正经地亲他,一边把他修长的腿抬起来,语气温柔:“什么也没看。”   余皖:“……”信你才有鬼。   岑奚嗑cp嗑得很快乐, 跟着追了好几个产粮大户的连载条漫和连载同人文,甚至学会了第一时间去抢热门, 让太太们看见自己的建议和感受。   然而抢热门是个技术活, 特别是当产粮太太们粉丝数众多的时候,一向淡定自若的岑奚也不免有些着急。   着急的岑奚去网上找了一圈黑科技,最后找到了一款据说是百分百第一时间评论的脚本。   岑奚按着指示, 把几个自己关注的博主拉进追博名单, 然后输入自己要评论的话。   他想了几天,在一个脑洞贼大但是经常放鸽子的产粮太太微博下面, 输入“太太你还记得半个月前提过的xxplay吗#期待##期待#”。   这样等太太发微博的时候, 岑奚第一时间就能评论出这句话来。   催更神军莫过于此。   他试验了好几次,效果出乎意料的不错,只是这位太太像是瞎了似的,每次都跳过他回复。   岑奚:“……”   不行, 有生之年一定要让博主画出来,他好奇很久了,“吊窗帘play”究竟是个什么操作,因着这份抓心挠肝的好奇,岑奚差点就要自己亲身去试试了。   不过想想暴躁的小鱼丸,岑奚决定还是暂时搁下这个念头。   这天晚上,岑奚在陪着余皖看电影的时候,突然接到Cheney的消息:“张导发微博了,记得去评论一下。”   岑奚简单回了个“嗯”,然后打开微博,刚想直接过去,忽然想起自己还在登着小号,于是又切了号,去张导微博下面评论了一句。   “学长,”余皖出声,抓了一下他的手臂,神情紧张兮兮,“鬼要出来了。”   今天晚上看的是一部恐怖片,岑奚原本觉得太过吓人,想换部正常一点的,不料小鱼丸却坚持要挑战自我,兴冲冲地点开播放。   ――最后的结果是沙发上缩成一团。   “啊啊啊!!!”余皖半遮着眼睛看,也挡不住突然冒出来的大鬼脸,吓了一大跳,直接滚进了岑奚怀里。   岑奚搂住他,安慰地顺着脊背揉了一把:“没事,我在呢。”   余皖越看越惊悚,身子都快要贴到沙发缝里去了,岑奚好笑地把他捞出来,搂在怀里:“害怕的话就不看了。”   “我要看!”小鱼丸不满地大叫,下一秒又被吓怂了。   因为连续惊吓而感到喘不上气来的余皖,往旁边摸了一把手机,试图运用玩手机战术闪避恶鬼攻击。   结果随手点开微博,余皖扫了一眼,发现好像哪里有点熟悉。   ……哦,是因为热搜上挂着岑奚的名字。   【岑奚小号】   余皖:“?”   他点进去,发现岑奚……十分钟前评论了一个名叫“脑洞大开骆驼”的博主:   [岑奚xi:太太你还记得半个月前提过的吊窗帘play吗#期待##期待#]   底下跟着几千层楼中楼:   [溪鱼szd:?]   [就嗑洗碗怎么了:?]   [丸丸小可爱:?]   ……   屏幕外的余皖:“?”   他缓缓看了一眼还抱着自己的岑奚,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似乎十分钟前学长还在陪着自己看电影,完全没有碰过手机……   那这条评论???   热搜上的小号又怎么回事???   余皖满头问号,翻了一通热搜话题,看见一位课代表网友的总结截图,第一张是岑奚在那个博主微博下面的评论,然后是……   “……”余皖连续翻了好几张,都是大溪吃小鱼之前的评论。   诡异的是还和岑奚发的评论一模一样,全都是“太太你还记得半个月前提过的吊窗帘play吗#期待##期待#”。   余皖觉得自己脑细胞死光了,就现在这个局面,完全捋不清是什么状况。   于是他戳了戳岑奚的腰,把手机拿给他看,语气真诚:“学长,你号被盗了。”   <<<<<<   微博一不小心崩成黑屏了。   起因是某位最近风头正盛的影帝,在自己和其他人的cp博下发了一条诡异的评论。   网友们一面怀疑他被盗了号,一面怀疑他切错了号。   还有那个“大溪吃小鱼”也被挖了出来,千万粉丝蜂拥而进,拿着显微镜一条条扒过去,最后确定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是岑奚小号。   比如他经常忘记要关闭发微博时的定位分享,粉丝们一个个对照时间,和岑奚公开的行程完全一致。   又比如他不遗余力地维护自己和余皖的cp,在和其他什么扁鱼cp、摸鱼cp等邪教对峙时,总是忍不住说出:“你们又不是岑奚,你们怎么知道岑奚不喜欢他学弟,这是逻辑悖论,罗素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来,用词很岑奚,语气很岑奚,看起来非常之岑奚。   再比如……   算了不比如了,已经有粉丝发誓,这要不是岑奚小号他们就把头砍下来。   大溪吃小鱼的账号被扒了个底朝天,里面满满当当几百条微博,都被狂热的粉丝们集体打卡了一遍。   最新热搜【溪鱼石锤】已经迅速挤了上去,话题里面全是乐不可支的cp粉:   [溪鱼szd:哈哈哈哈哈我就说是真的!!上次那句表白是真的!哈哈哈哈哈我疯了哈哈哈]   [碗中鱼:总结了一下所有的蛛丝马迹,@岑奚xi不要再挣扎了,你明恋小学弟的事实已经被兜出来了!!附图时间线从今年2月到9月:图1某站开春盛典小鱼丸穿着奚哥的衣服,图2综艺片段截图,图3路拍两人深夜进出同一家酒店,图4路拍疑似两人路边接吻……]   [就嗑洗碗怎么了:哈哈哈奶奶你嗑的cp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太草了@岑奚xi @岑奚xi出来挨打]   [烤鱼专卖铺:岑奚好像都没怎么瞒过,你们怎么才知道是真的啊,幸好我早就下单了救心口服液哈哈哈我死了哈哈哈s&%6hhuie……]   [明政局:不用搬我,我自己过来了,新人什么时候领证?]   当然还有不死心的唯粉和一头雾水的路人们夹杂其中:   [西溪:奚哥都还没有出来解释,等正主的解释ok?]   [路人饼:哈哈哈真好嗑,他们好甜啊,让我来看看脸……?怎么是俩男的啊???]   [路人钉:谁谁又结婚了??岑奚和谁结婚了??啊?]   [路人久:最讨厌嗑cp,西皮粉跳这么厉害也没用,迟早被打脸]   ……   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同时,余皖总算反应过来了。   他盯着岑奚看了一会儿,在男人不自在地别开头的时候,猛然发力一把把对方掀下了沙发。   岑奚:“……”   余皖气势汹汹地骑在他腰上,本来就大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怒道:“怎么回事!”   岑奚一手扶在沙发上,闻言轻轻咳了一声:“什么?”   “你还不承认!”余皖又恼又尴尬,想起自己和大溪吃小鱼聊过多少事情,甚至还因为逆不逆cp的事情争辩过,他就气愤得不行:“那个是不是你小号!”   “……”岑奚见瞒不过,只好承认:“是。”   余皖差点被他气死,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所以你天天都在看cp超话……到了晚上就来折腾我?”   岑奚:“……”   他试图解释,但是临到嘴边,发现又没什么好解释的。   都是事实。   于是岑奚正色道:“你不是也很享受吗?”   余皖:“……”   小鱼丸脸红到了脖子根,白皙的肌肤染上绯红,岑奚看着有趣,伸手轻轻碰了碰,声音柔和:“不生气了,嗯?”   “大不了下次叫上你一起看。”他又补充了一句。   余皖:“?”   他差点要被岑奚带歪话题,缓了一口气才想起重点在哪,于是恶狠狠地抓着他的衣服:“你什么时候开的小号?什么时候给我下的套?”   “唔……”岑奚看他半跪在自己身侧跪得辛苦,担心地板太凉,于是不顾挣扎把人抱起来,一边往床边走一边道:“去年还是前年吧,挺早了,那个时候你似乎刚玩直播不久。”   余皖被按在床上,奋力踢了他两下:“你天天拿小号接近我?你是不是变态!”   “嗯对,”岑奚被他扭来扭去蹭起了火,弯下腰去亲小鱼丸,顺手滑到他腰后,把柔软的睡衣撩起来,“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我等你等了好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  扁鱼cp是卞云x鱼丸 摸鱼cp是裴子默x鱼丸 奚哥(面无表情):都是邪教。 明天完结章了1551   ☆、相配   Cheney三更半夜爬起来, 登上岑奚的账号,把那条莫名其妙的微博评论给删了。   而后他尝试着给岑奚打了个电话, 没人接。   Cheney放弃挣扎, 倒头睡觉, 直到凌晨三点, 岑奚才回过电话来:“怎么?”   嗓音懒懒,带着刚吃饱喝足之后的餍足。   “……你们什么时候公开?”Cheney也不拖泥带水, 直截了当地问他:“要不我让工作室发条微博?”   岑奚思考了一会儿:“没事,几天后就公开了。”   “几天后?”Cheney不明白这个时间点:“早点解决不行么?”   “我以为已经说过了,”岑奚的声音带点无奈, “我说得有那么含蓄么?”   Cheney:“……”大哥,你的脑回路和一般人似乎不太一样。   岑奚却开了另一个话题:“我在公司那边的艺人合同, 你找个时间让他们带给我。”   Cheney诧异挑眉:“这么快啊?”   “嗯, ”岑奚像是去接了杯水,“入冬前应该会回一趟K国,之后上管理层。”   Cheney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哎呀, 我要失业了。”   岑奚失笑, 忽然想起什么,试探性问了他一句:“要不, 你来当余皖的经纪人?”   “还附带转岗的啊, ”Cheney翻了个身,困意朦胧道,“拿什么工资干什么事呗,到时候再说吧。”   <<<<<<   余皖最近在紧张地准备演唱会事宜。   借着《猎杀》的热度和新专辑发布的契机, 公司和他商量了几天,决定先在海市开一场中型演唱会,直接打响知名度,跻身前线原创音乐人的行列。   余皖倒是没太在意知名度这种东西,但首次个人演唱会也是他所期待的,故而在场地布置和选曲方面都花了大量心血,甚至还赶了一版专辑外的新歌,准备在演唱会上送给自己的粉丝。   演唱会门票早早被一抢而空,有从直播时就跟着他的小粉丝,也有从电影慕名而来的新粉,众人在晚上八点准时入场的时候,皆是兴奋不已。   卞云拿着门票找到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下,摘下墨镜,长吁了一口气。   不料旁边的一个男人突然和他说话:“卞云?”   卞云心道卧槽这么快就被粉丝认出来了,赶紧端正姿态,高冷又不失亲和地转头对那个人道:“你好你好,今天不签名……裴子默?!”   裴子默回望他,两个人面面相觑半天,最后还是卞云先开口了:“咳咳,你也来看岑葫……岑奚的演唱会啊。”   “……”裴子默用一种打量傻瓜的眼神瞅他几眼:“是余皖的演唱会。”   “那不都一样吗,”卞云耸耸肩,“和你打个赌,待会岑奚要是不出来,我当场倒立吃西瓜好吧。”   裴子默:“……我觉得岑奚不会露面,这是余皖的演唱会,他出来影响太大。而且他出来干什么?他会唱歌?”   卞云从鼻孔里嗤了一声:“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唱歌?五音不全就不能唱了?”   裴子默无话可说。   演唱会现场布置得很用心,深蓝浅蓝色的灯光浮沉,间或点缀着些许莹白,舞台不算太大,边缘贴了淡银色的灯束,摆成荆棘丛生的模样,粉丝们陆续进了场,都在下头小声说话,举着各色灯牌和手幅,屏息等待。   等了十几分钟,灯光汇集,余皖的身影从侧边走上来,场内立刻响起一片尖叫声。   卞云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带的棒棒糖,咔嚓咔嚓地放进嘴里咬,含糊不清道:“挺带劲的哈。”   余皖难得没有穿他一贯的软白风格,驼色风衣黑色牛仔裤不规则领衬衫,又长又直的腿被布料紧紧包裹,显出流畅而美好的线条来。   “岑奚给他搭的吧,”裴子默顺手也从卞云口袋里摸了一根棒棒糖,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拆了包装咬进口中,“雅痞范儿十足啊。”   余皖先是简短地和粉丝说了几句开场白,而后正式要唱歌的时候,全场都愣了一下。   伴奏声音太低了。   卞云也是一怔:“怎么回事啊,声音没调好……?”   余皖却仿佛没受半点影响,他背对着观众席走了几步,聚在身上的灯束分散又聚合,在半分钟的前奏过后,所有人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钢琴声从舞台上传了过来。   裴子默原本正漫不经心地玩手机,听见声音,把手机一收,往台上扫了一眼:“牛逼啊。”   只见舞台最深处,灯光暗淡的地方,摆放着一架纯黑色的钢琴,一人坐在琴前,身姿清隽挺拔,弹奏的动作如水般流畅而优雅。   “……为什么不打光。”裴子默伸长了脖子看了半天,终于确定是岑奚,只是心里还有点奇怪,这么神神秘秘地藏在后面,以岑奚的地位和身份,也不应该吧?   卞云倒是淡定很多,他凝视了一会儿舞台上极其有默契,歌曲伴奏都搭得和谐自然的两个人,低声道:“你不懂,在余皖的主场上,他甘愿当配角。”   裴子默没说话了,半晌过后,才轻轻“啧”了一声。   “真是羡慕。”   余皖的开场曲是那首《临溪》,钢琴伴奏高低起伏如圆润的弹珠落玉盘,低时似流水静谧安宁,高处似夜莺清鸣时婉转动人,余皖的音色恰到好处地融入进去,既无过分的技巧强调,也没有因为紧张而放不开的姿态。   也许是因为有某个人在身后的缘故,余皖神态自然而放松,又带了两分那个人的影子,淡定从容,万事掌控在心。   观众在下面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台上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卞云听见有女孩子小声和同伴说话:“后面那个是岑奚吗?”   “是吧……”同伴仰头去看,有些惋惜道,“可惜看不清正脸。”   另一个朋友轻声回她:“这是真的宠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小鱼丸身上,他自己当背后的男人。哼……我也想要这样的爱情。”   余皖唱唱停停,用了一个半多小时,后面那个人却一直没有离开钢琴前,似乎不知疲倦似的,自始至终为余皖的每首歌伴奏,钢琴声丝毫不见凝滞。   直至最后一首歌。   余皖声音停下的时候,全场欢呼的观众罕见地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台上的人。   钢琴前坐着的人也终于起身,伴随着无数目光,一步步走到余皖旁边。   当两个人并肩而立的时候,激动的粉丝爆发出了一阵冲天尖叫。   “临溪羡鱼!临溪羡鱼!……”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开始喊,最后全场都在重复呐喊这四个字,甚至还有热血上头的cp粉尖叫着举着灯牌爬上了座位,朝着台上两人疯狂挥手。   淡白色的灯光倾泻而下,映在余皖和岑奚的身上,笼上了一层朦胧如月光的光晕。   灯下两个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今天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余皖先开口了,他微微侧头望进岑奚深墨色的眼睛里,语气温柔带笑,“虽然相信很多人都听某个人宣告过了,但我还是想自己正式宣布一下。”   卞云旁边有个cp粉捂着心脏晕过去了,又被同伴掐醒。   “学长,”余皖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问他,“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在一起太浅了。”岑奚却突然这样说。   余皖一愣,台下的尖叫声也一顿,紧接着岑奚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枚什么东西,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那枚上刻精致字母纹的素圈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银白光芒:   “我们结婚吧。”他温柔开口。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