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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渣男全送火葬场[快穿]》作者：折纸为鸢
　　文案：
　　刚诞生没多久的萌新系统很不开心。
　　这一届宿主普遍都不太行，不是被渣男回头感动的决定留在小世界里，就是虐人不成反被虐选择自我销毁，直到它被那位大佬逮住成了真・工具系统。
　　系统：大佬这种身份，她真的知道怎么虐狗男人而不是直接干掉他们吗？
　　很久以后……系统看着那一地走过大型火葬场、修罗场、最后全进了坟场却还对大佬念念不忘卑微到尘埃里去的渣男一言难尽。
　　裟椤笑着摸摸自家系统狗头，再也没回头看一眼那个已然陷入癫狂的人，“走了。”
　　【――众生视她为无间地狱，可她若是愿意对他们如当年那般只笑一笑，哪怕白骨铺路，鲜血为毯，仍是心也甘情也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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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支世界：
　　①那个解毒专用工具人师妹（已完成）
　　我救过你，我也救过你爱的她。
　　可到头来，乱葬岗上草席一裹，死不瞑目。
　　②那个抑郁自杀的炮灰真千金（已完成）
　　前半生卑微渴求，后半生万众来嘲。
　　从楼顶跳下来的时候，我希望来生再不为人。
　　③那个求死不能的傀儡师父（已完成）
　　众生皆知我是你的情劫，却无人知你是我的死劫。
　　那一剑穿心后，你勘破情劫元神归位登临仙君之位，
　　我魂兮归来甚至求死不能。
　　④那个容颜尽毁的替身小花旦（已完成）
　　这短暂的一生只配做别人的替身。
　　一时替身，一世替身，我是不配拥有自我的无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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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阅读须知：
　　①女主非人且苏，她没有心，全员单箭头。
　　②没有唯一指定男主，小世界里有没有CP看剧情走向。
　　③渣男不会洗白，破镜不会重圆，火葬场到坟场一条龙。
　　④每个人对虐和爽的标准不一样，受不了的别继续自虐了。
　　⑤文风超级古早且矫情，内含大量心理以及外貌描写。
　　⑥接受建议但别杠精，我尽量圆你凑合看，咱好聚好散。
　　⑦为了保证剧情不尬不违和，本文已经从快穿变成了慢穿。
　　⑧作者爱好‘我哭了我痛苦但我装的’对打脸逆袭大杀四方没兴趣。
　　一句话简介：从火葬场到出殡，骨灰都扬了。
　　立意：破镜不重圆，珍惜眼前人。
　　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穿越时空 快穿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裟椤 ┃ 配角：各种渣男 ┃ 其它：从追妻到出殡


第1章 解毒专用的工具人师妹
　　女人自沉睡中苏醒，一双纯粹乌黑的眼睛里勾勒出一点零星笑意，阳光自窗外洒落在她身上，朦朦胧胧覆盖上一层浅金色光芒，原本苍白的唇缓缓染上了一层淡粉色，唇角上扬的弧度，把她妆点的分外美好，端的是一派岁月静好。
　　屋子里的装饰很是普通，木质结构，古色古香的简约内饰，透过白色纱帘望窗外依稀能看到不远处的一片竹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浅浅的药草香气，一切都这样清幽写意。
　　她垂眸抬起指尖，柔软的指腹甚是好奇的摸了摸自己脸颊，如冷玉般的细腻肌肤上立即起了些许鸡皮疙瘩。女人弯唇笑得更开心了，“人类的身体，果然柔软的很。”
　　她慢吞吞的起身舒展着身体，似是不太熟悉的走到了屋子里唯一的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看到了一张姿容绝丽的脸，不笑时清冷如仙，无甚波动时纯黑的眼瞳里透着一股漠视苍生的冷漠。但笑一笑却又瞬间软了下来，酒窝浅浅，沾染上了人间烟火。
　　她摸了摸脸蛋，可惜了这张脸的主人却是不常笑的。
　　“天气甚好。”
　　她转身走出了房外，果然是一处人间仙境，远处弥漫的云雾遮住了山峰，鸟语花香。
　　然就在这时，虚空中传来了幼嫩的声音。
　　――大人，需要先传送之前那些宿主的记忆为您示范一下吗？
　　女人施施然的坐到了小院子里的石椅上，支起手臂托腮笑了笑，“你应当知晓我是什么吧。”
　　恰巧微风拂过，那不存在却能发出声音的存在好似抖了抖，它能清晰的用上帝视觉看到那下方的女子慵懒闲适的姿态，一颦一笑皆美的宛如画一般。
　　可它是清楚的，那具美丽的皮囊之下究竟是何等存在已经取代了原本一生孤苦，甚至终将死不瞑目的身体主人。
　　非人非鬼，亦人亦鬼。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而她就是这寰宇八荒中于八苦永堕之地所汇集孕育而成唯一的灵。
　　――是、是的，大人。
　　天可怜见，它明明只是个小萌新系统，甚至之前带过的几个宿主也都只是菜鸡而已，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绑定到这样一个大佬。
　　她仿佛没有感受到对方一瞬间的结巴，只是挑了挑眉，“小统儿，你以前那些宿主的记忆就别给我了。她们所经历的加起来大约连我记忆的一个边角都够不上。”
　　被称为小统儿的萌新小系统懵逼了一下，明明只是一串数据居然不知道为什么也能点头。
　　诚如大人所言，它之前带的宿主，不是沉迷于情情爱爱被渣男回头感动的不要不要选择永远留下，就是谋夺人心的时候虐人不成反被虐疯选择自我销毁了……还有那个被直接切片送进研究所的宿主。
　　它惨痛的回忆了一下便不敢继续多想了。
　　那些记忆……好像确实没什么参考必要。
　　――那，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女人抚了抚长发，“原主已经被我送往轮回，下一场人生必然顺遂平安。把她这一世的记忆传送给我。你可以谋取你想要的东西，而我……只想多尝尝那些美味罢了。”
　　她笑得美好，乌黑的眸子里却始终隔着一层雾霭似的让人看不清，“天生地养无名无姓。”女人思考了一会儿，指尖扣了扣桌面，“我倒是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唤作裟椤。不过你平日唤我大人即可，我对真身降临没有兴趣，不过是虚无罢了，以自身行走世间毫无疑义。”
　　她自己能有什么意思？永堕之地诞生的存在，无情无欲，无因无果，那可太无趣了。即便孕育出了灵智，她也只是想多尝尝不一样的世间百味罢了，若是有一天无聊了回去继续沉睡就是了。
　　只是正好遇到了这只小系统，逮来筛选三千界那是再好不过了，她实在是懒得自己找目标。
　　――大人，那么现在传输记忆了。
　　裟椤点了点头，以指作梳轻轻整理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闭着眼睛接收起了这具身体悲苦一生的回忆。若没有极致的怨憎、不甘、痛苦、亦或者遗憾是不会被小统子选中的。
　　这具身体有一个很美的名字。
　　临优昙。
　　生命之短暂倒也确实如昙花那样转瞬即逝，可惜的只是，还未曾绽放过就已经凋零了。
　　孩童时被药谷医仙捡回了一条命，之前的记忆也被消磨的忘记了许多，因着这样也就被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成为了医仙徒弟，连带名字都是那之后取的。
　　药谷人口少的可怜，只有常年云游在外的医仙，和一个与临优昙一起长大的师兄顾沉衍。
　　一个懵懵懂懂记忆缺失的小可怜那自然是极其依赖唯一一个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师兄的，兼之顾沉衍继承了医仙的衣钵，天资聪颖，擅长丹青之技，武学一道也造诣颇深，梦想便是有一天如师傅一般救济天下。俊朗爱笑的竹马，哪个少女会不爱呢？
　　临优昙的一生本该过的顺遂无忧，医仙本人大约一开始也是抱着撮合她和顾沉衍在一起的，两个人一起长大，一起终老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奈何在这个局中，唯有顾沉衍的看法不太一样。
　　他诚然疼爱师妹，却从来没想过要在药谷陪伴师妹终老，向往的乃是如师傅般行走天下。
　　顾沉衍所钟爱也并非是如栀子般因太过纯粹反而随着长大越发清冷沉静的师妹，反而是如烈焰般燃烧的火玫瑰，便如他在医仙逝去之后离开药谷闯荡江湖时所结识的武林盟主之女季琳琅。
　　15岁的临优昙如师傅所言需得待到18之后方可成亲亦或者出谷，
　　可她所爱的师兄却一走便是两年，期间唯有偶尔的书信来往。药谷内若是不惧孤独完全可以自给自足，顾沉衍在临优昙18岁之前回到了药谷，如同开启了潘多拉之盒一样拉开了她的梦魇序幕。
　　叫她尝到了什么叫做锥心刺骨之痛，也叫她明白何谓所爱非人，甚至叫她最后死无藏身之地，临优昙的生命终止在了那年18岁的冬天。死的时候，不过落得乱葬岗上草席一裹，死不瞑目。
　　那次回谷后顾沉衍无意中发现了临优昙是药人那万毒不侵的绝顶体质。
　　故而在季琳琅中毒之后，她被理所当然的请求为季琳琅以移花接木子母蛊嫁接了那无名剧毒，毕竟……反正她是不会死的不是吗？也许只是会虚弱一阵罢了，还能救一条人命那真是再完美不过了。
　　顾沉衍赠他人之慷慨救了季琳琅，又和另外三个男人开启了一次次的修罗场，最终还是黯然退出战场选择守护心爱的女人，带着医仙的名号在江湖上留下了一段又一段的美好传说。
　　而临优昙……
　　大约不过是在完成了她为季琳琅奉献的使命之后就不声不响跟着陌生男人跑了的不知廉耻的师妹吧了，是药谷污点一样的存在啊。顾沉衍只是痛苦纠结了一会儿便毫无留恋终其一生都再也没回过这仙境似的药谷。
　　女人垂眸细细品味着这痛苦至极的回忆，眉眼弯弯满是餍足，所有记忆之于原主无异于是剜心挖骨的痛，于她来说却是一道无上美味。所有的回忆在女孩黑洞洞睁着的眼睛里流下的血泪里戛然而止，她舔了舔唇睁开了眼睛。
　　――传输完毕。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临优昙了。”裟椤饶有兴致的扫了扫如今空荡荡毫无人烟气息的药谷，“再有些时间他们就要来了吧。”
　　――所有可获取的高质量渣渣目标，我都会备注的。大人。
　　“可。小统子，退下吧。”
　　――是的，大人。
　　系统有点委屈又有点难过，它终于发现了自己对大人来说只是个筛选世界的工具统，其他事情大人好像自己就能搞定了。
　　“小统子可是帮了大忙了。”
　　女人柔柔的嗓音徐徐传进系统核心里，饶是它只是一串数据都差点乱码，最后只能呐呐丢下一句‘系统随时待命！’就消失了。
　　对了，忘记介绍了。
　　萌新小系统需以渣渣的极致痛苦之情灌溉成长，薄情寡义之渣渣程度与对应能够获取能量上限成正比。
　　极致痛苦之情，还有什么能比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更痛苦的呢？
　　系统最开始介绍自己是虐渣系统，她嫌弃难听索性一直叫小统子了，左右这小系统所需要的也只是她钟爱的食物之一罢了，她使唤的挺顺手，那么给点好处也没什么。
　　“比永堕之地的血色漂亮多了。”
　　裟椤抚了抚不存在任何尘埃的衣袖，勾唇看了看蔚蓝天空中悬挂的太阳，喃喃自语了一句。这才想起了记忆中早在前日就应该登场的那位故人，终于回忆起降临此方世界之后她高高兴兴的用人类的身体睡了两天回笼觉以至于已经错失了他们美好初遇的时间。
　　“唔，该去救人了，若是时间太长他死在那边可就不好了。”
　　她摸了摸自己袖中那枚半月形玉佩微微一笑，一双别有深意的华美乌瞳里漾着可有可无的冷漠，“靳丛云，毕竟那可是未来会带着我私奔的良人呢。”


第2章 
　　靳丛云从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这一方世界山清水秀，溪水潺潺清澈见底，唯有身下的那一方被染上了血色，冰凉的水在已经痛到麻木的皮肤上涌动。他眯了眯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浅灰色瞳孔在阳光下几近虚无，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最终沉淀出浅浅戾气流淌在那双眼瞳里。
　　红色发带缠绕着被溪水濡湿的乌黑长发，一身黑色玄衣紧贴着身体隐隐能够看到男人那身衣下的轮廓，无端多了几分靡丽。
　　明明已经是这般看似绝境的时刻了，靳丛云却仍然是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同时还能眼看六路耳听八方观察着周遭的情况。
　　他的耳畔传来了若有似无的脚步声，男人仍是躺在溪水中一动不动，双眸紧闭脸色苍白，整个人呈现的都是一副虚弱到昏迷的状态。
　　――发现人渣目标：靳丛云。
　　――人渣评定等级：骨灰都给你扬了。
　　――人渣能量等级：10000
　　ps：等级评定仅适用于大人身体立场而言。
　　人渣评级等级：
　　骨灰都给你扬了（10000能量值）
　　请务必人道毁灭（5000-9999能量值）
　　需尽早螺旋升天（1000-4999能量值）
　　比上不足但也渣（100-999能量值）
　　蚊子再小也是肉（1-99能量值）
　　映入眼帘的男人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蛋走在大街上就像是随处可见的路人甲。
　　然而裟椤却仍然一眼能窥见到那张真正属于靳丛云的俊美脸蛋，易容水平倒是不错，真正的容颜长得也实在是动人心魄，难怪能骗到心灰意冷的临优昙呢。
　　可惜临优昙的下场并非是寻得良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反倒是被夺取了元阴破除了药人之体后得到了靳丛云身上渡来的毒，甚至连带身上本来存在的季琳琅所赠与的无名剧毒一起爆发痛苦死去。
　　真・工具人的一生被人利用的彻彻底底。
　　可笑的是这位俊美如天人般的男人看上的人……是季琳琅。
　　那也是他第一次把一个女人的安危放在自己之前，选择顶着风险让季琳琅先使用工具人临优昙，毕竟药人之体被夺取元阴之后这体质也就被破除了。
　　至于最后把人带走的理由。
　　一，方便带去渡毒。二，则是不希望临优昙这个人的存在碍着心爱女人的眼。三，大概是方便之后处理起来死无对证吧，毕竟靳丛云之后还得回去跟其他人修罗场呢。
　　哪怕在最后带走临优昙的时刻，靳丛云也不忘易容掩盖自己的身份，唯恐给季琳琅留下什么不太好的印象。
　　临优昙呢？
　　啊，她只是被利用着为季琳琅嫁接剧毒之后，在极度伤心之下选择跟着靳丛云离开。
　　过了好些日子，她还以为是两情相悦把自己献给了靳丛云……然后啊，然后就在绝望之下得知真相，被靳丛云的属下草席一裹丢去了乱葬岗，在地狱里煎熬了三天才死去。
　　处理了所有后续之后，一教之主靳丛云带着新生之后的身体，再也没有后顾之忧的加入了争夺季琳琅的修罗场。
　　临优昙工具人的一生，至此终结。
　　没有任何人记得她，偶尔顾沉衍回想起那个师妹，也只是失望多过愧疚。
　　所有人都是凶手，其中又以靳丛云和顾沉衍最是薄情寡义。
　　没关系，我会为你好好回报他们的。裟椤抚了抚还残留着如临地狱般被绝望湮灭的心脏，她早已送走了原主，可仍然吞噬了她临死前所有的苦涩。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必然要叫他们好好尝尝那个无辜女子临死前所遭受的一切！
　　这甜美的果实，她会摘下的。
　　裟椤华美的黑瞳俯视着那边躺着的男人，眸底如妖鬼般的冰凉融化成了一缕笑意。
　　靳丛云闭着眼睛冷淡的思考着来人身份，鼻尖隐隐能闻到一股浅浅药香，感觉到那人温软的指尖停留在自己的额头上。
　　是个女子。
　　紧接着就能感知到她俯身半跪在身边，丝滑的长发垂落在他的胸口，药香更浓了一些。
　　“公子，可还清醒着？”
　　耳畔是清如泉水般的嗓音，带着一股冷淡矜持，略快的语速隐约能感受到她似乎有些担忧。
　　因着靳丛云压根没吭声，那人似乎叹息了一声，“得罪了。”
　　他感觉到了几分细微的刺痛，身体似乎缓缓恢复了一些力气，女人几针下去身上的疲惫似乎就减轻了很多。靳丛云心下一笑，倒是遇到了个会医术的姑娘，心似乎也软的很。
　　靳丛云稍稍睁开了眼睛，入目的唯有她堆云般的乌发，女人似乎在忧愁该怎么把他搬回去，很是苦恼的样子，天知道为什么他明明看不到她的正脸，却已经从她几近呆滞的动作里看到了她的纠结。
　　“还是没醒来么？”
　　她似乎有些失望。
　　他老神在在的就是不给与任何反应，不知道为什么起了十分恶劣的心思，想看看这人会不会放弃丢下他不管，毕竟他身上的伤看上去就是个麻烦。
　　过了一会儿，他便感觉到身边的气息消失了。女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靳丛云嗤笑一声便懒得去想了。
　　裟椤站在不远处看着那装的一手好昏迷的男人弯唇笑了起来，当初原主辛辛苦苦把人搬了回去，他装着昏迷想试探目的倒好，被救了之后不但不觉得感激反倒觉得这女子不自爱，把男人随便带回家算什么样子。
　　可谁知道呢，被师兄抛下独自生活的临优昙……其实只是太孤单罢了。
　　更何况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药谷里唯一与她相处时间长久的师兄，可从没教过她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毕竟临优昙的性格本来就不擅长表达，这才会急急忙忙把人带回去。
　　现在啊……自然是让他再受些罪了，
　　她刚才施的针马上就可以让人变成无知无觉的傀儡了。阳光正好，落在恬静美丽的女人身上时候却十分突兀的让人感觉冰寒刺骨，她唇畔的弧度越美，眸中的寒意便越盛。
　　约莫一炷香之后，靳丛云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裟椤施施然走到男人面前，看着他已经睁开的那双无神的桃花眼，她拍了拍靳丛云光滑的脸蛋，指了指一个方向，“自己过去，路上身上摔些小伤痕。”
　　“是。”
　　眯着眼目送那踉跄的男人远去，整个人就宛如风一样一步跨越数里回到了屋子里，屋外仍是阳光灿烂，她伸出细嫩的掌心，不多时那上面就多出了些许红痕，因为临优昙那过度白皙娇嫩的肌肤而衬托的尤为可怖。
　　你不是觉得我带回个男人回家太过随便了吗？那就别来这里了。
　　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便高高兴兴的回床上继续睡回笼觉了。
　　太阳西下，月亮悄悄爬上了空中，银白色的月华落在山谷里，唯有小木屋里还亮着橘色烛光照亮了这略显冰冷的环境。
　　靳丛云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一瞬间就染上了尖锐的警惕，他这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他爬起来的时候打量了一下屋子，感觉身上软绵绵的脸色终于变了，内力尽失的感觉他都多少年没感受过了。直到目光停留在不远处趴在桌上的人影上，他冰冷的表情才微微有些讶异。
　　一身青衣，唯有一根白玉簪子点缀的长长乌发，这背影……是那个女人。
　　她不是离开了么？还有他身上的内力，似乎是被什么压制下去了。
　　靳丛云浅灰色的眸底光芒明明灭灭，如果想动手制服那个完全没任何内力的女人，即便是现在的他也完全可以做到，但最终他还是收敛了杀意整个人平静下来。
　　因为自己的过去，故而他对那些把身份不明的人救回家的蠢货完全感受不到什么善良，反而此刻女人这般警惕的行为让他不反感。
　　女人似乎要醒了，靳丛云在昏黄烛光中看到对方白皙的肌肤上映照着绒绒光晕，那张即便在如此陋室里也美的熠熠生辉的清丽姿容，无甚表情且苍白的脸让她看上去冷如冰霜，然而那双乌黑的瞳仁里因为刚醒来而雾蒙蒙的，朱唇皓齿犹如轻云出岫。
　　如遮天夜幕中唯一的光芒，拥有着群星与寂静。
　　便是如靳丛云也不禁为之一愣，倒是长了一副好颜色。
　　“是姑娘救了我？”他的嗓音不知为何略有些暗哑，桃花眼专注的望着眼前人询问出声。
　　临优昙点点头，“公子可好些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立时笑了起来，这一笑立即让那双唯一没有被易容所遮掩的好看的桃花眼里多了几分情丝一般柔软温和，“我名洛青衣，姑娘怎么称呼？”
　　“临优昙。”
　　她表情淡淡的回了一句，便转身拿起桌上还温着的药，端着药走向了靳丛云。
　　“把药喝了。”
　　对方的话语里依稀有些僵硬的命令感，然而名为临优昙的人咬唇乖巧站在他面前的样子却极为软和，阅人无数的靳丛云几乎瞬间就知晓对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稚嫩之处。
　　所以他并未生气，反倒是接过药一口气仰头喝了下去。
　　苦涩的药液入喉之后便看到对方因他毫不犹豫的信任似乎很高兴，那双乌黑的眼瞳里好似亮起一簇小小的星火。
　　她想了想就拉起了靳丛云的手，在他手里放了什么东西，让他啼笑皆非的是……那并非是什么治疗用的丹药，而是一颗散发着甜甜香气的蜜饯。
　　这……是想让他别怕苦吗？
　　穿肠毒药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更何况是这小小的中药？
　　靳丛云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却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勾起了回忆嘴角控制不住的扬起了浅浅弧度。好像在某一时刻的记忆宫殿中，层层迷雾掩盖之下也有这么一个人在他手里放过一颗蜜饯，轻声告诉他别怕药苦。


第3章 
　　作者有话要说：
　　然而并没有人看……tat    那是谁？
　　男人漂亮的桃花眼里有一闪而逝的迷惑，转瞬间就被压制住了，他手腕一翻接过了那颗蜜饯扔进了嘴里，甜味散开再也没了苦涩。
　　靳丛云看到她收回的右手上隐约的红痕，他伸手止住了对方的动作，指尖掰开了对方猛然瑟缩起来的拳头，果然是被绳子勒出的痕迹。
　　聪慧如他几乎瞬间就从自己身上多出的小伤痕联系到了是什么情况，他愣了一下，“这伤……”
　　临优昙趁着他不注意立即从他的手里撤了出来，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把手放在了自己身后，“没什么。”
　　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堆云一般的长发下那白皙如玉的耳朵却红了起来，“虽然药谷暂时只有我一人，但你莫要冒险，内力离开前我会为你解开的。”
　　“临姑娘救了我，在下已经非常感激又怎么会不识好歹呢？”靳丛云勾唇笑了起来，被易容之后的平凡容颜在晕黄的烛光下居然也有了几分妖异。
　　居然误打误撞来到了药谷，倒是能让他安心养身体了。靳丛云虽然也想早些离开去找那个让他上心的女人，不过如果是药谷，多半他们能在这里重逢呢。
　　他心情好得很，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温柔了。
　　只是这笑容，待临优昙离开他走到外面之后便逐渐消失了，他站在院子里看着地上那沾染了血迹的蔓藤和木板，在这夜色下几近刺眼。
　　连他身上都尚且有些小伤痕，那么……她呢？
　　她竟是用那些东西硬生生把他安全无虞带回来的？可她却一声不吭什么都不说守着自己醒来就离开了。
　　所以之前她离开自己，是回去取这些东西吗？
　　靳丛云的表情有些复杂，然而也只是一瞬间罢了，大不了回教之后送些东西过来便是了，他从来不喜亏欠别人的人情。女人喜欢的无非是那些东西罢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更何况这药谷的生活一看便知朴素的很，想必她会喜欢自己的回报才对。
　　已经离开的小木屋回到药谷的临优昙可不知道对方的心理历程，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做了好事又凭什么遮遮掩掩呢？就该让对方知晓自己的付出才对，毕竟她救回来的可不是恩怨分明的好人，而是一条恩将仇报的毒蛇。
　　次日，靳丛云很早就醒了。
　　一踏出门口，就看到远处弥漫着清晨雾气的小路上她已经站在那里了。
　　仍是一身青衣，裙摆飘飘，表情疏冷干干净净的站在那里。手里还拎着竹篮，在看到自己的时候那双乌黑的眼睛里虽还是淡然的，却亮起了浅浅的星辉。
　　就好像……她很高兴自己仍留在这里一样。
　　靳丛云禁不住这样想着，他没察觉到自己的脚步都快了些许，迎上去的时候就更能看清她唇角微微扬起的细小弧度，树叶上的晨露掉在她的发梢滴落下来，她仰头看他的时候那滴水珠就调皮的顺着白皙修长的脖颈落进了衣领里。
　　“早餐。”
　　临优昙把手里的竹篮递了过去。
　　“谢谢。”他接过竹篮的时候，扫过了她掌心红痕，似乎被稍微处理过了，但仍是非常明显。
　　“你的伤还没好，是因为中毒了。”她垂眸想了想，“药谷里现在只有我，我可以帮你。”
　　“临姑娘，可有什么想要的？在下自当回报。”
　　她乌黑的眼瞳亮了亮，“什么都可以要吗？”
　　“自然。”
　　“有你就足够了。”
　　“？”靳丛云被她的直白惊得愣了一下。
　　“你养伤的时候，可以跟我说说外面的事吗？”她眸光里的光芒黯淡了几分，“我从未出过谷。”
　　她乌黑的眼睛如雨后天空般纯粹清冷，却又糅合了失落和期待。大概很难有人能拒绝那双眼睛吧，靳丛云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了一声‘好’。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靳丛云就在药谷里暂时留了下来，甚至临优昙把他身上压制内力的药都解开了，两个人也越发熟悉了起来。
　　这一天夜里，信鸽飞过药谷，临优昙展信之后立时笑了起来，她要等的人终于来了。她提起裙摆往外面飞奔而去，像一只蹁跹的蝴蝶般来到了靳丛云的面前。
　　男人穿着皎月白的衣袍，桃花瓣似的浅灰色眼睛里倒映着她脸颊晕红的模样，他笑着摘下她鬓角的竹叶，“怎么了，这么着急。”
　　临优昙扬起手中的信件，“师兄要回来了。”
　　他点点头，“恭喜。”
　　她似乎有些不解，但没有顾虑太多，反而拉着他的衣袖继续说道，“师兄也很厉害，你的毒说不定他可以解！”
　　靳丛云浅灰色的瞳仁深了深，没想到她之所有这么高兴的原因竟是因为自己。
　　这半个月里，他早就知道这个人究竟是多么孤单，明明是最美的年龄却只能在这渺无人烟的药谷里独自生活着。所以才会在把他捡回来之后，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优昙。”
　　“嗯？”
　　“答应我，别告诉你师兄我的存在。”
　　她正了正神色，脸上颇为严肃，“毒发会很痛苦。”
　　“我的身份不允许被正道的人发现，你应当明白的。”
　　“你是被迫加入魔教的，只要你没有伤害过别人，我师兄不会如此是非不分。”
　　是的，靳丛云为自己安排的身份是从小被卖入魔教的孤儿，这次的伤也是被正道追杀而起。他是完全无害的，加入魔教之后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难为他一教之主要伏低做小把自己当做一个身不由己的小喽喽了。
　　“我不希望你被误会，优昙。”
　　临优昙望进那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好。但身份不应该成为评判一个人的标准，青衣。”
　　对方坚定的话语断断续续的飘进耳朵里，靳丛云眸光深邃了些许，可惜世人多愚昧，临优昙倒是也算可取之处。
　　“食物药材我都留在小厨房了。”她抿了抿唇，乌黑的眸底宛如水一般澄澈干净，“你若是有急事要离开，无需告别，我会留在药谷继续试药。”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才似乎有了些许勇气，从来都清冷无波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来，“我等你回来。”
　　不常笑的人突然笑起来，无疑是非常动人的，更别说临优昙那张脸原本就美丽非凡，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
　　――我等你回来。
　　靳丛云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似乎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总会有个明明灭灭的身影飘荡在脑海深处，可他却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那之前根本不认识她。
　　幼年时他记忆里唯一浓重的色彩，也早已经被他找到了才是。那人迟迟未来，他本该早些出发离开去找那个如火一样的女孩才对，却无缘无故不知为何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
　　至于解毒的事情……医仙早已逝去，他从不认为天下间还能有谁帮得了他。
　　除了那虚无缥缈的传说……可谁能证明那是真实的呢？
　　不过是背负着一切，不顾代价的活下去罢了。
　　可就在这些杂乱思绪中，他如梦中呓语般回应着，“我不会走。”
　　更何况……他要等的人，终于要来了不是吗？
　　临优昙得到了他的回应似乎放心了不少，“那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你跑了这么远来，只是为了说这个消息？”
　　“……”她已经平静下来的表情上似乎有了几分无措，“我太激动了，吓到你了么？”
　　对方脸上的表情太好懂了，尚且初遇的时候还少言寡语如仙般冷淡疏离，可真正相处下来却发现这人分明是纯粹的不留一丝余地。
　　靳丛云难得叹了口气，笑着揉了揉她乌黑的长发，眼前面容如神仙中人一般的女子仍是一副懵懂的样子，“无碍，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对眼前这个人那正在一步步退却的底线。
　　裟椤有他当时如何对原主的记忆却是已经明显感受到了他的态度变化，但这还不够……她要让临优昙这个名字刻在他的心上，敲进他的骨髓，融入他的脑海。要他这一生哪怕听见这个名字都刺痛不已，要他这一生都陷在这个圈子里永远得不到解脱。
　　她站在屋子门口目送他离去的背影笑了笑，从怀里拿出那枚玉摩挲了两下又收了回去。
　　还不到时候……
　　“明天回药谷的人还是那几个？”
　　――是的，大人。
　　――分别是顾沉衍、季琳琅、季怀瑾。靳丛云突然毒发是与他们冲突才导致的，顾沉衍和季怀瑾都受伤了，因着就在这附近故而被顾沉衍邀请回来养伤。
　　“靳丛云，本就在这里等他们。”
　　――只是不知为何他这一次从未离开药谷。
　　她唇角微弯，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漠然，“食物的味道现在还不够浓，不好一口气吞了。待他再成长些吧，等那几个人来了之后也该差不多开戏了。”
　　裟椤闻了闻身上那股似是与生俱来的药香，“这具身体的秘密也该被发现了，否则靳丛云可不会这么容易上当。”
　　――那顾沉衍实在该死。
　　“顾沉衍不过是知其一不知其二，但无妨，这并不影响他早晚会生不如死。”
　　――如您所愿。
　　她伸了个懒腰，挥了挥手，系统渐渐隐去……月亮仍高挂空中，这死寂如坟墓般毫无人气的药谷明天就该热闹起来了。


第4章 
　　作者有话要说：
　　单机更新……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缭绕雾中已经能够看到那熟悉的屋子了。还是那样没什么人烟气息，林影重重间矗立的石碑上刻着笔锋洒脱的药谷两个大字。
　　顾沉衍从来都笑意融融的俊脸上多出了些许复杂，两年了……这里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安静的就像是坟墓一样。
　　“顾大哥，这里就是药谷了吗？”此时询问的女孩穿着一身红衣，张扬浓烈，如火焰般耀眼，人群中必然是被第一个关注到的人，赫然便是江湖美人榜第一的季琳琅。
　　“嗯。”顾沉衍只是看着眼前女孩一副好奇不已的样子都柔和了眉眼，即便脸色因为伤而有些苍白却还是对女孩笑着点头道，“我们进去吧，师妹这个时候应当是在药炉。”
　　跟在季琳琅身边沉默不语的季怀瑾点了点头。
　　他怀中抱着一把剑，气息虽有些不均，脚步却十分沉稳，锋锐如刀的轮廓让男人看上去几近不近人情，眼尾狭长却又分明是好看的凤眼，此刻薄唇微微抿着。
　　三个人结伴一脚踏入了这隐匿在深山中的药谷，顾沉衍径直带着人去往了药炉。
　　虽然面上不显，但他仍是在心中叹了口气，
　　一别两年他也该回来祭拜师傅了，师妹也该长大了。其实顾沉衍并不是很想见到那个浑身冷冰冰乃至如死物般的师妹，师傅生前一直希望他们可以在一起，甚至临终前的遗愿也是如此。
　　但他们早已经不是孩童了，该有自己的主见。
　　然而师妹仍是没有一丝犹豫的点头应下，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始终不见任何迟疑动容，好像无论今天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只要是师傅开口她就会毫无疑义的同意，就像那不是他们的终身大事，只是明天结伴去山上采药而已。
　　这样的结果是顾沉衍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师傅逝去之后，他便离开了药谷外出闯荡，只是不想让自己被束缚在那小小一方天地里。他离开前，师妹送他到谷口，顾沉衍回头的时候师妹仍是无甚表情的站在那里。
　　那时候顾沉衍就想着，他的妻子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这般冰冷的样子。
　　就该是……他垂眸扫了身边的姑娘，在心里默默想着，该是如琳琅一般的女孩才对。难过时从不遮掩，高兴时笑得开怀，好奇的时候眼睛一转又可爱又机灵，见不平事仗剑直言，从不矫揉造作但同时也不失女子娇柔的一面。
　　这次回来是该与师妹说清楚了，自己心中已经有了钟情之人，顾沉衍自然是希望师妹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没过多久，那一丛绿荫中正俯身浇水的白色身影终于进入了他们的视线中，不知何处而来的浅浅雾气乖顺无比的缭绕在她的脚边，似乎正在和地上的药草一起祈求她的垂怜。
　　如云烟般乌黑长发一泻而下，深谷中幽兰蝴蝶落在她的发上成了那乌黑中唯一一点的点缀，那被拈在白皙指间正滴落的剔透水珠。长发垂落，掩住了她的脸，朦朦胧胧中能看到影影绰绰的轮廓。
　　不盈一握的腰间缠着一条天青色的腰带，直到她察觉到了来人的动静，好似是立即猜到了来人是谁便立即回眸望了过来。那双纯黑色的眸如月夜清溪里的那剪秋光，如风拂烟柳，春浸素云，她淡色的唇稍稍开启了些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而下意识咬了咬唇。
　　那仿佛从天边而来的一声‘师兄’猛然把顾沉衍惊醒了，两年未见，那张在记忆中从来都面无表情的脸突然被现在这个眉目如画的女子取代了。然而只属于眼前女子盛极的风景似乎只绽放了一瞬间，在意识到自己的师兄似乎还带了两个外人来到药谷之内的时候，立时收敛了起来，如仙般的脸上波澜不生。
　　她乌黑的眼睛里多了一点疑惑，“这两位。”
　　“这两位……是我朋友。”
　　顾沉衍介绍道，“两位是当今武林盟主的儿女，季琳琅和季怀瑾。”他走上前几步，表情复杂莫测的开口，往日里爽朗的声音不知为何多了些拘谨，“这是我师妹，临优昙。”
　　还未等顾沉衍多说什么，季琳琅已经提起裙摆飞奔过去挽住了临优昙的手臂，“你……你好漂亮啊！”
　　临优昙小退了一步，似乎被来人的热情给惊吓到了，顾沉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到她身后虚虚扶住了她的腰，一股药香如蔓藤般缠绕了上来，还是那熟悉的味道。
　　她微微仰头，目之所及正巧对上身后人那双弥漫着欲言又止的眼睛，临优昙乌黑的眼睛在阳光下覆上了一层瑰丽的浅金色，柔软的身体似乎只要他一低头就可以轻易拥抱进怀里。
　　顾沉衍从未如此意识到已经事情。
　　师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被师傅捡回来的小女孩了，她长大了，在自己离开的两年里，已经蜕变成了亭亭玉立的蝴蝶。无论他心里的目标多么伟大，无论他离开时的初衷是多么冠冕堂皇，但他确实是抛下了师妹，以至于让她一个人在这药谷里孤孤单单的度过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
　　可等到他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优昙的眼里却从来没有过任何怨恨，她仍如昔年那般，澄澈的眼睛里是从未改变过的纯粹简单。
　　被他扶着的女子似乎微微一愣，转瞬间在季琳琅的衬托下却仍然没被遮掩掉任何光芒的人的唇角稍稍上扬了些，那一点点的弧度映衬在她如玉一般清冷疏远的面上让顾沉衍几近失神。
　　“欢迎回家，师兄。”
　　顾沉衍的眼里有这么一瞬间的失神，是啊，对他来说，药谷就是他的家，师妹则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家人，从来都不该是他想逃离的存在才对。
　　原来两年来在外闯荡时从来都无法安定下来的心，以及从来没想过在哪个地方长久停驻的理由，只是因为外面的世界都不是他的归处罢了。
　　他垂眸对她露出一个笑容，琥珀色的眼睛里有着绒绒暖意，俊朗阳光的样子分明像是在外迷路的大型犬终于回到了家，有点迫不及待的高兴可却很柔软。
　　可事到如今才露出这样亲近人的样子又有什么用呢？
　　――发现人渣目标：顾沉衍。
　　――人渣评定等级：骨灰都给你扬了。
　　――人渣能量等级：10000
　　――发现人渣目标：季怀瑾。
　　――人渣评定等级：需尽早螺旋升天。
　　――人渣能量等级：1000-4999
　　裟椤看着这些数据心底平静如水，他表现出的态度一如他心底所思所想，是真实的。
　　她对人类的情绪感知敏锐到不需要任何外物的辅助，毕竟她生来就以那些东西为食。此刻越是感觉到这个被她称为师兄的人的微妙愧疚和亲近，就越是为原主觉得可笑而已。
　　顾沉衍甚至不知道这具躯壳下早就已经不是临优昙真正的灵魂了，只是对着一副空荡荡的皮囊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罢了。
　　然而实际上她原本还算得上柔和的表情几乎在转瞬间又恢复成了那冷若冰霜的模样，临优昙伸手搭上顾沉衍的脉搏，掌心抬起时白色衣袖滑落露出了细腻纹理的肌肤，笼罩在那层欲遮未遮的白纱下沾染了几分如妖鬼般的诱惑。
　　“你骗我。”
　　她歪了歪头，秀美微蹙，乌黑的眸里是称得上坚信的光，这种情绪在冷淡的师妹身上很是少见，至少顾沉衍和她相处的这么多年来几乎不曾出现过。
　　顾沉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说的僵硬了下来，他几乎是立即下意识的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哪里欺骗了师妹，那张俊朗的脸上居然在思考一会儿之后有了几分委屈焦虑。
　　倒是季琳琅看到男人那副模样眼神里没了笑，那可是一路走来最是阳光的顾沉衍啊，在她面前从来都如同小太阳一样笑起来满室生辉的顾沉衍，可不是她兄长那样一丝不苟的呆子。
　　红妆佳人松开了挽住临优昙的手，“临姑娘，你是不是哪里误会顾大哥了？”
　　临优昙的表情已经完全没了刚才重逢时的软和，
　　她表情淡淡的扫了一眼一脸不赞同的季琳琅和那个面无表情的季怀瑾，只是抿唇对顾沉衍开口，“你从未在信中言明，你受伤了。师兄。”
　　“只是小伤而已。”
　　顾沉衍不知为何在她如此郑重的眼神里不敢对上她的眼睛，回到药谷的一路上他和季怀瑾都明确表示只是小伤，也是为了不想让琳琅担忧。
　　可事到如今，一边是忍着尚未痊愈的内伤陪伴着琳琅颇有些游玩似的一路轻松回来，和另一边师妹只是搭脉一探就如此郑重其事的对比之下，顾沉衍连自己都没发现心底一瞬间起的微妙倾斜。
　　“这样啊，临姑娘别担心。我可是一路跟着他们过来的，江湖儿女只是受些小伤又怎会如此脆弱呢？”
　　季琳琅觉得这位冷冰冰的姑娘有点大惊小怪，大大咧咧的就为他们下了保证。她甚至拉着自己兄长晃了晃想证明自己的话。“是不是，大哥？”
　　季怀瑾冷淡的表情只有在跟妹妹对话的时候才软了几分，一双如冰一般的凤眼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临优昙，“如舍妹所言，早已无碍。”
　　顾沉衍看到季琳琅小得意的样子时已经笑开了，他抬手揉了揉红衣姑娘的发顶，在她俏皮的眨眼示意里开口安慰起来，“琳琅说的是，你莫要担心，师妹。”
　　临优昙几近僵硬的对上了季怀瑾那双可称华美的凤目，又扫过分明说着安慰自己的话却又甚至没有把眼神放在她身上的顾沉衍。
　　片刻后，她乌黑的眼睛轻轻垂下，把所有委屈和心疼都揉回了那颗刚刚燃起了一点点温度的心脏，只能迫自己点头，“我知道了。”
　　季怀瑾看了看自家妹子那笑嘻嘻的样子，目光却不受控制的落在沉默的白衣女子身上，有这么一瞬间眉间几不可见的蹙起了。


第5章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明明看上去冷冰冰的，可乌黑的眼睛里却好像有了一点迷茫，好像在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里的药谷中，她是唯一一个更像是客的存在。
　　季怀瑾一向疼爱自己这唯一的一个妹妹，也不知是哪里出错了居然分神认认真真的观察着另一个女孩。他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忍，“琳琅有些闹人，见谅。”
　　季怀瑾从不是个擅长甜言蜜语的，结果这冷锐坚毅的男人说出的话完全就是一副要她担待季琳琅的模样，护短的很，偏生他自己是一点都没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可那个本来站着的人现下一声不吭，只有那薄如蝉翼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季怀瑾是第一次惊叹自己的视力是如此之好，否则又怎会观察一个陌生女子观察的如此仔细。
　　他甚至能够看到没过多久，她就好似彻底恢复了平静，面容冷淡的转身拿起了手里的水壶，竟好似是连话都不愿意与他说一句了。
　　“先进屋吧。”
　　她直直的往里面走，容色极其冷漠，好像是再也不愿意面对现在这种情况似的，擦肩而过的时候一直在观察她的季怀瑾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她加快的脚步，和地上一声脆响，她被自家妹子入谷之后丢下的包裹绊倒了。
　　男人眼疾手快的拉过对方的手臂，一只手穿过柔顺乌黑的长发攀上了她纤细的腰，温软且柔软的触感立时透过掌心接传达了过来，季怀瑾一时间忘记控制力道。
　　撕拉
　　刺耳的响声惊动了顾沉衍和季琳琅，在场的四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药谷里只有风沙沙的声音。
　　“抱、抱歉。”
　　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季怀瑾哪怕性子再是沉稳，此刻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他扯着手里被撕裂的白纱，一双凤眼里的神色活像自己手里的东西是洪水猛兽，男人一脸呆滞的移开眼神，入目的是对方手腕上的一片白皙，白的刺人眼球，而那股药香就好像直直的冲进了他的天灵盖，把他整个人震的一时间忘记松开手。
　　临优昙微微蹙眉，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看大家好似都没有动弹的打算这才稍用力挣开了季怀瑾灼热的手，她拢了拢破碎的衣袖低头拿起了地上的包裹递了过去，“季姑娘，且看看有什么被我碰碎了吧。”
　　她这会儿就这么淡定的伸着手臂，那玉似的如老天精雕细琢之后才被小心翼翼下放到人间的左手臂就这么任由它这么光裸着，隐隐一圈手掌指骨般的红痕逐渐变深，那样烙印在上面好似朝霞映雪般，好似季怀瑾刚才已经在那上面敲了个章。
　　可临优昙的表情又是这样坦荡，像是在因为季琳琅为什么不接过包裹，有那么一点的疑问。三个人三双眼睛落在那抹妖艳红痕上，仿佛那上面开了一朵花。
　　顾沉衍眼疾手快的把临优昙拉进怀里挡住了季怀瑾的眼睛，他不喜欢那双凤眼里刚才紧紧盯着师妹的专注眼神，以至于刚才还在对季琳琅笑着的人现在脸上已经沉下了脸色。
　　“临、临姑娘。”季琳琅有点结结巴巴的喊了一句，“你…你刚才……”
　　“琳琅，怀瑾，你们且随意些，容我失陪片刻。”不待季琳琅说完整句话，顾沉衍就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就护着怀里的人一路离开了。
　　只留下季家两兄妹双双站在原地，季琳琅的表情怪怪的，“哥，你算不算是占了临姑娘便宜。”她停了片刻，“若是在家中，恐怕父亲早就要开口叫你负责了！”
　　江湖中人虽然不拘小节，但……刚才那样女孩子太吃亏了吧？季琳琅想了想，“不过她的反应，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季怀瑾敛目不语，何止是不对劲而已？那位临姑娘，大约刚才连她自己被冒犯了都不曾理解吧？她并不是反应奇怪，她那只是……太过干净了。
　　家里虽然已经安排了好几次相看却始终不为所动的季怀瑾重新把青霜剑抱在怀里，这一次却出奇的没有回答那句千篇一律的‘我的伴侣唯有这把青霜剑’这句话。
　　男人不自觉的碾了碾指尖，掌下青霜剑明明冰凉几近透骨，可他已经记住了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温软细腻。
　　另一头，被顾沉衍一路护在怀里的临优昙则是从容的望着闷不啃声给她上药的动作，又想了想刚才他撞门进来的失态，“师兄，你怎么了？”
　　“师…”
　　顾沉衍一抬头，就是对方那张肌肤犹如青瓷般细腻的脸，她正仰着头看他，乌黑的眼睛里也只倒映了他一个人的轮廓，一个表情肃穆面容紧绷的几乎不像自己的顾沉衍的轮廓。
　　他鬼使神差的没有再继续唤那一声师妹，“优昙，需知男女有别。”
　　“可…”临优昙想了想，又开口道，“我刚被师傅捡回来的时候是师兄为我洗澡的陪我睡觉的。”
　　男人俊朗的脸孔上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就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乃至于连耳朵尖都没有放过，可他的表情却冷肃到几近严厉，“我同他怎么会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
　　他在她平静如初的眼神里嗫喏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你师兄，优昙。何况，男女有别是常识！”
　　她乌黑眸中落下一层黯淡纱雾，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药瓶，与他错开了眼神相触，“我已经长大了，师兄。”临优昙站起身拿起屏风上的外衫披在身上，望着窗外不远处的竹林，“我愿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师兄，你也从未教过我什么是常识，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独自生活了这么久，重逢后的第一面竟是指责她不检点么？可从来没有人教过那些，我确实不懂，请别那样指责我。
　　顾沉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仿佛心脏被人捅了一刀，有点疼又有点闷，他在她面前总是这样，会变得不像自己。可以前明明是不耐，现在却又为何会变成心疼？
　　他不懂，可心里也起了从不该有的气，“不过只是初见，师妹便对他青眼有加了么？”
　　嘭
　　药瓶掉在了地上，临优昙垂眸怔怔的看着地板，半晌之后，她伸手指着门口，“出去。”
　　“我…”
　　“需知男女有别，师兄。”
　　她抬头望进他被好似是自己刚说出口的话给吓到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红，本是面无表情的人竟是弯唇笑了起来，红唇贝齿，乌发雪肤。
　　那眸中化雾的样子又确确实实是已然怒极的模样，可女子却仍是竭力遏制着自己的情绪，自嘲似的细碎笑意流淌出来又倒灌进了顾沉衍的心上，“莫要让季姑娘等久。”
　　她好似早已看穿了什么，只是实在没有办法说出那句话。顾沉衍狼狈的站了起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药瓶，竟是不敢再说话了。
　　这在外从来都率性开朗又古道热肠，不慕世间荣华，且极重情义的小医仙此刻在临优昙的面前像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他此刻怕极了这总在师妹面前会变得不像自己的姿态。
　　她要他走是让他心焦，可她要他留却又要他心疼，只得这样进退两难一时间僵在了她的面前。
　　“好好好，你莫要气着自己。”
　　顾沉衍把药瓶塞到了她手里，指尖触及她冰冷的手上时微微一抖，丢盔卸甲般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几乎是飘着出去了，灵魂也不知道是飘荡到了哪去。
　　待屋子里的门被关上，裟椤脸上的表情几乎在瞬间就化为了冷漠，那双乌黑的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抚了抚自己稍乱的长发转身给自己施施然的倒了杯水。
　　眼睛落在手臂上红痕的时候眸底有了几分兴味，她垂眸定定的看了好久，突然勾唇一笑转而俯首凑上前在那道红痕上舔了舔，一股药草的味道融入了口腔，灼热的肌肤上还残留着季怀瑾的气息。
　　发丝垂落有几缕沾染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极致的黑和极致的白，却转而催生出一股妖异气息。眼睛里划过几分餍足，裟椤舒展着身体伸了个懒腰。
　　季怀瑾啊。
　　他可知晓在不久的未来自己也会加入季琳琅的修罗场呢？他当然不知道。
　　没有人抢夺的时候他自是感受不到被他刻意压制的心思，本来季怀瑾哪怕明了了自己的心思也从未动过加入战场的想法，只是打算守护琳琅一生罢了。
　　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被季琳琅的父亲抱养回来的孤儿，更不可能知道，未来的他有朝一日会默认着叫一个无辜之人献出所有一切只为拯救他所钟情的琳琅。
　　可季怀瑾最后还是知道了真相，最后加入了这修罗场与众人争夺季琳琅。
　　其实这也没什么，可真正无法让人忍受的是什么呢？
　　对了，他曾为了斩断自己的念想默认了季琳琅撮合他和临优昙的想法，并且由始至终都让自己站在被迫接受的那一方。他在痛苦煎熬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原主比他更为不堪的处境。
　　临优昙可以为了顾沉衍勉强自己在所有人面前靠近季怀瑾，可季怀瑾呢？他从来都是被迫的那一方，永远都是被动的那一个。
　　等最终心灰意冷的临优昙被靳丛云带走的时候，竟是无一人为她考虑过，季怀瑾有什么资格对她露出失望的眼神？又有什么资格当做无事发生，乃至于知晓真相之后若无其事的回去爱季琳琅？
　　不过也是个卑鄙之人罢了，缘何做出这样一番深情作态？


第6章 
　　虽然生顾沉衍的气，但临优昙仍是默认另外两个人留了下来。
　　接下去的时间，她没有在去外面掺和到他们的圈子里去，只是一个人去厨房开始做饭。
　　平日里这里无人也就罢了，她既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食物，毕竟这具身体的寿命其实就这么长，如果她不多加干涉，哪怕是吃了仙丹到了那一天也仍旧会死去。事实上，她也确实没有什么想法强行延长这具空壳的寿命，不是不值得，只是没有必要罢了。
　　她所需要思考的，大概只是让这具身体在什么时候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至少绝不能让这身躯再以曾经那般最终死不瞑目的落魄样子，仅此而已。
　　但既然那三人来了这里，她还是得让自己表现的像是个正常人类，而不是不吃不喝依然可以活蹦乱跳的样子。做饭不难，毕竟被储存在她记忆匣子里的技能实在是太多了。
　　天色很快就快进到了几近夕阳的时间。
　　临优昙把饭菜全都安排好放在桌上，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去了被当做客房的地方，她知道顾沉衍把那兄妹两个安排在那里了。
　　她在门外沉默了好一阵子，这才轻轻敲了敲门，咚咚声在竹林间回荡。
　　良久之后屋子里仍然是寂静无声，无人应答。
　　“临姑娘。”
　　她身后传来较为陌生的嗓音，临优昙认出了来人是季怀瑾，她似乎还记得之前两个人之间奇怪的气氛，立时抿唇不语了。
　　两个人站在屋檐下无声对视，气氛好像又逐渐变得奇怪了。
　　倒是季怀瑾终于意识到自己盯着一个姑娘家一动不动的模样是十分失态的，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在她面前失态了，但季怀瑾本人实际上还真的都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大概就只是……莫名的有些在意，原因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甚至想问一声自己是不是曾见过她。可季怀瑾又很清楚，顾沉衍的这位师妹从小就生活在药谷从未离开过。
　　“我师兄和季姑娘，都不在这里么？”
　　季怀瑾抱着青霜剑一动不动的站树下，身后不远处就是瑟瑟随风而起的幽深竹林，他身形修长，其容貌哪怕是临优昙都不得不说一声冷冽如刀婉若游龙，本是面无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他偏有一双哪怕只是看着一个人都会凭空多了几分旖旎的凤眼。
　　“顾兄带着琳琅出去透透气。”
　　看到对面的姑娘听见他的回答之后一瞬间移开的视线，季怀瑾也不知怎么的又补了一句，“很快就会回来了，只是附近走走罢了。”
　　可他知道对方其实已经读懂了这句话，什么透透气到处走走，不过只是季琳琅觉得无聊央着顾沉衍带着她到处去玩了而已。季怀瑾宠了季琳琅十几年，很清楚自己妹妹的脾气，那就是个闲不下来的，和临优昙那样的女孩完全是南辕北辙的性子。
　　但他的眉头如今却皱的死紧，季琳琅是他妹妹，他自然觉得其他人待她好也没什么不好。可临优昙呢？她不是顾沉衍的师妹吗？两年未归，第一天回来顾兄难道不该好好与她聊聊么？何至于如此疏远？季怀瑾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些许琳琅太过胡闹的想法。
　　还是因为……她太安静了。
　　安静到如果没有人主动去寻找，就会被抛之脑后全无存在感呢？季怀瑾一双凤目看着对方子夜般的眼睛一瞬间黯淡些许，隐隐甚至能够看到几分果然如此的自嘲。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不会这样待她。
　　突兀的……季怀瑾心里涌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临优昙没有说什么过激的话，只是点头应下，“这样的话，季…”她踌躇了一会儿，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季怀瑾。
　　“季公子。”最终她还是选择了这个比较疏远礼貌的称呼。
　　也不知怎么的，季怀瑾有点失落，他觉得今天的自己实在是莫名其妙。
　　“晚饭准备好了，趁热用吧。”
　　回到药谷的这一路上，三个厨艺无能江湖中人在城镇里就选择酒楼用餐，在野外就干粮了事。季怀瑾有这么一瞬间更是不太理解顾兄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这个师妹了。若琳琅能够这样懂事，他怕是做梦都能笑出来。
　　“劳烦了。”他本想说等他们回来一起，可想了想也觉得不该让临优昙陪着他等，本来对方消失了半天是忙着去为他们准备吃食就已经很是不易了。
　　“我不清楚你们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只是做了些普通家常菜而已。”
　　“无妨，我们都可以。”
　　“嗯，我给他们提前留些就好。季公子可以先用。”
　　“临姑娘不吃些么？”
　　她摇了摇头，眸光只看着门外，“我想等师兄回来。”女子转头对上季怀瑾的眼睛，“季公子也说了，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季怀瑾一时间怔楞的看着那双隐隐藏了些许期盼的眼睛，居然有点嫉妒顾兄了。
　　这样好的女孩子，无论如何宠着都不过分才对，初见时他居然会觉得对方冷冰冰的完全没有人情味。好吧，虽然这句话他季怀瑾本人似乎没有资格这么说，明明琳琅也常说他是个不讲道理的木头。
　　在这样的眼神里，他的心竟是完全没控制住的软了软，“嗯，不会很久的，我陪你等吧。”
　　她乌黑的眼睛里亮起了点漆般的光芒，可还是很矜持的对他点点头，道了一声“好。”
　　两个人的距离似乎一下拉进了很多，季怀瑾掩藏在冷硬外表下的善意也终于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头，“手臂，可伤着了？”
　　“没事，上过药了。”
　　“是我的错。”
　　临优昙见他那副认认真真道歉的模样，好像终于把心底隐隐竖起的墙稍稍撤下了，她抿唇露出一个笑，“我没关系，你是个好人，季公子。”
　　她本就长的极美，可却总是不露分毫情绪让人误以为是个冷漠之人。
　　可现下那笑容小小的，弧度不是很大，虽含蓄可却很真诚。像是清晨的露水颤颤巍巍的沿着树叶滴落，最终叮咚一声落到了地上，也飘进了季怀瑾的心里。他从未如此清晰的知道，这笑容是因他而绽的，并不是因为顾兄或者客气礼貌之类的原因。
　　“你也很好，临姑娘。”他说话的时候态度极其认真，好像是在回答什么世界难题。浅棕色的瞳仁化为了深邃的深棕，像是想让她知道他到底有多认真。
　　临优昙却在下一秒垂眸敛目，只是抬手不太自在的拢了拢耳畔的发，错开她的眼神的时候季怀瑾有点失落。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天际边夕阳的色彩越发浓艳起来了，桌上的菜也已经没有了热气，临优昙最终还是坚持让季怀瑾吃了些东西垫肚子，她下午本就用过些点心所以没什么问题。
　　季怀瑾时刻关注着对方的变化，那一点点越发浓重的失落他感知的清清楚楚。
　　刚开始她还问问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可如今她已经不说话了，乌黑的眼睛里漾着自我怀疑，可她仍是不愿意为难自己，只是兀自看着门外。
　　就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门外，临优昙只来得及喊出师兄两个字，就看到顾沉衍头也不回如风一样冲进了里屋，只捕捉到对方怀里的那抹红。
　　这次连季怀瑾都没时间关注她了，在看到顾沉衍怀里昏迷不醒的季琳琅之后就飞快跟了上去，唯有她孤零零的站在餐桌前垂眸望着因为冲击而摔得七零八落的晚餐。
　　季怀瑾在进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好像看到了她垂眸之后有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沿着脸颊滑落掉在了地上早已冷却的菜上。
　　是……错觉吧？他想着。
　　这里除了她没有别人了，裟椤幽冷的目光落在一地狼藉上。
　　“把靳丛云待得地方隔绝起来，那三个人不能踏足。”
　　――早就安排好了，大人。
　　“很好，现在让我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吧。”
　　小萌新系统满脸懵逼的应下，想着大人不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季琳琅拉着顾沉衍出去玩，乐极生悲掉进了冰冷湖水，然后……身体里本来没什么威胁的暗伤被引发了。
　　然后两人借着湿漉漉的衣衫之类的暧昧了一会儿，季琳琅被带回来之后虚弱的又让两个男人好一阵心疼，借着养病的事情三个人硬是把原主当做了空气。哦不，应该说是保姆？毕竟这里一共就四个人，其中三个身体多少都有点问题，那可不其他所有琐碎的事情都被原主给承包了么？
　　可大人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却还是放任他们去了，难道是为了让他们一起培养出感情，然后大人一口气把人都杀了？
　　裟椤摸了摸脸上残留的水渍，弯唇勾出一个笑，“杀人和诛心，自然是选后者。”
　　季琳琅确实很幼稚很天真，但那是因为她本就是被娇宠着长大的。
　　哪怕最后在知道他们逼迫原主之后沉默着接受了的做法，也只是因为怕死，可又有谁会不怕死呢？从头到尾都是那几个男人在选择到底如何救人，救人之后又该怎么处置临优昙。她也许不算全然无辜，可在裟椤看来，可恨倒也谈不上，只是一个很鸡肋的存在罢了。


第7章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单机更新……心累。    屋子里的两个男人如今都面色凝重的看着床上的红衣女子，顾沉衍正在为季琳琅搭脉，两个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只是现下暂时没有人关注这件事情而已。
　　“顾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季怀瑾虽然着急，但也不是会不管不顾直接迁怒于人的，他现在更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好对症下药。说到这个，顾沉衍面上多了几分内疚，“是我没照顾好她。琳琅落水了，我把人带上来之后没多久就成了这副样子。”
　　他叹了口气，收回了搭在她腕间的手，“只是…季兄，琳琅她体内为何会有股气息十分阴冷的暗伤？正是落水后的寒气引发了她的暗伤复发，虽然并无大碍，但总归会让人难受的。”
　　顾沉衍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回忆起了不太美好的回忆，表情难看了些许，“是，幼时琳琅曾被家父仇家绑架过，虽然救回来了但这期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体也养了许久才恢复了健康。那段经历导致琳琅幼时记忆缺失，怕她回忆起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我们便也不敢随意询问了。”
　　季怀瑾只说了一个大概，事实上如若不是他贪玩带着妹妹溜出去看灯会，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甚至于…他闭了闭眼睛，再也不愿意继续回忆下去了。也正因为这件事情，他才会性情大变成了现在这个不苟言笑的样子，更是宠溺琳琅至此。
　　因为他觉得愧疚，有些事情虽然琳琅忘记了，可他却永远不会忘记曾失去过什么。其实忘了也好，记着也许反而是一种折磨，琳琅若是能一辈子这样快乐下去，那么忘了就忘了吧。
　　“应该是被下了药，虽然身体基本已经养好了，可残毒到底还是没清理干净。”
　　顾沉衍思考了一会儿就有了对策，“季兄也别太担心，正巧药谷有一味药可以根治，早些发现早些根治，也算是因祸得福。”
　　听见他的保证，季怀瑾才稍稍放心了些。
　　“师妹，我记得药炉有一味雪上枝。”
　　这个时候顾沉衍自然而然的开口询问，没有人应答。
　　他略一环顾，才发现屋子里只有季怀瑾在床边站着。
　　顾沉衍微微一愣，好似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回来的时候因为太过心急而做了些什么事，师妹做的那一大桌子菜全被他撞翻了，那全都是他爱吃的菜。
　　屋里的气氛一时间十分冷凝，季怀瑾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我去找临姑娘吧，你先看着琳琅。”
　　顾沉衍胡思乱想了好些有的没的，只觉得自己坐着的床沿都在发烫，烙的他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只能胡乱点头应下了季怀瑾的话。
　　“唯一一株雪上枝早已被用掉了。”临优昙踏入房门的时候一边回答他的话，一边对季怀瑾点了点头。
　　“怎么会？”
　　临优昙淡淡瞥了一眼顾沉衍，在他的疑问声里无动于衷的继续回答，“师兄，你已经离开两年有余了。有很多两年前还在的物件，现下……都已经没了。”
　　毕竟连你真正的师妹都已经没了，那一株药又如何能保证还在呢？需知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会永远留在原地等待的，她冷漠的想着。
　　顾沉衍对上她冷淡如冰的眼睛顿时失了语，他总觉得师妹的这句话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漠然，隐隐还透着一些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嘲讽。
　　临优昙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房里两个男人越发焦急的眼神，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一般的接了下一句，“这两年我在山上发现过另一株雪上枝，只是一直没有采摘。”
　　失而复得的消息让两个人的表情好看了点，顾沉衍点了点头，“师妹把地方告诉我就好。”
　　临优昙闭了闭眼，隐去了眸中情绪，淡淡摇了摇头，“我去吧，山上现在不好辨别方向，唯有我可以做到。”
　　“这怎么行？”
　　“你独自去还需要寻找，反而会耽误时间。师兄放心，这药谷里没什么危险的，我可是把这里当做后花园的。”她的目光落在床上沉睡的女孩子身上，“就这样吧，我先为季姑娘换身衣服就出发。”
　　说完就把两个直挺挺的大男人给推出了屋子。
　　顾沉衍和季怀瑾两两相对站在门口对视了一会儿，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去。”季怀瑾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个时间上山。
　　顾沉衍摇了摇头，“不，我去。不管怎么说，我至少比你熟悉些。”
　　他笑了笑，“当然，我自然是比不上师妹的。”男人琥珀色的瞳仁里有着不解，面上露出了懊悔夹杂难过的表情，“季兄，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明明…”明明从未想过要伤害师妹，他只是想追寻自己的梦想，可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两年不回也确实是事实。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现在却还来得及。”
　　季怀瑾只说了这样一句话，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信念，琳琅过去受到的伤害他已经无法抹除，大约也只能抓紧现在了吧？
　　“但愿如此。”
　　外面的两个人产生了什么想法，裟椤可不在意，
　　不过在为季琳琅换衣服的时候她扫了一眼对方肩膀。在看到那枚如月缺般的胎记时漂亮的眼睛里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毕竟临优昙的身上同样的位置也有一模一样的胎记，只是月缺的方向并不相同罢了。
　　果然如此。
　　这临优昙和季琳琅是孪生姐妹，原主和季琳琅都已经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了，但对于因果线清清楚楚的她却是知晓的。当年被季怀瑾带着偷溜去看灯会的是姐妹两，可惜最后被救的人只有季琳琅一个，季家人怕刺激到唯一一女儿的记忆，这才会自此封锁关于临优昙的事情。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到了最后，是这个受尽千般苦楚的小女儿付出了性命又一次救了仅仅比自己大了这么一炷香时间来到这世界上的姐姐季琳琅。
　　临优昙――至死都是以一个孤儿的身份离开了这个丑陋的世界，没有人记得她，也没有人怀念她，甚至连真正的名字都不曾得到过。
　　也许让季怀瑾真正感受到自己的弱小之人其实是那个失去踪迹的妹妹，当时他的年龄早该能记事了才是，所以才会让他如此宠溺剩下的幸存者季琳琅，那是他偿还愧疚的方式。
　　可他知不知道呢？在毁灭临优昙的这件事情上，季怀瑾自己也是凶手，是推她走向毁灭的元凶之一。他真正该疼爱的该补偿的人，实际上是他亲自杀死的。
　　有趣有趣。
　　裟椤勾唇笑了笑，越发想看看他知道所有真相之后会是什么表情了，那个人的身上一定会产生十分香甜可口的味道，她很期待。
　　等她收拾好了出门的时候，就见顾沉衍一副要跟她一起出发的样子，临优昙没有反驳什么也算是默认了他的决定。
　　一路上两个人都维持了沉默不语的状态。
　　顾沉衍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身边的人身上，就这样看着她恬静的侧脸，银色月辉下柔和了几分的秀丽轮廓，偶尔会有几只调皮的萤火虫在她身边飞舞，白色裙摆上散发着莹莹光芒。
　　哪怕她根本不开口说话，他也能感受到那种静态的美，沉静且安宁，散发着让他身心都能平静下来的气息。
　　她还在为下午他说的话生气吗？
　　顾沉衍明明可以在季琳琅这个心上人面前谈笑自如，可偏偏在师妹面前连问一句话的勇气都鼓不起来，连偷看她的眼神都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小心翼翼。
　　“师兄，可是想问什么？”
　　“没有。”
　　“放心，季姑娘会没事的。”
　　――我不是想问这个，是想问…这两年你过得如何。
　　顾沉衍心中如此想着，可却如何都无法开这个口，自从他回来之后，师妹甚至没有责问一声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只是温柔的为他准备好一切。
　　是的，温柔的师妹。
　　在这之前，顾沉衍如何都无法想象自己会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总是冷冰冰没什么表情的师妹。可如今回忆起来，被安排妥帖的一切难道不是温柔吗？
　　他出去闯荡之后，已经见识过足够多的口蜜腹剑之人，如今终于能体会到师妹的好了，但他们已经生分至此，顾沉衍竟是词穷了，嘴笨到连一句谢谢和对不起都说不出来。
　　他叹了口气，罢了，从现在开始好好对待师妹还不晚，顾沉衍颇为天真的想着，可未来的日子里他有时再想起现如今的想法，顾沉衍倒是恨不得自己早早死在了外面好过回到谷里害了优昙，师傅常常在外漂泊，那可是从小与他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师妹啊！可惜，他悔悟的太晚了。
　　顾沉衍也忘记自己走了多久了，直到见她停下脚步才回过神来。
　　“到了。”临优昙指了指一个方向，“在那边。”
　　他顺着她的手看了过去，在临近一处悬崖的地方看到了那朵月下绽放的白色花朵，是雪上枝。顾沉衍在心底松了口气，好在确实好好的还在这里没错。
　　顾沉衍下意识拉住了她的手，肌肤接触之后触感温软如雾，“优昙，让我去…那边危险。”
　　女子停住了脚步，仰起头静静的看着下意识做出保护意图的俊朗男子，乌黑的眼睛里倒映着他表情认真的轮廓。她如月神般美丽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笑来，轻声对他道了一声‘好’。
　　草如茵，松如盖。
　　风为裳，水为佩。
　　顾沉衍此刻满心满眼都是那张笑颜，如坠梦境。


第8章 
　　那极其罕见的柔软笑意没有在她脸上停留太久时间，顾沉衍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也马上收敛了失态，脚下不停往前面那处悬崖走去，脚步里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慌乱。他不太敢去思考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不对劲，只能一门心思想着记忆中那个红衣少女昏迷时苍白的脸。
　　大约是觉得这样就能驱散掉之前的那份不知因何而起的心悸。男人长舒了口气，是啊，琳琅还在等他不是么？
　　待到平复了心情，他这才聚精会神的盯着雪上枝走了过去。
　　临优昙只是沉默的跟在他身后，并没有开口说什么的想法。
　　采摘的过程异常顺利，也许是因为太过轻松了才会让人下意识的放松了警惕之心。顾沉衍脚下的石块倏然滑落至深渊，他脚下一空身体即将滑落下去，却因为手里要护着那株雪上枝而分了心。
　　最后只看到眼前一抹白影飞扑过来，柔软的一双手拉住了他，就在堪堪要掉落下去的时候顾沉衍立即反应过来一把揽住了对方的腰整个人如飞鸟般跃至前方。
　　“没事了，有我在。”他沉声拍了拍怀中人的背，目光中残留着些许后怕，也不知是怕雪上枝出问题，还是怕怀里人太过担忧。
　　女子素白的手揪着他胸前的衣物，那股令人安心的药香几乎立时就冲进了他的鼻腔，顾沉衍后知后觉的感受着怀里的温香软玉之感，整个人宛如中了邪一样整个僵硬在了原地。
　　树影如海，呼吸如浪，她整个人被收进他的怀里。他胸间心跳还在不可遏制的砰砰作响，四周寂静无声，这紊乱且澎湃的心跳声响彻耳畔。
　　没有人说话，他们就保持着这个相拥的姿势站在那里，这一刻，连那株刚才还被他拼命护着的雪上枝都黯然失色，顾沉衍竟完全失了反应思维都几近停滞。
　　“优昙…”他于月下轻轻呼唤她的名，一垂眸就看到她乌黑的眼睛里自己的轮廓，那里面似乎还有些不解。
　　顾沉衍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松开了手，“可有哪里伤着了？”
　　临优昙抿了抿唇，面上无甚波澜，在他逐渐严肃起来的表情里开口，“师兄先回去吧，我想留在这里透透气。”
　　“现下时间太晚了。”他颇为不赞同的皱了皱眉。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总归不会迷路了。只是没有睡意，所以想着晚些回去罢了。季姑娘可还在等师兄，这雪上枝刚采摘下来是药性正是最好的时候。”
　　季琳琅这个大招一发，顾沉衍眼里果然多了犹豫。
　　他叹了口气，“那我一会儿回来接你可好？”
　　她一脸认真的点点头，“师兄若是不来也无妨，优昙自己认得路。”
　　“答应你的事，我可不敢忘。”顾沉衍失笑般摇了摇头，又揉了揉她的发，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情让他感觉已经打破了下午那件事的冷战之意，他笑得更好看了些。
　　觉得颇有些双喜临门的顾沉衍很快便往山下去了，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后她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边，本来洁白的裙裾如今晕染了些许鲜红诡异的色泽，大约是冲的太急了才会直接撞上锋利的碎石。
　　裟椤低垂着头细细看了看脚踝处，垂下的碎发遮住了她的表情，也掩盖住了那双如寒潭般冷然无波的眼睛。裟椤本非人类，她根本没有痛觉这个概念，即便操控着这具身体，但实际上…不过只是套着一层壳子罢了。
　　“这伤，还是处理一下吧，优昙。”
　　是靳丛云。
　　她转身看过去，果然见到了不远处站着的白衣男子，还是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外加那双多情的桃花眼。
　　裟椤收敛了不该属于临优昙的眼神，冷淡的摇了摇头，“小伤罢了。你怎么在这里？”
　　两个人的称呼早就不是之前的公子姑娘了，临优昙作为一个从小在深山里长大的姑娘，并没有太过顾忌男女之分而觉得不合适，反而早在靳丛云第一次表示朋友不该这么生分的时候就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
　　男人似乎笑了一笑，“碰巧罢了，睡不着就想找些事做。”
　　临优昙并不去质疑他的话，银色月华下她冷淡的眉目更是披上了一层清辉，整个人都被衬托的较之平日里更为不食烟火，好像随时都会羽化而去。
　　靳丛云想到了刚才在月下见到的那对相拥的男女，她乖巧又柔顺的待在那个人怀里，早已习惯冷淡的眸光里好似漾着水色，如云拨月，耀其心间。
　　这么喜欢她的所谓师兄么？哪怕那个人这样待她都可以么？
　　靳丛云不动声色的想着，那座小木屋困不住他，他若是不想，现如今这药谷里没人能发现他。可不知为何，今夜他没有留在季琳琅身边反倒是鬼使神差的跟在临优昙的身后。
　　他想起了今天在溪边看到季琳琅被顾沉衍救起来的时候泛着红晕的脸，有这么一瞬间觉得无端生出了些许索然无味，反而是那个沉默不语安静收拾地上一片狼藉的人在烛光下晕染着一层浅金色的脸越发清晰。
　　可不管怎么想，那位顾神医都实在是碍着他的眼了。
　　靳丛云向来是个任性妄为的人，所以毫不在意就拆穿了她不愿意说出的猜测，若是能给那位顾神医在她面前添堵，他可一点都没什么说人坏话的羞愧。
　　男人第一次似乎略微崩了在她面前温文尔雅的人设，“你的那位师兄，真的还会回来么？你等了他两年，却也知道他此次回来从不是为了你。你这么聪明，早该明白了。”
　　他说着说着，居然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优昙，你莫要太心软了，需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实在不像是把你放在心上的样子。”
　　他说的一气呵成，好似是为了她担忧至极的模样，想过她也许会激烈反驳，也想过她可能会就此与他翻脸，甚至思考过说不定能够见她垂泪。
　　可万万没想到，对面的女子仍是那副平静从容的样子，长发披散极黑极浓，像冬日夜色泼在窗前的浓墨重彩，而那双沉静的眼眸则是指引风雪前路的星辰。
　　“我心悦他，与他何干。”
　　她似乎早已经在孤独等待那个人回来的两年里释怀了，只是对他笑笑，目光澄澈干净，如星空般深邃却包容万物，“能得到的，都是我努力争取来的。会失去的，都是不曾真正拥有的，但求无愧于心罢了。我想，还是在这里等一等吧。”
　　明月皎皎，月色如洗，她低声呢喃，所道却句句真心。
　　好一句无愧于心，就这么短短一句话，让靳丛云阴暗的心思好似被烈火炙烤，让他的心底生出波澜，他眸光渐深盯着她看了许久，好似是重新认识了这个女人。
　　有这么一瞬间，他觉得若是一生中得到过一次这样一个人全心全意的倾慕，也该不枉此生了。临优昙其人在他眼里终于不再是一个已经被固定在模板里的路人甲。
　　靳丛云的动容不过一瞬间，下一刻就含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他指了指她脚踝处，“在那之前，还是治疗一下吧。”
　　男人在长袖中掏了半天，居然拿出了药伸手展示给她看，含笑的桃花眼里有那么点微不可见的邀功之意，“看，我可随身带着呢，总不能白来一次。”
　　若是长着尾巴，他怕是早就翘起来了，临优昙眨眨眼睛，终于没有再拒绝他了。
　　“你总是随身带着药吗？”
　　“我可是江湖中人。”
　　她坐在大石头上忍着笑逗他，“可我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身上什么都没有。”
　　靳丛云半跪在一边为她查看伤势上药，一边仰头看她，好笑的退下她左脚的鞋袜，一点都不甘示弱的回道，“哦？优昙搜我身了？”
　　她被噎了一下，不知该承认还是否认，向来从容的眼神略有些心虚的飘了飘。
　　男人握着她莹白如玉却沾了鲜血的脚踝，修长如梅骨般的指尖揉了一点药膏轻轻覆在那伤口上，入手触感温热且绵软，她身上浅浅的气息在寒夜里像月梢上凝结的霜。
　　她垂眸看着他的时候乌黑的眼睛专注且充满了信赖，靳丛云的手指忽然颤了颤，紧接着又似乎连带着那颗心脏都一起停滞了一瞬间。他倏地垂下了头只是安静的为她处理伤口，然那双桃花瓣一般的眸中明暗交替，情绪一时间变得晦涩难辨。
　　裟椤含笑看着那个人莫名不愿抬头的动作，脚踝处从来都没有任何痛觉，她乌黑的眼睛里却是空荡荡的一片荒芜，没有沾染过哪怕只是一点人间烟火气息。
　　她已经闻到了自他身上飘散出的香甜气息，只要她再花些时间好好酝酿，就能孕育出世间最甜美的果实。
　　――靳丛云，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都说时间会缓和所有的悲伤，但我想要的却你悲伤哀恸终其一生一世都永远不能脱离。或者你能够坦诚面对心里的变化，从而走上一条不一样的路么？可真的有人能够坚定不移的打破那样的命运么？
　　可惜，裟椤从不相信人类的劣根性。


第9章 
　　“天快亮了，优昙。”
　　靳丛云说话算话，这一等就是陪了她一夜。也许他本该嘲笑她太过天真的，可事到如今见她不言不语的样子，他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临优昙长舒了一口，“抱歉让你也跟着我熬夜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落的灰尘，情绪始终平静的很，“我也该回去了，也许早就该回去了。”
　　靳丛云拉住了她的手，“我送你回去。”
　　她怔楞了一下，“你不能被他们发现。”
　　他轻笑了一声，“就凭他们，不会发现的。你这幅样子，我怎么可能任由你自己回去？至少让我送你到附近吧。”
　　这一次，她没有再拒绝他。
　　熬了一夜，服药之后季琳琅的情况仍然没有太大的起色，两个人忙了一夜直到早上季琳琅的脉搏才恢复了正常。
　　季怀瑾松了口气，脸色终于没昨晚那么沉重了。他和顾沉衍轻声退出门外，动作轻柔至极的关上了房门好让琳琅好好休息。
　　“临姑娘是已经回去休息了？”到了现在季怀瑾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昨晚没看到临优昙出现，他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是回房了才没有跟着过来。
　　顾沉衍愣了愣，只是垂眸胡乱点头，“应该是。”
　　“应该？”
　　他在晨风中站了好一会儿，“昨夜她说想在外面透透气，没有跟我回来。”
　　“你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了？”季怀瑾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只觉得刚才定是他的耳朵出问题了才会听见顾沉衍那样的回应。
　　“我…”顾沉衍喃喃自语道，“我本想回去接她，可琳琅……昨夜师妹有说会自己回来。”
　　“顾沉衍！”
　　季怀瑾的表情终于变了，几乎是在用呵斥的声音称呼他的全名，可见是难得真的动了怒气，“你是为了救琳琅才这样着急，我作为她的兄长没资格说你不该回来。可你莫要忘了，临姑娘也是你师妹！”
　　从季怀瑾来到药谷，他几乎从未见顾沉衍待她好过，从来都只是对方在默默为他而忙前忙后。他实在不能理解如顾沉衍这般重情义的人怎会如此待自己的师妹。
　　“是啊，她是我师妹，是下半生需得背负的责任。”
　　顾沉衍苦笑了一下，“季兄可知，那偏是我最想逃离的事。师傅去世前交代我要迎娶师妹，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我只把优昙当做妹妹，从未动过心。难道抱着这样的心态娶她就是好了么？”
　　他难得爆发了一次，却又看到了季怀瑾那张天崩地裂都不会变的表情突如其来的变化，顾沉衍僵硬的如死人般转身看过去，只见白衣女子安静的站在药炉门口，她垂眸遮住了表情。
　　烟雨朦朦，残花漫漫，白衣素素。
　　顾沉衍的嗓子仿佛在这一刻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狠狠刮过似的暗哑艰涩，“师妹。”
　　临优昙攥紧的拳头松了开来，她强迫自己抬头对不远处的两个人点了点头，“师兄，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询问了一声，“季姑娘没事了吧？”
　　季怀瑾点点头，凤目追随着她苍白似鬼魂般的容色，唯恐一错开眼神她就会消失，“已经无恙。”
　　“那就好。”她似乎是想笑一下表示自己的安好，但最后露出来的只是单纯的肌肉调动堆彻而成的表情，季怀瑾看不到任何与笑容相符的感情。
　　“师妹，我……”顾沉衍拉住她的手想解释，可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昨夜等了你许久，你说过会回来的。”
　　她面无表情的开口，唇色青白，脆弱的如一阵青烟只要人来吹一吹就会散了。
　　“师傅说的事情，你若不愿意我不会逼你，我从来都不会逼你的。”临优昙垂眸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只是长叹了一声，“我懂的，师兄离开的两年里我早就懂你的答案了，所以……算了吧。”
　　昨夜还映照在她瞳仁里的星光已经完全黯淡消散，她看向自己的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花火涌动。顾沉衍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他不懂为什么得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回复却仍然感觉不到丝毫的雀跃，反而整个人空荡荡的像是被抽离了魂魄。
　　临优昙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毫不犹豫的抽身离去，背脊挺直好像在努力挽留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
　　季怀瑾的眉头皱的死紧，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事到如今，大约已经无话可说了。只是……刚才她的裙摆上染着血迹，是回来的路上出什么意外受伤了吗？他脚步匆匆转身离开了药炉，再也没有管那个留在原地失魂落魄的人。
　　季怀瑾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该敲门问一问裙摆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哐当。
　　有什么东西砸落在地上的声音，他想起了那血迹的事情脸色一变急急敲了门没得到回应就推门冲了进去。
　　“临姑娘，你……”
　　季怀瑾的声音逐渐收了声，他的目光落在女子裸露的脚踝上，雪白细腻的肌肤上衬着鲜红血液，让他想起了初见时她手腕被他攥在掌心的触感。
　　他飞快的转身跑了出去，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可人站在门外的时候季怀瑾却又没走，硬生生的挨着浑身上下冒起的热气站在那里当起了门神。
　　“临、临姑娘，可是受伤了？”
　　他等自己平息了刚才如同着火了一样的气息，已经产生了一种觉得自己现下应该是冷静了的错觉，开口果然是结结巴巴。
　　吱吖
　　门被打开了，临优昙咬着唇站在门内，乌黑的眼睛里有浅浅血丝，像是哭过了的样子，季怀瑾突然就不吭声了，他知道那是她为了顾沉衍而落的泪。
　　虽然知道他们的事情他不该多管闲事，可却还是控制不住的为她生出了怒气，可细细想来……好像又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点点的窃喜。
　　当了二十多年钢铁直男的季大侠完全不懂自己的心态为什么如此诡异，只当是自己看不过顾兄的做法才会如此。
　　“临姑娘，刚才…是在下唐突了。”他继续结结巴巴的道歉，但脚步就是不离开。
　　“只是一点小伤，刚才是在上药。”
　　“昨夜受伤了没告诉顾兄么？”如果告诉顾沉衍的话，那人无论再如何担心琳琅也绝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回来才是。
　　“他担心季姑娘，我不该给他添麻烦。”说到这，临优昙沉默了一下，“何况这里我很熟悉，不会迷路的。”
　　季怀瑾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时至今日他终于不得不承认父亲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嘴笨，可他虽说不出来却能感觉到心底细密的起伏波澜。
　　身为武林盟主的儿子，江湖中小有名气的青年才俊，季怀瑾当然不是没见识过女子的人，可眼前这个却是独一无二的，他既欣赏对方的坚韧独立，又觉得她不该落得如此孤单。
　　连带着对自己的好友现在都不太待见了，往日里倒看不出来，顾兄怎会如此有眼无珠！可想到了顾沉衍的心上人似乎是自家妹妹，季怀瑾又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他眼光好。
　　总之就……很纠结。
　　“顾兄他……”
　　“师兄喜欢的是季姑娘，我不会因此迁怒的，大概只是…真正听见他的答案，仍是很失望吧。”
　　“我并未那样看待你。”季怀瑾斩钉截铁说了这么一句，又抿唇不自在的开口，“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临姑娘早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总觉得初见时那个大冰山如今有往词不达意的话痨进化的可能，临优昙的心情倒也被安慰的好了些，“谢谢，我可以叫你季大哥么？”说完她就楞了一下，解释道，“我只是…只是觉得。”
　　她似乎绞尽脑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季怀瑾的心却瑟缩了一下，就在她轻声唤他季大哥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如梦呓般点头，“自然可以，优昙。”
　　待他回过神之后，季怀瑾发现自己已经极其自然的称她为优昙，再也不是生疏礼貌的临姑娘了。
　　“好，季大哥。”
　　她清越的嗓音回荡在耳畔，季怀瑾那分明一张生人勿进的脸，此刻却敛去了十成锐色，方才还冰冷峻宁的一张脸，忽然窜上两抹红晕。
　　“嗯，那你好好休息，你昨夜想必过的不太好。”
　　季怀瑾想了想，语气里竟是充满了想遮都遮不住的嫌弃。“顾兄那边别担心，我不会让他来打扰你。”好像真的决定把她当做妹妹要好好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似的。
　　目送他仿佛踩着云朵一样飘然离开，她关上了房门，眉目间隐约有这么点嘲讽。
　　裟椤一双乌黑的眸子落在另一个方向穿越了空间隔绝看到了仍是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的顾沉衍，笑得好不美丽。
　　明明是如他所愿了，从此可以抛开临优昙这个包袱天高任鸟飞了，为什么要表现出这幅绝望的样子呢？可不论顾沉衍是怎么想的，都已经来不及了。


第10章 
　　“距离这具身体18岁生辰只剩下六个月了。”
　　――需要延长这具身体的生命线么？主人。
　　“当然不需要，这身体的生命线没必要刻意延续到生辰。”
　　她坐在屋子里对铜镜里那个女孩子笑了笑，“也不知这世间人的典籍是不是专门用来坑人的，需要注解清楚的东西都模模糊糊的，小统儿，自动生成一本天下奇物典籍待这具身体死去之后让他们好好瞧瞧，涨涨知识。”
　　――遵照您的愿望。
　　裟椤含笑点头，看向窗外竹林，距离那天撕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已经过了一日，她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过。果然只要季琳琅一醒来，临优昙的存在感就完全没了。
　　她也不在意，只是高高兴兴的过自己的日子，由着他们酝酿些奇奇怪怪的脑补。
　　今夜便是十五了，如此甚好。
　　裟椤本人觉得自己一定没有这么恶趣味，但事实上她对于这种霸道教主爱上我的调情戏码看的那是津津有味，就差凑上去体会一下这种充满了粉红色暧昧气息的气场了。
　　她看着那里被靳丛云压在树上而满脸通红的季琳琅，鼻子动了动，却并未感受到任何可以称得上美味的气息。这就很没劲了，她还以为过来能吃到好吃的情绪呢，否则一定不会大老远跑来看这个闹剧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季琳琅眸含水色，一脸羞愤导致怒而逃跑的背影，还没琢磨出什么来呢，一转身就对上了那人桃花似的眼睛。
　　瞬间进入状态的裟椤已经无缝切换成了临优昙固有的冷淡表情，好似看的不是一场蹩脚的亲热戏只是地上长了两朵蘑菇。
　　“你是什么人？”
　　靳丛云在调戏心上人的时候自然是露出真容的，事实证明他还挺成功的，至少如果长得很丑做出刚才那种行为的话多半早就被季琳琅提剑追杀而不是把人羞走了。
　　关键是他的颜值太能打，似笑非笑的那双再也没有了丝毫伪装的桃花眼，如玉人似俊美的脸，绸缎般的华美长发只用一根红色发带稍稍束起，带了几分疏狂的味道。哪怕只是站在这林间，也好似是在精美宫殿里那般，便如那斜倚在美人榻上全身写满了雍容华美的大美人。
　　完完全全是那种能让人三观跟着五官走的脸，大约只需要他垂眸对任何人勾一勾手指，这魂可就没了，还是自愿没的那种。
　　然而对于临优昙来说，那些不重要，好看有什么用？
　　她看着自己的这张漂亮的脸看了十几年了，完全可以适应这种平平无奇的美貌。至于裟椤，连个人类都不是的存在，长得好看还不如好吃来的有意义。
　　对面的姑娘冷淡的询问他这个问题，完全没了在洛青衣面前的自然神态。
　　靳丛云也不知道有点不开心，这算怎么回事？对着洛青衣那张路人甲一样的脸她都能笑，怎得到自己真容面前就面无表情了。比较操蛋的就是他又觉得很舒坦，好歹没被这张脸迷惑也算是她的优点。
　　临优昙是不知道这人心里纠结成麻花的心思，只是蹙眉继续道，“这里是药谷，并不欢迎外人，公子不该来。”
　　靳丛云挑了挑眉，不欢迎外人？所以洛青衣算是内人？他保持着这危险的姿态，整个人往前一步笼罩了她整个身子，“你不怕我？”
　　“为何该怕？”
　　“小姑娘，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嗯，我知道。”她面无表情的拆穿他，“刚才你还在调戏女孩子，这样不太好。”
　　靳丛云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可她那副样子并不反感不是么？说不定，还乐在其中？”
　　她抿了抿唇，眼里仍是那种‘你这个变态’的神色，“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临优昙一副‘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的态度倒是把靳丛云看的更是放肆的笑了起来，而那笑…并非装模作样，是发自真心的。她闻到了一股甜甜的味道，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男人低沉的笑声溢出喉咙，化作温热的呼吸送进了她的耳朵里，他俯身如恶作剧般的一把把人抱进了怀里，这人浑身写满了华美铺张可身上却只有一股青草香气，夹杂着阳光的味道，还缠绕了一股从刚才开始就在勾引她的香味。
　　裟椤被他抱在怀里，乌黑的眼瞳里划过一缕金色，差点没忍住直接咬上去，她捏紧了拳头身上忍不住僵硬了身体一动不动。
　　“这样，也不太好么？”
　　他在她耳畔低语，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一刻发自内心的真真切切的那股愉悦究竟为何而来。靳丛云近距离的看到她玉一样的耳垂，生的莹白温润，软绵绵的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他眯了眯眼睛，不知为何特别想咬一口尝尝是什么味道，可他感觉到怀里人微微颤抖的身体到底还是止住了心中冲动松开了手。
　　临优昙自由之后立即后退了一步，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那双眼睛里可没有什么羞涩，反倒好似被激起了斗志似的瞪了他一眼，一点都不甘示弱。
　　靳丛云笑着留下一句‘还会再见的’就运起轻功离开了，只剩下她站在原地神色莫名的目送他离去，幽深黑瞳里漾着令人胆寒的冰冷。
　　每月十五，令人难忍的痛苦就会降临。
　　那是上一任教主留给他的馈赠，一种名为轮回的毒，并非是用来杀人反倒是专门用来折磨人的毒。如同生死轮回一样，每月十五入夜后会准时降临，度过一夜人间至极之痛，如附骨之疽般无法根除会跟随一个人直到死亡的那一天，中毒者几乎无一长寿早晚会被折磨疯癫。
　　这样的痛苦，靳丛云已经习惯了，他从不后悔杀了上一任教主的事情，否则他这条命早该没了。如今不过每月一夜的痛苦，已经算是可接受范围以内了。
　　可惜毒发之时即便把自己弄晕也会被这癫狂的痛苦唤醒，在麻痒酸涩等诸多感受里，痛大约已经是最不起眼的那一种感觉了。
　　这次十五大约是要在这小木屋里度过了，靳丛云不相信任何人，毒发的时候从来都会选择一个无人的地方熬过去。如今倒是正好，这药谷本就基本渺无人烟，木屋后有一处寒潭，靳丛云早在入夜前就已经换好了寝衣端坐其中。
　　今夜的轮回发作的也是一如既往的如潮水般从不停止，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坐在寒潭内，仿佛只是在入定一样，乌发濡湿之后浮动在碧波般的水上，白衣浸湿贴在身上。
　　月光沉进血色长夜里，他的耳边响起了颇有些凌乱的脚步声，男人睁开的眼睛里隐隐掠过几分杀意，在看到那抹白色身影飞一样的冲过来时脸上终于出现的波澜时居然硬是忍着至极的痛苦伸手扶住了她。
　　靳丛云张嘴就喷出一口血，染红了潭水，连那双桃花眼上都晕了一层妖红。
　　他从来不愿意把弱点示于人前，见过他这等狼狈模样还活着的现在为止也唯有她一个人了，而且还是两次，他现在到还有空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果然是毒发了？”临优昙也没顾得上自己早已被濡湿的衣衫，只是反手拉起他的手腕诊脉，眸光沉沉的映照着他虚弱至极的样子，“青衣，能听见我说话吗？”
　　靳丛云眯了眯眼睛，垂头直接倒在了她的肩上，熟悉的药草味稍稍掩盖了些许血腥的气味，他其实可以说话，但如今却又好似是支撑不住一样倒在她身上。
　　看她手忙脚乱的扶着自己好支撑着他不会倒下去的样子，男人心底居然涌起了一股愉悦，白天无动于衷晚上却还是因他而乱了分寸，这样很好。
　　临优昙在他倒下来的时候愣了愣，“对不起，是我没用。”
　　她的声音离他明明很近，又好像是从远处飘散而来，靳丛云一边装死，一边余光落在她微红的眼眶，乌黑的眼睛里凝结出的雾气。他伸手点了点她颊上的水滴，不知是寒潭里的水亦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心脏好像更抽痛了一点。
　　他一时滞住，竟有些心乱无主。
　　痛苦的明明是他，为什么她要露出这个样子呢？
　　靳丛云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嘴角逐渐勾起了无法遏制的笑意，这痛苦他已经习惯，可眼前这个人却大概是世间唯一会为他的痛而痛的人了。
　　不，其实应该还有一个人，可那个人现如今已经变了……他在恍惚里想着。
　　他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好像是下定了决心，随手拿起手边锋锐的碎石往那皓白无暇的手腕上一划，鲜血争先恐后的流了出来。靳丛云脸色一变，控制不住的厉声呵斥起来，“你做什么？！”
　　然而临优昙根本不听他的，乌黑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一旦下定了决心就决不会犹豫。她把手腕贴在他的唇边，任由鲜血娟娟流下，滴在寒潭中也重重掉在了他的心上。
　　“喝下去，快！”她见他不动嘴，表情也逐渐急了，连带声音都软了下来，“青衣，张嘴！你别死，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别死好不好？”
　　她猛然吸了一口血仰过头攀上他的肩，夜风带来的蒲公英恰好飘飘荡荡落在他们的唇畔…而后是一触即燃的无边温热。他微微一僵，背脊颤动，在迷蒙中缓缓将她收紧。
　　一个充满了血腥味的吻。


第11章 
　　有鸟儿在林中鸣叫，太阳还未彻底升起，靳丛云垂眸正在为她包扎，那双从来都薄情的桃花眼里现在多了几分复杂莫测，沉沉的浅灰色化为了一片深灰。
　　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这样决绝的不给自己留分毫余地，临优昙到底知道她昨晚的做法会暴露出的是何等严重的问题么？她竟是万毒不侵的药人之体，靳丛云其实是该高兴的，她身上的血虽然做不到可解百毒，却可以起到缓解之效。
　　可靳丛云也很清楚，世间唯有他一个人知晓，其实有另一种方法可以解这世间所有的毒，此世间出现过的药人之体皆为女子，18岁之前能够破除药人之体元阴的人必然破障全消，天下无毒无蛊不可解，然在那之后这药人之体也就不存在了，甚至反而较之常人身体会更虚弱。
　　当然18岁之后破身则再也没有这个限制了，到那时候她的体质会真正定型，自此天赋过人万毒不侵，连那一身血对他人来说都再也不会有任何额外作用了。
　　可以说，只要她熬过18岁这个坎，往后的人生都必然会一生顺遂。
　　他伸手拂过她耳畔的发，想起了昨夜月下那夹杂着血腥气的吻，靳丛云叹了口气。
　　在得知轮回可解的时候，他实在无法淡然处之，这轮回如同挂在他身上的枷锁让他处处受限。大不了，自己把她收入羽翼之下便是了，保下一个人的本事靳丛云自问还是有的。
　　他本因为身体问题从来不去思考未来，可现在…男人想起了那个红衣女子如火一般的笑颜，她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人却还是那个人不是吗？想要的就应该抢过来才对，思及此他眸光里的怜惜到底还是逐渐化为了冷漠。
　　而那份冷淡之下隐隐纠缠着的异样，被靳丛云下意识忽略了。
　　他垂眸对床上陷入梦中的少女笑了笑，“你说你一无所有，那便跟着我吧，优昙。”
　　靳丛云垂眸为她包扎手腕上的伤，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上了她不知何时睁开的乌瞳，就这样睁着一双因为刚醒来而雾蒙蒙的眼睛这样乖巧安静的躺在他的身边任由他动作。
　　他的心底因着这样的姿态而无法控制的软了软，连带那双桃花眼都弯了下来。
　　“醒了？”
　　他的嗓音仍残留了些许沙哑，轻且柔的音调连带着尾音里的揶揄，有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亲近。靳丛云早就不是那个初见时满眼警惕的魔教教主了，偏生他自己却毫无自知，只以为自己是为了某些目的才会如此。
　　临优昙眨眨眼睛，目光落在手腕上被打理的极好的伤处，“青衣，你身体如何了？”
　　他微微一怔，似乎并没有想到她开口先问的仍是他的情况。
　　“没事了。”他的易容术极其高明，平平无奇的那张脸上的表情完全贴合了自己本来的模样，靳丛云摸了摸她光洁的额，“以后莫要那样了。”
　　想起了自己醒来时怀里那个姑娘满脸苍白血色染红了大半个身子蜷缩在他怀里的样子，靳丛云只觉得整个人心底的戾气都要被点燃了。
　　临优昙抿了抿唇，“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这样。”她的语气有点委屈，似乎是在解释什么。
　　他不知为何眼神灼灼的盯着她看，“对你师兄也不曾这样么？”
　　她似乎有些迷惑他为什么这样问，但仍是如实回答，“没有。”临优昙垂下眸子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伤，“师兄他…其实很抗拒我，但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他本是心情不错，但果然还是看顾沉衍很不顺眼，靳丛云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无妨，将来若是优昙不想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可以来找我。”
　　男人看着她的侧脸眸色渐深，若是来到他身边，他自会好好补偿她的。
　　临优昙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眸光如星辰般亮了亮，从怀里掏出了之前在寒潭里找到的东西。
　　――是一个半月形玉佩。
　　“这个…是你的么？青衣。”
　　靳丛云停留在她长发上的手掌微微一僵，当下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只是点头道，“是我的一位故友的。”陷入了某些回忆的人眼神不自觉的温柔了些。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故友？”
　　“嗯，找了许久才找到的故友，她很好。”
　　临优昙的眼睛瞪大了些许，“找到了……？”
　　“嗯，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呆滞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移开了眼睛，颇有些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找到就好，没事就好，我……我先走了。”
　　她失血过多一下站起来的下一刻就是眼神一黑，双腿一软，在临优昙即将跪在地上的时候被身边的人一把捞了起来。
　　靳丛云皱了皱眉，把人捞在怀里的时候更是直观的感受到了对方的虚弱，他俯身贴在她的耳畔轻声嘱咐，低哑嗓音如蔓藤般缠绕上来，“优昙，关于你的体质，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你师兄知道么？”
　　临优昙揪着他胸膛上的衣衫，点了点头，“师傅和师兄都知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如此的话，现在世间唯有你师兄和我知晓了，答应我，你之前做的事情绝不可再犯。哪怕有人在你面前死去，也绝不可以！你的安危在我眼里比所有人都重要！”
　　男人话音落下，掌心却又留恋般的攀上了她的长发一下一下轻抚，那双手抚过她的发，却不料手心被她这般就着蹭了蹭，还亲昵的顶了一下。靳丛云垂眸看到她不知何时依然充满了信赖的乌瞳，细细感受着掌心传来的触感，心中某处看不见的阴影被缓缓拨开。
　　“好，我知道了。”
　　他心中一松，却不知那层隐匿在角落里的梦魇正在缓缓织网，最终会笼住所有人。
　　临优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之后回到了药炉，迎面遇到了正在她房门外踌躇的顾沉衍。
　　“师妹。”
　　“师兄，有事么？”
　　对方容色冷淡，像是真的不再决定信任依赖他了，顾沉衍的动作稍稍一顿，还是开口继续刚才的话，“明日祭拜过师傅之后，我们也该走了。”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好，我知道了。”
　　“明天你我一起去么？”
　　临优昙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脚步未停，“不了，师兄要离开的那天，我就不送了。”
　　“优昙！”
　　“怎么？”
　　“你……”顾沉衍放软了声音，“待你十八岁生辰之后，若是你想，我来接你出谷可好？你以前不是一直想出去么？”
　　“师兄，莫要给我希望了，优昙受不起。”
　　他没控制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咬牙开口，“即便做不成夫妻，你也是我师妹！”
　　顾沉衍听她似乎是闷哼了一声，感受到掌心对方的颤抖，他感觉到隐隐不对劲，鼻尖若有似无的有一股血腥味。他脸色一变伸手拂开了她手腕上的衣袖，入目的血色让他一瞬间几乎窒息。
　　临优昙瞳孔一缩想收回手，但为时已晚，下一刻就听见了对方含着沉痛的嗓音，如一把尖刀似的直直的捅进了她的心脏，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
　　男人死死盯着她的手腕，垂着的左手上几乎被勒出青筋，“如此这般伤害自己，是为了逼我？优昙，你疯魔了？”
　　她苍白着脸怔怔的看他满是沉痛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里再也没了半分阳光舒朗的笑意，剩下的只有无法掩饰的怒其不争和……失望。
　　顾沉衍控制不住倒退了一步，只见眼前苍白如纸的少女此刻居然在他怒至巅峰的时刻笑了，“是啊，所以你还走么？”
　　她走进一步，他便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
　　临优昙仰头看着他，早已经强行抽出了自己的手腕，甚至连那上面蜿蜒流下滴落到地上的鲜血都完全不顾，“顾沉衍，你凭什么胡乱猜测？凭什么对我失望？你不过只是仗着我喜欢你。”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如冰雪般冷冽，“你走吧，还剩下半年时光，算我求你别回来了。半年之期一到，我绝不会留在这里碍你的眼。”
　　脚步一软，她被人扶着避免了摔倒，临优昙抬头撞进一双凤目，凝聚在眸底的雾气终于化作水汽落了下来，砸在了季怀瑾的手上。“季大哥，我……”
　　泡了大半夜寒潭，又是放血的临优昙终于坚持不住昏了过去，季怀瑾沉着脸弯腰把人抱进了怀里，看都没看顾沉衍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而顾沉衍被她那句‘我求你’说的濒临崩溃，连季琳琅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都不知道。
　　“顾大哥…”红衣少女想伸手安慰他一下，却被顾沉衍突然的抽身离去而惊了一下，她抬眸望去就见他失魂落魄的跟着兄长的脚步离去了，耳畔还能听见他叫着一声一声的‘优昙’。
　　而隐匿在不远处的靳丛云此刻也只是用一种如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盯着踉跄离开的顾沉衍，他本想目送她好好回房休息再离开，却没想到看见了这场闹剧。
　　他知道她一直在被辜负，可万万没想到顾沉衍竟是一点都不顾及情分伤害她至此，此时此刻，靳丛云再也没有了该不该把人带走的犹豫，无论去哪里都不会比在她那位好师兄身边痛苦了。


第12章 
　　顾沉衍跌跌撞撞的跟上了季怀瑾的脚步，没多久就看到了人。
　　他的眼神落在被季怀瑾抱在怀里双目紧闭的人身上，她的容色被好友身上的黑衣衬托的越发苍白了，乌发垂落纠缠在他们身上尤为刺眼，即便是在梦里她如远黛般的眉都微微蹙起，似乎陷入了痛苦的梦魇中无法安心睡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自己的好友伸出了手，“把她给我，怀瑾。”
　　季怀瑾虽然并未开口说话，但挽在她腰上的手反而紧了紧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表情冷肃的看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好友，心中却奇迹般的没有任何同情。
　　他只记得刚才那女子望向自己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从容沉静，眸底深藏悲哀苦涩，她叫自己季大哥的时候像是在向他求救。
　　而顾沉衍早就在季怀瑾做出那翻动作的时候愣住了，紧接着眼里就从哀恸转瞬染上了几分猩红血丝，“把优昙还给我，怀瑾，你逾越了。”
　　季怀瑾淡淡开口回应，“冷静下来好好想想，顾兄。”
　　“我是医者，她是我师妹。”顾沉衍的眸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没什么需要犹豫的，怀瑾，你是不是太过在意师妹了？”
　　男人垂眸的时候视线留在了她双目紧闭的脸上看了好一会儿，一会儿想起对方在烛光下满脸无措想要解释为什么想叫他季大哥的理由，一会儿又是初遇那一天明明是他失礼在先她却无比坦荡又纯粹的明眸。
　　她本该就那样不懂人间疾苦的永远纯粹下去，是他们的到来打扰了她的生活，可面对这样一个人，顾沉衍没有尽他自己所能的护她无忧无虑，反而叫她尝到了何谓痛苦的味道。
　　季怀瑾退后了一步，“她醒来大约是不想见你的，顾兄。”
　　顾沉衍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硬在了空中，好似是第一天认识了这位从来都沉默冷淡的好友，除了琳琅他从未见这位好友在意过异性，更遑论这个人的身份是他的师妹了。
　　心中缓缓露出表面的猜测让他经不住心神震颤，一个男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如此在意一个女人？
　　“你……”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季琳琅一脸莫名其妙的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季琳琅也确实不明白这两个人站在门口是在做什么？感觉气氛似乎跟平时他们相处的时候不太一样？她虽然听见了他们的话，却仍是不理解，但莫名的，她不太喜欢这两个人直接把她无视的情形。
　　不该是这样的……她在心里恍惚的想。
　　“你们在这样下去，临姑娘的血都要流尽了。”
　　她打破了这奇怪的沉默，看到昏迷的那个人手上的血色时候如往常般坦率的嘟囔了一句，“顾大哥，我能理解你内疚，不过若是你总是如此当断不断，到头来难过的不还是临姑娘么？”
　　季琳琅的表情有点古怪，更是觉得自残的行为不可理喻。
　　“不过临姑娘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于纠缠了？女孩子该更自爱一些才好，这算是想要胁迫顾大哥的吧？”她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有时候与其说是直率更像是被家里娇宠的太理想当然了。
　　“琳琅，慎言。”
　　季琳琅被兄长冷沉的嗓音吓了一跳，抬头就看到兄长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在她面前从未有过的严厉。
　　“我……”
　　她反驳不出个所以然来，表情却委屈极了，
　　季琳琅甚至有点生气，为什么一向对自己疼宠至极的兄长要为一个没相处多久的人吼她。自从到了这药谷之后，那两个人越来越奇怪了，越想越委屈，季琳琅居然就这样红着眼睛跑开了。
　　季怀瑾抿了抿唇，到底还是不忍她就这样负气离去，只能沉默的把怀里的人送去了顾沉衍怀里转身追着季琳琅的脚步离去了。
　　说到底，终归是妹妹来的更重要些。
　　顾沉衍在终于触碰到她的时候，眸色才平静了下来，接着就如珍宝般抱着她小心翼翼的踏入了房门，竟是完全没有理会明显不对劲的季琳琅。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是以何种表情抱着临优昙的吧。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目的就是对方那张俊朗的脸，眉峰微蹙双眸紧闭，还在沉睡中握着她的手，她指尖不过微微一动就把人惊醒了。
　　“师妹，可好些了？”
　　临优昙淡淡别过眼，“无事，劳烦师兄了。”
　　“……”
　　一阵可怕的沉默，顾沉衍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她打断了。
　　“这伤口…”
　　“我、我给你包扎好了也好好的上过药，是还疼吗？”男人紧张兮兮的又上上下下观察了一下自己怕是穷尽了毕生之力去呵护的手腕。
　　“你无需愧疚不安，这伤是我为了救人自己割的。”她表情平静的陈述着事实，“师兄忘了我的体质么？”
　　顾沉衍这次眼神是真的变了，“怎么回事？药谷里不该有别人才对。”
　　“只是误闯罢了。”
　　“那人知晓你如何救他了么？”
　　临优昙沉默的看着他的眼睛，半晌过后竟是勾唇笑了笑，“那很重要么？”
　　“你…”顾沉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师妹，只能正了容色，“告诉我。”
　　“不知。”
　　她撒谎了，大约是因为不想再见他那副很在意自己的模样，骗人骗己。
　　他长舒了口气，“优昙，你的体质绝不可让别人知晓。”
　　“我是在救人。”
　　“如果建立在你成为众矢之的基础上，我宁愿自己背负骂名。”
　　他如今说的斩钉截铁，却让她好笑的很，临优昙不想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盯着他的双眼，也许顾沉衍此刻是真心的，可那只是因为那个被她所救的人并非他在意的人罢了。
　　人都是会变的，而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好戏。
　　现在就让他继续自欺欺人吧，她点点头，“是想要我药人之体的秘密永远只存在于你我之间么？”
　　“是。”
　　顾沉衍自然是知晓她的血液有药用价值，当然这作用还没神奇到可以直接生死人，肉白骨。
　　另外还兼之本人自此万毒不侵的作用，唯有已经逝去的医仙知道关于元阴的事情，这才会定下要顾沉衍18岁之后方可成亲或者出谷。那只是因为18岁一过，这破除元阴就等于破除药人之体的限制就没有了。
　　医仙也不可能会把这样的事情告诉顾沉衍，这世间唯有医仙和魔教教主靳丛云知晓此事。
　　而靳丛云也不屑去强迫一个女子，只是徐徐图之就哄得对师兄死心的临优昙上了床。
　　他本想着魔教养着一个女人一生无忧也无所谓，也算是补偿些许。
　　可靳丛云却没想到临优昙身上被季琳琅嫁接来的毒一同爆发直接要了她的命，只是叹息了一声她命不好就吩咐属下自行处理，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可作为属下，所有人都把教主对她的不上心看在眼里，结果竟是把她当做垃圾一样丢去了乱葬岗。她最后连一块墓碑都没留下的理由，大概也是不想季琳琅万一撞见了会产生什么疙瘩。
　　这样的一生叫临优昙如何能不怨？如何能不恨呢？
　　终于……这浓烈至极的情绪召唤来了刚于永堕之地苏醒的裟椤。
　　临优昙弯了弯眸，乌黑的瞳仁里似乎又一次点亮了那簇光芒，哪怕只是一点点都足以让顾沉衍整个人起死回生，“好，你要记住今日你所说的话，师兄。”
　　“我保证。”他甚至可笑的举起了手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好，我信你。”
　　顾沉衍在女子如子夜般的眼睛里笑着点了点头，俊朗的脸上终于乌云散去露出了满目晴空。
　　接下去的日子平静如水，顾沉衍在祭拜了医仙之后终于动身离开了，临优昙把他们送到了药谷谷口，直到那三个人的背影再也见不着这才别有深意的笑了起来。
　　下一次再见，气氛也许就不会这么和谐了。
　　果然，季琳琅等人离开没多久之后，靳丛云也提出了告辞，离开之前他仍是那样温和有礼，只是提出若她需要，自己一定会来接她离开。
　　她答应的很好，两个人都各有图谋，相处的倒是非常和谐。
　　只是这几个玩具一走，裟椤就开始觉得无聊了，每天想着法的调戏小系统过得倒也算不亦乐乎。
　　直到这一天夜里，小统子一改平日里怂怂的模样精神高昂的来报信了。
　　――大人，季琳琅中毒了。
　　“这才一个月，速度真是快的很。”
　　――季琳琅中了惜花公子的无名剧毒，是她身上的烂桃花招致的后果。
　　季琳琅贵为江湖美人榜第一，多的是人想要得到她。
　　那故作风流实则下流的惜花公子此次表白被季琳琅当众下了面子恼羞成怒这才会下毒。大约是本着我得不到的谁都别想得到的想法吧，那无名剧毒倒也恶毒的很，非得要人受着七七四十九天的痛苦清醒的看着自己身体的溃烂而亡。
　　导致如今没找到解药的季琳琅只能被她的另一朵桃花当今九王爷安排属下秘密送往了名为桃花筑的避暑山庄内以寒玉床镇压体内毒气爆发。
　　令人十分感动的是，身为王爷却亲自下套想要逮住以绝顶轻功闻名的惜花公子。不过稍微有些瑕疵的大概是当诱饵的女子就是容貌出尘却又万毒不侵的临优昙这一点吧。
　　至于那不得已吐露详情的人，不是她的好师兄又能是谁呢？
　　虽说那人只是说临优昙善使毒且因此毒抗点满，顾沉衍也许只是想着让师妹来帮忙。
　　可如若没有这些前提，以云别锡的身份又何须亲自来药谷接一个普通女子？他早已在顾沉衍提起此事之后立即决定了这套方案。毕竟又可以送去桃花筑帮忙解毒，又能下套引出惜花公子，甚至还兼之不怕被毒死，那可真是超棒的工具人。
　　从来没有人在意临优昙是不是愿意从头到尾被欺骗着做出这样的牺牲。
　　从来没有。


第13章 
　　季怀瑾和顾沉衍都守在桃花筑不敢离开半步，唯有事情没有办完故而滞留于附近的云别锡来这里借人，当然……那也是云别锡计划中的一局罢了。
　　毕竟季琳琅被如此追捧，云别锡的身份为她带来的光芒也是毋庸置疑的。现在季琳琅一消失，九王爷的身边立即换了个更美的女人岂不是引人好奇的很？
　　他不信惜花公子那样好色之人会放过这个机会，云别锡见惯了美丽却柔弱不堪的女人，这才会对与众不同的季琳琅上心。
　　可他又分明记得季怀瑾和顾沉衍一份又一份飞鸽传书里写的话，千万千万保护好那位临优昙，好似是笃定那女子一定会被惜花公子看上眼，需知那个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可眼光却实在是高的很。
　　那两个人倒也简单没怀疑过他为何要亲自来接人的原因，只是云别锡也没兴趣去提醒他们，在他眼里最重要的只是把季琳琅救回来，顺便让那位下毒的人挫骨扬灰，仅此而已。至于手段和过程，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药谷内唯一有人烟气息的地方，云别锡按照顾沉衍给的路线图很轻易的就绕了进来，可这偌大的地方却似乎并没有人，只有参天的树木林荫和不远处的一片竹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噗通
　　跟在云别锡身边的近卫立即挡在了主人面前，微风轻轻把浅浅的笑声送了过来。
　　他示意对方别跟上来，想看看究竟是在耍什么花样，从顾沉衍的描述中他早已经勾勒出了那位师妹大约是个什么样子，美则美矣却涉世未深的娇弱花朵。
　　而云别锡对于这样类型的女子实在是看的太多了，实在是没有任何的期待。
　　屋子后面正是一处溪水，水道窄而浅，清澈的水流从瀑布中坠落，落到岩石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高高矮矮的树丛中，她就赤足坐在岸边，剔透的水涌过细腻纤瘦的小腿，白色衣裙因濡湿了而紧贴在那层泛着莹莹柔光的肌肤上。时间仿佛戛然而止，只有不远处乌发垂落，纤长的睫毛覆住了那双烟水无波的眸。仿佛只是一滴落入水中的墨，静静地舒展消释，好像下一刻就会无影无踪。
　　惊鸟过林，飒沓微风里，纤细清冷的白衣少女伸出手臂，将翱翔于天际却突然翩然而落的一只雪白的万鹰之神海东青拢进怀间。那纯白的锋锐玉爪轻轻搭在那双皓白纤细的手臂上却犹如一体浑然天成，丝毫不见羁傲凶残。
　　本该是最凶戾的猛禽此刻却如守护者一般守护在少女身边，阳光下，云别锡竟是笑了起来，狭细如烟一双眼睛里有着不容辩驳的惊艳一闪而逝。
　　直到男人的眼神对上海东青那双虹膜上的蓝色瞳孔，美丽的猛禽立即展露了本该出现的危险姿态。
　　临优昙微微一愣，在海东青即将护主扑过去之前想起身一把抱住它，岂知赤足下的溪水如同上了一层润滑剂似的，她脚步一空眼看就要跌落。
　　“小心！”
　　本来两个人是能够来一场惊心动魄且非常唯美的邂逅，可偏偏……脱离了主人怀抱的海东青觉得不开心了，它是一种非常美丽的中型猛禽，也是体形较大的隼类，所以又有“巨隼”之称。所以生气的用近乎捕猎的速度张开翅膀直接扑向了闯入它地盘的那个陌生人。
　　在发现主人也被推下水的时候，早已见识过这具柔弱人类之躯下的主人有多么凶残的海东青立即怂的飞旋而去了……过两天来认错吧！主人一定会原谅它的！
　　于是……两个人就和谐的一起抱着噗叽掉落了下去，溪水蔓延过大半个身子，当今九王爷云别锡用一种这辈子都没露出过的狼狈之态正式和她见面了。
　　临优昙乌黑的眼睛落在他还略有些没反应过来的俊秀脸蛋上，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双狭细如烟的眼睛里完全被惊到空白，就差说出‘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这几句话来的无辜模样。明明看上去是温润儒雅，又莫名带着贵气的男人，现在这般居然有点可爱。
　　她愣了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还如欲要乘风而起的少女顿时鲜活起来，清亮的微光自那琉璃一般的眼中流转。
　　“你还好吗？”
　　云别锡紧盯着她乌黑的眼睛，也看见了她瞳孔里倒映着的自己狼狈的形象，向来遮掩在这优雅之下的深沉心思突然间如云开月明般脱离了枷锁，他苦笑了一声，“本想帮忙的，可在下似乎越帮越忙了。”
　　可紧接着还没深究自己为何如此的云别锡的目光逐渐化为了灼热，长的过分的睫毛微颤了几下，紧接着就如君子般移开了视线，“姑娘，先起来吧。”
　　临优昙低头一看，笑容隐没脸颊上起了一抹红晕，她的衣衫几乎都湿透了，此刻正紧贴在皮肤上，欲遮不遮引人遐想，“唔……？好，好的。”
　　她利索的站了起来，在溪水里懵逼的想了想，看了看那边仍是不远回头的男人，丢下一句，“我去换衣服。”
　　云别锡本来正在平复自己莫名其妙的失态，可紧接着又立即想起来药炉那里一堆自己的手下正在那排排站，她这样过去岂不是被别的什么人看光了？这个想法令他很不喜欢。
　　“等等。”
　　“怎么了？你……对，你身上也都湿了。”她想了想，“若是不介意，公子可以换一身我师兄的衣服。”
　　男人无奈的声音响起，语气却已然因为刚才的事情而少了疏离，“姑娘不怕我是歹人？”
　　“怕……就有用么？”
　　她十分洒脱，嗓音清越并无任何拘束，“我只是一介孤女且早已一无所有，公子若是要做什么我大不了拼了这条命。可若非如此，还不如好好思考如何让我们避免风寒来得好。”
　　云别锡忍不住转身看过去，他想看看她的表情，是不是真的这样淡然，可对上那双乌黑坦然的眸子之后，他知晓对方说的是真心话。
　　可这世间，竟是真的有这样的女子么？
　　心澄晓月，清风满目。
　　她说自己一无所有，云别锡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以及顾沉衍那理所当然的态度，不知为何居然会为这个人此刻的淡然升起了怒气。
　　她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正是因为一无所有才该好好爱护自己。”
　　对方似乎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话语愣住了。
　　云别锡也终于察觉到自己好似又一次失态了，他刚想重新遮掩掉这句发自真心的话，就见对方笑了起来，不是刚才那种失笑的样子，而是满目淡然突然化为了细碎星辰般的耀眼。
　　树影摇曳，金色的阳光倾泻而下，那一瞬间，云别锡不得不承认，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
　　――惊艳。
　　明明对方此刻的形象其实并没有多少点缀装饰，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狼狈，可偏偏他就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叫做‘惊艳’。
　　“临姑娘先别过去，前面有其他人，我很快回来。”
　　男人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提起轻功离开了这里，裟椤站在原地毫不在意自己此刻的狼狈，水珠自发梢滴落之后掉在地上，身上虽然湿漉漉的但好在在阳光下倒也并不冷。
　　――发现人渣目标：云别锡。
　　――人渣评定等级：需尽早螺旋升天。
　　――人渣能量等级：1000-4999
　　她目光淡淡扫过系统给出的数值，倒也并不意外他的能量等级不高。
　　这个人和临优昙没什么交集，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心爱的女人和陌生女人面前，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只不过他此次前来所抱的目的，也实在可恶，特地大张旗鼓的来这里接她，是为了让谁察觉到呢？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就不把别人当人的所谓天潢贵胄罢了。
　　裟椤弯唇一笑，越发期待回去的这一路上会发生什么了。
　　这无趣的药谷，也是时候离开了，只是这一去，她大约是再也不会有回来的机会了。在这里过了一些时日，她倒是有些不舍了，毕竟这可比永堕之地那永远弥漫着血色的地方舒服多了。
　　她长叹了一声，就安然垂眸不语的继续等待。
　　不久之后她的身上被披上了一件大氅，临优昙仰头看过去，见他身上还湿哒哒的，不免有些忧色，“公子既然找人去了，应该先换上干净衣物的。”
　　云别锡抿唇一笑，温润如玉，“我无事的，现在快回去吧。若不是我惊了那只海东青，你也不会遭遇无妄之灾。”
　　临优昙无奈的点点头，“我们也别互相客气了，早些回去吧，一会儿我煮一些姜茶。”
　　“如此甚好。”从善如流的点头应下，他垂眸的时候目光聚焦在她扑闪的长睫上，“对了，在下云别锡，临姑娘。”
　　“你认识我？”
　　“我是顾兄的好友，此次受他所托而来。”
　　她眼里骤然绽放的光芒让云别锡心下有些微妙说不出的感觉。
　　“师兄倒还记得我。”
　　“是的，他……自然是记得你的。”
　　他的声音极轻，回荡在她的耳畔，也不知顾沉衍是走了什么运才会遇到这样的师妹，可她若是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大约该是再一次失望了。


第14章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别让作者单机了，没动力真的快没存稿了。
　　是不是因为女主看上去演的太好了以至于真的太虐？？？
　　我……天地良心我这还没下手呢。
　　我知道因为不是爽文也不是小甜饼留不下读者，
　　但我真的喜欢这种‘我看上去很痛苦但实际上我演的’套路。
　　天天单机心好累的，我觉得我不太行了。    临优昙一目十行看完了被云别锡递过来的信。
　　目光凝视在信封上的师妹亲启这四个字，确实是她记忆中那人的笔触字迹，可这封信里一字一句的话一个个拼凑起来，怎么就让她看不懂了呢？
　　“他托你带回来的，就只有这封信么？”她似乎还是不能死心，乌黑的眼睛里尚有还未熄灭的希望。
　　“只有这些。”
　　云别锡开口斩断了她所有的妄念，男人充满了遗憾的目光里包含着浅浅的一层歉意，他其实并不知道信里写了些什么，可想来顾沉衍所说的必然不是什么能让人高兴起来的话吧。
　　毕竟那个男人多么一心一意那样看重季琳琅，云别锡都看在眼里。
　　他本意是无所谓那信上的内容的，可如若顾沉衍只是恳请她出谷为季琳琅看诊，她又怎会露出那样的情绪？
　　临优昙闭了闭眼睛，转瞬间刚才的那些失态就被全部收敛成了面无表情，“我从来不欠他的。云公子，若是我不愿意呢？”
　　云别锡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并不想让她为难，故而并未开口。
　　临优昙其实并非真心想问他的答案，毕竟他们今日不过才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就因为她个人的想法而改变初衷呢？
　　“竟是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么…”
　　她容色平静的笑了笑，只是那双眼睛里却并无任何笑意，只是强迫自己在脸上堆积出那点弧度，她把手里的信撕成了碎片，“我知道，你们都是为季姑娘而来。好，我答应了。”
　　云别锡本来就没想过给她拒绝的机会，可如今见她用这样的姿态回答他的那一声好却让他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临姑娘放心，此间事了在下定会把你送回药谷。”他认真的给出了自己的承诺，并非是平时那些假意的温柔伪装。
　　“回来…又能做什么呢……”
　　她的声音轻的如一阵微风，低声呢喃的话被云别锡听见了，不知为何心中却重重一跳。待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大约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已经知道自己多半是回不来，也不愿意再回来了。
　　即便如此，她却仍然平静的跟着他离开了。
　　到头来……原来是他亲手把她送进了地狱入口。
　　云别锡觉得，未来发生的事情多半是自己的报应，他终于记起来自他沉默应对她的问题的那一刻之后，终其一生，临优昙再也没对自己如初遇时那般纯粹自然的笑过了。
　　“今天太晚了，明日出发可好？”
　　“稍等，我收拾一下就出发吧。”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看到了对方想继续开口，多半是想告诉她并不需要赶这么一天。更大的可能是看到她如今的态度，大约也明白了出谷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并非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才想让她缓和一日。
　　这样体贴的态度，真不愧是以温润近人出名的九王爷，不爱朝堂反倒对于江湖之事兴趣更大些的侠王。可世人又焉知这不是一种蒙蔽天下人的表象呢？
　　他诚然是无心朝堂，可却并非喜好江湖，只是隐匿在暗处为自己的兄长发展江湖势力罢了。
　　两兄弟一个在明装作纨绔草包，一个在暗装作喜好江湖事，他的兄长继位之后也没有和他上演兄弟相残，反而紧密合作，而后携季琳琅归隐江湖成了真正的逍遥王爷。
　　没错，在这个故事里，最终的大赢家其实就是眼前这位看似温润优雅，实则切开全是深沉心思的云别锡，也正是他在这场修罗场里最终赢得了美人，还落得个爱美人不爱权势的美名。
　　临优昙呢？
　　她只是个小小的石子罢了，有用的时候他可以抱着十足的诚意不远千里亲自接人，无用的时候便是死去了也不过是得了一声可惜。
　　收回了种种思绪，临优昙只是摇了摇头，“你其实也很想早些出发对么？那便早些走吧，早些走了也能早点结束。”
　　她的话似乎别有深意，云别锡深深望了她一眼，点头道了一声，“也好。”
　　“姜茶……喝了吧，别浪费了。”
　　“多谢。”
　　“不用，多的优昙也给不了了，王爷莫要嫌弃。”
　　云别锡伸手的动作做到一半，被她的称呼喊得一顿，“是顾神医在信里说的？”
　　临优昙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他的问题。
　　“无须如此，只当我是朋友即可。何况如今是在下有所求，无需称王爷。”
　　“好。”
　　对方由始至终态度都没怎么变化过，没有受宠若惊、没有感动感激、更没有丝毫敬畏。若不是她刚才突然改了称呼，云别锡甚至看不出她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了。
　　即便是季琳琅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也至少是惊讶过的，更别提后来试探了他真正的态度之后才慢慢放开了性子。可唯有她，好像真的是对此内心毫无波动。
　　甚至不得不说，连刚才那一声王爷，也是敷衍的很。
　　云别锡在心底笑笑，这位临姑娘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王爷代表的是什么意义？亦或者，在她眼里天下人都是一样的身份，唯独不一般的只有顾沉衍呢？
　　药谷距离桃花筑的路途大约在十天左右，这一路上云别锡从未有丝毫掩饰直接走的大路，而临优昙也诚如他所思所想那样逐渐声名鹊起，不单单是因为他本人的知名度，更重要的原因其实肤浅的很。
　　――这个人实在是生的太好看了，即便从来都容色淡淡，可每当那双乌黑的眼睛看向某个人的时候总会让人产生一种被云端谪仙眷顾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她整个人都充满了神秘感，来历未知，身份未知，气质清冷却从来不会让人觉得不痛快反而合该如此。且真如神仙般像是突然之间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似的。
　　不似季琳琅，虽然早已经人所尽知，但其身份来历一目了然反而显得有些逊色。
　　只是早已在初遇时就已经见过她另外一面的云别锡却知晓，临优昙最近越发沉默寡言了，很多时候她明明看着自己，却好像是越过空间看向别的什么存在。
　　但她一直很配合，配合到几乎能称得上是乖巧的程度。哪怕再怎么不习惯路上颠簸也会强迫自己好好休息，即便再怎么好奇也从不会对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只不过奇怪的是，她越是视他与无物，他就越是喜欢接近她观察她。
　　若是被裟椤知悉云别锡的想法，大约是会直接笑出来。
　　她对这个人其实没动什么心思，当然，也许只是单纯的嫌弃他身上的能量太少。可他若是非要撞上来，那她也不会客气，毕竟哪有天天闻着食物慢慢变得香醇可口，最后却直接放弃的理由呢？
　　原主在跟随云别锡离开的路上表现的确是不尽如人意，他也许看到的是对方的无知、不识趣、没见过什么世面、别人等着她救命她却什么都想看看的愚不可及。
　　但云别锡却从未想过对方一个妙龄少女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一直只能独自守在那没有一丝人间气息的药谷过的是何等清苦无趣的日子。
　　怎么？合着只允许他利用别人，还不带付出一点点微小的利息么？
　　真真是典型的双标。
　　云别锡，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一闯。
　　这辈子还跟季琳琅白头偕老一起互相祸害去了难道不好么？非要没事来接近她，怎么的，是临优昙满腹心事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好逗弄是么？
　　这一日，刚入住客栈歇脚的临优昙终于接到了来自于某位牵动了那位可以说是一手引导了这个悲剧，以至于他自己本人也下场极其凄惨的人――惜花公子。
　　这名字诚然听上去十分的惹人深思，可这人……却不过只是一个仗着美丽皮囊的渣宰，最下作的那种渣宰。
　　临优昙的目光落在书桌上被大张旗鼓送上来的书简上。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三日内，吾自当怜取眼前人。
　　见字如人。
　　――惜花公子。
　　不出一天，几乎整个江湖都知晓此事了，多亏了云别锡所掌管着的隐宗四处传播，甚至有人开出了赌注，要看看这位惜花公子是不是真的敢在狭王云别锡身边夜会佳人。
　　云别锡为了引蛇出洞也实在是付出良多，难怪最终倾倒了爱慕者极多的季琳琅。
　　而现在，这个男人正蹙着眉看着桌上书简，他看上去担忧极了，却还是垂眸安抚般的对她微笑，眸光清明温软，充满了安全感。
　　“我会保护好你的，你且安心。”
　　临优昙仰头对上他那双极温润的眸子，面上仍是淡淡，乌黑的眼瞳映照着云别锡俊秀出众的轮廓，“我并未惊慌，可云公子对季姑娘付出良多，我大约只是……稍稍有些羡慕罢了。”
　　话音入耳，云别锡眸光渐深，他突然间却抬手遮住了她一双乌黑的眼睛，掌心是她睫毛扑闪间拂过的微微痒意，他只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双眼睛。并无多么深沉浓烈的思绪，只是藏着微微羡慕和酸涩的瞳仁，被窗外浮动的月光辉映的像是满池琉璃明镜。
　　他看似对谁都很温和体贴，实际上却心思深沉，连琳琅都尚且只以为他是个好人才会对她那样好的时候，这个人不过几天的时间看见的却反倒是他的付出。
　　云别锡确实为季琳琅破例了多次，连隐宗都动用了，可笑真正看清他隐藏在那些所作所为之下意味的人却是如今被自己百般算计的人。
　　男人低哑着嗓子低声在她耳畔轻语，晕染着烛光暖色的脸上终于收回了那优雅温煦的笑容。
　　“你……莫要那样看我。”


第15章 
　　第二天，他们并没有出发，她非常配合的留在了客栈里。
　　云别锡昨夜告诉她连续赶了几天的路怕她太累这三日就先行留在这座城镇里，她自然也是毫无异议。季琳琅身上的毒至少还能撑一个月，若是这三天的停留能够抓到惜花公子那自然是值得的，这一点她很明了却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并没有因为这三日不需要离开而要求到处逛逛，只是安分守己的留在这里，云别锡倒是偶尔会离开一会儿似乎是去布置什么了，剩下的时间大多陪在她的身边，似乎这样就能为她解闷似的。自那晚之后，这个人就莫名奇妙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里，裟椤则因为这个人身上那股越发浓烈的让她沉醉的香气感知到了什么。
　　但她并不多言，偶尔说的话和做的事也从不会越线，保持着自己的人设任由对方一步步走进深渊。他和另外三个人不太一样，要说云别锡对季琳琅有多么深爱，倒也不见得，只是有些感情纠缠久了，到后来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要爱，还是要赢。
　　没关系，至少……裟椤能叫他体会到什么叫做痛。
　　时间悄悄走到了第三天，这一夜的风格外的大，乌云汇聚在一起偶尔能听见一些轰隆作响的声音。恰逢此月黑风高夜，正是做坏事的最佳时辰。
　　此时的临优昙被那位惜花公子挟持着以轻功在林间急速移动，她虽然被点了穴，但表情上却并没有什么惊慌失措，反而倒是有一股‘你请便’的随性。
　　男人长了一张美到几近妖的脸，他甚至还有空调侃她，“确实是个难得的大美人，性子倒也比那个季琳琅好多了。我把你带走，那位侠王多半是要心疼的很了。”
　　临优昙并未被点了哑穴，但还是不想搭理他。
　　一个想要调虎离山，一个想要瓮中捉鳖，云别锡和惜花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临优昙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劫走呢？不过是客栈不好动手，人多眼杂罢了，实在是没必要拿两个人来比较。这些她都知道，只不过还是乖乖的跟着某个蠢货走了，毕竟若是太过顺遂的就到了桃花筑，反倒有些浪费了。
　　等离城镇有些距离的时候，云别锡才带着人追了上来。
　　“你逃不掉，束手就擒！”
　　“你若是不像误伤了她，就最好别随便动手。”他摸了摸怀中女子白皙的脸，“这细皮嫩肉的，我若是稍稍动动手，这张脸可就毁了。”
　　云别锡制止了其他人上前围攻的动作，只是冷沉的盯着他。
　　“把解药和人一起交出来，我可以放你离开。”
　　“哦？”惜花转了转眼睛，眼里充满了恶意，
　　“解药？为了季琳琅？这样吧，我给你一个选择，要人或者解药。季琳琅那样空有一张脸的女人，我遇到过的倒也不少，你把她当作宝贝，在我眼里倒是现在这一位更有趣些。”
　　惜花说着说着还笑眯眯的亲了亲怀中人的脸蛋，这使得云别锡的眼神里染上了一层明显的杀意，“你没有资格给本王选择，解药和人本王都会取回来。”
　　话音落下，四面八方窜出来的黑衣人几乎在一瞬间直取他的身后要害。
　　惜花脸色一变却也明白怀里的人是他如今唯一的筹码，他虽然轻功绝顶但实际本身的武力值并不是特别的高。当下便毫不犹豫带着人飞身而起，只可惜不过须臾之间留下了破绽。
　　云别锡眼明手快的把临优昙拉回了自己怀里，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些许，又迅速解开了她的穴道，“可有受伤？”
　　“并无。”
　　不过一会儿，惜花就被打的节节败退，直到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抽身离开的时候竟是大笑着开口，“我扮作你接近她，你可知我做了些什么？还有季琳琅的解药，你还想要么？”被抓住也是个生不如死，还不如冒险一拼。
　　云别锡沉默了一会儿，“本王可以放你走，试药之后没问题本王绝不食言。”
　　惜花嗤笑了一声，“把她给我。”
　　“你这是找死。”
　　临优昙扭过头看了一眼两个人对持的僵局，只叹了口气，拉住了云别锡的衣袖，“你想要解药对么？一路上带我回去也好，如今布下天罗地网要抓他也是为了解药对么？既然如此，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你……”
　　她的目光即便到了如今也仍是平静如初，“惜花，对么？安排人试药吧，我跟你走。”
　　惜花倒是反而一呆，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傻的人。
　　云别锡反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一双狭长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临优昙一时间竟是挣脱不得，可他想起了琳琅毒发时痛苦的样子指尖的力度却渐渐的松了。
　　是啊，只要让她过去，得到解药的几率就会直线上升，本来临优昙虽然善毒但也并非是能保证解开那毒的不是么？
　　可为什么他刚才的会反应这么大呢？云别锡此刻居然也有些不懂自己了。
　　然而实际上惜花打的只是转移对方视线的主意，
　　他的眼神落在了那边的女人身上，这一辈仅有的良心和反应之迅速不知道为什么撞在了一起，抓住了唯一一个空档运起最后的功力甩脱了身后的追兵。
　　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那毒不过是误打误撞做出来的，连个名字都没有。也根本……没有解药。”
　　“追上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云别锡对其余人发出了命令，唯独留下他和临优昙两个人，他本来快松开的手又收紧了，且这次没有放开。
　　“是！”
　　没过多久，天上下起了雨，云别锡皱了皱眉头，“前面有山洞先去躲一下雨吧，看样子一会儿就会变暴雨了。”
　　“好。”
　　快步跑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两个人刚进山洞，外面的雨果然变成的暴雨倾盆，整个森林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宛如末日来临一样。
　　然而山洞里却有些树木和干草，云别锡升起了火，便毫不在意的席地坐在了干草上，光芒逐渐驱散了黑暗，一时间只剩下了柴火呲啦呲啦的燃烧声。
　　“冷么？坐过来点吧。”
　　临优昙抿了抿唇，点头坐到了他身边，眼神落在火焰上的时候出现了轻微的恍惚，刚才还清醒的思绪时不时开始乱成了一团。
　　云别锡并未发现，因为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对上她的眼睛，若不是惜花逃的快，他怕是刚才就真的放开手由着她去了，想到这里他居然舒了口气。他并没有发现现在的他脑子里完全没有一丁点关于那无名剧毒无解的想法。
　　直到临优昙觉得好像真的不太对劲的时候，她起身想清醒一下，脚却软了下来，人一歪直接倒在了云别锡的怀里。
　　“你…？是惜花？！”被突如其来的软玉温香贴上来的时候，云别锡微微一愣，紧接着脸色立即变了。
　　“不…不是毒，我不会中毒的。”她皱眉为自己搭脉，沉思了一会儿，“只是一些刺激神志的东西，没事的。”
　　云别锡松了口气，再低头的时候，发现那人已经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仿佛是打算就在这里落地生根了似的。他明知道对方现在多数只是没什么力气罢了，可眼睛却久久的落在她的脸上，又想起了刚才她早已洞悉一切的话语。
　　耳畔传来了细细呜咽声，她似乎睡的很不安稳，连眉头此刻都微微皱着。云别锡看到了她骤然睁开的眼睛，那里面并未如往常清明反而带着一股迷惑不解，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
　　“临姑娘？”
　　“你…唔……”话音落下，她的脸上就露出了一种泫然未泣的表情，连带那双明眸善睐的乌黑瞳仁里都隐隐染上了一层潋滟水色，“我…难受。”
　　她倦懒的呢喃声融化在火光里，丝丝点点若有似无的撩拨在他的心弦上，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云别锡的心上竟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逾越底线的欢喜。
　　他低着嗓子附在她耳畔询问，往日温文尔雅的音调里带着些变了形的暗哑，“刚才，他说变成我的样子骗你，他做了什么？”
　　“我认出他不是你，你的身上…没脂粉味，是…雪松的味道。”临优昙似乎有些困惑，又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他…还想亲我，我知道你…你喜欢季姑娘，不会那样做。”
　　他的目光几乎凝固在她的脸上，白皙无暇的脸颊上泛着微微的红，云别锡想起了刚才那个混蛋轻薄她的时候触碰的就是那个位置。
　　他觉得那地方沾染了脏东西，哪怕那层肌肤还是那样细腻无暇，“所以他没得逞对么？”
　　“是的。可是我被他抓住了……还是被他碰了一下。”
　　云别锡抓住了她想要触碰脸上那块肌肤的手，“没事的，那里很干净，你也很干净。”声音落下，他竟是控制不住入魔般的俯身吻在了她的脸颊上。
　　她嘟囔了两声什么，感觉脸上痒痒的便下意识侧过了脸。
　　而后就是一触即燃的无边温热，所到之处，尽皆泛起如酣的醉意。
　　云别锡微微一僵，只觉得自己大概也是被下了什么扰乱思绪的药，否则他明知道她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又怎么会顺势而为不退反进呢？


第16章 
　　临优昙醒来之后就跟着云别锡回去了，路上再也没发生过什么意外，可她似乎发现对方总是有意无意的余光会看向自己，可等她用询问的眼神跟他对视，他又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另外跟他带来的属下汇合的时候，得知了惜花果然凭借着高超的轻功甩开了他们，不过……为什么他们之中有些人总会若有似无的盯着她看呢？
　　临优昙陷入了沉思中……
　　然后果断在云别锡让她好好休息的时候拉住了他的手，她明显感觉到掌心的手颤了颤，“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并无，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今天整修一日，明天出发。”
　　“可……”
　　云别锡伸手温柔抚过她的长发，仍是温雅如玉，但眼里却又好像多了一点其他什么东西。“你昨晚受了惊，又在野外熬了一夜，好好睡吧。”
　　她犹疑的点点头，咬唇的时候吃痛的哼了一声，指尖摸了摸下唇，见血了。
　　云别锡的眸光逐渐深了，深棕色的瞳孔里映着她疑惑的表情，好像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轻轻一咬就把嘴唇咬破了。只有旁人才能看见的，她那较之平日红润饱满的多的唇上有轻微咬痕，唇色宛如染着一层妖异的胭脂色，只要轻轻一掐就能盈出水来。
　　“我先出去了。”
　　他沙哑着嗓子最后留下一句话就果断转身出去了，关上门的瞬间深吸了口气，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那人唇上的柔软触感，她其实什么都不懂，只是懵懵的看着他。
　　是云别锡没控制住自己，这才留下了这样明显的痕迹，可那道小小的痕迹她自己却看不到，却永远的铭刻在了他的心上。男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为什么好像第一次见面，他就在不停加深失控的痕迹……
　　待到人离开了之后，裟椤才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皱着眉摸了摸惨遭蹂丨躏的嘴唇。
　　――大人大人！我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他占你便宜！
　　“嗯，我知道。”
　　裟椤昨夜并没有特意遏制药性，但她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曾做过什么，对方做过什么。
　　这个人身上的味道越发醇厚了，她勾唇笑了笑，可即便动了心又如何呢？薄情寡义之人又怎会因为这点事情而动摇信念呢？但那样也很好，若是轻易就改变了，她也就没必要应召而来了。
　　下午的时候云别锡主动提起让她出门逛逛，但却没有提起要派人跟着她就匆匆离去了。
　　裟椤笑着点了头，心里却明白惜花被找到了，而且……早已经死在了野外，看样子是昨晚逃脱之后就被杀死了。大约是因为没了危险，他也要去处理这件事情才打发她出去的。
　　她当然知道惜花是怎么死的，
　　他身上的冤孽太多，她只消动动手指就能让他死的无声无息。至于说那毒无药可解倒也是实话，可裟椤不喜欢自己的计划出现例外，若是真被他研究出解药来了那以后可就没好戏看了。她并无人类身上会出现的优柔寡断当断不断，该杀之人自然是毫不犹豫下手了。
　　此刻，她对云别锡见到惜花的尸体之后心情会变得如何毫无兴趣，只一个人高高兴兴的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独自逛街。
　　大约逛了好一会儿，到了黄昏的时候，她被人客客气气的请到了一处豪华酒楼包厢内。
　　刚踏入包厢，就看到了那张早已经多日不见的路人甲的脸，那双桃花眼里此刻溢满笑意，只含笑叫了她一声，“优昙。”
　　临优昙立即反应过来快步走了上去，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看，“青衣，你怎么来了？”下一刻就反应过来立即为他诊脉，尔后松了口气，“身体暂时没什么大碍，你的事情办完了么？”
　　她一反常态的噼里啪啦问了一堆问题，字字句句都是在关心他的状态，靳丛云从和她告别离开药谷之后一直不复从前那般枯寂的心脏终于焕发了新生。
　　他有时候也会生出一些贪婪，希望从她嘴里喊出的名字，不是他什么青衣，而是真正的属于他的名字――靳丛云。但不行，至少一切结束之前还不行。
　　“我听说了惜花的事情，放心不下你。”
　　“我没什么事。”
　　“胡说，昨晚你被劫持了不是么？整个城都在讨论昨天的动静。”他皱了皱眉，伸出手点了点她嫣红的不正常的唇，“这是怎么了？”
　　临优昙吃痛的往后缩了缩，“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这样么……”
　　靳丛云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张微微开合的红唇，她说话的时候还能看到那娇软湿润的红色舌尖，他不是什么毛头小子，甚至一眼就看出那是被人咬的痕迹。
　　可他不动声色的看到她困惑的眼神，就明白了她一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非是昨夜的惜花轻薄于她了？想到这里，靳丛云那双漂亮多情的桃花眼里有了几分戾气。他也不知道是在气有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对她出手，还是气她一副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可最终……靳丛云却还是只能叹了口气，拿她毫无办法，这气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对她发出来，他也不想与她解释那究竟是什么而引起她不太好的回忆。只能伸出指尖摩挲着擦了几下那张红唇，完全就是一副完全不把自己当做外人的样子。
　　被对方抓住下巴跟擦桌子似的狂蹭嘴唇，临优昙不得不嘟着嘴挣扎起来，细细的喊了一声疼。
　　他的动作顿了顿，松开了手，立刻就好笑的叫她跟见了洪水猛兽似的退了一大步。
　　骂又骂不得，打也不舍得打，靳丛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那一眼与其说是在生她的气，倒不如说是一种情趣，“好了，我不碰就是，过来。”
　　对方磨磨蹭蹭一脸怀疑的又坐回了他的身边，完全不知道哪里得罪他的样子。
　　“怎么会提前出谷了？”
　　说道这里，她立时就没了刚才轻松的表情，沉默了下来。
　　靳丛云其实是在明知故问，可真的见她这幅没了精气神的样子，又不自觉的心软了软。
　　“青衣。”
　　“嗯？我在。”
　　“此间事了，我去找你，就跟在你身边好么？”
　　“我身边？”
　　“嗯，我刚出谷，什么都不懂。”她小小声的低语，“连师兄都那样逼我，我熟悉的也只有你了。”
　　“他逼迫你了？”
　　临优昙勉强笑了一声，“也不算是逼……他只是请求我出谷。”
　　她的眼神倏然变得无力了起来，“这么多年了，那是他第一次对我用上请求这样的词语，却是为了季姑娘。我怕在留在他身边，将来会退无可退。”
　　“不想笑就别笑，你想清楚了，要跟在我身边？”
　　“我不能回药谷了，没有地方去，如果你为难的话……”
　　靳丛云沉默了下来，明明这样的结果是他喜闻乐见的，可见对方那副完全对顾沉衍没办法的样子他就又想生气了，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绵软微凉如冷玉。
　　“你若是要来，我必然等你。”
　　他沉沉的桃花眼对上她乌黑的眼睛，“可优昙，你若是来了我身边，就没反悔的余地了。我如今可以只因为你的一个消息千里而来，难道你不懂我是怎么看你的么？”
　　临优昙似乎被他的话吓到了，可看到对方认真的眼睛却又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清明如初，临优昙甚至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片刻后觉得自己太唐突又改成拉着他的衣袖的小小一角，“我说话算话，只要你不变，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对方的眼睛坚定且明亮，好像那簇本来只为顾沉衍绽放的火焰终于开在了他的身上，靳丛云刻意忽略了心底的震动，轻声道了一声‘好’。
　　这样就很好，待到他身上的轮回解除，靳丛云发誓一定会护她一生安好，哪怕她想要的是顾沉衍，自己都可以把那位固执的顾神医逼的必须好好爱护她一辈子。
　　多可笑啊，当初的临优昙那样付出之后得到的只是他一个施舍般的教中多养一个女人的念头，换成了如今的她，靳丛云却在心里道了一声护她一世安好，连找后续找伴侣的事情都愿意承担。
　　真是感谢他的大发慈悲了呢。
　　“你如今是要去哪里？”
　　“桃花筑，应该在汾阳一带。”
　　“我在那有一处宅子，地址你记好。”
　　临优昙点点头，认认真真的把他说的一字一句都记好了。
　　似乎是因为未来的路已经尘埃落定有了归宿，她的脸上终于没了沉重，临优昙真正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会有两个小小的酒窝，整个人从矜持冷淡瞬间化为了香甜可口的美娇娥。
　　那是只为靳丛云一个人绽放的笑容，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即便心里再三说服自己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他也明明不是好酒之人，刚才也只是浅酌一杯等她到来，可那丝丝缕缕的热意却让他好似醉意盈然，醉在她浅浅一抿、染着红晕的笑颜里。
　　靳丛云像是入魔了一样，把近在咫尺的人抱进了怀里，像是终于把天上高悬的明月满抱在怀里，载着一夜无暇的风雪，吹满了她身上的浓浓药香。
　　“我等你。”
　　男人垂首在她乖巧不动的颈窝里低声呢喃，那双桃花眼里满满都是他刻意压抑着不愿意出头的情丝，他既看不到……也遮不住。


第17章 
　　再过了几日，他们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云别锡位于的别庄，桃花筑顾名思义别府里栽满了桃花，各种各样的桃花都能在这里看到，那也是他的母妃生前最爱的花朵。
　　每一年的三月至六月正是桃花纷飞的时节，现如今正直五月，是这座别府最美的时候。
　　临优昙几乎是一踏入这座宅子就被匆匆而来的顾沉衍拉走了，对方急急忙忙的拉着她往里头跑，一句话都没来得及与她说，她踉踉跄跄且一声不吭的跟着对方。
　　果然目的地是季琳琅所滞留的地方，是一处被开辟在假山内的空间，一踏进这里仿佛连温度都凝结住了，偌大的空间里唯有前方散发着莹莹光芒的寒玉床上那个红衣女子痛苦的闷哼格外响亮。
　　“师妹，你……来看看。”
　　顾沉衍头也不回的对她喊着，声音急促且不稳。
　　临优昙早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变回了那个面无表情的师妹，只是沉默上前为季琳琅搭脉，眉头也逐渐的皱了起来。
　　“大约还有半个月时间。”她抬起乌黑的眼睛，冷漠无情的给了他一个极其让人绝望的答案，“我可以为她压制毒性，但至多延迟一个月的命，只是期间她毒发时的痛苦却没办法了。”
　　顾沉衍失神的攥紧了掌心，眸光落在疼痛难忍到几乎在低泣着呢喃‘救我’的女子身上整个人陷入了呆愣。临优昙试着抽了抽手腕，还是被他握的死紧，她只能等对方放手。
　　季怀瑾和云别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身后，都是表情难看的样子。
　　四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唯有季琳琅细细的闷哼仍在断断续续的响着，像是一声一声都在敲打着他们似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临优昙再次对上顾沉衍的眼睛时，居然看到那里面多出了些挣扎和犹豫，片刻后化为小心翼翼，倒是自到来之后他第一次正眼看着她。
　　见他那副样子，她这才稍稍柔和了些许眸光，想着告诉他自己一定会好好努力看看能不能救人的，希望他不要露出这幅样子。
　　直到……
　　“琳琅最近毒发的频率高了，她连晚上都无法安睡，更别提毒发的时候。我虽然也一直在研究那副毒，但效果不是很大。”是的，顾沉衍擅长的是治病，而非解毒，尤其是这种剧毒。
　　“师妹……”
　　她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顾沉衍闭了闭眼睛，到底还是开口了，“这样下去她的身体怕是撑不住了，你……可以减轻她的负担，对么？”
　　临优昙愣了愣，“什…什么？”
　　他的眼神落在她仍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手腕，目光已经给了她答案。
　　她的表情逐渐的冷了下来，“顾沉衍，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么？”
　　“只这一次，让她好好休息一晚上就好！”他清澈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顾沉衍已经守了她好些日子了，清清楚楚的看到她每天越发消瘦的身体和浓重的眼下乌青。
　　男人咬了咬牙，竟是跪了下来，“师妹，我求你！那天，你说在药谷救过陌生人，何况你还认识的琳琅……”
　　临优昙笑了出来，乌黑的眼睛里那点濒临破碎的信赖早就已经被摔得稀碎。
　　“你为她求我违反师傅的遗言出谷，我来了，哪怕路上差点被……无妨，如今你又跪下求我帮她，我又怎能不满足你。可是顾沉衍，你还记得你到底骗了我多少次么？”
　　“我……”顾沉衍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自己，师妹这样其实没什么损失的，他以后定会为她加倍补回来。
　　云别锡看不得她如今的表情，伸手把人拉了过来，垂眸问她，“怎么回事？”
　　连季怀瑾都表情微变的盯着她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很在意她刚才没说完的话。
　　临优昙摇了摇头，推开了云别锡，她没忘记他究竟是为什么去药谷接她的，说到底也只是为了季琳琅。
　　她看了看寒玉床边石桌上的药，“这是她的药？”
　　季怀瑾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
　　临优昙的眸光落在那碧绿色的药碗上发了会儿呆，连这个药碗都精致的如同艺术品，这大约也就是她临优昙和季琳琅的区别吧？
　　一个是精致易碎需要所有人呵护的美丽瓷器，另一个就只是随意买来的一个粗糙瓷碗，哪怕掉在地上了也不用担心会碰碎的存在。
　　她面无表情的思考了一会儿，弯腰抽出了一直好好安放在腰间的轻尘，那是顾沉衍在她十岁生辰时亲手送给她的匕首。
　　手起刀落之间，掌心就血流如注，血色一直沿着手滴滴答答的落到了药碗里，碧绿上沾染着艳丽的鲜红。临优昙甩手丢下轻尘，俯身用完好无损的右手把药碗递给了顾沉衍，“拿着，手别抖了。”
　　“临姑娘？！”
　　“你……！”
　　“优昙……”
　　三个男人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有复杂有惊讶也有疑惑，她抬头望向季怀瑾一个健步冲上来想点了她的穴道防止继续出血的动作，轻声开口，“其实量似乎还不太够，只要喝下去，季姑娘就会好受很多，你还要阻止我么？”
　　季怀瑾和云别锡的动作同一时间微微一顿，然而只是这么一个停顿，已经足够了。
　　“开玩笑的，其实已经足够了。”
　　她垂眸撕下衣袖上的布料，随意的绑住了那道伤口，“我记得惜花的那副毒你们还保留着，把它送来给我。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临优昙走到了门口，脚步停了一下，“你们就守着季姑娘吧，给我个偏僻的屋子待着就好。”
　　她转身看他们的时候，目光里空空的，掌心的伤口还在往外滴血，“如果还有需要的话，差任何人来都可以，唯独你们，请不要再来找我了。”
　　话音落下，她就走了。
　　云别锡知道自己是该如她所愿的，毕竟她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可眼神却如同钉在了哪里似的一动不动，只能眼神复杂的开口，“我去安排临姑娘住下。”尔后匆匆就跟上了她的脚步。
　　顾沉衍沉默的转身喂季琳琅喝了药，她果然平静的陷入了梦里。他如木偶一样放下了药碗，又上前捡回了被临优昙刚才丢在地上的匕首，那上面还沾染了血迹。
　　他失魂落魄的用自己的衣服把它擦的干干净净，摸了摸那已经被摩挲的光华无比的木质刀柄上，想起了当年自己送礼物的时候，被师傅说他是木头脑袋怎么会送女孩子匕首这种东西，可她还是高高兴兴的收下了礼物甚至每天都带在身边。
　　这么多年来始终如一日，可现在……她把这匕首丢了。
　　是把他也准备丢了么？顾沉衍在混乱中思考着这个问题，心脏几乎快要压抑的喘不过气来，又想起了她刚才面无表情的样子，那伤口看上去很深，师妹她其实是很怕疼的。
　　小时候若是哪里磕着碰着，那是一定会板着小脸来找他要安慰的，好像这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能让她忘记疼痛似的。
　　“师妹刚来药谷的时候才四五岁，那么点大的小丫头浑身又是伤又是毒的。
　　听说是被什么人买去试毒了，可命硬没被折腾死，当时师傅都差点救不活她了，可哪怕再痛苦她也熬过来了。她那时候就是小大人的模样了，从来不会哭。”
　　顾沉衍转过头询问起来，“她刚才眼睛红了？是了，她每次受的委屈都是我给她的。师妹确实不愿再看我了才是。”
　　男人的身边，其实空无一人。
　　季怀瑾早在季琳琅陷入安睡之后就离开了这里，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
　　空荡荡的山洞里，只有顾沉衍一个人仍然在喃喃自语，整个人已经有了几分陷入疯魔的先兆。顾沉衍大约是自己都没发现，季琳琅的毒只是让他憔悴心焦，可临优昙的那些话却能轻易叫他生出心魔，叫他癫狂。
　　而另一边，走路已经不太稳的临优昙被匆匆追上来的云别锡理所当然的截住了。
　　她的眼神仍是空荡荡的一副恍惚的模样，
　　那层乌黑的虹膜上似乎笼罩了一层雾霭，让人无法窥见真实，可对方略有些散乱的长发，较之两人回府前更为苍白了不少的脸色……还有那一路蜿蜒滴落的血迹无一不在告诉云别锡，她不好……她现在很不好。
　　他匆忙而来本想的应该是安抚下人留下要她心甘情愿的继续帮助季琳琅，如若她的血可以延缓毒发，那么在不会让她出事的基础上，这个人若是想要写什么回报，他九王府自然出得起。更甚者，以他个人的名义把人留下也未尝不可，毕竟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可云别锡不过是才对上她乌黑的眼睛，心脏就控制不住的瑟缩，前些日子那个在清澈溪间因他狼狈模样而毫无遮掩出现的那个笑容，是不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想到这里，他竟是不甚惶恐，云别锡此刻其实不知这惶恐因何而起，却知所为何人。
　　可想到那个牙尖嘴利的季琳琅如今连睡眠中都皱眉的样子，他又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无妨，未来的日子还长着，以后好好补偿她就是了。
　　思及此，云别锡眉目舒展开来，扶住了那个沉默的人，温润如玉的假面又覆盖住了那张俊秀的脸，眸底逐渐浮现的担忧在刚才阻止她的迟疑映衬下显得尤为可笑且让人心寒。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动作轻柔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嗓音里带着些许无可奈何，“我刚才……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以后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了。”


第18章 
　　“请带路吧，云……不，九王爷。”
　　临优昙并没有对他的话产生任何的反应，只是漠然的平时前方，乌黑的瞳仁如同一汪无波深潭，早已没了刚才那片刻的痛意。“此间事了，我就能解脱了。在此期间，我只是不想再和你们产生任何交集，仅此而已。”
　　她抽回了仍被他握在掌心的手腕，“请王爷放心，我不会离开的。”
　　云别锡低垂着眉眼，眸光里带着浅浅温软歉意，“你明知我并无此意。”
　　他听着对方疏离的话语，本能的不喜她划清界限的样子，可他诚然跟上来的时候压根没有一丝监督她行踪的意思，只是这么情不自禁的觉得不能放任她一个人离开。
　　看到她此刻面无表情的样子，云别锡也只能败下阵来，“我带你去客房，不管怎么说先包扎一下。”说完，他脚步顿了顿，狭长的眸子深深望了她一眼，“优昙，我在你面前，从来不是九王爷。”
　　那两个字在他的喉间千回百转，在舌尖上滚动了许久终于被唤了出来，不过只是叫她的名字罢了，不知为何掺了几分缱绻缠绵。
　　她仍是不为所动只冷淡的跟在他身后，垂下的眉眼里尽皆是冰凉。
　　季琳琅没过多久就醒过来了，理所当然的，没有人告诉她临优昙也在这里的原因，所有人都瞒着她关于这件事情的真相，包括临优昙本人。
　　那风风火火的姑娘仍如临优昙记忆里一样，还以为她是千里迢迢来缠着顾沉衍的，整天想着应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然后脑回路爆表的想到了一个十分机灵的主意。
　　临优昙会死心塌地喜欢顾沉衍的原因定是没见过多少人，而她的兄长那是十分优秀的，如果撮合他们在一起，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么一想，她立即就付之行动了！
　　季琳琅总在试图让季怀瑾去多见见临优昙，意图之明确连顾沉衍和云别锡都察觉到她的想法了。
　　季怀瑾倒始终记得对方不太愿意见自己的话故而根本不敢接近临优昙身边，但亲妹子多变的想法终于让他有点崩溃了，“琳琅，我不能总是去打扰临姑娘。”
　　季琳琅硬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总是偷偷看临姑娘，你老实说昨晚你去哪里了？”
　　只敢偷偷去看看人是不是安好的季怀瑾表示无言以对。
　　“追女孩子不能这么被动的！真的！”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有！”
　　“……”
　　顾沉衍端着药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那两兄妹大眼瞪小眼的，随口问了一句，“难得见你们兄妹争执，怎么了？”
　　云别锡跟着进了门，见季琳琅那虎头虎脑瞪着眼睛气呼呼的模样时眼底分明闪过笑意，大约是她人精神好些了还以为真的是找到了解毒的方式，自己不会出事了故而消去了之前的颓废。
　　“我这不是想着撮合撮合我哥和临姑娘么？！”
　　顾沉衍的手抖了一下，“怎么……突然这么想了？”
　　“不是很简单能理解么？我哥配临姑娘，这样顾大哥也就不用为难了，爹娘也不用担心哥哥找不到媳妇儿了！”
　　云别锡只倚在门沿处，脸上收了笑容，“男女之事，可没这么简单。”
　　季琳琅其实自己也不怎么懂，只是转头认真道，“哥，那你给我个准信，你对临姑娘怎么看？很排斥我的想法么？”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季怀瑾一双凤目里难得有了几分迷茫，只是抿唇不语表情越发严肃了。
　　“怎么不说要跟青霜剑永远在一起了？”
　　季琳琅控制不住笑了笑，“这岂不是证明了，兄长其实一点都不抗拒这件事么？哥，你承认吧！你对临姑娘不是没动心的！毕竟她这么好看！”
　　――并不是只凭借那份美丽。
　　可季怀瑾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不知还能不能有幸再次听见她叫自己季大哥了，他原来从未忘记那个在烛光下对他慌乱解释的姑娘脸上的神态。
　　顾沉衍和云别锡把他的失神看在眼里，一个差点打翻了药碗，另一个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季怀瑾目光扫过明显不对劲的顾沉衍，不知为何突然凤目凛冽，只沉声道，“琳琅，我愿意照顾临姑娘一生。”
　　他努力在心底说服自己，那个人付出了这么沉重的代价，合该被好好珍视。
　　左右其实他从未打算娶妻，如果是临姑娘的话，至少他愿意一辈子一心一意的对待她照顾她让她一生安好。这么想着，季怀瑾竟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见见那个人了。
　　想告诉她自己的心意，想光明正大的唤其名，更不想再让她为了顾沉衍露出任何难过的眼神。
　　季怀瑾的想法不难猜，云别锡立时就明白了他的打算，可明白归明白，他却知晓若是季怀瑾带着这样的想法去见那个人，必然不会被接受才是。
　　临优昙其人连相处十几年的顾沉衍她都可以说不要就不要，何况是他抱着这种付出自己后半辈子去接受她的愧疚呢？
　　她若是需要这种照顾，那还不如自己动用权柄让她平安喜乐过一辈子，哪还轮的到季怀瑾这样一窍不通的武夫去献殷勤？
　　云别锡垂下眸子并不多言，他不打算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已经下了定论。
　　顾沉衍则死死盯着明显是在对自己表态的季怀瑾，眸底的光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个人就这样无言对视起来，空气里多了些许看不见的火丨药味。
　　这股尴尬的无言压抑一直持续到三个人离开房间，季琳琅现在还需要充足的休息，他们并没有在里面耽误多久。
　　“你去哪里？”
　　季怀瑾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有说谎，“去见她……”
　　“刚才的话，不要再提了。”顾沉衍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跟平日里爽朗的笑容不同，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竟是藏了几分阴霾。“莫要忘了，她不想见到我们任何一个人。”
　　云别锡温和的笑了笑，毫不留情的点破了他的心态，“顾神医，她最不想见的人……大约是你才对。你既然早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干涉她的事了。”
　　“王爷说笑了，她是我的师妹，哪怕现在生我的气也不能改变我是她最为亲近的人。”顾沉衍的余光扫过表情隐匿在树荫下看不真切的季怀瑾，“怀瑾……”
　　然而顾沉衍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了匆匆脚步声。
　　是王府管家。
　　“王爷，那位临姑娘要出府。”
　　没等他继续想请示是不是需要放人出去，眼前就刮过了三阵风，再抬头的时候管家发现自己眼前已经没人了，他愣了愣立即跟了上去。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用最快的速度走了过去，没多久就看到了那个站在银杏树下从容的少女。
　　浅水喧嚣，深潭无波。
　　她只是垂眸站在那里，这世间的一切似乎就都静止了。这云兴霞蔚，一径到底处，雾水成露，沾在她的衣襟上。似是柔橹漂浮，声声入水，又归于沉寂。
　　她察觉到了动静，便抬头往这里看过来。
　　只这一瞬间，站在这里的三个男人居然都下意识放慢了步伐深怕惊扰佳人。
　　可当她看清了他们，那双乌瞳里的浅浅柔风又化为了一片冰霜，再也看不见波澜。
　　她站在原地脚步未动，只极轻的反问了一声，“是……怕我跑了么？”说完，就好似自嘲一般唇边堆砌起一抹勉强的弧度。“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之前一直都在匆匆赶路……”
　　云别锡没有让她说完，“并非如此，只是你一个人出去终归不安全。”
　　“我可以陪你。”季怀瑾终于没继续当个背景板而是先声夺人开口几近于邀请。
　　临优昙的眼神最后落到了沉默不语只一味看着她的顾沉衍身上，片刻后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眼神，“不用了，我约了人，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那个人已经死了，不会再出那样的事情了。”
　　她已经在敞开的门外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嘴角勾起了一个稍显真心的弧度，便如同义无反顾扑向火焰的飞蛾般往那人身边决然拎起裙角小跑了过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顾沉衍看到了她乌黑的眼睛里亮起的那抹小小花火，曾经……只属于他的花火重新绽放，却不再是因他而起了。
　　对方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稍显不凡，云别锡半眯着一双眼睛盯着对方看了许久，直到她走到那人面前似乎笑着说了什么。
　　“王爷……”
　　顾沉衍嘶哑的嗓音徐徐传来打断了云别锡的思绪，“这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别锡叹了口气，“这才想起来问么？”他徐徐笑了一声，温润如玉的俊容上看上去仍是高贵且优雅。“回程的路上，惜花把临姑娘当成新目标了，所以我们遇袭了。”
　　季怀瑾的表情冷了冷，“九王爷，以你的权势谋略，不该发生这样的事。”
　　“若非如此，现下我们仍只会继续浪费时间去找惜花寻求那无解的药。”
　　顾沉衍深吸了口气，“所以……师妹只是王爷竖起的靶子么？”
　　云别锡不喜欢这个说法，即便这就是他的初衷，即便他一开始诚然只想着不论生死的好好利用一下那个人。
　　“慎言。”
　　“我早该想到的，以九王爷之身份怎么可能亲自去那荒山野岭接回师妹。”
　　顾沉衍惨笑一声，“王爷真是好计划，不过……我似乎也没资格指责什么。”他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不知何时骤然折返的白衣女子，轻声开口，“优昙，是师兄错了，我不该让你出谷。”
　　云别锡僵硬了一瞬间，回眸望去……她果然站在不远处眸光冷漠的注视着他。
　　明明站在府邸外却因为五感超出常人而听见了里面全部对话的靳丛云轻声笑了，是的，就是这样……请对他们全都失望吧，就这样来到我的身边就好了，优昙。


第19章 
　　外面那人似乎有些担心她现在的状态，这才举步走了过来，用目光询问她是否安好。
　　临优昙摇了摇头，“没事。”
　　云别锡脸上的温柔假面似乎裂开了一道口子，明明可以巧舌如簧开口辩解欺骗却偏偏没了声音。
　　出发之前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都化为乌有，他没办法理直气壮的告诉对方，为他所用是她的荣幸。她跟别的什么人都不一样，临优昙完全不会因为自己王爷的身份所束缚。
　　可云别锡却还想看她如初遇时那样毫无阴霾的对他笑，那样自然的俯身对他伸出手。这天下都是他云家的，就算他曾对她生出些许利用之心，可到底还是保护了她一路不是么？最坏的结果其实并没有出现，他们相处的一直以来都甚是好不对么？
　　她面容平静的开口，“没什么，我已经可以习惯了。只是……容我休息一下，只要给我两三天，不……一两天也好，我会回来的。”
　　顾沉衍脸上的表情都已经被收敛了，如今似乎恢复成了当年尚未出谷的师兄，脸上露出了明朗如昔日的笑，“这里的事我会处理，优昙，你想怎么做都好。”
　　想要救季琳琅的是他，压力自然也该由他来承担，师妹从来不欠自己什么。顾沉衍下定了决心，便压抑着心里不知为何一抽一抽的疼痛开口想要给她完全的自由。
　　他已经明白了，留在自己身边，师妹从未感受到丝毫快乐，既然如此倒不如放她离开的好。
　　这一次，顾沉衍的决心彻底压倒了心中的优柔寡断。而季怀瑾和云别锡竟是也没了声音，临优昙怔怔的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才沉默着摇了摇头。
　　临优昙转身离开了，由始至终另外两个人都没阻止她。
　　她跟着靳丛云去了另外一处宅子，裟椤心知肚明哪怕是这个人也不会让她真正离开这里的，这府上的人极少，多数都是教中人。
　　时间就这样如流水般过了好些日子，又一个十五快到了。距离这具身体的死亡线也不怎么远了，裟椤慢条斯理的收起了手里墨迹已干的纸张，又妥帖的收藏在木盒里上了锁。
　　――大人，这些信？
　　“嗯？只是后手罢了。”裟椤笑着摸了摸掌下雪白无暇的纸张，又提笔开始写下一封，“说不定这次会提前收工了。”
　　――任凭大人做主。
　　“还记得原主记忆里靳丛云身上的毒被加速了么？为了体现出他的用心良苦，非得自己忍受着极致的痛苦也要让季琳琅先使用原主的记忆。”
　　她看着窗外挂起的月亮懒懒的舒展了一下身体，“现在……我会为他解决这个后顾之忧，不会难受了他应该很开心吧？”
　　――您是说？
　　萌新虐渣小系统立马去检索了一次临优昙的记忆，整个扫描起了这个位面此时此刻的动静。
　　――大人，靳丛云不配！
　　“唔？看样子已经察觉到了么？”
　　――那、那个……那样不行的！
　　裟椤饶有兴致的开口问它，“那以前那些宿主你是怎么处理的？”
　　――……可她们就是因为亲力亲为才会因此沉迷。
　　“难道你有托管功能？”
　　――这……没有。但大人一定有别的办法！
　　“有，但没必要。”裟椤脸上的笑淡了几分，“莫要忘了，我本非人，这身体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只要能达到目的即可。至于会不会辱没了原主，她的灵魂已经被我送往轮回，因果尽断，我早已仁至义尽。”
　　“八苦是我的本命食物，可情与欲也能担得上一声零食。”
　　月光落在她姣好的侧脸上，映照着那张谪仙般出尘的脸上，堆云般的乌发上染上了一层月华折射的紫光，让她凭空多了几分妖异。
　　“他要把临优昙留给季琳琅当解毒工具，可我不但要他的一切念想落空，还要他坠落深渊。所以小统儿，你只需要好好的拿走你需要的那一份，别的不用开口。”
　　临优昙的灵魂在深渊沉沦许久才遇到了裟椤，那么礼尚往来，他们至少也该在人世间好好体会一下这种痛苦。
　　――是，大人。
　　萌新系统瑟瑟发抖的抱紧了这根大腿，它确实很馋那几个人身上的能量，那四个人走在大人身边的时候那些能量越来越浓烈，最近更是像个大光团一样随时都在引诱它。
　　月色如洗，树影摇曳间的飒飒风声让黑夜多了几分温柔。
　　哐当
　　突如其来的震动声惊扰了这夜色。
　　靳丛云冷冷的看着地上那个已然奄奄一息的女人脸色阴沉的如望着一个死人，他压抑着身上席卷而来的热浪和突兀提前的轮回之痛，“幽姬，你该死。”
　　“主上……咳、咳…”躺在地上的女人妖艳妩媚，连如今濒死时都是一副诱人的样子，“幽姬只是……”
　　幽姬惨然的笑了起来，美丽的脸孔扭曲时宛如恶鬼，“那个女人凭什么？明明……我跟在主上身边最久不是么？！”
　　如若不是因为那个人突然进驻这里，又引得主上那样注意，她也不会忍不住今日动手，她明知道每月十五教主必然会闭关在那之后便不知何时再见了。
　　“滚……！”靳丛云一甩袖把人直接扇了出去，到底是跟了自己许久的老人，他没有下杀手，只是从今往后无论如何不能再留着幽姬在身边了。
　　那人倒是知道寻常的药拿他毫无办法，即便没有害他的心思却也终归是辜负了他那为数不多的信任。
　　靳丛云的身体时而如被火焰炙烤，时而如在冰上煎熬，疼痛和热意席卷而来。可即便如此，他除了偶尔的闷哼声，那张易容之后的脸上神色却更是幽冷了几分。
　　恍然中……
　　那熟悉的脚步声又一次响了起来，如暮鼓晨钟般在他的耳畔敲响。
　　他抬起一双被雾气浸湿的桃花眼。
　　一眼望去就是绯衣、红裙、乌发如漆…潋滟的合欢花开满一路，是云里红妆装扮出的霞帔。
　　他在恍惚里笑了笑，是了，她来了之后是他说那身白色太素看上去有些惨淡。那人才半信半疑的接过了他为她亲自挑选的红衣，靳丛云总觉得这个人一定是非常适合红色的。
　　事实上也果然如此，连他看到她换了红衣走出来的时候都陷入了一时的呆滞。
　　她身上穿着他亲手挑选的衣裙就这样一步步的走到了他的面前，那双平日总是从容沉静的乌黑眼睛里此刻有着浅浅担忧和焦急，葱白的指尖附上他微微颤抖的手腕。
　　华毯上散落着洁白瓷盏，鼻尖隐隐能够闻到她身上独一无二的药香，他的手控制不住抚过她的发，在她颇为不解却仍是乖巧安静注视着他的无声目光里一败涂地。
　　“优昙。”他哑着嗓子喊她的名，在她下意识皱眉想要再如那一晚如法炮制下手的时候，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把把人拉进了怀里，两个人双双跌进了那团柔软锦被中。
　　这一刻靳丛云想不到那所谓的解除痛苦，也不记得什么轮回之痛，唯一清晰的记忆和触感只停留在那一夜她沾染着鲜血的红唇上。
　　月光沉进血色长夜里，云朵躲在天幕里悄悄隐匿。唯有那朵花慵懒的漂浮在水面，花瓣散尽、残缺不堪。
　　天亮了。
　　靳丛云从梦里醒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怀里似乎拥抱着什么极柔软的存在，他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乌黑的眼睛，往日清冷如今悉数化作羞怯却还是定定的看着他。
　　掌心稍稍一动就能感觉到肌肤相触的温软触感，他立即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连自己的身体都市前所未有的轻松，还能是发生了什么？！
　　男人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黑沉，如覆盖了一层乌云的桃花眼里一时间没了任何伪装，露出了因所有计划都被昨夜打破的不悦。
　　“青衣？”
　　“……”
　　他不开口说话，只是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临优昙却是有些慌了，她不明白昨夜还热烈狂放要跟她不死不休的人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伸手想要碰碰他的脸，眼前的人却微微一偏头躲过了她的动作。对方丝毫不介意被看光的坦然下床，身上只虚虚拢了一件长袍系着衣带，隐隐露出了能轻易让人发疯的身材。
　　“身体如何了？”
　　临优昙被他突如其来的拉近距离吓到了，片刻后才表情略显迷惑的开口，“还有点疼。”
　　他皱眉继续问，“其他的呢？”
　　“好像……衰退了。”
　　她描述的不清不楚，靳丛云却已经听明白了她的话，可真是个不能再差的回复了，他这么想着。
　　他俯身看着她的脸，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些许红，零零碎碎的回忆里竟是立刻忆起了昨夜这个人是如何被他逼得哭泣着对他软声求饶的面孔。
　　身体立即紧绷起来的靳丛云脸色更差了，甚至再也没看她一眼就推开房门匆匆离开了。
　　大门被靳丛云打开之后房间里立刻吹进了一阵冷风，靳丛云连门都忘记关了。
　　她面无表情的勉强拉着棉被遮盖着自己浑身布满痕迹的身体，稍稍咳嗽了两声之后自唇畔蜿蜒而下的鲜血滴在了床上，尔后若无其事的擦了擦被鲜血染红的唇，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兀自笑了出来。


第20章 
　　――大人，靳丛云一早醒来身上的能量直接被抽干了一半。
　　系统一愣愣的看着那位大人脸上由失落瞬间转化至餍足，有这样一瞬间即便它只是一个完全不懂得人性的数据竟是觉得也只有这样的存在能够完美的契合自己了吧。
　　它在赋予宿主记忆之外的辅助功能并不算多，不像那些其他故事里有什么积分商城可以兑换一切神奇的物品，更不存在什么诸如消除痛感、所谓的托管等等功能。
　　可以说是一款十分考验宿主本身能力的系统了，毕竟如果它这么厉害的话直接让原主重生不就好了吗？何须筛选什么宿主降临每个小世界呢。
　　可眼看着之前那些宿主一个个被淘汰、被逼疯、甚至于个别可笑的还会被感化到决心留下。它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才会在被大人逮住的时候破罐破摔，没想到反而抱到了一条金大腿。
　　它的这位主人虽非人类却懂得人心，虽懂得人心却又不会动心，哪怕昨夜抵死缠绵的肌肤相亲对她来说也不过只是一种比较独特的进食方式。它能感受到此刻的她是真的内心充满了饱食的愉悦，什么眷恋失落和怅然若失全都不过是装给别人看的。
　　萌新系统甚至激动到头皮发麻，当然前提是如果它有头皮的话。
　　裟椤转头看了看狼藉一片的床榻，施施然的赤身站了起来，毫无任何羞耻的甚至比靳丛云刚才更为坦然的姿态。乌发及腰缠绕在满是痕迹的肌肤上，脸上甚至还残留着余韵过后被染红的胭脂色，她垂眸笑了笑，“你怕我伤心？”
　　――只是觉得靳丛云不愧是渣宰，这样就走了。
　　从容关上了房门的时候她摸了摸红肿的唇，“他这是被我吓走了。”
　　她的目光转圜至床榻上的一抹落红，没有丝毫收拾的打算只捡起了地上尚算完好的衣衫便离开了。
　　“现在，该准备收尾了。”
　　红衣少女低声呢喃了一句，便独自离开了，只是在出门的瞬间脸色又迅速苍白了下来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眼眶微红且无措的消失在了院子里。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了目光里，靳丛云才从另一边阴影中缓步而出，他并不吭声只死死的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里此刻眸光沉沉，光影难辨。
　　靳丛云犹豫了一下，便转身回到了房间里，打开房门之后那股旖旎的气息立即扑面而来，冲撞的他立时想起了昨夜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
　　记起了是他逼着对方软语央着他轻一点慢一点的声音，记起了是他让对方那双乌黑眸子里泪光盈盈水色弥漫，更记起了对方的手抵在他胸膛上求他清醒的柔软触感，女子的声音哪怕此时此刻都好似飘渺无度的在耳廓轻响。
　　最终他只记得在彻底沉沦之前，看到她那双极美的乌瞳里复杂难辨的目光，直到她闭上眼睛任由他动作之前，那里面……竟是都没出现过名为怨恨的情绪。
　　“我找到…你了…可、你……罢了…”
　　她好像叹息了一声，后面说的是什么？靳丛云皱着眉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他的目光聚焦在床上的那抹血色，脸色变幻了半晌终究还是不放心的转身跟了上去。
　　他默默的看到她恍惚中回了房间，看到她在浑浑噩噩里换了身衣服出了府，靳丛云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全然没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个尾随无辜少女的跟踪狂，可以说是穷尽毕生所练的武功和隐匿之法全都用在这里了，他就这么小心翼翼却又无声无息的不敢靠她太近也不离得太远。
　　她在外面漫无目的逛着，像是找不到归处的浮萍，直至夜幕降临。
　　今夜似是有什么庆典，人潮如织繁华得很。
　　他眼睁睁看到那个人被几个玩疯了不看前方奔跑的孩子撞的整个人踉跄了几下似乎快倒下了。靳丛云的脚步生生的钉在原地，他觉得自己不该出来，也绝不该此刻出现在她的面前。
　　明明目的已经达到了，哪怕这前后顺序确实略有瑕疵，可至少夙愿已然实现其一。事实上，如今的靳丛云真的没有如原本的轨迹线里那样把季琳琅的性命放在自己之上。所以当这个人没了价值之后，他本该只是吩咐下去好好多养一个闲人就是了。
　　他现在应该做的是立刻转身去思考如何解决季琳琅的事情，或者追究幽姬的错要她付出代价，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该是如现在这般如小偷似的跟在临优昙的身后。
　　可看到她独自一个在人群里迷惘，那样苍白着脸拖着身心俱伤的身体甚至即将被某个人撞倒的时候，靳丛云仍是情不自禁冲了过去。
　　夜风微凉，他总觉得若是现在出现，将来会后悔的。可若是决定自此不出现在她面前，他亦会后悔。
　　他踩着夜风冲上去把人搂进了怀里，用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万分珍重的动作，哑着嗓子轻声道了一声‘小心’。
　　她仰头看他的时候，乌黑的眼睛里终于又重新燃起了星辰，像是迷路许久终于等到了来接自己回家的人。
　　“是我被自己的孟浪吓到了才会匆匆离开，你莫要怪我，优昙。”
　　她目光黯淡的摇了摇头，“我……没有地方能去。”
　　靳丛云被她的动作搅动的心脏控制不住软的如同一滩水，他再也没有顾忌着自己的人设收紧手臂把人又抱紧了几分，“傻不傻，除了我身边，你还想去哪里。”
　　“我…可以留在你身边么？”
　　他没忍住笑了出来，那发自真心的笑意让靳丛云整个人都温和的不可思议，“当然，我们之前就约定好了的。”
　　怀里的人揪着他胸口的衣襟，细细软软的笑声随着夜风一路被送进了靳丛云的耳朵里，他听着怀里已经真正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姑娘的悦耳笑声自己不知何时也笑了出来。
　　此刻庆典正是开始的那一刻，点缀着万千星辰的夜幕上千灯俱燃，不远处搭建的舞台上悠扬箫声传来，回荡在身侧湖水涟涟水波间。
　　游人在路上欢笑，鱼龙灯飞，交织成漫天烟花。
　　月光很亮，而他的怀里拥着太阳。
　　温暖的、永不熄灭的、让他忍不住心神震动的――他的太阳。
　　有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把她就此带离这个地方，回到只属于他的地盘上去好好藏起来。就算现在她已经完全放下那个顾沉衍了，但还是应该保险些再也不让两个人见面。
　　但是不行…
　　靳丛云向来恩怨分明，季琳琅幼时救过他，哪怕对方已经没有了丝毫记忆，他也不能不还这个人情。至于临优昙，此间事了，他会带她离开这里回到只属于他们的地方，未来也需要好好调理她的身体，好在教中奇珍异草多得是，想来他们可以白头到老才对。
　　心中已然有了明确目标之后，靳丛云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待到离开这里他就会向她坦白自己的身份，当然有些本在计划里的事情她是没必要知道的。
　　他看似思绪百转实际上不过须臾间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此刻松开了怀里的人，站在她面前弯下了从未为任何人折腰的身子，“你身体太虚弱了，我背你回去。”
　　对方的脸上后知后觉泛起了红晕，可却还是乖巧的攀上了他的背，她很轻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分量，靳丛云侧目的时候正好能贴上对方的脸颊，耳边是她温热的吐息。
　　“坐稳了，我们回家去。”
　　他笑着开口说了一句，立即听到她细声细气的嗯了一声，并不是当下时代的女子固有的故作矜持不好意思让他背着，这个人就是坦率得很。
　　回去的一路上都很平静，连微凉的夜风都似乎温柔了几分。
　　趴在他背上的人已经沉沉睡去，靳丛云用眼神止住了下属们因为过度震惊而想开口的动作，心甘情愿的背着人一路回到了房里，嗯，他的房里。
　　等把人放到了床榻上，她才迷迷糊糊的醒来，半眯着眼睛不甚清醒的就这么趴在他的膝头，长发铺散在床上，烛光赋予了那上面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她的脸上带着安心的笑意，向来清冷疏淡的人此刻柔美的竟让他觉得头晕目眩。
　　靳丛云忍不住摸了摸那堆云般的乌发，过了一会儿又移开手，便见膝上少女睁开了眼睛正对他笑颜如花。只一瞬间，心跳便犹如脱缰野马，他从未听过自己这般紊乱又澎湃的心跳声。
　　“醒了？”
　　“嗯…我困，青衣。”
　　那声‘青衣’让他的眉微不可见的蹙起，他突然很想听他唤自己的真名。
　　“优昙。”
　　“嗯？”
　　“我字丛云，叫我一声丛云可好？”
　　仍躺在他膝上的少女抿唇一笑，拉过他的一只手抱进了怀里，紧接着就看到她如捧着珍宝般的与他十指相扣，抬眸轻轻叫了一声，“丛云。”
　　只这一声，靳丛云连呼吸都停止了一瞬间，以至于下一刻他就呼吸急促的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拉到背后俯身落下了一个吻。
　　无关欲望，仅止于再简单不过的彼此唇瓣相触的一个吻。
　　他这一生其实过的都并不好，费尽心机爬上了现在的位置也只是凭着一股不甘心。
　　别说云别锡、季怀瑾之流了，靳丛云的过去甚至能把顾沉衍那自以为无趣的人生都衬托的美好如同梦境。
　　你瞧瞧周围，分明是万物皆沉坠。
　　但唯有她，愿意不问因由、不求前程的将此沉坠无限柔和的握在手里，珍而重之。


第21章 
　　那之后，靳丛云没把人留下，只是亲自把她送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站在院子门口目送她渐渐远去，心头不知为何有些若有所失。可偏偏那人在关门前又对他抿唇一笑，乌黑的眼睛栽满了星光，如月下昙花那般短暂一现的浅笑却叫他自此记了一辈子。
　　后来，靳丛云偶尔也会恍惚的想着，当初也许就不该顾虑那些有的没的，他应该在确定自己在意她之后立即把人带回只属于他们的地方，从此把人藏起来再也不让任何人窥探到她的存在。
　　那样……后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可如今的他并不清楚未来的自己会有多么后悔，只是又在外面守了一会儿便悄然离开了。
　　而另一边，关上了门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就立时消融毫无间隙的转换成了冰雪般的冷漠，乌黑的眼睛平静的几近可怕，那里面没有任何属于人间气息的六欲丨七情。
　　――大人，靳丛云去处理幽姬的事情了。
　　“哦？如何处理。”
　　――如记忆中所示，上刑之后调离此处。
　　“即便对不听话的属下也能包容么？可偏偏却让救他三次的临优昙死的那样凄惨，果然该死。”裟椤的声音极轻，可眸中寒意却更甚，指尖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轻易就让系统的核心也跟着一起震颤。
　　它不敢说话，只能沉默的安静陪伴，那一夜的晚风吹得呼呼作响，它亲耳听见了那位大人长叹一声过后那让系统很是不安的轻笑声。
　　靳丛云一直留在她身边陪着她，那双桃花眼里好似天上地下唯有这一个人能让他这样不惜花费时间把脚步停留在这里，后来他就动身亲自去桃花筑见了季琳琅。
　　移花接木子母蛊已经被他找到，只不过已经不能在临优昙的身上使用了。一来是成功率无限接近于不可能，二来……他也舍不得她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原轨迹里靳丛云是把这子母蛊的消息用特殊渠道给了云别锡，转而最终被用在了临优昙身上。
　　说来好笑，那样迂回曲折的过程只是因为他不希望自己在季琳琅的眼里会落下那种可怕的印象，可这一次，他却亲自找回了这子母蛊。
　　世人知晓的移花接木蛊的成功率极其低下，如果随便找来一个人转接季琳琅身上的毒都会成功，那也轮不到当初非要临优昙来体会这种痛苦了。
　　靳丛云想在万中无一的可能里去寻找成功的几率那就要用人命去堆，寻找和季琳琅体质契合的人来喂蛊，当然……若是无法契合的人会在蛊毒入体的瞬间爆血而亡。
　　可季琳琅那样被娇宠长大的人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样血腥可怕的真相。哪怕正常轨迹里她默认了临优昙的牺牲，那也是建立在所有人都告诉她临优昙的体质特殊绝不可能死亡的情况下。
　　更何况，有这几个人的呵护，加上临优昙和顾沉衍的医术，如今的季琳琅还远没有体会到真正濒死的痛苦。
　　靳丛云是打算速战速决的，也就没有了什么温水煮青蛙的想法。
　　季琳琅仍在因为他的突入而来吓了一跳，容色虽然苍白但由于前些天临优昙的血液作用，看上去反倒是恢复的好了些。
　　“靳丛云，你来做什么？”
　　“救你的命。”
　　因着眼前俊美男子对她一直以来的态度，季琳琅从来没惧怕过这个人，她早就知道对方是不会伤害自己的了，在体会过毒发的痛苦之后她已经学乖了不少。所以并没有激烈的反抗，只是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连这里你都敢随便闯进来，吓得我以为有人来寻仇呢！”
　　靳丛云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在这幽暗的环境里更添了几分缱绻温柔，在这样的视线里，季琳琅问着问着声音就低了下来，有些气恼的道了一声，“你老看我做什么！”
　　男人笑了笑，眸光里却悄然少了几分昔日几近宠溺的无可奈何，她大约从没把自己当回事过，也可能是被众人宠爱的太过天真了，才会以至于如此轻易就被人下了毒。
　　是他过去一直把记忆里的那个她想的太好了吗？
　　当年他因为家中做客的某个远亲救了危险人物而导致靳家上下四十八口全数被灭了口，只有他一个人因为早早被母亲藏了起来而逃过一劫。
　　后来流浪的路上，他被人抓走用来试药，就是在那个昏暗的屋子里结识了那个小女孩。
　　她看上去被教养的很好，精致白皙如同最美丽的人偶。即便害怕也从不会在他面前哭出来，反而还会关心他这样一个如乞儿般的狼狈之人，如果不是那个小姑娘他怕是早就熬不住死去了。
　　后来他们被救了之后，匆匆道别之时，她把自己身上最珍爱的玉佩送给了他。因着靳丛云当初的自卑，他们从未互通姓名，然而分别之后玉佩上的季字却让他最终还是找到了那个小姑娘。
　　虽然她已经因为那件事情完全失去了任何记忆，可他却不会忘记那虽然早已经模糊却是靳家灭亡之后他记忆中唯一的温暖。
　　想起了昔年的回忆，靳丛云冷淡的目光温软了几分，罢了，她本就只是个被所有人宠爱着长大的天之娇女，他的本意不就是希望这个人永远顺遂平安的生活么？如今却因为这份天真而失望实在是没有必要。
　　“你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
　　“罢了。”
　　靳丛云其实本也没有带什么期望，在脱出了当年的事之后客观的说，如果季琳琅不是那个人，他大约是不会对这样的女子产生任何兴趣的，如今也不过只是偿还了那早就被她遗忘的往昔之后各归其位罢了。“我自然会想办法救你。”
　　他的心底已经没有了任何多余的想法，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点了她的穴道又用内力把母蛊融入了她的血脉。
　　“你给我吃了什么？”
　　“自然是能救命的东西。”靳丛云眸光淡淡的移开视线，同时也解开了她的穴道，“你只需安静等待即可，季琳琅，我不会让你死的。”
　　男人低沉的嗓音让季琳琅微微一怔，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个身份来历的人会这般真心待她好，寒玉床上的莹莹光芒笼罩在对方那张俊美至极的脸上，她整个人都痴了几分。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拉住了对方的手，“靳丛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对方的眼神是那样小心翼翼，靳丛云叹了口气，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释怀和怀念，却已经再也没了昔日的宠溺无度。
　　他想着……也许本就是自己被过去美化的记忆束缚了，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因为一场童年相识就那样毫不犹豫的陷入到那种几乎毫无理智的动心呢？
　　哪怕此刻在他面前的是季琳琅羞怯亲近的脸，靳丛云也再无动容了，甚至于有这样一瞬间，他很想念优昙，特别想回去见她。
　　“之前为你准备的如今已经无法使用，你可能要多受些时日的苦，莫要怪我才是。”
　　“如果真的能恢复，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季琳琅认真的回应着，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谢谢你，你……咳，你其实也没这么讨厌。”
　　靳丛云只是含笑看着她，没有了之前张牙舞爪的样子这疯丫头倒是顺眼多了。
　　三天后，季琳琅的毒复发了，这一次的规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严重的多。
　　而临优昙也在这一天回到了桃花筑，只是另外三个人都没有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她也没当回事，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定在寒玉床前，目光复杂的看着躺在那里惨叫翻滚的女子。
　　季琳琅这一辈子都没经历过这样的痛苦，和前些日子毫无可比性，她一边痛呼一边蜷缩着身子。
　　“把她打晕。”
　　“没用的，一个时辰之后她还是会被痛醒，甚至还会更激烈。”
　　顾沉衍哑着嗓子开口解释了一句，却再也没有脸求她再帮一次忙。他清楚地知道，即便再次饮血，对于季琳琅来说也不过只是饮鸩止渴自欺欺人。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师妹受那份罪。
　　临优昙很平静，“这几日你可为她诊过脉。”
　　“并无。”深知师妹不会随口问话的顾沉衍愣了愣就立即拉过她的手腕搭了上去，“她的脉象……”
　　对方像是实在无法忍受了一样，甚至要以头撞上坚硬的玉床，季怀瑾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把人打晕抱在了怀里。
　　“她这是被人种了蛊。”
　　临优昙笑了笑，在顾沉衍变了色的表情里继续回答，“是好事，移花接木蛊，而且是母蛊。”
　　“怎么会？她从未离开过这里！”
　　“我没必要骗你们。”
　　移花接木蛊是传说中的东西，连云别锡都有所耳闻，唯有他到现在还能保持着理智分析其中的好处，“原因不重要，既然是母蛊，想来对方也是抱着善意而来。”
　　“可若是没有子蛊……我们没办法做什么。”
　　临优昙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取出了怀里的锦盒，“在这里。”
　　“你……”顾沉衍几近僵硬的接过了盒子，正安静沉眠的怪异蛊虫果然在其中，他合上了锦盒，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里已经满是无措。
　　见他那硬是咬牙不肯开口的模样，临优昙却笑了出来，“顾沉衍，自你要我放血的那一日，这药人之体就不再是秘密了。你明明知道的，如今又何必这样故作姿态呢？”
　　“这世间……再也没有人比我更适合种下这移花接木蛊了，对么？”
　　她轻声开口，也同时打破了他自欺欺人的妄想。


第22章 
　　气氛一时间凝滞，临优昙却不肯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我只是把东西送回来而已，如何使用是你们的选择。这样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有了这个东西想必我也能离开了。”
　　“临姑娘……！”
　　“优昙。”
　　耳畔响起云别锡和顾沉衍的声音，面前是挡住她的季怀瑾，临优昙乌黑的瞳仁里划过些许苦涩，“何事？”
　　顾沉衍哑着嗓子，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句话，“为什么要带着子蛊回来？”
　　她其实可以不回来的，如果那是她最终的选择，顾沉衍发誓他这一生绝对不会再去试图打扰她。可偏偏这个人还是选择回到这个地方，甚至把子蛊一起带了回来。
　　“为什么啊……”她站在那里只是容色安宁的垂眸看着床上已经陷入昏迷的人，“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为什么啊，师兄…”
　　她又唤他师兄了，可这简单的两个字却把他叫的肝肠寸断，顾沉衍强行按住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可人命关天谁又能开口说出不要管季琳琅的话来呢？
　　“怎么，难道非要我亲口说出是自愿嫁接这样的话来吗？”
　　季怀瑾抱着怀里脸色惨白似鬼的妹妹硬是强迫自己开口，“临姑娘若是不嫌弃，往后余生我的命都是属于你的。”他从来都是沉默隐忍的人，偏偏此刻开口的时候竟是磕磕绊绊急切的想证明自己的话。“上刀山下火海绝无怨言，你、你信我！”
　　“药人之体，万毒不侵。待你身体恢复，这天下你想去哪里，本王都陪你。”
　　她垂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深沉似海，没有人能窥见她在想些什么，更是丝毫没有因为这些人的话动容分毫，“按照方子上的药材准备好，子蛊现在沉睡了需要唤醒。”
　　不过须臾，东西就都准备好了，那厢季琳琅仍是昏迷着。
　　临优昙唤醒这子蛊之后就立即把盒子关上了，“轻尘，是被你捡去了么？”
　　“嗯。”顾沉衍把匕首轻轻放在石桌上。
　　“那就好，在心脏主脉处开一指宽的口子，然后立即把子蛊种进去，你可听明白了？记住你是医者，手……该稳一些。”
　　顾沉衍倒抽了一口气忍不住倒退了一大步，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你要我亲自动手可以，但…我求你别用轻尘。”心脏痛的几近抽搐，他忍不住半跪在地上，伸手卑微的抓住了那雪白的裙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小神医如今看上去还不如一条狗。
　　她勾唇笑了笑，“那只是一把匕首，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不过是顺手而已。”临优昙抬眸平静的看着另外两个人，“不要用那样怜惜的表情看我，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
　　这样的说辞怎么可能让人相信，尤其是云别锡，尤记得昔日溪水里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毫不犹豫就笑出来的时候她快乐的样子，转瞬间那张面容就化为了如今寒冰般的冷漠。
　　为了让季琳琅重拾健康，就要临优昙付出这样的代价，值得么？在此之前他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可云别锡又不得不承认，现如今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为什么会这样想？
　　一个是让自己感兴趣的女人的命，一个不过只是要她虚弱痛苦一阵，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可比性？不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么？
　　可云别锡还是会忍不住想着，若是初遇那时，他就决定放弃利用那个人的想法，如今是不是会成为她最信赖最亲近的人呢？
　　没有答案，再也不会有答案了。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清楚的很，再也没有转圜余地了。
　　临优昙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跟她相依为命生活至今，那本该是她一生中最信赖的人。
　　“顾沉衍……若是、若是我会死你还会这样求我救她么？”她乌黑的眼瞳死死的垂首盯着如今满目仓皇痛苦的那个人，那已是她这一生中最后一次露出软弱的姿态了。“回答我！”
　　他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抬起了猩红的眼，暖融融的琥珀色已经化为了一片混乱。
　　顾沉衍站了起来，俊朗的容颜上此刻竟透着歇斯底里的孤注一掷，他的目光落在那张近在咫尺的他所熟悉又陌生的脸上，嗓音如被利器割裂了一样，“回药谷也好，去任何地方也罢，哪怕是去地府……我都陪你。”
　　临优昙却一笑置之，没有期望，自然也就没有失望。
　　她移开视线，疏冷的眉目间一丝波动也无，“动手吧。”
　　顾沉衍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能支撑他没有倒下去，嘴里甚至都能够尝到那股血腥味，他死死的咬着牙接过了她手里的匕首。
　　气氛压抑到了极致，临优昙面无表情的准备扯开衣衫，却又看到另外两个人如惊弓之鸟一样的移开了视线。
　　“抱歉，是我吓到你们了。只是不亲眼看着，你们放心么？以后如果还想遇到我这么蠢的人，也许是不容易了。”
　　季怀瑾并未转身，却还是忍不住开口解释，“并非如此。”
　　他听见身后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可季怀瑾确实无从辩驳，明明就是他眼睁睁的看着她为了琳琅而被逼到了这一步。也许从他们踏入药谷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是错了，临优昙明明应该留在那个安静平和的药谷里，而不是站在这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剜心割肉。
　　可是他能怎么办？琳琅不能死，她若是出了事，叫家中疼她宠她如珍宝的爹娘怎么办？已经失去过一个了，难道还要连琳琅也失去么？
　　――噗呲。
　　耳畔缥缈而来的是她沉沉的闷哼声，这痛到极点的苦楚被她硬生生的忍着，鼻尖的血腥味浓重了起来夹杂着她身上越发清晰的药香交织出一股能轻易让人发疯的味道。
　　顾沉衍的动作果然干脆利落的很，可他们仍是觉得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许久许久。
　　嘭
　　直到临优昙白衣染血往后倒去，顾沉衍第一时间冲了上去把人抱进了怀里，心脏处的伤口竟是在顷刻间愈合了，唯有满目的血色昭示着刚才究竟发生过什么。
　　临优昙在朦胧里看着围过来的那三个人的表情，用尽所有力气推开了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的人，她不愿意触碰到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这子蛊在彻底转移母蛊上的毒之前，反而会加速愈合我身上刚才的伤口。”
　　她勾唇笑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僵硬且冰冷，不过她觉得自己应当是成功露出了微笑的表情，“是挺快的吧？啊……其实转嫁的过程，也很快。”
　　嘴里有一股血腥味，她说了两句话就觉得累极了，抬手摸了摸下巴却看到了掌心残留的鲜血里夹杂着破碎的内脏。
　　滴答滴答
　　蜿蜒着手腕流下来的血色铺了一地，她目光迷惑的站在那里，如同即将破碎消散的幻象。
　　顾沉衍早在她刚才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脸色大变，他如疯了一样往她的方向冲了过去，颤抖的指尖的搭上了她的手腕，残破的脉象预示着这个人即将油尽灯枯。
　　“怎么可能？！不……不会的！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这样的……”
　　他如同疯魔一样念叨着旁人听不懂的话，眼里的不敢置信和惶恐无措夹杂在一起，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已经濒临崩溃了。
　　“咳…咳、咳。”
　　她咳嗽了两声，身体里的痛楚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尽数发散了出来，可临优昙仍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他们，她其实没什么想说的，只是觉得这最后一件事情也解决了，自己也该走了。
　　于是她摇摇晃晃的拖着鲜血染红的裙摆往出去的房门走，这世间已经终于再也没有任何需要她去达成的目标和值得她留恋的人了。
　　“别碰我！”在云别锡即将靠近她的时候，临优昙厉声呵斥了一声，“让我安静的走，不行么？云别锡，我已经救了你的心上人，你还想要如何？”
　　“你别说话…别再说话了！临优昙！”
　　对方温润的假面被此刻的惊愕震颤代替了，只能伸手竭力想要擦干净她唇角从未停下溢出的鲜血，可惜和那张柔软的唇完全南辕北辙的是，那上面冰冷的温度。
　　临优昙在这样的情况居然得意的笑了笑，“王爷不该夸我么？千里迢迢送我回来，所为的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她试图把自己装的像是个没事人，却不知自己如今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如同月下盛开过后瞬间衰败的昙花，既残忍又让人绝望。
　　季怀瑾抓住了兀自沉浸在疯狂的顾沉衍，“清醒点！”
　　临优昙楞了一下，又呆呆的看着那边，“我……”
　　她话音未落，顾沉衍就立即上前死死的盯着，“你的脉象……为、为什么？！”
　　临优昙思考了一会儿，秀丽的眉眼无动于衷，她甚至还笑了一下，“可能只是你诊错了，不过我确实准备离开了，你再也不用为难了。”
　　顾沉衍脸色难看的勉强自己跟着笑了一下，“不要跟我开玩笑了，优昙。”
　　感受着那股一阵高过一阵的锥心之痛，她脸上的笑容终于逐渐化为了苦涩，“好像……来不及了。到了最后，我还是赌输了。而输了……就该付出代价。”
　　世界一片黑暗，光明褪去之前，她好像看到那个人平平无奇的脸。
　　临优昙意识到，他还是找到了自己，可惜……晚了。


第23章 
　　时间倒退回到之前。
　　靳丛云在种下了母蛊之后就吩咐手下人天南地北的开始搜寻相契合的人选，期间只要他留在府里，临优昙也总是陪在他的身边，好在她已经答应了他绝不会回桃花筑再做一次之前放血的事情，这也让他安心了许多。
　　即便不想承认，但知道自己只要一转身就可以看到她在身边，这份让人心神安宁的感觉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让他沉沦。
　　到人选陆陆续续的被送到之后，靳丛云到底还是彻底忙碌了起来，可即便忙碌却也根本无法遏制的心慌之感却还是在一点一滴的蚕食他的内心，他只以为是因为之前失败的次数积累让自己心烦意乱。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可那层记忆却始终如同笼罩着迷雾让人看不清楚。
　　靳丛云觉得自己迫切需要治他的良药，所以控制不住的哪怕硬是挤出时间也想要去见一见她。
　　可推开了房门，等待他的却只有空空如也泛着冰凉气息的屋子。
　　他在强烈的失落里想到，早晨似乎确实有人告知她出门去了，说是出去逛一逛，毕竟这两天靳丛云比较忙碌，他也不忍心总是把人关在这府里。何况如今她已经没有药人之体了，也就没必要担心她还如之前那样，且惜花也早就死去。
　　优昙本就擅毒，只是去附近逛逛的话也没必要担心会出什么差错。
　　可心脏处强烈的心悸却又在告诉他，似乎在驱使他必须要做些什么，难道她是回桃花筑了？可顾沉衍那样的作态其实早就把她的心伤透了，靳丛云完全不需要担心那样骄傲的她会回头，至于季怀瑾和云别锡那两个人又算什么？何况这几天她是如何黏着他的难道他自己还不清楚么？她从未掩饰过什么，纯粹的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真的有那种越是了解就越是喜欢的人啊。
　　靳丛云从不知道自己有某一天会产生这样的感叹，可每多见她一次他就更沉沦一些，到了现在，他竟是早就已经遗忘了初遇时那个满心算计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
　　他这样一个人，真的是被允许能感受到这种幸福的么？
　　靳丛云看不到自己如今的样子，只要走到镜子前，他就可以轻易看清自己脸上那真实到几近虚幻的笑容，明明他现在只是想着那个人而已。
　　房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药香，他笑自己太过患得患失，却还是忍不住想着今天就没忙里偷闲一次等她回来吧。只要优昙一回家一打开房门，就会看到他在等她，那样的话她的脸上一定会露出极美的笑容，到时候他就可以轻轻松松把她抱进怀里。
　　所谓爱啊。
　　就应该是让人变得温柔与勇敢。
　　他心中此刻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所有的计划里都已经悄然添加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可惜命运却从来不肯好好对待每一个人的执念。
　　靳丛云就在这样在房里从白天等到黄昏，那个人……始终没有回来，就像临优昙这个存在从头到尾只是自己虚构出来的一个美好的幻象。
　　他在房间里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心底的不安越发严重，明明已经吩咐了所有下属出去找人，可靳丛云仍是不能平静下来。
　　男人在走过铺着纸墨笔砚的桌子时余光看到了被搁置着的湿润的毛笔，那微蹙的桃花眼动了几下，目光落在了被放在最底下的那个不起眼的木盒上。
　　心脏猝不及防重重一跳，靳丛云控制不住的俯身把它拿了上来，那上面的锁对他来说就跟不存在的一样，只是指尖动了几下就打开了木盒，扑鼻而来一股墨香味。
　　他认出了里面一摞纸张上的是她的字迹，是闲来无事的时候她写的东西么？靳丛云本该揶揄一笑然后盖上木盒才对，他怎么会偷看她写的东西呢？
　　可如若那里面有关于他的呢？那样的话，他是不是能够多了解一些她的内心呢？
　　只是看一点点，一点点而已，优昙不会发现的。哪怕发现了，她一定也只会无可奈何的看他一眼就原谅了自己才是。
　　“洛青衣，原来当年那个小男孩，叫洛青衣…很好听的名字，可那时候他却总不肯告诉我，后来我赌气了也不告诉他我的名字。其实……我现在也不记得自己原本的名字了。”
　　“那一半的玉佩他还留着，可他说已经找到了故人，我想问他是不是找错了人，可后来想想，我凭什么去问？我不是再也没有找到他么？反而他至少还尝试着在寻找当年那个小女孩不是么？”
　　“他说的，他会带我回家，我信他。”
　　“明日我决定回去跟师兄说清楚，或许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季姑娘的毒我已经连拖延的唯一一点用处都没有了。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回去了，可却不是时候。他真正的名字……是靳丛云。在药谷遇到的那个人――就是他，由始至终他只为她而来。”
　　“原来……我名季琳优。到头来，我真的是这世间唯一能够救她的人。”
　　“如果那是他想要的，我成全他。不，其实所有人想要的，都只是要姐姐平安活下来，这样而已。我不恨她，只怪我自己重拾记忆的时机太晚了。哪怕我已经没了药人之体，我也可以救她，我是她的妹妹，移花接木蛊真正的使用之法，这世间唯我一人知晓。”
　　“其实这样也好，这样我们就永远不需要告别了。”
　　“等姐姐醒过来，所有人都会笑，都会开心。而我，只会作为临优昙消失。”
　　“靳丛云，你莫要忘了我。”
　　“我其实有点累了…”
　　哐当
　　靳丛云骇然倒退了一大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整个人的脸色如同尸体一样血色褪尽。他疯了一样的冲出了房门，冲到了书房打开暗格，在那个位置把那本书拿了出来颤抖着指尖翻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就在纸张差点被他一个没控制住撕裂的时候，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内容。
　　――移花接木子母蛊，成功率低下，时至今日唯有两起成功案例，然而时间久远其具体信息已不可考究。（注：或可考虑以直系亲属试药，待验证。）
　　永远被笼罩在迷雾里的那个身影逐渐清晰，
　　他看到那个小姑娘偷偷从怀里拿了一颗糖放在了小男孩脏兮兮的手心里，她总是这样笑眯眯的看上去又乖又软。哪怕被那人带走回来之后一直都提不起精神却还是努力的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告诉他，那颗糖很甜只要吃下去了就不会再怕药苦了。
　　小姑娘身上的玉佩总是一晃一晃的，她会宝贝兮兮的握紧了告诉他那是爹娘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和姐姐的是一套，为此哥哥还吃醋了。
　　画面一转，紧接着就是临优昙醒来之后眸光闪亮亮的问他，那玉佩是不是他的。得到了他的答案却又在片刻后慌乱的起身想要离开。
　　最后的最后，是那荒诞且缱绻的一夜，她如兰的吐息声缠绕着让人着魔的药香在他耳畔轻轻低语，‘青衣，青衣……我找到你了。’
　　――你看啊，当一个女人决心爱着一个男人的时候，就没有她跃不去的围墙，没有她推不倒的堡垒，也没有她能抛不下的道德顾虑，事实上连漫天神佛都无法管住她。
　　即便要付出生命，即便是把一切秘密带到地下伴她长眠，即便是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即便是……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告别。
　　娘在跟随爹一起坦然赴死的时候，流着泪对他说的话。
　　言犹在耳，当时的他不懂，可如今……他明白了。
　　记忆的匣子终于打开，前尘往事像洪水一样决堤而出，狠狠将他淹没，靳丛云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明明身上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可还是浑身都痛，哪怕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凄厉绝望的哀嚎，痛到弯起身只能蜷缩在这阴暗的角落里说不出话来。
　　原来一直在他身边的人，就是自己曾做梦都想见到的那个人。
　　有的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奇妙。
　　你以为跌到了谷底，其实那不过是触底反弹的前奏。你以为身处华堂，下一刻却发现不过是水月镜花一场空。
　　她去了桃花筑，他永远都等不到她回来了！
　　她明知道自己的药人之体已经没有了却还是毅然决然决定要去了。靳丛云立即去了存放子蛊的地方，果然东西已经不见了，她若是想带走那子蛊必然是会成功的。
　　男人不顾一切的运起轻功如疯了一样往那个他记忆中的地方飞身而去。
　　他从没觉得时间和路程会这样的漫长遥远，脚下生风的到达了目的地之后，那充满了韵味的府邸大门在他的眼里如同这世间最可怕的猛兽，可他心里清楚，他必须要去！
　　哪怕……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真正见到那个人衣衫染血的倒下的时候，靳丛云居然直观的感受到了明明完好无损的心脏却原来真的能够体会到何谓撕裂之痛。
　　她会死的！会死的啊！
　　为什么要主动带着子蛊回到这里？！为什么明明什么都知道还不肯告诉他？！
　　是他的欺骗叫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终于彻底凉透了么？前些日子她是带着一种怎样的心情留在他身边的？是将死之人最后的期望？所以才会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边是么？难怪那一夜后她眼里对他却连一点恨意都没有。
　　她认出了他，可他却还给她一个如此的骗局。
　　靳丛云以前只知晓这世间是何等的凶顽污浊，可她怎能在叫他体会到温存和美好之后又决然离去！
　　如果当初他在药谷就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带她离开，哪怕会晚一点察觉到真相。
　　如果去见季琳琅的那一天他发现了端倪，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他就还能来得及解释。
　　如果……
　　没有如果。


第24章 
　　片刻的怔楞之后，剩下的唯有从心底燃起的无边戾气，靳丛云只想把眼前的一切全都毁灭，要他们随着她闭上眼睛的动作一起尽数消亡。本来含情的桃花眼里此刻布满血丝，如同一头即将吞噬眼前一切活物的猛兽，可偏偏这头猛兽丝毫没有攻击意图，只是死死的守着怀里的人警惕且仇视的盯着他眼前的每一个人。
　　“顾沉衍！你对她做什么了？！”
　　“是你！”
　　顾沉衍永远不会忘记师妹前几天是用什么样的姿态面对这个人的，如果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优昙不会这么快下定决心要离开他才是！本来只要时间足够场那至少他还能有弥补的机会！
　　可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这个人的出现毁了！
　　他凭什么？！
　　“她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听见他这样可笑的回答靳丛云痴痴地笑了出来，瞳孔涣散的一直喃喃自语，这下连云别锡和季怀瑾都觉得他不对劲了。
　　“她刚种下子蛊，身体还很虚弱才是，这位兄台…你这样未免太过霸道了。”
　　“你把她放下。”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不要妨碍我为师妹调理才好。”
　　“种下了？”
　　靳丛云的怀里仍是死死抱着早已经没了意识的女子不肯放手，他还能感受到她极轻的呼吸，也只有这样才能够缓解早已经缠绕在心上已久的惶恐。
　　“已经……种下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是我害了她！”他惨笑开口，几乎是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那位小神医，“顾沉衍，是我们所有人一起害死她，我们一个都逃不掉的。”
　　“你发什么疯？师妹她的体质跟常人不一样，她……”
　　顾沉衍一时急切只想反驳对方疯疯癫癫的话，他记得前几日见面的时候对方从容的姿态，和现在这个陷入疯狂的人简直像是两个人。
　　“药人之体……”靳丛云的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声音却说不出话来，那几个字重若千钧，在喉间滚动了许久才缓缓被他吐了出来，“被破了。”
　　被破了，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几个谁都能听懂的字，可拼起来却让人无法理解。
　　唯有顾沉衍听明白了他的话，他的脸上如同被判了死刑一样难以置信的死死盯着地上的人，“没了？药人之体，没了？”
　　“你是说……她是普通人，跟我们也没有区别了？”
　　云别锡倒退了一步，勉强扶住了身边的桌角，一个普通人却被渡了那样的毒会有什么下场，简直是显而易见的答案。
　　“何止…她的药人之体被破除之后，比常人更虚弱。”
　　靳丛云低头看她的时候，眼神又温柔了下来，所有的戾气和羁傲都被藏了起来，好似早就被她驯服了，“我本想好好为她调理，照顾她。可结果…她带着子蛊回到了这里。”
　　“顾沉衍，你若是能救她，我可以马上离开甚至永远不会再见她。”
　　靳丛云反反复复的擦拭着她唇畔的血，一边毫不犹豫的牵起怀中女子的手，朝顾沉衍伸出来，卑微到只能求他能够给出一个答复。“你告诉我，你可以让她没事啊！”
　　顾沉衍琥珀色的眼睛如死去了一样，抖着指尖却不敢握住她那垂下的手，“我……”
　　“咳…”
　　她低低的咳嗽声响了起来，像是给与了靳丛云无限的勇气似的，“优昙？我来了，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唯有站在另一边的顾沉衍身形微微颤抖，因为他知道……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临优昙自他怀里微微抬头，纤长的睫毛连颤抖的弧度都让他轻易沉醉，“我…无家可回。”她下意识的应了一句，紧接着就看清了眼帘里其他几个人沉重的表情，她费力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脉象，“没得救了啊。”她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松，带着几分即将解脱的释怀。
　　“季姑娘…救回来了么？”
　　“舍妹……无事了。”季怀瑾极尽可能的压抑着嗓音沉声回应她。
　　他不懂什么药人之体，什么被破除，他只听见了她说的那句没救了，也只看到她身上衰败的气息，那是将死之人才会散发出的气息。唯有这一点，他懂……
　　“舍…舍妹。”她恍惚的乌瞳里生出了水汽，却还是硬生生的不让它们化为水珠掉下来，“好，没事就好了，没事……就值得了，这样季姑娘的爹娘和你就都…不会难过了。”
　　她伸出手细细摩挲着靳丛云的脸，那澄澈的目光里时至今日也从未出现过怨怼，只是稍稍露出了一点的遗憾，“原来那天的人……是你啊，你真正的样子我竟只见过一次。”
　　“别怕……我还能坚持的，别怕……”
　　“我……就是你为季姑娘准备的后路，对么……”
　　“师兄，我可能要去找师傅了，不过你别担心，他一向最疼我。”
　　原来一个人痛到了极致是真的哭不出来的，靳丛云木着脸任由她触碰自己，生平第一次迫切想要立即卸去脸上的伪装，可是不行啊…如果没有特殊的药，连他都毫无办法。
　　难道到了最后也只能用这张假脸面对她么？他最后给她留下的回忆竟是只剩下欺骗和谎言么？他绝望的想着。
　　“对不起，我本想离开的快一些…你们就只当我失踪了。”
　　临优昙略带歉意的笑了笑，颊上的酒窝醉人，她靠在靳丛云那熟悉的怀抱里低低呢喃着，手臂渐渐的在所有人绝望的目光里整个滑落下来，“好困…又疼又冷，我…只睡一会儿好么…？”
　　顾沉衍再也站不住了，只能半跪在地上就着这个姿势爬上前去，他伸手想要抓住她近在咫尺的染血的手，“优昙，我求你，别睡…是我的错…”
　　她乌黑的眼睛里的光芒涣散，只浅浅笑着，“来世，我们就莫要再遇见了…我，很累了…”
　　微风吹进屋内，吹散了血腥味，也吹走了她身上最后一点生机。
　　呼吸停止，心跳平息。
　　一切归于虚无。
　　她死了。
　　十八岁生辰尚未度过，她就已经凋零在自己最爱的也是最无法面对的人的怀里。
　　也好，好过醒来之后还要面对他们。
　　是该恨还是该爱，无论是哪一种都太累了，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她其实想去找师傅了，从小到大，只有那个人最最疼她，小时候……师兄还为此羡慕她好一阵子。
　　“优昙？”
　　靳丛云小心翼翼的叫她的名，没有反应，他在脸上堆彻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她只是累了，我带她回去。”
　　“她跟你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顾沉衍死死的盯着靳丛云看，若是不找出一个理由来找麻烦他怕自己会立刻崩溃，“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她那么信任你啊！”
　　“不是你把这个机会让给我的么？顾沉衍…如果不是你先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失望，又怎么会给我机会把她带走？”靳丛云歇斯底里的笑了出来，“我凭什么？就凭她是我的人！这个理由足够么？”
　　“就是你放她离开的那一夜啊，我强迫她上了床，你高兴吗？
　　顾沉衍！你不信对么？你可知她的左肩上有一枚如月缺般的胎记。十八岁前破除元阴，这药人之体就彻底破除。这就是真相啊，这就是医仙不允许她十八岁前出谷的真相啊！你为什么求她出谷？！为什么！”
　　“你！”
　　靳丛云根本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有本事你大可来杀我，这个人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带回去！你敢吗？！”
　　“我敢。”
　　不等靳丛云说话，季怀瑾已经用青霜剑直接出手攻击。
　　而云别锡脸上温和的笑早就消失无踪，剩下的唯有沉沉冷色，“你想与她共死？你也配！”
　　“你我都是凶手，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靳丛云抱着怀里的人一个旋转躲开了季怀瑾的攻势，“云别锡，难道不是你亲自把她接出来的么？她违背了师傅的遗言得到的却只有你的利用。还有季怀瑾，你还想打抱不平不成？你可知为什么这子母蛊在她们身上成功了？”
　　“因为……她们是至亲之人啊，临优昙是季琳优。
　　你季府愿意大力封锁那位早逝的小女儿所有的消息，可为什么当初不再努力一点去找她？！为什么！明明没见到她的尸体不是吗？如果她当初平安回到了家，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那个笨蛋刚才居然临死之际都不愿说出那个事实！她这么蠢……怎么这么蠢！”
　　靳丛云如同癫狂般把所有真相都说了出来，凭什么她已经没有了，剩下的那几个人还能这样理所当然！他们有什么资格要把她带离他的身边？
　　他是该死，他也确实想去死，其他人难道就无辜么？
　　可偏偏如他这样早已满手血腥的人死后必然会下去十八层地狱吧？优昙这么好的人一定不可能去到那里，靳丛云从没如此绝望过，他甚至连奢望都不能有。
　　老天爷总是这样，他总是会把他身边最好的东西拿走，以提醒他得到的太多。
　　以前是靳家，后来是小姑娘，然后是临优昙。
　　“季琳优……？”
　　这个在脑海里沉眠了十几年的名字被再次提起，脑袋好像是被人用棍棒直接敲了好几下，他目光呆滞的落在靳丛云怀里双目紧闭再也没了声息的人身上。
　　她是……季琳优？
　　临优昙，是他的妹妹？
　　季怀瑾张口喷出了口血，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啊？！他居然默认她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就救琳琅，又默认她付出生命来换取琳琅的周全。
　　最最不可饶恕的是，他居然想过……要娶她为妻。
　　不是什么因为愧疚想照顾她一辈子，不是因为琳琅不停的撮合他们的行为，更不是因为她独一无二美丽的容颜。他终于不得不承认，那根本不是其他任何情感，他只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人。
　　可如今，水月镜花一场空，这个本该是他在这世间最疼爱和亏欠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欣然赴死，且至死……都没有再喊他那一声‘季大哥’。


第25章 
　　月升星稀之时，靳丛云仗着完全恢复了健康再也没有了任何枷锁的高深的功力带着她离开了桃花筑，只丢下了所有被掩盖在尘埃下的真相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连她这具身体都不会给他们留下，他知道其实他自己也不配碰她，可想来…优昙大约更不想让他们保留自己的身体。他总该实现自己的承诺一次，他得把她带回家。
　　可这个世间就是这样公平的，让人后悔崩溃的真相已经浮出了水面，她所有的委曲求全全都已经清清楚楚的暴露在阳光下，要他们悔不当初痛不欲生。
　　但不够啊……
　　只是这样的话根本没办法让那个死不瞑目的人闭上那双满是痛苦绝望的眼睛。
　　白天发生的事情若是已经称得上是万箭穿心之痛，那这一夜多半该称得上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那似是梦境又胜似真切的幻境里，时间跳跃极快。
　　靳丛云看到那乐观善良的小姑娘正从衣袖里掏出珍藏起来的糖递给那个脏兮兮的小男孩；看到她瞒着他引开追捕而失忆后满身伤的被那位医仙救了回去；看着她从初生般懵懂的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可一转眼，那被医仙千辛万苦养好的身体又被他们这几个人祸害的心死身伤，他甚至能看见那个‘自己’是如何一步步叫她绝望心死乖乖跟着自己离开的。
　　后来啊，他是如何吩咐属下把那个死去的人处理一下，靳丛云目眦欲裂的看着那人就这样把他求而不能的姑娘草席一裹直接丢去了乱葬岗。居然就这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满目疮痍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煎熬了三天才停止了呼吸。
　　昔日那双疏冷从容的眼睛里没了任何光芒，只是空洞洞的看向天空，缓缓停止了呼吸。而那个‘自己’呢？对了，‘自己’得到了健康的身体之后转身就追着季琳琅去了。
　　由始至终都如同蠢货一样没有发现过真相，也不知道他真正想要寻找的人已经被他亲手毁了。
　　那梦境太过可怕，靳丛云是活生生被痛醒的，他不敢多想究竟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只能慌乱的抬头去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冰棺里的女子早已经被收拾的极其完美，唯有白的不正常的肤色提醒着靳丛云，这个人已经死了。之前那木盒里被收的妥帖的信，他每日都要读一次，哪怕早已经倒背如流却还是要自虐似的每天看一次。
　　“优昙，你陪我说说话好么？”
　　他像个疯子一样对着一具尸体喃喃自语，求她醒过来看自己一眼，哪怕是恨他怨他都可以。靳丛云仍是保持着那副易容的脸，他痴痴的笑了笑，“我是青衣啊，靳丛云那种败类我早就杀死他了，你别怕…”
　　自她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卸下这张脸，他固执的认为那个害她伤心的人是叫靳丛云的混蛋，所以亲手毁掉了靳丛云的那张脸从此以后只把自己当做洛青衣。
　　他其实想跟她一起走，可每当这个时候，靳丛云就会想起自己的身体明明是她救回来的，如果他死去之后与她相遇时他该怎么解释呢？可今天不一样了，他分明就能够忆起梦里那双失去了光泽的眼睛，好像是她在质问自己‘你凭什么跟我一起走？’。
　　靳丛云无所谓的笑了笑，那是什么？是上辈子么？还是这一生他本该拥有的人生轨迹？不重要了，全都不重要了，他的灵魂已经在她失去呼吸之时一起湮灭了。
　　从此之后，他活着仅仅只是为了熬完最后的日子，不管是三十岁还是六十岁。靳丛云已经辞去了教主之位，只是挑了个魔教附近山明水秀的小村庄住下，他亲手画地为牢给自己安上了沉重的枷锁，终其一生都没有再离开。
　　季琳琅在第二天就醒过来了，不但恢复了健康，甚至更甚从前，连以前身上因为练武而产生的小暗伤都一并痊愈了。她的状态非常好，虽然她其实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想来一定是他们几个人神通广大治好了自己。
　　只是早上醒来之后，她见过的就只有桃花筑里的那些仆从了，这很不对劲，哪次她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兄长呢？这次怎么人都不见了，云别锡也好、顾大哥也好、兄长也不见了。
　　她带着疑惑走出了院子，偶尔遇到几个人也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回答，季琳琅第一反应就是立即去找兄长，可等到站在兄长门外的时候却发现门并未完全闭合，她迟疑了一会儿就推门而入了。
　　“大哥……？”
　　明明外面是阳光灿烂，可屋子里却没有一丝阳光，只有房门打开之后的裂缝里透出的一抹阳光为她照明。她立即被角落里一动不动的那道身影吓了一跳，季琳琅转身把房门拉的大了些，这才看清了那坐在地上的就是兄长。
　　可他如今唇色青紫，眼下青黑，脸色惨白满目血丝，这个人真的是自己内敛且自律的兄长么？
　　季琳琅摇了摇对方的手，“大哥？”
　　季怀瑾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用一种几近骇人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看。
　　老实说，她这次是真的被吓坏了，几乎是用哭腔开口喊道，“大哥，你，你别吓我啊！”
　　“琳琅？”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季琳琅，眸光即刻黯淡下来，整个人没了丝毫生气，“你……没事就好，我也可以放心了。”
　　季琳琅松了口气，原来大哥是担心她才会变成这样的，她甚至有点愧疚，“我完全没事了哦！以后我们又可以一起闯荡江湖了！对了，顾大哥呢？”
　　他无力的笑了笑，却知道琳琅是误会了他的话，
　　可季怀瑾如今也实在是没力气去解释了，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面对季琳琅。哪怕闭上眼睛也都是那个人最后看着他的眼神，她至死都不肯说出真相惹他为难。
　　像他这样无耻龌龊的人，根本不配才对吧？
　　哪怕知道了对方原来是他的妹妹，季怀瑾却反而更无法继续自欺欺人，当初说的大义凛然愿意照顾她一生一世，其实还不是因为动了心却不敢说？
　　他季怀瑾不过只是个怯懦之人罢了。
　　“顾沉衍……走了。”
　　季琳琅有点不明所以，顾沉衍的不辞而别总归让人有些在意，可她此时也顾不上了，因为重获自由和健康而跃跃欲试。
　　“我去找云别锡，我怕是躺太久了，身体都要僵了呢！”
　　红衣女子说着说着就满脸憧憬的跑了，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倒是挺让人羡慕的，若是优昙能如她这样，大概也不会背负这么多了吧？
　　季怀瑾目送她离开的背影，漠然半晌之后抱起了身边的青霜剑，迎着阳光走了出去，至此……季琳琅再也没见过他了。
　　门外传来管家恭敬的声音，“王爷，季姑娘求见。”
　　“何事。”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是想出府玩了。”
　　“由着她去。”云别锡手上动作不停，顿了顿之后复又开口吩咐道，“她若是要走，无需告知。季琳琅的事情，再也无需通报了。”
　　“是。”
　　待到他停了手，回过神定睛一看，那画上之人明眸善睐，容色醉意盈然，颊生红晕。她的眼睛里似有微微迷惑，仰着头顺从又乖巧的看着前方。
　　云别锡沉默了一会儿，抽出了墨迹未干的纸铺在了右侧的桌案上，垂眸又开始继续描摹起来。他的表情那样平静，狭长的眼里没有什么波澜，仿佛真的是在心平气和的作画。
　　没什么的，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至于季琳琅，终究跟他不是一路人，他们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他自认已经忘记了曾经的插曲，也再没关注过季琳琅的消息，久到兄长已经坐上了那天下间最尊贵的帝位。
　　某一日，皇帝微服私访，也算是为了自己弟弟的终生大事操碎了心，眼瞅着自己的儿子都能排队了，可弟弟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以一个兄长的身份问那个一日比一日深不可测的弟弟，看上谁知会一声，他立刻就能下诏书赐婚，他可不是那种会猜忌兄弟的弱者。
　　云别锡愣了愣，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
　　偏偏在此时，花园里不知为何鸟啼不止，一阵风啸声扑面而来，雪白无暇的万鹰之神盘旋在空中嘶鸣着，仿佛在哀悼着什么早已经不存于此世的人。
　　皇帝觉得倒是挺稀罕的，刚想调侃几句弟弟果然会玩，却看到身边人不知何时红了的眼眶，气氛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你……”
　　“皇兄，我悔了。”
　　云别锡又一次看到了这只海东青，没来由的就明白了这些日子越发觉得什么都无趣的很的缘由，根本不是因为身处高位什么都看腻了，而是他真正最想要的那个人早在多年前就死在了他的面前。
　　哪怕看着那早已经堆积不下的满屋子只属于那个人的画，云别锡也不肯承认自己动了心，直到今日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之前的故作平静完全就是在自欺欺人。
　　可笑的是……那人是他亲手送进地狱的，当年不过是溪边的惊鸿一瞥，可他又怎知往后余生都非她不可了呢？
　　他明明只看了那么一眼。
　　他悔了啊……


第26章 【完】
　　这段时间以来，总是有人说这无名山谷中传闻有一神仙降临，他生的更是如同那高不可攀的皑皑山上雪一般，俊朗凌尘，兼之无悲无喜。那一日，有一少女误入了这谷中，辗转多时不知何时已经深入林中。这里似乎有人居住的痕迹，她拎起裙角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刚刚看清入口处那块石碑上写了两个字。
　　下一刻，立即头晕目眩整个人如同中邪了似的被一阵风就这么卷飞了出去，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又回到了最开始自己走错的那个岔路口。
　　少女楞了一下，在惶恐里想着自己这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神鬼之物。
　　可她一抬头就陷入了满眼的雪色，此时正值冬季，那飘絮般的白雪摇摇晃晃的坠落在他的眉间，又匆匆顺着发梢滚落，侧对着她站在自己前方那颗石头上的人竟有着一头如同飘雪般的白发。
　　仔细看了看，她才发现连对方那半张侧脸上惊鸿一瞥露出的眼睛似乎泛着琥珀色的光泽，明明是如同太阳一样最最温暖的颜色，那层虹膜之下却是没有丝毫的人气，哪怕他俯首时扫过自己的身上也好似看着一团死物。
　　在这样的目光里，少女甚至提不起勇气说一句谢谢，可那个人此刻就如同神灵一样这样高不可攀，她突然就明白了这深谷里为什么会传出有神仙的谣言。并不是因为被杜撰出来的，因为这个人是真真切切的就存在的才是。
　　对方沉默了很久却还是没有转过身真正看上她一眼，只是冷淡的道了一句，“外人勿入，离开吧。”
　　“你…你是神仙么？”少女磕磕巴巴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说完就觉得自己实在是蠢。
　　他没有给她任何反应，只是垂眸一瞥，哪怕只是这么一眼，却也叫她真切的窥见了男人的全貌。
　　少女想起了娘亲的话，鼓起勇气的开口又问了一声，“你住在这里么？谢谢你！我以后可以来找你么？”娘亲说过的，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就应该勇敢一些，何况这个人生的这么好看，也这么冷漠。
　　对方这次连垂眸一个视线都没打算给她了，只是摇了摇头之后就消失在了这片雪色里。
　　男人几个起落就凭借极其高深的轻功回到了谷口，他的目光看着门口已经长满了青苔的石碑，到底还是忍不住上前拂袖擦了上去，连白衣被染了污渍也没有停下动作。
　　石碑上的字因为他的擦拭而逐渐露出了真容，仍然是一样的笔锋字迹，仍然是一样的药谷两字，只是会在这门口欣喜的等待他归来的人，已经不见了。
　　顾沉衍擦干净了石碑，又在风雪里站了许久，白衣白发，整个人当真是差点就直接融入了这片天地。
　　余光看到了这头一夜间变白的长发，他的眼神却也仍是毫无波动，只是在踏进谷口的时候轻轻在心里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虽然无人回应，可他也并不在意。
　　顾沉衍回这里好些日子了，这世界天大地大，可自从优昙走了之后，他就再也找不到归处了。可悲的是，他能回的却也只有这本来被自己最为排斥的一个地方了。
　　他以为自己的心里的悲恸和愧疚早晚会随着岁月流逝而逐渐变淡，如今回来也只是为了赎罪罢了。
　　顾沉衍就这么在这里定居了下来，每天都会去药炉好好清理师妹的房间、师傅的房间。
　　每天做饭的时候，他总是习惯多做一份备着。那满屋子的医书也早已经被他吃透了，甚至倒背如流也不在话下，可他知道自己真正想救的人已经不在这人间。
　　顾沉衍以为自己是因着这份愧疚而自愿永生永世守在药谷，他还在小溪边她最喜爱待着的位置上立了个衣冠冢，师妹临优昙。是啊，只是师妹而已，他也分明只是因为内疚而已。
　　他觉得自己是好好生活着的，每天好好吃饭，按时休息，偶尔会看些医书出门采药，虽然朴实平凡但好在也算充实。
　　可男人并没有丝毫察觉到一些事情。
　　他从来都不爱白衣爱着蓝衣，可现在他每天身上的衣服都是永远的白色。
　　他从来不爱吃素食，可现在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素食。
　　他以前静不下心来反复研读医书，可现在却能够在药炉一座就是一整天。
　　他以前最爱笑了，只要一笑就是如小太阳一样的阳光灿烂，可现在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笑过了。
　　他以前最是喜欢与人聊天，天南地北的说，可现在哪怕刚才就有人站在他面前他也已经不愿意开口了。
　　顾沉衍把自己活成了临优昙的样子，却还以为自己什么都没变。
　　其实如果这样一辈子过下去，倒也不失为是一种自我安慰的方式。可那天白天，他照常去打扫师妹的房间的时候，却在她的衣柜里发现了一个盒子。顾沉衍愣了愣，可到底还是鬼使神差的打开了这东西。
　　那里面倒也没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可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就像是被人抽去了灵魂。
　　刚来到药谷的时候，师妹整日整日的需要泡药浴，那是顾沉衍为了逗她转移视线而费尽心思用叶子和草编织的各种小动物，如今树叶已经泛黄失去了水分被完好无损的封存在这里。
　　师妹来到药谷之后记忆全失，是他提议让师傅用把她带回来的那一天当做她的生日，用来庆祝她的新生。第一次这么灵光一闪的时候，是因为师妹看到师傅为自己过生辰的时候露出了失落的表情而急中生智说出来的。他甚至顺手就拿过师傅早就悄咪咪给他的礼物，理直气壮的就拿去哄师妹了。
　　他嫌弃第一次送的礼物太过不诚心，于是在第二年费尽心思用木头雕了一个小人，虽然按照师妹的样子雕刻的却不知怎么的看上去非常像一只猴子，可她还是开开心心的收下了。如今盒子里的那只小猴子的头都已经给撸秃了，光溜溜的看上去分外滑稽。
　　……
　　那里面每一件的东西，全都是他亲手给师妹的东西，随着他年龄的增长明显越来越敷衍的礼物，可后来长大之后每次随着师傅出谷之后回来的顾沉衍都很不开心，他觉得是这里束缚了自己的脚步，以至于到后来他再也没为她买过任何礼物，连敷衍的礼物都没有了。
　　他再也控制不住心脏的抽搐，张口就喷出了一口血，含着满嘴的血迹顾沉衍疯癫的笑了出来，面无表情的样子突然就化为了痛苦到极致而导致的扭曲，“优昙！优昙啊！啊――――！　
　　那声音如野兽濒临死亡前所能发出的最后一点点挣扎，他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痛的全身控制不住的发抖。
　　无论他们最后生疏成了什么样子，但曾经他对她的疼惜爱护却都是真的。
　　是他亲手牵着师妹一步一步走遍整个药谷，受伤的时候也是他背着师妹一路慌不择路硬是把一个时辰的山路硬是缩短到了半个时辰只为了那蹭破了一层皮的膝盖，师傅外出的时候也是他这个师兄带着另一个小豆丁磕磕绊绊学习怎么下厨的，师妹第一次好奇尝试差点炸掉整个厨房的时候也是他脚步飞快从那滚滚浓烟里把那只满脑袋黑烟的小花猫带出来的。
　　顾沉衍从没想过时隔多年之后，他会一步一步把优昙逼到选择死亡。
　　回首望去，已经时隔多年。
　　我都快忘记你当年的样子了吧，我都快不记得对你曾经的感情了吧，然而这所有被珍而重之收藏起来的东西，却横亘过了所有的时间。顾沉衍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的崩溃了，狼狈的跪坐在衣柜边嚎啕大哭。
　　原来时光从未磨平感情的印记。
　　他把自己活成了她的样子，如果只是因为愧疚……
　　啧，怎么可能呢？如果没有深沉到无法言喻的爱，又如何会痛到今天这种程度。可惜朝夕相处的岁月糊住了他的眼，外面繁华的世界又迷住了他的心。而偏生这个世界上许多的离别稍不注意就会变成永别，因为当时未能说出来的话，将永远无处可说。
　　也许季琳琅确实曾走进过顾沉衍的生活，可此世间却唯有那一个人走进了他的生命，融入了他的骨血，和他骨肉难离。如今那一半的骨血已经永远沉睡了，他这剩下的另一边又怎么单独苟活？
　　忘记她？怎么忘记的起？
　　这刻骨铭心才换来的记忆让他永久记住了那个人，从此永无尽期。
　　这一天夜里，顾沉衍沐浴洗漱把自己整理的干干净净，换上了他曾最喜爱的蓝衣，如同虔诚信奉神灵的信徒一般把她的白衣抱在了怀里，床上铺满了被他从衣柜里翻出来的所有物件。
　　他心平气和的躺在那上面，直到半夜时分才放了一把火，用这整个药谷和他自己来为她殉葬。
　　滔天火海中，顾沉衍的嘴角含着笑容，火舌吞噬了他的肌肤，雪白的长发被燃烧的呲呲作响，他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苦一样，只是低声呢喃重复着同一句话。
　　‘哪怕是去地府……我都陪着你。’
　　死的死，疯的疯，孤独终老的，失踪在人海的都齐全了，哪怕活下来的也已经只是行尸走肉。
　　可裟椤的脸上仍是波澜不惊，甚至看那些后续的时候还无聊的打了个呵欠，直到最后那张美的惊心的脸上才露出了被愉悦到的笑意，“果然收获颇丰，质量上乘，人世间之八苦果然是无上美味。小统儿，筛选下个世界。”
　　――是的，大人。
　　在核心因对方的淡定而又一次震惊的萌新系统立即怂了，管他呢！只要有能量就好了！反正那些渣渣本来就该死对吧？！
　　――大人大人！下个世界我们去现代！那里好玩的东西更多些！
　　“可。”
　　自觉拍到马屁的狗腿子系统屁颠颠的检索起小世界，满心只想抱紧这根大腿。
　　啊……真香！


第27章 抑郁自杀的炮灰真千金
　　“啊，这么就说定了，这里是合同上注明的费用，你可以清点一下。”
　　裟椤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对面坐着的那位干练女性，此时此刻对方手里拿了一叠现金递给了她。她表情丝毫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一动不动维持着最开始睁眼时的姿势。
　　女人看对方局促的样子便善意的笑了笑，“烟雨对么？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只是他们都是富裕人家的孩子，到时候去你那边可能要麻烦你稍微照顾一点，跟他们打好关系等轮换之后你跟着去了苏家也好过的舒服一些。”
　　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还没有手机吧？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内部优惠价，稍晚些你可以去隔壁商场以最低价购买一部手机，这样以后联系起来也方便。”
　　女人的脸上由始至终都是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可裟椤却闻到了那身美丽皮囊下散发着的恶臭的味道，这个人对她绝对是不怀好意，但偏偏她……就是喜欢有趣刺激的事情。
　　于是她乖巧的点点头，以一种绝对无害的姿态附和着女人的话。
　　对方似乎对她这个闷不吭声完全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是满意，于是矜持的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只是给了一个手机号码说什么到时候联系。
　　裟椤此刻并没有任何原主的记忆，待到会议室里空荡荡再也没了人之后，她才掀了掀眼皮挥手隔绝了此间，甚至伸了个懒腰如没了骨头似的整个人陷入了柔软的真皮沙发里。
　　“可比药炉里的硬板床舒服多了。”她笑得眉眼弯弯，满脸都是我很满意的表情，虽然她不是人，但那可不代表她不爱高质量的环境。
　　――大人，现在传输记忆吗？
　　“可。”
　　裟椤挪了挪屁股，换了个更舒服且咸鱼的姿势半躺着闭上了眼睛。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切传输完毕，她睁开了眼睛，幽幽的瞥了一眼虚空中唯有她能看到的系统拟态，“城市里的人，真是会玩。”
　　刚随着大人的闭眼也同时扫描了一边整个故事的萌新系统表示十分震怒！
　　――他们太过分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原主？！她明明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明明都已经什么都不争了！
　　“你气什么……原主都被我送走了，下辈子绝对幸福安康。”
　　――啊！现在是大人成了顾烟雨我更是生气！呸！
　　在经过了上一个世界之后直接化身为大人第一小迷弟的系统表示决不能忍受那群蝼蚁如此对待顾烟雨！哪怕大人披着她的皮囊都不行！
　　裟椤笑眯眯的拿起了桌上的茶点吃了一口，“没关系，一步一步来，早晚有他们跪下的那一天。”
　　系统的叫嚣立马就停止了，大概是终于想起了上个世界的那四个男人最终落得了哪些下场，大概最后只有什么都迷迷糊糊的季琳琅算是最得善终的了，不过那主要也是因为季琳琅虽然天真到蠢笨但着实对临优昙并无什么恶意。
　　可这个世界不一样，这个世界的那位……
　　――大人说的对。
　　听大人的，对大人的一切决定，只要从心就完事了――萌新系统语。
　　“所以这里已经是潜意识空间了？”
　　――是的。
　　裟椤轻轻笑了两声，上一次她这么笑的时候没记错的话正是把那几个人虐的全都不得善终的前奏，“好一个潜意识空间啊，可以干涉记忆以展现出真正的人格。”
　　“而这样一个有趣的真人秀，确实可以讨好那些已经厌倦了全程作秀节目的观众，难怪独占鳌头常年收视率第一。只可惜因为核心内容太过硬核导致没什么公众人物敢挑战，深怕暴露了自己真实的一面，大家最多是进来扮演某个角色。”
　　“所以说，顾烟雨被改变了记忆完全以为自己就是戏中人，殊不知……她不过只是一个被所有人算计着的荧幕前的丑角罢了。啊，对了，还是专门用来衬托出其他扮演者美好的丑角。这傻孩子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答应的是什么样的真人秀，居然为了讨好亲爱的家人就连合同都没看清楚。”
　　――其实她就算明白，也还是会答应。
　　裟椤叹了口气，“你说的对，她就是太缺爱了。只要能给她爱，她可以为任何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况那可是她真正的亲人呢。”
　　“小统儿，现在所有扮演者都已经拿好剧本就位了，对么？”
　　――是的。
　　她唇角勾出了一个十足恶意的笑容来，“很好。”
　　原主顾烟雨的故事其实十分狗血，狗血到差不多可以写个百万字的小说了。其实总体来概括一下，大概就是――真假千金，错位人生。
　　当然，她命苦，轮到的自然是真千金的剧本。
　　顾烟雨的养父母对她并不好，哪怕谈不上虐待，但也是极尽冷暴力之能，也许对他们这样注重香火的保守家庭来说女儿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这样的环境下，顾烟雨从小就养成了那沉闷自卑的性格，在某一次意外中被发现原来自己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首富苏家真正的女儿之后当然也被理所当然的接了回去。可她想象中美满的家庭生活并没有到来，反而随着那假千金的优秀衬托之下性格越发趋于自闭。
　　假千金苏云霓的亲生父母也就是顾烟雨的养父母早已经故去，她自然是理所当然的继续在苏家做她的千金小姐，根本没什么值得讨论的。
　　两个女儿一起养，对苏家两位家长来说，完全就没必要去纠结什么。
　　如果故事说到这里，最多只是个标准的烂俗文，顾烟雨……不，苏烟雨最多也只是成为一个废柴大小姐混日子罢了。
　　可偏偏，顾烟雨因为沉闷的性格高中时被传的名声很差，什么鸡鸣狗盗的传言她基本占全了，再加上回到苏家之后她的性格越来越怪异，偶尔还会露出那种阴暗的眼神。
　　这使得本来想着好好补偿的苏家人这下有些不确定这孩子是不是已经被养坏了，对于这些豪门来说，养废了不是什么大事，唯有养坏了芯子才是最致命的。
　　于是星空娱乐常年霸占收视率第一的超硬核・潜意识流・真人秀――真亦假假亦真。正式走进了他们的视线，他们迫切的希望真正确认这孩子的本性究竟如何。
　　真亦假假亦真。
　　顾名思义，接受挑战的那一方完全被切断真正的记忆，被灌输大概的世界设定之后会在各个扮演者的引导下展现出真正的自我。
　　那肯定是真正的自我了，毕竟挑战者可是完全以为那是自己的真正世界，也并不清楚屏幕外其实有一群人在把自己的所有行为看的清清楚楚。谁会觉得自己所存在的世界不是真实的而是被时刻监控的呢？
　　不是真正对自己有信心的，谁有会选择成为挑战者呢？
　　而顾烟雨就是这样一个纯粹到几近愚蠢的人。
　　她签订了合同决意合了家人的心愿，也同时天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大家看清自己的为人。可她忘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心。
　　如果说长相妍丽张扬的苏云霓勇于站出来亲自阐明自己就是假千金，甚至主动提出应该各归各位，且很欢迎顾烟雨回苏家是一种十分优秀的炒作方式，顺便还吸了无数粉丝嗷嗷叫着心疼，觉得小姐姐又飒又美。
　　那么顾烟雨就绝对是洗白的反面教材，
　　她高中时候的传闻不知被什么人传得满天飞，性格沉闷，刘海常年都挡住了额头，还因为自卑而选择带了一副最笨重的黑框眼镜。哪怕她实际上长了一张初恋脸，可浑身的气质气场也实在难得旁人的半分惊艳。
　　再加上被删除了本来的记忆之后，她被刻意展现在观众面前的一切，更是让人看的讨厌。
　　明明苏云霓拿的那个才更像是女配剧本，可活生生被盘成了女主角，而顾烟雨拿的苦情女主剧本又硬生生的被自己凹成了炮灰踏脚石。
　　就像是这第一幕开场的故事，顾烟雨懵懵懂懂的出了大厦之后根据对方的指示跑去隔壁商场买了手机。
　　可那傻姑娘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切被挑选出的片段全都被忠实的呈现在了屏幕前，拿到现金之后那数了又数的可笑姿态，出了门就急不可待的去消费的急切步伐，到了手机柜台上之后那无知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最后……还贪婪的挑选了一款最昂贵最新的手机型号。
　　没有人还记得在潜意识的世界里顾烟雨没任何记忆，那个无辜的女孩子磕磕碰碰的依靠着自己的努力赚钱却还被人嘲笑着是个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真真是烂泥糊不上墙，明明那些被调换的记忆都没了却还是保持了那副不讨喜的姿态。
　　明明无论在戏里戏外，顾烟雨从头至尾都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可他们拿着手里的键盘就敢说的好像亲眼见到了她的所有不堪，身在其中的人拿着剧本扮演着一个个刽子手亲手毁了这个女孩却还说一切都是她自愿答应的。连那对父母都只是在那之后失望的劝她――不要总是想着跟云霓攀比，好像他们曾养育过这个受尽艰辛长大到如今的女孩似的。
　　但如今……
　　裟椤抚着发梢有些枯黄的长发微微一笑，“小统儿……切断所有扮演者的记忆连接，把世界背景设定融入他们的记忆，全局镜头由你来接手。”
　　山水轮流转，世间的道理其实本该如此。
　　这一次，换她是戏外人，他们……皆为戏中人。


第28章 
　　真亦假假亦真的播放形式号称是由星空娱乐开发的全新虚拟智能AI掌控全局，从开始到结束所有剪辑均由AI负责会定时在其名下平台上放送，同时也会在后台上传，不但很好的保证了真实公平性，也方便有事错开的观众们也不会错过丝毫。
　　兼之其中流速不太一样，否则人类哪有可能太长时间陷入潜意识世界呢？
　　哪怕现在虚拟仓已经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了，但停留的时间太长也会对身体造成负担。所以通常一期就会全播完，人类现在能承受的上限是现实世界中的七天，相当于潜意识世界里的三个月。
　　但实际上AI的局限性仍然存在，它无法做到完全的自由，毕竟他们做节目是为了赚钱，如果剧本和故事没有任何冲突，那么谁愿意为此买账呢？而作为最高导演的高峰就已经在导入世界剧情以及剧本的时候，同时下达了一个十分隐晦的命令，要求AI尽量丑化主人公且丑化的同时把镜头放在她的身上。
　　其实这本来就是正常的，往期也有这样的暗中操控，毕竟他们的初衷为的是创造冲突和爆点，而不是真的去塑造一个完美的圣人。
　　一档号称绝对真实的真人秀，节目组在剧本上的刻意为难，为了制造出足够的噱头和冲突，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
　　但高峰的行为无疑把这一级别从最基础的级别直接提高到了几近地狱模式的满级。
　　真亦假假亦能够保持神格霸占第一，为的就是那高不可攀的奖励和要求。
　　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挑战的人能够始终如一保持真实，一个个自信满满的挑战者最终在扮演者以及剧本引导下露出的丑态足以让他们直接社会性死亡。
　　有号称深情专一的爱老婆人设顶流，去了潜意识世界里就化身为了百无禁忌的海王。
　　有信誓旦旦标榜自己视金钱如粪土的网红，去了潜意识世界之后的第一天就直接崩了自己的人设。
　　有知识渊博的高材生，去了潜意识世界之后直接暴露了自己那完全三观不正的性格。
　　甚至……最奇葩的还有当众抓出了害过人的某企业高层，只因为这个人在潜意识世界里直接保持真我化身成了一个连环杀手，刚回来现实世界立即就被收监了。
　　是的，没有人成功过，这也导致了观众们从来都是抱着一副‘我就看你什么时候被拆穿’‘我就静静的看你表演’的心态去看待挑战者的，从一开始的印象就是负数起步的。
　　而这一天，本来在演播室里已经做好准备的节目组和工作人员都已经调试好了主设备同时已经视频联系其他所有人入场了。
　　“卧槽，这一次真是咖位有史以来最牛逼的一期了吧？”
　　“那是！咱们节目从开播到现在，敢来挑战的人身份可是都越来越小透明化了！毕竟成功了就能一步登天成为顶流了吧！不过失败了可是要声名尽毁的。那些大佬们可不会冒险跑来玩这种游戏！”
　　“诶！听说了么？这一次可是连咱星空娱乐大股东都上阵了！”
　　“啊呀！你的消息太落后了吧！这一次的主人公可是那位麻雀变凤凰的顾烟雨啊！”
　　“咦？难怪连我云霓女神都去了，她这也太善良了！”
　　“哈？你逗我？三观歪的没边了吧？真千金需要她一个假的去帮助？”
　　“你这是嫉妒女神吧？如果真的毫无污点，那个顾烟雨会跑来这里想证明什么？我看她就是太小看了我们节目才对！”
　　“嗯？这怎么回事？！快去找老大过来！”
　　两个幕后工作人员正在吃瓜呢，只听见耳畔突然响起了自家技术总监疯狂的嗓音，抬起头来刚想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对面那个科技感十足的房间里那座巨大的虚拟仓的光芒大盛，几秒过后就化为了可怕的红光。
　　与此同时，散落在各处的几个人在家里躺进虚拟仓的瞬间，那些顶配的虚拟仓运行依旧然而内里却统一的闪烁着疯狂的红光警告，片刻之后化为了一片寂静。
　　大约半小时之后，位于苏氏集团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儒雅的中年人因为被打扰到办公而蹙起了眉，考虑到星空娱乐这次的秀涉及到女儿的问题还是接起了电话。
　　“苏总！出事了！”
　　“怎么回事？”
　　“小小姐所使用的虚拟仓失控了。”对方的声音十分惊恐。
　　“怎么回事？立刻让技术人员去解决！现在情况如何？”
　　是的，由于顾烟雨是唯一一个需要被改变记忆的人，所以她只能使用独一无二的虚拟仓进行设备调试，只有她本人在早上出发来到了星空娱乐总部大厦，其他扮演人员只需要在家运行程序即可。
　　“生命气息没有任何问题，但虚拟仓无法唤醒，连程序都是休眠状态！”
　　苏长青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安排车，现在出发去星空娱乐，还有……立即联系家里查看大小姐和夫人的状态。”
　　“是！”
　　大约半天之后，整个网络上都炸锅了。
　　不是因为播放事故而导致真人秀被迫停止而炸锅，相反，是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真人秀居然准时开播了。
　　现在谁都知道不知道是AI出了问题还是潜意识这种技术出了大问题，但所有人都知道顾烟雨所在用的虚拟仓直接失控断链了，更重磅的消息是……其余扮演人员居然无一例外的没有从虚拟仓里出来。
　　哪怕技术人员和供应商齐齐上阵也硬是没把人给弄出来。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导致脑损伤，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何况这一次进入虚拟仓的一个个全都是大佬，可以说除了顾烟雨本人大概没什么人担心，剩下那些虚拟仓仍在运行只是看上去像是接收不到外界信息的人们更是牵动着无数观众的心。
　　“啊这，我云霓女神不会有事吧？”
　　“这波真邪门啊，这顾烟雨一回来就出了这大事情，这也太邪门了吧？”
　　“什么顾烟雨，人家是苏烟雨了好吗？那可是飞上了枝头成了凤凰，还用我们这等小百姓去担心？”
　　“话不能这么说，那本就是人应得的，希望大家都没事。”
　　“啊，那这一期岂不是黄了？我还很期待的！这次连我老公林风眠都出境了啊！”
　　“呸，什么你老公，风眠大大正在我床上呢！”
　　“完了呀！不知道我们家小狼狗怎么样了！”
　　就在网上吵得翻了天的时候，平台上的播放预告却开始直接放送了。
　　和往期一模一样的开头，连BGM和画风滤镜都是一模一样，好像这场事故从没发生过一样。
　　这大概比播放停止还要让人觉得疯狂，可是当一个个角色的介绍设定出现之后他们逐渐发现了不对劲。
　　正在计划着这一次的路途应该带些什么行李的苏云霓，仍是如红玫瑰般妍丽婀娜。
　　正一起陪着家人用餐的梅声涵以及弟弟梅声乐，两兄弟笑语晏晏间轻易让本来不舍他们兄弟两此次远行而差点掉眼泪的母亲笑了出来。戏外一个是海外学成归来优雅博学的大学教授，一个是如今娱乐圈内最火的帅气小狼狗顶流。
　　正座在父亲身边认真聆听高层会议的年轻版林风眠，戏外早已是名副其实的国民老公，如今身兼星空娱乐大股东的真・人生赢家・超级豪门林家的唯一指定继承人。
　　他们此刻这般的作态，如果不是真的演技顶尖，那简直细思极恐……
　　紧接着，bgm结束，角色介绍结束。
　　屏幕里划过几个大字，硬是把吃瓜路人都吸引过来了。
　　――真亦假假亦真。
　　――还原一场最真实的人性考验，这是一场特殊的演出。
　　――全员记忆隔断，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你……准备好迎接真实了么？
　　“卧卧卧卧槽？刺激啊！太刺激了！”
　　“真的？这是真的？”
　　“这……太香了吧！”
　　“如果是真的，哪怕请假不上班我也要看啊！”
　　“爱了爱了！”
　　#真亦假假亦真#
　　#全员真人秀#
　　#记忆隔断大法好！#
　　#最真实最震撼的真人秀#
　　这些话题一瞬间冲破所有热点霸占了前几位热搜栏位。
　　星空娱乐想要断开播放么？
　　他们当然想！这全员记忆隔断简直胡闹啊！这是把他们所有人都架在火上烤！这一次进入潜意识世界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人啊！
　　都不用提林风眠了，哪怕是死活闹着要跟苏云霓一起去的梅家两兄弟，苏氏集团苏长青的夫人云杉，苏家的两位大小姐，无论哪一个出了事他们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偏偏……这播放不知为何已经完全不受他们控制了。
　　高峰都快要觉得是不是什么机械觉醒打算报复人类了，可他们的技术人员毫无破解的方法，他只能看着苏长青脸色铁青的站在屏幕面前，只希望节目结束之后他能够死的体面一些。
　　当然，这一切都跟裟椤无关，萌新小系统这次倒是挺兴奋的，毕竟这次它自觉可以帮上的大人的忙而不是如上次那样打酱油了。
　　它当即拍着胸脯表示一定会好好干！争取让大人明白自己绝不是什么花瓶系统！


第29章 
　　另外那几位，再过几天就能见到人了，她并不着急现在就去来个偶遇之类的。
　　裟椤先行拿了钱之后直接坐公交直奔医院，她想先见见自己的那位弟弟。那位在这个世界里的设定是她从小身体就不好，一直是医院的常客且难以相处的阴郁弟弟。
　　她按照记忆里的路线直接去了病房，却没有直接敲门进入，反而只站在门口细细观察着门的另一边那个哪怕面上没什么狰狞表情，也可以让人如坠梦魇的可怖容颜。
　　18岁的少年本该拥有的青春活力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唯有清冷气质萦绕其身，明明生着一双可以称得上是风情万种的凤眼却偏偏给人一种极简、禁欲式的美感，琉璃般的浅灰色眼珠更是很好的突出了这种距离感。
　　然……那左额上那可怖的一片烧伤痕迹却瞬间毁了所有美好。
　　如果开一个比惨大会的话，顾烟雨大约也就能领先他那么一步取得冠军之位吧。
　　少年时出道的第一部 电影配角就一鸣惊人，生了一张天人之颜，天赋顶尖。 
　　那一整年所有娱乐圈内的人都几乎生活在那个名为顾山风的阴影之下。直到灾难的到来，一场大火毁了他的脸，也毁了他的前程，可他就是那种如疯魔般执念于演戏的人。
　　哪怕从前以他的名气绝对没必要考虑的角色，现在也值得他付出良多去求回来。
　　真亦假假亦真这个顾烟雨弟弟的角色是他自毁容之后争取来的第一个角色，这个时候的顾山风早已经被世人所遗忘，于是哪怕这角色戏份不多角色也不是个讨喜的，但顾山风仍然很珍惜这个机会，哪怕自己要扮演的是个丑角也毫不犹豫的认真执行。
　　裟椤叹了口气，他忠实的执行了剧本里的所有要求，因为他承受不起违约的代价。
　　可到了最后也唯有这个人在脱离世界之后的第一时间找到了顾烟雨，坦然的表达了‘错的并不是她而是他们’的想法。
　　――无论戏里发生了什么，都是被剧本刻意引导的，不要用那些东西去责备你自己。
　　他那时的性格已经褪去了出道时的张扬羁傲，变得平静而世故。说这些话的时候，对方的脸上有淡淡的歉意和哀伤，却没有太多的怨天尤人，大约是自他毁容之后已经习惯了这世间的恶意。
　　然而顾烟雨的性格却叫她承受不起这些煎熬。
　　无论是戏里亦或者戏外，她从来都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亲人，没有弟弟，没有朋友，没有爱人。
　　是的，她其实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除了扮作丑角取悦观众，除了当做绿叶衬托云霓的优秀，除了用一颗真心去换取数不尽的谎言和伪装，她一无所有。
　　后来啊，后来她就死了。
　　因为一生卑微，所以用最惨烈的方式从楼顶坠落。
　　嘭的一声，就变成了一团丑陋的肉酱，用最不堪的方式离开了这个可笑的世界。
　　在那之后，一年复一年，这个人每年都会去她的坟前献上一束白雏菊，他大概也不是不愧疚的，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那场戏里造成她这样痛苦的一员，哪怕当时的他并没有其他选择。
　　在后来的岁月里，哪怕这脸上的伤能修复了，他也仍是带着这伤痕走过了孤寂的一生，甚至自断了他所深爱的工作。所谓的画上休止符号的理由，大约是顾烟雨死后不到半年他就看到了那场只属于苏云霓的世纪婚礼后觉得这世间太过可笑且不公吧。
　　顾烟雨人生中唯一一点的真心和鼓励都来自于这个人，她其实早就原谅这个人了，甚至不求什么补偿，她唯一想得到的也只是那一声对不起罢了。而裟椤自她的身体里苏醒，既吞噬了她的憎恨和控诉也尝到了那夹杂着苦涩且卑微的感激。
　　如果顾烟雨当时没有选择死去，大约是能够和这个人成为朋友互相扶持的吧。
　　只可惜这两个人的人生，一个比一个悲惨。
　　裟椤承了顾烟雨的情，自然会为她追回那些债，那索性连遗憾也一并解了吧。
　　她仔细瞅了瞅对方脸上的伤痕，暗中点了点头，嗯，问题不大。
　　以顾山风如今的性格，如果容颜恢复，想必绝不会就此沉寂下去了。
　　如今这个世界早就没所谓的剧本之流了，无论怎么崩人设那都是表现真我，所以顾山风也就没必要去顾忌什么违约的代价了。
　　不管怎么说，先让外面那些人回忆起昔年被那张神颜所支配的痴迷才对，拜这个世界所设定的先进科技所赐，至少现在潜意识世界里先修复这张脸问题不大。
　　她现在……嗯，就缺钱到位了。但没关系，这个机会很快就会有人亲手送到她的面前了。
　　所以啊，裟椤应该怎么做呢？
　　啊，当然是要他们所有人都爱她，不但要戏里的人爱她，还要戏外的人也爱她，顾烟雨不能作为耻辱的存在被迫滚出这个世界，她应该为鲜花簇拥自行选择去留。
　　现在就是在计划里多加个人……姐弟捆绑嘛，常规操作。
　　总结来说就很简单。
　　――原主可以不要，但他们不能不给。
　　她笑眯眯的摸了摸下巴，开门走了进去。
　　“小风？”
　　听见声音的时候，顾山风立即就抬头看了过去，实在是已经太久没有人来看他了。
　　少年维持着冷漠的表情，只是这么盯着她看。
　　“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许沙哑，似乎很久没开口说过话了。
　　顾烟雨叹了口气，径直上前把那少年抱进了怀里，“对不起，我来晚了。”
　　顾山风挺直了背脊，只僵硬的一动不动。在他的记忆里这个从小就不甚亲近的姐姐从未这样拥抱过自己，连爸爸妈妈都更喜欢优秀的姐姐而非毁了容且身体虚弱脾气又不讨喜的自己。
　　更何况爸妈前两年双双离世之后，她被迫因为自己这个累赘而高中辍学出去打工之后，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已经只剩下她来医院结账的时候了。
　　“你昨晚被下了病危通知单，你知道吗？我差点就失去你了。”
　　少女窝在他的颈窝里闷闷的声音传到了耳朵里，顾山风感觉到肩膀上的那一块病服已经湿了，她哭了么？他迟疑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可他说不出任何安慰人的话语，只是冥冥之中觉得……自己对来自于家人的关切陌生至极。
　　“之前是我自己跟自己赌气，可如今只有我们两个是世界上最近亲的人了，你别讨厌我！”
　　顾山风抿了抿唇，心里想着姐姐大概是真的昨晚被自己吓着了。
　　顾烟雨也知道自己弟弟这一棒子下去完全打不出一句话来的性子，她匆匆起身当做无事发生一样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我会好好保护小风的，等以后脸上的伤治愈我弟那一定是个大帅哥。”
　　她笑着捏了捏对方的脸颊，“你可别以为我瞎说，今天我可是赚了一大笔钱！”
　　他立即就蹙了眉，“怎么回事？”
　　“是一个综艺节目，要借我们家里的场地，别担心，是正规渠道哦！”
　　听到这里，他这才点了点头，对方的脸色有些营养不良的憔悴感，发梢枯黄，连眼睛都是红肿的。明明是一副这样狼狈的样子，可那双点漆般的眼睛里却亮晶晶的看着他。
　　记忆里的一旦跟他对视就会立即移开视线的样子似乎模糊了许多，顾山风看到了对方瞳孔里映照出的自己，是了，如他这般的人又有什么值得她去伪装的呢？
　　如果无论他的身上发生过什么样的不幸，但身边能够一直有一个可以互相扶持的家人，那也已经足够了。
　　想通了之后，少年身上的那层冷漠似乎悄悄褪去了一点。
　　“什么节目？”
　　顾烟雨楞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笑了笑，“只是借场地罢了，没什么可看的，我也没仔细问。不提这个了，你烧退了么？”
　　“嗯。”
　　“那就好，以后你就好好养病，不要去想其他有的没的了知道吗？以前是我太不成熟，但昨天我在急救室外面等你的时候，我才明白有你在我就还有家。”
　　她乌黑的眼睛里隐隐露出了些许别样的光芒，带着点恳求和急切，“所以小风，别让我无家可归好么？坚持下去，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尽量坚持下去。”
　　顾山风在那样的视线里点了头，“好。”
　　他得的不是什么绝症，可却断断续续的离不开药和医院，心脏早搏加上早产儿体弱才会导致如此，磕不得碰不得，后来更是因为一场意外烧伤了脸。
　　父母早亡只留下了他这个病秧子和姐姐，
　　因为这些灾难，他甚至连读书都是断断续续的最后只能休学，姐姐则直接辍学外出打工赚钱。许是最近厌了自己这永无止境的包袱，她对他越加疏远了起来，但顾山风想着……他还是愿意相信一次的。
　　他就是固执的打从心里觉得……他不想失去家人，他曾渴望着的也是如今唯一拥有的家人。
　　孤身一人闯荡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累了。
　　顾山风在心里不自觉的想着，不知道这感慨从何而来，却知道自己此刻是因谁而心生安宁，一旦感知过光明，他就再也不想回到黑暗里了。
　　眼前的小少年虽然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浅灰色的凤眼里却映照着无与伦比的星辰，顾烟雨看着开心，也就笑了出来。
　　这一次，她不会再叫他落得个冷心冷肺的弟弟人设，甚至到结局的时候和她这个假姐姐正好凑做一对恶毒姐弟狗咬狗的落幕。
　　原本的故事里。
　　顾烟雨是变形记里妄图染指明月的乡下少女，是入驻苏家之后贪婪本性暴露的土包子千金。
　　顾山风是阴郁的无知少年，是在顾烟雨身世曝光后因心生嫉恨最终和她反目成仇的白眼狼弟弟。
　　这……就是早已经被设定好的剧本，唯有他们两个人天生丑角，万般般配。


第30章 
　　“我买了两个手机，我们一人一个。”
　　顾烟雨从随身的那个已经洗的泛白的包包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两个手机，其中一个递给了他。一边还笑着解释了一下，“快捷键1就是我的号码，这样我们就能随时联系到对方了。”
　　顾山风垂眸接过了她递过来的手机，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如振翅欲飞的蝶正在小心翼翼的破茧而出。
　　他们家条件不好，平日能用来联系的只有家里的那个老旧座机。可他却不常打电话回家，因为知道每次他一打电话回去多半是不会带去什么好消息的。时间长了，他便也习惯了熬一熬自己咬牙挺过去。
　　现在他看着手里并排安放的两个手机，与其说习惯了冷淡不如说是早已经对未来不抱希望而产生的那颗冷寂的心到底还是没控制住生出了些许暖意。
　　家人么？
　　顾山风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个词语，轻轻道了一声，“好。”
　　只见他修长的指尖随意点了两下立即打开了WX界面，浅灰色的凤目里没有一丝丝的少年人刚拿到新手机的任何迫不及待和兴奋，他十分理所当然的打开扫二维码的界面，朝她伸出了手。
　　“加好友。”
　　弟弟这样游刃有余让姐姐想要展示自己的想法完全没了用武之地，于是顾烟雨只能听话的打开自己的二维码图片展示了过去。
　　滴
　　提示声响起之后，顾烟雨毫不犹豫的把那个昵称为‘岚’的人顶置了起来，“山风为岚，这名字很好听。”
　　顾山风的动作顿了顿，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昵称改成了‘岚’，用一种这样理所当然的姿态。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天，她陪着他用了一顿午餐这才收拾收拾离开了病房，顾山风目送她离去的背影许久，半晌之后这才垂眸把那个名为‘烟雨’的名字顶置在了最上方。
　　裟椤出了医院就立即变回了格外懒散的样子。
　　――啊！大人！顾山风有这么可爱！
　　她抽了抽嘴角，不知道那个沉默的毁容少年是怎么戳到了家养小统子的G点的。
　　――您离开之后，他悄咪咪的把大人给顶置了。还有还有，岚粉是顾山风戏外世界里粉丝的统称！这种下意识的行为，可以说绝对是最真实的表现了！
　　她瞥了一眼正在半空中浪得飞起的小统子，表示并不想搭理它。
　　――大人，现在去哪里？
　　“回家。”
　　裟椤恶意十足的勾唇笑了笑，“毕竟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
　　等回到了那个记忆里的家的时候，她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无论上看下看……都只能从这个地方看出一贫如洗这个词语，或许还能从中看出些许的荒废许久的痕迹。她也是服了导演和那位苏云霓了，为了叫她黑化到露出丑态费尽心思给顾烟雨整了个这样艰苦的身世。
　　原定的世界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前的设定是顾烟雨厌倦了外出打工供养那个如无底洞般的孤僻弟弟，在看过了外界的繁华之后也早就抛弃了这个贫瘠的老家以至于任由这里荒废了下来，成了现在这破破烂烂如同废弃村落似的家。
　　但有趣的是，苏云霓让导演给她安排了一对即便贫穷但仍把她当做掌上明珠宠爱的父母，跟现实中那个冷暴力顾烟雨的那对夫妻南辕北辙，就这样想要美化自己么？是就凭顾烟雨回苏家之后没有诉苦的底气么？
　　就是这个地方，要在明天就迎接来那几位主角。
　　可想而知按照原本的轨迹，明天的这里会发生何等尴尬的事情。
　　顾烟雨和那几个人第一次见面，荧幕中的第一次出场，就是在这样脏乱荒芜的环境里顶着这幅营养不良憔悴的模样出现的，甚至因着前些日子里顾山风病危的事情整个人都充满了惶恐不安。
　　在明艳大方的苏云霓的映衬下，她就像一只肮脏的小老鼠一样。
　　裟椤弯唇笑了笑，她喜欢这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很养人，抚了抚及腰长发枯黄分叉的发尾，她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揶揄。
　　第二天太阳升起，大巴载着几位大城市里来的大少爷大小姐们晃晃悠悠的盘桓在山路上。
　　车上的几个人其实相互都认识，在这个世界设定里，他们的实际年龄都缩小了一些。其中苏云霓和林风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梅声乐和苏云霓是高中同学，梅声涵则是大他们一届的学长。
　　有趣的是，无论是现实中亦或者潜意识世界里，他们所扮演的角色其实也都差不多。
　　弟弟梅声乐心悦苏云霓，苏云霓却是哥哥梅声涵曾经的初恋，青梅竹马的林风眠才是苏云霓心里真正的那个人。当然……实际情况直白一些的说，弟弟是舔狗、哥哥是备胎、青梅竹马是真正的朱砂痣。
　　三个人的身份被苏云霓安排的明明白白。
　　而现在坐在苏云霓身边的正是梅声乐，“你很担心那个妹妹？”
　　苏云霓长着一张小说里最最标准的女配脸。
　　明艳大方、靓丽张扬。
　　此刻她正蹙眉看着窗外飞驰的风景，“虽然是爸爸也同意了，但我这样瞒着妈妈是不是太过分了？”
　　梅声乐嗤笑了一声，眼尾上扬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浅浅痞气，可这种表情落在了少年那张俊美至极的容颜上却又分外的契合，左耳上的耳钻正在阳光下折射着幽蓝的光芒。
　　“这也是为了伯母好，毕竟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流落在外，何况之后把人带去苏家也好给双方适应缓冲的时间。”
　　她咬了咬唇，偷偷侧目看了一眼正坐在自己右手边认真看书的林风眠。
　　对方的双眼皮很深，并且层次分明，内眼角向下，眼尾向上翘，跟狐狸的眼睛特别像。而且由于混血的原因，天生五官深邃轮廓分明，且瞳仁上覆盖了一层浅浅紫罗兰色，仿佛能够吸走人的灵魂。
　　“可到底是我欠她的。”
　　“与你有什么关系？伯父都告诉你了吧？当初伯母产前抑郁，若是醒来之后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抱走了会有什么后果？伯父后来把同一天出生的你带回去也是善意的谎言。”
　　梅声乐戳了戳兄长的胳膊，使了个眼色，“你说对吧，哥。”
　　梅声涵带着一副银丝眼镜，白净清俊的脸上那张薄唇哪怕睡着了也微微上扬的弧度，看得出平日定是个温柔爱笑的人，皎如玉树，即便坐在他身侧都似乎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水墨书卷气息。
　　他此刻硬是被弟弟给闹得没法继续闭目休息了，只能无奈的笑了笑，“贸然把人带回去说出当初的真相怕是会刺激伯母，循序渐进对双方来说都确实比较好。”
　　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垂眸看专业书的林风眠闻言也放下了书本。
　　“我们是披着一层综艺的皮去的，到时候可别露馅了。”
　　梅声乐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我调查来的情况来看，这顾烟雨高一辍学早早就进入社会了，似乎不是什么善茬。”他确实心里对那个素未谋面的顾烟雨产生了抵触，甚至有恶感，是因为他觉得真正的女儿回去之后，云霓岂不是地位自动下降成了的养女？
　　梅声涵倒是没直接否定对方，只是对他来说，那个顾烟雨的存在和品性其实并不重要，只不过弟弟喜欢云霓，他和云霓也曾有那样一段缘分，故而自然也就站在对方的角度上去考虑了。
　　等九转十八弯到了地点之后，四个人下了车，身后为数不多的行李也被随行人员全数搬了下来。
　　这一次他们是套用自己参加了变形记的理由才获得完全不知情的家里人同意远行的，自然是没有什么大排场了。毕竟在他们父母眼里，完全就是把他们丢来山里历练的，可不是走个过场之类的。
　　“大少爷，接下去的路可能需要步行过去。”
　　四个人大概是真的没觉得这种所谓的来吃苦有什么挑战性，以至于出门的时候仍是那副大少爷大小姐打扮，三个大男生倒还好至少没穿什么正装之类的，但一身白裙的苏云霓却穿着一双高跟鞋。
　　此刻大家大眼瞪小眼，看着远处盘桓在林间的崎岖山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然而自己选择的迂回方式，哭着都要走下去，一行人就此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走了也不知道多久，夏日里的林间蝉鸣不止，他们路过一片金黄色一望无际的麦田，麦花氤氲着淡淡麦香，整个天地间连成一片金色海洋，轻风一吹，麦子一晃一晃的如同海浪。
　　再往前走一走，远处有一片农舍，袅袅炊烟盘桓在上空缓缓融化于天际。青砖红瓦，简约的两层构造，小屋前面的石头路径两边铺着美丽的林地鲜花，赤褐色的枫树增添了另一种浓郁的世外桃源气息。
　　等一行人恍惚中踏入那宛如独立于此世的院子之后，一眼就看到了缠绕着茵茵蔓藤的架子下正在专注剪裁枝叶的那个身影。
　　常言道一眼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
　　其实说的也颇有些道理。
　　眼前的那一个带着帽子时阴影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只能看到白皙颊上的酒窝甜蜜，你看她在日光底下汗珠沿着脸颊滑落下来的时候有多绮丽，连带鼻翼上被投下的淡淡影子都带着点无害绵软的味道。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飞了那只帽子，露出了全部轮廓，她的眼尾稍稍下垂，没有一点攻击性，湖光山色尽入了那双眼睛，充满了灵性，而唇色则是最自然的樱色。
　　林风眠在接住那只从天而降的帽子时候，鼻尖闻到了一股莲花香气，清透且纯粹，撩的那心尖似乎被什么触摸不到的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


第31章 
　　――发现人渣目标：林风眠。
　　――人渣评定等级：骨灰都给你扬了。
　　――人渣能量等级：10000
　　――发现人渣目标：梅声涵。
　　――人渣评定等级：请务必人道毁灭。
　　――人渣能量等级：5000-9999
　　――发现人渣目标：梅声乐。
　　――人渣评定等级：骨灰都给你扬了。
　　――人渣能量等级：10000
　　顾烟雨的眼神缓缓扫过了这群陌生人，片刻后露出了一个笑容，是和这片景致十分相得益彰的清新柔美，“我是顾烟雨，路上累了吧？需要进屋休息一下么？”
　　她一边这么微笑着询问，一边示意其他人跟自己进屋。
　　苏云霓看着对方那双跟父亲苏长青如出一辙的眼睛一时间失了言语，两个人都是眼尾下垂的眼睛，哪怕不笑也给人一种无辜且无害的感觉，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充满了一种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去信任的魅力。
　　哪怕她刻意精心打扮的情况下，在面对这个人素面朝天的样子时她居然仍是生出了窝囊的感觉。
　　梅声乐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身边人难看的表情，他只以为对方是累了，“太阳太大了，先进去吧，云霓。”语毕，便直接扶着身边的女孩旁若无人的走了进去，那样子好像他才是此间主人似的。
　　梅声涵第二个跟了上去，他的眸光落在完全没有因为弟弟无理的行为而露出些许怒意的顾烟雨身上，仿佛是打圆场一样的开口，“打扰了。”
　　倒是最后一个走上去的林风眠，他始终站在顾烟雨身侧，等所有人进去了才和她并肩走了进去，一双能够勾人魂魄的狐狸眼里是如沐春风的浅笑，“我是林风眠，之后的日子也请多指教。”
　　然而顾烟雨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固定了似的，对他无意识散发出的魅力毫不接招，“你们别嫌弃这里条件不好才是。”
　　过了一会儿，随行的几个智能NPC把行李都放下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
　　这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了三男两女，屋内的装饰并不奢华，甚至可以称的上简单，唯一值得称颂的大概也只是非常的干净，看得出对方在迎接他们的来到之前是认真清理过的。
　　可梅声乐却仍是不太满意，他全程无视了主人顾烟雨只专注的问身边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神不思蜀的苏云霓，“若是不习惯，我们这就回去。”
　　“不用，怎么可能刚来就走。”
　　“声乐！”梅声涵蹙眉轻轻呵斥了一声，他知道弟弟是恨屋及乌很抗拒顾烟雨，但这个事情最无辜的一直都是对方，无论如何也不该因此被他这样对待。
　　可惜顾烟雨对此表示毫无感觉，那服务态度简直世界第一，“二楼正好有三个房间，苏小姐一间、林先生一间、另外两位梅先生一间可以么？”
　　三人对此没什么异议，顾烟雨继续开口，“那么就这样吧，另外我其实不是很懂变形记该有什么流程，但节目组也只是说我平时做什么你们也做什么，说要体会最正统的乡村生活。”
　　她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甜甜的，可说出来的话就不怎么让人开心的起来了，“那么……苏小姐一会儿跟我去做饭，另外三位请去后院劈柴吧。”
　　有这么一瞬间，顾烟雨似乎非常直观的感受到空气中沉重起来的气氛。
　　她就这么看着对面四个光鲜亮丽的大少爷和大小姐们，“不过，你们都是第一天来，路上也累了，所以今天先休息一下吧。”顾烟雨重新拿起了手里的竹篮，朝他们眨眨眼，“适应些之后就不能什么都不做了，好了，先把行李拿上去吧。”
　　顾烟雨也没去管他们怎么分配，左右二楼只有三个房间而已。她撩起衣袖往后厨走了过去，准备去打些井水上来做饭，空桶咯吱咯吱的顺着绳索深入井中。
　　就这么一会儿，手边突兀的多出了一双手握住了水桶的另一侧，顾烟雨看到那双如同梅骨般细腻好看的手，可却仍是被吓了一跳，下一秒就有一只右手虚虚托住了她的腰以免打滑。
　　“抱歉，我吓到你了？”
　　“没有。”顾烟雨对戴着眼镜的俊秀少年笑了笑，“我拿得动，你松手吧。”
　　梅声涵本人的涵养极好，从小的家庭教育叫他几乎不会做任何失礼的事情，“怎么能让女孩子拿这么重的东西呢？之前也就算了，现在既然我们来了就别客气了。”
　　“嗯，我只是觉得……那双手用来提水桶太可惜了。”
　　顾烟雨对他抿唇笑了笑，还是坦然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把水桶放到了地上，又伸出了自己的手，“我皮糙肉厚没问题的，今天你们也累了，反正我平时都习惯了。”
　　对方的手上看上去有些细小伤痕，可梅声涵心里知道这个人本该是如云霓那样娇养着长大的千金小姐，可惜如今他们却仍是不能告诉她真相。
　　“是要拿去哪里？”
　　对方似乎是打定主要帮她拿着了，顾烟雨也没继续推脱，“跟我来吧。”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直到在半路上遇到了另外苏云霓和梅声乐。
　　那漂亮的姑娘换了一身鹅黄色的收腰连衣裙，脚下换了一双甜美系的高跟凉鞋，那如同出门野餐的姿态叫顾烟雨着实在心底叹了口气。
　　“东西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吗？”
　　“嗯，只是我的东西有些不够放了，勉强塞下了。”苏云霓拿出了精致挎包里那看一看都能知道什么叫做金尊玉贵的手机晃了晃，“烟雨对么？这里信号不太好，wifi有么？”
　　顾烟雨站在原地弯唇笑了笑，“平日我一般不在这里住，才回来没多久，所以没顾得上。”
　　她回答的礼貌的很，但梅声乐却看不得对方那副软柿子似的姿态，这个人到底哪里比得上云霓了？想到再过段时日自己的心上人就会因为这样一个人变成苏家养女，他就觉得不高兴。
　　梅声乐早就被惯坏了，戏里他是梅家最小最受宠的儿子，戏外他是娱乐圈里被众多粉丝捧在掌心的偶像，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委屈自己，“在客人来之前准备好一切，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顾烟雨并未反驳，只是平静的和他对视，眼里也没什么羞愧不安，然而这样姿态不知为何让梅声乐想要继续呛人的话消失在了喉间。
　　苏云霓拉了拉身边的少年，眼底有些不赞同，又有些歉意的对顾烟雨解释了一句，“没有也没事，你别听他瞎说。”
　　她摇了摇头，垂眸把梅声涵手里的水桶拿了过来，“我先去做饭，你们也该饿了。”
　　梅声乐被兄长不赞同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舒服，暗自撇了撇嘴就上前一步抢过了顾烟雨手里的东西，“我来拿，你可别以为我是不讲道理的人！”
　　说着说着他还瞥了一眼站在身侧满脸无奈的那个身影，自顾自的就走了。
　　顾烟雨急忙跟了上去，看他那摇摇晃晃的样子总觉得等到了厨房，她也别想用上那桶里的水了。
　　现场只剩下梅声涵和苏云霓了，两个人一时间相对无言，他们曾是情侣关系，只是闪电般的在一起又闪电般的结束。大约多数人对自己的初恋总是难以忘怀的，梅声涵如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也不能说对她已经完全毫无感觉了。
　　至于苏云霓，她从这场匆忙的恋爱里得到的唯一结论，就是她心里的人果然是那个似乎对谁都不上心的青梅竹马，会跟梅声涵在一起也不过只是因为一些小心思想叫他尝尝什么失去她是怎样的味道。
　　可偏偏……林风眠由始至终都是那样冷静，
　　可那不重要，至少这个人从来没有拒绝过她不是么？只要他们继续这样相处下去，苏云霓相信她会成为林风眠身边最亲近的异性，更何况他们家室相当，将来结成夫妻也是顺理成章。
　　然而顾烟雨的出现，却叫她所有的付出都将付诸东流。
　　“学长，你已经得了保送名额了吧？这次回去之后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嗯，其实我也不太放心你，声乐吵着要来我也就厚着脸皮跟来了。”梅声涵垂眸对她笑了笑，如月华清辉般温柔，轻易就叫苏云霓红了两颊，她嗫喏了半晌脸上露出了些许羞涩，“嗯，我知道。”
　　而另一边，气势汹汹如同要上战场而非提着水桶去厨房的梅声乐没走多少路就差点被脚下石子给绊倒了，水也洒出去大半，他正瞪着眼睛企图隔空杀死那只似乎在嘲讽他无能的空桶。
　　顾烟雨上前扶起了空桶，俯身又对他伸出了手。
　　梅声乐感觉自己整个人要爆炸了，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一个好好的高中校草硬是被凹成了个傻缺。他明明是要为了心目中的女神来监督顺便给她出出气站站场子的，可现在……
　　他正垂着脑袋思考着自己应该硬气点站起来呢还是直接甩头就走呢，脑袋上飘来了对方的一声叹息，紧接着就是柔软的触感。
　　少年被这个摸头杀搞的措手不及，抬起头就撞进对方阳光下美得如同画境般的一双明眸。
　　“这才第一天就要哭鼻子了么？”
　　她用跟手上的轻柔完全南辕北辙的语气淡然的说出了这句话。
　　梅声乐差点没被这一句话给气死，这时候正常人都该安慰他才对吧？这要是在学校里，那些女生早就嗷嗷叫着恨不得帮他把所有事情都搞定了！
　　“你、你…这说的是人话么？！”
　　顾烟雨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垂眸望进他的眼底，勾唇轻轻一笑，“不想认输的话就站起来，回去重新来过。”她瞥了一眼气愤不已的少年，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丢下一句，“当然……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搞定。”
　　梅声乐愣了愣，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久久不语，半晌之后站起身拍了拍掌心的沙砾跟了上去。
　　“顾烟雨，你别小看我！还有、你把捅给我！”
　　……
　　微风传来了少年不服输的嘟囔声，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梅声乐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另外三个人都聚集在院子里的树下，各自坐在石椅上吹着凉风好不快活。更重要的是…他盯着苏云霓正微笑着抓住了林风眠头上的那片树叶的样子眯了眯眼睛。
　　他想起了此行成团之前从父亲那边听说了林家和苏家最近似乎有结亲的打算，因为强烈的危机感他这才会装作不经意的在云霓面前提出这样一个建议，从那个时候心里就模模糊糊生出的一个想法如今越发的强烈了。
　　顾烟雨若是将来成了苏烟雨，那么强强联姻的最佳人选自然是真正的苏家千金小姐，虽然不得不承认，但梅声乐心里清楚以他梅家不管事的小儿子身份想要打败林家正统继承人得到苏家的大小姐怕是没这么容易，可若是……苏云霓的身份降低了呢？
　　他既心疼云霓从亲女变成了养女，又为此而生出了侥幸的情绪。
　　梅声乐的脸上露出了众人熟悉的漫不经心，“人也看到了，有何感想？”
　　苏云霓抿了抿唇，眼神放空似乎有些失落却还是强行打起了精神，“她很好。”
　　那个人，看上去和苏长青这样相似，让她都没法欺骗自己，苏云霓本以为自己将要见到的是一个普通到几近平庸的乡下女孩，可如今一见面……她方知真的有些人并不会因为环境的造就而被同化。
　　她想到自己那尚且不知道在哪里的亲生父母，说不定还比不上这户家庭，如果要她从苏家离开而回到那种境地那还不如直接叫她去死。更何况，父母不详的她真的配的上林风眠这样的天之骄子么？
　　不行，不能叫他们就这样接纳那个人成为苏烟雨取代她的位置。
　　现在的她还有优势，在顾烟雨没见到苏长青和云杉夫妇之前，这三个人就是她最大的优势。苏云霓自信自己在他们心里多少是有些位置的，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走到那种境地才是。
　　“她这样回苏家我也能放心了。”苏云霓的脸上露出了稍显落寞的笑容勉强笑了笑。
　　“不过刚见面，放心什么？”
　　梅声乐出声打断了她颇有些自暴自弃的话语，一字一句的开口，“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忘记之前我们调查出的那些信息么？抛弃唯一的亲人、远离家中、中途辍学、哪怕在学校里的风评也是孤僻自我。”
　　林风眠一直都沉声不语没参与进他们的话题，到了现在才开口，“看样子，你心里已经有想法了。”
　　梅声乐瞥了他一眼，这个人总是这样……一副看透了所有的从容姿态，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让人看着特别讨厌。他恶劣十足的笑了笑，“林风眠，你魅力这么足，干脆你来吧。”
　　“怎么说？”
　　“接近她、试探她、甚至去追她。在心上人面前，怎么都不可能装的天衣无缝不是么？”
　　苏云霓控制不住的站了起来，“这……这怎么行？！”
　　“这个玩笑不好笑。”梅声涵也不知道弟弟到底哪来这么激进的想法的，他不能赞同。
　　“我刚得罪过她，马上变卦肯定不合适，至于我哥……他马上就要出国了时间太仓促，这不是只剩下林风眠了么？”梅声乐目光深了深，“他也没女朋友吧？顾烟雨别的不说，可长相也不算辱没了他才对。”
　　“还是说……你对他另外有什么想法？”
　　苏云霓从未表露过自己喜欢过任何人，连当初跟梅声涵谈恋爱的时候都是被动答应的。何况她承认，因为林风眠过于优秀，她甚至从不敢表态自己的想法，只怕到时候青梅竹马都没得做。
　　她尴尬的笑了一下，“那也得问问风眠的意见吧？”
　　“我？”林风眠醉人的紫色瞳仁里漾起些许兴味，又低头看了看惴惴不安的苏云霓，“可以。当初来这里不也是为了帮云霓么？”
　　苏云霓的脸色白了白，“不需要为了我做出这样的牺牲，万一坑到你了怎么办？”
　　“无妨，其实挺有趣的。”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大不了到时候道个歉就是了，说起来能让林风眠主动接近的女生，也算是三生有幸了，这要是让学校里的女生自愿报名，怕是排的队都能绕这山头好几圈了。”
　　另一边正在厨房里的裟椤全程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她甚至期待的眼神都亮了点。
　　“为什么他们认为委屈的人是林风眠呢？人类的思维好奇怪啊。”
　　她歪着脑袋仔细思考了一下，原本的时间线也是这样的，明明被骗的人是顾烟雨，可她却被所有人指责甚至是唾骂是妄想染指明月的癞蛤丨蟆。可那些人也不扪心自问一下，多少女孩在林风眠那样的人面前可以保持自我选择拒绝呢？不过也是馋他的身子却得不到，所以就用上帝视觉来责备一无所知的顾烟雨罢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今天许是太累了所以他们都早早回房间去了。
　　唯有林风眠并没有早早休息，他下了楼之后只看到厅堂里亮着小小的一盏灯，应该是她特地给留的。等他绕过了厨房才在角落里看到正抱着枕头和被子艰难移动着的少女。
　　他自然是上前接过了对方手里的东西，顾烟雨似乎因他的出现吓了一跳，可转瞬间笑容就浮现在那张美好的脸上，“谢谢。”
　　“是要搬去这里面么？”
　　他指了指顾烟雨背后的那扇破旧的门。
　　“嗯。”她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然的打开门由着他把东西拿了进来，“放在架子上就好了。”
　　屋子里狭隘且阴暗，还夹杂着一股霉味，只有头顶一扇长方形的小窗户透出了些许月光，另一边的角落里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风眠皱了皱眉，“仓库？”
　　“整理一下就可以当房间了。”
　　“你睡在这里？”
　　“是啊，这房子里只有三个房间。”顾烟雨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没问题的，其实仔细看看这小小的还挺有安全感。”
　　“你可以跟云霓挤一挤，都是女孩子。”
　　“她的东西屋子里都塞不下，何况多一个我。”她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在意。
　　林风眠把东西放下之后又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会儿，“若是不开心的话就别勉强自己笑了，你其实并不欢迎我们的到来不是么？”
　　顾烟雨回眸对上了灯光下那双越显魅惑的紫瞳，脸上的浅淡笑意也被收了起来，“谈不上欢不欢迎，只不过是收钱办事罢了。”她原本盈满笑意的眸光转而变得冷淡，那颊上酒窝自然也消散无踪。
　　他反而因她此刻露出的冷漠笑的越发好看了，林风眠走到了她的面前，把对方如画一般的容颜看的清清楚楚，“那是待客的态度，但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那双紫罗兰色的狐狸眼因某个人而弯下的时候，实在是好看的叫人头晕目眩，不自觉就会被林风眠牵着鼻子走，“顾烟雨，我对你一见钟情。”
　　她没有因这句话而产生任何不可描述的反应，眼里仍是保持着极致的冷静，“哦，那么我该感到荣幸么？”
　　林风眠退后一步为她腾出了一些空间，“至少给我个机会了解你，我会证明我的诚意。”他伸手摇了摇截住了她未出口的话，“别忙着拒绝，如果不是有所求你不会勉强自己装作欢迎我们。”
　　“你说的没错，我缺钱。”
　　“那正好，我林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顾烟雨笑了一声，“所以你准备白送给我钱么？”
　　“不，作为交换，至少这段时间里你不要拒绝我，正巧我也想让云霓对我死心。”
　　“可以。”
　　林风眠挑了挑眉，“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对我来说没有坏处，你要我扮作坏人也没什么，你的目的不用跟我说。”
　　“你不怕我骗你？不怕我事后赖账？”
　　“我有什么值得你这样的大少爷来骗？不谈感情，货银两清，只要我能提供的方便都可以。”
　　林风眠的眸色深了深，原本诱人的紫罗兰色化为了深邃的深紫色，只见他迈开一双大长腿又一次走到了她的面前，这一次……距离比任何时候都近，俊容上的神色莫测给人以极大的压力，“什么……都可以？”
　　他骤然拉进的距离让顾烟雨愣了愣，她垂着的双手握了握拳，乌黑的眼睛里划过几分脆弱，可不过一霎之间又坚定了起来，用一种宛如梦呓般的音调轻轻开口，“可以。”
　　这一次，他没有在开口说什么，只是俯身缓缓靠近她的脸，近到彼此呼吸交缠。
　　对方那微颤的睫毛和紧闭的唇齿无一不透露着抗拒，可却还是没有推开他的意思。林风眠突然感觉有些啼笑皆非，她明明怕的要命还是死犟着的样子叫他想起了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只猫。
　　林风眠从未对苏云霓那种万般试探、百般掩饰的姿态动过心，没有拒绝她也只是因为苏家的女儿至少是与他相配的，他把她当做妹妹宠着从未掺杂任何旖念。
　　这个人哪怕是想叫苏云霓死心用的也是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毕竟他是真的完全不在意顾烟雨现在以及将来的立场，今天之所以会同意梅声乐那离谱的提议，在他看来不过是顺手为之且一举两得的方案罢了。
　　另外…这无趣的地方，总该找些事情做才是。
　　现在……大概是更感兴趣了，对方没有因他的告白心乱如麻，反而想跟他货银两清。
　　可掉到了他的手里，走不走……也就不是她说了算了。
　　林风眠没有再顺理成章的靠上去，只是低低笑了一声，嗓音在这狭窄的小屋子里映衬的颇有些魔魅。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会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他来的快去的也快，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显得空旷的多的小房间里，她因对方最后那句话而在脸上残留的怔然立即化作了虚有。
　　――大人，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蠢萌系统从头到尾回顾了一次轨迹里的真正情况，那时候林风眠可没有第一天就这么打直球啊，而且也没说过什么钱不钱的事情。
　　“是啊，他当时只是漫不经心的释放了些许好意就把原主感动到了。”
　　裟椤四处看了看，找了个舒适点的地方打了个地铺，“没有第一天就来不是很正常么？原主当初出场是什么形象你心里没点数么？无论他们心里想的有多么好，但世人对于好看的人从来都是宽容的多。
　　我现在把自己收拾的挺不错，林风眠本来就对苏云霓表现出的傻白甜形象不感冒，反倒是我这样的合心意，他也就省略了其余观察的需要了。至于提出交易，也不过是一种软化人的方式而已，顾烟雨作为苏家真正的女儿，虽然回家之后精神世界还是贫瘠的一塌糊涂可物质难道还会缺少么？”
　　――确实，苏云霓在后来费尽心机坑顾烟雨的时候，林风眠哪能不知道她之前的宽容豁达都是装的呢，可两个人最后居然反而在一起了。
　　“你发现了？林风眠这个人哪怕没了记忆，也不会喜欢苏云霓现在表现出的那些外在。好看的皮囊他见得多了，他更喜欢的是有趣的灵魂。”
　　她讽刺的笑了笑，“准确的说――是外在和内在所表现出极大反差的灵魂。原主从始至终都是比苏云霓更为简单通透的人，在他眼里，大概无趣的很吧，因为一眼就看到底了啊。”
　　――那么梅家那两个人呢？
　　“哦，那两个人比较傻白甜，确实是被苏云霓的善解人意以及故作委屈给吸引了。”
　　――那大人这次准备走苏云霓的路让她无路可走么？
　　“并没有。梅声乐太欠揍了，能想出这种坑人的方法维护他心目中的女神，我准备让他体会一下来自社会的毒打。至于梅声涵……”
　　――等等，大人！
　　“怎么了？”
　　――梅声涵的灵魂波动不太对劲。
　　裟椤皱了皱眉，目光越过空间落在了已经陷入睡眠中的梅声涵身上，隐隐能够看到对方皮囊之下的灵魂正在剧烈波动中，隐匿于空中猩红色的因果线乱的看不清头尾。
　　尔后跨越了时空缠绕在她的小指上，她垂眸拉起那条线指尖碾了碾，片刻后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多出了点恶意。
　　“别叫他想起现实世界里就行，其他不用多管。”
　　――大人，他这是……
　　“直白的说吧，他得到了未来的一些记忆。”
　　――重生了？！
　　“想什么呢，只是时空有些重叠导致灵魂上引起了一些共鸣罢了。”她幸灾乐祸的耸了耸肩，“不过他自己是怎么想的我可管不着，你不觉得他身上的气息突然之间变得香甜起来了么？”
　　“我记得他是后来唯一一个因为觉得愧疚而无法面对顾烟雨死亡的人吧？梅声乐那个小狼崽子可只是因为没得到女神而不甘离开罢了。”
　　――是的，大人。梅声涵因为苏云霓的挑唆自以为是在帮助这两姐妹而接近原主，最后反而叫原主背负上了脚踏两条船的恶名。
　　――嘿，原主跳楼的时候是他来跟苏云霓最后告别的时候，她从苏氏总部大楼顶层一跃而下正巧落在了他的面前，叫他食不能寝夜不能寐。
　　裟椤淡淡瞥了一眼有些激动的小系统，“人死灯灭，假如对方并不在意她安好与否、快乐与否，那么与其选择自杀倒不如死前拉上他们一起垫背来的更稍稍解气些。”
　　她的目光悠远，哪怕距离甚远凭借裟椤非人的目力能够清晰的看到那张俊秀少年脸上的冷汗和颤抖，可她那双乌黑的眼睛仍犹如一捧冰雪，没有解气、没有同情、也没有痛快。
　　只是单纯的感叹了一句――源自梅声涵身上的食物，已经提前成熟了。
　　另一边，正陷入了梦魇无法苏醒的梅声涵整个人蜷缩那张朴素的床上。
　　梦里有一片血色笼罩，他能够闻到一股血腥味，有一双血泪不止的眼睛死死的看着他。
　　那是个女孩子，她似乎伸手想要对他说什么。
　　懵懂的梅声涵感受到了那无处往生的哀戚和痛苦，他不自觉的往前走了走，看到了那张染满了血污的脸蛋，明明该挂着甜甜酒窝的颊上现在却血痕斑驳。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退了一大步，明明见到这个人的模样是如此恐怖，梅声涵却没有被她可怖的样子吓到，心脏处只缓缓弥漫出一股无法喘气的感觉。
　　“顾烟雨……”
　　梅声涵低声念着她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今天才见了她一面，晚上就会梦到这样的情况，是的，他很清楚自己现在不是在现实中。
　　“你这是……怎么了？”
　　“梅声涵……你都是骗我的，都是骗我的！”
　　“为什么？！我天生命贱？苏云霓是不染纤尘的仙女，而我只配是地上任你们肆意践踏的污泥？”
　　“我明明已经努力啊……我尽力了啊！可…可我只是普通人家长大的孩子…我没有高贵的气质也是我的错么？！”
　　“我渺小我没用我也认了！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我是肮脏的老鼠！”
　　“你说你是愿意帮我的！你说的啊！”
　　他的耳畔一会儿想起她凄厉的质问，一会儿又是苏云霓担忧且轻软的嗓音。
　　“学长，我觉得这样不太好，我的立场有点尴尬，你帮帮顾烟雨好么？”
　　“风眠这样试探她，我怕她陷进去就没办法回头了。”
　　“学长，她好像很想捡起学业，要不然你帮她补补吧？她这样……也挺可怜的，谁愿意自己是个文盲呢？”
　　“我不怪她，她也只是不甘心罢了…我愿意把爸爸妈妈让给她。”
　　“其实那些本来就是苏家的东西，早晚是她的，烟雨大概只是等不及了吧。”
　　别说了，别说了！
　　我不想让你泥足深陷的！我也没想过要你万人唾骂！我更没想过要你去死！
　　隐匿的记忆宫殿里正不断跳跃闪过无数画面，梅声涵捂着脑袋从这场噩梦里醒来，窗外乌黑一片唯有月亮悬挂在天幕上照亮了他惶恐无措的脸。
　　那……是梦么？
　　哪怕只是想想都叫人窒息的一个噩梦。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无法自拔，梅声涵机械的转了转眼睛，看到了在他身边安眠的弟弟。
　　白天的记忆如洪流般冲出，真正经历过的画面和梦里的片段全部重合，他恍惚的明白了什么。
　　所以……那不是梦，那是真实的――他们的未来。
　　他们齐齐联手逼死了顾烟雨，她从来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只是轻易相信了他们，仅此而已。
　　梅声涵整个人被笼罩在这片温柔月色下深呼吸了好久才稍稍摆脱了一些沉重的情绪，为什么偏偏叫他在晚上看到这些事情呢？如果再早一天，他就可以直接否定弟弟的提议。
　　不，现在也来得及，只要他这一次真正的站在她这一边护着，就可以避免未来的悲剧才对。梅声涵不能直接揭穿所有的真相，但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改变这一切，不会是梦里那样迂回曲折又浪费时间的方式。
　　而事实上，他也仍在祈祷，这一切只是个较为真实的梦。
　　梦境……跟现实应该是相反的才对。
　　带着这样侥幸的想法，梅声涵强迫自己重新躺了下去。
　　可现实往往不尽如人意，接下去的几天他们相安无事，可细心观察之后梅声涵却发现林风眠仍是在逐步靠近顾烟雨的身边。可这一次他跳出了角色之外旁观的时候，偶尔却也能够观察到云霓脸上的表情会在看到那两个人哪怕只是站在一起的时候划过一闪而逝的扭曲。
　　直到这一天，苏云霓说有些话要跟他单独谈谈。
　　梅声涵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却没有反驳，仍如同往常一样跟着她去了后院。
　　“怎么了？”
　　“学长，这样下去不行。”
　　那美丽的少女咬了咬唇，脸上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学长，我觉得这样不太好，而且我的立场有点尴尬，你帮一帮顾烟雨好么？风眠这样试探她，我怕她陷进去就没办法回头了。我其实没想着要来做什么，就是想先来看看她是个怎么样的人，才好放心让出爸爸妈妈。”
　　“你们不要因为我而讨厌她好么？”她伸手拉着眼前这个从来都对自己温柔绅士、哪怕之前她先提出分手的时候都没对她发过半分脾气的少年轻声说着。
　　――――tobecoinued.
　　从开播到结束，屏幕上堆积满的弹幕几乎从未断过。
　　“卧槽！说好的犄角旮旯里的穷乡僻壤、说好的土里土气的土包子呢？？？这确定不是什么找了个桃源隐世而居的小仙女么？”
　　“所以说顾烟雨收起眼镜和刘海原来是这样的么？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初恋脸啊！”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只是稍稍换了一点点设定她整个人就不一样了？细思极恐啊！现实里的顾烟雨怎么就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呜呜呜，山风为岚，我永远粉顾山风！那小心翼翼把姐姐联系方式置顶的样子心疼死我了！”
　　“哈哈哈！看到声乐那张脸上被气到窒息的表情了不？两个人的CP感都要溢出来了！这邪丨教我站了！”
　　“有点过分了吧，人家也没做错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搞什么测试？”
　　“我超看不惯那个什么让出爸爸妈妈，深井冰吧！那爸爸妈妈本来也不是她苏云霓的啊！”
　　“我以前不敢说，不过苏云霓最后的话真的有点婊，早干嘛去了！”
　　“草，爱了爱了，顾烟雨拒绝林风眠的时候真是又飒又美！”
　　“这种耿直表示自己缺钱的女子真是跟外面的妖艳jian货不一样！粉了！”
　　“货银两清这种事情，好有既视感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激动呢！是顾烟雨会先为林风眠动心，还是林风眠会为她折腰呢？！啊！这就是相爱相杀的味道么？！”
　　“你们等等！这才刚开始吧！谁知道顾烟雨后面会不会暴露真正的性格呢！怕你们到时候被打脸！”
　　“噗噗，搞笑！顾烟雨有没有暴露我不知道，不过其他几个人倒是有些已经看着让人不爽了吧？！可别忘了那些人都没记忆，一言一行可都不是演的！”
　　“呵呵，至少苏云霓那所谓的傥荡豁达人设可是崩到外星去了。”
　　网络上的吃瓜群众吵得天翻地覆，而戏外星空娱乐总部的演播室外，弹幕一条条的飘过，每一字每一句都没漏且从开播看到结束的苏长青期间更是没有说过半个字。
　　“他们虽然不记得现实里的事情了，但好歹看上去没什么危险，通知技术部门停止攻击先稳定住虚拟仓的运行。还有……每一期视频必须准时发送到我的私人邮箱里。”
　　中年男子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总部。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万更，我真的已经被掏空了，一滴都没有了。
　　前几天的订阅率非常重要，请大家温柔的爱护这个萌新作者，拜谢。
　　作者是个卑微的工作狗子，最近事情比较多甚至还想换工作，但我会尽自己所能的更新。
　　感谢在2020-10-1620:04:39￣2020-10-1820:0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元、笨笨10瓶；唯5瓶；45762455、v子酱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外面的世界正如火如荼的讨论着时至今日的走向。
　　而虚拟世界里梅声涵正用一种复杂莫测的眼神看着眼前满脸担忧的少女，她明艳的脸上保持着略有些忧色的表情，咬着唇恳求的望着他的时候那样醉人，这样的待遇是无数人眼里求而不得的。
　　谁能拒绝这样的苏云霓呢？
　　她是校园里完美无瑕的女神，是苏家最闪耀的那颗明珠，更是他无疾而终的初恋。
　　是的，没有人能够拒绝这个善良少女的恳求。
　　以前的梅声涵也无法拒绝，可如今……这既视感强烈的一切却叫他的内心掀起了滔天波澜。
　　原来，那并不是一场荒诞怪异的梦，它所呈现的一切片段至此开始真正投影在了现实里。
　　用这样一种让他不得不面对的残酷画面来提醒他这个事实，梅声涵还记得梦里那个少女留着血泪的那双眼睛，带着绝望和不甘、带着尖锐和崩溃的――只属于顾烟雨的那双眼睛。
　　梅声涵并不想把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孩想的太过复杂，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脸上早已恢复成了平日里的芝兰玉树，“云霓，你觉得我该怎么帮她？”
　　苏云霓刚才有这么一瞬间感觉眼前的人表情不太对劲，但她没有多想，她一直都是被他们两兄弟捧在手心里的地位，她也有这个自信顾烟雨的出现不可能动摇他们。
　　“风眠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的。学长，你看着点吧，总之尽量不叫他们独处总归有用的。”
　　这也诚然就是他的想法，梅声涵没有质疑，只是平静的开口询问了另一个问题，“云霓。”
　　“怎么了？”
　　“你……喜欢的是林风眠么？”
　　苏云霓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她眼睛里来不及收回愕然无措被梅声涵收尽了眼底，他想着，自己已经明白她的答案了。细细想来，他们分手的时候不就是林风眠交了女朋友的时候么？当时她的急于和他撇清关系，想来也是因为觉得自己给了别的人可乘之机吧。
　　可如果是这样，当初又为什么要答应跟他在一起呢？
　　梅声涵叹了一声，却到底没忍心叫她开口非要给自己一个答案。
　　“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对方虽然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但苏云霓的脸色仍是有些不好看，她勉强笑了笑，“我现在没想这些事情，倒是学长，我们班级里的人知道你要走了可都伤心的要死。”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这才试探性的继续说道，“其实如果学长不是准备之后出国的话，或者可以考虑一下顾烟雨？啊…我的意思是，梅苏两家知根知底的，想必爸爸妈妈也会比较放心吧。”
　　“那么你自己呢？考虑过未来么？”
　　“我其实没什么特别大的野心啦，只要爸妈之后还能让我留在他们身边就好了！毕竟我自己的身世我一点头绪都没有，而且顾烟雨若是去了苏家，我也能多一个妹妹，挺好的。”
　　可你的眼神和肢体语言都不是这么说的，梅声涵不是蠢货，只是以前从来都偏爱她偏的有恃无恐，可如今有了对比……他多少也能明白她真正的言下之意了。
　　苏云霓并不想离开苏家，也不想追寻自己真正的身世，她说会把顾烟雨当做妹妹，可由始至终却偏偏从未承认她姓苏。她只是在勉强自己维持着善解人意且懂事的表面罢了，可焉知他其实更喜欢的是那个当年敢爱敢恨、如骄阳般毫不为他人影响的苏云霓呢。
　　梅声涵不怪她会这么想，毕竟苏家对她太好了，她不愿意也不舍得离开是正常的，苏云霓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罢了。
　　――可你为什么要暗示让我去接近顾烟雨呢？
　　他突然就失去了继续开口的冲动，连带着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
　　两个人最后的谈话也没有让苏云霓试探出他到底是不是答应了她的话。她蹙着眉头站在原地目送梅声涵离去之后，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逐渐在脱离她的控制，可梅声涵到底算是答应她了么？
　　还是因为拥有过她之后就不肯在看其他女孩子了呢？若真是如此，难道心上人如此委曲求全的姿态都不能让他稍稍牺牲一下么？可只有怂恿其他人在顾烟雨身世揭穿之前得到她，才能保证那个村姑死咬着不肯再跟林风眠产生什么交集不是么？
　　她站在细雨微风里轻声低喃，“你不该出现的，为什么偏偏要阻挡我的路呢？顾烟雨。”
　　苏云霓的声音很轻，她从不会放任自己在别人面前暴露真正的想法。然而殊不知那无所不知的天眼把这些画面和声音全都以最清晰的角度和分辨率保留了下来等待系统甄选之后剪辑进总篇等待播放。
　　另一边，顾烟雨一脸冷漠的看着身后空荡荡的位置，“我都听见声音了。”
　　参天树荫间有一身影本来藏匿的好好的，下一秒就被识破了，他果断用一种理直气壮的姿态走了出来，硬是颇有些六亲不认的气势。
　　“是我。”
　　“我知道是你。”
　　“？？？”
　　梅声乐用一种你别想骗我的表情看着那沐浴在阳光下的人，眼里充满了不信任。
　　“除了你，我想象不出谁会这么没形象的跟踪我了。”
　　――是的，大家都是体面人，除了你。
　　听出这潜台词的梅声乐硬是抽了抽嘴角忍了下来，“我看你暗戳戳的离开想帮忙罢了。”
　　“首先，我光明正大离开的。”顾烟雨平静的阐述着重点，“其次……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回去吧。”
　　“哦，我不认识回去的路了。”少年颇有些无赖的回应着，嘴角微微弯起笑得无赖又乖僻，可偏偏他长得太好看了以至于很让人狠下心来拒绝他。
　　可惜了顾烟雨表示并不吃那一套，然而不知为何她没有拒绝，反而从善如流的应了下来，“那就跟我来吧。”
　　惊讶于对方如此轻易就答应他的要求的梅声乐表示他不会害怕任何东西，他就是看到这个人一个人出了门想看看她想玩什么花样才跟着出来的。
　　毕竟这几天，她根本没叫他们做什么事情，他都快闲的发霉了，甚至怀念起了第一天来的是对方叫他去劈柴的场景。
　　他快步追了上去，“所以你是准备做什么去？”
　　“找邻居们买些小鸡小猪回来养养。”
　　“因为可爱？”
　　“因为好吃。”
　　“什么？？？”
　　“小乳猪，童子鸡……不香吗？”
　　已经连续好几天都吃的朴素的梅声乐不吭声了，他再怎么敌视对方也不至于委屈了自己的口腹之欲，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时候正常女孩子不应该是‘它们这么小这么可爱当然要好好养起来’之类的回应他么？
　　“那……行吧，我跟你去，你这小胳膊小手的能全带回来么？”
　　“你可以的话，那我应该问题不大。”
　　“所以你心里弱鸡的标准是以我为单位的？”
　　“你想多了，醒醒。”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互相伤害了几句，梅声乐也不知道自己跟她是怎么演变到这样相处的，可不管自己做什么说什么她似乎都不会生气，虽说讲出来的话反而能叫他如打了棉花一样无力就是了。
　　等绕着山路走了好一会儿，顾烟雨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终于快到了？”
　　她突然侧过来掰正了他面对的方向，顾烟雨突如其来的靠近叫他一下愣住了。
　　“梅声乐，你看着我就好了，只要看着我。”
　　梅声乐刚想脱口而出一句‘你疯了’，可对上她难得用一种陈述到几近命令的语气对他说话的时候，却又安静了下来，不自觉的就在她乌黑的瞳仁里找到了自己的轮廓。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铅云外飞来一只小蓝雀停留在她的肩膀上，梅声乐感觉到她骤然失去了力度的那双手，他尚未开口就看到她一下像是脱了力一样倒了过来，大约三秒之后，她的额头抵在自己的胸膛上，鼻尖还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莲香。
　　“没事了。”
　　他皱着眉头垂眸问她，“怎么回事。”
　　顾烟雨平复了一下呼吸，仰头就那样安静的看着他，她的长发此刻正随意披散着，极黑极浓密，拂过他的掌心带出了一点痒痒的感觉。只见那少女突然狡黠一笑，踮起脚靠近他的耳畔，竟似是要吻上来一般让他的呼吸一时间控制不住的定了一下。
　　如兰吐息带着些许热气拂过耳垂，那个人的声音含着微微笑意又绵软的如同天上的云朵。
　　可她说出的话，却着实有那么点吓人。
　　“刚才啊，你脚边有条蛇。”
　　那样让人心猿意马的姿势还没让他回味出点什么来，梅声乐就在惊愕里一下没控制住表情，“蛇…蛇蛇蛇、蛇？”他立即垂眸四处瞎看，一边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抱起了离他最近的顾烟雨一个转身离开了这个位置。
　　“哪呢？哪呢？！”
　　“已经离开了，我刚才怕你跟它对视。”
　　“你早说啊！”
　　“早说的话你大概早就被咬了，记住了，不要跟蛇对视不要露出攻击姿态更不要像你现在这样像无头苍蝇一样瞎蹦，知道么？”
　　“你只要提醒我，我绝不会那样无知！”
　　“好了好了，别怕，它已经走了。还有，少年……你的心跳声出卖了你。”
　　梅声乐正想继续跟她争辩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心跳声大的差点就跟打雷媲美了？
　　可他垂眸一看，却发现原来自己仍是维持着拥抱她的姿势，甚至双手紧紧的环着对方的腰不肯让她离开。她的掌心抵在他的胸口，柔软的触感和他那颗正怦然乱跳的心脏交缠紧贴在一起。
　　一时间，他收敛了声息，虽然觉得自己简直莫名其妙可仍是控制不住的看向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才知道原来超过25个字可以送积分的呀，大家尽量评论多凑点字我都会送哒！
　　感谢在2020-10-1820:03:27￣2020-10-2020:0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81259342个；妖妖灵、流放九月、梦想当咸鱼的文文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顾烟雨此刻目光清明，甚至还抽空安抚般的拍了拍梅声乐僵硬的背脊，似乎只把他的失序心跳当做是被吓着了。考虑到城市里来的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在她这里受了如此的委屈，她的声音也温柔了些许。
　　“好了，没事了。”
　　少年臭着脸把怀里的人推开，“我可不是害怕！”
　　“……”
　　被对方用一种‘你是小屁孩吗’的眼神看着，让早已经习惯女生对他的仰慕羞怯的梅声乐差点被气个仰倒。
　　仿佛在跟他的不服交相映辉一样，他们身后的草丛里又有了细细索索的声音，梅声乐这一次立即反应过来挡到了她的面前，用一种天上地下劳资最能的气势捡起地上尖锐的石头猛地投掷了过去。
　　三十秒之后……两个人默默的看着似乎被气到脑门在冒烟的庞大生物直挺挺的从灌木后面窜了出来。
　　对面本来优哉游哉吃着草却突然遭受无妄之灾的陌生物种皮毛呈现出一种深黑色，且犬齿发达，外露，呈獠牙状。它的躯体健壮，头部和前端较大，四肢粗短，头较长，耳小并直立。
　　“……”
　　“……”
　　顾烟雨用一种‘你可真能耐’的眼神盯着一动不动的梅声乐，“发什么呆，跑啊！”
　　语毕她立即拉过他的手在林间山路上飞奔了起来，急促的风声和飞驰的景色从身边掠过，梅声乐甚至能听见身后那只野猪紧追不舍的声音。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梅声乐在哲学三问过后，到底也只能不顾一切的飞奔，他的心跳声越发急促了起来，前面是那道看似柔弱却无比坚韧拉着他奔跑的女孩，后面是被激怒而紧追他们的野生动物。
　　今天可真是他那十几年人生里过的最刺激的一天了。
　　然而小少爷虽然看着高挑，但实际上他的体力哪能比得过从小就开始在这片林间肆意撒野的顾烟雨，两个人没跑多久梅声乐的喘气声就越发急促了。
　　“你…你走！别管我！”
　　他停下了脚步，试图甩开对方的手，整体感觉是破罐破摔了。
　　“闭嘴！”
　　顾烟雨深吸了口气，盯着四周仔细看了看，咬牙一狠心直接反手把人一推自己也跟着身边的人滚了下去。那下面赫然是一方清澈的河水。
　　噗通一声。
　　水花溅起，两个人接连掉进了水里。
　　然而遗憾的是……梅声乐身为一个旱鸭子，在触碰到水的第一时间就只记得胡乱扑腾了。他在朦胧里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温软的存在一直紧紧抱着自己以至于他没有沉下水底，尔后是紧贴过来的柔软触感。
　　感觉到水里似乎也没这么可怕和窒息之后，他稍微睁开了一点点眼睛。
　　梅声乐呆滞的瞪大了眼睛在清澈的水域里看到了那个人如海妖一样随着水流飞舞的乌黑长发，她的睫毛原来又长又密，那秀丽的眉毛此刻正微微蹙起，现在对方正闭着眼睛一脸专注的把空气渡给他。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他却不知为何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似乎下定了决心要装死到底。
　　顾烟雨却没工夫去观察这个熊孩子到了现在还在乱跑的思维，只能尽力带着人往不远处的岸边划过去。
　　废了老大功夫，两个人才重新回到了人间。
　　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宛如一条已经失去了梦想的咸鱼，梅声乐倒是屁事没有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除了浑身湿哒哒的感觉不太舒服之外，身上似乎没有任何不适，他终于松了口气。
　　他坐在原地拧了拧衣服上的水，又状似不经意间瞟了瞟躺在那里的人。
　　“你…醒着么？”
　　……
　　一片死寂，无人应答。
　　由于过于没有底气，梅声乐只好期期艾艾的磨蹭了过来，他蹲在地上戳了戳她的脸颊。
　　“还活着么？”
　　“顾烟雨？”
　　……
　　仍是一片寂静，无人应答，她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梅声乐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他的脸色变了好几下，其实早已经回味过来今天若不是他非要跟在她后面，顾烟雨也不会凭空多出这么坎坷的经历。
　　他下定了决心，终于缓缓的俯身靠近了她的脸。
　　那张在阳光下细腻的如同去了壳的荔枝一样的肌肤让他稍稍停顿了一会儿，他仔细盯着那张柔软的唇许久许久，到底还是贴了上去。
　　如果冻般，q弹且湿润的触感。
　　梅声乐一时滞住，如同触碰着十分神圣的什么存在一样怕自己一用力就给磕坏了似的，他的双手还踌躇的在她身侧徘徊，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去碰一碰她确认还在呼吸。
　　也不知道身在梦里亦或者现实过去了多久，他闭着眼睛骤然感受到了一阵疼痛，少年吃痛的睁开了眼睛立时捕捉到了那一抹乌黑，那冷淡的、甚至燃烧着怒火的如一触即燃的岩浆一样朝他席卷而来的浓烈色彩。
　　“你咬我做什么？我可是在救你！”
　　梅声乐捂着嘴唇颇有些哀怨和控诉的对她开口，试图再一次点燃之前对方安抚他的时候那稍纵即逝的柔软。
　　然而顾烟雨只是越发冷淡，连这些日子以来那浮于表面的客气似乎都不见了，“人工呼吸？”
　　“是啊，不然呢？”
　　“哦，第一次听说人工呼吸要伸舌头的，这根舌头大概也有自己的想法，还挺能乱窜。”
　　那女孩面无表情的开口说完这句话，却只有梅声乐一个人突然脸色爆红。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她仰起头毫不避讳的指着自己的唇，“你盯着它看看，摸摸良心再说一句是我错怪你了。”
　　微肿且呈现不正常嫣红色的唇就在梅声乐眼前晃荡，就好像在控诉着自己刚才受到了怎样的对待。
　　“那我也不是故意的，第一次属于操作失误。”
　　“你想让我说没关系还是谢谢？”顾烟雨很平静，“抱歉，我并不想跟你说话。”
　　梅声乐也并不是个如他兄长般的温柔绅士，他从来都我行我素，于是此刻他的脸也冷了下来，“顾烟雨，你别太过了。”他俯身半蹲在她的面前，掐着她的脸颊强迫她抬起头，“我说过是我自己失误了，可再好的脾气也是有限度的。”
　　“你不是好脾气，也不是操作失误。”
　　顾烟雨毫不避讳的对上了那双收敛了漫不经心而冷锐如刃的眼睛，“你只是从未看得起我这样的人罢了，如果今天这里的人是苏云霓，你大概只会诚惶诚恐小心翼翼。”
　　“因为我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所以无论被你怎么对待，都是理所当然的。”她终于再也没了任何保留和伪装，甚至眸底讽刺渐深，“可谁也没规定小人物不能反抗，哪怕微不足道。”
　　“哦？之前那些客气和顺从，果然都是装的？”
　　“你带着恶意而来，又要求我真诚以对。”她笑了一声，伸手一根根掰开了他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指，“这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你明明讨厌我…还要时时刻刻盯着我，何苦这样折磨你自己呢？”
　　“你以后安分些，我才懒得管你。”
　　“安分？”
　　顾烟雨起初的表情还尚且只是疏远且冷淡，可如今似乎已经失去了和他争论的想法，那双乌黑的眼睛里笼罩了一层雾霭烟幕，只剩下了自嘲，“我把自己活成了这个样子，还不够安分么？”
　　她好像在问他，又似乎是在询问自己。
　　梅声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
　　他这几天明明看到了对方虽然贫苦却仍在努力活着的样子，明明早已经感知到了他的态度却还是尽心尽力帮着他们适应这个环境，看到了对方看到云霓带来的那些漂亮的衣服和展示出的幸福偶尔会露出落寞却还是会真诚且坦然的表达出自己的羡慕。
　　梅声乐有些怔然，她是个坏人么？
　　不，他清楚的知晓这个人能够和任何人都相处的很好，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不动声色的解决他们无法搞定的麻烦。以至于梅声乐每天都不得不提醒自己，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云霓的一种威胁。
　　可直到现在看见她垂眸避开自己眼神的一刹那，梅声乐才反应过来，由始至终都是他得理不饶人。
　　今天这样的收场，他以后还能看到对方跟他斗嘴的时候那鲜活好看的眼神和笑容么？
　　“我……”
　　顾烟雨没注意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安静的坐在原地，那双眼尾稍稍有些下垂的眼睛里稍稍红了些许，水珠顺着发梢滴落下来，看的真真是叫人恨不得把欺负了她的人千刀万剐。
　　梅声乐控制不住想要伸手碰一碰她，可伸出的右手刚要触碰到她，就被她抬起头的目光定在了半空中。
　　“你认识路么？先回去吧。”
　　“你呢？”
　　“我们这样回去怕是会让苏小姐误会。”顾烟雨随口解释了两句，“之前约好了要去邻居那边的，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那句我陪你去尚未出口，她就起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可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别像我之前那样绕小路了，你不熟的话还是大路走吧，别再出事了。我之后会尽量离你们远一点的。”
　　梅声乐没有再开口说什么挽留的话，只是安静的目视她渐渐离去的那个颇为狼狈的背影。
　　好像冥冥之中他自有一种感觉，他不小心丢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任由那个存在从指缝中溜走。
　　之后终其一生，他都再也不会有机会挽回了。
　　有时候他也会忍不住想，若是那一天他追上去道歉然后坚持陪着她走完了那一段路，再把一切隐瞒的事情说出来，以后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小天使说哥哥看上去还行，事实上要不是他占着那点记忆的光，这辈子也只是个狗东西罢了。弟弟其实也不是单纯的傻白甜，傻白甜哪有可能想出这种方法坑别人。反正四个人都不是啥好东西，苏云霓也不可能像上个世界的季琳琅那样因为傻乎乎的逃过一劫。
　　至于毁容小哥哥因为虚拟世界里是姐弟身份，所以戏外如果成cp会觉得怪怪的。但现实世界里我是随剧情写的，不会刻意偏向任何亲情还是cp一方。当然也要考虑大家的意愿，然后其实虚拟世界里也不是真姐弟呀！哭泣￣￣而且因为出场地点都不一样，顾山风在剧本里本来也就是配角似的小人物，所以虚拟世界里出场可能不多，但他现实世界里他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因为到时候立场就调转了。
　　感谢在2020-10-2020:02:14￣2020-10-2119:4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流放九月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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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从白天到黑夜，顾烟雨始终没有回来，唯有梅声乐表现出了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
　　可梅声涵太了解他弟弟了，看上去虽然整日里没个正型，但实际上不过只没遇到能叫他全力以赴的事情罢了。正是因为轻而易举就能够得到太多东西的人生，反而会因为从未遇到过什么难题而显得无趣且不值得期待，也只有遇到云霓的事情才会稍稍认真一点。
　　他几乎不可能在云霓面前走神。
　　眼看梅声乐好几次拿起手机盯着时间看了又看，苏云霓也终于忍不住了，“声乐，你有事要做么？我看你一直在看时间。”
　　梅声涵看了看已然黑暗下来的天空，又细细看了看自己弟弟那眉宇间无法隐藏的烦躁，在四处看了看之后终于微变了一下脸色，“你在找顾烟雨？”
　　“没有。”
　　他否认的太快，以至于反而显得很不自然，明明之前提起顾烟雨的时候梅声乐还总是用一副挑剔且冷淡的眼神直接略过她的话题。
　　梅声涵忆起了梦里那可怕的一切，似乎又一次看到了自那双眼睛里落下的两行血泪。
　　“你知道她去哪里了。”
　　他的语气几近陈述，眼镜之后那双从来都不会疾言厉色的眼里也不自觉多了一层严厉。
　　“我哪知道她去哪里了，就看到她今天早上出门了而已。”梅声乐头一次在苏云霓面前失了笑容，他确实不知道她所说的邻居家究竟是哪里，刚才那些心不在焉只是因为他累了而已。
　　对，是的。
　　今天梅声乐所经历的惊吓太多了，他并不是因为那个人而心烦意乱的。这山路她熟悉的很，难道还能出什么事不成？反倒是他哥，怎么莫名其妙突然这么紧张顾烟雨的事情了？
　　他转身准备回房去休息一会儿，却在垂眸的时候铺捉到了身边人的表情，那张他从前最喜欢的明艳大方的脸上一闪而逝的窃喜之意。
　　梅声乐的脚步顿了顿，忆起了之前云霓悄悄拉走哥哥说是要单独说一些事情，正因此，他不知为什么硬生生的又回到了院子里。
　　他们说了些什么？是关于顾烟雨的么？所以他哥才会变化这么大。
　　然而不管梅声乐这么想的，梅声涵总之是坐不住了，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他已经在脑海里脑补了不下数十种她没回来的原因，无论哪种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去附近找找，天都黑了外面太不安全了。”
　　梅声乐闷不啃声的坐在另一侧，哪怕他正在观察苏云霓的表情，到底也没忍住抽了抽嘴角，想起了白天发生的那些事情，他真的想告诉他那天真的哥哥不止晚上呢连白天都不怎么安全的样子。
　　“要去也该我去才对。”
　　林风眠不知何时从屋子里走出来了，只是表情淡淡的开口说了一声。
　　梅声涵转头对上了他那双惑人的眼睛，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
　　混血的俊美少年轻轻笑了一声，“之前不是说好了么？由我来接近她，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放过了。”
　　然而只是这么一句话，却叫梅声涵心里一抽。
　　是这样么？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完全无辜的女孩子此刻的安危，竟比不上那天林风眠一个随口的应允。
　　没有人在意她是不是真的出事了，他甚至还看到了那边坐着的云霓只在林风眠开口的时候皱了皱眉头，而他的弟弟更是由始至终都盯着云霓看连一句询问都没开口过。
　　“你大可去你的，我们互不相干。”
　　林风眠本来没多想什么，然而梅声涵其人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好听些是谦雅温润，直白些说他是个老好人也没什么问题。他能极其自然的照顾到所有人，也希望所有事情都能够完美解决，甚至可以因为他弟弟喜欢苏云霓而退出这个怪圈只当个好哥哥和好学长。
　　整个人活的像个圣人似的，在家是梅家最优秀的长子，在校是最优秀的前辈，在外也是个完美的不得了似乎没有缺点也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的天之骄子。
　　诚然各方面能力是林风眠认为值得被他当做对手的人，可私生活方面却让他这个外人看着都累得很，他还以为这个人从来不会有什么超出限度以外的脾气呢。
　　而让林风眠较为在意的是，顾烟雨她凭什么能够让他露出这样的姿态呢？
　　林风眠还是头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迫不及待想要探究的冲动，那一夜她的表现已经叫他十分期待，以后还会更有意思么？那个叫顾烟雨的人，从初遇起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能戳中他心中痒意，还能偏偏不叫他反感。
　　他笑着应声道，“也好。”
　　梅声涵没有多想什么，只是临行前衣袖被扯住了，垂眸就看见了苏云霓眼里对他露出的那浅浅的感动。
　　“千万要小心。”
　　她的表情仍是完美无缺的表达着担忧，“我也跟你们去吧，万一发生了什么我也好帮忙。”这一刻苏云霓的心里掠过了各种各样骇人的新闻里的那些案件。
　　一个年轻女孩单独走在深山野林里，是什么耽误她回家的时间了呢？不！我要控制住！决不能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的时候露出任何马脚，苏云霓在心里这么告诫自己。
　　“万一她回来了呢？”梅声乐终于出声了，却是站在担心苏云霓的角度上劝慰着，“何况你出去我们还得多担心一个人，我在这里陪你。”
　　夜幕下，梅声乐总是微微扬起的眼里此刻眸色深深，他的声音还是这样对她一如既往的温柔，话语里的担心也做不得假，苏云霓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想了想，反正学长一定是为了她之前的请求才会想着去破坏风眠跟那个人独处的。
　　最重要的是，外面漆黑一片的，只有远处一些简陋的路灯散发着光芒，确实很可怕。反正她也不是真心去找人的，不过只是想逮着机会跟林风眠一起，最好再发生些什么。
　　梅声涵没有对她再说些什么，反正自己无论如何大概都要被云霓误解了，感动？她是感动于他虽然当时没答应但到底还是在心里偏向她了么？他此刻竟是觉得有些可笑。
　　他的体贴入微没有叫她感动，他的隐忍煎熬也没有得到她一星半点的动容，可今天……哪怕他今天在云霓面前被误会是明目张胆带着目的去伪装欺骗另一个无辜女孩的时候，却叫她感动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云霓大约是要失望了。
　　可梅声涵也没打算贸然开口去解释什么，毕竟那些梦境说出来简直像是他疯了一样，谁会信他呢？他难得自嘲的笑了笑，也是他自己活该。
　　两个人分别带着手电筒朝着两边反方向出发了。
　　“我哥他怎么突然这么积极了？”
　　此刻院子里只剩下了苏云霓和梅声乐两个人，他状似不经意间随口问了一句。
　　苏云霓叹了口气，“你别怪学长，是我请求他帮忙的。”
　　“帮忙？”
　　“只是想着让学长多帮帮顾烟雨而已，风眠决定的事情很难更改，希望能让她少受些伤害吧。”
　　梅声乐闻言笑了笑，所以啊，现在是两个人都在骗顾烟雨了么？他忆起了那家伙今天浑身湿漉漉的坐在河滩上的时候自问自答的那句话。
　　啧，顾烟雨其实一直很安分，不安分的人由始至终都是他们罢了。
　　他忽然觉得意兴阑珊，云霓若是真的很排斥顾烟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呢？梅声乐能理解她的不安，只是面对自己掏心掏肺放在心上唯恐伤害到的人的隐瞒，要他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而另一方面，本在大路上走着的林风眠中了奖。
　　这才走出去没多久时间，他突然站定下来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是烧烤的味道。这大半夜的深山老林里居然还有人玩什么露营么？
　　林风眠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当下毫不犹豫的闭了闭眼睛确定了大概方向，就径直往里面走了进去。
　　所谓艺高人胆大大概就是如此，换做今天饱经摧残的梅声乐，他多半会头也不回的直接走开才对。
　　大概走了十分钟左右，林风眠脸上那完美的表情终于裂开了一条缝隙，此刻对面那个席地而坐满脸开心快乐盯着火堆的人，可不就是顾烟雨么？
　　所以说他们在那折腾了半天，她就搁这快乐的烧烤呢。
　　哦，还是露天临溪的那种天然景致，看看天空上的繁星满月，感受一下微风里香气袭人的味道，再瞅瞅她手边满当当的各种调料，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想叫她露出哭泣的表情呢。
　　“所以……你是因为迷路了才就地而餐，还是……嗯？我的烟雨，顾烟雨！”
　　那声音明明是清亮且悦耳的，可硬是让顾烟雨听出了点凉飕飕的味道，她举着正串上了一只可爱兔兔的树枝愣在了原地，还抽空搓了搓被他温柔的语气激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
　　“啊这……”她左思右想了一会儿，眼神有这么点不舍得，但想在这个人是自己最大的金主份上还是用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开了口，“…分你一半？”
　　林风眠正巧也是个莫得心的人，迈开一双大长腿毫不客气的就坐到了她的身边，“我要辣的。”他的表情非常认真，其专注之程度叫他那双紫瞳在黑夜里显得越发神秘且魅惑，不过一开口还是轻易打破了那虚无完美的幻象，“嗯…变态辣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上夹子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作者为什么一整天都很累呢。
　　涨收藏多曝光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作者为什么有点笑不出来呢。
　　我相信能够看到这一章的都是觉得比较符合自己的口味，或者说觉得作者的辣鸡水平还能拯救的小伙伴，多数要离开的基本上第一个世界结束也就走了，这也是我没有选择倒V的原因，不想大家买完之后感觉被骗了。
　　我知道她们被气走或者愤怒留评就是觉得原主太惨了，哪怕女主故意引导的也不能掩盖那些过去。所以想看渣男一无所有，觉得我这样写人家不活的好好的吗完全不配之类的。
　　但我其实写的时候没想这么多，只是下意识觉得打脸虐渣逆袭的还不够多吗。
　　那我可以写点自己偏爱的把，那时候刚发文没什么人看，毕竟萌新，每天傻乐傻乐的，但后来捡走我的小天使也挑出很多毛病了。可第一个世界已经成型了，大改就脱离初衷了。今天夹子一上结果如何我也是心里有准备的，不过真的看到这么多怒斥还是会觉得难过。
　　我也是担心你们一直看一样的会想吐，第二个世界就想着缓缓，不死遁了也没全是渣渣，其实是大改了。否则你们看到的最初始版本的第二个世界开始到结尾的剧情和人设怕是会想直接寄刀片给我。
　　然后感谢愿意留下来的小伙伴们，第二个世界我会认真写的！目前看来这个世界反响还可以的！
　　另外CP问题，我会根据剧情顺其自然的写，哪怕真的有个别cp，也不要担心cp成了大佬解决女主的所有事情，想想都知道我们女主怎么可能装一辈子弱鸡可怜包呢？倒不如说女主大佬帮助cp的情况反而可能出现……
　　然后作者弄了个预收呀！是个超级小甜饼！
　　这篇虐之后不妨有机会尝试超级甜哦！
　　文案如下￣
　　“穿书”我把男主养死了？！
　　陆雪浓上辈子兢兢业业的把某点家傲天男主拉扯大，希望能在他的庇护下当小弟好在危险的修真界苟下去。
　　但她万没想到本该日天怼地的男主居然被她养死了！
　　重生回来的陆雪浓：剧情果然都是骗人的！
　　然而再见角落里阴郁内向到几近自闭的小可怜之时，上辈子已经习惯护崽的陆雪浓：我养！我继续养还不行吗？！
　　只是一向心大无比的陆雪浓她不清楚，
　　自己当年粗略听说过的小说是本重生流后宫爽文。
　　她上辈子正是穿越到了男主重生前凄惨一世。
　　现在，她重生回来了，正巧男主也是。
　　萧砚绝语：时至今日，你仍是我最初且唯一的光芒。
　　自从陆雪浓把萧砚绝带回家后逢人就会说：谁欺负我的娃就等同欺负我！
　　刚被某人按在地上摩擦到生无可恋的众人：大伙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小怂逼・一心抱大腿・团宠乐天派小太阳女主X重生前美弱惨・重生后美还是美但看似弱又惨实际强无敌傲天男主双重生，超级小甜饼，1v1互宠逆袭爽文。
　　感谢在2020-10-2119:45:47￣2020-10-2220:4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心如止水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泽舟、小狗拉粑粑、靳离安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东风有你2个；崽、陌如鸭、龙应该藏在云里、靳离安、18125934、琉月、秦珏小娇妻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一个呗～30瓶；靳离安21瓶；白茶籽、叫什么雨女无瓜20瓶；池奈19瓶；长安12瓶；重归、[已注销]、l起来吧10瓶；东风有你7瓶；貂貂6瓶；南风知我意5瓶；恋歌3瓶；姜橙橙橙、斯芙蕾2瓶；啾啾、v子酱、小玲子、45833524、19348636、豆沙包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顾烟雨闻言却笑了出来，直言道，“你倒也不客气。”她一边转动着手里的食物，一边开口，“不过，这样倒是像个正常人了，也挺好的。”
　　林风眠挑眉笑了出来，“怎么，我之前看起来这么可怕？”
　　“谈不上可怕，只是对任何人和事都表现的不痛不痒的，就很假。”
　　“所以这就是你没接受我的理由？”
　　“当然不是。”
　　“哦？怎么说？”
　　她稍稍侧过身子上下扫视了他一眼，“比起谈恋爱，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到。”
　　“你想说的事是钱？”
　　“是啊。”
　　顾烟雨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只要我心无旁骛，专注于这一点，最终还是会有钱的。何况，即便未来我会接受一个人，难道就不用前进而只需要等待被选中了么？如今的一切只是为了将来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无论对方是富甲一方还是一无所有，我都可以张开手坦然拥抱他。”
　　“他若富有我不需要觉得自己是高攀，他若贫穷我也可以陪他白手起家。”
　　她乌黑的眼睛里似乎有星光闪烁，连唇角的弧度都染上了几分温柔，“所以啊，我得赚钱！”
　　顾烟雨给自己比了个胜利的姿势，然后眼睛亮亮的把手里散发着香气的烤兔子伸手递了过去，眼里的讨好和笑意几乎都要溢出眼眶，“您先请用。”
　　这寂静的黑夜里，唯有她坐在火堆前的容颜是这样清晰，以至于满天星辰都只能沦为陪衬，林风眠还是第一次听人阐述死要钱的理由能这样清新脱俗的。
　　可她笑得这么澄澈好看，像一只努力把洗干净了的小猫把自己的爪子小心翼翼的捧到他的面前期待能够叫他开心叫他快乐，他觉得，自己是喜欢同时也享受着这一切的。
　　喜欢那个在人前客客气气礼貌生疏的顾烟雨，只在他的面前露出这样的笑来。
　　更享受着在她面前，自己完全无需抱有任何必须保持林家大少爷那层矜持优秀的皮囊，可以从容的保持真我，比如平时他从不会在人前说出自己要变态辣口味的麻辣兔头。
　　林风眠倒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目的明确的女孩，只是却没人能做到顾烟雨这样完全不会引他不悦，以前的那些女孩哪怕再怎么说的天花乱坠，可在他面前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完全的自然。
　　“所以，你在这里开小灶其实还是因为不待见我们？”
　　顾烟雨的嘴角抽了抽，一整个兔子都堵不住他的嘴，但还是求生欲极强的回复了一声，“不不不，除了你，其余人我都不待见，大少爷。”
　　“哦？那如果他们给的比我多，你也能随时变？”
　　她脸上的笑收敛了下来，在心底毫无波动的道了一声‘你知道的太多了’，尔后面无表情的撕扯了一只兔子腿塞进了对方的嘴里，“凉了就不好吃了，别客气，够辣了么？林先生。”
　　林风眠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双狐狸眼都瞪大了些许，反手就撕下了另一个兔腿塞进了她嘴里，还冲着她挑了挑眉。
　　嘴里那冲天的辣味直接窜上了天灵盖，顾烟雨把那只腿吐了出来，转身抓起水壶疯狂灌起了水。
　　林风眠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亲近了，可他一抬头就看到对方正悄咪咪的在瞪他，少年立即好笑的摇了摇头，甚至还好心好意的拍了拍她的背。
　　“抱歉啊，你不能吃辣？”
　　“……”顾烟雨仍在疯狂咳嗽说不出话，整个嗓子都是火辣辣的，感觉快冒烟了，没忍住又瞪了他一眼。
　　只见她眼尾泛红，眸光嗔怒，脸似朝霞，
　　那颤巍巍的水汽在那双眼睛里凝聚起来尔后化为水珠沿着脸颊落下来掉在了地上，林风眠的动作慢了一拍，他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好了好了，以后你还是别吃辣的。”
　　“咳…咳咳。”顾烟雨沉迷于咳嗽无心回复他。
　　“对了，以后叫我名字就行了，别先生先生的了。”
　　她在疯狂咳嗽里抽空看了他一眼，“林风眠？”对面温温和和仍在给她拍着背似乎深怕她直接被水呛死的少年不吭声，顾烟雨犹豫了一下，又试探着换了个叫法，“风、风眠？”
　　“嗯，很好。”林风眠满意的笑了一声，紫色虹膜之下沉淀着被取悦到了的轻快满意。“毕竟我可是在追求你啊，烟雨，所以不用这么生分了。”
　　“说…说好的只是装样子。”
　　“可我一直都是认真的。”
　　顾烟雨此刻却皱了皱眉，“你来真的？”
　　“天地为证。”林风眠的脸上还是第一次露出那样专注的目光，他拉过对方的手放在胸膛上，目光温和的开口道，“此刻它正在因你失序，烟雨，我们试试看不行么？”
　　“恕我拒绝，如果来真的，那么我们的交易立即作废。”
　　她试着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攥在了掌心无法动弹，“我虽然想赚钱，但绝无可能因此骗你真心。林风眠，你我之间的鸿沟太大，大到几近难以逾越。你以后的女朋友或者妻子一定会是如苏云霓那样的女孩子。如果你只想偶尔试试清粥小菜，那也别找我，我若是认真了即便未来你玩腻了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不会放过我？”
　　“是的。”她点点头，说的斩钉截铁，“我顾烟雨一生只要一个人，至死方能休。”
　　这句话的分量太重，正常情况下会叫追求的那一方退缩才对，然而林风眠却不是一般人，他被这句话点燃了心底潜藏的火焰，有那样一瞬间心里的漫不经心如被这一句话击溃了所有轻慢。
　　他不管未来如何，现在此刻，林风眠就是想得到顾烟雨这份浓烈到甚至带着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感情，也许……他更想得到的是眼前这个仿佛每一处表情每一个动作都能叫他心生欢喜和期待的人。
　　“抱歉，我还是更需要钱。”
　　见他许久没说话，顾烟雨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台阶，“你刚才只是冲动了而已，哪有才没认识多久就非我不可的，这又不是偶像剧。”
　　“似乎是我吓到你了？交易当然要继续，至于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林风眠笑得意味深长，没有再咄咄逼人要她给一个答案，只是……他以后准备稍微认真一点的去履行那个他自己应下的承诺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她垂眸看了看地上一片狼藉，“还得要毁尸灭迹一下，不能叫他们发现我们开小灶了。”
　　林风眠点点头，心里十分满意她用‘我们’这样的词语。
　　“所以你这几天是不是常开小灶？”
　　“……我没有。以后开小灶叫上你就是了，你心眼是不是就针尖那么大？”
　　“还倒打一耙？”
　　“我错了还不行么？！”
　　“嗯，知错就好。”林风眠看了看地上的这些调料和炊具，“这些东西哪来的？”
　　“我去邻居家采购来的，总不能叫别人以为我故意虐待你们。男生就算了，苏小姐是女孩子，我该照顾些才对。”
　　林风眠静静的看了她一眼，把顾烟雨看的莫名其妙的。
　　可他只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你想着待苏云霓好些，可对方却诚然不太想让你过的开心。
　　云霓并非真心欢迎她回家成为苏烟雨，这一点林风眠这些日子以来看的很清楚，只是以前他不在乎，现在……林风眠却不想叫她知道真相了，大概是不想看见那双乌黑有神的眼睛因此而黯淡下去吧。
　　“你有时候精明的很，有时候……真是个呆子。”
　　林风眠伸手戳了戳对方的额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吐槽了一句。
　　顾烟雨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只当大少爷抽风了，“对对对，你说了算。”
　　“这么多东西你怎么带回来的？”他完美的表情又惊愕了起来，“等等，这是小猪仔？活的？还有那个是什么？”
　　“小鸡仔啊！”
　　“兔子也是买来的？”
　　“不是，兔子是半路上抓到的。看见大石头后面的那个三轮车了么？用那个啊。”
　　“……”
　　“大少爷，你要坐后面的贵宾席么？”
　　“……”
　　“要不然你来骑？”
　　“……”生平出入交通工具最差都至少是低调商务车的林风眠看着不远处那辆破旧的小三轮都惊呆了，这就很刺激。
　　顾烟雨没忍住笑了出来，甚至安慰他似的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我带你回家。”
　　林风眠那片刻的失态没维持太久，长腿一跨优雅的就坐在了后面，硬生生把这破三轮土里土气的气质给凹成了田园乡村风。
　　“……”
　　行的吧，算你狠。
　　两个人趁着夜风一路荡回了家，又在门口遇到了正巧归来的梅声涵，她连忙晃晃悠悠的加快速度追了上去，可紧接着梅声涵那紧张的神色，唯恐她受了一点委屈的样子叫本来心情颇为不错的林风眠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你真的没事？眼睛怎么红红的？”
　　梅声涵的目光落在坐在后面老神在在的林风眠身上，又转回了气喘吁吁眼眶微红（被辣的）的顾烟雨身上，没有半分疑问的就认定这个人一定是被林风眠那只狐狸欺负了。
　　他甚至有点懊悔自己刚才选择了错误的路，梅声涵抿了抿唇拿出手帕递给了她，“擦一擦吧，汗水滴到眼睛里就不好了。”
　　“谢谢。”
　　见她擦了半晌还没抹掉那滴汗，梅声涵叹了口气，“我来吧，你别动。”
　　月光清风下，俊秀少年轻轻抓住了她的下颚，又接过了她手上浅蓝色的手帕小心翼翼的为少女擦拭了起来。那动作里透露出的万分珍重，叫林风眠的瞳仁又逐渐化为了一片幽深紫色。
　　一样是明月，一样是隔山灯火和满天的星，然而此刻触碰她的变成了另一个人，原来就能轻易叫他不高兴，那其实只让林风眠意识到一件事――他确实有点失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后来的小伙伴误会了点什么，这篇文是没有唯一CP的，即便有也只是因为故事发展顺其自然的出现一个小世界里的cp而已，绝无可能出现什么cp的灵魂发生变异了或者身份很牛批而去其他世界追寻女主哦。
　　另外有小伙伴提出想看现实的弹幕，可能要等下章，因为是剪辑之后的录播形势而非直播，这要是严肃到一半呢我突然插入弹幕发出就很尴尬的。
　　说实在的上夹子前收藏可怜巴巴的880我记着呢！下了之后我睡醒一看破四千了，我就…我还挺方的，有点没底气的样子。昨天还因为心情低落完全没码字，顺带又卡文了，真・亚历山大。
　　然后作者把预收的封面改啦！变得漂漂亮亮的！（甚至因为太好康我想去码那本了。）
　　感谢在2020-10-2220:48:19￣2020-10-2319:5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小狗拉粑粑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想长大20瓶；墨菲、混沌恶、南陌、卿10瓶；琉月6瓶；40899088、冰茶满分、缪5瓶；斯芙蕾、羁鸟2瓶；v子酱、星海、霜妃成雪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三个人一起回去的时候，气氛怪怪的，但顾烟雨没有在意那些细节。
　　她只是高高兴兴的就抱着小猪仔和小鸡仔跑去了后院空着的地方把它们安置了下来，又细心全部布置了一边，且经过梅声乐的时候目不斜视就当做今天无事发生一样。
　　等晚上的时候，算算其他人都该休息了之后她才蹑手蹑脚的跑去了厅堂里，拿起那个老式座机拨号。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立即被人接起来了。
　　“小风么？”顾烟雨像是做贼一样小小声的问了一句。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紧接着两个人就陷入了奇怪的沉默里，顾烟雨等他说话，而他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等对方说话。
　　“是不是太晚了你要休息了？”
　　“不晚。”
　　顾山风虽然回答的很镇定，但实际上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有点紧张，这还是第一次偷偷拿手机在熄灯过后藏在被窝里跟她打电话，这种感觉既新奇又叫人无法抗拒。
　　他整个人缩在被窝里，也不知道是热的无法呼吸了还是因为整个人太过紧张了而红了脸，好在没人能看见他此刻的模样，否则顾山风孤僻高冷的气场都要被扒干净了。
　　“好的，我们都轻点别被发现就好了！”
　　“嗯。”
　　“诶？你声音怎么闷闷的？不舒服么？”
　　“是、是有点热。”
　　另一头差点窒息的某位少年悄咪咪探出头来吸了口新鲜空气又立马缩了回去。
　　“抱歉啊小风，我买了手机才想起来家里没装wifi，这边信号覆盖也基本等于没有，所以到今天才联系上你。”
　　“你已经回家了？”
　　“嗯嗯，现在节目组里的人来了，我总得看着场子吧。咱家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要是磕着碰着了我也要心疼好久的。而且……”
　　“怎么了？”
　　“咳，我回来打扫打扫，等你回来就可以看到干干净净的家了。”
　　顾山风沉默了一会儿，“不在外面租房子了么？”
　　“那个啊，嗯，我已经退了，过两天我去拉个网，准备自学一些东西重新找工作。好在因为这个节目，暂时还不至于撑不下去，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乖乖养身体就是了。”
　　“我最近已经好很多了。”
　　“那是好消息，只要晚些脸也恢复你就可以正常生活了，也可以像我这样自由的选择想走哪条路。”
　　“我不在意那个。”
　　顾山风下意识摸了摸脸上可怖的痕迹，他其实知道因为这张脸自己可能会永远活在阴影之下，以前的他不是不茫然的，可如今这话筒对面的那个人给了他力量。
　　并不是所有人都放弃了他，这世界上有另一个人为他背负着所有包袱，艰难前行。他其实很想知道她的近况，也想早些回去看看那所谓的节目组究竟是做什么的，是不是真的如她说的那样轻松。
　　可不行，他现在如果强行要求出院，最后拖累到的人，仍然还是她。
　　再坚持一下吧，只要他们彼此都坚持下去，生活总会迎来彩虹的。
　　“这怎么行？我希望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何况小风你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能就这样看破红尘了？”
　　“……”顾山风心头正沉重着呢，冷不丁就听见对方诚实耿直的吐槽，立刻黑着脸回应了一句，“我没想过要谈恋爱。”
　　说完之后，他紧接着就立即问了一句，“顾烟雨，你谈过恋爱了？”
　　“额……没有，我可忙呢，没那个空。”顾烟雨求生欲极强的给出了答复，“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我可是已经进入社会的大人了，就算…谈恋……”
　　“嗯？”
　　对面传来低哑冷淡的一个尾音，顾烟雨立即条件反射道，“我努力赚钱养小风就行，什么谈恋爱不存在的！不存在的！”
　　话筒里传来了悦耳温柔的低笑声，他似乎压抑着自己的气息露出了笑，听到这里顾烟雨的眉眼也温柔了下来，“你应该常常这样笑才对，我们小风笑起来啊……最好看了。”
　　窗外星月温柔，这久违的暖意叫顾山风一时愣住，他总是隐隐觉得自己曾经的经历似乎比如今记忆中的更黑暗孤寂的多，可现在这样不过只是两个人隔着电话相对无言，只听着她呼吸的声音都能叫他心尖微颤。
　　最近的这一切经历都叫他偶尔会觉得不真实，这世间真的会有这样好的女孩子么？
　　顾山风曾以为他已经完完全全是被放弃的那一方了，可如今到头来唯有她仍然愿意弯下腰伸出手，企图从那摊腐烂的污浊里去打捞他早已经绝望的灵魂。
　　沉默良久，他回了一声，“好。”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他安静的听，顾烟雨到底还是怕打扰他休息，没过多久就催着他挂电话了。
　　等放下话筒之后，她正准备悄咪咪的把座机放回厅里。
　　刚抬头就看到了站在走廊下阴影处的那道影子，她稍微楞了一下，“谁在那里？”
　　“吓到你了么？”
　　对方走了出来，是穿着白色衬衫和休闲裤的梅声涵，他现在没戴眼镜，在月色下少了几分斯文书卷气，似乎多出了几分冷峻。可他一出声却仍是音调柔和温雅，“我只是睡不着。”
　　他的目光越过前厅看向了后面的那个小仓库，“其实我们三个男生可以挤一个房间。”
　　梅声涵没问刚才她在跟谁通话，顾烟雨也无意提起自己那在旁人眼里像是冷漠厌世的弟弟。
　　她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我说，你们别一见我睡小房间就露出那副你好可怜的样子啊。”关于这件事情顾烟雨其实挺无奈的，甚至之前连苏云霓和梅声乐看她的时候都是一副你这个小可怜的眼神。
　　“只要我自己觉得没问题就好了，我真的没觉得委屈，而且小小的很有安全感。”她说着说着就消了音，只因眼前这个人的眼神越来越复杂莫测了。
　　梅声涵心下一疼，他是真的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笑着说房间小小的很有安全感的女孩子不该拥有那样的结局。那样惨烈的结局里也有他的一份，是他这样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甚至还亲手推了她一把。哪怕那时候他自以为是在帮助她，可那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他知道……也许比起另外那几个人来她更恨的反而是他，毕竟是他一边自以为在帮忙实际上却一边推她进入更绝望的局面，倒不如一开始就别给她希望来的更好些。
　　一瞬间梅声涵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拆穿所有的一切么？
　　可那样的话声乐会恨他，云霓也会恨他，甚至连苏家可能都会因此迁怒他的冲动。难道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她坠落深渊么？今晚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林风眠对她认真了，不再是之前那样随口承诺的要接近一下而已了。
　　“抱歉，是我多事了。”
　　顾烟雨摇了摇头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她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拂过他的眼睛。
　　“梅声涵，我们以前认识么？你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么？可若是无愧你又为什么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梅声涵垂眸望进那似流淌着星河的乌瞳，目光里有着说不出的千愁万绪，他拉下她的手攥在手里，终于再也忍不住开口轻声道了一句，“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tobecoinued.
　　外界，本该在现世里只播放前一天剪辑的平台突然间发出通告以为观众们的强烈要求，改成实时转播了，也就是说可能上一秒发生的完整事情，如果虚拟仓里的AI程序认为是有必要剪辑的就会立即转播出来。总归所有转播都会上传到后台供第一时间错过的观众查看，让人不禁感叹这明明出了问题的程序居然还挺有人情味的。
　　因为过于真实且离奇而名震国内以至于传到国外引得人特地来观看的真亦假假亦真居然出乎意料之外的名气大增，这也叫高峰松了口气，只要后续恢复运作，说不定他还能因祸得福呢！
　　可看着看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明明剧本是竭尽所能要染黑主人公顾烟雨才对，可无论弹幕亦或者风向现在似乎都掉了个头。
　　“卧槽？烟雨小姐姐怎么惹他了？梅声乐凭什么这么对她？小姐姐眼眶红一红我心都痛死了！　
　　“所以说这才是顶流的真正气量？为了苏云霓就不惜这样对待无辜的女孩子？”
　　“这……他是因为好心救人反被冷待才这样吧，生气不是很正常吗？”
　　“呸，上面那条弹幕别是非不分了！要不是他找事，顾烟雨会被连累么？！”
　　“你们打起来也没事，可这对邪丨教我站了啊！水下拥吻太完美太浪漫了！啧啧我们家小狼狗那呆滞的表情我都截图了！”
　　“楼上不对劲！我不是谁的粉，不过这次我站顾烟雨。梅声乐其实就是看轻了她，也不见他没事就亲苏云霓啊？还有这苏云霓凭什么啊？！还挡了她的路呢，脸大得很！”
　　“呵呵，这就是你们的女神最真实的一面啊！小肚鸡肠的很还硬是要装大度，还有，既然是真实的最多只灌输了一下世界人设，背景还跟现实里这么相似，那么一切都是发自真心吧？
　　你们不会都想装瞎子吧？看不出来苏云霓真正喜欢的试探的一直都是林风眠么？还想利用梅声涵去破坏他们的独处，既婊且立？梅声涵还就这么帮她了？别侮辱了初恋和暗恋这两个美好的词语好吗？”
　　“我觉得也就林风眠大大还行？他似乎挺认真的！而且两个人在一起的细节太有爱了！”
　　“2333，确实啊！一起开小灶是什么操作！男神坐上了女神的后座，卧槽虽然画面很美但我还是想笑啊　
　　“我弱弱的说一句，我觉得他们都不太好，不都是骗顾烟雨么？还是我们山风最好，两个人明明戏里甚至都不是真的姐弟！但彼此又这么甜！就是戏份少了点呜呜呜！”
　　“哎，不管怎么说，顾烟雨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哪怕爱钱也是坦荡荡的。现实她是怎么被逼成那副样子的啊？我就想问问是不是苏云霓使坏了？”
　　苏长青在瞥到这条弹幕的时候，正坐在办公室里脸色铁青的死死瞪着桌上的资料。
　　作者有话要说：    =。
　　老看评论确实很影响我的判断力，这个世界其实因此下手变轻了。
　　昨天追着一个小天使的评回复她想说第一个世界不太好可能会给她感觉没虐到渣男反而气到喷我，然而她似乎一直光顾着留评没看我回复。第二天一早起床果然看到她留言被气着了。
　　哎，作者好难呀，追着读者劝她千万别看第一个世界了！对女主代入感太强只能感觉被虐了。
　　我要去第一章先再改改声明！作者虽然卡文了，但还在头铁硬掰，榜单不允许我写不满啊嗷！
　　我觉得这个世界我要拉长线了咋办，第二个世界设定元素多了点，匆忙结束可能又要被你们打了……哭唧唧。我尽量控制一下，啊！我好恨自己的老毛病！呜呜呜你们别抛弃作者。
　　感谢在2020-10-2319:52:33￣2020-10-2420:4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伍拾qaq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柏华、叶以然、冰茶满分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布丁来two份、叶以然、伍拾qaq、罄竹难书10瓶；阿狸狸5瓶；335935553瓶；baymax2瓶；梅子糖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苏长青并不是没有调查过当年的事情，
　　他可以确信当年的事情确实只是一场因为某个护士的看管不利锁造成的事故，这其中没有夹杂任何的阴谋，连带这件事情被发现也是因为一个巧合罢了。
　　苏家和顾家在这件事情上，双方都是受害者，更遑论烟雨和云霓这两个被调换的女婴。
　　确认是纯粹巧合之后，苏长青简单安排了人查过顾家的事情，烟雨的养父母都是普通职工，芸芸众生之中最平平无奇的老百姓。几年前两夫妻双双因为一场事故而逝世，烟雨在勉强高中毕业之后就选择进入社会开始了漂泊的日子，直到近期才被苏家根据其DNA检索和当年出生时相同医院的出生地点被寻回。
　　普通到可以算得上是无趣的经历，苏长青和云杉也知道是他们期待过高了，可只要孩子平平安安长大了对他们来说也就足够了。
　　因为其养父母已经过世的原因他们也就顺理成章的认为两个女儿一起养其实也不错。
　　烟雨回来之后他们也尽力想去补偿那个孩子，可她的性格实在太过孤僻安静，而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夫妇两个都察觉到了她偶尔会露出的那种诡异渗人的眼神。到了进入真人秀之前她几乎已经不开口说话了，夫妇两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选择这个节目想真正了解她。
　　甚至连妻子云杉因为考虑到想陪着两个女儿，才选择一同进入了那个世界。连虚拟世界跟现实世界的背景如此相似都是苏长青特意叮嘱过的，就是因为想看到烟雨最真实的想法。
　　然而这两天他看到的一切又似乎在说明，云霓并没有他们想象中无辜乖巧，她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带着一定的恶意，因为认定了那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所以她才会毫无防备的把一切都暴露了出来，而那纯粹且偏执的在不经意间露出的恶意叫苏长青不能继续欺骗自己那只是小姑娘慌了才会生出的小心思。
　　那个世界里烟雨的养父母待她很好，于是她就成了那样虽然过的艰苦却仍然坦荡独立且惹人心疼的女孩。如果现实世界也是如此，她又怎么会在回家的时候如惊弓之鸟总是小心翼翼？又怎么会到了最后直接闭口不言孤僻的如同厌世？
　　苏长青闭了闭眼，又忆起了画面里烟雨软声请求顾山风尽力活下去的姿态，一会儿又看到了那个孩子因为生活所迫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去承受他们的恶意和试探。
　　他有愧啊！若是云杉醒来之后看见了一切，她又会是何等的后悔没再待她好一些？虚拟世界里的记忆是会保留的，这跟他们亲手造成了二次伤害又有什么区别？
　　苏长青不可能全都把这一切怪到云霓身上，事实上如果没有他的默认，真人秀绝无可能找到他们苏家的门上来，更不可能促成这一切。
　　如果说之前只是对烟雨的愧疚、对云霓的失望。
　　那么看到如今这份详细报告之后，苏长青无疑是震怒了。
　　照片的像素不高，视频更是极其不专业以至于模糊不清。
　　可那照片上被蒙着眼睛反绑着坐在垃圾桶边上的身影确确实实即使烟雨，短视频里周边还有嘻嘻哈哈的学生们拿垃圾往她身上丢，他们嘲笑她连食堂午饭都买不起只能偷偷藏起来啃馒头。
　　被叫来家长之后，却反而变成了烟雨被她那位养母压着对所有施暴者认错，他发誓自己听见了那位满脸嫌弃的妇女几乎是吼出的‘我要是没生下你就好了！你爸本来就不喜欢女娃，一会儿回去有你好看！’。
　　苏长青的表情几近扭曲，脖颈上、死死攥着的拳头上满满都是几乎暴起的青筋。
　　所以，这就是他们说的小偷小摸脾气阴沉不讨喜而没人敢靠近的理由么？这就是她从小在顾家被强迫接受的命运么？她回家之后还要接受什么更绝望的事情么？
　　她躲在家里哭泣的时候，在面对别人的欺凌时他们在做什么？他们是如此疼爱那对夫妻的女儿，哪怕把烟雨接回来之后也是毫不避讳的直言要她们姐妹好好相处。甚至因为觉得她的性格不太对劲没选择迂回温和的方式帮助她，反而要她去参加什么真人秀来证明自己？
　　他们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把苏云霓宠成了公主，等真正的女儿回来之后不但因为她的平凡而失望，更是因为不信任就把她送去虚拟世界里承受二次伤害。
　　屏幕上的弹幕仍在疯狂刷屏，字里行间说的都是苏家是何等的有眼无珠。
　　他完全无法反驳，现在更是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且无法阻止。苏长青满脸绝望的盯着那个女孩稚嫩的脸庞，明明是叱诧风云说一不二的首富，如今他却唯有祈求已经留在虚拟世界的妻子云杉可以给烟雨足够的保护和疼爱。
　　“梅声涵你放开我们小姐姐的手！卧槽他不会真的打算帮苏云霓吧？”
　　“我一生黑啊！一生黑啊！手下留情别虐我烟雨了好不好？让她至少在虚幻的世界里幸福点吧！”
　　“幸好顾山风绝对是站在她那边的吧！小哥哥什么时候出院啊！快去拯救小姐姐啊！”
　　“卧槽，我刚去搜索了一下顾山风以前的照片，那样一张神颜居然被毁了，这合理吗？！”
　　“呜呜呜，这才开始我就哭成傻逼了，以后真相揭穿了我家烟雨该怎么办啊！求求你别喜欢上他们任何一个人，你只要永远爱钱就好了！我愿意养你啊！”
　　“你们说我现在去撬了苏云霓的虚拟仓她会不会就自动被弹出这个世界了？！”
　　“我支持你！”
　　“我的天哦！顾烟雨的爱情观太给劲了！被这样的女孩子喜欢上该是多幸福啊！”
　　“好一个至死方休！太激烈了太带感了！我可以啊我可以啊！”
　　“我觉得这将会成为真人秀上最巅峰的一期节目了。
　　所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谁知道那个苏云霓表面上洒脱豁达，实际上心那样黑，还那么狠！还有那个什么顶流，天杀的梅声乐！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为什么要那样对待顾烟雨啊！”
　　……
　　而在这里，银色清辉下，梅声涵眼里流淌着让她看不懂的悲伤，垂首低眉间全然都是哀恸，他低声问她，‘倘若我心中有愧呢？’
　　顾烟雨没有被对方叫人不忍苛责的容色而赌咒发誓说什么没关系，反而蹙眉细细观察了对方一会儿，可他眼里的认真不似作假，自己却是真的发誓双方以往绝对未曾相识过。
　　“我不懂你说什么，你也别告诉我。”
　　她乌黑的眼睛里如同融了一整季的雪水，清凌凌的抚平了他近日来心底渐起的焦躁，“连你自己都觉得这样难以开口，我觉得自己更是不想听你继续说下去了。梅声涵，无论发生过什么或者将要发生什么，至少你此时此刻大约是真心为我好的。我所拥有的向来不多，答应我，不要让我讨厌你。”
　　顾烟雨的表情认真，明明是拒绝了给他解释下去说出一切真相的机会，却给人以一种‘她是不想让我为难’的感觉。
　　梅声涵被那声轻轻柔柔的‘不要让我讨厌你’戳的因近日来发生的一切而紧闭的心扉毫无防备的就裂开了一道口子。有这样一瞬间所有的愧疚和不堪都离他远去了，唯有眼前这个人柔美沉静的眸光烙印在了心底，怕是终其一生都放不下了。
　　心底的挣扎在这之后全数化为虚无，梅声涵从不信神，可如今却实实在在的感谢着上苍，在一切大错铸成之前，上天给了他一个机会重新认识这个人。
　　她还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真是……太好了。
　　梅声涵抿了抿唇，眼底自然而然的带出了笑容，所有煎熬如湖水般尽数褪去，在她面前终于只剩下了蜕变过后的那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亲近。
　　如果系统此刻能具现化好感度条的话，就能看到眼前这个人的好感度进度条在那一瞬间爆表涨停了。
　　“曾经的一切苦难，都是为了未来的光明。”俊秀温雅的高挑少年脸上漾开了一抹笑，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带着一股安慰和宣誓般的赤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烟雨。”
　　顾烟雨摇了摇头，并没在意他现在的一时冲动，“好了，也不晚了，回去休息吧。”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迟疑许久到底还是收起了过于疏离的称呼，轻轻道了一声，“晚安，声涵。”
　　然而只这一句话，对他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梅声涵目送她回了房间，准备转生安心睡觉了，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可他的满心期待和欣喜都在抬眸望向二楼栏杆处冷冷盯着他的那双紫瞳里湮灭了声息。
　　温和的笑意瞬息化为了冷淡，两个人谁都不愿意退却的对视了起来，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林风眠才开了口，“梅声涵，别忘了她是我的。”
　　他淡淡瞥了一眼楼上从容自信的那个人，“她不属于任何人，林风眠，一切无法挽回之前到此为止不好么？”
　　“无法挽回？”
　　林风眠此刻慵懒的靠着栏杆，眸中戏谑，犹如希腊神话中的神祗般高高在上俯视着下方的梅声涵，“顾烟雨那样的人，若是连你都尚且忍不住动了心，又怎么敢叫我轻易放弃？”
　　梅声涵并未答复，只是摘了眼镜后露出的眼睛在凄冷月色下冷漠无比的与他对视，两个人明明一上一下隔绝了一层楼却隐隐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这时是夜半和黎明之间，过去是包裹在甜美糖果伪装之下的骗局，而未来也注定不会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420:48:47￣2020-10-2520:5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娘家的腐妹子17瓶；为什么我还是学渣、rainehawke10瓶；zsxjy5瓶；……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这一日，顾烟雨照例早早起床跑出来先看看前段时间带回来的小鸡崽小猪仔，可一大早出了门就迎面在后面遇上了蹲在地上的梅声乐，那幽蓝色的耳钻在阳光下闪闪发着光。
　　他就这么蹲在那里，非常专注的盯着正在嗷嗷对他叫唤的小鸡崽，心无旁骛仿佛眼前的是一个绝世大美女。梅声乐的余光里只见那人她的脚步微微一顿，居然退后了几步试图转身离开。
　　‘我会尽量离你们远一些的。’
　　脑海中似乎又响起了她给出的答复，梅声乐端着姿态的脸色隐约沉了下来。
　　“你走什么？”
　　顾烟雨用一种‘你又发什么神经’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双方在那样撕破脸皮之后还有必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么？然而连大少爷都无所谓了，她这种小人物自然更从善如流。
　　“我劈柴去…”
　　她面无表情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似乎是想要劝退他，要他滚蛋或者她自己滚蛋。
　　“我也去。”
　　“？？？”
　　“怎么？我们本来就不是来享福的不是么？”
　　“好，那么跟我来。”
　　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简单就答应了自己，梅声乐稍楞了这么一下之后立即跟了上去。
　　顾烟雨带着人去了另一处堆放着已经锯好了的长短较为合适原木的地方，走到边上去拿起斧子直挺挺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做了一个递出的姿态。
　　“会么？”
　　“……”
　　这算哪门子问题？他能会才怪了！梅声乐终于开始觉得刚才随便找了个理由跟上来似乎不太对劲。但现在骑虎难下，他就是不肯在这个人面前服软一句‘太累了我做不了’。
　　他犹豫了一下，居然接过了她手里递过来的斧子，甚至还掂了那么几下，感觉有点重但还在接受范围以内。
　　顾烟雨的面上仍是没什么起伏，只是弯腰拿过了一个木头竖起来放在了地上然后退开了些距离，示意他可以开始表演了。
　　只见大少爷高高扬起斧子，气势十足的劈了下去，然后劈了个寂寞。
　　没控制好距离导致滑空，于是他硬是直接劈在了地上。
　　梅声乐觉得这个地方一定是跟他有仇才对，第一天来提个水桶以失败告终，导致他最近都只能做点琐碎的事情，好不容易今天硬气的要跟在她的身边又落得了这么个下场。
　　说不准那个人马上就会嘲讽的笑出来，毕竟那天之后他们再也没说过话，他既有点懊恼又掺杂了一点失落。
　　然而下一秒，有一双手包裹在他的手上带着他把斧子提了起来。
　　“把木头竖起来，沿着木头纹理的方向下劈。如果木头上有结节，注意避开，一是不容易劈开，二是容易把斧子卡住。还有握斧子的手不要距离斧子太近，否则容易被木柴划伤。”
　　她轻柔且舒缓的开口提点着，就着这个姿势一边顺势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记住了么？”
　　“嗯？”梅声乐眼睛一下都不眨的捕捉着她脸上的眼神和表情，时光倒流，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一天林间时她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抚的一刻。
　　“记住了！”他一时间滞住，却不想叫她知道其实他光顾着盯着她走神，那一句句的叮嘱他自己都不知道记住了多少。
　　难得这个熊孩子这么乖，好歹没死犟着非要跟她顶嘴了，顾烟雨的眼神也柔和了些，“安全第一。尤其是对面不要站人。木屑会飞溅起来伤人，斧子也有飞出去的风险。”
　　“嗯……顾烟雨！”
　　“嗯？”
　　“我们和好吧。”
　　那俊美少年在阳光下乖顺柔和的叫人忍不住心软，任性乖张一丝不剩，许是因为她一直没说话，他有些急了，“上次是我过分，明明是你救了我。”
　　梅声乐就是这样我行我素的人，他爱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讨厌一个人就表现在脸上，喜欢一个人也从不避讳，不求深刻，只需简单，一眼就能望到了底。
　　所谓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他只知这几天的闷闷不乐是因为她确实做到了自己说的那样远离他们，尤其是避开了他自己，好像这个人在他身上装了雷达似的，无论去哪里他真的都见不到她的身影了。
　　就今天还是他开了闹钟早起蹲点盯梢才逮着的，他确实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因为这明明是如愿以偿的结果而不高兴。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梅声乐表示他确实忍不住了，而那句服软的话原来也没这么难说出口。
　　“好。”她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你以后……”
　　“绝不会倒打一耙了！”
　　少年一个激灵，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就差赌咒发誓了。
　　顾烟雨本无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宛如雨过天晴般的笑容来，眉如弯月，“好，那你记住今天说的话，下次我可没这么好哄了，梅声乐。”
　　“我昨天还听见你叫我哥名字，轮到我就连名带姓了啊？”
　　她松开手想了想，“你说得对，那我以后叫你声乐。”
　　“这还差不多。”
　　冷战过后，他立即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N瑟了起来，就差给装个尾巴大约就能翘起来了。顾烟雨好笑的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个人多变的如同天气，说风就是雨的。
　　“言归正传，现在试试看，手稳一点。”
　　他抓着手上的斧子陷入了沉默，梅声乐开始思考他本来想跟着她过来做什么的来着？他没有想着和好不和好的啊？！他就是心里不太舒服，然后不知怎么的就过来了。
　　可在对方轻声细语为他解释的时候，梅声乐就自然而然的不想继续维持这种状态了。
　　她这样听话，而且从第一天初见时就这样安分，那么他作为一个男孩子也不该这么小气才对，给顾烟雨一个机会怎么了？
　　他安慰自己这也是方便好好继续监督她啊，“这次肯定没问题了。”
　　果然，再次下手果然稳如老狗，顾烟雨轻笑了两声，他还真是学什么都特别快。
　　“你很厉害。”
　　“好说好说。”
　　“那这些柴今天你能劈完么？我正好有些事情要去办。”
　　“没问题！”
　　梅声乐夸下海口的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有事要办？”
　　她脸上的笑淡了几分，“是的，所以你还要跟着我么？”
　　“不，你去吧，别太晚回来。”
　　从第一天毫不犹豫的呛声，到后来的斗嘴，接下去捅破了那层和平假象，梅声乐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回到第一天那样带着毫无因由的恶意对她说话了。
　　甚至还一个激灵的反应过来让她别太晚回来，毕竟他是真的知道外面的危险了。
　　等她走到门口回头的时候，就看到阳光下正吭哧吭哧卷着袖子乖巧劈柴的少年，小臂肌肉也流畅好看，汗水顺着修长的脖颈滴落下来，如小豹子一样野性羁傲。
　　――大人，他不是心里向着苏云霓的么？
　　裟椤停下了脚步，在没人的地方果然叫她又懒了下来，“你想说他怎么这么听我的话？”她嗤笑了一声，“梅声乐哪里是向着苏云霓？他永远只向着他自己。苏云霓这几天的表现不尽如人意，可分明是他把苏云霓纵成这个样子的，现在他却觉得她不完美了。”
　　“吊桥效应知道么？”
　　――是指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另一个人，那么他会错把由这种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才产生的生理反应，故而对对方滋生出爱情的情愫。
　　“多么刺激的一天啊，我在那个时候选择跟他捅破和平假象，接着冷处理，加上苏云霓越来越明显的表现。他现在可不是原本那个为心上人来报复顾烟雨的顶流，他一没记忆二无演技，连年龄阅历都被倒退回了高中时代最纯粹的时间。”
　　她弯唇笑了笑，“这样的梅声乐，要拿什么来报复我？就凭那拙劣的伪装么？”
　　――啊这…人类好复杂啊。
　　“人类是很复杂，但人类产生的情绪最好吃啊！是不是真爱有什么关系，是自欺欺人还是自我感动又与我何干？只有好吃的食物才有被调理的价值。”
　　她甚至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颇有些意动道，“说起来苏云霓也挺香的，她越恨我就越有股香辣味传出来，反而上次的季琳琅没什么味道很寡淡。”
　　――大人，她很坏的！您不要怜惜她！
　　“……？我怜惜她做什么，都说了越恨越香了，我再加把劲！”
　　――对对对，那大人您现在要去哪里？是找林风眠？还是去刺激梅声涵？还是去找苏云霓的麻烦？！
　　系统越来越激动，好像是它要上场拳打渣男，脚踢渣女了似的。
　　“哦，我现在要去找我家小风去。”
　　――？？？顾山风不渣！真的！大大他不好吃的！
　　系统连叠声字都秃噜出来了，可见确实不是一般的激动，它其实是想起了上个世界那大人找的特别勤快的几位猛男的结局了，有点阴影。
　　“好不好吃你知道？虽然他的气息确实淡淡的。”
　　她毫无形象的瞪了一眼系统，“今天是他在戏里黑化的开端，他们是都没记忆了，可其他NPC可都是实打实的输入数据了。这导演编剧跟顾烟雨有仇还能理解为被收买了想要收视率，可没被剪辑的片段还特地安排剧情只为了欺辱当年风光无限的顾山风也是很拼了。”
　　――明白了，大人是准备去英雄救美。
　　关于系统词库的使用问题，裟椤不想跟它争辩，只淡声道，“我虽非人类，但也知道好人不该被辜负的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天使说两个世界风格不太一样。
　　是不是前面铺垫太多了？可能是因为这里前面都没怎么虐？以及为啥昨天那章有个孩纸说很甜呢，看的作者虎躯一震。现在前面铺的差不多了，我就是担心太平淡的过度看起来没啥意思￣差不多可以准备进主线了。
　　感谢在2020-10-2520:57:05￣2020-10-2620:1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沙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kaka29瓶；江楚18瓶；沙耶10瓶；渣渣放屁最臭了3瓶；45762455、斯芙蕾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顾山风在医院里从未有过任何访客，父母故去之后就更没有了。他在这里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大概也就是看看书消磨消磨时间，而如今有了手机之后也会习惯性的去翻看一下学习的东西。
　　虽然不知为何他发现这些网络上能找到的书本里的知识于他而言似乎都简单的好似只有1＋1=2的程度，可他明明早就休学很久了。但原因不重要这结果也更好，他早晚有一天会走出这里回到校园，等自己再长大一些会赚钱了就可以照顾烟雨了。
　　他跟平日里其实没什么不同，在护士们的眼里，仍然是那个话少且沉默的少年，唯一一点不同的大约只是心里有了希望。
　　可这份期望在面对这整个世界与之作对的恶意之时，其实微不足道。
　　“你…你是顾山风？”
　　从左边拐弯径直走过来的少年们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从后面追上来拉住了正往病房里走的顾山风。
　　“有事么？”他冷淡的如同一尊没有感情的瓷器一样反问了一句。
　　“大学霸你不会不记得我们了吧？”
　　顾山风睫毛颤了颤，没有出声。
　　“啧，果然贵人事忙，连同学都不记得了么？”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诶！你等等跑什么啊？”有个男生拉住了他的手臂迫使他转过身来，“卧槽你这张脸真是越来越恶心人了。之前你休学之后大家可都松了口气，你不知道有时候看见你我回家都会做噩梦。”
　　“喂！别说了咱走吧！”
　　那男生冷笑了一声，“你们还不是都这么想的，我可不想装了！劳资看他那副明明是自己孤僻吓人却非得端着的冷漠架子不爽很久了！”
　　“对了，你不是还跟我们班花走的挺近么？她还说就是因为同情你才对你好了点说了两句话哪知道就被你误会了。今天我们可就是来看她的，一起去吧！”
　　顾山风面上的冷意更重了几分，他无法否认这记忆，即便他觉得那不可能是他做出来的事情。
　　“放手。”
　　对方声音疏冷却冰凉，跟他们记忆里的顾山风完全不一样，那个因为成绩好却又总是用一种故作高傲的姿态俯视所有人，一旦被提及脸上的伤就会露出一种恶鬼似的眼神死死瞪着别人让所有人都不舒服的顾山风。
　　可眼前这个人明明还是那张脸，整个人却像是被赋予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灵魂一样，透着一股真正的无动于衷的冷漠。
　　但那对他们来说不重要，所以男生只是仗着力气硬是拉着顾山风，“大家同学一场，我这不是给你机会再去见见班花么？！走走走，大伙们！”他使了个眼色，试图把人强行带走。
　　“你们要带他去哪里？”
　　本来逐渐因为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而略显嘈杂的现场突兀的多了个清亮的嗓音，只一句就打破了本来僵持的状态。
　　众人转过身，这才发现他们身后站着的那个人，一个符合所有人记忆中白裙长发初恋似的秀美的女孩。
　　男生看到这样一个女孩似乎结巴了起来，“这、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弟弟，你说呢？”
　　“卧槽？他还有姐姐？！”
　　顾烟雨的眼神黯淡了一点，脸上最后点维持在表面的笑意都消失不见了，“请你放开他，他并不想去，不是么？”她抬起脚步走到了他们面前，哪怕明明比那沉默的少年矮了些许却还是挡在了他的面前。
　　顾山风终于在她牵起他的手的时候有了一点其他反应，他反手拉过对方柔软的掌心。
　　“没事，我们走吧。”尔后头也不回的回了病房，顾烟雨没有拒绝，反而在临进门之前不动声色的回头看了一眼看戏的吃瓜群众和被气成了河豚的那个男孩身上目光冰冷的像看着一件死物。
　　她知道如果自己今天不出现，顾山风身上会发生什么让人难堪的事情，哪怕今天他没了记忆早已经不会敬业的跟着剧本走了，可他现在的身体不允许他做出什么激烈的反抗，而这无非就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牵强的过程刺激他黑化的罢了。
　　可她偏要以此为契机让他彻底脱离过去的枷锁，所以顾烟雨今天来了。
　　等关上了房门，两个人果然又奇妙的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下来，最后还是顾烟雨先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认识我了？”
　　他抿唇不语，总觉得被她听见了自己不堪的过去，顾山风从未向任何人诉过苦，即便面对的是她也不能习惯这样的局面。
　　“你都听见了。”
　　他用陈述的语气开口说道。
　　“听见了。”
　　“我不会那样，可他们说的又好像是现实。”
　　顾烟雨被他那副认真严肃的不得了的表情逗笑了，她上前环住他清瘦的腰，“小风，我以前也做的很不好，可那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现在我们都不一样了，所以啊我们都应该重新认识一下彼此。我是顾烟雨、你是顾山风，这一次，有我陪在你身边。”
　　那株自沙砾石缝里生出的小小花朵，这大概就是他现在想要所追寻的所有了吧。
　　顾山风垂眸看着她的发旋发呆，那漂亮的一双凤眼终于弯了下来，空洞洞的心头缓缓注入了一股暖流。可他没有叫她发现自己的变化，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重新开始，我们把以前的所有的不堪都一起忘了。”
　　顾烟雨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就着他身上那股阳光青草的气息笑出了声，窗台上的纱帘被吹了起来，微风楚楚，整个世界都这么美好。
　　……
　　出了医院的门，裟椤的脚步停下缓缓抬头看了看眼前那栋住院部大楼。
　　――大人，怎么了？事情结局很圆满啊！本来那群NPC会把他强行拉去其他病房羞辱害的顾山风病发，而原主又没有过来以至于剧情里安排他在心里真正埋下了仇恨的心结，之后才跟摇身一变成了凤凰的原主起了冲突。
　　她缓缓摇了摇头，“不是这个问题。”
　　“他……初见的时候身上很清爽很干净。但今天一见面我就闻到了一点香气，跟几个人完全不一样的味道。”裟椤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她只有在进食这一块才能表现的这样严肃。
　　――不一样？
　　她皱了皱眉，“顾山风身上违和感太重，自身正在抗拒你的干涉想觉醒记忆。因为这触及到了他自身的强烈愿望，何况顾山风这个壳子的既定人设本来就不符合他真正的性格，说到底本来就是被编剧导演故意坑的。”
　　――他果然还是想磨炼演技？那么大人需要放开禁制么？
　　裟椤沉思了一会儿，“有这么一点因素，但变数多半是因为我。”
　　她笑了一声，“不用解开。继续压制，他只是一时糊涂，大约是苦惯了的人接收到一点点的好意都能无限放大吧，他会清醒过来的。”她似乎已经明白了一些什么，可却没有当真。
　　顾烟雨一个人早早就出了门，下午回来的时候却带了随行人员，不过她倒也没顾得上跟他们解释什么，就忙着招呼人埋头工作了。
　　等到晚上，工作人员才搞定了所有事情离开了这个小地方。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有功夫解释起来，“我拉了网线，以后你们的手机电脑就能用了，这里信号覆盖不到只能让你们与世隔绝，真是抱歉。不过话虽如此，也不能天天就光住顾着宅了，该做的事情还得做的。”
　　“太好了！”苏云霓是最高兴的，甚至忍不住上前去把她抱了个满怀。
　　天知道她这段时间在这乡下地方过的多么痛苦，虽然顾烟雨还挺识相的没有真的要他们做什么重活累活，但作为千金大小姐来说，苏云霓自觉自己已经吃了好多苦了，新做的指甲都褪色了也没地方补。
　　顾烟雨无奈的拍了拍女孩的背，“好了好了，密码账号都贴在这里。”她犹豫了一会儿，“就你们三个么？”
　　梅声涵上前把苏云霓从她身上扒拉下来，“声乐他早早就回房了，连晚饭都没吃，叫了也死活不肯出来。”
　　“大男人一顿不吃也饿不死。烟雨，倒是你自己，吃过了么？”林风眠倚在门沿上轻声问了一句，脸上维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苏云霓犹疑的回头看了看满脸平静自然的那少年，“风眠你什么时候跟顾小姐关系这么好了？”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笑了笑。
　　那心照不宣的样子叫苏云霓没控制住立即回头求助似的又看向了梅声涵。
　　可那戴着眼镜的斯文少年只是关注着顾烟雨，并未接收到她的眼神。明明是她自己要求梅声涵尽可能去接近顾烟雨的，可不知为何苏云霓如今却觉得委屈极了。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梅声涵都一定会先顾及她的情绪才对，连梅声乐今天一天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没出现过，林风眠虽然没什么表示可这一切都让苏云霓的心底泛起了一阵强烈的危机感。
　　顾烟雨却没功夫思考太多，她想了想，还是洗了个手跟他们随意打了个招呼匆匆先去了后院。
　　果然……别说，这柴真的都劈完了，还堆放的挺整齐。
　　她心情颇好，所以决定去关心一下那个死活不肯吃饭的熊孩子，不知道又闹什么脾气了，要不是为了叫他吃饱饱好干活，她哪里需要这么操心？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看这个章节，它又短又小。
　　我尽量控制在30章以内结束这个世界！下个世界俺决定还是做一个冷酷的莫得心的作者。这个世界我都快写成小甜饼了，风格差别太大。害，我又担心自己太嗦又怕铺垫太少让你们感觉发展太快。
　　其实这也是我不太喜欢切片的原因，因为酱紫男女主理所当然的一见钟情让我感觉莫名其妙……虽说本文没男主就是了……我真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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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此刻正窝在房里的某人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哥哥又来喊他下去吃饭了。梅声乐今天累的动都不想动一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听话的还真硬挺着完成了任务。
　　他思考了很久，得出自己果然应该是不想认输的结论。
　　“哥，我已经睡着了！”
　　“……”那头沉默了一下，“是我。”
　　梅声乐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赤着脚飞奔过去打开了门。门一开，果然看到她就站在屋外用那双乌黑的眼睛看着他。
　　“你回来了？”
　　“嗯。”
　　“哦，那就好。”他干巴巴的回应了这么一句。
　　顾烟雨还挺喜欢看他这副窘迫的样子，但也不好刺激小少爷，故而笑着开口道，“我去后院看过了，真是帮了大忙，没有你的话我今天恐怕脱不了身，谢谢你呀！”
　　梅声乐不吭声了，面对她的冷言冷语时他还能立即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可面对这样一张正在坦然道谢的笑颜和一句真诚感谢的话，他竟是无法出声了。
　　――即便那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可我也看到了你的努力。
　　梅声乐不动声色的低低应了她一声。
　　可他动了心呀，好似有什么声音在虚空中笑嘻嘻的说了一句。
　　空气里缓缓升腾起一股任何人都闻不到的香甜气息，顾烟雨似乎笑得更美好了。
　　“听你哥说你不肯去吃饭？”
　　“我就是没胃口。”
　　“可能是太累了吧，不管怎么说还是吃点东西吧。”她的目光落在他光溜溜的脚上，眼里有几分戏谑，“昼夜温差大，这地板上不凉么？”
　　梅声乐这次意识到自己是用一种多么急切的动作给她开了门，明明连他亲哥来喊他可都懒得动弹一下啊！凭什么啊克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抽搐，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形象是多么的狼狈。
　　在外永远保持着最顶级的穿搭品味，自身也一直从小到大都是校草的梅声乐几乎不能想象现在自己这光着脚、乱糟糟的头发、加上被劈柴摧残了一天顶着一副什么尊容给她开门的。是了，他从她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活像个懵懂的乡下小子！
　　这不对劲啊！他在这才多久就成了这个样子？
　　可顾烟雨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为什么还能像个小仙女一样好似一直都是干净从容？这么一思考，他觉得苏伯伯和云伯母的基因还真是强大，眼前这个分明就是无需涅也仍然耀眼夺目的凤凰。
　　“收拾一下跟我下去吧，多少吃点东西。”
　　“好。”
　　今天的梅声乐乖巧到不科学，但顾烟雨也没傻到去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改变了他。
　　两个人回到厅堂里的时候，正巧听见了女孩的笑声，一进门就看到苏云霓那台从到了这里就一直没开启过的电脑被打开了。
　　苏云霓一回头看到她进来，眼睛就亮了起来，她笑盈盈的上前挽起顾烟雨的手，灿若玫瑰的脸上写满了雀跃，“刚想去找你呢，我妈妈想见你！”
　　顾烟雨尚且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她几乎硬拖着跑去了餐桌前。
　　她匆匆抬眸望去，那精美异常的电脑屏幕上此刻正有个美妇人笑意盈盈的看着这里，对方穿着一身旗袍优雅且风韵，一举手一投足都似乎在散发着独属于她的美丽。
　　那美妇人身后的房间布置也极其典雅，天花板上垂吊着的水晶明灯、墙壁上复古的油画、那精美异常的大床上点缀的些许流苏装饰。几乎是全方位的诠释着，什么叫做品味，什么叫做壕无人性。
　　“你就是……顾烟雨？”
　　听听吧，连声音都是极其柔美的，带着一股年轻女孩无法复刻的温婉端庄。
　　顾烟雨眨眨眼，不但没被那极其夸张的排场吓到，反而还扬起一个笑，“是我。”
　　隔着屏幕看着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的时候，只见她酒窝浅浅，眸光澄澈，虽然衣着打扮极其朴素却让云杉觉得干净舒适，哪怕站在她那娇贵妍丽如同牡丹似的女儿身边，也没有被遮掩丝毫光芒。
　　不知为何，云杉一瞬间就觉得自己很喜欢这个孩子，从她的眼神、到颊上的酒窝，这个姑娘就好像是专门长在她最喜爱的那个点上了似的。
　　眼缘这个东西是真的说不准，云杉其实做好了准备她将会见到的是一个灰扑扑甚至不甚起眼的农村姑娘，可没想到迎接她的居然是这样一个小仙女似的女孩子。
　　她其实在云霓出发前就调查过这家人的情况了，以云杉知道的消息，这个叫顾烟雨的女孩子不是真的纯白到出淤泥而不染以至于被人嫉恨了才会乱传那些信息的话，就只剩下装的太好这个理由了。
　　作为一个母亲，云杉当然希望是前者，这样她也好放心些。
　　可转念思考了一会儿，她又不禁失笑，有梅家两兄弟和林风眠在，谁能给云霓委屈吃呢？
　　于是云杉扬起了温柔的笑，“这些日子麻烦你了，我是云霓的妈妈。”
　　“没什么，苏小姐挺好的。”
　　“她打小就皮实的很，我最清楚不过了。”
　　“妈，你可别戳穿我小时候的丑事！”
　　“好好好，你说了算。”
　　苏云霓这才翘了翘嘴唇，“怎么样，我妈妈是不是特别好！我要是以后也能这么优雅就好了！可爸妈老说我是皮猴子！”她作势失望的摇了摇头，“好歹我在学校里也是个女神的形象呀！”
　　“嗯。”顾烟雨轻轻应了一声，“看得出来伯母很疼爱你，苏小姐。”
　　“其实我爸爸也很疼我，只是最近他出差了没在国内。”
　　“等再过几天你跟我回苏家就知道啦！别看我爸在电视上出镜的时候严肃的很，但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苏云霓的眼里融了些意味深长的笑意，似乎在观察顾烟雨的表情，她不相信一个人能够在这样大的对比之下不露出任何失态！
　　她就是要光明正大的在这个人面前宣布所有权，爸爸妈妈和苏家这偌大的家业都只会是她一个人的，她苏云霓不是什么父母不详的孤儿，她永远是名正言顺的苏家最闪耀的那颗明珠！
　　不过顾烟雨若是识相些，她也不会吝惜家里多养一个人的。
　　然而顾烟雨却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似乎没什么兴趣说话了。
　　“怎么了？是我哪里说错了么？”
　　“我只是想到我妈了，他们走得早，如果还在的话，应该也会这样待我好。”
　　云杉本来只是微笑着听她们聊天，可那个女孩的这么一句话却不知叫她心里一抽，似乎两个人哪怕相隔万里，却仍然在这同一时间心有灵犀的心尖微疼。
　　梅声涵皱着眉头有些听不下去了，他瞧着顾烟雨勉强的笑，可碍于长辈在前他却不能上前随意打断他们的话。可梅声乐却是个混不吝的，曾几何时永远只在苏云霓身上停留的目光，已经落到了顾烟雨的身上，不过这货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有个人仗着自己一双大长腿直接走上前拉起了顾烟雨，林风眠俯首对电脑屏幕上的美妇人笑了笑，“伯母，你跟云霓慢慢聊。烟雨晚上还没吃饭呢，我带她去厨房。”
　　“好。”云杉没有因为被打断而露出不悦，可她到底是成年人，比他们这些年轻人会看眼色。她很明显察觉到自家女儿那瞬间铁青的脸色和林风眠对顾烟雨过于亲昵的姿态了。
　　想到他们两家人有意结亲的事情，云杉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林风眠毫不客气的把人拉出去径直往厨房走，走在她前面的那个大男生身材挺拔，紫瞳惑人，顾烟雨乖巧的没有抽出自己的手，“你刚才是做给苏小姐的家人看的？”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一时没察觉整个人没刹住车撞了上去。
　　她投怀送抱，他则欣然接受，林风眠把人抱了个满怀，那股莲香影影绰绰渐起像是勾了他的魂魄，与她栽着这屋外的月光一同被他收入了怀中。
　　“你是不是傻？”
　　“哈？”
　　他低沉的气息飘荡到她的耳畔，环在她腰上的手还是不肯放开，“我就是看不得你那副样子被他们看见。”
　　“什么、什么样子？我怎么了？”
　　“啧，你那副像是要哭的样子啊，只给我一个人看就好了，其他人不行。”林风眠一点都不客气，他从第一天见到这个人，就在想象把她弄哭的话那会是一副什么样了，但前提是不能被别人看到。
　　顾烟雨被他这一句说硬是无法反驳，她被迫窝在这个不讲道理的人怀里，但还是不服输的使劲捶了他一下，“混蛋！我才不会哭！”
　　林风眠笑着接下了这顿打，却松开了手换做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你不会哭，出气了没有？咱去厨房吃好吃的，不理他们。”
　　顾烟雨不吭声也不抬头，只收回手揪着他腰间的衣摆，“我不想做饭，累了。”
　　他紫色的眸子里隐隐有些笑意，嘴角控制不住的勾了勾，“那我来。”
　　“黑暗料理么？”
　　“你敢试么？”
　　“有什么不敢的，难得有人肯给我做饭，毒药我都能吞了。”
　　“那走吧！”
　　林风眠松开了怀里的人，装作没看见她隐隐微红的眼眶，只是笑着牵起她的手径直往前走了，而这一次……她没有再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像智障一样点了直接发表。【悲泣TAT昨天有小天使说，理论上越甜越虐。
　　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作者很吃得而复失，拥有过后再失去这一套。嘿嘿￣感谢在2020-10-2719:45:11￣2020-10-2819:2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离调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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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时间过的飞快，没多久就来到了转换家庭的时候。
　　那一天苏云霓似乎非常高兴，前一夜还专门找顾烟雨抒发了十分欢迎她明天跟着一起回去的想法。当然，其他几个人倒是各回各家的，唯有顾烟雨的下家被委托给了其中唯一一个女孩子苏云霓所归属的苏家。
　　顾烟雨收拾了很少的行李就跟着他们离开了家。
　　好在顾山风的医院倒也就在市中心，这倒是没有让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没透露太多只是在最后一次离别的时候告诉他自己这段时间可能会有些忙碌，有事手机联系就可以了。
　　苏家不愧是一线城市A城最有权有势的豪门之家，地址坐落在一片别墅区的半山腰上。一下车，苏云霓就拉着顾烟雨直奔客厅，穿过了宽阔明亮的玄关，顾烟雨看到了笑盈盈的美妇人。
　　“妈，我好想你！”苏云霓雀跃的喊了一声，高兴的扑了上去，埋在那美妇人的颈窝里蹭了又蹭。
　　“你这孩子，在外面一个月了还是这么跳脱。”
　　云杉笑着打趣了一声，就控制不住的把目光放在了那不言不语的女孩身上。
　　只见她点漆般乌黑的眼睛里没有丝毫不安和拘束，只是微微带一点好奇的纯粹目光，对上她的眼神之后，那小姑娘腼腆的笑了一下，微微下垂的眼尾透着一股无害又干净的气息。她身上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衬衫，牛仔裤和运动鞋，乌黑的长发束起了高高的马尾甩在身后。
　　云杉楞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在见到这个女孩真人的时候，居然更是控制不住满腔的怜爱。
　　她的目光不止关注到了女孩让人如沐春风的外在，更是看到了她略带有些小伤痕的手，还有那虽然挺得笔直却瘦弱单薄的背脊，她手上提着的行李少得可怜，好像随时随地已经准备好了要离开似的。
　　苏云霓的眼神变了变，她知道母亲看到顾烟雨的眼睛肯定会下意识生出亲近的感觉，但她不允许自己就这样被忽视了，于是她歪着头亲了一口美妇人，“妈，我饿了！”
　　“你最爱吃的都准备好了，赶紧进来吧！”云杉笑着揉了揉苏云霓柔软的脸蛋，转身淡然吩咐了一声，“张姐，先带那孩子去客房吧，那都布置好了。”
　　语毕，她转头对顾烟雨矜持的笑了笑，“你先上去休息一下，把东西放好，然后换一身舒服的衣服再下来吃饭，别太拘束了，烟雨。”
　　“先让烟雨上去吧，我好久没见你了！”
　　“好好好，听你的。”
　　母女两说说笑笑的往客厅走去，顾烟雨垂了眸紧了紧手里的行李袋。
　　“顾烟雨对么？跟我上去吧！”中年妇女的表情很是轻慢，在她看来这个人不过是个乡下姑娘，根本不配让太太和小姐这么客气，所以当两个人离开之后她也就懒得装了。
　　“好。”
　　她乌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虹膜之下的没有丝毫人类气息，顾烟雨抿唇笑了一下就安静的跟了上去。
　　而另一边拉着云杉的苏云霓刚坐下就把脑袋靠在了她的肩上，脸上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怎么了？”
　　“妈……”从小张扬肆意的女儿委委屈屈的喊了这么一句，云杉整个人的表情以明显的速度冷了下来，“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苏云霓犹犹豫豫的嗫喏了一声，可还是控制不住的让眼泪掉了下来，“顾小姐她是不是比我好看？也比我温柔？明明才一个月而已，风眠和声涵声乐他们都要被她抢走了！你没看到他们道别的时候有多么依依不舍，好像我才是那个跟他们萍水相逢才认识一个月的人！”
　　“尤其是风眠，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那个女孩子不像那样的人。”
　　苏云霓的眼神在垂下的时候扭曲了一瞬间，所以啊，只见了一面就已经下意识偏向那个人了对么？这就是所谓的母女连心么？
　　“她……她应该不是故意的吧，或许是我的错觉？”她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露出一点疑惑，“还是说真的是我太差劲了呢？”
　　“胡说什么呢？我们云霓这么漂亮优秀！你也别多想…可能都是误会。哪怕真的有什么，林家和梅家怎么可能让他们真的跟那个女孩子发生什么呢？云霓，你是我苏家的女儿，自信点！”
　　这一字一句都是疼爱，可云杉又怎知她所说的话全都如同尖刺一样正在戳苏云霓心里那血淋淋的伤疤。什么大小姐？什么苏家的女儿？根本都是假的！她必须牢牢握紧他们的心，现在顾烟雨来到了她的主场，苏云霓决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等顾烟雨下楼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晚餐的时候了，云杉赶紧招呼着人上餐桌一起用餐，苏家人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苏云霓更是高兴的连连同云杉说着话，而那位美妇人在此期间也没有冷落了顾烟雨。
　　“对了！烟雨干脆你明天跟我一起去上学吧！反正有一个月呢！你老在屋子里待着也无聊，毕竟我们家又没有什么农活之类的好做！”苏云霓讨好的朝云杉笑了笑，“妈，让烟雨跟我一起去吧！我知道你跟学校打个招呼就好了！”
　　“烟雨想去么？”
　　“嗯嗯，她肯定愿意的！前两天还看到烟雨拿手机在看教材呢！之前不是辍学了么？你放心！如果你真的想继续读书，我妈肯定可以帮你的！所以现在先去适应一下挺好的！”
　　顾烟雨放下筷子沉思了一下，“这一个月我在这里可能也做不了什么，我愿意去学校旁听。只不过继续学业的事情，我暂时不太方便。”她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说出不方便的理由，只是眸底颇有些落寞。
　　“无妨，那么明天你跟云霓一起去学校吧，那边我会打招呼。”
　　云杉发现哪怕这个女孩可能真的让云霓过的不太舒心了，可她还是没办法把人想的太坏，也许烟雨真的有难言之隐吧，毕竟两个人才见面，怎么都不可能直接推心置腹了。
　　“谢谢…嗯，谢谢伯母。”
　　顾烟雨抬头对云杉一笑，喊出伯母那两个字的时候那样的小心翼翼，带着点让人心软的儒慕。
　　云杉想起了她父母早逝的事情，只能在心底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瞎心疼个什么劲，反正就控制不住想让她开心的笑起来。现在她都有点想相信云霓的话了，这个小姑娘，真的有让人不知不觉偏爱的本事，只不过是真的干净，还是一种伪装呢？
　　事实证明，苏云霓是来真的，她甚至把自己的备用校服都拿出来给顾烟雨了。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梅家那两兄弟和林风眠都来她家了，梅声乐还死皮赖脸的美其名曰蹭早饭。云杉也不跟小孩子计较，只是吩咐佣人多准备些早餐，“云霓，烟雨没跟你下来么？”
　　“我早上把我那套新的制服给她了，其他就不清楚了。”苏云霓笑着解释了一句，可心里却明白那身衣服是根据她的身材量身定做的，让那个瘦排骨穿根本就撑不起场面，那东施效颦的样子一定会令人发笑。
　　楼梯处传来了脚步声，苏云霓笑着转过头去，在她的印象里那个乡下人突然来到苏家肯定晚上惶恐不安的睡都睡不好，然后顶着那副样子穿她的那套衣服，那得丑成什么样啊？
　　可目光看上去的时候，她却控制不住整个人表情都沉了下来。
　　从楼上走下来的女孩乌发垂腰，零散的发用一根红色缎带松松垮垮的系上，身上穿着那收腰白色衬衫，外面则是一件青棕色英伦学院派小西装，下身则是格子裙装。更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是天鹅颈下那抹惊心动魄的丰盈弧度，到那纤细到不可思议的一段腰身，白皙的一双腿在光照下更是柔腻动人。
　　顾烟雨平时习惯穿宽松的衣服，并不代表着身材是真的干瘪，她本就是集合了云杉和苏长青优秀基因诞下的集合体，如果不是性格等自身原因，任谁见到喊她一句女神完全都是正常的。
　　可苏云霓几乎被刺伤了眼睛和心脏，这一切的一切，她从楼上缓缓下楼的身影，就好像这个人从没被苏家遗失过，即便如今从茫茫人海归来，她仍是当之无愧的明珠。
　　那么她苏云霓呢？人与人的差距凭什么这样大？明明她才是苏家金尊玉贵娇养了十几年宠出来的天之娇女啊！然而这厅里的人，如今没有任何人的目光是放在她身上的！
　　就在整个客厅里都鸦雀无声的时候，唯有林风眠浅笑着走上前，“很适合你，烟雨。”
　　苏云霓脸色一白，她几乎觉得他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谢谢苏……”她沉默了一下，忆起了苏云霓要她别再叫她苏小姐的一幕，“谢谢云霓才对。衣服很漂亮，也怪我平时太不讲究了，刚才差点都不敢穿这身，怕扯坏了。”
　　――不，它本该是属于你的，这里的一切都应该是属于你的。
　　如果不是靠着强大的自制力，梅声涵几乎要忍不住说出来了。
　　顾烟雨从来都是落落大方的才是，可如今不过踏入这苏家一夜，就成了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如果不是因为身份不合适，他早就想把人接到他自己名下的房子里去了，怎么样都好过她在这里寄人篱下。
　　他从未那样痛恨过自己当初选择的立场居然是站在云霓这一边的，他如今不说出真相，已经是凭借着他们之间最后一点情谊了，可这点瓜葛其实也早已经在逐渐看清云霓真正的性格之后濒临破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开启扑街模式了，哎。
　　感谢在2020-10-2819:26:37￣2020-10-2920:4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烘培～私房烘培坊32瓶；冰茶满分5瓶；35669027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学校里几乎无人不知苏云霓的大名，那是整个学校乃至于A城最闪亮的那颗明珠，在学校里更是从高一入学之后就毫不费力夺得最美校花美名的风云人物。这也导致了跟着她一起来到学校的顾烟雨从一开始就受万众瞩目，尤其是车上后来下来的梅家两兄弟以及林风眠似乎也跟她较为熟悉。
　　直到苏云霓在班级里介绍之后，众人才知晓原来这位顾烟雨只是暂时来这里旁听而已，苏云霓也没有说出她真正的身份。
　　然而能跟这几个人走的很近的女孩子，对于学校里的其他人来说天然的就多了那么一层优越感。何况顾烟雨身着制服，浅浅一笑酒窝醉人，那得天独厚的自身条件很难让人不去联想些什么。
　　比如她是来自其他城市或者别的什么豪奢家族的千金之女，不过一天顾烟雨就衍生出了十几个版本的身份，夸张点的连什么隐世家族都蹦出来了，绝对是小说看得走火入魔了。
　　所以大家都在观望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敢对顾烟雨不敬亦或者小看她，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以至于让她产生了一种这里真的很不错的感觉，每个人都礼貌谦和。
　　这一日顾烟雨正在图书馆里看书，这几乎是她来到学校之后最常光顾的地方了，一本书她就可以坐一下午，沉浸在那奇妙的世界里遨游书海是她最期待的事了。
　　下午的时候，一般学生都去上课了，图书馆里几乎不会有什么人。
　　她正捧着刚借来的书往座位那边走，冷不丁的就被人扯到了一边去，还没等她惊呼出来就低头看到了正鬼鬼祟祟冲着她眨眼的梅声乐，以及另一边满脸无奈朝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的梅声涵。
　　受到对方那小贼似的表情而压低嗓子说话的顾烟雨也只得应了他的招呼，“怎么了？”
　　“哈？翘课啊！这都看不出来？”
　　“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我以为遇到变态了呢。”
　　梅声乐翻了个白眼，“啊呀，那还不是因为我把全校第一一起拉着翘课了怕被逮住么？！”
　　“全校第一？”
　　“咦？你不知道？我哥啊！他可是直接被顶级大学特邀Offer堆满的超级学霸！”
　　“……你拉着他翘课做什么？”
　　“他都要出国了还这么中规中矩的，我这不是想给他来一点美好的回忆么！”
　　“翘课……是美好回忆？”
　　“不翘课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我就知道你不懂，这不是冒着风险来找你一起吗！？”
　　对方一副得意的小表情，成功的让顾烟雨差点崩了人设，我真是谢谢你！
　　“所以说什么冒险？”
　　“哦，在教导主任和班主任的双重围追堵截下成功越狱！”
　　清晰的传递着‘这是我亲弟弟所以我不能打死他’思绪的梅声涵无奈的抽了抽嘴角，感觉自己温文尔雅的笑也快被亲弟弟给毁了，“声乐，不要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还有，你别拖累烟雨了。”
　　“我这怎么能叫拖累！有难同享有福同当！”梅声乐紧张兮兮的竖起了耳朵，终于有这么一次反应竟是比任何人都快，他伸手拉住两个人，“来人了来人了！快躲起来！我今天还就不信了！”
　　“？？？”
　　“！　
　　梅声涵和顾烟雨就这么完全没有反驳余地的被拖拽着躲进了书架边上的小房间，里面杂物很多，似乎是供清洁人员使用的地方。
　　她身无可恋的被夹在两个人中间，对面是同样生无可恋的梅声涵，身后是似乎仍在专注着外面情况的梅声乐。
　　“别说话！果然来了！”
　　顾烟雨和梅声涵对视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是那个傻缺孩子在自言自语好吗？
　　本来好好的巧遇也没什么，现在他们三个人听见脚步声却还偏要往这暗戳戳的地方挤，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别人他们有问题么？！本来没事也变有事了好么？！现在他们也只能尽力别给发现了。
　　顾烟雨微微抬头看见梅声涵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朝她眨了眨，似乎带着点歉意。她索性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他也是被熊孩子给拖累的。
　　没过一会儿外面果然传来了细细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在窃窃私语。
　　三个人本来就紧张兮兮的，紧接着就听见外面传来的嬉笑声，梅声乐脸都快黑了，搞了半天不是追来的老师而是翘课过来约会的学生？以及……为什么要找图书馆这种神圣的地方约会？
　　作为一只远近驰名的单身狗子，梅声乐一开始诚然是被糊了满脸的狗粮，可他怨念的表情逐渐就淡去了，这屋子太小而自己眼前这个人又太过显眼，好像连带她身上那股莲香忽而浓烈了起来。
　　他失神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天鹅颈上的时候逐渐幽深，好像又梦回那一刻感受到她柔软的唇瓣时，那脖颈上的肌肤一定也是那样柔软又香甜，可能还会有些微微的凉意。
　　可当梅声乐的手鬼使神差的即将触摸到那方让人魂牵梦系的肌肤之前，他的手被握住了，往上看过去，就见到了哥哥那双对自己从来都纵容的眼睛里掺杂了微不可见的冷淡和警告。
　　警告？
　　梅声乐的动作停住了，两兄弟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到底还是他先行抽回了手。
　　梅声涵的眼神这才柔和了一些，又立即垂眸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感觉到的女孩，他其实也很想碰一碰她，无论是梦里那个凄厉决绝的她亦或者现实里从容美好的她，前者能叫他愧疚后者却让他入魔。
　　可他不想吓到她，只是想着再给自己一点时间，梅声涵会慢慢的让她知道真相，让她在不会被伤害到的情况下一点一点的毫无保留的告诉她，并且直到最后他都会陪在她的身边。他甚至想好了，等过段时间等他处理完一切，就问烟雨想不想跟他一起离开这里出去散散心透透气，见识一下更美的风景。
　　至于声乐，他不会再管苏云霓的事情了，结果是美满还是分别，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谁都不能破坏他的计划，连亲弟弟也不行，梅声涵跟更不允许任性妄为的弟弟再把气撒在烟雨的身上了。
　　可梅声乐是谁？
　　出了名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那脾气到目前为止也就在顾烟雨面前吃过憋装过乖孩子，他哥想阻止他还早了一百年呢！于是那乖僻少年笑得不会好意，猛地就低下头靠在她的脖颈上，就这么轻轻的碰了一下。
　　是了，梅声乐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也不太敢真的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明明在她面前怂的很但还是不肯被他哥给压制。
　　感受到那湿软的触感，顾烟雨立即浑身抖了一下，下意识寻求安全感似的往前靠了靠，不自觉伸手揪出了梅声涵的衣服才控制住自己没叫出来。
　　梅声乐在心里嘿然一笑，总算觉得自己是扳回了一成，却不想下一秒就发现他哥抱着顾烟雨一个转身直接用自己的后背对着他，隔绝了他和顾烟雨之间的任何接触。
　　梅声涵没顾着自家亲弟弟黑了的脸，只低声问她，“他吓到你了？”
　　顾烟雨抬头瞥了戴着眼镜的少年，对方的斯文俊秀的脸上满满都是关切，眸底的担忧之情几乎都要溢出来了，她揪着他的衣襟摇摇头，脸色微红且小小声的说了一句，“他……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就……”
　　“？”
　　“就……好像咬了一口……这样…”
　　梅声涵把人压在自己怀里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清且柔和的安慰道，“没事了，我在呢。”
　　他不想叫她看见现在自己的表情，目光凉凉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弟弟。只是没想到声乐此刻整个人的心神都落在他怀里的女孩身上，似乎对自己的弄巧成拙表现的有些懊恼，他并没注意到梅声涵的表情。
　　梅声乐确实是没注意到他哥的表情，对于自己这种把人直接送出去的鱼唇行为，他在做出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懊恼，他不就是逗逗她，主要还是因为想亲近她才会这样的！
　　他似乎从来没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只是很纠结的在思考着，为什么顾烟雨那个人对哥哥和林风眠就不会如对他那样如同小刺猬似的呢？明明在他哥面前温柔又从容，在林风眠面前乖巧且听话，到了他这里就变成针锋相对甚至还明确表示嫌弃了？凭什么啊
　　直到外面的那对情侣悄咪咪的离开前，梅声乐似乎一直陷入了对自我的怀疑而无法自拔。
　　最后还是梅声涵先推开门把怀里的人一起带出去的，他全程没搭理自家亲弟弟，“烟雨，你去看书吧，我把他捎回教室去。”语毕，对方毫不留情的抓着仍然在沉思的梅声乐的后衣领像是抓着一只不听话的狗子似的拖着走了。
　　直到两个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图书馆里，她的眼睛瞬息湮灭了笑意，只静静的看了许久许久。
　　――大人，你这样子有点可怕！
　　裟椤睨了一眼在她身边晃来晃去的小光球，漫不经心的摸了摸小家伙上蹿下跳的拟态，“准备的差不多了，该快些回现实去了。”
　　――如您所愿，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这里是你们亲爱的短小作者￣有小伙伴说是我给你们惯坏了，毕竟她们可是一群敢于周更的咕咕精。另外这周的榜超级毒，收藏每天都是跌的，作者的心情也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然后第三个世界我想好了，咱去玄幻修仙世界玩一玩吧，师徒文怎么样？丧心病狂地狱难度的那种。具体不能透露太多，嘿嘿我想着想着又有点激动了。我想想简介，一会儿文案上去修改一下！第三个世界不准备像第二个世界这样小甜饼了，做人就得狠一点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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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顾烟雨来到学校之后，倒是没遇到什么狗血的事件。
　　她总是安静的上课，下课或者课间偶尔会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平时会看看书本，最轻松的就是跟顾山风WX聊天的时候。苏云霓一开始还带着人过来试图把她拉入圈子，可久而久之也嫌弃她过于无趣。
　　食堂是免费的豪华配餐，每天出入都是私家车，甚至连回到苏家也是富丽堂皇的别墅。
　　可以说人生最美好的一切都在这里为她拥有了，可顾烟雨却只是越来越安静，她知道同班的人只把她当做个没有存在感的透明人。但她不在乎，她只把自己当做一个过客罢了，这里从来都不属于她，只有远方那个小村子里的小家才是真正属于她的。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不是她不惹麻烦，麻烦就会离她远去。
　　这一天白天她照例去图书馆的路上被人截了胡，她曾见过一面，就在顾烟雨刚跟着苏云霓来学校的第一天，这个人是第一个跟她打招呼的男生，举止都不失分寸的人。
　　“请问有事么？戴明杰同学。”
　　“你还记得我？”
　　“嗯，我第一天来的时候我们打过招呼。”
　　被称作戴明杰的男孩清秀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你找我，有事么？”
　　“顾烟雨，做我的女朋友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顾烟雨没觉得惊喜，倒是很莫名其妙。
　　“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啊，我就想这么说了。”戴明杰笑了笑，朝她靠近了一些，“你很漂亮，是我喜欢的类型，否则我不会去跟她打招呼。毕竟苏云霓那样的带刺玫瑰可不是我的菜，但你是。”
　　“所以，是因为这张脸？”
　　“不。”
　　他摇了摇头，“只是之前以为你是哪家千金小姐，我才没贸然接近。现在全校几乎都知道了，你只是苏云霓的新玩具罢了。既然身份上的阻碍不存在了，那么到我身边来，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
　　“玩具？”
　　有人冷冷的反问了一声，就长腿一跨从后方走了过来把顾烟雨拉到了他身后，紫色瞳孔没有一丝温度，一边仗着身高俯视着戴明杰，“以后离她远点。”
　　“林风眠？你跟她……”男生的脸色变了变，片刻后化为了心照不宣，“原来如此，是我看走眼了，抱歉打扰到你们了。”戴明杰匆匆离开了，他可没打算为了一个还算是漂亮的普通女孩得罪林风眠。
　　顾烟雨抿了抿唇，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谢了。”
　　林风眠冷淡的表情在面对她的时候霎时化为了无奈，甚至毫不客气的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我说，你真是叫我好找。你来学校还真是来学习的？我看你去图书馆的劲头都快赶上高考生了。”
　　“还好吧，我就是看点书。”深知林风眠俊美矜贵的皮囊之下那副狗脾气的顾烟雨叹了口气解释道，“想多了解一点外面的事情罢了，这次机会难得我才…咳，你找我有事？”
　　“有啊。”
　　“吃火锅去，我请客！”
　　“哈？”
　　林风眠瞄了她那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立即强调了一句，“鸳鸯锅！鸳鸯锅行不行？我不会再坚持吃九宫格还要求全变态辣的了！”
　　“那我把书先还回去。”
　　“行，不过你借的什么书这么厚？”
　　“就……医学的。”
　　“嗯？你想当医生？”
　　“是啊，为了……”
　　“为了什么？”
　　“没什么……”
　　风声渐消，两个人的背影也逐渐消失在了路的那一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几乎全校都知道那三个最优秀的男生都跟顾烟雨走的很近了，而且更风闻林家有跟苏家结亲的意向，其实很早之前在他们看来，林风眠和苏云霓才是一对就是天经地义的，相反这个叫顾烟雨的人只是个习惯端着姿态胡乱勾搭人骨子里卑鄙无耻的白眼狼。
　　他们说要不是苏云霓，现在哪有她顾烟雨这样优质的生活环境？又怎么可能完全不需要经过考核就直接插班来这个学校？难道就凭她那高中辍学的学历么？
　　顾烟雨其实偶尔也听过别人的窃窃私语，但那又怎么样呢？
　　拿钱办事是天经地义，比起所谓的名声之类的，还不如真金白银来的更重要些。所以顾烟雨从未澄清过任何风言风语，也由着林风眠靠近自己。
　　直到那一天，苏云霓泪眼婆娑的站在她的面前，含泪问她。
　　那些人说的是真的么？
　　顾烟雨伸手擦了擦她发红的眼角，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
　　啪
　　一个巴掌，但其实不怎么疼。
　　“顾烟雨，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周遭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在窃窃私语，顾烟雨被吵得头疼，好像某个时间段里她也曾遭遇过这样的围堵和旁人的指指点点。
　　“你老实告诉我，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我对她一见钟情，云霓。”
　　人群被分开了一条道，林风眠大大方方的走上前牵起了顾烟雨的手，抬眸对她笑了笑，那双紫色的狐狸眼深情且隐忍，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的松了口气，“烟雨，事到如今我们也别瞒着了，我知道之前你是怕伤害到云霓。”
　　“天啊真的是这样？”
　　“这看上去好像早就勾搭上了啊？！”
　　“这个女的好厉害啊，在苏云霓眼皮底下勾搭林风眠！”
　　“厉害个屁，是够婊才对！哪怕林风眠从没承认过苏云霓是他的谁，但她默不作声就勾到人还不是靠着那张脸和身体！啧，虽然出身不怎么样，但那身材倒是真的不错。”
　　“不不不，还是很厉害的吧！一个村姑诶！听说高中就辍学出去混了，也不知道中间转了几手了。虽说这长相身材接手了也不亏就是了！”
　　“艹，我怎么觉得你还挺中意她的！”
　　“玩玩嘛，这样放的开的人反而有意思。你不会以为她能跟林风眠那种天之骄子修成正果吧？不会吧不会吧？”
　　“你得了吧，我看也就是玩玩罢了。”
　　林风眠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她垂眸不语也毫不反驳的姿态，心头很是不舒服。她现在这样是因为那个约定还是因为他这个人呢？难道这么多日子以来，他的表现还比不上那点钱来的重要么？
　　真的……一点点动心都没有么？
　　他攥紧了她的手，“走吧。”
　　“嗯。”顾烟雨低低应了一声，可脚步却没有动弹一下，她乌黑的眼睛没有关注那些用鄙夷的目光看她的陌生人，反而定定的看着那边匆忙赶过来的两个熟悉的人身上。
　　梅声乐扶着无助哭泣的苏云霓没有看她一眼，而梅声涵……则只是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可到底还是选择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语了一句，“先离开这里，烟雨。”
　　她的眼里似乎亮起了一点光芒，“好。”
　　林风眠把她的变化看在眼里，刚才那不舒服的情绪不知为何扩大成了一种怒气，明明劈开人流第一个站在她身边的人是他不是么？为什么她对梅声涵来到这里的反应更大些？
　　两个人甩开了人群走到了空无一人的教室里，顾烟雨想抽出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握的紧紧的，根本甩脱不开，“这里没人了，林风眠。”
　　“刚才为什么不回应我。”林风眠没回应她的话，只是反手扣住她的手，十指紧扣，“顾烟雨，这么长的时间了，你是一点点都没动心么？回答我！”
　　她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可失败了，“动不动心又有什么关系？以前我无知也没见识过什么叫做豪门，可如今我见识过了，那是如天地鸿沟一样的差距，还能有什么其他结果么？”
　　林风眠其实已经几近失态的在问她这个问题了，只是没想到她再没有如同那一夜在篝火前毫不犹豫的开口拒绝。这代表的是什么？心脏重重的跳了一下，他控制不住的深吸了口气，紫色的眸子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化为一片幽深，“如果撇开这些外在条件呢？顾烟雨，你回答我。”
　　顾烟雨撇过头不愿意在看他一眼，她闭了闭眼睛，“不会有任何变化，我们货银两清，仅此而已。”
　　林风眠沉默了一下，那女孩死活都不肯看他一眼，甚至耍赖似的闭上了眼睛，可他却突然间笑了出来，“货银两清，好，那就立即货银两清。这次的账款我们现在就结清，然后可就没什么金钱瓜葛了，顾烟雨！你听见没有！我们没任何利益关系了！”
　　语毕，他立即就垂眸拿出手机转账，顾烟雨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你……”
　　“好了，转过去了，现在可没什么交易了。”
　　林风眠笑得颇有些得意，还晃了一下手机，可却始终没有松开跟她十指紧扣的右手。他突然俯身在她的额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只低语道，“别的事情不要管，我会处理干净。”
　　一开始，他诚然是抱着漫不经心的态度，也存着要用她让苏云霓死心的想法。
　　可事到如今，他自己也说不准是什么时候，又在什么地点动了心。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也许在初遇的那一天她手里的帽子恰巧落在他的掌心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等他发觉不对劲的时候，林风眠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下去，而清醒过来之后他竟也没想过回头。
　　“如果我不同意呢！”
　　林风眠狐狸眼一转，垂眸调笑道，“那就加钱！你想要多少？”
　　“你……”
　　“嗯，因为你似乎需要一个理由说服自己。”俊美少年笑得自信又得意，神秘的紫眸里藏着浅浅温柔，只注视着她一个人，“不要克制、不要隐忍、更不要拒绝我，烟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休息，作者想着可以多码字了！然而游戏实在太香了。
　　末世我可以嗷！不过民国作者不太行，没什么手感的样子，也没啥灵感。
　　感谢在2020-10-3019:49:54￣2020-10-3120:3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金秀贤今天退伍了吗-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皓、炸鱼薯条10瓶；申申4瓶；l起来吧3瓶；35669027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顾烟雨回到苏家的时候，听说苏云霓似乎早就回来了，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不待见她，因为她害的他们的大小姐哭着回家了到现在都没下楼吃饭。
　　云杉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她看，却也没有冷言冷语甚至直接把这个伤害到她女儿的人丢出去。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子，两个人很谈得来，之前云杉甚至动过哪怕这一次时限过后也把烟雨接到苏家的想法。可这件事一发生也就没希望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伤害云霓的人留下的，即便烟雨不是故意的，“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云霓只是一时想不通罢了，烟雨，你先上楼休息吧。”
　　她张了张口，可到底没把自己和林风眠之前的交易说出来，顾烟雨自己都搞不清是为什么没说出口。可站在这个一向待她温柔的云杉面前，她居然可笑的打心底感觉有那么一股委屈。
　　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好不容易遇到了真心想待她好的人，可全世界的人似乎也仍然都在骂她是个白眼狼，是个没良心的。云杉如此做法已经堪称仁慈，可顾烟雨……从来都没有资格走到这个一直以来都给她一种母亲的感觉的人身边去诉苦。
　　是的，她没有资格。
　　顾烟雨低着头，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已经拿了钱，所以代价是自己应该承受的，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现在还必须继续撑下去才行，她乌黑的眼睛里坚定了些许，“好，我知道了。伯母，我其实……可以现在就离开苏家。”
　　云杉叹了口气，“既然签了合同至少留到结束吧。烟雨，我知道这事不能怪你一个人，一个巴掌拍不响，只是你想清楚了如果你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现在你所背负的苦难可能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说她对未来有信心。
　　顾烟雨点了点头到底还是沉默着回房了，她有点想小风了，但这些事情告诉他也只是为他增加负担罢了。
　　苏云霓红着眼睛出来的时候路过顾烟雨的房门口，大门没被关上，顾烟雨似乎有些焦急的在打电话没注意到她的到来，她站在门口听了许久才悄悄退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早早就起床独自一个人去了学校，甚至连一分钟都没耽误就径直去了天台。
　　“声涵？”
　　梅声涵见她完完整整出现在自己面前才松了口气，“苏家的人没为难你吧？”
　　“没有，你今天这么早叫我来有事么？”
　　“昨天林风眠带你先走，后来他说什么了么？”
　　顾烟雨楞了一下，“你相信我么？”
　　他没忍住笑了出来，“不信的话也不会来这里了。”
　　她浑身上下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气势在这句话里轻易就被打破了，“他昨天…嗯……”
　　“是不是跟你告白了？”
　　“你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啊，梅声涵无声的自嘲了一下，那一如记忆里的轨迹叫他几乎绝望，他泄气般的把额头抵在她的肩上，哑着嗓子带着些许恳求，“烟雨，别答应他。我……我不可以么？”
　　顾烟雨这次终于彻底愣住了，“声涵？”
　　这些话说出来其实没有这么难，梅声涵自觉他应该早点出手的，把人安安全全的放在自己身边就不会出事，可他始终不敢确定自己是真的动了心亦或者单纯的想弥补。
　　可这个人这么好这么好，苏云霓在他心里残留的那点遗憾早就被她融化，那天躲在小房间里的时候，连亲弟弟碰她一下都能叫他那样生气，难道还不能代表他的答案么？而收到了云霓的短信之后，他更是迫不及待的把人约了出来。
　　“谢谢你，声涵。可我昨天没有答应林风眠，今天也不能答应你。”
　　顾烟雨呆滞过后就轻轻笑了一声，她摸了摸少年搁在自己肩上毛茸茸的脑袋，“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在没做到之前我不会思考自己的事情，也没有底气给任何一个人承诺。”
　　“所以，我不是没有机会的对么？”
　　梅声涵抬起了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不，这样就足够了，足够了。烟雨，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她抿唇不语，可梅声涵不想她背负太多，“我听说，你要把老家那套房子卖了？”
　　“你知道了？”
　　他含糊了一下，“嗯，我有个朋友家里涉及到这一行，我无意间知道的。”
　　“这样啊。”顾烟雨没有质疑他的话，“确实有点急用。”
　　“我可以……”
　　“不，你不可以。”
　　她打断了他想开口的话，“这不是矫情，如果真的有难处我一定会开口，但现在没到这个程度，只要把房子和田地卖了就足够了！这样吧，反正你都知道了，如果可以帮我快点卖出去也算帮了大忙了可以么？”
　　“好，我会帮你。”
　　“谢谢。”
　　得到今天这样的结果，已经让梅声涵觉得足够了，没有走到最差的一步真的就很好了。
　　他和林风眠在约谈过之后，双方都已经默认之前的事情当做没发生过，从今往后两个人公平竞争，他们都已经得到了顾烟雨最真挚的信任，接下来就看谁本事大能叫她动心。至于苏家的事情，他们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先告诉她，然后直接去找苏长青摊牌，力求把伤害降到最低。
　　从林风眠那边得到的钱顾烟雨拿得问心无愧，
　　学校里的指指点点和恶作剧、云杉失望的眼神、苏云霓抗拒的目光她都可以忍着不说也竭力不去在意，唯有真金白银拿到手里才是最重要的！而昨天从梅声涵手里拿到房子和田地的全款之后，她这才松了口气，钱都已经到位了，她果断就去医院找到了顾山风。
　　并且在今天把他送去了手术室之后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这边的医疗科技发展的太快了，只要等顾山风从修复仓里出来，他就是完美无缺的了，可以自由的行走在阳光下做真正的自己！
　　由于手术之后顾山风会被直接移送到修复仓里沉眠，所以顾烟雨也没有在医院里久留，打算等过两天再去守着他，好让他一醒来就能看到自己。
　　她的心情着实不错，虽然钱包又被掏空了，但他们两个人有手有脚还怕以后会没饭吃么？
　　何况钱还剩下了一些，倒也足够他们维持暂时的温饱，等苏家的事情结束了她再去租个小房子，到时候她可以边自学边打工而小风则继续学业，生活总会好起来的。
　　回苏家的路上，顾烟雨在附近遇到了多日不见的梅声乐，是了，自从那天之后他就像是消失了似的。
　　如今一身轻的顾烟雨见他一个人挡在她要走的路上，就上前打算跟他打个招呼，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就在梅声乐冷冰冰的目光里止了步。
　　“顾烟雨，你真有本事。”
　　“你…怎么……”
　　是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么？确实，是她害的他的心上人哭了。顾烟雨知道自己的解释在现实面前看起来太过不堪一击，索性收了话想直接离开。
　　梅声乐冷着脸的时候气场看起来有些可怕，平日里含了漫不经心笑意的眸子里如今带着一点厌恶，剩下的则全是怒极的波涛。他上前拽住她的手腕直接把人带去了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上去。
　　顾烟雨也不吭声，甚至连动都不动一下。
　　“怎么？你还委屈上了？吊着林风眠那个混蛋就算了，你还吊着我哥？你图什么？真觉得自己住进了苏家就成公主了么？哦，你是缺钱吧？因为缺钱所以是谁都没关系么？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他如今已是气急，梅声乐是真的后来对她改观了，也放下了心防和少爷脾气在她的面前只做最纯粹的自己，甚至有时候还会因为她一个眼神心就怦怦跳的不像自己！可她做了什么？不要脸这样粗鄙的词语已经是梅声乐能想出的最过分的形容了。
　　他捏着顾烟雨的脸颊扯了扯，“哟，眼睛还红了，你委屈？你委屈什么？要不是我看到林风眠和我哥给的转账记录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小仙女呢！你早说啊！缺钱的话我也有啊！你不能厚此薄彼对不对？”
　　梅声乐伸出大拇指摩挲着她柔软的嘴唇，眼瞳里布满了猩红血丝，真真是恨得想咬死她，“这里林风眠和我哥都尝过么？还是说那天我把你救出来的那一次是你的第一次初吻？看你的脸不红心不跳的果然是老司机了吧？我还傻子似的跟你道歉呢！”
　　他嗤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俯下身吻了下去。
　　不，这其实不能算是个吻，那不过是毫无章法野蛮至极的撕咬罢了，血腥味弥漫着两个人的口腔。和那天很像，又似乎不像，最大的区别只是那一天的梅声乐懵逼过后只觉悸动且回味，而如今……心脏却很疼很疼。
　　他哥和林风眠可以，他梅声乐……就不可以么？她是不是一直只把他当做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可他明明也可以做到的，可以做到把这个人强势的霸占在自己怀里肆意触碰。
　　――――tobecoinued.
　　“草泥马！草泥马！梅声乐你个王八蛋放开我的烟雨小姐姐！”
　　“住手啊！我们烟雨根本不贪你们的！呜呜呜！明明是苏云霓偷偷听见烟雨打电话要筹钱再告诉梅声涵的！”
　　“苏云霓这个辣鸡！∴唬⊙校里的谣言明明是她自己开小号在论坛上传的！装什么受害者啊！她还打我家烟雨了！”
　　“林风眠一开始耍着人玩就算了现在还装真心！还国民老公呢，就这？就这？！”
　　“梅声涵……为了帮苏云霓真是蛮拼的，呵呵。”
　　“呜呜呜，怎么办接下去的剧情我不敢看了！”
　　弹幕再次铺了满屏幕，可惜无法改变已经注定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太快了吗？其实我写的时候比这个更快，这个已经是改了的结果了。
　　倒也不是说为了快点结束这个世界，就是前面我感觉自己写成小甜饼风格有点歪，写的没手感了再写下去就变成流水账了。但我并没有敷衍的想法……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现在有点乱……
　　这两天确实状态不太好，今天下班回家路上还扭伤了脚，现在码字的时候感觉有点痛苦，没之前这么激情四射了。后面我尽量写的自然点，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说，能改的我尽量改正，毕竟我自己看成品的时候是没任何感觉的。
　　哎，今天这章是不是又太快了？不行了，我太困了，评论我都会看，只是没办法一一回复，见谅。
　　感谢在2020-10-3120:36:57￣2020-11-0119:4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橘猫的蛋蛋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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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等了也不知道多久，已经分不清是沦陷亦或者是愤怒。
　　唇齿相依间，梅声乐居然觉得连那股血腥味都是带着甜味的，他感觉不到她的推拒，这叫他刚才还怒极的心境平缓了些许，也许只要自己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她眼含春水同样沉沦的姿态了吧。
　　他侥幸的想着，于是微微睁开了眼睛。
　　可映入眼帘的是她完全无动于衷的乌黑眼睛，冷然的如同一盆冰水朝着他的脑袋泼了下来，是的，由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在生气一个人在沉沦。
　　“顾烟雨。”
　　梅声乐哑着声音喊了她的名字，尔后骤然离开了她的唇，猩红的眸子死死的看着对方毫无波动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那上面没有羞怯没有恼羞成怒甚至连一点点的起伏都没有。
　　就好像他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叫她有丝毫的动容。
　　“你说话啊！”他强迫自己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只要你说，我就信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她平静的摸了摸渗着血的唇，“梅声乐，你应该陪着苏云霓，不该来找我。”顾烟雨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眼神凉薄的可怕，“也许这一次趁虚而入，你就可以拥有她，不是很好么？你该谢我才对……”
　　“顾烟雨！”
　　梅声乐强制截住了她未尽的话，垂眸目光阴冷的盯着她，“所以你完全不否认我刚才的话，是么？”
　　“你说你会信我对么？嗯，我是有迫不得已的，有苦衷的。”她抬头望进他的眼睛，“我说完了，你信了么？”可惜梅声乐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顾烟雨笑得越发美好了，“你看啊，你其实从来不信我。”
　　“所以……你以为我哥和林风眠是信任你的？”
　　他无声的笑了出来，从来漫不经心的眼睛里隐藏着毫无遮盖的扭曲恶意，“你怎么这么天真？顾烟雨，你其实什么都没拥有过，你的身边除了谎言和欺骗，你什么都没有。”
　　顾烟雨扭过头不愿跟他多说什么，她心里清楚这一次他们是真正的撕破脸了，所以对方说什么她都已经没必要听下去了，他会给的不过也就是更多的讽刺和折辱罢了。
　　“你倒是挺坚定的，那我帮你一次。”
　　梅声乐面无表情的舔了舔嘴角的血，那张俊脸上的呈现出了一种难得的阴冷诡谲，是他从不曾在她面前露出过的姿态。“我带你去看看真相，顾烟雨，希望到时候你还能笑的出来。”
　　他毫不顾忌身边人踉踉跄跄才勉强跟得上自己的脚步，只专心一门心思的往前面走。
　　顾烟雨试图抽出手，然而可悲的是，记忆中对方只有在试图伤害她的时候才会这样坚定不移。
　　她恍惚的看着这个人的背影，自己在心底无声嘲笑她过去是真的相信他们是可以成为朋友的，不过想想也有道理，他们才认识多久？她凭什么？可如果只是凭借转账记录和闲言碎语就能叫他这样误会她，到底还是她太自以为是了吧？
　　这两天连轴转好不容易才空闲下来，她疲惫的闭了闭眼，手上的力气逐渐松开终于放弃了挣扎，已经无所谓要去哪里了，不重要了。
　　此刻的梅家，梅声涵正在为林风眠和苏云霓倒茶，“你们怎么来了？”
　　印象中，他们并不常来自己这里，通常都是他们倒是偶尔会在苏家遇到，梅声涵难以想象这两个人一同上门会只是来串门探望他的。可他现在的心情不错，也就没打算深究这种无聊的问题了。
　　昨天跟烟雨联系的时候，他明显的感觉到她如释重负的语气，连声音都轻快起来了。梅声涵觉得这样就很好，他能够帮到她的忙，而她也会在这些相处中逐渐对他敞开心扉。
　　苏云霓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林风眠，只期期艾艾的叹了口气，“我去找风眠了，他说声乐约他过来，索性我也就跟着来了。”
　　“声乐约了你？”
　　林风眠淡淡点头，“嗯，他昨天发信息约我了，但没说什么事。”
　　“他上午出门了还没回来。”梅声涵皱了皱眉，自家弟弟他还是很了解的，声乐对林风眠的态度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甚至颇为嫌弃的，怎么可能突然亲近到把人约到家里来呢？
　　“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烟雨的事。”他紫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好奇，只是极为单纯的陈述这一个事实。
　　林风眠看到那天梅声乐的态度了，很明显对方当时的沉默不语并不是出于怜惜云霓，毕竟他看得清楚那小子阴沉沉的目光可始终都停留在顾烟雨的身上啊。只不过也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坏点子了，这一次林风眠却不打算叫他如愿了，因为他已经不准备置身事外了。
　　“烟雨么……”梅声涵长长的叹了口气，自从那天之后自家弟弟再也没提过烟雨的名字了。
　　从之前那逐渐从他嘴里出口次数越来越多的烟雨的名字来看，甚至单单只看那天他们躲在小房间里的时候，他都知道自家弟弟心里的天平已经倾斜了。啧，他们真不愧是兄弟啊……可他是看到梦境中的一切才一步一步无法回头的，声乐呢？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苏云霓本来是捧着茶杯发呆的，可到底控制不住了，“风眠，声涵，已经足够了……我觉得真的足够了。”
　　“我们放过那天的事情了好不好？风眠不要再因为当初声乐的玩笑佯装追求顾烟雨了，声涵……你也不要因为我的请求去接近她了。连声乐都是因为我才总是为难她，这样的她其实……挺可怜的，我们不要再试探她了。否则这样下去的话，苏家的人都不欢迎她了，她可怎么办呢？”
　　“你的……请求？”林风眠根本不在意她一开始说的话，倒是挑眉反问了一句。
　　梅声涵张了张嘴想反驳，可看到苏云霓那着急澄清的样子却只好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我知道你的决定很难更改，所以拜托声涵稍微照…照顾一下顾烟雨。”她在林风眠冷淡的眼神里逐渐消了音，到最后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完，“结果不是很好么？我觉得烟雨挺喜欢声涵的，他们关系很近。”
　　林风眠现在确实很是佩服苏云霓的逻辑，明明喜欢他却偷偷摸摸的做些小动作而怯懦的什么都不敢说，甚至还随便找了梅声涵试图激怒他。明明很抗拒顾烟雨的来到，却又非要装作自己非常欢迎她的到来，怕也不过只是想要两头讨好。
　　如今……她一直说顾烟雨可怜，却对任何可能会伤害到那个人的提议从没强烈反对过，好像一切都是他们顺水推舟想要为她苏云霓出气，而她也只好欣然接受。
　　饶是两个人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林风眠也差点控制不住心里一瞬间渐起的厌恶了。
　　如今顾烟雨叫她产生了强烈的威胁感，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要结束这一切么？
　　“云霓，其实那天梅声乐提出这个建议的那一夜，我就已经开门见山跟顾烟雨达成了交易。”
　　“交易？”
　　林风眠说的云淡风轻，“不是想要试探她是不是贪婪的人么？我直接提出金钱交易岂不是更快捷方便。”他并未说自己当初漫不经心的表白直接被顾烟雨冷言拒绝了，那些事情其他人没必要知道。
　　“所以说你们……”
　　“是啊，她从一开始就是被我买下的商品。云霓，你其实没必要拜托梅声涵再去骗她的，顾烟雨并不可怜，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那段时间她从未拒绝过我的任何要求。哪怕在学校里她从未澄清过，也只是因为作为老板的我没开口而已。”
　　混血少年说道这里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出了一丝愉悦，只蛊惑般的继续开口，“云霓，你高兴么？”
　　苏云霓愣愣的盯着林风眠惑人的紫瞳，下意识的点头，“是的，她不配。”
　　这姑娘甚至笑着对梅声涵开口，“你听见了么？声涵！烟雨…不，顾烟雨她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爸爸的！你也别再委屈自己接近她了！”
　　“别说了！别说了！闭嘴啊你们！”
　　屋外传来了一声呵斥，三个人转过头就看到梅声乐此刻歇斯底里的样子，从来都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睛里居然有了所谓惶恐这样的情绪。可他的目光又分明没有放在他们身上，他们顺着那视线看过去，终于看到了那张如雪一样……惨白的脸。
　　对方总是带着笑的脸上一片空白，看不到她的任何情绪，只是茫然的虚无的眼神……似乎在看一场荒诞剧目一样的空洞姿态。
　　她就好像不认识他们了一样，眼神逐渐没了光亮，化为了死一样的平静。
　　像是看着被一把大火烧光了她此生唯一的归属，她只能看着满地的残骸和土灰，绝望和不敢置信都已经被吞噬，如今留在这身躯壳里的已经唯有死寂。
　　原来人真正痛苦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而叫人明白何谓爱和喜欢的方法，大约也就是意识到你可能会失去她的那一瞬间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你们又要说作者短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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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梅声乐早就约了林风眠过来，诚然是想今天就把一部分真相说清楚，让她看清林风眠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他最开始打定的就是这样的注意。可他要的却不是如今这样的结果，也没想到云霓会跟着林风眠一起来梅家，走到了这一步，梅声乐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惶恐无措的感觉。
　　他不知道什么交易的事情，也没意识到自己兄长是受了云霓所托去刻意接近她的。
　　梅声乐伸出手慌乱的抓住她，“你听我说，我不知道那些……”
　　“你提的建议？梅声乐……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真相么？”
　　顾烟雨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是笑自己刚才居然还想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能再打击到她了，可现在她才明白原来人真的是可以承受这种程度的痛苦的。
　　“我算什么？我凭什么……对啊，我一直在想我凭什么这么幸运呢。”
　　“原来……是这样啊。”
　　“烟雨，你听我说……”
　　林风眠和梅声涵这时候也顾不得苏云霓了，只能匆匆上前想说些什么。
　　顾烟雨摇了摇头，“我只问你们，苏小姐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看到他们沉默的行为举止，她就全明白了。
　　“这样啊，难怪苏小姐总是用一种‘你很可怜’的眼神看我；难怪梅声涵总是欲言又止；难怪梅声乐从第一天就这么针对我；难怪……林风眠你会说什么一见钟情。其实哪怕我那天没答应你，你也会想别的办法来的对么？”
　　“其实何必呢？我很想问一问为什么偏偏是我？”顾烟雨无力的笑了一下，挥手打断了他们想开口说的话，“但果然还是算了，理由不重要了，也许你们只是无聊了想玩玩，也许你们有更深层次的目的，既然已经被戳破了，那就到此为止吧。”
　　梅声涵几近恐慌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别……烟雨……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是梅声乐故意约我来的，你至少听一听我的解释，烟雨。”
　　林风眠几乎一瞬间就知道从来都跟他不合的梅声乐为什么突然约他到家里谈事情，他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要揭穿一些对他不利的事情，区别只是……他没想到苏云霓会一起跟他过来把所有不堪都摆在了她的面前。
　　顾烟雨在脸上堆彻出一个大概能被称之为笑的表情，“你还记得么？林风眠，我们货银两清，我已经有拒绝的权利了。说来可笑，其实关于交易的事我似乎也没什么资格去质疑你的目的。
　　可偏偏…为什么那天又要说重新开始？是另一种试探的方式么？但我明明第一天不就给你答案了么，我就是缺钱啊！对，我就是可以为了钱出卖一切！我不得不夸奖你一句，你真是太出色了！”
　　至于梅声涵，她甚至没有侧目去看他一眼，
　　顾烟雨垂眸时看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被梅声乐拉住了，可那个人一声不吭的看着她，她本来黑白分明的眼里早已血丝弥漫，可声音却冷静至极没有一点点崩溃的迹象，“滚开。”
　　“你要去哪里？”梅声乐低声问她，被她那一个滚字消融了所有的勇气。
　　“去哪里都好，只要能再也不见到你们。”顾烟雨仿佛又回到了初遇时那无动于衷的冷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不过只是遇到了有些恶心的人和事，我犯不着那样为难自己。”
　　只要离开就好了，这一次她并不是毫无收获的，至少小风的事情解决了已经让顾烟雨放下了一件心头大事，只要以后再也不见她就可以慢慢恢复的。其实这样也好，离开的时候好叫她毫无留恋走的干脆，反正……她又没损失什么，对吧？
　　她低下头甩开了梅声涵的手，又一根根掰开了梅声乐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下一秒，梅声涵直接动手给了自己从小纵容到大的弟弟一拳。
　　梅声乐却笑着摸了摸唇角的血迹，“我就是看不惯你们打算当做无事发生啊，一开始不就说好了试探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么？怎么，可别告诉我你们还真看上了她这样的。”
　　“她…这样的？”
　　“啧，你们可别帮她隐藏了，哥你给她的转账记录我可都看到了。就算是你去接近她又如何，她不也欣然接受了你的钱么？刚才她自己都说了为了钱其他什么都没关系的吧？”
　　林风眠本来只蹙眉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可如今却冷笑了一声，“梅声乐，你到底是因为她容许我靠近而恼羞成怒了，还是真的为了苏云霓打抱不平你心里很清楚。你这样抱着同归于尽的方法不惜伤害她也要戳破真相为的是什么？”
　　“你给我闭嘴！别说了！”
　　梅声涵惨笑了一声，“你以为那是我的钱？如果不是云霓告诉我她在筹钱的事情，我根本不会知道，甚至我提出帮她还被拒绝了。那是烟雨看我真心想帮忙而托我把她老家的房子和田地卖掉所换来的钱。”
　　“声乐，你为什么当时不来问我？”
　　梅声涵镜片后的眼睛一片猩红，“她会死的，她会死的啊……把那些不堪都隐藏起来不是很好么？”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俯身蹲了下来，像是再也无法承受了。目之所及似乎又看到了那个躺在血泊里，用憎恶的目光看着他的女孩，一会儿又变回了刚才那个用‘恶心’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他的人。
　　是的，他真恶心！
　　如果不是瞻前顾后，梅声涵其实在梦醒的第二天就告诉她所有一切，即便被她不喜也好过走到如今这种地步不是么？！
　　“别开玩笑了！她那种又臭又硬的脾气，怎么可能？”
　　“你们才都别开玩笑了！不是说好了…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是为了帮我的么？顾烟雨算什么东西？！她是会威胁到我的人啊！你们…你们都该站在我这边！”
　　苏云霓终于忍不住了，她眼睁睁的看着顾烟雨像个胜利者一样洒脱离开，明明那个人确实表现的一如自己希望的那样不堪，却还叫那三个人无法放下，凭什么啊？不过这么两个月的时间，顾烟雨就把她苏云霓打败了么？！
　　“云霓…别再玩那些小动作了。”林风眠冷淡的开口回了她一句，“很多事情我没说，只是顾忌过去的交情。从一开始我会跟她走得近就是为了让你死心，可我到底还是心慈手软了。”
　　不，还能挽回，林风眠知道这个人说要走必然是真的决绝离开不会有丝毫犹豫，可他必须留下她，只要能留下人，将来他多得是时间和手段叫她回头。他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仍然不能接受现实的苏云霓，意识到能把顾烟雨留下来的方法只剩下一个。
　　想到这里，林风眠再也没看向那边几近反目成仇的两兄弟，转身离开了梅家。
　　“云霓，你恨她，对么？”梅声乐恍惚着问她，可眼神已经陌生的完全是另一个人了。
　　他从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苏云霓，往日的所有上心和专注都在她如此歇斯底里的质问里变成了冷漠。
　　“其实你很讨厌她。所以总是用尽方式在她的面前表达你多幸福，你想让她自卑，让她出丑，甚至让她嫉妒。你一边说着她可怜，一边又怂恿我讨厌她，可看到林风眠真的接近她了你又怕了，还不惜叫我哥去接近她拆开他们。”
　　“我居然还就信了你，你这么委曲求全又这么善良，于是我说服家里人让我跟着你去好保护你。”
　　他一边笑一边擦擦眼角生理性的眼泪，糅合着梅声乐嘴角的血迹，整个人又狼狈又疯狂，“你知道么？你最不该做出的选择，就是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于是放任我们去接近那个人。你看啊，我现在不就是一头栽进去了，爬都爬不起来。哪怕被她说恶心，我也想要让她回来！骂我也好，恨我也好，只要她能在我目光所集的范围里出现。”
　　他不知道是在怜悯苏云霓还是在怜悯他自己。
　　可如果喜欢是一种选择，也只能是别无选择，他已经遇到顾烟雨了，于是……就再也回不去了。
　　“哥，她急需钱做什么？告诉我。”
　　梅声涵循声抬头，目光这才稍稍清明，哑声道，“你还想做什么？”
　　“只有知道她的目的，我才能找到她。”梅声乐心平气和的开口解释，“你气我也好，愤怒也好，可你还想再见她对么？告诉我！我带着你去找她！再晚点…她若是真的消失了就来不及了。”
　　“消失？”梅声涵喃喃自语了一句，也许那梦境里的一切阴影从未离他远去过，那股梦醒后满身冷汗的后怕又慢慢涌现了出来，“也许我们再也不去找她才是最好的结果。”
　　“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必须要找到她！绑也要把人绑回来！还有，你以为林风眠会放手么？那个混蛋只会比我更狠。”
　　梅声乐的声音惊醒了他，梅声涵意识到真正棘手的是刚才就立即反应过来什么而离开的那个人，他一厢情愿的想干脆放她远离这里有什么用？苏长青会放过她么？苏云霓会么？云杉知道真相之后会放人走么？林风眠那个从来不知道何谓放弃的人会轻飘飘的让她溜走么？更甚者……他的弟弟会这样认命么？不，不可能的，他们都没预见过那样可怕的结局，所以永远不会知道最坏的结局会走到哪一步。
　　梅声涵必须阻止他们，也必须……先所有人一步找到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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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等出了梅家那片区域，裟椤就骤然伸了个懒腰，从眼神到表情全方位的表现出了一种甚是魇足的状态。
　　――大人，是准备回苏家收拾东西离开么？
　　“不，去医院吧。我是特地回来的，现在目的达到了，顾烟雨也该消失一会儿了。暂时别让他们找到我，我并不希望在顾山风醒来的这段时间出任何差错。”
　　――阿这，不趁热打铁杀上门吗？
　　裟椤沉默了一会儿，“现在可是法制社会，小统子。”
　　――不不不，大人，我的意思是暂时放过他们了吗？
　　“晾一会儿吧，刚彪了一波戏得给他们一点消化的时间。不过刚才那些话，其实也是原主想对他们说的话，确实……那都是些恶心的人和恶心的事。”
　　――收到！
　　顾山风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很长一个梦，梦里的一切都隔着一层雾，叫人看不清真切。
　　他只记得梦里那压抑黑暗的心境，梦醒之后那股让人昏昏沉沉的郁气也被带到了现实里。可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却皆是温暖，窗户上装饰的白色纱帘，桌子上摆放的可爱多肉，还有……那个眉目动人、笑中带泪的女孩。
　　“烟雨…我这是……”记忆中他只有小时候叫她姐姐，后来关系生疏之后他就不怎么开口跟她说话了，可后来…后来啊，顾山风还是不叫她姐姐。
　　为什么呢？
　　他在恍惚中有点走神了，记忆好像还停留在很久以前。对了，那一天她兴冲冲的来医院告诉他找到了可以完美修复伤痕的医疗团队，钱也已经准备好了。
　　其实那时候顾山风很怕那些他所不知道的过程会再次增加她的负担，可对方笑得这么开心，满心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她甚至还满脸正经的表示自己可没借高利贷之类的，完全是正规渠道弄到的钱叫他别瞎想。
　　顾山风怎么能拒绝这样的她呢？于是连带他自己都憧憬起来了，不管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们都会并肩而行，这样也就足够了。
　　他歪了歪脑袋看了看周遭的环境，自己似乎已经回到病房了，所以……成功了么？他没有丝毫的实感，只觉得似乎就是睡了一觉而已。
　　可顾山风一垂眸，又看到了她眸中那还来不及收起的震撼和惊艳，他低头对她一笑，即便只是嘴角微微勾起这么一点点的弧度，也早已胜却人间无数。
　　顾烟雨总是告诉他，等恢复之后的他一定是最帅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恢复了真容的顾山风，可以好看到这个程度。
　　“小风…你、你别笑了！”
　　“怎么？”
　　顾烟雨揉了揉正在疯狂突突的太阳穴，“你等等。”她低头拿出包里的镜子怼到他的面前，“你顶着这张脸笑，任何人都顶不住啊！”
　　于是他就看到了镜子那头的那个人，那个一直被困在记忆长廊里从未脱困的身影逐渐清晰，时光匆匆，他其实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那张没有伤痕存在的脸了，可如今那个真正的顾山风终于回来了。
　　她本来扭过头不敢再看了，可最后还是忍不住悄悄地看了那边一眼。
　　对方那双通透感强烈的一双浅灰色凤眼，淡色的唇线抿成一条直线，鼻梁高挺眉眼狭长，柔柔的阳光落在他的短发上，而后投影在密如织锦的长睫上。
　　如果说林风眠是风格浓烈且深邃的混血少年，那么顾山风无疑是疏冷禁欲的代表，如同阿尔卑斯山巅的那捧蓝天，虽美好却能叫你觉得遥远到永远无法触碰。
　　可他似乎窥见了她的小动作，于是侧目看了过来，瞬间暖意袭来冰雪消融。
　　“谢谢，烟雨。”顾山风怔怔的念了一句，不知为何心底泛起了一股强烈的感觉，他似乎等这一刻很久了，也许他远比自己所知晓的更在乎能不能恢复这张脸。
　　就好像冥冥之中，这张被毁掉的脸叫他平白错失了很多。
　　“还跟我客气上了。”
　　顾烟雨几乎一瞬间就把刚才的失态丢到脑后去了，眼前这个人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属于她的最后一点真实和温暖了，不对他好还能对谁好？难道要她对那几个混蛋这样么？
　　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她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不过她觉得自己总算可以摆脱那些让人烦心的事情了。毕竟从遇到那几个人开始，她其实没有一天过的是真正的开心，这种情况甚至在每况愈下，以后如果不用再去学校不用再回苏家其实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过去多久了？”
　　“唔，三天左右吧。”
　　“你一直守在这里？”
　　“是啊，我答应你只要你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我的！”
　　顾山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里不能休息。”
　　“年轻人嘛，不怕熬夜。”顾烟雨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小风，有些事我得告诉你一下。”
　　“嗯。”
　　“这次手术不单单是修复你的伤疤，否则不需要三天时间。你的身体状况现在应该也好些了，之后不至于非得住院了。但也因此费用比较高，我把家里的房子和田地卖掉了。”
　　她斟酌了一下要说的话，“本来还想着能一起回家，可到底还是你的身体更重要一些，其他的东西哪怕失去了以后也能买回来。我手头还有些钱，以后我们搬到别的城市去重新开始好么？”
　　“重新开始……么。”
　　“我知道这个请求比较任性，但我们离开这里从头开始好么？你可以转学去新的高中，我会边读书边工作，只要我们在一起，相信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她必须承认，虽然经过那些事情她到现在还能撑住，可顾烟雨是真的不想留在这个城市里继续生活下去了，哪怕以后有一点点可能会有跟他们擦肩而过的机会都叫她无法忍受。
　　“好。”
　　顾烟雨还准备了好多理由打算巴拉巴拉一通，没想到对方果断一个好字丢下来把她炸的一脸懵逼，“嗯？这就答应了？你不怪我么？”
　　“我看上去这么不讲道理么？”
　　“不不不，没有的事。”
　　“我很期待新生活。”
　　他认真的表达着心中所思所想，顾烟雨愣了一下，只沉默了一会儿，到现在才终于真心笑了出来，“嗯，我也是。”
　　她笑眯眯的拿出手机指了指，“我们去B城吧！那边生活环境比较好，节奏缓慢没有A城这么繁华，但很适合养身体！而且那边学校招生要求也不会这么高，你都休学好久了也不怕跟不上。”
　　“听你的。”
　　顾山风思考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开口说之前自己在网上刷过的高中习题似乎都过于简单，他觉得这当作惊喜以后展示给她看就挺好的，也许以后可以考虑做个安静的学霸。
　　此时正好有护士开门进来查房，两个人齐齐把目光放在进门的小护士身上，硬是把小姑娘看的脸都红了反射性的就关上了门当作无事发生。
　　“小风，你这张脸……真是祸水！”
　　“嗯？我们彼此彼此吧。”他难的开了个玩笑，目光始终停驻在她的眼角眉梢，顾山风能隐隐察觉到她似乎有些心事，可如果她不想开口，他自然不会逼她开口。
　　两个人换着法子夸奖对方，片刻后，同时相视一笑。
　　后来他们又讨论了很多，关于未来的计划和想法，直到晚上才被他强硬要求找个附近的旅馆休息一下。
　　顾烟雨同意了，临走前告诉他明天白天她可能要去办事，到晚餐前一定会回医院。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到了第二天一早顾烟雨随意吃了些早餐就启程前往苏家了，虽然想好了要离开，但总需要把自己的行李拿走才行。
　　何况苏云霓在其中起到的是什么作用且不说，至少她的母亲云杉待她不错，于情于理她都该去道别才对。
　　可顾烟雨只是没想到，等到了苏家所见到的场景，居然是如此严阵以待的一种情况。
　　她以为自己这样一个人，大概是毫无存在感的来，到毫无存在感的走。可如今几乎所有人都几乎齐集在大厅里的场景是她没想到的，难道今天他们正好要聚会，她挑选的时间不太巧？
　　不过这对她来说其实不重要，顾烟雨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在进门的时候对云杉点了点头。
　　林风眠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的，甚至毫不犹豫的就走到了她的面前，顾烟雨蹙眉不动神色的退后了一步，用一种几乎称得上警惕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我只是回来拿行李。”
　　可他却忍不下去了，只能哑着声音开口，“我找了你整整三天，烟雨，之前那些事情……是我的错。”
　　她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还有事么？没事的话麻烦让让。”
　　苏云霓几乎崩溃的看着眼前的局面，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从未见过林风眠对谁露出过这样几乎称得上是低声下气的姿态。她所喜欢的少年啊，应该是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模样才对，他从不会被任何外在束缚，永远是人群中最优秀的那一个。
　　可她吵也吵过了，求也求过了，闹也闹过了。
　　但没用，翻遍了所有角落都没找到那个人的现实几乎叫他们疯狂。于是他们决然的只想要顾烟雨回来，即便是被她憎恶也好、痛恨也罢，哪怕是捅破所有真相，不惜一切也要留住她。
　　并且事实也很明显……能留下顾烟雨的，事到如今也只有她的亲生父母了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按错直接发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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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别走，烟雨……”梅声涵站在另一边艰难的笑了一下，“你想知道所有的事，我都会告诉你，把所有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顾烟雨不说话却也不打断他的话，反倒是苏云霓整个人双腿一软几乎是跪在了如今还什么都不知道的云杉身边，一边哭着求道，“妈，我不舒服，你把他们都赶走好不好？求你了！”
　　云杉早就觉得这几个人之间是出了什么事，她几乎从没见过自己女儿露出这样的表情。美妇人蹙眉点了点头，一边俯身抱着无助的女儿，“无论你们要说什么，如果会伤害到云霓的话，就请离开苏家吧。”
　　梅声乐低着头一言不发，而梅声涵和林风眠更是连动都没动过，两个人只是围着顾烟雨罢了。
　　顾烟雨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别在伯母面前说，这只是我们的事情而已。”
　　“不，苏伯父不在的情况下，只能跟云伯母说。”
　　苏云霓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尖叫道，“梅声涵！你敢！是我答应了爸爸的！你凭什么管我的事！就因为你们看上顾烟雨了所以就可以随意伤害我了么？！林风眠！你说话啊！梅声乐！你怎么不肯看我了？当初这个提议不是你先说的么？！”
　　梅声乐抬头平静的直视着这个曾在他心里遥不可及的姑娘，只觉得一切都充满了讽刺效果，他笑了一下，“是啊，所以我已经付出代价了。云霓，纸包不住火的，你难道还不明白么？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抢也抢不走。”
　　“我不信！我凭什么相信！她不过只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凭什么要抢走我的一切！就因为可笑的血缘关系么？！她这种贪慕虚荣的性格和伪装出来的无害，你们都看不出来吗？！明明……你们最开始都是站在我这边的啊！”
　　“云霓……什么血缘关系。”
　　云杉只说了一句话，就叫苏云霓的脸色褪尽，她颓废的闭上了眼睛瘫坐在地上，一切都完了。她费尽心思想要让顾烟雨在所有人眼里成为一个愚蠢贪婪的人，明明之前已经快要成功了。可最开始站在她身边的那三个人，如今背叛了她。
　　梅声涵叹了口气，是他错了，从梦里醒来的那一刻他其实就该全盘托出了，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以为可以做到两全其美。
　　“伯母，您当年生下的女婴因为护士看管不力当晚就被抱走了。
　　云霓是医院里被抛弃的同样当天出生的女婴，伯父怕你接受不了现实，才瞒了这么久。可后来巧合下，苏伯父找到了亲生女儿，她后来被一对夫妻买走了，正是顾烟雨。苏伯父因为在国外不方便，所以只好安排云霓先去见一见烟雨，我们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也就跟着去了。”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风眠。”
　　云杉此刻也维持不住优雅的姿态了，她瞬时把目光放在了对面那个姑娘身上，可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明白了之前那些发自内心的喜爱和怜惜究竟是为何而来。原来由始至终……她才是自己真正的女儿，而她们母女连心那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可同样的，她担忧的目光也回到了云霓身上，云杉心里复杂莫测。即便也心疼云霓如今脆弱的模样，但到底是被自己被苏家娇宠了十几年，想必如今只是因为一时落差才难以接受。
　　“所以，一开始就都是假的？什么真人秀什么变形记……那些统统都是假的。”
　　顾烟雨的声音有些恍惚，头疼的几乎要裂开了，可她仍是硬撑着不露声色，“你们来……真的只是为了见见我么？”
　　她迈开脚步站在了仍低垂着头的梅声乐面前，“一开始是你提议的，你提议的什么？梅声乐……”
　　梅声乐不敢抬头看她，只能自虐一样死死咬着唇。
　　可瘫坐在一边的苏云霓却惨笑了一声，“说啊，怎么不说了？事到如今何必做出一副不敢伤害她的样子？我来告诉你吧，顾烟雨。他们啊……商量着要看看你的为人呢，毕竟我们这种家庭早就见多了为了钱连命跟脸皮都不要的事情了，何况你之前的名声可不怎么样，高中辍学、抛弃唯一的弟弟、性格阴冷不合群这看上去根本就不是善茬。”
　　“他们担心你来了苏家之后会伤害到我，所以我们约定好借着节目的壳子去见你。这建议确确实实是声乐提出的，可他现在却不敢说了。”她从地上站了起来，高傲的拍了拍裙角沾染的灰尘，“我甚至从来没说你一句坏话，他们就替我想好对策了。”
　　“烟雨，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可怜。一直被他们蒙在鼓里，你是真的动心喜欢上林风眠了么？还是梅声涵呢？可惜……从一开始就全都是欺骗。”苏云霓越说越高兴，可低头对上了梅声乐那双满是戾气的眼睛，剩下的话就戛然而止了。
　　“不对…不对……不是的……”顾烟雨倒退了好几步，连撞到了林风眠怀里都不知道，只是摇头一个劲的否定。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林风眠低头扶着她，眼里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心疼和懊悔，他这辈子几乎没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感到后悔过。
　　可这唯一的一次却叫他付出了这样的沉重的代价。还能回去么？回到那个两个人全都卸下伪装，高高兴兴的相约出门吃饭的时候。还能回去么？回到两个人一同窝在林间燃起篝火笑着聊天的时候。他本来总是自信满满的以为只要留下她，他总归能一点点重新靠近的，可如今林风眠才发现……比起自己的快意和占有，他似乎更无法容忍她此刻正在经历的痛苦。
　　这个人如今只是皱一皱眉，就能叫他悔不当初。
　　“烟雨……你，你不舒服么？”这几个人的言行话语都不似作伪，云杉其实已经信了他们的话，她并不清楚他们具体发生了什么样的纠葛，可她只要知道，似乎所有人都联合起来欺骗伤害到的女孩，是她云杉失去了十几年的女儿就足够了。
　　而苏云霓……她只是冷冷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唯恐顾烟雨说一句不高兴的话，脸上的表情是扭曲和快意纠缠而出现的一种诡异，她知道没人有功夫管她了，于是头也不回的就上了楼。
　　脑袋里似乎被塞进了许多有的没的，顾烟雨的眼帘里几乎就要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了，她只觉得吵闹，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似的不肯让她解脱。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苏烟雨了。以后，跟云霓好好相处，从知道你要来家里之后她兴奋的都没睡着觉，一直说自己以后也是有妹妹的人了。
　　――你还想读书么？烟雨。你爸的意思是学业还是不能落下，就算学不好也没关系。何况学校里有很多同龄人，你也能交点朋友对么？
　　――烟雨，你确定要出演这个真人秀么？爸爸妈妈并不想逼你，不过到时候云霓也会过去的，你们两个也好有照应。那孩子之前还缠着我一起去，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去参加真人秀像什么样子！那孩子真是被惯坏了！
　　――我要是没生下你就好了！性格也不讨喜，你惹你爸不高兴的时候别来怨我！还有！厨房里的碗赶紧都去洗了，女娃娃还想上什么学！学出来了也是个赔钱货！
　　――你比我晚出生一个小时吧！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了！请多关照哦！苏家的事情都可以来问我！只可惜我亲生爸爸妈妈都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他们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
　　――大小姐去参加友人邀请的宴会了，您确定也要跟着去吗？
　　――哈哈哈！你们看啊！这家伙连个午饭都买不起！倒是要脸面，还知道躲起来啃馒头。
　　――就让她坐在垃圾桶边上吧！那不是很合适她身份么？呀！你都不知道她身上总是有股怪怪的味道，头发还乱糟糟的，一个女孩子过成这个样子真的也不容易。也不知道她多久洗一次澡，别是一个月一洗吧？
　　――她就是你们家新出炉的妹妹？不是我说，云霓…好歹让她学一下礼仪吧，她这样出去说是你妹妹岂不是很丢你的脸？我哥天天在家都担心死你了，不过我相信你！我们云霓一向最优秀了！咱到时候去虚拟世界的时候一定要揭穿她的真面目，我真怕哪天她发疯伤到你。
　　――不管怎么说还是小心一些吧，她给人感觉不太好，是太阴暗沉默了些。抱歉，是声乐不声不响做了些调查，别担心这次我们会一起陪你进去那边的。
　　――我对那位苏烟雨没有什么偏见，但也没什么兴趣，可如果婚约对象是她这样的人的话恐怕这联姻也是毫无价值。不过真人秀的事情，我同意了，正巧最近没什么事。如果那位真的连品性也不行的话，想必我父母也会欣然同意我单身的。
　　“够了！”顾烟雨挣扎一双血丝弥漫的眼睛，眼底满是痛苦，只能凄厉的喊着想要赶走那些不堪的记忆。视线逐渐清晰，记忆突破限制直接回笼，她看到了那四个人尽皆焦急的脸色。
　　心底血淋淋的黑洞又被全数剥开来在烈日下灼烧殆尽，顾烟雨眼里的最后一丝温柔终于随着这觉醒的记忆被湮灭，她的表情苍白的像鬼，现实和虚拟交汇在一起，即便故事不同却全都是一样的痛苦。
　　顾烟雨在恍惚里想着……
　　她这还能叫活着么？她这……不过只能叫没死罢了。
　　――滴滴滴，警告！警告！警告！
　　――主角顾烟雨记忆隔断已破除，本次真人秀到此为止，感谢各位观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两天无法保持日更了…
　　奶奶今天上午走了，这几天临时请假可能要一直在外面，码字什么的只能暂时搁置，存稿差不多要见底了…ORZ我挤挤时间看能不能手机码字，大家见谅。
　　然后下一章就应该回现实了…
　　感谢在2020-11-0419:25:02￣2020-11-0518:4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9947746、桃桃奶昔、星辰皆是你10瓶；小家伙3瓶；佛系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录播剪辑画面被红色的感叹号占据了整个屏幕。
　　也就是从这个时刻开始，一瞬间出现了空屏状态，纵观整个节目开启至今这几乎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下一瞬间，已经变成漆黑一片的屏幕上弹幕立即占据了所有视线，甚至导致服务器都有这么一瞬间的卡顿。
　　“我的烟雨小姐姐！∷怎么了啊康降自趺戳耍浚　
　　“记忆隔断被顾烟雨突破了？她她她……她想起所有现实世界里的事情了？在这种情况下？那得多痛苦啊！”
　　“哭死我了！哭死我了啊！这可不是以往真人秀或者电视剧里那种都不过是剧本而已。这对她来说就是真实的世界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真正发生的！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顾烟雨！她本来还有弟弟可以依靠的，可现在想起了所有事情，她还拥有什么？”
　　“呜呜呜，如果他们都回到了现实里的话，请顾山风去苏家把烟雨小姐姐带出来吧！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啊！在一起好不好？给她幸福好不好？”
　　“梅声乐真是个王八蛋！路转黑了！滚出娱乐圈好吗？最开始满肚子坏水的就是他了！”
　　“何止是梅声乐！他们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林风眠那个狗东西居然说我们烟雨是商品！还有梅声涵！瞎了他的狗眼了，看上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觉得……AI最后的：）是给我们看的。仔细想想，在顾烟雨参加真人秀之前，我们这些吃瓜群众不也是抱着极大恶意只把她当做一个笑话看的么？”
　　“我早就说了，如果这个节目一直都能试出坏人的本性就算了。可像今天这样把好人逼成了这个样子，那简直是一场灾难！讽刺的是我们这些躲在屏幕后面指指点点的人全都是凶手。我现在只希望……顾烟雨醒来之后，不要想不开。”
　　“呵呵，楼上说的真文艺，这不就是二次伤害么？本来他们拿着剧本去潜意识世界的自然不会叫我们这些观众看到那些算计的丑态，可谁知连AI都看不下去了把他们记忆全都隔断，结果搞了半天，真正无辜的人只有顾烟雨一个！”
　　“云杉大佬不知情的吧！”
　　“别自欺欺人好吗？顾烟雨在成了苏烟雨回到苏家之后整个人就跟自闭似的，可想而知她的亲生父母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了。”
　　“反正如果是我的话，绝不可能让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孩子去参加这种所谓的真人秀！不就是明摆着说我不信你，给你个机会自己证明的意思么！”
　　“总之这帮狗东西我黑他们一辈子！有没有人知道现在他们是不是都安全回现实世界了？顾烟雨怎么样了？”
　　“求求烟雨小姐姐一定要没事！别再被所谓的亲情蒙蔽了！我真的心疼她！”
　　“跪求顾山风去接烟雨出苏家，好歹也曾姐弟一场，她为了他连声誉都不要了还被林风眠那样欺负，至少帮帮她吧！”
　　“哪怕脸被毁了又怎么了，我就愿意为他花钱！我们一起养烟雨小姐姐呀！姐妹们对不起了，作为颜狗，虚拟世界里顾山风那惊鸿一瞥的神颜我怕是这辈子的都忘不掉了！网上的照片根本不及他真人万分之一的风采！见过那张脸之后，以后所有的小鲜肉对我来说都索然无味了！　
　　“草！楼上姐妹别跑啊！伪・骨科――真・CP这一刻我愿意扛起风雨夫妇大旗！　
　　“啊这！风雨夫妇！连名字都充满了CP感，爱了爱了！”
　　网络上的这件事情早已经超越了任何话题冲上了热搜排行第一，虽然这些日子笼罩在那几个人身上的话题从来都是负面的，可如今直面了顾烟雨真正绝望崩溃的一幕，还是叫吃瓜群众震撼了。
　　跟看到电视剧里那种编辑好的被演绎出的剧本完全不同的一种震撼，他们曾在真亦假假亦真上看过了太多的虚伪和欺骗，所有进入其中的人也都是真的展现出了绝对的自我，乃至于有些人做的事情是真的很恶心几乎可以称得上不断地刷新着人类三观。
　　可唯有这一次不一样，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美好又无辜的女孩是怎么一步一步被那些人带进了绝境，又亲眼看着她因为太多痛苦的记忆叠加而直接崩了整个世界。
　　而事实上，更加崩溃的人是每天战战兢兢等死的高峰导演，真人秀的爆火无法拯救他，他知道自己死定了……因为他如今就站在苏氏顶层办公室里，面对着苏长青这位大佬，从大佬身边的那位秘书同情又鄙视的眼神里他已经能预见自己的结局了。
　　“我、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苏长青甚至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向来儒雅稳重的这位一方巨擘如今拿着手里的平板丢在高峰面前，“来，我给你一个机会，请你解释一下这个指令的存在是为了什么？我家烟雨是哪里得罪到高大导演了么？”
　　高峰低头看了看，冷汗立即就下来了，他知道那是自己在开播前给AI下达的命令。
　　那是苏长青临时调过来的顶尖黑客和技术人员共同研究了智能AI之后察觉到的不对劲之处。
　　“是为了……为了节目效果，您知道的真人秀需要冲突收视率才能好看。”
　　“哦？可我手下的人查阅了之前的报告，是什么理由让你把权限从以前的提高一倍难度到现在的最高难度的？还附加指令要额外让烟雨多点出丑镜头？高峰，你把我当傻子糊弄么！”
　　苏长青含怒的声音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缓缓道，“高峰……你是不是忘了烟雨也是姓苏的。”
　　在巨大的压力下，高峰实在没办法扛下去了，只能在心里喊了一句死贫道不死道友，本来就是他们苏家人的事情，他一个外人掺和个什么劲啊？现在里外不是人连工作都保不住了，如果这件事被捅出去，他在业界的声誉多半也是要完蛋了。
　　“苏总，是苏云霓吩咐的，我只是小小一个导演得罪不起她啊！”
　　“得罪不起？”
　　高峰其实在这件事情上也是受了气的，如今既然说出来了也就不怕了，“苏总，这不能全怪我啊！苏云霓的背后站着苏家和林家，连梅家都帮着她，只要我脑子正常就肯定不敢得罪她啊！更何况，何况哪怕我越级告诉您了，可苏小姐若是不承认，以当时您和夫人宠爱她的程度，最后吃亏倒霉里外不是人的肯定也仍然是我啊！”
　　苏长青闭了闭眼，想要发怒却根本无法反驳，当初发现两家人女儿互换的事情之后。他们确实有失偏颇，为了让云霓安心，他们甚至比之前更为宠爱这个女儿，苏长青自问物质上绝对没有亏待过烟雨，但感情上呢？精神上呢？
　　他们当时只觉得来日方长，日久见人心，却没想过有些事情如果不立即表态其实就跟没做是一样的。
　　“老板！节目那边出事了！”
　　“怎么？今天的录播我还没来得及看。”
　　秘书赶紧把手机拿了过来，“节目被强行结束了，好像是烟雨小姐她那边……”
　　#真人秀崩溃结束！#
　　#顾烟雨突破记忆隔断！#
　　#真亦假假亦真潜意识世界崩坏！#
　　#顾烟雨虚拟仓开启！#
　　“烟雨醒过来了？！准备车！现在马上！”
　　“是的！”
　　苏长青凝眉看了高峰一眼，“高峰，这件事还远没结束，把所有的事情经过详细写一份报告给我。”
　　把一切说出来之后，高峰倒是光棍了些也轻松了很多，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总之大锅在苏云霓身上，他不信在经过了真人秀里的内容之后苏家还能继续包庇偏爱那个人！
　　苏长青几乎是用生平最快的速度一路冲到了星空娱乐，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录播室之后，一切都静悄悄的，虽然这里有很多工作人员，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跟在苏长青身边的秘书立即动手疏散员工们马上离开这里好留下绝对安静的环境给他们父女二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在离开房间之前，秘书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情形。
　　他眼里向来无所不能的苏长青此刻正小心翼翼的站在那个始终一动不动的女孩身后，用一种渴望却不可及的姿态想要碰一碰她。然而最后他居然胆怯的始终没有上前一步的勇气，只好安静的站在不远处心甘情愿的等她的动作。
　　秘书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这真人秀其实他也是一路追着看下来的，可同情归同情，气愤归气愤，但他毕竟只是个外人，只希望他们都能够得到好的结局吧。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坐在位置上的女孩终于动了动，苏长青这辈子从没这么紧张过，只是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
　　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上前去，期间哪怕她呼吸声重了点都能叫他立即屏息。
　　他最后还是走到了她的面前，看到了那双没有镜片阻隔的乌黑眼睛，也听见了对方开口对他说了话。
　　“…我不想做回顾烟雨……但、也不配成为苏烟雨…”
　　许是因为好几天没说过话了，她的嗓音有些沙哑，断断续续的且干涩如同指甲在玻璃上刮过一样破碎不成调。
　　然而只这一句话，已经足以叫他万箭穿心，他曾万分期待着等待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存在，那是他在这世间唯一血脉相连的孩子，苏长青也曾小心翼翼的亲吻着她尚且睁不开的眼睛并且发誓将来会让她成为这世间最幸福的公主的那个小姑娘。
　　可当她身上带着被欺凌后挂上的淤青时，当她在无人角落里捂着嘴哭泣时，他没有及时保护她。等她满怀期待回家之后，苏长青已经习惯了把所有父爱都灌注在苏云霓身上，以至于忘了自己真正该愧疚心疼的人究竟是谁。
　　可现在……还来得及么？
　　不，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苏长青绝望的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宝贝们，我回来啦！
　　这两天一直在外奔波还得上班，感谢各位的等待。
　　然后呢，关于苏家人，按照作者自己的想法来说。那种死到临头还坚持自己是对的极品，诸如那种非得被打压到破产潦倒还不认为自己错了的超级大极品对我来说只是单纯的恶心。作者比较喜欢在自我悔悟和永远无法挽回之间那种不上不下不死不活的状态。
　　感谢在2020-11-0518:46:45￣2020-11-0919:0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已知知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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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事实上，在顾烟雨醒来之后，其余虚拟仓也先后开启恢复了正常就像它们从来没有失控过一样。
　　然而真正乱成一团的势头如今才不过一个开始，那些带着记忆回到现实来的人，几乎都在第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其中尤其以苏云霓表现的最为歇斯底里，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瑟缩在角落里连灯都不敢开，甚至只要一闭眼就能回想起刚醒来的时候门外的人是用一种怎么样的眼光看着她的。
　　鄙夷、气愤、蔑视、厌恶……以前家里的佣人们所有的敬重和羡慕就像是泡沫一样被戳破了。她甚至可以听见他们那眼神之下的窃窃私语，他们说――原来那个苏云霓是这样的人。
　　她花了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形象一朝崩溃，更可怕的是母亲云杉醒来之后居然没有来看她一眼直接就离开了家。
　　苏云霓知道她是要去哪里的，无非是去见那个人罢了。她坐在角落里痴痴的笑了出来，只自虐般的看着手机里那些人对她的千般咒骂万般嫌弃，昔年高高在上的豪门女神如今掉落神坛骤然成了一地鸡毛，眼泪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她颤抖着指尖下意识拨打了梅声乐的电话。
　　――你所拨打的电权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可无论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而另一边，苏长青刚接过手里那张重若千钧的诊断书。
　　“确定了么？”
　　“苏总，令爱之前的一些生活轨迹和透露出的表现我已经看过了，初步判断为抑郁症。但如今……”苏氏旗下最顶尖的综合医院内，院长表情惋惜，他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顾烟雨美好且鲜活，可如今不过一转眼再看到真人，却已经变成了那副样子。
　　顾烟雨在对苏长青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再也没开过口，后来甚至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可把人带来医院诊断之后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苏长青整个人好似苍老了十岁，“可她看上去很平静，甚至没哭闹一声。”
　　“每个人的临床表现方式都是不一样的，令爱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也非常配合各种检测，但事实上……她的心理几乎已经被摧毁了。如今这样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已经绝望了。”
　　苏长青失魂落魄的点点头，不发一言的走了出去，可不过刚出门就看到了不速之客，他脸色铁青的看着那几个伤害烟雨的人就这样直挺挺的戳在门口。
　　“你们来做什么！还嫌做得不够绝么？！”
　　没有人说话……
　　潜意识世界里的三个少年如今回到了现实世界，稚嫩全然褪去，恢复成了一个男人最为意气风发的年龄段。
　　可这三个本该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如今却尽皆是满目苍白，什么傲气什么羁傲全都在他们从那场梦里醒来的时候就被全数丢干净了。他们并没有清醒过来，反而因为那些太过美好而又残忍的记忆入了魔，犹记得最后的记忆里，是她闭目倒下的一幕。
　　也许对他们如今恢复了记忆的现在来说，阅历经历已经和高中时期的自己全然不同，可他们是知道的，那股卑微又炽热的渴望是这样强烈，这世间瞬息万变，可唯有这一点恒久不灭。
　　戏外的梅声涵又高了不少，斯文儒雅的外表更添加了几分岁月的沉淀。
　　想见她！想见她！想确定她是不是安好！想要再看她一眼！
　　哪怕明天就会死去，只要今天可以再看她一眼，梅声涵都觉得自己可以死的瞑目了。他毫不犹豫的上前丢掉了所有自尊和矜持，跪在了这个如今早已满目憎恶的苏长青面前求他，“伯父，我只想见烟雨一次，哪怕她要打要骂我绝不还手，求您…让我见她一次！”
　　梅声乐眼睛都红了，蓝色的耳钻仍然点在耳坠上，可那骄傲不羁的少年却早已经只剩下了来不及收回的惊愕和醒悟。
　　他万万没想到从虚幻中醒来面对的是比最后那一幕更为可怕的结局。他到底在做些什么啊？为了苏云霓死皮赖脸的牵连他哥一起加入真人秀，不但把自己所有曾信任的假象和美好全数戳破，还赔上了自己。可到头来，他用最惨烈的方式伤害了他真心喜欢上却不自知的姑娘。
　　这可真是报应！
　　可偏偏……梅声乐如今所思所想，还是仅仅只剩下再见她。他闷不啃声的跪在苏长青面前，就在他哥的身边。
　　苏长青冷笑了一下，“怎么，林风眠，你也想加入他们么？”
　　林风眠那一双总是含笑的狐狸眼里现如今总算没有任何狡猾了，他只是认命又认栽的笑了一下，“如果伯父觉得他们不够的话……”
　　人，怎么能够可笑到这种程度呢？他不过是漫不经心的承诺，现如今却付出了这样沉重的代价。
　　可如果现在错过了顾烟雨，那么他这辈子还会对别人动心么？不，林风眠太了解自己了，绝无可能了。人生中第一次动心，居然是在虚幻世界里的高中时代遇到的这个人，可他明明已经醒来了不是么？怎么反而落得个念念不忘几近执念？
　　她尚未出现的时候，他生命平静，无心情爱，无论于公于私几乎动辄料事如神。可如今惶恐、怯弱、连带梦里猝不及防的种种心机和蛮不讲理的霸道占有欲，都像是冬季过后融化的雪，一涌而下全部指向了这世间唯一一个顾烟雨。
　　林风眠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几乎从未把任何异性真正放在心上，唯独在她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如今想要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苏长青惨然笑了出来，也不知道在笑对方还是笑自己。
　　“早点好好待她不好么？晚了啊，已经晚了啊！”
　　中年男子怒极的把手里的诊断书丢到了他们的面前，“是！是我识人不清看错了云霓，还以为来日方长。那么你们呢？明知道什么情况，明知道她是最无辜的，可却还是选择那样玩弄一个小姑娘？好玩吗？！好玩吗？！啊俊
　　――诊断评估：重度抑郁症。
　　林风眠本来还能够面无表情的站着，可如今这薄薄的一张纸几乎摧毁他所有的精神，紫瞳青年双膝一软直接撑不住半跪在地上，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把它抓在手上，发抖的手让他看上去格外狼狈且可怜。
　　所以，他终于亲手把自己唯一动心的女孩逼上了绝路，对么？
　　“烟雨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见谁都毫无反应，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长青想到了女儿最后给自己说的那句话，自嘲且悲哀的开口，“你们知道么，烟雨最初也是最后跟我说的话。她不想做回顾烟雨，可她认为自己也不配做苏烟雨。云霓私自联系高峰篡改了剧本设定和难度基数，你们知道她真正的养父母是怎么待她的么？知道为什么她高中时的同学都说她不是好人的原因么？”
　　“不，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信了人云亦云的传闻在遇到她之前就认定烟雨是个坏孩子，可笑甚至连我也没去求证过。我们啊……其实都不配见她！”
　　“可以让我见见她么？苏总。”
　　长廊处传来了清朗悦耳的嗓音，顾山风从逆光处走出来，平静的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现年二十七岁的男子早已经褪去了虚拟世界里少年的青涩感，取而代之的是修长的身形，眉宇冷峻清冷，一双凤眼充满了距离感，白衬衫上的纽扣认认真真的连最上面都扣的整齐，整个人透出一股禁欲且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残留在脸上的伤痕虽然还是这么可怖，却丝毫没冲淡他的气场。
　　苏长青几乎在一瞬间就认出了他是谁，长长的沉默之后，他叹了口气，“好。”
　　他只是想着，这个人……烟雨至少应该是不排斥的吧。
　　顾山风点了点头，倒也没露出任何受宠若惊的表情，只是冷淡的瞥了一眼边上那三个仍然颓丧不已的三个人就跟着苏长青离开了。他在醒来消化了所有记忆之后，立即快进着看完了录播，同时也在心里清楚那个人为了帮他究竟背负了多少。
　　他本以为第一次见到她真人，自己该是极其拘束的，可事实上，他仅仅只是见到了那个姑娘一个背影，就已经足够他眼眶发热，没有一点点的迟疑和陌生，顾山风轻声喊她的名字，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从未喊过她姐姐的理由。
　　原来，他们真的毫无血缘关系啊…
　　男子弯唇笑了笑，霎时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烟雨。”
　　站在窗边望着外面天空的沉默少女有了些反应，她转身望了过来，乌黑的眼睛一如梦境世界里那般温柔美好，只是隐隐多了些无法描绘的悲伤。顾山风只见她楞了一下，接着就弯唇笑了起来，“小风。”
　　他站在病房这一端轻轻颔首，自然而然的走上前去把女孩稳稳的抱在了怀里，鼻尖隐约闻到了熟悉的浅浅莲香，掌下是她柔顺的乌黑长发，时空好似从未转换，他和她如今也不过只是重逢。
　　过去我曾经历过很多，有过疾风般的风雨雷电，也有过苦涩的落魄坎坷，可现如今想来它们一定只是为了迎接你的到来，烟雨。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知道我是可以打出二更两个字的！
　　哦，虽然后面没存稿了……悲泣


第51章 
　　顾烟雨乖巧的在他怀里待了许久，尔后不发一言摸了摸他脸颊上那狰狞的伤疤，仰头时露出的乌黑眼里有些许心疼，她的动作极轻极柔，好像还是梦境里那个仍然对世界抱有很多很多期望和憧憬的顾烟雨。
　　顾山风不敢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眼前这个人就会如同被戳破了幻境一样回到现实看见那满目疮痍的真相，他甚至想着……如果对方只把他仍当做弟弟，那么他就可以为了支撑她好好生活下去而继续做回那个沉默孤僻的十八岁少年。
　　即便这和他的本意不符，但也不重要了，有什么能够比她如今过尽千帆仍能够笑得这么好看相比呢？他这一生曾失去过的太多了，如今这唯一的温暖哪怕是虚幻的海市蜃楼他都想尽力握在掌心，即便那是由无数虚无的记忆所装点出的美好。
　　可顾烟雨却不给他装傻的机会，她淡淡笑开，乌瞳宁静，阳光下柔美的叫人心颤。
　　“小风啊，就应该如那个世界一样，无论期间经历了多少煎熬坎坷却总归该得到最好的结局。”顾烟雨缓缓俯首贴在他的胸膛上，手臂仍如同梦境里那样拥抱着他，“可是抱歉，现实里这个没用的顾烟雨…她无能为力。对不起，你明明已经恢复如初了，现在却得而复失。”
　　只这样浅浅淡淡的一句话，她甚至没有因自己那些糟糕的经历向他诉一声苦，顾山风眼眶一热，几乎是颤抖着双手环住了她，嗓音都哑了下来，“不，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任何人都不可能比你做的更好了。”
　　她娇娇小小的身子微微一颤，顾山风低头的时候已经只能看到她的发旋了，可他仍然清晰的感觉到胸膛上逐渐被濡湿的那块地方，明明隔着血肉，可那微小压抑的抖动和湿意却能让他的心口发烫又酸涩。
　　他摸了摸她的长发，“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女孩揪紧了他的衣服，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来，“我是、做错了什么么？…小风，我…难受…”
　　顾山风恨不得把这个人直接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可他动作仍维持着温柔，然而那双凤目却冷的像是盛放着冰雪，就这么直直的落在那后方微微开启的门缝里几双同样绝望痛苦的眼睛。
　　病房里的那个女孩消瘦的身影就那样埋在高挑男子的怀里，她连哭都不敢明目张胆。
　　是他们造就了她的小心翼翼，却又嫌弃她的心思内敛不够大方得体。
　　而现如今，那可笑的真人秀更是把一切都毁了。
　　天知道林风眠其实在看到她叫顾山风为‘小风’的时候不但没觉得这个女孩已经无药可救的疯了，甚至还觉得如果她真的只保留了那边的记忆，那么至少他还可以想尽办法挽回。可如今呢？她什么都没有忘记，只是不再有任何期待了。
　　如果醒来的顾烟雨对他恨得歇斯底里也许还能让人看到希望，可如今这样的平静…已经叫他懂了她的决绝。
　　林风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那双紫色的眼里已经把所有情绪遮掩了起来，只是深深望着雪白病房里那对相拥的男女，像是要把那个姑娘刻上心头。
　　顾山风陪着她直到沉沉睡去才出来，一出门就对上了四双眼睛，或颓废或懊悔情绪多种多样。他早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对这几个人如今的模样完全没表达出任何的情绪，冷漠的就如同走在路上看到了一块碍事的石头。
　　“你跟我来。”
　　“好。”顾山风犹豫了一下，可到底还是顾忌苏长青身为她父亲的身份没有拒绝。他曾经有多么骄傲，后来跌入悬崖之后就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如今的顾山风早已经学会不动声色，他只要还想见她就不能得罪如今的苏长青。
　　苏长青冷冷的把另外三个不速之客全部赶走，又安排人守在病房门口这才转身离开，只是背影却已经苍老了许多。
　　而另一边，云杉几乎是全然抛却了所有矜持优雅，焦急万分的来到了医院。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她其实花了没多少时间就接受了现实，毕竟这次属于AI事故，这是谁都预料不到的事情。可等到把所有的录播全看完，她终于再也克制不住情绪了。
　　云杉诚然是爱顾烟雨的，只是这种爱一直被对苏云霓的习惯性关注和疼惜压制了。可到了如今她终于明白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在亲生女儿的眼里看起来是多么让人心冷，而这种情绪更是在看到了秘书早已经整理好的资料和调查结果之后直接崩溃了。
　　她的烟雨过去受了这么多的苦，以至于她回家的时候甚至不敢诉说，只敢悄悄地、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试图抓紧他们。
　　可她做了什么？她居然还一直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公平？云杉自认从未逼迫过烟雨去参加真人秀，一切都是那个孩子迫切的希望于是他们就顺了她的意，她甚至还自降身份参与进去。可她从未意识到……烟雨一切看似乖顺配合的行为，又何尝不是她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云杉小心翼翼的开门时，那个女孩正背对着她安静的坐在那里。
　　她听门口守着的人说这孩子是已经睡下了，可云杉一看就知道，烟雨故意做出那种动作只是为了安慰刚离开的顾山风罢了。美妇人保养完美的脸上露出了苦笑，没了任何优雅，唯独剩下了苦涩。
　　“烟雨……”
　　云杉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顾烟雨。
　　坐在床边的女孩缓缓转过头看向了她，云杉心头一滞，那双乌黑的眼睛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她控制不住的捂着嘴，眼泪再也克制不住的落了下来，云杉小心翼翼的坐到了她的身边轻轻拢住她。
　　顾烟雨仍然无动于衷，像是已经丧失了对外界刺激的任何反应。
　　“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妈妈不好。我甚至不要求你原谅我，可是烟雨…你说句话好不好？”
　　“哪怕是斥责我这样的不负责任也可以，你……说说话好不好？我…我知道你真正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我知道的！”云杉一边哭一边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颊，几乎没什么肉，她到今天才察觉到烟雨是真的很瘦。
　　对方如云杉所言的那样在脸上堆彻出一个姑且算是‘笑’的表情，云杉已经濒临崩溃了，她在那个世界里是见过烟雨真正开心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有些羞怯但落落大方的笑，她笑着叫自己伯母，乌黑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亲近儒慕。
　　可来不及了，她亲手把自己的孩子逼迫到了这种地步，烟雨她到了如今地步却还在强迫自己听话。
　　“烟雨，我们晚些就回家好么？妈带你回家。”
　　本来沉默不语的女孩在听见‘家’这个词语的时候终于有了些许反应，顾烟雨这一刻的表情很认真，“云霓、才是苏家的，我…我只是被挑剩下的…我不想回顾家，他们很凶还…还总掐我，我也不敢回苏家，我……不配的。”
　　她说完就不吭声了，又恢复了安安静静的样子。
　　云杉泣不成声的捂着嘴，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保养得体的指甲因为她紧紧攥着拳头而陷入了掌心，可哪怕血丝漫出她也仍是毫不在意，这个一向与人为善的美妇人此刻眼神扭曲，当年陪着丈夫苏长青白手起家尔后因为隐退而逐渐被自己遗忘的狠辣终于又悄悄冒出了一个头，“烟雨，我不求你原谅，是我不配你叫一声妈妈。但你告诉我，你恨么？”
　　“恨……”顾烟雨低低呢喃了一句，“恨？”她脸上的表情由死一样的寂静演变成逐渐笑了起来，眼角甚至挂上了生理性眼泪，“我什么都不是，什么也没有。恨啊，可恨…又能改变什么？”
　　笑过之后只剩下无尽冷意，顾烟雨恢复了面无表情，乌黑眼底此刻出现了让云杉心痛不已的卑微恳切，“别动小风好么？他…虽然都是假的，可我…只有他了。”她张了张口，似乎想叫云杉什么，可最终却不知道该叫她什么。
　　云杉强行压制住翻涌的情绪，硬是让自己温柔笑了出来，她摸了摸女孩的长发，“好，都听你的。”
　　顾烟雨乖巧的点点头，好像就这样已经满足了。
　　两母女在屋子里相安无事的待了许久，多数时间都是云杉在说些过去的趣事和规划未来的计划，顾烟雨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没有任何回应也不给任何表示。
　　可哪怕如此，云杉也已经满足了，将近天黑的时候她退出房外好让烟雨单独待着好安静用晚餐。美妇人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痕，那温度冰冷的如同她此刻的心，她眸底温柔的光逐渐冷凝，迈开步伐往自己丈夫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病房里，系统正在老老实实的给大人找电影播放，投影在雪白的墙面上除了大佬无人能够窥见，萌新系统悄咪咪的依偎在裟椤身边试图抱一抱大腿。
　　――大人，接下去还要做什么么？
　　“不，等着就行。”
　　裟椤瞥了一眼蹭来蹭去的小光球，“这里的科技比虚拟世界里稍微迟缓些，之前顾山风的伤迟迟无法得到治愈，一是因为金钱，二则是被刻意刁难。苏长青是聪明人，所以我们只需要多等几天，顾山风就会完好无损的回到这个世界的舞台上，然后…他会成为最闪耀的那颗星辰。
　　至于其他人，让他们狗咬狗去，如果真的走到同归于尽那一步，我自然会提前收割食物。那之后…他们是死是活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毕竟顾烟雨只是个需要呵护的小可怜而已，对么？”
　　随口解释了一下，裟椤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继续看电影去了，只剩下蠢萌小光球因为马上能获取不菲能量而激动的上蹿下跳。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好多小伙伴想要风雨CP啊。
　　你们变了，之前还说最好没CP或者无所谓的！
　　不过作者还是要说清楚，就算有CP也最多只是小世界里。不可能出现什么灵魂也跟着女主穿越之类的桥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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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就这样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了好些天，没有任何人再来看过顾烟雨，她也不提任何关于想出院或者离开的事情。
　　在这期间，顾烟雨没有关注过任何外界的消息，完全不问世事，直到这一天，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了。
　　彼时，顾烟雨正坐在花园里晒太阳的时候，她终于再一次于现实世界里见到了苏云霓，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的苏家明珠如今仍然打扮的美丽出众，可那憔悴的容色却很是简单粗暴的表明了她的处境。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谁都没说话。
　　苏云霓深吸了口气，她的眼神看上去诚恳且充满了歉意。
　　“对不起，烟雨。是我乱了手脚，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这才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只是……太怕了，我怕爸爸妈妈不要我。”
　　她苦笑了一声，“顾家人怎么待你的现在真相大白了，你还不知道吧？从我们醒来到现在为止，外面究竟吵成什么样子了，爸妈把你留在这里就是不想让你听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来可笑，我千辛万苦不想让你融入苏家，可到头来…结果却闹成了我最怕的局面。”
　　“我也已经成年了，早在几天前，我就搬出苏家了。我……不再是苏家的女儿了。今天我会来这里，只是想为自己过去的行为道歉，也希望能够多少帮助你走出过去的阴霾。过去那些事情，对不起。”
　　坐在长椅上安静时纯粹的如同一幅画似的女孩仍然一动未动，乌黑的眼里没有怨恨没有释怀没有任何起伏，就只是平静的看着苏…不，该是顾云霓才对。
　　她似乎……真的精神不太正常了，顾云霓在心里想着。
　　可下一秒，就见那女孩笑了出来，眉眼弯如新月，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性，不知道是不是顾云霓的错觉，刚才似乎看到了那双乌瞳里一晃而过的金色，对方那张纯美的能叫任何男孩轻易心动的初恋脸现下竟是凭空多了几分妖异。
　　对方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了顾云霓的眼前，每一个脚步都映在了她的心上，她只感觉到心脏在咚咚咚的失序乱跳，整个人寒毛直竖，好像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正在缓缓苏醒。顾烟雨踱步走到顾云霓的面前，轻轻把即便憔悴却仍不失妍丽的人抱在了怀里，她俯首贴在那姑娘的脖颈上深深的吸了口气，掌心不紧不慢的抚着她长长的栗色卷发。
　　乌瞳少女踮起脚尖启唇覆于她耳畔低语，“你…恨我，其实恨不得杀了我。可云霓，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顾烟雨说话的时候带出了顾云霓衣袋里不知何时被拿出来的录音笔，“你想证明，自己的知错就改？还是期望我如你所愿的发疯露出丑态呢？万众嘲讽的滋味不好受吧？怎么办呢，你这么合我心意，我是真心喜欢你恨我。”
　　“你…你…你不是顾烟雨？！”
　　顾云霓的脑袋一片空白，无论是进入真人秀之前还是什么时候，她不认识这样的顾烟雨，顾烟雨绝无可能露出这样鬼魅如妖般的神态气质，她说的话究竟什么意思？到底……怎么回事？
　　“我现在就是顾烟雨哦。”
　　顾烟雨笑眯眯的摸了摸她僵硬惨白的脸蛋，“好了，乖，别闹了。我以为你会老老实实离开苏家呢，可没想到事到如今你还不死心，你啊…对我的恨意几乎都快凝为实质了。可你装作道歉的样子又有些可爱以至于我忍不住想夸奖你的努力。”
　　“你……你疯了？”苏云霓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不确定这个人究竟怎么回事。
　　顾烟雨挑了挑眉，却并不想继续回答了。
　　“我只是一个精神失常的可怜女孩，怎么可能回答你的问题，回应你的道歉呢？”
　　“你装的！顾烟雨！”
　　苏云霓几乎失控了，既然被拆穿了那么她再也不想继续装下去了，她掐着顾烟雨的手臂，眼睛发红的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如果不回来，也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我也不会现在落得个全网嘲讽的下场，你知道什么？！我是被赶出苏家的啊！那明明是我的家！可他们在我醒来的当天就把我赶出来了！还美其名曰说什么我已经成年了也该独立了！”
　　“呵，我知道他们那是迁怒我！可管我什么事啊？！
　　从头到尾我可是一句坏话没说过你的，还不是他们自己本来就不信你才会弄成今天这个地步！我现在连出门都不敢！无论我去哪里都是指指点点，而他们呢？是他们把我养成这个样子的，可现在爸妈居然为了你去跟梅家和林家不惜成本的打消耗战！”
　　“他们这是为你报仇呢！哪怕赔上苏家所有资产，也要从那两家人身上咬下一块肉！
　　可对我的惩罚就简单多了啊，我现在就是个孤女，他们只要把我赶出去，还假惺惺的分给我一套房子，现在我走投无路了！可你呢？还搁这岁月静好呢！凭什么！最可笑的……明明他们狗咬狗撕破了脸皮，却那么默契一同瞒着你。你现在可是所有人的宝贝疙瘩，连网上之前只知道嘲讽你的那些蠢货现在都一口一个心疼你！”
　　“顾烟雨！你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你要是当初生下来就死掉了该多好啊！对！我恨你！我就恨不得你去死啊！”
　　“顾云霓！你真让叫人失望！”
　　随着一个怒斥的声音突兀的插入其中，顾云霓立即就被抓住了手腕整个人甩了出去，她狼狈的抬头，就看到了被自己放在心上的那个男人此刻满眼紧张的托着顾烟雨的手腕，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与她。
　　眼泪瞬间就滴落下来，这些日子顾云霓过的太痛苦了，爸妈分配给她一套偏远的房子让她搬出去住更是被迫改回了顾姓，梅家两兄弟失魂落魄根本看不到她的艰难处境。她甚至不敢出门购物或者吃饭，打开网络看到的全是骂她的声音，连从小一起长大的林风眠都把她电话拉黑再也没有理睬过她了。
　　所有人都看不起她，正如他们曾那样对待顾烟雨一样把她当做病毒。少数示好的存在，也只是看上了她这幅皮囊的狗东西。
　　她今天孤注一掷想通过曲线救国来获取苏家人的怜惜，毕竟顾烟雨那个人是多么心软的她早就知道了，可这个疯子般的顾烟雨甚至叫她惧怕！现如今……顾云霓所有硬撑着的那股气终于在心爱的人视她于无物的现实里消失殆尽。
　　“林风眠，你有没有良心！？我是为你不平啊！”
　　林风眠蹙眉把视线落在了顾云霓身上，可那双紫罗兰色的狐狸眼里，没有怜惜也没有心软，“无论我林家和苏家之间发生什么事，都和烟雨无关，你如果只是因为她好欺负就来迁怒，那也太叫人看不起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快就知道你来欺负烟雨的消息？赶紧走吧，等苏伯父来了，你怕是就走不掉了。”
　　顾云霓无神的眼睛对上了那抹如深潭般的漆黑下意识一颤，忆起了刚才顾烟雨温柔拥抱着她的场景，她终于意识到顾烟雨无论刚才是装的亦或者真的疯了，如今她都得罪不起。她承认……有这么一瞬间，自己被顾烟雨吓到了。
　　功亏一篑，顾云霓知道……其实从她进入虚拟世界之后被切断了记忆的那一刻就已经输了。
　　顾云霓如同逃兵似的狼狈离开了，只剩下了林风眠和顾烟雨相对无言。
　　混血青年有这么一瞬间无所适从，“烟雨，你别听她胡说，无论我们两家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到你。”
　　顾烟雨自从他出现之后就垂眸不语不愿意说话，林风眠拿她毫无办法，他想要碰一碰她，于是悄悄地牵她的手，他今天是得到了顾云霓过来的消息才紧跟着立即过来，也正因此终于得到了再见她的机会。可眼前这个人好似无知无觉了一样，哪怕被顾云霓那样对待也面无表情，于是他就忍不住冲出来试图挡去那些伤害。
　　林风眠知道是自己活该，只因为他自己对外界一切可有可无、不痛不痒的态度，就总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去俯视别人的爱恨分明。他以为那是高处不胜寒必经的道路，可事实上……那其实只是因为他的精神层面极其匮乏且贫瘠而诞生的无趣罢了。
　　于是一朝遇到了她，品尝过了何谓炽烈时时刻刻都叫人期待不已的生活，就再也不想回头去过那样没滋没味的日子了。
　　可惜，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人……已经不肯要他了。本来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对任何人介绍起来，说顾烟雨是只属于林风眠的人了。
　　“放过我吧…”她垂眸低语，脸上再也没有了当时的笑意。
　　林风眠目视她坚定且缓慢的抽出了被他牵在掌心的手，两个人指尖相离的时候凉意袭来，他眼睁睁的看到一滴透明的泪珠掉在他的掌心。林风眠小心翼翼的捧着那滴水珠，固执的不肯叫它掉落下去融化在土地上，“你不是没感觉的对么？否则怎么会…”他又充满希望的抬头，可又在对方那双染了雾气和痛苦的眼睛里消了声息。
　　“有啊…有感觉的……”她惨然笑了出来，雾气几乎在一瞬间化为泪水滚落，“可我现在…只觉得恶心啊……什么都叫人无法忍受，叫人想去死…滚，你滚啊！”
　　林风眠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可笑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卑微到受不起她的一点质疑。无论外界的林风眠是何等的风光加身，可到了这个人的面前，他居然提不起哪怕是一丁点的底气和自信。
　　作者有话要说：    我顺其自然的写吧，不刻意写CP也不会刻意死遁，就看怎么顺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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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顾烟雨甩开他的手离去了，而林风眠却只是久久站在原地，他本来还想骗自己来得及挽回，他也知道自己应该转身离去余生再也不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才是对彼此都好的结局，可知道……就意味着做得到么？他笑了一声，沙哑的嗓音似哭非哭，只觉得那自以为无坚不摧的心脏如今被扭成了一团，他不得解脱可也无法放手。
　　也不知道等待了多久，林风眠才离开了，而刚才被顾烟雨随手丢弃的录音笔就这么安静的躺在了草丛里，直到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被悄无声息的捡走了。
　　也正是在那几天后，网络上出现了新的风暴，一组匿名消息被放在时下最火爆的论坛上。
　　《听完之后，你们还想为那些所谓的‘男神女神’洗白么？》没有任何画蛇添足的夸张叙述，就只是第一句陈述句：情报真实有效，顾烟雨苏醒当天已确诊为重度抑郁症，尔后楼主就直白的把录音上传供所有人分辨，其余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话表达自己的想法。
　　顾云霓歇斯底里的诅咒言犹在耳，林风眠翻脸不认人如今更是试图挽回。
　　直到最后……顾烟雨那几近撕心裂肺的凄厉话语，都叫吃瓜群众们沉默了。
　　“我道歉，之前我也戴着有色眼镜拿顾烟雨当笑话看。”
　　“我也愿意道歉，对不起，另祝早日康复。”
　　“我一直都保持路人视角，但我知道重度抑郁症是绝对有自杀倾向的，请不要再让那些恶心的人接近顾烟雨了。”
　　“顾云霓真的太过分了，她享受了二十多年的优越生活，可现在连一句道歉居然都是装的！太可笑了！”
　　“你们家风眠大大也是棒棒的，到如今这种局面他居然还想着挽回呢？求求他滚得远远地好不好？难怪最近苏家和梅家林家斗的像是失了智似的，原来是这样啊！”
　　“害！我们家山风呢！人怎么完全没消息了！？”
　　“我听说了，顾云霓她亲生爹妈对顾烟雨可一点都不好，连在学校里都是一直被欺凌的样子。顾烟雨的名声之前会那样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风言风语误导的，我看多半是顾云霓捣的鬼！”
　　“我之前就住他们家隔壁那栋楼，早就说过顾家那对奇葩夫妻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当时差点被顾云霓的粉给喷死！”
　　……
　　网上那些事，裟椤没有关注也懒得关注，只是施施然在花园里逛完之后回到病房里睡了个回笼觉，醒来之后在护士姐姐温柔怜惜的眼神里吃完了丰盛的特制晚餐，然后继续看系统挑选的来自各个位面的电影，在此期间并没搭理悄咪咪来到外面偷偷看她的苏家夫妇。
　　直到夜幕降临，又结束了一部新电影的播放，裟椤起床舒展了一下身体又伸了个懒腰，目光落在虚空中扫视了一下，尔后没有惊动任何人离开了病房。顾云霓光顾之后苏长青安排的那些人把她看的更紧了，后来还是她表现出了极其抗拒这才不了了之。但算起来从她醒来之后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裟椤觉得差不多该去收割一波食物了。
　　而另一边一直关注着消息的梅声涵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篇帖子。
　　他几乎心里立即咯噔一声，脑海里涌现出十分可怕的画面，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可对他来说却煎熬的宛如身临地狱。直到今天他甚至都没见到烟雨，不安和惶恐每天都在与日俱增，到了现在几乎那不详的预感和画面已经让他惊颤。
　　梅声涵再也没有犹豫，如果一切只是他的臆想也不过是白跑一次罢了，打定了主意他就立即拿起车钥匙冲出了门。
　　到了目的地之后，梅声涵没有任何迟疑的就开门往某个方向冲了出去。
　　此刻苏氏总部大楼前，本市最繁华的地段内即便到了半夜也仍是有灯光点缀并不见得多么的冷清，保安室里的值班人员认出了慌慌张张来到这里的梅声涵，因为最近苏梅两家势同水火的形势，安保人员立即出门来询问了一声。
　　梅声涵闷不吭声的抬头看着和往常似乎没什么区别的大厦楼顶许久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样的行为确实是他冲动了些，但过来确认一下，好歹叫他安心了些许。
　　“没事，抱歉吓到了你们。”青年略带歉意的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了车里之后，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去了医院的方向，梅声涵这时候仍只想着离她近一些而已，哪怕只是在车里看着上面熄灭的灯光发呆到天明也好，这种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换成以前，他如何都不可能相信有一天自己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
　　一路正常时速开到了医院楼下，夜晚的医院静悄悄的再也没了白天的热闹，白色的墙面让那几栋大楼在夜幕中显得十分寂寥，少了一些白天时的庄严肃穆。
　　可下一秒，梅声涵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他呆呆的坐在车里仰望着不远处楼顶上的那抹在夜风里飘荡的白色身影。周遭是死一样的寂静，唯有一轮残缺明月悬挂于天空中，铭刻在骨子里的血色画面一瞬间重现于眼前，他颤抖着手好几次都没打开车门。
　　不会的！那也许是别人？或者……可能只是飘动的白纱而已！
　　等好不容易开了车门，梅声涵扶了扶镜框死死的仰头望过去，可距离实在太远叫他看不清楚那上面的轮廓。心头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清晰，心脏疯狂跳动着，他只能怀着侥幸的心态从另一边的侧门进入。
　　没关系的，那栋楼甚至不是烟雨所在的住院部，而是已经医院另一侧东边那栋空置下来准备不日摧毁重建的旧址。目前来说那边应该是被围栏单独包围起来的地方，那极有可能是施工队伍在临时作业对么？
　　他这么想着，可脚步却还是不停，长腿一跨就越过了那层放置了路障以防路人误入的大楼。
　　梅声涵速度极快，脚步声在空置的室内响起，待他喘息着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动作打开楼顶的铁门。
　　入目所见，除了叫人窒息压抑的黑色天幕和冰冷无情的月亮，这一方天地间唯独剩下了那抹白色身影，他一眼就看出了那就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再见一面的人的背影。
　　他想开口叫她的名字，可张了张嘴却始终无法成句出口，只能几近呆滞的仰望着她坐在栏杆上的背影。
　　她乌黑的长发在月下也披上了一层凄冷如冰的银色，她的手里攥着一张纸，以梅声涵的目力终于清晰的看见了那是一张全家福的图片，可讽刺的是――那上面的一家人是板着一张冰山脸的顾山风、虚拟世界里早亡的顾家夫妇还有笑得格外美好的黑发少女。他心头一痛，那竟是她从后台录播上偷偷打印的截图，这张虚假的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的照片截图被她珍而重之的收藏了起来，哪怕她的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也要紧紧攥在掌心。
　　梅声涵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无可挽回了，他们所有人联合起来给她留下的创伤是任何补偿和歉意都无法挽救的绝望。
　　她甚至只能用那虚假的设定来给自己提供安全感，无论事后他们是如何哭着喊着跪下求她原谅求她笑一笑，捧着金山银山堆满她的视野，但那个在闲适农家小院里笑着告诉他‘不要让我讨厌你’的女孩再也回不来了。
　　顾烟雨已经死在了那个虚拟世界里，现如今这看似苏醒的灵魂其实仍然陷在深渊里，已经任谁都无法唤醒。他曾以为还来得及的，明明已经得到过上天的帮助了，可现在梅声涵知道了，他其实什么都没法改变。
　　他眼眶发红，又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唯恐怕吓到了那个不远处的人。
　　坐在那里晃悠着双腿的女孩先他一步开口，嗓音平静悠远，像是已经看开了，可说出的话却让梅声涵越发惶恐无措，“我知道那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应该振作起来往前看。可是啊，在那里有爸爸妈妈疼爱纵容我，有温柔体贴的梅声涵把我当做朋友，有虽然幼稚但偶尔又有点可爱的梅声乐和我斗嘴，有第一个开口对我这样的人说喜欢的林风眠，还有一个虽然是大小姐却没什么架子的苏云霓可以跟我一起手挽着手去餐厅吃饭。”
　　“还有小风……那里真是太美好了，以至于我不想醒来，更不想认识到真正的顾烟雨其实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可怜鬼。”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现实中优秀到从小都是别人家孩子的梅声涵抖着唇想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来，可偏偏他意识到无论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到辩解的多么好听回答的多么诚恳，但现在……就在此刻，他能做到的竟只有眼眶通红的来来回回重复那声单调枯燥且毫无意义的‘对不起’。
　　“烟雨，求你…我求你下来……好不好？”
　　梅声涵终于再也无法维持最后的冷静了，成串的泪从男人眼里掉下来，他沙哑悲切的声音里带着哭音，“我发誓余生我再也不来见你、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只求你……求你…别死。不要再一次死在我面前，烟雨，求你！　
　　噗通
　　他甚至没勇气走上去把她强行带下来，只能跪在坚硬冰冷的水泥地上求她回头看一眼。
　　顾烟雨沉默了良久，虽然终于肯稍稍侧目看他了，却仍是乌瞳死寂，“再一次……是、什么意思…你还有事瞒着我，对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120:05:33￣2020-11-1220:5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1982612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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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梅声涵艰难的开了口，“我…那边世界里我们初遇的第一天晚上我做了个梦，你……”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不堪忍受了，只能闭着眼睛比自己继续说下去，“最后你选择自我了结，死在了我面前。中间的事情几乎都对上了，我一直很怕你会走到那样的结局。我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所以才会……”
　　“所以才会对我露出那种眼神啊……”
　　顾烟雨低喃着接上了他未尽的话，痴痴地笑了两声，“你没有记起自己是在虚拟世界，却已经梦到了我的结局。可梅声涵…你说想要阻止一切的发生，就是对我说出那种近乎于告白的话来么？难怪云霓总说你牺牲了自己，原来是这种牺牲啊。”
　　“不是！那是真心的、是真心的啊！”
　　梅声涵知道再不说清楚眼前这个人可能就会如梦里那般今日一见就是永别了，“烟雨，那天的话都是真心的！不是因为想阻止什么悲剧，不是因为想骗你远离林风眠，更不是为了让云霓感激我……只是因为我意识到自己真的动了心。烟雨，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求你下来好不好？”
　　她坐在栏杆上差点笑出眼泪，终于肯对上他的眼睛了，可那层如子夜般的瞳孔虹膜下如今早已经只剩下了满满的自嘲，“你又想骗我，梅声涵……我是真的相信了你啊！为什么要叫我醒来之后面对这么不堪的真相！如果你的梦境预示的就是未来我的结局，大概也只是注定的。”
　　“我恨你…梅声涵……我恨所有人，可我最恨的是我自己……我现在连呼吸都觉得浑身都痛，怎么办？怎么办啊！”
　　梅声涵捂着抽疼不已的脑袋，可一双眼睛却还是死死的盯着她看，亲眼看到自己动心的姑娘喊痛，可那造成她这样的痛苦里也有他的一份。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早知道今天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他宁愿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有认识过他。
　　直到这个时候，有人直接从后方冲了出来，越过了跪在地上的梅声涵，毫不遮掩的看着不远处月下的女孩，青年左耳上的蓝色耳钻还是这么显眼。
　　梅声涵意识到来人是谁，立即站起身阻止了他上前的动作，“声乐！你怎么来了！”
　　“你突然跑出门我就知道跟烟雨有关系，我是跟着哥你的定位来的。”
　　梅声乐解释了一下，可目光却还是望着她的侧脸，目光痴狂且炙热。他只感觉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她了，可到了如今这一刻梅声乐已经再也不想去思考对还是错，“苏家正在不计成本的打压梅家和林家，如今三方都已经疯了。云霓被赶出苏家，连我也已经退出娱乐圈。所有人都在嘲讽我骂我还妄想让你回头，但那些事情我都不在意。”
　　“你今天如果要跳下去，我就陪你一起！”梅声乐如今已经冷静下来，他甚至还转身对兄长招呼了一声，“哥，你以后照顾好爸妈，也替我道个歉，我不能尽孝了。”
　　“你疯了？！”
　　“你威胁我？”
　　“不，我是真心的。”
　　梅声乐看上去很平静，用陈述的语气描绘着自己的心境，“我知道自己没办法挽回你，伯父也不让我见你，我更不会奢求你原谅我。可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发疯一样的喜欢！”说到这里，他居然还笑了一下，“我都不知道我会这么疯的喜欢一个人，可没有办法，我从虚拟仓里醒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完蛋了。你不一直说我任性么？是啊，我确实很任性。”
　　“你不信对么？我知道的，我在你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信用度了。”
　　梅声乐点头自言自语的了一句，垂眸扫视了一圈，转身拿起了身后角落里的一个啤酒瓶直接敲碎，目光淡淡毫不犹豫的划破了左手腕，鲜血争先恐后的溢出，而他却只顾着脸色煞白的抬头看她。
　　俊美青年眉眼带笑却又红着眼眶轻声道，“顾烟雨，是我错了，你别死好不好？”
　　顾烟雨久久凝视着那两兄弟，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你们走吧……”
　　梅声涵死死的压着弟弟手腕上汹涌而出的伤口，他想送梅声乐去医院，可却不敢离开，他怕自己错开眼神就只能看到她坠落深渊的背影了，“烟雨…”
　　“我不会走。”梅声乐更是准备断然拒绝，终于再一次见到这个人了，哪怕要付出这条命他也绝不可能自己先转身离开。
　　然而说完那句话之后，顾烟雨就再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了，她仍是坐在栏杆上抬头望向远方的阑珊灯火。而身后那两个人却也不敢离开这里一步，梅声涵知道他劝不走声乐，梅声乐也毫无准备离开的动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已经隐隐亮了，太阳从另一边升起。
　　顾烟雨始终没有动弹过一下，而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好几个人，可他们都齐齐不敢做声只怕自己多说一句话就会刺激到不远处的那个人。
　　过了没一会儿，火红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也温柔的笼罩在顾烟雨的身上。
　　“听说你们跟梅家林家起冲突了，我知道的是为了替我出口气。”
　　她一边轻声说了一句，转过头看到了自己身后那两个自己本来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人，如今那两夫妻却只能在寒风里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如今想来居然觉得有些可笑。“改名成苏烟雨的时候，我是真的很开心的，之前的爸爸妈妈总把我当做垃圾一样，可原来我也是有人疼的，之前只是运气不好被抱错了而已。”
　　“云霓真的很优秀，她漂亮、成绩好、见过的世面也多、人缘也很好。后来去参加真人秀，也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于是只想着好好做给你们看，我也可以很优秀的。就是没想到最后会落得个那么惨烈的收场，我是想着好好表现的。”
　　“其实大家在里面都没记忆了，起跑线是一样的，很公平啊，怪不了谁的。所以…都算了吧，也别排队来道歉了。我本想着至少再坚持一下，但……真的太累了，也太苦了。”
　　她在阳光下笑得格外美好，似乎已经如释重负，也像是已经释怀了所有。可正因为如此宛如回光返照般的宁静美好，却叫所有人的心吊了起来。
　　梅声乐正倚在角落里垂着手腕轻轻笑了起来，身体几乎已经快麻木了，哪怕阳光在身上落下来也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连梅家父母来都没劝走他，即便想打晕他带走也被梅声乐决绝疯狂的话语震慑住而无从下手。
　　就这样吧，也好……至少有一件事是他可以为她说到做到的了，他还记得第一眼见到烟雨的时候，她笑得那么好看，还讽刺他是不是要哭鼻子，可她伸手拉自己的时候眼神里盈满了笑意。是他没有好好珍惜那个时候的她，明明有机会矫正一切的，明明……后来是他被驯服了。
　　梅声涵目光无神的跪坐在一边，有这么一瞬间打从心里觉得，如果他能跟弟弟一样那么任性的只为自己而妄为一次。但逐渐年迈的父母怎么办呢？他诚然再也不想逼迫烟雨了，可责任感让他也没办法随她而去，于是只能瘫坐在这里进退两难。
　　林风眠最近因为苏家疯狂攻击林家的事情已经连着好些日子都只能睡一小会儿了，可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只要闭上眼睛梦里却都是那双满是厌恶的乌黑眼睛，她说自己恶心。他本来以为那就是最痛苦的事了，然而今天接到电话知晓了她的消息倒也让他明白了什么叫没有最痛只有更痛。有这么一瞬间，他完全脑袋里空白一片，紧接着发疯一样的赶到了这里再一次看到了她。
　　以前交往过的那些人，分手的时候各个都说他大概是个冷血动物不可能动心的，但他现在明明已经有心了啊，他的心之所向就是她，可不等他好好学习怎么去喜欢一个人，就要马上要面临失去她的未来了么？
　　苏长青搀扶着妻子云杉压着嗓音开口，一字一句里都是祈求，“烟雨，你再等等，顾山风要来的，他有惊喜要给你的！”
　　云杉已经哭得没办法说话，她何曾想到他们夫妻两个如今只能用另一个外人的消息去卑微的试图让女儿不要冲动踏出那一步。即便知道地上一定有人会准备救人装置的，可那有什么用？一个真正想死的人，是根本没办法阻止的。
　　更让她痛苦的，是她知道现在的烟雨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于她而言都只是煎熬，女儿如今哪怕看着乖巧又配合，也从来不会做什么过激的事情。可烟雨的心理其实早就在崩溃边缘了，叫她该怎么敲开那扇已经彻底关闭的门？
　　“你们明知道的，现在我唯独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像是被对方提醒了似的，顾烟雨终于起身站了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日出也见到了。替我向他告别，好么？”
　　“唯独不想见我么？烟雨…”
　　风里传来清越且悦耳的嗓音，废弃天台上一下就因为来人而整个明亮了起来，顾山风踏着秋风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微微扬起的脸上已是白璧无瑕，一双烟水无波的凤眼唯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柔软的如同夹杂着漫天柳絮。
　　作者有话要说：    悲泣，这个世界写成小甜饼了…没关系，下个世界我会努力的！
　　感谢在2020-11-1220:56:39￣2020-11-1318:4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403277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顾山风此刻正专注的盯着眼前这个人看，好在他赶上了。
　　烟雨现在坐在栏杆上的样子像是要乘风归去，他知道她只是过的太苦了，周遭目之所及都是会叫她想起痛苦回忆的人和事。那天被苏长青叫走之后，果不其然对方开口就是要帮他恢复这张脸。按照顾山风以前的脾气早就该怒而拒绝，甚至直白开口为她打抱不平了，可偏偏如今这个经历过太多风雨波折而造就出的顾山风早已经圆滑而世故。
　　想起了病房里那个女孩满眼心疼的摸着他脸上的那片伤疤，顾山风竟是不想叫她再多等哪怕是一分一秒，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即便从网络上的走向来看似乎风向对他来说像是好些了。可顾山风清楚的很，那些不过都是虚无的海市蜃楼罢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接受了苏长青的提议，甚至不惜直接签约在苏氏旗下的娱乐公司，毕竟顾山风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自己是靠着烟雨的幌子来得到平白无故送来的好处的。而如今，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以自己最好的姿态，重新站在她的面前了。
　　“为什么不想见我，烟雨。”
　　顾烟雨迷茫的眼神落在对方毫无瑕疵的脸上，他的身上已经再也没了虚拟世界里那少年的半分稚嫩，现年二十七岁正值男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的顾山风，仅只是浅浅一笑就已经胜过人间无数，皎如玉树，入目皆是阳春白雪。
　　他此刻正站得笔直，身形如青竹般修长且坚韧，生就一双万众风情的凤眼如今也只对一个人绵软的不可思议，顾山风从容不迫的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双手仰视着她。他的目光平静且温和，男人站定在那个脆弱的如同白纸一样的女孩面前，唯一拥有的只是隐藏在眼底深深的疼惜，“烟雨，我想你了，你回来好不好？”
　　她眸底的光明明灭灭，本来平静的如死水一样的眸光因他的到来而掀起了波澜，顾烟雨狼狈的抓住了掌下的衣衫，张了张口到底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顾山风忍住了心痛，他只想要这个人好好的活下去，可人啊想要活下去总归该有一个盼头，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就是她的那个盼头。“抓住我的手，到我身边来，烟雨。”
　　顾烟雨狠狠的点了点头，如飞蛾扑火般掉进了他的怀里，她的手环着对方劲瘦的腰，鼻尖全都是属于他的阳光气息。
　　顾山风哭笑不得把这个如同无尾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又揉紧了几分，又后怕的埋首在她的颈窝里，哑着声音道了一声，“谢谢，烟雨。”
　　――谢谢你没有抛下一切选择离开。
　　这是顾山风未尽的话语，他俯身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只穿了一件单薄衣裙的女孩身上，尔后把人直接打横抱起，只稍稍对苏长青夫妇点了点头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天台。
　　就在他们离开的后一秒钟，梅声乐也终于忍不住惨白着脸晕了过去，梅声涵在经过如此大起大落的一夜之后早就濒临崩溃了，可还是只能硬撑着把亲弟弟送去医院，唯独只留恋的回头看了那么一眼。其实他心里清楚，自此之后自己怕是再也不敢再也不能见一见烟雨了。
　　直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之后，林风眠这才独自一个人站到了刚才她所在的位置上看向地面，天台上的风很大，他愣愣的站在这里许久之后面无表情的脸上突兀的笑了出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传出去很远很远…
　　而另一边，正抱着人准备回病房的顾山风却感觉到怀里一直闷不啃声的女孩拽了拽他的衣襟。
　　“不回病房。”
　　他微微一愣，紧接着就听见对方认真到一丝不苟的声音继续说了下去，那嗓音绵软细腻，如同这世间最甜的糖。
　　“去小风家。”
　　顾山风抱着她呆滞了好一会儿这才明白她的意思，这不过就这么一句话却叫他整个人感觉立时发烫，他看了看医院里雪白的墙壁雪白的病床雪白的一切，又闻了闻鼻尖隐隐的消毒水味。他终于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轻道了一声，“好。”
　　尔后他把人带回了病房，忙前忙后准备好了早餐，叮嘱她稍等一下他去办出院手续。顾山风虽然同意了把人带走，可他到底不是个毛头小伙子了，这件事他必须经过苏长青的同意才能真正把人带走，而不是脑子一热就把人直接拐出去。
　　眼看他的背影消失在了房门外面，她立时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只半眯着眼睛思考了许久。
　　倒是系统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劲于是悄咪咪的开口询问了出来。
　　――大人，不走了么？
　　系统是知道大人想法的，当着那些狗东西的面脱离世界实在是符合她的心意，顾山风的事情相信在她离开之后苏长青自然会爱屋及乌为他保驾护航，以他的本事她根本无需担心那人未来会过的比之前那一辈子还差。
　　可是……
　　裟椤摩挲着下巴想了想，“先不走了。”
　　――那群狗东西身上还要能量可剥削？
　　“还有点蚊子肉吧，刚才人都在的时候我都收完了。”
　　――那是因为……顾山风？
　　“嗯，他不对劲。”
　　――不、不对劲？
　　系统觉得也不太对劲，大人这语气似乎有点像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裟椤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难得双眼发光的样子，“他身上的味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香？本来之前在虚拟世界里就有点那个意思了，可没想到现实世界里醒来之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是喜欢上您了？
　　她轻轻瞥了一眼像是脑残粉磕到了自己吃的CP而狂乱起来的系统，只淡淡回了一声，那音调平板无风没有丝毫的动容，“即便如此，他喜欢的也是顾烟雨，但我…不是她。”然而她话锋一转，又笑了出来，“不过，他确实是我留下的原因，纯粹之人所散发的气息，是这世间最为上等香醇的食物。”裟椤舔了舔唇，“即便留下，我也从未想过要装一辈子，也许时间长了自然而然这气息也就散了。”
　　――那，若是经久不息，历久弥香呢？
　　裟椤似笑非笑的扬起眉眼，璨若流光的鎏金色在那乌黑虹膜下一闪而逝，霎时没了只属于顾烟雨的无辜伤情，“人类一生至多不过百年，若他能做到这样的地步，我便是留下陪他一生也无妨。不过只是弹指一挥间，加起来恐怕还不如我在永堕之地睡一觉打个盹的时间。”
　　对于裟椤来说，已经享用过的食物没有任何价值，她在那群人身上能够得到的已经于今天早晨在天台上统统取走了，所以本来这个时候的她应该已经脱离这个世界了。
　　然而顾山风的到来却让她收住了离开的脚步，那个人身上的气息比其余所有人都香甜。毕竟谁能拒绝好吃的食物呢？便是如她这般不科学的存在如今大概也只剩下口腹之欲了。于是她再也没有打算关注其他人，终于把自己的所有目光都放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事实证明，顾山风的动作也很快，而且经过早上的事情之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唯有他能够留下顾烟雨，于是连带苏长青夫妇都完全没有任何刁难，只是恳请他好好照顾她。
　　顾山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静的点头应下，现在的他诚然还没有任何资格义正言辞的要那对夫妇放手，要他们把如今终于意识到想要珍惜的女儿拱手让给他一个人保护起来。
　　离开医院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甚至都不敢出现在烟雨面前的两个人。
　　――但那一天会到来的。
　　他垂眸望着乖巧的牵着自己的手，此刻正在以眼神无声询问他怎么了的女孩温柔的笑了笑，“没什么，我带你回家。”
　　顾山风现在住的房子是故去的父母留给他的，很是普通的两居室，再怎么落魄的时候他都没考虑过要把这里卖掉，这里有他从小到大的回忆。
　　而现在，他终于把自己唯一在意的那个姑娘也带了回来。牵着顾烟雨进门的时候，玄关处就放着父母的合照，于是顾山风白皙的脸在背对着她的时候没控制住的红了一下。
　　似乎看到了母亲当年打趣的问他，“小风啊，什么时候把自己喜欢的姑娘带回家让妈妈看看，你这总是一副工作狂的样子让我很担心以后会不会孤独一生啊！”
　　像是掩饰着什么似的轻咳了一声，顾山风把人带了进去，屋子里温馨且充满生活气息，看上去整洁的完全不像个单身男人的家，她甚至还看到窗台上种着的好几盆多肉。
　　然后两个人站在客厅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双双陷入了沉默。顾烟雨似乎被这样轻松的气氛打动了，于是她轻声开口，“小风，我是不是太自来熟了？明明我们这不过第二次真正见面。”
　　“没有的事。”
　　男人微微蹙眉一本正经的回应她，表情眼神各方面都认真的一塌糊涂，“你先休息一下，行李一会儿也该送来了。晚上想吃什么？家里没什么菜了我去买点回来。”说完就卷起了衣袖开始清点起了冰箱里的菜，顺手还倒了热茶放在她的面前，好一副居家煮夫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哪怕有CP，我们女主她还是不可能动心。
　　作者个人认为她要是动心了，那是崩了人设的，这么写的话这篇文都要崩了。
　　这个世界算是HE了，不死遁，基本施工完毕了。
　　下个世界已经大体构思有了，不过还有很多细节要填充。
　　仙侠师徒，但跟一般师徒文有点区别，反正狗血的很！我有点小激动呢。
　　第二个世界缓冲足够了吧，下个世界没这么温柔了，珍惜现在的小甜饼吧！
　　我总觉得你们虽然嗷嗷叫别虐别虐心疼心疼，但其实还是最喜欢看虐的！也只有虐才能把你们炸出来。一群抖M其实根本不吃小甜饼！∈遣皇JJ小甜饼看多了！作者已经看穿了一切！
　　正常情况下第一个世界早该把只吃小甜饼的小可爱给吓跑了！


第56章 
　　顾烟雨叹了口气，“你确定要现在这副样子出门去么？”
　　对方因为回到家而解开的纽扣，白衬衫到锁骨的位置正巧敞开着，说话的时候喉结滚动，两边的衣袖卷起露出了好看且线条流畅的手臂，一双颇为冷淡的凤眼略带疑惑的扫过来，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那张没了伤痕的脸对别人的冲击力有多大。
　　她因着对方懵懂还没反应过来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再也没了病房里的苍白脆弱之感。
　　顾山风怔楞了一下，便也跟着弯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等我回来。”
　　经过玄关的时候偶尔一瞥镜中那张熟悉的脸，他因为赶着回来其实到现在也没顾上看看自己究竟恢复的如何。直到现在…镜子里的那个人正在和他做着同样的动作，再也没了可怖的伤疤四散在畸形变色的皮肤上，他这才有了一些实感。
　　好似昔年的意气风发也一起回到了他的身上，顾山风身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也似乎跟着淡了几分，男人用怀念的目光对着镜子里恍若新生的自己笑了笑，默念了一声‘欢迎回来，顾山风’，于是熟练的拿起帽子和口罩把大半张脸遮起来出了门。
　　时间不知不觉就这么悄然走过了好几天，他们两个人似乎相处的一直都像是室友一样，和平且宁静。
　　顾烟雨脸上的笑容多了些，她似乎非常适应这里平淡的生活，可对顾山风来说却不一样，他很怕吓到她，也不敢告诉她，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看到这个人坐在沙发上等他归来对他的意义究竟有多么重大。
　　这一天顾山风照常问她晚上想吃些什么，顾烟雨看他良久不吭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举起手机凑到他的面前，“这是真的么？”
　　顾山风却答非所问的蹙眉把光着脚跑来他面前的女孩直接按回了柔软的布艺沙发上，“地上凉。”他一边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买厚实一些的毛毯铺满客厅和她的卧室，毕竟烟雨似乎很喜欢赤足跑来跑去。
　　他淡淡扫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点了点头，“嗯，真的。”
　　手机上赫然是被屠版的一条条关于他的热搜。
　　#顾山风回归#
　　#山风为岚，盼你归来#
　　#昔日神颜重见天日#
　　#汪导诚邀顾山风加盟《不朽》剧组！#
　　#顾山风低调回归娱乐圈#
　　嗯，以及下面那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之类的留言。
　　“难怪你最近似乎有点忙。”她的眼神亮亮的，端起了眼前人这张能闪瞎人的脸蛋看了又看，“我们小风真好看，真的要加盟《不朽》剧组了么？演的谁？”
　　对方没有多问一句其他的事情，只单纯的为他高兴，顾山风其实也并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至少不想告诉他自己前期的所有工作都只是为了还苏家的债，“男二。”
　　“我知道那个角色，人设很出彩。小风，我觉得我们该去庆祝一下！”
　　“嗯？”
　　“我跟你一起去买菜吧！”
　　“好。”
　　顾山风对于她终于主动提起想出门这件事情是举双手支持的，这代表她愿意踏出那一步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于是两个人悄咪咪的各种口罩帽子齐上阵，毕竟顾山风这张脸多么出众，他们两个人心里其实都很有数。
　　两个人去了距离他家不远的一个大超市里，顾烟雨还颇为高兴的找了个购物车，一副准备大肆采购一番的样子。而另一位当事人则只是由着对方，无论她想要什么都只会当个复读机一样说好。
　　情况一直都很好，直到有人不小心撞到了顾烟雨把她的口罩和帽子全弄掉了，长长的黑发散落下来的时候她还有点懵，尔后才对上了撞到自己的那个女孩子。
　　两个人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她有些慌乱的想要把口罩拿出来，因为从那女孩的眼神里看出来对方已经认出了她是谁。
　　“你……你是顾烟雨？！”
　　顾山风因为这难得轻松时间别打扰了而心生不悦，他把人拉到了自己身后，回头问了一句，“没事吧？”
　　顾烟雨匆忙间把口罩和帽子重新戴上，揪着他的衣摆摇了摇头，乌黑的眼睛却只盯着那个女孩。
　　而当事人李怡瑶现在的心情是十分激动的，她就这么呆愣愣的看着对面那个女孩子乌黑的眼睛，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真人她才越发能感觉到……那三个渣男怕是眼睛瞎的吧？这么好看的妹子居然也能伤害？！这合理么？
　　还有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个凛然挡在那个女孩面前身高目测至少185以上的男人是顾山风吧？！绝对是的吧？！这护崽的动作是什么节奏？自己暗戳戳嗑的死去活来的CP原来是真的么？！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么？！
　　李怡瑶现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立即暗戳戳的像是个找到了宝藏的小仓鼠一样控制不住的凑上前去，“风雨CP一生推！呸！不对…你，你们好啊！我我……我是你们的粉！〗欣钼瑶！”
　　顾烟雨满脸问号的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眼前的人，却看不见对方口罩下的脸上那不自然的红色。
　　“风雨……cp？”
　　“嗯嗯！你们两个好配呀！烟雨姐姐你别怕，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的！还有我偶像也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你放心的把下半辈子交给他吧！什么时候生个小风雨呀！不对不对，能给我签个名吗！？”
　　“可以，签在哪里？”
　　虽然看不到男神的正脸，但透过对方此刻的眼神，李怡瑶觉得他似乎心情不错，于是也赶紧拿出了随身带的小本本，“这里就好啦！啊对了，我是岚粉！但我也是你们的CP粉！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我们一定会好好守护你们的！”
　　“谢谢你的支持。”
　　接过了纸笔，上面端端正正的写了一行祝福的话，还特别标明了自己的名字。
　　李怡瑶感动的一塌糊涂，这么体贴温柔的偶像去哪里找啊！她赶紧把东西如同宝贝似的藏了起来，左右偷瞄了两眼，鼓起了全部的勇气上前抱了抱似乎在思考着人生的黑发姑娘，想到曾经在真人秀里看到的场景，她的眼睛也红了，“烟雨小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气死那些人渣！你的身边并不是空无一人的！你看看啊，你不但拥有他，还有我们这些岚粉！”
　　顾烟雨楞了一下，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李怡瑶今天算是圆了毕生的梦想，于是拿着签名高高兴兴的打了个招呼就悄悄离开了，没有吵到任何超市里其他的客人。
　　顾烟雨在回家的路上一直都没怎么说话，似乎已经没有了出门时的快乐。顾山风走在她的身边，手里拎了一堆的食材，也没有开口询问她任何想法，他总是不会逼她做任何事的。
　　路灯矗立在道路两边似乎也在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这两个人一路回家的路程，暗色天幕上布满星辰，路边的花坛里树影摇曳间在他们身上撒了一层月光。
　　“刚才，不跟你的粉丝解释一下么？”
　　“解释？”
　　“CP的意思我还是知道的，娱乐圈的人不应该尽量保持单身无绯闻么？你刚才不说很容易掉粉的，要是传出去就更不好了。”
　　顾山风的脚步慢了些，回头看她满眼认真为他担忧的眼睛的时候，他突然不想挣扎了。
　　如果说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他，至少不是如他对她这般，或者说也许她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仍是只把他当做故事里那个小风。但他又恰恰认定非她不可了，那就让他赌一把吧。不赌她必然会回应以相同的感情，而是赌他此生都不会后悔。
　　他知道如果现在不说，或者对外解释的清清楚楚，或许未来他就再也没机会和勇气去开这个口了。
　　顾山风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确实是对她动了心，也许从在那个虚拟世界里睁开眼睛见到她的第一面，他就已经移不开眼神了。所以，他从来没在那里叫她一声姐姐，甚至潜意识里就十分排斥这个称呼。
　　“我可以的，烟雨。”
　　四周无人，唯有路灯星月为伴，顾山风摘下了口罩，浅灰色的凤目漂亮的叫人屏息，疏冷皆散唯独剩下丝丝缕缕如蔓藤般的专注和温柔，“那不是别人的误会。”
　　――那就是我的情之所钟，心之所系。
　　她听懂了对方的潜台词，顾烟雨凝视他许久，对方仍是这样坚定如初。
　　“这样么…那，你能够做到么？永远这样热烈且真挚的喜欢我、唯有我……直至生命终结。”
　　他的眼神立时亮了起来，她的话恰似盛夏时节的烟火，照亮他的整个世界。顾山风抿了抿唇，用一种几近宣誓的语调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直至死亡。”
　　她弯了弯唇，“我曾想过你最想要的是什么。也许是恢复如初的容颜、也许是实现重新回到演艺圈的梦想、甚至可能是一个牢固的靠山。可没想到…原来你想要的，是我。”
　　“小风，你要记住今天说的话。”
　　顾烟雨撤下了脸上的口罩，走上前仰头吻在了他冰凉柔软的唇上，细细的低语声融化在风声里，醉了月色也醉了他。顾山风大约也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稍稍愣了一会儿之后，他终于反客为主揽过她的腰际回吻了过去。
　　――你要记住今天说的话，如若食言，无论是顾烟雨亦或者裟椤都将会立时消失于此世间。
　　系统在天上激动的到处打滚，像是心满意足终于嗑到了真人CP的脑残粉一样激动，那最后一句话逐渐湮灭在风声里，再也没了声息。
　　作者有话要说：    泪目，我就知道！你们这群抖M！
　　难怪我的新预收都木有人收藏！那可是个超级小甜饼，难得作者想转型的。嘤。
　　感谢在2020-11-1419:38:01￣2020-11-1519:5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菲定律19瓶；l7瓶；缪、胖糕5瓶；小你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完】
　　多年之后，顾山风终于在三十三岁的这一年摘下了国际级影帝奖项的桂冠。
　　国内某个顶尖的节目组获得了亲自去这位影帝家中采访的殊荣，要知道这位影帝自从二十七岁重新复出以来，就像是走了极端似的，当年多么张扬肆意，如今就有多么低调务实。
　　不过更让人津津乐道的，不止是对方的做事风格，而是他的粉丝们画风太过清奇。
　　别人知道自己的爱豆谈了恋爱，那脱粉转黑是一大把的，连带人气都会极具下降。
　　而顾山风的岚粉却不一样，他们十分嫌弃自己的爱豆追了半天烟雨小姐姐还没把人真正拐到手去结婚。无论圈里人还是路人都知道他们护犊子的对象也从来都是顾烟雨，第二顺位才是爱豆本体顾山风。
　　更别说只要爱豆接了什么戏会涉及到感情线，他们立即就会跟盯梢小弟似的各种为了烟雨小姐姐把爱豆防护的谁都别想乱攀什么绯闻，那副‘我随时准备着抓哪个小白莲’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所有岚粉都实际是那位烟雨小姐姐的粉丝派来的卧底。
　　节目组全员一大早就带着八卦之心来到了顾山风所在的公寓，由于是直播，所以主持人示意摄像师一定要跟紧自己，而后整了整仪表按响了底层的LED屏幕上的按钮，公寓是直接电梯通往且一层仅一户，防护的极其到位。
　　等他们上楼的时候，顾山风已经站在门口了，女主持人硬是脸红了一下，实在是对方那张宛如冻龄般的脸孔近距离就这么盯着自己的时候，她表示自己有点扛不住了。
　　男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进门，而一群人也按照他的只是老老实实的换了鞋，毕竟对方现在的咖位和身价容不得他们有一丝一毫的怠慢，毕竟这位如今不止是演员身份，还是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的大股东，那身份属实有点可怕。
　　“哈哈哈，主持人不是著名名嘴嘛，怎么现在到了我们山风面前跟乖宝宝似的！”
　　“人家能那样都不错了！我上次偶然遇到过顾影帝，天哦，那时候我才信了原来人真的是有气场一说的！”
　　“噗噗，爱豆别挡路好不？！我今天只为来看一眼烟雨小姐姐的！”
　　“草，楼上真是标准的岚粉了！”
　　“太过真实了！但我还是想笑…”
　　偶然瞥到设备上密密麻麻的弹幕时，饶是女主持人也控制不住抽了抽嘴角，她能够保持这样已经算是很镇定了好不好？！顾山风是谁啊？！那可是如今国民级的公众人物啊！尤其是冷淡矜持的范儿，她没有跪下喊一声爸爸都算是超级给力了！
　　她正这样腹诽着那些吃瓜群众站着说话不腰疼，就在看到地上全铺着厚厚的地毯呆了一下，本以为会看到的是一个走简洁干练风格的公寓呢，现在一看，这屋子里居然布置的温馨且处处不失细节，现在正值冬季，客厅里的壁炉里正燃烧着熊熊火焰，空气里还有一股香甜的牛奶味。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主持人刚想着这句话，就看到刚才还走着禁欲风的顾影帝那张面无表情的神颜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只见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转身往屋子里去了。然后他们这群节目组的人以及无数等待在屏幕前的吃瓜群众就听见他远远传来的说话声。
　　“起床吃饭了，昨天不是说想吃西式早餐么？都准备好了。”
　　“烟雨？醒醒…唔……别、别闹了…”
　　“不行，早…嗯…早餐必须要吃…”
　　现在换成女主持人面无表情了，她转身生无可恋的对着镜头问了一句，“刚才那个喘息声…是顾影帝…？”
　　“卧槽，刚才那个勾人的声音我可以！　
　　“啊！是烟雨小姐姐吗？！绝不可能是别的女人！　
　　“噢哟我是为什么一大早就来吃狗粮的！”
　　“太香了！真是太香了！哈哈哈我就知道我们山风只有对烟雨小姐姐才会那样无奈！”
　　“啊这！都同居了啊！啥时候结婚啊《级嗌倌炅耍…∥一鼓艿鹊叫》缬瓿錾吗？！”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顾山风终于完成了今天早上的目标，为了把烟雨挖起来天天准时吃早餐，他甚至不惜牺牲色相，不过好在坚持了这么些年，他终于把自己的女孩又养回了记忆中最美好的样子。
　　她乌黑的眼睛里再也没了愁绪，早就已经不需要去医院定期检查了，昔年的重度抑郁也已经痊愈。
　　两个人手牵手走出来的时候，主持人几乎眼尖的马上发现了两人十指紧扣的手上那两枚戒指，她激动的捂着嘴，“山风大大！你终于娶到烟雨小姐姐了！≌媸遣蝗菀祝都这么些年了！我…嗷嗷嗷……”
　　摄影师此刻只好生无可恋的悄咪咪戳了戳主持人的手臂，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崩人设了，对！没错！她本人也是个岚粉！当年刚上大学的时候她也是看着两个人的相遇的那场秀才决定以后要当主持人的这一行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见到自己最喜欢的爱豆和当年心疼的差点为她哭晕过去的烟雨姐姐！
　　“哈哈哈，草，主持人有点可爱怎么办？”
　　“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吧！”
　　“管他呢！我要放鞭炮去庆祝啊！嗑了这么多年的CP终于圆满啦！”
　　“呜呜呜，我的烟雨小姐姐还是这么美，但她笑的这么开心那就什么都值得了！”
　　顾山风坦然的点了点头，“嗯，拿到影帝的当天求婚了，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从今往后，顾烟雨就是真正属于他顾山风家的顾烟雨而不是那个所谓的顾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对方那双浅灰色凤眼里，主持人似乎看到了那么点得意，她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所以说他们的顾山风大大复出以来第一次同意节目组来他家采访，真实目的是为了……炫耀？？？
　　顾烟雨噗嗤一笑，“你们吃过早饭么？这可是小风亲手做的哦！”说着就引领他们去了餐厅的位置，众人自然是表示没吃，那必须是吃了都说没吃啊！能吃到顾山风亲手做的早餐，简直是死而无憾了好吗？！
　　……
　　嘭
　　电视被强行关闭了，顾云霓一个人坐在阴暗平仄的一室户里，这个狭小的客厅兼卧室就是她的家。
　　明明还没过几年，她已经快要忘记当年的自己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了。可现在呢？后来的每一份工作都会因为当年那件事而被认出来因此只能来到了消息闭塞的小村镇打零工。苏家分配给她的那套房子也早已经随着苏家的颓败而被收回银行拍卖了，后来她不死心去见过苏长青，彼时，苏家已经拼着全部家产和梅林两家三败俱伤了。
　　可那对住进了普通民居的夫妻却一副已经看开了的模样，只是日复一日的在家里关注着顾烟雨消息，却绝口不提去打扰她。
　　凭什么啊？顾山风后来不是把苏氏旗下那家娱乐公司改头换面发扬光大了么？他们为什么不回去享福？当年要不是苏长青帮了顾山风，那个人怎么可能有今天的成就？！可笑他们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不配！有什么不配的？！顾烟雨又没有什么损失，什么抑郁症还不是因为自己太矫情想太多么？
　　顾云霓从怨恨中退了出来，又惨笑了两声，如今想什么都是多余，她已经把自己的日子过成了这个样子…余生也不过只是继续蹉跎罢了。
　　另一边，眼神里仍然残留着疲惫的梅声涵从病院里看完弟弟回到了家，因为明天还有个项目需要跟今天他只能硬撑着继续工作。那夜之后梅声乐因为伤势耽搁太久整个手臂都差不多废了，更重要的是他开始频繁的试图自杀自残，甚至口口声声说要陪烟雨一起走。三年前梅家破败之后，父母的身体也不如之前了，梅声涵实在分身乏术只能把他送去了疗养院。
　　一年前父母双双接连离世之后，梅声涵的精气神几乎被掏空了，他知道自己这一生其实从那一夜梦里醒来之后就再也无法安宁了，现在更是要靠着安眠药才能入睡。他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呢？梅声涵失声笑了笑，无所谓了，至少烟雨的结局是美好的。
　　三年前林家没落之后，家里的那些亲人把他们一家人赶了出来，以此试图划清界限好让苏长青和云杉疯子般同归于尽的行为停止。可惜…林家到底还是没有撑住，林风眠带着父母远赴国外从头开始，他用所有的家财开了家公司。
　　可不知怎么回事，林风眠所有的野心都好像随着顾烟雨的离开而消失殆尽了，无论在做什么亦或者遇到了什么人都不能再叫他提起一丝一毫的兴趣。当所有人和事与他而言都变得索然无味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心理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但林风眠已经无力再去试图振作。
　　如今的林风眠仍是孑然一身，也不是没遇到过因为他的容貌而明示暗示的女人，可他却只疯魔般的关注偶尔能窥见的关于烟雨的消息，对于别人的所有示好都视而不见，久而久之便也没人再试图接近他了。
　　如今……电视里那个笑得美好的姑娘似乎跟初遇时的顾烟雨重合了起来，林风眠魔怔般的望着那张脸，他既做不到为她的幸福而笑出来，也似乎没办法为错失她而痛哭出声。唯有心里如今只空洞洞的一片虚无，荒芜且寸草不生。
　　年轻时，他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如今……悔不当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故事结束了，确实跟第一个故事风格相差很大。
　　中间有段剧情又节奏过快了，结局HE没有死遁，过程中因为顾山风这个角色而整体温柔了不少。
　　这些问题作者一一检讨，我很怕还会如第一个世界那样犯剧情单薄人设单一的错。
　　其实现在想来……我自己倒也看不出来是不是有哪怕一点点进步了。
　　毕竟我读起来基本上都是内心毫无波动，偶尔还会产生我写的什么辣鸡的想法。
　　当然……作者个人还是很想尝试不一样的风格的，这大概也是写快穿的乐趣吧。
　　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满足所有小天使的喜好，只能尽力在不要太过离谱的基础上完整的描述出来。
　　不管怎么说下一章就是新的世界了，如我之前说过的，下个世界作者多半会狠一点，因为我左看右看你们那些留评的嗷嗷嗷心疼之类，都只看出一句‘虐啊我好爽’的感想！
　　最后呢……希望下个故事我们还能相遇！感谢大家之前的一路相伴￣￣过程中也许有很多小伙伴读到一半没了兴趣继续，或者觉得本文不值得追而离开的，还是谢谢大家曾给过作者机会和你们相遇。
　　PSSSS：作者快没存稿了！〉谌个世界构思还有很多不完全的地方！】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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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求死不能的傀儡师父
　　天空中飘荡着一股子血腥味，幽暗的天空布满了阴沉的乌云。
　　这里是某个不知名小镇子后方偏僻荒芜的一处小山坡上，地上坐落着一个个的布满了青苔的陈旧石碑，仔细看去，那赫然是一个个破败的坟包矗立在此处荒凉之地。
　　裟椤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身上颇有些凉飕飕的，等目光清晰些之后再放眼望去，就看到了不远处这让正常人都会觉得阴森可怕的荒山野岭。
　　“醒了？啧，先遮一遮自己吧。”
　　――发现人渣目标：叶君就。
　　――人渣评定等级：骨灰都给你扬了。
　　――人渣能量等级：10000
　　她顺着耳畔的声音看了过去，只见距离自己大约几步之外有个身影正站没站相的倚在一块大石头边满眼放肆的打量着自己。裟椤低头看了看自己如今的处境，大约有些明白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难怪她觉得身上凉凉的，原来她如今身上不着一缕，完全赤条条的状态。
　　这具身体倒是骨肉均匀的很，肌肤虽然苍白且没什么光泽，看上去跟死人颇为相似，但这身材诚然是前凸后翘，从修长的天鹅颈、到隆起的丰盈、让人不敢直视的幽谷翘臀、修长却不失肉感的大长腿，每一样都让人光是看一眼就会有掉鼻血的风险。
　　系统崩溃的挡在裟椤面前，使劲想要遮住那个身影的轻慢视线，它都要气崩溃了，它家大人怎么能被这种目光打量？！才刚离开上个世界它就有点想念顾山风了，那可是把大人放在心尖上硬生生的宠了一辈子的人啊！现在他要是看到了大人的处境那得多伤心多心疼啊！这次它连问都没问立即就把这具身体的所有记忆和人生轨迹传送了过去，整个核心都在想着大人应该直接干脆利落的杀了这个不要脸的人类！
　　大约只花了一瞬间就明了这具身体处于什么样的情况，她直接就这么坦然的走到了那个身影面前，漆黑如墨的眼瞳冷淡的对上对方那双妖异的猩红瞳色，并未如记忆中原主的轨迹一般羞赫的不能自已，反而平静的像是走在路上看到了一只蚂蚁。
　　“怎么？吓呆了？”那眸光轻慢放肆的男子挑了挑眉，即便生得一副好模样，五官轮廓分明且深邃，血色的眼睛把人衬的狂野不拘，然而那微微挑起的眉却仍是让人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弥漫着一股孤僻傲慢。
　　她仍是不说话，冰凉的乌瞳还是保持着一股子让人不爽的平静，这和他刚开始预料的反应不太一样，男人微微皱眉之后又轻笑一声，“怎么？对待救命恩人就是这个态度么？”
　　她收回了视线，轻声开口道，“我没有衣服。”
　　“哦？没衣服就自己想办法啊，还是说你喜欢以这幅样子站在我面前，是勾引么？”
　　她长长的黑发遮盖住了关键部位，黑与白的极致相衬，造就了如今的欲遮还掩，身段绝美。
　　叶君就的眼神里带着一股审视，“我能救你，就能杀你，别得寸进尺，梵音海。”
　　“梵音海…是我的名字？”
　　眼前女子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就这么坦然的站在他面前，那张美的动人心魄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叶君就觉得这女人真是好手段，在给了她穿心一剑的傅雪松面前柔情楚楚，到了他这个救了她的人面前反倒成了高岭之花。
　　他心情不好自然也就我行我素，本来叶君就来这人界也就是图一乐，若是眼前人叫他不高兴了，他自然能够随时收回他的恩赐，于他上前直接掐上女人修长白嫩的脖颈，力道缓缓收紧，“改一改你的态度，别惹我不高兴。”
　　呼吸逐渐困难，可她却没露出任何服软的迹象，连刚才那点昙花一现的迷惑和脆弱都被一并收起，她甚至对男人笑了笑，“阁下请便，若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你当然有资格收回。”
　　她就差把‘爱救救，不救滚’这句话说出来了，叶君就怒极反笑，手上的力道便失了分寸。
　　吧嗒
　　女人的颈骨被掐断了，呼吸停止，心跳渐平。
　　叶君就低咒了一声，满脸的生无可恋，这个人居然真的没跟他服软。好不容易把这个女人重塑血肉召回人间，居然一个生气把人又给掐死了，然而此行的目的没有达到，叶君就如果现在放弃了岂不是显得他半途而废？
　　于是男人只好引动术法继续刚才明明已经做过了一次的事情，使得他降临人界之后被压制的修为又亏了更多。
　　“梵音海！是我让你死而复生的，我知道你绝无可能失忆！”
　　女人瞥了他一眼，乌黑的眼睛里倒是淡定的很，“我没骗你。”
　　“呵，真不愧是你，果然跟傅雪松一样讨人厌。”他嗤笑一声，手上一用力，果断恨屋及乌。
　　吧嗒
　　……
　　就这么来而往复到第五次，叶君就终于开始相信她的话了。
　　主要也是再这么折腾下去，他的修为现在不足以再支撑自己把人给救回来了。
　　即便这个人如今的身体是以他真身血肉滴血重塑的傀儡之躯，可引魂这种事情也不能永无止境的让他施为下去，超出一个上限他现在这个化身就要扛不住了。更重要的是，梵音海死前究竟是怎样个状态，他是亲眼看到的，那种程度的痛苦如若不是失忆了她重新恢复了神智之后绝不可能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仍是表情沉静，如今双方的对比组活像被整整杀了五次的人是叶君就而不是她自己。
　　“嗯，看样子真的不记得了。”
　　叶君就一边没趣的撇了撇嘴角，一边往她怀里丢了一件外袍，“好不容易把你给救回来，你以为让你起死回生很简单？我现在倒是真的信你是失忆了，本来你都死的透透的了，你名为梵音海，而我……是叶君就。”
　　她瞥了一眼在天空中差点被气到爆炸的系统，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梵音海，我记住了。”
　　“嗯，你失忆之后倒是比之前讨人喜欢的多，至少骨头硬得很。”
　　叶君就勾唇笑道，之前的梵音海他虽然不熟，但看到傅雪松给她那穿心一剑之后女人那残留着愕然、不可置信、明明已经痛极却还残留着眷念的表情他多少就能看出了。
　　无非是个痴缠情爱，眼里的整个世界就这么点大的愚蠢女人罢了。不过忆起她刚才便是濒死之际都没求饶哭泣的表情，叶君就倒也觉得之前是自己小看她了。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初衷却不会因此改变。
　　一个凡人，能够为他所用，甚至能够因此起死回生，难道不该感恩戴德么？于是他好心情的拍了拍她冰凉柔软的脸蛋，乖僻傲慢的眼神里透着一股理所应当，“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在我身边，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没什么问题吧？”
　　女人…不，梵音海身上只披了一件极单薄的长杉，勾魂摄魄的一双桃花眼下点缀着一颗泪痣，明明勾人的很却意外的冷淡至极。
　　“莫非你现在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叶君就俯身凑到了她的面前，用一种缠绵的语气轻轻提醒道，“梵音海，这天下之大，却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也唯有我，愿意花费如此代价救回你收留你。”
　　本以为这个女人会抵死不从，却见她只是抬头望着自己，而后轻声道了一声‘好’。
　　这让叶君就的心情一下就极为舒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见证过了这个新生的梵音海连死都不怕的倔强，他知道对方绝非因为怕死才会同意跟着自己。然而真正的理由，他也没兴趣深究，只要目的达到了即可。
　　思及此处，叶君就垂眸打量了一下对方，她的身上披着自己的黑色外杉，冻得嘴唇青紫，然配上那张让人神魂颠倒的容颜，也仍是赏心悦目。梵音海此刻即便如此狼狈，但脸上那坦然无比，冰冷且凛然无惧的姿态却叫他喜欢极了。
　　叶君就必须承认，这样的她可比之前顺眼太多了，想起之前她对傅雪松那副便是致死都不敢相信的天真无知，他就觉得过于倒胃口。哪怕再喜欢又有什么用，她这样的凡人之于那高高在上的傅雪松来说也不过只是个工具罢了。
　　即便对于叶君就来说也是一样的，但又有谁会不喜欢更顺眼些的工具呢？
　　虽然其过程是坑了点，想了想自己如今残留的修为，以及界门下次开启的时间差，他没忍住抽了抽嘴角，突然后悔刚才弄死了梵音海好几次，不过只要想到回去之后能恶心到傅雪松，他也就忍住了。
　　于是他伸出手，猩红眸底也不自觉的带出了颇为真心的微笑，“来吧，我带你走。”
　　她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抬手覆盖于他干燥温暖的掌心。
　　与此同时，此刻距离此处之外的遥远之地，
　　已经元神归位回到仙界，至此可被众生尊称为仙君的白衣男子正盘坐于白玉铸就的寝殿内，乌黑长发只用一根素色发带挽着，宛如艺术品般的指尖似乎在掐算着什么。
　　大约一炷香的时辰之后，男人如谪仙般的俊容上却不自觉微微蹙眉，淡褐色的眸底多了些意外，薄唇微抿，“她的灵魂，竟是寻不到了，也罢。”
　　人界另一处地点，银发金瞳俊美到几近妖异的男人半眯着眼睛，波澜不惊的眼底恍然露出了点饶有兴致的笑意，但见其起身一步跨越出了庭院后竟是化为了清秀无害的面孔，紧接着一个瞬间就消失在了门后。
　　“我的音海，果然没死啊…”
　　他叹息了一声，明明声音里满是欣喜与爱怜，然不知何时骤然变成了凡人最普通的深棕色眼底却冰凉的没有一丝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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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这里是一个类似于修仙世界的位面。
　　整个位面又被分割为两个世界，下界为人界，王朝林立江湖门派各种纷争俱全，先讲究的是生存，接着才是功名利禄等需求；上界为仙界，这里灵气充足故而导致宗派林立，人们和下界最大的区别大约除了基础需求更是力求长生得道。
　　更重要的，这里是一本小说而衍生出的真实平行世界。
　　小说的核心内容，是一本仙侠师徒文。
　　女主秋醒为天地间最后一株苍耳金樱所化花灵，男主则是仙界最鼎盛的宗门玄一道中有史以来最年轻就成就仙君之名的折雪仙君傅雪松。
　　师徒文，摆明了男主这朵高岭之花为师，女主这株可爱纯挚的花灵为徒，中间穿插了一些配角，有甜有虐，最后自然是HE两个人结为道侣逍遥天下的故事。
　　而梵音海的存在，也不知算是恶毒女配呢还是苦情女配。因为她前期太苦，以至于后来无法忍受女主那得天独厚的幸福，于是钻了牛角尖，结果也是想当然的不太美丽。
　　于梵音海来说，一生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最终却无一不狠狠给与了她致命一击。
　　她曾是折雪仙君在人界的师父和后来的伴侣，可她实际只是对方用来勘破情劫的工具。
　　而他所谓的补偿，本是为她引魂助她下次轮回到好人家，在这个想法被叶君就搅和之后就变成了在她来到仙界之后以平平无奇的凡人之姿被他收做了亲传弟子。大约在旁人看来，那样的待遇实在是称得上她的荣幸了吧。毕竟他们一个是仙界人众所皆知的如白月光般不可轻易触及的折雪仙君，而另一个却只是从人界上来的凡人。
　　修炼之人皆言我命由我不由天，修仙所为的就是打破命运，实则可笑之极。
　　秋醒身为天地间最后一株苍耳金樱的花灵，其资质血统无一不在她之上，更甚者所有人都因她的身世而如珠如宝的疼宠，所有人都想要守护她的干净美好。而她梵音海……不过只是淤泥里打滚的凡人，有幸成为折雪仙君的亲传大弟子、秋醒的大师姐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而另一位，曾以自己血肉重塑梵音海之躯，于她有救命之恩，甚至还护着她一路前往仙界的恩人叶君就。虽然他们的初遇场景有些尴尬，但她也是真心感谢那个人的，真的以为他不过是脾气太直，但并非是那种不辨是非的人。
　　可她后来才知道，所谓滴血重生、招魂引幡、落地傀儡。其实从一开始对方根本就没把她当作是个人来看待，不过只是个用来膈应自己的死对头傅雪松的棋子罢了。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叶君就当着仙界众人和她的面毫不客气的嘲弄着傅雪松，‘枉你自诩无愧于天地，可实际上你昔年的伴侣、如今的大徒弟却是用你最厌恶的宿敌――我叶君就的血肉重塑的。更是我把人带回仙界送与你当做礼物的，怎么样？这个情你无论如何都该承的吧？折雪仙君！’
　　最后一位，她于人界时最敬爱的师父束星承。
　　人界极重伦常，在他们看来，师父和徒弟在一起是大逆不道的，梵音海不曾因为自己对徒弟傅雪松动情而后悔，悔的只是叫师门有了污点。后来被外人污蔑通敌之时，她甚至是松了口气的，哪怕被动了大刑被师父断绝了师徒情谊被赶出师门，她也发自内心的只觉得是自己愧对于师父。
　　可事实上呢？原来她所经历的事情都是由这位在仙界亦极其尊贵的承颜妖皇束星承所策划所算计好的。为的只不过是以她极度绝望扭曲的灵魂为引而化成的魂晶修炼罢了，而这样的资源可遇而不可求，恰巧…梵音海的体质和灵魂十分纯粹。
　　被当作傅雪松勘破情劫的工具是他早已算到而特地提前寻到她这个孤儿的，收入师门也不过是方便配合他的所有部署，她因为某次事故和傅雪松有了肌肤之亲以至于逐渐动心也同样是被他设计的，连把她逐出师门之时的所有恨其不争的情绪也不过只是伪装演戏给她看罢了。
　　直至她被一剑穿心，束星承也只是觉得差不过可以收尾了，哪成想她的灵魂被叶君就召回。他觉得自己还不够绝望甚至还怀着希望想找回傅雪松要一个答案而失望，于是云淡风轻回到了仙界，打算等她过去知晓真相足够绝望后再动手。
　　最后啊……
　　傅雪松经历许多之后仍寻到了真正的伴侣秋醒，本来因为想补偿梵音海而处处留情从未计较她的失态和一厢情愿，可最终因为她想伤害小徒弟秋醒这才被他抽出仙骨逐出了师门，他甚至到了这个地步都没有下手抹杀她，这在玄一道众人包括天下人看来，那可真是太过顾忌当年梵音海助他勘破情劫的情谊了。
　　叶君就则是在恶心完宿敌之后就把梵音海抛诸脑后了，直到他对花灵秋醒生出了兴趣，还拿她当枪使来刺激秋醒离开傅雪松，一切尘埃落定后勒令她自尽别再留着叫秋醒伤心大师姐为什么总是不喜欢自己，也省的她将来再去试图伤害秋醒。
　　束星承……就简单直白的多了。
　　等到时机成熟之后直接告诉她在那之前的所有真相，而后在她彻底崩溃心死继而只能如傀儡般自尽之后炼化了梵音海的灵魂炼制成了魂晶修为大进，距离化神期更近了一步。
　　从她长于人界到最后死去，梵音海的所有生前事和生后事都已经被这三个人安排的明明白白，从身体到灵魂无一不利用的透彻无比。所有人都迎来了美好的结局，唯有她这个配角……死的悄无声息还要被人拍手叫好。
　　梵音海自尽的时候，甚至没能够成功自爆，因为她无法违抗叶君就的命令，连想叫束星承什么都得不到的那最后一点点奢望都做不到。闭上眼睛之前，她的身边空无一人，不远处傅雪松和秋醒结为道侣的大典正在举行着，目之所及一片火红。
　　所有人都在庆祝，他们都在笑着闹着祝有情人终成眷属。
　　唯有她……那片红色代表的仅仅只是自己流下的两行血泪。
　　师徒成道侣于仙界来说，倒也算是一桩美事。然而当初在人界的时候，她破除万难也要和傅雪松在一起，却落得个众人唾弃她无耻引诱徒弟的结局。
　　果然啊，她这一生……只是笑话一场。
　　梵音海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即便过的磕磕绊绊，可她拥有过放言只要她一人为徒的师父、也拥有过性格怪异却护着她一路前行挡去所有灾难的友人、更有过朝夕相处继而两情相悦的恋人。可到头来啊，倒还不如她没遇到他们所有人之前，小时候到处漂泊着当乞儿的那段岁月里好不容易从路人手上讨来的一个馒头来的更有意义。
　　当初的那个馒头虽然有些脏了也有些硬邦邦的，但其实很甜很香…就像她曾做过的那些遥不可及的梦一样美好。
　　读完这些沉重的回忆，连自觉已经习惯的小系统都沉默了。
　　――大人，弄死这帮人！
　　裟椤并未开口说话，只是属于梵音海的一切情感都太沉重了她正在消化那些灰暗的记忆。
　　叶君就察觉到女人身上的气息似乎更冰凉了几分，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对方仍披着他的外衫跪坐在地上，长长的乌发铺了一地，因为垂首的姿势以至于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唯有微微颤抖的长睫昭示着她的情绪波动。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她刚才死犟死犟的样子，很合他的胃口，毕竟他叶君就对那些软绵绵看上去一戳就碎了的女人完全没兴趣！他所欣赏的女人，就必然是如她这般的硬骨头，就是这家伙的实力现在差了点，不过因为她刚苏醒的原因倒也情有可原。
　　男人难得好脾气的上前半蹲在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强行迫使人抬起了头，可想要说出口的话却在那双乌黑宛如深渊的眼瞳里消了声息，然而下一刻就见她的眼睛重新化为了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刚才的凉意只是他的错觉。
　　“我并非此界的人，每隔一年界门就会开启，到那个时候你跟我走就是了。”
　　叶君就难得思考了一下，他摸了摸下巴又细细观察了她一下，“嗯，你这张脸有点太引人注目了。小音海啊，你在这一方世界里可是个名人，等有空了我给你找个面纱遮起来，要知道你现在可是属于我的人，你身上每一寸骨肉全都是因我而生的。”
　　裟椤动了动眼睛望进他一双血瞳，并没因为对方那任性到无药可救的话而生气，反倒唇角微扬颔首道了一声‘好’。
　　从初醒到后来和他的针锋相对都由始至终从未变过脸色的人此刻突兀的朝他浅浅一笑，那张盛极的笑颜叫他想起了记忆中渝水山庄里那个破落小院子里女人亲手栽种的一丛丛白芍，可她到底没等到那个人就衣不蔽体的死在了那个无名小院里。
　　所谓依依惜别，难舍难分；情之所钟，真诚不变，是为‘将离’。（注①）
　　叶君就脸上的笑逐渐消失了，松开了停留在她下颚的手，只淡淡丢下了一句，“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白芍别称将离草。
　　新世界点击有点捉急，看样子不太行。tat
　　哎，啥时候能够突破五千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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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吃饭啊，愣着做什么？”
　　叶君就皱着眉头满脸不爽的坐在餐桌前勉强吃了两口，硬是忍住了想吐的冲动，转头就看到那个女人就这么抓着碗动都不动似乎是直接走神的样子，“是难吃了点，不过你肉丨体凡胎又刚苏醒过来，可别给我作死。”
　　他维持着一副大爷很不开心的表情抓起公筷给她的碗里塞满了食物，“吃饭！”而后凝眉仿佛看着生死大敌似的闭着眼睛往嘴里塞了口白饭。叶君就早已辟谷多年，而自从他修炼以来，因为天赋和身份的原因，也已经很久很久没用过如此难吃的饭菜了。
　　离开渝水山庄在外闯荡出一番名堂之后，他早就发誓绝不会再委屈自己做任何事，如今为了成功把人带回仙界，他也是蛮拼的。谁让他现在的修为不足以破开此界直接把人带回去呢？所以说之前他为什么要作死把梵音海弄死了足足五次又招魂五次？
　　众所周知天外山青檀仙君此人放浪形骸，自由散漫惯了，根本没任何人能够镇得住这个人，叫他守规矩还不如告诉别人玄一道的傅雪松变得爱笑了来的不现实。如今下到人界的叶君就其实就是青檀仙君剥离了自己的一魂一魄所凝聚而成的化身。
　　现在这个叶君就继承了青檀仙君的所有记忆和性格，只不过他下界之后在仙界继续浪的青檀仙君并不会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毕竟本质上他们其实就是一个人，到时候等这个化身回去了再接收所有所有记忆就行了，方便的很。
　　但不管怎么说这么难吃的饭菜还是叫他想起了一些很让人不爽的回忆，于是叶君就全程保持着臭臭的脸。
　　梵音海淡淡看了他那难以描述的表情一眼，“你不喜欢吃口味清淡的。”
　　叶君就楞了一下，没想到她刚才的走神原来是在观察他的口味，她还是挺有良心的。
　　他绷着脸点了点头，从没遮掩过自己对这整个世界的奇怪口味的嫌弃，“淡而无味，不如辟谷。”
　　叶君就想着，这真是个糟糕的世界，似乎无论人界亦或者仙界都不太注重口腹之欲，哪怕是有权有势的人也讲究的是尽量保留食物的原汁原味。至于仙界……他直接翻了个白眼，达到元婴期就能辟谷了，甚至连饭都不吃了，也不知道那么寡淡无味的活着有什么劲。
　　“怎么？有问题？”
　　他想着如果这个人吐出一句那些所谓的‘不要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应该好好磨练自身修炼’‘逞口腹之欲终究不是正道’之类巴拉巴拉的大道理，叶君就可能会还想再掐死她一次。
　　梵音海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顿住了。
　　“那个女人…有点眼熟啊！”
　　“说起来…确实跟通缉令上的女人有点相似，是叫什么…梵、梵什么来着？”
　　“就是那个背叛师门，正道耻辱，引诱徒弟，违背伦常的梵音海吧？”
　　“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怎配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
　　“之前不是传闻这个人被她那位好徒弟大义灭亲了么？怎么现在跟没事人似的？”
　　“哎，可惜了她的那位师傅了。”
　　“我本还以为谣言信不得，不过如今看来，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啊。你看看那位身边的，那可是不祥之人啊！”
　　“嘘！别对上那个人的眼睛！”
　　“啧，真是晦气！小二！你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招呼进来？就是这么对待你的衣食父母的么？啊？”
　　本就心情十分不好的叶君就冷冷笑了一声，直接抽出筷子随意挥了出去，竹筷正中刚才已经走到了门口的大汉后脑勺，鲜血涌出的同时对方人也倒了下去，整个酒楼直接禁了音。动了手之后他便面无表情的直接起身俯视着她，“不吃了，反正难吃。”男人丢下了银子也不理会她有没有反应跟上来，直接出了酒楼，只有那具到底的尸体还凄凉的停留在那里，昭示着叶君就的喜怒无常。
　　人界也并非无忧无虑的桃源之地，虽然比不上仙界的种种神奇手段，移山填海无一不能。
　　但其勾心斗角，弱肉强食却是一点都不弱于上界的，更兼之在这里还分布着各种各样的大国小国。在叶君就直接动手显示其手段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蝉不敢出声。也没什么狗血的打抱不平，正义之士跳出来要教训他们两个人。
　　梵音海也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忍的神色，只是垂眸扫了一眼那具已经失去了呼吸的尸体，便跟在叶君就的身后离开了酒楼。
　　走出了酒楼之后，她就看到叶君就又满脸不高兴的靠在不远处小巷子延伸出的阴影里。
　　至于为什么是又？
　　从梵音海睁开眼睛见到他现在，这个男人脸上曾出现过的最好的表情都是面无表情了，哪怕偶尔笑着说话或者看着什么的时候也是透着无声嘲讽的，一双红宝石般的血瞳里永远都隐藏着傲慢。
　　“啧，怎么？你觉得我滥杀无辜？”他表情冷淡的抱着通体漆黑的剑扫了她一眼。
　　梵音海却答非所问，“那些人知道我是谁？”
　　叶君就哼了一声，自从来了下界之后整个人都暴躁的多了，当然……他也更放飞自我了。在上界的时候好歹他还懂得适时伪装，但现在因为心态的改变反倒使得他百无禁忌了。
　　“你想找回记忆？”
　　她乌黑的眼睛从容的对上他的血瞳，半晌之后却摇了摇头，“不，并不想。”
　　梵音海走上前站在了他的身侧的位置，“现在这样就很好，光是听着我也知道自己以前过的……必然不开心。既然不开心，又何必非得想起来？难道没了记忆，我就不是我了么？”
　　他差点想直接告诉眼前这个人，属于她的过去何止是不开心？简直是万人唾骂，惨绝人寰！不过叶君就转念一想，她不记得更好，省的这女人哭哭啼啼的他也怕自己又忍不住想干掉她了，等回仙界之后就把人丢去好好膈应一下傅雪松那个死面瘫。
　　不过梵音海这么干脆的回复确实叫他有些刮目相看，甚至觉得这个女人似乎不错的样子，可比那些病歪歪又做作的女人好多了，可惜她本该拥有的平静生活被傅雪松给毁了。他摸着下巴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这么说来他也是一样的坏人呢。
　　可谁让命运它就是这么讨人厌的东西呢？
　　也算她倒霉吧，但他叶君就可比傅雪松讲道理的多，至少这段时间自己对她好点吧，反正梵音海在人界的名声也差不多臭了，他会护佑她平平安安的上去仙界，至于之后她是重新开始了亦或者钻了牛角尖他才懒得管呢。
　　“别理他们那些叽叽歪歪。”
　　“好。”
　　“喂，我可是不祥之人，虽然你没记忆了不至于连常识都没了吧？不怕我？”
　　“命都是你救回来的，有什么可怕的？我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可图的。”
　　“真不怕我？你长得还成，无论是自用还是卖了都可以！”
　　“……叶君就，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啧，叫一声主人来听听！我的名字是你能喊的么？”
　　“抱歉我拒绝。”
　　“你这是要造反？”
　　“不，你确定要我叫？”
　　“来叫一声听听。”
　　梵音海停下了脚步，进城前就已经换了一身叶君就不知道哪里搞来的红衣，如今她乌发绯衣俏生生的站在他身边，潋滟多情的一双桃花眼下那颗泪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微微一笑，红唇动人，“主人。”
　　那声音缠绵且柔软，眼前的红衣女子眉眼缱绻，叶君就却难得露出了一点‘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怔楞，他甚至控制不住退后了几步，“你给我好好说话！”
　　梵音海没控制住白了他一眼，“是不是特别羞耻？”
　　叶君就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点点头，“还是名字吧。”
　　别看青檀仙君叶君就的名字文雅且格调十分的高，但实际上叶君就的骨子里就是那样性烈如火的人，后来懂得端着架子了也是因为吃过了太多的亏，一路摸爬滚打爬到如今的位置又有几个人是不会装的呢？
　　也就是如傅雪松那种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的人才有资格那样被人护着理所当然的成就了仙君罢了，连情劫过的都是那么简简单单的，痛苦全都由梵音海背负着了，而他挥挥衣袖不沾染任何尘埃回归了仙界，这也是叶君就常年看他不爽的理由之一。
　　这么看来，梵音海其实跟他也算同病相怜，只不过叶君就已经翻身做主人了，而她却仍只是棋子。
　　叶君就之前对她的态度尤其不好，归根究底也只是因为他把对方看作是傅雪松的人。
　　但如今…换了一个视角客观的说，失去了记忆的梵音海分明就是属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一类，这么想着他的眼神里也就自然而然少了些挑剔多了那么点认可。
　　当然……若是如曾经的原主那般醒来就如正常女子那般羞赫到不能自已，之后更是因为之前的记忆而表现出一个人该有的被所爱之人背叛后痛苦却又不肯面对现实甚至试图逃避的第一反应，更甚者还对傅雪松抱着卑微期望一切都是误会的话。
　　大约也只能进一步加深叶君就厌恶的心态了吧。
　　然而裟椤取代了那个可怜的女人，于是…一切都改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害，这周有两天可能有点忙碌，不一定能保持日更，先打个招呼嗷！
　　这周的榜十分的毒……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破五千了，现在我存稿快没了，有点经不起挥霍。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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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自从那天之后，裟椤很明显的感觉到叶君就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
　　她心里其实很清楚，那完全是因为她失忆之后和原主截然不同的表现，毕竟当初刚刚苏醒的梵音海越是痴情于傅雪松越是执着于想找到那个人要一个真正的答案，就只会叫叶君就越发打心里厌恶她这个存在罢了。
　　这其中最显著的改变，是叶君就居然要求她修炼了，甚至传授了一套功法。虽然那个家伙还美其名曰闲着也是闲着，要给她找点事情做。
　　人界也有武力境界的区分，只不过对比上界的细分就显得粗糙了起来。
　　炼体→炼气→武者→宗师→大宗师。
　　大约分成这几个境界，而大宗师更上一层楼达到突破此界枷锁之后就便是晋入先天，有了去往仙界的资格，同时也会被此界排斥。如果想一直留在人界，那么也很简单，只要把自己的境界死死压制绝不突破大宗师即可，但这样一来其寿命上限将永固于300。
　　本来能够突破大宗师的存在就是凤毛麟角，几乎无一不是人界的天之骄子。其中又有多少人会选择留在这里等死呢？谁人不想去往仙界博一个前程，去见识一下更宏大宽阔的世界，去争取一个得证大道求得永生的机会。
　　裟椤几乎一眼就看出了这套功法的品级，人界是找不到这种等级的东西的，然而对方就像随手丢了个馒头一样交给了她，外加还满脸的嫌弃。
　　之前的原主并没有这样的待遇，以至于她在毫无修为境界的情况下被他带去了仙界，之后又被傅雪松收入门下成了亲传大弟子，这才显得格外与众不同，甚至令人生厌。
　　毕竟所有人都在努力修炼，唯有她什么都不需要做，也没有付出果任何努力就能够一步登天，简直是没有天理。可谁又能想过梵音海早在人界的时候就已经付出过生命了呢？
　　后来啊，哪怕众人皆知她原来就是助折雪仙君勘破情劫的人，却还觉得那是她的荣幸，仍然觉得她德不配位。傅雪松是她的死劫，其实若是当初她真的死去也就罢了。可偏偏叶君就把她重新拉回了人间，却叫她如傀儡般求死不能，到了最后这个人还是嫌她碍手碍脚命令她自杀以避免脏了他的手、脏了秋醒的手。
　　――大人，您要练么？
　　系统有点犹豫，以它的级别其实看不出主人究竟是什么境界，毕竟每个不同的位面的划分区别都各不相同。
　　裟椤摩挲着书页，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但拿来当幌子不错。”
　　她的目光落在天际深处若隐若现的界门的方向，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角，“原主的作用只是书里用来点醒女主对男主的心意，并且衬托女主角的深明大义、还有天资出众对么？天资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甚至有些人无论如何努力可能都比不上那些天才们打个盹的功夫所得来的结果，但平凡本身并非是罪过。”
　　“而且很抱歉，现在的梵音海是个挂比。”
　　作为天生地养的灵，她基本上属于躺平睡觉都在叠加自身实力上限的那种存在，只要这世间有生灵存在，就逃不过八苦之痛。自她诞生以来，早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理论上来说裟椤如果愿意直接抹平了这一切也没什么问题。
　　但……她只是贪图食物罢了，全都毁灭了她又能得到什么？
　　当收益和付出不成正比的时候，裟椤很少会因为一时意气去做那些冲动的事情，这些东西至少不该在现在显示出来，到了适当的时候才叫世人知晓什么是真正的天人之姿才是合适梵音海轰轰烈烈退出此界前应当拥有的姿态。
　　所以她很淡定的记下了书上的内容，就折返了屋子里。
　　叶君就看她这么快就去而复返倒也没惊讶，“怎么？觉得太难了？”
　　“不，我都记住了。所以把它还给你，看得出来这清霄明心决很珍贵。”
　　这次他是真有些惊讶了，叶君就知道这本功法确实算是不错的，至少对人的精神力要求很高，否则其繁复的文字光是看久了都会叫人无法直视下去。只不过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全部记住了，他又询问了几句，也发现了梵音海并没有说大话，那些晦涩拗口的法诀对她来说真的流畅的宛如话本似的。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叶君就说不定就直接把人带去测试精神力了，不过后来仔细想了想，梵音海是借由他真身血肉重塑的，哪怕现在这具化身的实力因为接连引魂加下界的收束而导致被压缩到了宗师境界，但他的真身实实在在是渡劫期大能，她继承了自己的一部分能力倒也不算离谱。
　　叶君就满意的点了点头，接过她手里的秘籍直接就着烛火烧了。
　　对方没有任何好奇亦或者可惜的表情叫他心情不错，“既然你都记住了，就没必要留着了。”叶君就其实并未察觉到他完全把梵音海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反正都是属于他的东西，他愿意赏赐也是他高兴。
　　“好。”梵音海似乎想起了什么，复又抬头盯着他仔细看了看，良久之后才沉声开口，“谢谢你。”
　　“？”
　　“无论以前的我身上发生过什么，但能够活着总是好的。”梵音海到了如今才终于在脸上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乌黑的眼睛里没有了初见时的警惕和冷淡，狭长的桃花眼也柔软了许多。
　　他嗤笑了一声，“活着总是好的？”
　　“活下来才能拥有未来。若是当初我就死的透透的了，又怎么会遇到你呢？”
　　她乌黑的眼睛里是无比认真的光芒，叶君就有点看不得她如今这幅样子，于是出言继续嘲讽攻击，“你有什么未来？你的未来全握在我的手里，乖乖跟着就是了，等回了仙界有你好看！”
　　“嗯，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梵音海在跟着他的这些时日里，已经充分感受到了对方吃软不吃硬，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绝世狗脾气，别看叶君就这幅皮囊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了，但他的实际年龄大概也就九岁吧，不能再多了。
　　果然男人轻哼了一声，没有继续怼她了，那象征着不详的血瞳里甚至还漾起了几分愉悦的波澜，显然对她的识相万分的满意。
　　“准备准备，明天离开这里了。”
　　“好。”
　　“你都不问问我接下去的路线吗？”
　　“不是去界门地界么？我连路都不认识，跟着你就好了。”
　　对方刚才柔顺的表情简直瞬间变脸化为了沉静安然，就好像跟在他的身后，真的无论去往哪里都叫她不会畏惧半分一样。
　　叶君就的表情难得有点复杂，他生来所遇之人能给到他的皆是怀疑、厌恶、惧怕、斥责，待他修炼有成之后又成了敬畏、仰慕、憧憬、嫉妒。可唯独这个人……居然对他产生了信赖，偏偏是她失去记忆之后，只可惜这个人是傅雪松弃之如敝履的。
　　连傅雪松都不要的人，他叶君就自然也不可能接手，这样岂不是平白低了那个死面瘫一等？
　　于是叶君就说出了自此之后一生中最叫他后悔的那句话，“音海，你且记住，若是将来发生意外你我分开了。你就去上界的玄一道，找到了傅雪松就等于找到了我。”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余下的话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
　　叶君就立时收起了较为随意的表情，眼里多了些不耐，在他看来……如今来的多半仍是那些想找他这个不祥之人麻烦的东西，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想过要掩盖自己的瞳色。
　　男人刚抱起身边的剑准备出去把烦人的存在消除，梵音海就按住了他起身的动作，“我去开门吧，可能只是找错地方了，这里可是客栈，不一定专门来找你我的。”
　　叶君就歪着头思考最近是不是对她太过和颜悦色以至于她似乎越来越随意了，但身体却老老实实的坐回了椅子上。
　　梵音海见他收敛了脸上的杀气这才转身走上前去开了门，还没等她看清门外是谁就突兀的被来人整个揽在了怀里，鼻尖钻进了一股凛冽梅香。转瞬间剑气纵横，屋子里起了一股杀气，梵音海只来得及看到眼前一片银白剑光，她被来人直接抱着退后了一步，紧接着头顶就传来了对方有些急切的询问声，“音海，是师父来晚了。”
　　――发现人渣目标：束星承。
　　――人渣评定等级：骨灰都给你扬了。
　　――人渣能量等级：10000
　　她楞了一下，先是看到了对面眸底几近滴血的那双血瞳，抬眸时又坠入了身后人深棕色的眼底。
　　梵音海见叶君就那副样子就知道不好了，她伸手推开了仍维持着一副担心她而没松手的那个陌生人，只顾着回到了叶君就的身边，只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以眼神示意他自己并未被影响到。
　　等那个人回到了自己身侧，叶君就才看向突然闯进来的人，但目光仍旧很不友好，“阁下随意闯进来不太合适吧。”他一眼就看出这个人是宗师境界，算是这一界里的翘楚了，不过那又如何？在叶君就的眼里也只是个蝼蚁罢了。平时见到这样的人他不会管，但这只蝼蚁想要来触碰梵音海，就不行了。
　　毕竟那是自己千挑万选出用来赠与傅雪松的礼物。
　　那清秀干净的男人只深深的看着站在叶君就身边的梵音海，见对方眼里已经没有了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愧疚和痛苦，也不见了曾经的儒慕和信赖，他只长叹了口气，“抱歉打扰这位兄台了，在下束星承……此行，是来接音海回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次换个方式选择轰轰烈烈的退场吧！
　　然后……感觉这个新世界点击什么都不太行，菜鸡作者又没自信了。其实这个世界的元素蛮多的，要不我精简一下，否则要是写长了大家都不爱看直接等跳过的话那我怕是会哭出来。
　　哎，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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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束星承还记得那时候刚把女孩带回他随手找的小门派告诉她从此以后那就是她的家，少女在那之后长达数月的时间里总会不自觉的看着他傻笑出来，那双湿漉漉的黑瞳除了最开始的时候警惕而戒备过，再后来就只剩下了信任和亲近。
　　即便他其实并没有在那之后一直留在少女的身边，甚至大多数时间里都会借着出门办事的理由消失一段时间，偶尔想起自己在人界还养了一只无害且有用处的小雀时才会回去逗上那么一逗。
　　如今想来，束星承真正开始关注她的时候，大约是傅雪松下界以后的事情了。自那之后他才较为常驻的留在了这里好随时关注事态发展，许是因为幼时经历，他对人类这种存在其实非常反感。
　　否则也不会用那种方式来炼制魂晶了，哪怕人类的劣根性叫他讨厌，但便是承颜妖皇也不得不承认，人类的七情六欲其复杂之程度，他们妖族远远无法与之相比，所以人类一向是炼制魂晶的最好材料，成正比的则是需要下的心思也更多。
　　但他一直都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于是束星承等到了抹除记忆下界而来的傅雪松，等到了当初那个懵懂少女自以为一切都是阴差阳错而对傅雪松动了心，等到了误会发生之后她咬牙服刑和他这个师父恩断义绝，等到了傅雪松记忆回归之时冷漠如冰叫她一剑穿心。
　　然而束星承却没有搜罗到她无望痛苦的灵魂炼制魂晶，只等来了她以那种陌生至极的眼神看他。
　　他本以为也许这次见到的，也许会是一个已然黑化扭曲的人，亦或者差一些的可能会见到一个懦弱无比不肯接受现实的女人，更甚者最差的大概也就是遇到一个卑微且抱着最后一丝奢望还想再见傅雪松的梵音海。
　　可他养的小金丝雀怎么能够不记得主人是谁了呢？
　　人类当真是善变，不过是一些缺失的记忆就能让她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不过现在的他仍是只觉得，无论记忆如何变化，其内里也永远只是当初那个喜欢牵着他衣角的小姑娘。
　　束星承已经在她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现在叫他放弃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的。所以他在确定对方是真的记忆全失之后就立即以这个身份重新回到了她的面前。
　　哪有人会对自己的过去毫不在意的呢？
　　何况不远处那位正虎视眈眈一副被虎口夺食姿态的叶君就。
　　束星承自然知晓他和傅雪松的关系一向不好，当然不认为对方救回梵音海是出于什么好意。
　　一个被傅雪松放弃的女人，叶君就绝无可能对她有什么好心思，更不可能是什么巧合，所以剩下的大约也只有恶意了。是什么样的恶意束星承并不想知道，毕竟人类一直都是这样的负面集合体，他只知道这个人的掺和也许还能进一步完善自己的需求。
　　虽然想了些有的没的，但实际上不过只有一息之间。
　　事实上，在真实的时空里，束星承只是因为梵音海冷淡的表情而眼神略显暗淡了一些，可清秀温和的男人甚至强迫自己露出了一个笑，“音海，我找了你许久。”
　　叶君就是在傅雪松动手之后才跟着那讨人厌的气息跟了过来的，所以没赶上阻止那个死面瘫正式踏入渡劫期，只看到了梵音海死前的弥留状态这才心生一计立即捕捉到她即将面临消散的灵魂用以复活这个人。
　　甚至因为临时降临之前也没特意准备而只好用自己的真身血肉来浇筑她的身躯。之前发生了事情，叶君就其实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这个人帮助了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勘破情劫成就了仙君，所以才会在她醒来之后这么毫不客气。
　　所以事实上……在场的三个人里，真的在生气且一无所知的人其实是叶君就。
　　剩下的两个人，都是无时无刻不忘飙戏的戏精。
　　叶君就很是看不惯对方看梵音海的眼神，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要她跟着走？那女人明明是他救回来的，还用了他的真身当材料，所以就应该是属于他叶君就的才对。
　　他可以送给别人，但别人不能主动问他来拿。
　　大概就是这么个心态，促使叶君就嗤笑了一声，“我想你认错人了，她现在只是我的。”
　　束星承却只看着那里垂眸站在那里的女子，眸间更黯淡了几分，清隽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苦笑，“音海，之前那些事情我查清楚了，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甚至有些哽咽，眼角眉梢都写满了心疼懊悔，“回来吧，是师父错了，我知道你没做过那些事情。”
　　叶君就脸上的警惕更重了，他甚至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臂不愿意让她走过去，毕竟那个自称束星承的男人那满眼怜惜疼爱都快溢出来了，女人多半会心软，而他更是最恨那种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女人，如同记忆中的那个女人一样看似谁都不想伤害，其实虽然整日整日的夜不能眠实际上却根本没有做出过任何改变。
　　梵音海几乎被他突然间收紧的力道给抓疼了，她伸手覆盖于他的攥的死紧的手上，“叶君就…我不会走的，你还好么？”
　　她的声音轻柔且悦耳，似乎还隐藏了浅浅担忧，乌黑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轮廓。叶君就回头看过去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梵音海，她的眼里没有被那个来历不明的人占据半分视线，就那样专注且沉静的只看着他一个人。
　　他默不吭声的看着她，梵音海见他似乎冷静了一点这才抽空转过身，然而表情却早已经没了波澜。
　　“束星承对么？抱歉，我没有过去的记忆，只记得我答应过他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
　　她淡淡笑开，乌黑的眼里有些许歉意，可语气却仍是疏离礼貌，“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其实我最近也听闻了些许自己过去的故事，若你真的是故事里的师父，那么在我被强行废去修为内力、身受重刑离开幻海门之后你我师徒应当已经两清了。”
　　“误会陈清就足够了，你不必背负愧疚，我也早就失了记忆，你我各自安好。”
　　“你…怪我么…？可如果当初我不那么做，不说那些绝情的话，你甚至没办法活着离开，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束星承脸色苍白的倒退了一步，他自嘲的笑了笑，淡色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无论怎么说，确实是我没保护好你。在那之后我一直在外奔波，污蔑你的人我都已经要他们付出了代价，如今和幻海门也闹翻了，听说这里有你的消息就立即赶了过来。其实我只要知道你还活的好好的就足够了，只是我看你似乎不太对劲才到底还是想见你。”
　　叶君就越看那男人那副样子就越不爽，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很想打他的感觉。和对方此刻清瘦憔悴的纤弱模样比起来，似乎他才是不讲道理就欺负人的那个恶霸似的。
　　梵音海丝毫不为所动，一双桃花眼之下全然没有心软的痕迹，只是无奈的微微侧目看了一眼恶狠狠瞪着束星承的血瞳男子。“抱歉，我并不想欺骗你。但我没有任何记忆，哪怕有…我也不希望自己在意的人以这样的方式为我求全。如若真的遇到这样的绝境，我也许更宁愿站着死去吧。”
　　她颇有些歉意的笑了笑，“许是我太想当然了，你的歉意我已经收到了，可过去的梵音海已经死去，我也没有资格代替她说一句没关系。现在我只想抓住当下，而且未来在你来之前我就赔给他了，所以……回去吧，重新开始也算来得及。”
　　梵音海甚至故作调皮的对他眨了眨眼，“你看，反正我现在活的好好的，过的也算不错。”
　　“喂，你要是再遇到那种情况怎么办？旁人都逼你跟我断绝关系的话。”
　　旁边冷不丁插进来一个声音，是叶君就漫不经心的问了起来。梵音海被他故作随意的表情给逗笑了，她忙不迭的笑着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回应了一句，“那样的话我只会先你一步死去哦。”
　　“啧，蠢货！明明只要先假意妥协再回头把那些威胁你的人干掉不就好了！”
　　叶君就继续毒舌的吐槽了一句就不看她了，只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似乎那上面开了一朵花似的，然而那双猩红眸中却控制不住的漾起了一点笑意。还算她有点良心，他忆起了他们真正初见时这个人毫不吭声被自己扭断了脖子的表情，叶君就知道……梵音海没有在开玩笑，她是真的敢这么做的。
　　束星承是妖修，第六感本就极强，兼之本命功法也与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殊途同归，所以更是能够察觉到梵音海此刻的一字一句都发自真心，连前段时间那几近灰暗湮灭的灵魂之光如今都重新化为了坚韧，哪怕知道了自己过去的遭遇，居然也是真的毫无动容。她的身上此刻没有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溢出，也是真的说到做到只把他当做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更甚者完全没有任何心不对口的掩饰自己的想法。
　　他本以为在表达出自己寻她的决心和歉意之后那般的以退为进，她必然该心软了，可现在……梵音海却能站在他的面前，这样平静的表达出不赞同他当时自认表现的十分隐忍痛苦的那些行为。
　　这一巴掌不但打醒了束星承对于自己当时的部署十分满意的心态，也同样让他改变了未来的步调。他不打算马上回归仙界了，留在现在这个梵音海身边……似乎更加有趣些。
　　作者有话要说：    那还是按照我的大纲来嗷！虽然可能大概也许会有亿点点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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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现在……叶君就和梵音海两个人走在大道上，他的表情阴恻恻的，“他要跟我们多久？”他指了指后面不远不近走着的束星承，甚至还不怀好意的说了一句，“我还是想干掉他。”
　　梵音海沉默了一下，还是无情的提醒了一句，“前两天不是打过架了么？结果……”
　　是的，束星承找来的那一日最后还是要求暂时留下跟他们走一段时间，叶君就强烈拒绝，两个男人就约定好打一架定胜负。
　　悲伤的是，别看束星承纤弱憔悴还咳嗽但别人确实是保留了结结实实的宗师境界，而叶君就也因为之前过于作死而把自己的实力给硬是削弱到宗师境界了，两个人最终难分胜负，只好你不情我不愿的留下两看相厌。
　　“界门在东极渊附近对么？等到了那里我们暂时安定下来之后就可以让他走了。”
　　叶君就凑过来跟她咬耳朵，“你真这么想？没有一点点不舍得？”
　　“你为什么总觉得我跟他跑了？”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
　　“那就别再问了，我不会后悔的。”
　　梵音海回眸的时候，束星承正巧抬头，两个人的眼神相撞，他先行露出了一个笑，整个人安静又不惹事，还会默不作声的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连再遇到那些人的指指点点，都是他先挡在她的面前。
　　“他很好，可我不想总去提醒他过去发生过什么。错过就是错过，破镜无法重圆。”
　　她难得认真的瞧进他的血瞳，“我确实不认同他之前的做法，可当别人没有以我喜欢的方式来对待我的时候，并不一定代表了怀着恶意而来。我之所以不想跟他离开，是因为在他身上我只能看到痛苦的过去，但在你身边……我能够看到未来。”
　　“我们一起去了上界，这人界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他可以重新过回自己的生活，而我也会好好修炼跟上你的脚步，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未来一切都会好的，对么？叶君就。”
　　他控制不住地移开了视线，不太想近距离观摩那双似乎能望进他灵魂的眼睛。是了，叶君就突然想起来，事到如今他还没告诉梵音海其实哪怕她想回到束星承的身边过回之前的人生也没用，因为事实上……她如今的不过只是他的提线傀儡，任由他生杀予夺。
　　而他的想法和做法，从最开始……就没有把她当做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待。
　　叶君就抿了抿唇，揉了一把她凑过来的脑袋，“啧，就你事多！去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多好！你当然该跟我走！”
　　梵音海满脸的认真都被他的胡搅蛮缠给揉飞了，她以指作梳整了一下自己的长发，没有抱怨什么反倒笑着在他越发不自在的目光里点点头，“嗯。”
　　前面那两个人凑合在一起窃窃私语，束星承其实能够清晰的听见他们的对话。
　　所以啊，这一次他可爱乖巧的徒弟选择相信叶君就了么？
　　可似乎又跟当初她对傅雪松的态度有些区别。他记得最后见到的那个女子已经早已经没了记忆中的笑语盈盈，有的只是苦涩而压抑，是的，她已经几乎快被外界的诋毁唾骂、师门友人的劝阻告诫、甚至是所爱之人的不甚在意给压垮了。
　　现在……
　　这一路前行，束星承没少见到别人对她指指点点，再加上这路途不比在幻海门中过的舒适无忧，可哪怕他这个师父已经做出如此牺牲的前提之下仍陪在她身边。即便叶君就这个人的性格完全和那冰雕雪塑般的傅雪松相反的傲慢毒舌，可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好似与她无关，她好像…全然不会被动摇，根本不在意旁人的半点眼光，也不在意过去的记忆，更不会因为他如今表现出的无害而心软半分。
　　这样的坚韧沉静，叫束星承看的心头欢喜，越是美丽的灵魂堕落之后就越是珍贵。
　　这也是他改变了主意没有离开的原因。
　　一行三人各有思量，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要去往东极渊必经的月幽森林，这里并没有在小说剧情里出现过，也不是什么极险之地，所以三人并未做什么停留就直接进去了。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树叶明明被吹的沙沙作响，阳光也明媚无比，然而森林里的蝉鸣鸟叫突然在某一时刻全都没了生息。
　　束星承和叶君就居然连反映过来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倒了下去，唯独乌发女子仍然站在原地，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扫过了自己身后的位置。
　　躲在后面的小东西其实此刻也是惊呆了，要知道自从自己诞生之后，它从未遇到过自己束手无策的存在。在它的记忆传承里，无论境界多么高深都应该无法抵抗自己释放的气息才对。
　　那两个人都倒地不起了，裟椤也就懒得继续装出一副无害的样子，懒散的舒展了一下身体，朝着某个方向笑了笑，“别慌张，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恰巧有需要，而你的能力又很实用。”
　　在虚空中悬浮的小光球往那边飞了过去，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可怜弱小又无助的那个虚影般小人形态的存在。它似乎也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正在暗中窥视自己，抖的更厉害了些。
　　――大人，这是？
　　裟椤想了想，“可以理解为和我有那么一点相似的存在，但并没有诞生灵智，只有本能，且本身是个战五渣。”
　　“仅凭这个位面的现有存在是都抵挡不住的，那小东西对人体没有任何害处，既不会伤害到身体，也不会伤害到精神海。
　　它能让对方沉入梦中，回到所有生灵最痛苦的那段记忆里去，除非本人自杀否则梦境不可破。人界倒也没什么，但在上界别称破望虚像――破除希望取其绝望之意。因为未知所以显得很是神秘，通常是被认为遇到它的几率玄之又玄。”
　　“嗯，那段记忆到了某个节点就会一直循环往复，重新开始一遍又一遍的新一个轮回。
　　因为来往无踪，基本上遇到它却还能够醒来的人，多半连它的踪影都见不到了，即便可能大多数人还不知道自己遇见了什么就中招了。可遇到它的人一旦醒来，要么心魔丛生，亦或者――炼心锻神，一步登天。”
　　系统被裟椤那含笑的声音描述的情景给说的抖了抖。
　　――要么即便回到了过去的阶段也能清醒的意识到这是个梦而自杀脱离，要么直接因崩溃进而自绝对么？大人，这两个人虽然渣，但…似乎都很果断，可以说是这个界面的天之骄子，甚至气运加身，哪怕没了后来的记忆应该也会识破的吧？
　　她细细的看了看地上躺倒的两个人，乌黑的桃花眼里唯有纯粹的漠然。
　　“那不重要，因为我不会让这小东西抹除他们的记忆，反而要把他们各自保留所有记忆的灵魂禁锢在身体里。我知道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不幸，可那不是他们把原主逼到如此地步的理由。
　　如果他们一直以来遵循的原则是弱肉强食，那么…既然如今我成为了梵音海，那么倒霉的变成了他们又怎么能责怪我呢？这过程中有人能够冲破我的控制成功回到现实，我就放过他。”
　　裟椤笑语盈然伸出冰冷的指尖拂过束星承伪装出的那张无害清秀的脸，乌瞳之下看到的却是对方那张银发金瞳如妖一样的俊颜，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即便是个人渣，可模样却是顶顶好的。
　　“可如果没有做到…”她勾唇笑了笑，明明庄严且略带怜惜，可出口的话却叫人心底生寒，“那么…我会亲自去把他们救出来，正如同他们对真正的梵音海所做的那样，曾给与的绝望和希望其实都是假的……然后，梦也就该醒了。”
　　彼时，另一方天地里。
　　渝水山庄最角落里靠近府上下人们居住的某个院子里，一身素色衣物上满是补丁的女子正满眼痴迷的照料着陋室中唯一一处鲜活的白芍丛。
　　她满是血痕的指尖抓着身边的男童，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指甲已经划破了孩童细嫩的肌肤，只顾着痴痴道，“这是你父亲当年为我栽种的花，我们的定情之花。”
　　男童怯怯的咬着唇不敢喊疼，“娘，我饿了。”
　　“总有一日，你父亲会回心转意的！他只会爱我一个人！”
　　女人清秀温婉的脸上表情变幻，最后定格成了扭曲，“不！你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是不是那个贱女人把我的儿子带走了！你是个怪物！怪物！滚开！”
　　她粗暴的推开了身边的人，又凶狠的掐住孩童的脖子，“你这个怪物！要不是你，他怎么会疏远我？！你应该死掉的！应该死掉的！”
　　男孩的力气太小了，只能像猫儿一样挣扎，直到他的脸色开始发青的时候，女人的手才毫无预兆的送了开来，她一边呜呜哭泣一边拥抱着男孩，“对不起，娘只是太难过了…太难过了…”
　　男童咳嗽了好一会儿，伸出小手拍了拍女人的背，“娘…不哭了…”
　　就在距离渝水山庄不远处的某一个闹市中，锈迹斑斑的铁笼子里正躺着一只如猫一般的小动物，可仔细一看它的四爪和嘴角均血迹斑斑，唯有微弱的起伏表明它还活着，或者说还没彻底死去。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这可是白虎幼崽！稀有的很！通人性！”
　　“便宜卖了啊！当宠物养着，里里外外都是面子！”
　　“这位老爷，您看这利齿和利爪可都已经处理干净了！绝不可能伤害到您！别看它现在奄奄一息的，但小崽子命硬着呢，死不了！”
　　叫卖声夹杂着询价声传出去很远，铁笼里被锁链勒着脖子的小白虎微微睁开了眼睛，在阴冷角落里露出了些许的璀璨金色，四周都是陌生且浑浊的气味，疼痛席卷而来，它垂下脑袋在惧怕和惶恐中又一次昏了过去。
　　多少次重来了呢…
　　嗯，已经数不过来了…
　　可惜……始终无人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晚了…
　　哎，存稿没了我一直在修修改改的，头秃。
　　作者也想粗长啊，但真的忙，全职又承担不起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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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喂，这个小孩怎么办？”
　　乞丐模样的男人指了指紧靠着女人早已经腐烂到辨不出生前模样的尸身边垂着脑袋没说过一句话的男童。“我听说这可是李家的大少爷啊，看那身嫩皮子跟我家娃娃可不是一个等级的！”
　　另一个打扮的稍好些，似乎是家丁的男人撇了撇嘴，“出身好有什么用？那可是个妖怪！他可是生来就有一双红眼睛的怪物！你看看，他娘不就是被克死了么？”
　　“嘿嘿，好二哥，这么说来李家恨不得这娃娃死在外面？”
　　“那当然！这小孩当时可是跟这具尸体在一起待了三天三夜！啧，你是没见到那场景多邪门多恐怖！这孩子不哭不叫只躺在这具肿胀到连脸都变了形的尸体边上睡着了！”
　　“噢哟！瞧您这说的，我可不想打他注意！我们走吧！这尸体反正也没人关心！”
　　“对对对！夫人也没说非得埋了，只是说处理掉！”
　　……
　　两个人的声音越传越远，郁郁葱葱的森林间只剩下了一具尸体和一个孩童作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男孩终于抬起了头同时也露出了那双鲜血般的眼睛，可他的眼里已经只剩下荒芜一片。
　　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了细细索索的声音，哪怕阳光明媚却也抵挡不住这压抑惊悚的氛围，男孩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感知，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晃动的草丛，无论那里面钻出来的是人亦或者野兽他都不在意。
　　另一方面，被禁锢在这具身体里的叶君就早已经从最开始的疯狂回归到了麻木，他可以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可以看见幼年的自己看到的一切，疼痛也好饥饿也好他都能感觉到。
　　可他偏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于是只能一次又一次看着这个每次都会被推翻清空了记忆的自己在这个憎恶的轮回里循环往复。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如今早已经重新被翻了出来，明明早已掌握了破局的力量，可他甚至连帮助自己都做不到。
　　他安静的借着幼时的自己的眼睛目光放空的看着远处发呆，只是想着，哪怕让他自己重新经历这一切也好啊，可为什么要让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的自己再经历一次又一次呢？
　　谁都好，谁都可以……
　　来救救他吧，不是救他这个已经早就满手血腥的叶君就，只是这个幼年的对一切糟糕的经历无能为力的孩子。
　　沙沙
　　草丛晃动的动静越来越大了，他知道不久之后就会有一伙山匪来到这里把小男孩带进另一个深渊里去。
　　那动静在茂密的树林里传播，阳光已经不再耀眼，鸟儿也不再歌唱，幽静的树林被灰暗所笼罩。
　　可在那之后，男孩猩红的眼瞳中浮现的那道轮廓。
　　纤细且雪白的一双皓腕，衣裙素白，长发飘飘。乌黑对上血色，阳光冲破云朵的阻挡重新照耀在了这片大地上，一抹斜阳落在了她细密的睫毛上打下一层浅浅阴影。
　　他看见那女子垂眸微微一楞，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里疑惑逐渐散去，化为了一抹柔光，也照进了叶君就的心里。
　　她的余光里已经看到了那具尸体，梵音海半蹲在男孩的面前，俯身把他抱进了怀里，“你怎么会…跑到我的梦里来？叶君就。”
　　女子的声音极轻极软，连同怀里都是透着一股和阳光相似的温暖，男孩还是没有丝毫反应的待在了她的话里，不笑也不哭。
　　梵音海察觉到了他似乎有点不对劲，可还是极耐心的低头询问，“这个人你认识么？”
　　男孩动了动眼睛，长期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小嗓子有些表达不清，“是娘……”
　　她的表情倒也见怪不怪，似乎觉得梦境本就该荒诞离奇，所以也就接受良好的点点头，“我们把她埋起来入土为安吧。”
　　得到了小男孩的同意，梵音海拿起了不知什么人丢在一边的铁锹开始埋头挖坑，由于业务不熟练花的时间长了点，直到黄昏临近她才擦了擦汗结束了工作。
　　梵音海摘了些白色的花朵摆在石碑前，抱着还在愣愣发呆的男孩一起跪了下来，“来，最后道别一下吧，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活着的人必须要坚持下去才对。”
　　由于条件简陋，他们只好简单的祭拜了一下，一切都结束之后梵音海才牵着他冰凉的小手低头询问，“接下来去哪里呢？”
　　对方沉沉的一双眼睛一直看着石碑不吭声，她敲了敲脑袋，“我真是太习惯跟着你其余什么都不管了。”梵音海半蹲下来保持着双方视线的一致，“你有地方要去么？”
　　小男孩果然摇了摇头，她顺势说了出来，“那么来我身边吧，就像你待我那样。”
　　“对了，你的名字？”
　　他冷沉的眼睛里没什么波动，“他们…都叫我小妖怪。”
　　梵音海沉默了一会儿，只当做若无其事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个名字不好听，以后你就叫叶君就吧，而我是梵音海。”
　　小男孩不吭声了，在他并不太多的记忆里，别人从来都叫他怪物妖怪之类的，连娘都只没反驳过，偶尔清醒的时候也只会喊他宝宝。他想着，其实叫什么无所谓的，但如果这个温柔的姐姐想叫他叶君就，那他以后是叶君就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然冷静下来的真正的叶君就差点控制不住笑出来，那个人是还以为自己在梦里么？
　　其实叶君就这个名字是他自有了记忆之后随口取的，毕竟他绝不可能跟那个男人姓李，而为什么选择叶姓…其实是他童年为数不多记忆中极少对自己没什么恶意的一个客栈老板的姓氏。
　　可正因为她的存在，让叶君就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
　　梵音海如他希望的那样，踏着阳光走到了这里拥抱着昔年孤苦无依的小小的叶君就。
　　他想起了自己当初她刚苏醒后两个人的对话抿唇笑了出来，兜兜转转……他们居然都对彼此说了相同的话。然而那笑意转瞬即逝，他借由小君就的手感受着对方掌心的温热，只觉得舍不得放开，可同时也想起了自己救她的真正目的。
　　可他怎么想其实并不重要，毕竟叶君就根本就控制不了现在这个自己，于是就跟着她一步一步离开了这片山林，小男孩即将离开的时候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小的坟包，血色的眸子里早已经没了任何不舍，有的只是解脱，他捏紧了牵着自己的那双手跟着她离开了这片地狱。
　　梵音海带着小小的叶君就离开了这里，后来她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不是真的在做梦了，而是踏入了某个奇怪的领域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不过作为一个完全没有过去的人，她本身并没有特别急切的想要脱离，好在不知为何进入这里的时候，她身上的东西也一起跟着来了，之前被叶君就随手塞的那些小物件，事实上价值不低，加上她身上本来就有些零碎的银钱。察觉到了叶君就不喜欢露出自己的眼睛，她甚至还贴心的买了个帽子遮了起来，由于天色已晚她也暂时只好把他带着去客栈对付一夜。
　　她只定了一个房间，说起来小君就那副状态梵音海也不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房里。
　　而等到晚上，她不可避免的找小二准备好了热水，然后带着笑容来到了乖巧坐在床沿剥橘子吃的男孩子。
　　“君就，晚餐吃饱了么？”
　　男孩抬起猩红的眼睛配合的点点头，梵音海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那就洗澡吧！”
　　这孩子也不知道被人丢在树林里多少天了，衣服虽然没破但早已沾染了各种灰尘，身上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她绝不可能忍受他这样在自己身边入睡！
　　可谁知他的反应很大，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一样身体开始发抖。
　　梵音海见他的反应也知道之前可能洗澡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是发生过不愉快的，她也不嫌弃对方身上的脏污了，直接把人带进了怀里，“别怕，我在呢…我来帮你洗。”
　　由于整个人都低着脑袋被女人抱在了怀里，所以此时此刻也只有飘在上方正无聊的打着滚的系统一个激灵，然后……果然看到了大人那张极美的脸上那鬼畜抖S的笑容。
　　它噗嗤一声直接笑了出来，要知道那个小孩也许没什么感觉，但在那副小身体里的可是被禁锢的那个属于高高在上的青檀仙君叶君就的灵魂啊！大人绝对是故意的吧！
　　事实正是如此……
　　现在的叶君就十分绝望，不同于在面对森林里或者在这个奇怪的诡域里那堪称心魔的那些经历而绝望，反而属于另一种非常另类且尴尬的崩溃。
　　他根本没法想象自己早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心态该怎么面对这个人如今微笑着说要为他洗澡的情景。叶君就哪怕想象一下都知道了，她说的洗澡绝不可能只是用水擦洗一下，以后等他们都脱离了这片世界，叫他还怎么泰然自若的面对这个人？！
　　别说高高在上如同俯视蝼蚁了，或者毫不犹豫的毒舌怼人了。
　　上界鼎鼎大名的青檀仙君叶君就这个讨厌女人・觉得所有异性都是麻烦・超级老光棍…可能以后根本无法直视梵音海了！他猛然想起了当初刚把人救回来的时候，梵音海明明不着片缕却还能坦然无比站在他面前的姿态，再想想自己现在这幅菜鸡的小豆丁状态。
　　叶君就绝望的想着……
　　这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不是写的有点复杂以至于你们看不懂？
　　其实挺好理解的：正常程序是清空记忆回到最痛苦的经历一遍又一遍直到崩溃自杀或者清醒的意识到这是幻象理智果断的自杀离开。但女主加了个BUG，她把拥有之后所有记忆的两个人的灵魂禁锢在自己过去的身体里一次又一次轮回，但不会给他们掌控身体的力量，只能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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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梵音海准备好了所有东西，而后把坐在床头如小动物一样蜷缩着的血瞳男孩不容置疑的抱到了浴桶边的小椅子上，垂眸认认真真的把自己的袖子卷了起来。
　　小君就看上去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梵音海也不逼迫他，只用温和且略带鼓励的眼神看着他。他似乎慢慢平静了很多，在她含笑的桃花眼下伸出了自己瘦小的双手放进了她的掌心，麻木不仁的血色眼底不知何时已然恢复了些许辉光。
　　可以相信这个人么？
　　相信她不会伤害自己，更不会因为害怕他与众不同的瞳色而叫他小怪物，可是连亲人都尚且能那样对待自己，眼前这个人又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呢？他其实并没有期待什么的，母亲死去的时候也好，活着的时候也罢，反正……自从有了记忆以来，他本就从未得到过任何美好。
　　也许因为本来就一无所有，所以他早已经不会恐惧了。只是依稀想着……就这样吧，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也许之后他仍然会被抛弃，可至少现在让他稍稍喘口气。
　　叶君就可以感知到幼年的自己的想法，毕竟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只是不同时期的自己在机缘巧合下于同样一具身体里汇合了。甚至于这整个世界连同幼时的自己也都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境罢了。
　　可这具身体被伤害的时候他能够感知到痛，吃饭时也能尝到味道，哪怕如今掌心相触他也可以感觉到对方温软的掌心温度，她的脸隔着浴桶里的热水蒸腾出的雾气显得朦胧且温柔。
　　既然无法脱离那么这里和真实又有什么区别呢？
　　至少在这里，昔年的小小的叶君就不但没有跌落深渊，反而尝到了独属于自己的那颗糖。他可以对任何人残忍无情，可唯独对于当年的自己…叶君就不想打破此刻的美好。
　　梵音海给他脱衣服的时候，看到了对方瘦弱的身上各种各样新的以及未痊愈的伤口，更可怕的是那孩子脖颈上淡淡的一圈淤青，是硬生生被人掐出来的痕迹。
　　她微微蹙眉捏了捏他软绵绵的小脸蛋，“一会儿我拿药酒给你揉揉，放心吧，很快就会恢复如初的。以后我得把你养胖点才行，刚才我见你都没吃多少东西，你现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这样了。”
　　事后，洗白白之后的小君就果然漂亮的不得了，那双眼睛如同红宝石一样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尤其亮眼，更是不吵也不闹配合的很。
　　不过对于成年人叶君就，他就觉得自己不太好了，全程只能闭着眼睛告诉自己那不是自己的身体，那就是个小屁孩而已。
　　可也许是梵音海的手太柔软，他不停的催眠自己无事发生却还是控制不住在脑海里描摹出那幅画面，只不过画里的孩童被成年之后的自己给取代了，于是在缭绕雾气里她眉宇间的笑意，混合着因怜惜而温柔下来的动作就通通自动化为了色气和撩人。
　　这份煎熬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浑浑噩噩的叶君就在被擦干净之后才换上了新衣服，还没等他准备单独平复一下激烈的心跳，就感觉到她坐了过来。
　　人类对于好看的人或者事物总是格外宽容的，梵音海如今看着身边这乖乖巧巧的漂亮男孩自然心情也好了不少，她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睡吧，我会陪在你身边。”
　　吹灭了烛火之后，两个人躺下来，她拿过柔软的被子盖在了两人的身上，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梵音海低头看到他仍睁着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还专注的不得了。
　　于是她心头控制不住的起了些坏心思，俯首在他绯色的眼睛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嗯，这是晚安吻。”她笑着解释了一句，只半阖着眼睛，掌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背，“晚安，祝你好梦，君就。”
　　男孩似乎从未被人这样亲近过，一时间眼里有些慌张，可在那一下一下的轻抚中不知何时就陷入了沉睡中。
　　“叶君就，若是我能早一点来…就好了。”
　　直到他的呼吸声逐渐趋于平缓，梵音海才低声呢喃了这么一句话，极轻的声音化作温热吐息悄然消逝在男孩耳畔，她在窗外的蝉鸣声中守护着身边的人沉沉睡去。
　　唯有被禁锢在那副小身体里还清醒着的叶君就听见了她最后的话语，他沉默不语的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再一次想要以身取代幼时的自己，并非是为了报仇亦或者杀光对他不起的人，而是生平第一次，想要真正的只单纯的去拥抱一个人。
　　他的心态一变再变，如今甚至控制不住的思考着。
　　真的……真的要把这个因他而获得新生的梵音海送给傅雪松么？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真的舍得么？明明她现在就是完全只属于他叶君就一个人的，如果只是为了膈应那个死面瘫，这笔买卖真的划算么？
　　如果是值得的，那为什么之前的迫不及待怎么就变成了如今的心事？
　　哪怕只是想到未来可能会出现的落差，烦恼即生。
　　后来，梵音海在某个小镇子较为偏僻的地方找了个小型三合院当做落脚点，因着手里还有比较充裕的存款所以前前后后添置了不少东西，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这已经是个能够被称之为家的地方了。
　　但她也就沉思了一下，就带着小君就一同在这里生活了下来。
　　许是因为在这里没了那个目的明确的人带着她赶路，于是梵音海也就顺其自然的停下了脚步，午间在屋外的小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她居然偶尔还觉得这诡异的陌生世界反而叫她过得十分悠闲。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君就似乎已经习惯了沉默，他也不会出门，似乎对他来说这片天地就已经是他的整个世界了。
　　梵音海暂时还没有缺钱到必须肩负起生计外出奔波，可他们两人若是要长久生活下去，那么她总有一天会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的，会不会太过孤单了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悄咪咪的在某一天早上出门说去买些东西，小君就这两天沉迷于书海乖巧点点头表示会在家里等她回来。
　　今天的市集里倒也热闹的很，甚至还围着一群老百姓在看热闹，似乎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就是你说的白虎？威风凛凛？”
　　少女扬着下巴示意卖家看看他卖给自己的究竟是个什么货色，她长得漂亮，是这片不大的小镇里出了名的美女，只是现在那女孩脸上的不屑叫她显得有些刻薄。
　　少女身边点头哈腰的狗腿子先是赔笑了两声，暂时让这位姑奶奶没做出更离谱的事情，尔后就转身挺起了并不怎么直的背脊，“你这狗东西！也不看看这位姑娘是谁！卖了那么个病歪歪的猫就敢自称是老虎？！当我们小主子是没见过老虎怎么的？！”
　　男人随手把手里破布包裹往地上一丢，露出了血迹斑驳的内里，只见那如猫儿一般大的动物除了深可见骨的伤口染在毛皮上的血迹，全身竟是雪白的没有掺杂任何其他的颜色。
　　它就像已经死去了一样被人这样摔在地上也没动弹过一下，仔细一看这只雪白的小动物毛茸茸的尾巴已经直接断了，看上去是直接被咬断的。
　　之前得了银钱还美滋滋想着以后美好日子的男人早就吓得结结巴巴了，只好抖着嘴唇徒劳解释，“这…真的、真的是小虎崽子，贵人…”
　　少女轻蔑的垂眸看了一眼地上，“连斑纹都没有就算了！什么老虎连凶性都没有？！它连我家喂养的獒犬都打不过！”
　　住在这附近的人都是知道这祖宗所谓的獒犬是什么样子的，那以活物喂养的巨大獒犬之高大魁梧，哪怕四肢落地也已经可媲美成年人大小，往日这祖宗也把它带出来过，甚至还发生过咬死人的事情。
　　卖家只得自认倒霉，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这只是个小崽子，又如何能打得过壮年獒犬？
　　“是小人的错，这么只小崽子怎么可能比得上您养的獒犬尊贵呢？”
　　她因为对方的恭维心气也顺了下来，本身就没花几个钱，买回去也就是图个乐呵，“本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了，这事不怪你，这小东西我也不要了。”
　　待到人群散去之后，卖家往地上啐了一口，只要不是找他要回钱的一切都好说。只是这只小崽子眼看也是活不成了，他可没心思去为它治疗，就那出气都几乎快没了的也配？
　　男人一脚把地上的小东西踹出老远转身就走了。
　　它似乎低低呜咽了一声，就这么无人在意的被丢弃在小巷子边上，附近满是垃圾堆彻，有蝇虫因为闻到了新鲜的血肉气味围了过来。
　　束星承对于身上传来的阵阵绝望和痛苦毫无任何反应，这点伤势对于幼年的自己来说是绝境。可对于已经经历过良多的自己来说，只能激起他的凶性罢了，远远谈不上能叫他勃然变色，何况人类之丑陋本性，对他来说早就已经不可能再刷新底线了。
　　真正让束星承觉得麻烦的，只是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他们三人多半是遇到了哪怕在上界也是万年难得一遇的破望虚像。
　　恰就在此时，似乎有人走到了他的面前，束星承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而现实中这些曾被他深深记住的人们也早已经于多年前就已经被他挫骨扬灰。
　　他的心灵远比叶君就强大的多，故而更担忧的只是想着如何破镜这一现实。
　　可偏偏，他以为的那个人并未来到，只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的放在了小家伙的脑袋上。
　　束星承微微一愣，立即抬头看了过去，灿金色的瞳孔上倒映出对方那双如桃花瓣似的眸子，一点泪痣宛如泪水凝结在眼下，欲坠不坠。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小伙伴没看懂，作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其实大家就知道现在他们的灵魂被禁锢在小时候的自己身上就好了，无论梦里发生了多少事情，出去之后就都只是一瞬间。
　　为了不要虎头蛇尾，我还是决定跟着自己的大纲写，总觉得这篇单独拎出来写一个小说都没问题，事实上第二个世界其实也可以这么干，长篇追起来很痛苦，谢谢还愿意每天来看看的小伙伴们，也希望大家决心养肥再来的小伙伴别忘记我。
　　最后哭唧唧的哔哔一句，自从开始码字，我到现在没正儿八经的看过一篇小说了！我心爱的太太们我都没空去跟了！我的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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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男孩乖巧的坐在书桌前看书，叶君就无法脱离这具身体，于是也只好陪着他看书，虽然自己陪自己是有这么一点奇怪的感觉，不过因为有了对比之后如今他瞧着自己这幅被人护的极好的模样倒也释怀了。不管怎么说，至少以后的日子相信应该会慢慢好起来的，思及此叶君就立即楞了一下。
　　他为什么会觉得……遇到了梵音海的自己，以后就会平安喜乐呢？
　　明明从来只把她当做一个工具而已，他是什么时候对那个人也生出了这种不可思议的信赖的？可叶君就想起那也女人落在他眼睛上的那个吻和消散在月色下的那句话，又沉默了下来。
　　他甚至有时候会控制不住想，当初梵音海也是如对他这样对待傅雪松的么？还是……她可以做的更好呢？如果真是如此，傅雪松还真是够狠的，如果有一个人能够这样待他的话，叶君就是没有自信可以那样下狠手的。
　　你看，现在的他……不就已经犹豫了么？
　　可能是因为太过于无所事事，叶君就现在……居然也学会想东想西了。他正在这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转眼就看到自己果断丢下书本飞奔了出去，且跑到了大门口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平复呼吸乖巧站在了那里。
　　叮铃――叮铃
　　叶君就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小家伙是特意来门口等她回来的，刚把人带回来的那几天梵音海知道小君就总觉得她会一去不回，于是她买了一串脚环放在左脚踝上，随着走动还会发出叮咚作响的清脆铃声。无论她在哪个屋子里走动，小君就都可以感知到她的存在。
　　如今……这风铃声就回荡在耳畔，若有似无的昭示着是她快要回家了，所以他才会飞快的放下手里的书冲到了门口。
　　说实话叶君就也是被自己的这波操作给秀到了，万万没想到幼时的自己能够用这样一副沉默高冷的姿态做出这样依赖人的行为，他沉默不语的在这具身体里感知到了那巨大的且在日后的每个日夜里欲要噬人的黑洞似乎正在被某个人的出现逐渐填满。
　　是幼时的自己影响到了他么？
　　叶君就竟也控制不住的往那条小路上看了过去，不一会儿，果然看到那个素白衣裙的人影填满了他的整个视线。
　　她似乎也发现了正在等待自己的人，于是加快了脚步来到了他的面前。
　　“我回来了。”
　　梵音海觉得自家养的孩子真是乖巧的很，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发顶，掩饰般的咳嗽了一声，“咳，其实我今天去市集之后有很大的收获。”
　　她也没卖关子，小心翼翼的拿着右手上的小篮子，轻轻掀开了盖在上面的布，同时也露出了那下面已经陷入昏睡的雪色幼崽。
　　“我知道你不喜欢出门，不过家里有点太冷清了，正巧我遇到了它，就带回来了。”
　　男孩喜欢她嘴里说出的那个词语――家。
　　但他并不需要另一个生物出现来占据她的视线，好在只是个小动物，且她满腹期待的样子叫人不能拒绝，所以小君就乖乖的点点头，牵着她的手把人拉了进去。
　　由于时间也比较晚了，她把小篮子放在了屋子里看了看仍在沉睡中的幼崽之后松了口气，小君就帮她把买回来的其他东西放去厨房了。梵音海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好在带过来这里的那药真的效果很好，我都怕你挺不过去就没了。”
　　不过片刻后她笑了笑，“以后…没人会欺负你了，好好睡吧。”
　　浑身雪白的小老虎此刻除了无法再生的那节断尾其余伤势已经痊愈，束星承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人居然把那样珍贵的丹药用在了幼时的自己身上，那分明是自己在前往月幽森林前交给她的能救命的东西。可兜兜转转竟是被她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如今是真的太过随心所欲了些。放在当初，自己这个师父给她的东西，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交给别人的。
　　记忆这种存在，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么？
　　束星承自认可辨人心，梵音海当初的表现无一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很清楚过去的她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希望所有事情都能够两全其美，无论是对傅雪松还是自己这个师父都是如此，因为太过于简单反而导致她的一举一动无一被算计的很清楚。
　　因为一场意外而和傅雪松有了肌肤之亲，而后顺理成章的动了情。
　　因为被他收入门下，是他让她从一届乞讨偷盗为生的孤儿变成了衣食无忧高高在上的武者，于是顺理成章的生出了依赖和孺慕之情。
　　就是这样太过简单……进而导致无趣。
　　可现下这个梵音海，却让他无法掌控了。
　　一个不畏将来，想必她也不知道自己遇到了破望虚像，可哪怕进入了这个诡异的世界之后也能这样从容的停下脚步反而如同来到了新世界游玩一样悠闲的很。
　　一个不念过去，她是真的从未想过要去寻找曾经的记忆，哪怕知道了自己曾经的经历，可遇到他这个师父也好，傅雪松从未给过的答案也罢，她都无所谓，把过去的一切丢的干干净净。
　　时至今日，束星承仍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览着一切。直到当晚他跟叶君就一样遇到了那个可怕的场景，毛茸茸雪白无暇的幼崽如今正缩在角落里看着那个女人。
　　梵音海满脸的问号，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不喜欢洗澡呢？她上前半蹲在小白虎的面前，表情诚恳又无奈，“你的毛皮都脏了，如今身上的伤已经痊愈，沾水没关系的。”
　　她想伸手摸摸它的脑袋，可它到底还是很抗拒人类，想都不想的就咬了上去，由于丹药的效果太好，使得它的利齿已经重生。没过一会儿鲜血就顺着齿缝流了下来，梵音海表情未变，可站在一边的小君就却忍不住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一双血瞳垂眸盯着小白虎的时候掠过几分不甚明显的杀意。
　　“没事的，别担心。”她乌黑的眸子在暖黄的烛光下有一股醉人的温柔，梵音海伸出空闲的左手如愿以偿的撸到了它的脑袋，“是我把它带回来的，我不后悔。”
　　“君就，它当时就小小的一只被丢弃在那里，我觉得跟以前的自己有点像。不过后来有人拉了我一把，嗯，虽然当时的场景有些尴尬。”她好似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只好摇了摇头，“但对我来说那确实就是新生，所以，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梵音海回头看到了男孩如血一般的眼睛，认真的解释了起来。
　　“我后来就想着我以前过的也着实太惨了些，可现在还来得及，我只希望，以后的自己再也不会身不由己。我猜自己以前想要的是亲情和爱情，可现在……我只想要自由。
　　别人怎么看我，我不在意，所以我想把这个小家伙带回来就带回来了，人生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徒劳无功的。今天之后如果它想离开，我也不会阻止。”
　　小君就想了想，甚少说话的他终于问了出来，“所以，把我带回来也是…一时兴起？”
　　梵音海愣了一下，片刻后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难怪你总怕我跑路，并不是这样的哦，如果当初你拒绝跟我走，哪怕是抢我也会把你抢回家。”
　　“谁让你…偏偏来到了我的梦里呢？”
　　然后……男孩精雕玉琢的脸上突然就漫起了一点红，直到这点红色晕染遍布至耳垂，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不可名的状态，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再看向小白虎的时候眼里的杀意已经荡然无存。它只是意外遇到顺手为之，而自己才是她真正想要带走的人。
　　知道这一点，已经足够了，小君就想着。
　　叶君就正死死的盯着她含笑的那双桃花眼，又想起了这个世界初遇的时候她说起的第一句话。大概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下定了决心，这个人还是暂时留在自己身边吧。
　　凭什么自己忙了半天累死累活，还要把这样一个人送给傅雪松那个王八蛋？是他叶君就不配得到最好的一切么？明明傅雪松才不配！梵音海的天赋绝对不差，他如果想要膈应傅雪松，其实还有更好的选择不是么？好好培养她，然后带到傅雪松面前去闪瞎他的狗眼！
　　叫傅雪松那个死面瘫知道什么叫得不偿失！
　　仿佛已经看到了梵音海和自己在天下人面前是如何打脸那位高高在上的折雪仙君，叶君就甚至觉得这可比之前的计划完美的多了！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说服自己把梵音海留在他的身边。只要她永远保持如今的样子，永远……只要他一个人。
　　至于束星承现在的心情，也不知该说好笑还是欣喜。
　　他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被她顺手带回来的存在。可另一方面，束星承知道只有等到她回忆起了所有一切，当真相都摆在她面前的时候才会是最精彩的那一刻。
　　这个重新被叶君就召回人间的梵音海，竟叫他久违的产生了期待。叶君就和傅雪松的恩恩怨怨他全然没有兴趣，可若没有他们，束星承又怎能找到这样有趣的梵音海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作者也在勤勤恳恳日更，害，不过点击率越发可怜了。哭唧唧…
　　虚幻世界不会维持太久，毕竟还得出去，还得去上界…
　　家里的键盘早该成熟了，为何竟不会自己码字呢！
　　其实现在……两个渣渣都是精分状态哈哈哈，幼时的自己能感觉到的他们一样也可以。
　　作者比较倾向于现状多开心，未来就多痛苦，现在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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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话说回来，承颜妖皇就算再怎么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们，但事实上，身为那具小身子主导的小白虎却已经开始屈服软化了。在它头顶上的那只手实在太过温柔，它没见过父母，出生之后就一直依靠自己顽强的活到现在。
　　然而世界对它并不温柔，现在的小白虎还不能理解自己身上的血脉其实并不属于这人界，这也是导致它其实能够听懂人类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惜有时候知道的太清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这个人类说的话其实它懵懵懂懂的，但自己能够感觉到她似乎真的没什么恶意，甚至哪怕它要离开，那个人也不会阻止。
　　之前它奄奄一息躺在那里的时候，也是她把自己救了回来。
　　可现在，它却把她的手咬伤了，小白虎犹豫了一下又松口舔了舔那伤处，眸光怯怯的抬头看她，怕她下一刻就如同那些人一样暴跳如雷尔后想出各种方法折磨它。
　　梵音海被它小心翼翼的眼神和动作逗笑了，她心满意足的又撸了一把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乌黑的眼里有些惊喜，“你…能听懂我说话？”
　　小白虎被撸的舒服了，控制不住的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没忍住点了点头。
　　等它惊醒自己似乎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之后却已经被她动作轻柔的抱了起来，它听见那个人用特别好听过的声线说着，“以后在外面可不能这么没戒心了，知道么？”
　　“这样有灵性，应该取个名字吧。”梵音海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把小白虎抱在怀里，如玉一样的指尖在它灿金色的眼睛上点了点，眉眼含笑的道了一句，“星辰，就叫……星辰吧。”
　　束星承微微一怔，差点以为她知道些什么了，可对方乌黑的眼里却通透的不可思议，那里面找不到一丁点的恶意和算计。
　　他还没来得及去思考这个名字的意义，紧接着就感觉自己整个身体被对方抱了起来，脑袋上传来一句，“好了，现在洗澡！君就，来帮忙。”
　　……
　　新出炉的小白虎星辰在感知到纯粹的善意之后就放飞了自己，可能因泡澡太过舒适，也可能是对方柔软的手太轻盈，它甚至还在浴桶里展示了一下什么叫狗刨式游泳。
　　高高在上的承颜妖皇束星承就不怎么开心了，他从没感觉过去的自己有这么愚蠢！差点就想咆哮一句――你是仙界星陨妖皇唯一的子嗣！血统高贵的雪虎一族血脉啊！现在对一个凡人做出如此姿态成何体统！
　　可他低头一看，梵音海一时不察被小白虎泼了个满身的水，连那张极美的脸都没幸免，乌黑发梢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滚滚顺着天鹅颈落进了里衣。
　　她呆滞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捏了捏小家伙肉嘟嘟毛茸茸的下巴以示惩罚，梵音海极其自然的歪了歪头方便站在她身边满脸无奈的血瞳男孩给她擦脸，接着弯唇说了声谢谢，然后出其不意的撩起了水泼在了十分无辜的小君就脑袋上。
　　大眼对小眼互相看了一会儿，尔后两个人同一时间一起笑了出来，在浴桶里仍做狗刨式的小白虎那圆溜溜的金色眼睛也在两个人身上往返逗留，紧接着不甘示弱的嗷了一声。
　　那笑声绵长而清越，飘出了窗外，也叫这一方天地里的暖意更多了些。
　　明明生了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可此刻里面却尽皆是赤诚坦荡的笑，叫人控制不住的想跟着她一起笑。不过那点转瞬消失的笑意在只能旁观的叶君就和束星承眼里不过存在了一息，紧接着就被她点缀着嬉笑的一句话里严肃了表情。
　　“嗯，干脆我们一起洗了吧！”
　　对方掷地有声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小星辰懵懵懂懂的歪着脑袋看她，小君就颇有些支支吾吾的闭上了眼睛疯狂摇头。
　　梵音海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咳，好了好了，我只是开玩笑的。”
　　叶君就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明明那就是以他的血肉所塑的肉身，可现在……他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可以坦然叫她自己去想办法找衣服的自己了。他眯着一双血瞳，狭长的眸子里倒映出她拿着毛巾为男孩擦头发的一举一动，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就这么笑了出来。
　　束星承却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个宛如新生的梵音海，灵魂脱胎换骨般的坚韧耀眼更比之前，以至于现在的他居然都有些舍不得毁掉了。
　　――会有那一天么？你的价值在我眼里超越了那颗世所罕见的魂晶的时刻。
　　夜幕降临之后两人一虎倒也和谐的很，时间悄然过去之后梵音海就把人赶去睡觉了。
　　不过在转身回自己房间前男孩踌躇的在她身边欲言又止，忽闪忽闪的绯色眼睛在月色下无害的仿佛像个小兔子，她坏心眼的把人晾了一会儿，直到见他似乎有些着急之后才笑了开来，俯身在他的眼睫上落下一个吻，“好了，赶紧去睡吧。”
　　小家伙非常满足，可挂在他身上的叶君就有些不太满意，也许人的本性里从一开始就隐藏了贪婪，他已经在这些日子里习惯了她的晚安吻，可如今…他的血眸里却又惦记上了那红唇，总觉得若是能碰一碰的话一定非常柔软。
　　不过他无法控制这幅身体，于是只好天天的看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到头来那股隐藏的渴望早已化为饮鸩止渴般的上瘾，终其一生他都再也无法逃脱。
　　束星承百无聊赖的匍匐在月光下，甚至无声嗤笑了一下，他几乎可以猜得到那个男孩身上隐藏的就是那位青檀仙君叶君就。这个梦境融合了他们三个人共同的噩梦，可因为梵音海的记忆缺失和性格变化，导致了如今唯有她才是真正自由的。
　　只有他什么都清楚地很，束星承是在笑话叶君就那个莽夫，也不知道他在那身躯之下的心态如何，是就此沉沦化为绕指柔？还是因为迁怒而更加仇视她？
　　他觉得大约是前者，毕竟束星承是亲身感觉到的，幼时的自身心态会被百分百被他继承，看看那个小小的男孩如今的样子，就知道必然会影响到叶君就本人了。
　　所以人类真是可笑，不过只是一点点恩惠就能轻易动摇。
　　承颜妖皇正这么不屑的思考，转过头就迎来了一张泛着馨香的红唇，正巧落在小白虎的嘴角处，浅浅的气息如同月梢上凝结的霜雾，乌珠顾盼间她桃花瓣似的眼下一点泪痣，如同此夜唯一落到他心尖上的那颗星辰。
　　只听她极轻的道了一声，“你也是，星辰。”
　　噗通――噗通
　　一时间心跳如鼓，然而束星承不但控制不住自己退开一步，甚至还无法阻止小白虎在微微一呆之后立即欢喜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女子娇嫩微凉的脸颊。
　　因为五感相通的问题，他甚至觉得现在……此时此刻，正在疯狂试图亲吻她甚至亲近喜欢的不得了只想把这个人吞下去的不是那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虎，正是束星承自己。
　　事实上，束星承笑叶君就诚然没有什么问题，以他的修为和身份完全可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他早已经站在了制定规则的那一方，这世间能够压服他的存在已经极少。
　　可偏偏，万物生灵各有所感，是完全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无非是遇到了、发生了、然后就掉下去了，区别只是有人陪同着一起掉下去，还是只一人掉下去又能不能再爬起来罢了。
　　她花了好半天才捉住了精神似乎还很不错的小白虎，梵音海板着脸点了点它的小脑袋，“星辰别闹，你身体才恢复没多久，还得好好养养。”
　　小家伙呜呜嗷嗷了几声，在她严肃的表情里委屈巴巴的点了点脑袋，她这才把它抱去下午就准备好了的小窝去。说是小窝，其实那基本上就是一个房间了，最后一个空房的床上被她铺满了被子，软绵绵的如云朵一样。
　　小白虎在上面蹦了几下，束星承在回过神来之后就看到了这一幕，颜面无存的承颜妖皇表示已经看不下去自己这幅蠢样了，甚至还想问一句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能够毁灭？
　　下一刻，梵音海只轻飘飘敲了敲床铺，就叫它乖巧的躺倒了。
　　等到两个小家伙都睡去之后，她才踩着月光回到了空无一人的院子里。
　　――大人，您对他们也太好了吧！
　　裟椤收敛了脸上温和的笑意，无人之时又化为了面无表情的姿态，她招了招手那小光球就屁颠屁颠的窜到了她的怀里，“该死的是长大成人之后的他们，与这里的两个小家伙无关。”
　　――大人您这样对他们真是太温柔了。
　　“温柔么？”
　　她垂眸低低笑出了声，漫不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早已经熄灭了光芒的房间，“你不用懂，早晚他们会付出代价的，你瞧，现在的味道不是已经从寡淡无味过度到散发着香气了么？”
　　裟椤未尽的话语并没有告诉小系统，她家的系统还是太单纯，都第三个世界了怎么还不明白呢？
　　未来注定会失去的温暖呀，总是隐藏着叫人撕心裂肺的寒意，现在不过是包裹在美丽的外衣下，其实是远比冰冷无情更加残酷的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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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束星承本以为这破望虚像把他们拉进来，必然不会给他们好过，哪怕遇到了梵音海搅乱了那些本该发生的一切糟糕经历也是一样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接下去的日子真的就平静如水，只有他们三个在这片小天地里过的舒心和谐，几乎都叫人忘记真正的那个能吃人的世界是多么险恶。
　　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小家伙被她养的越发放开了，似乎真的已经从曾经的艰难里走了出来。尤其是星辰那家伙，越来越爱粘着梵音海了，总是跟在她身后屁颠屁颠的，连累的他也只好天天陪在他们身边。
　　束星承觉得，无论幼时的自己是何等亲近梵音海都不会改变他未来丝毫的决定，可他并没有意识到最开始只一心思考着如何脱离这方世界的承颜妖皇已经逐渐习惯了随时随地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她的背影，也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入睡前那柔软馨香的晚安吻。
　　偶尔小白虎玩耍的忘记这件事情，他甚至还会觉得自己是吃了亏的，毕竟哪有只亲近叶君就那个臭小鬼就冷落他的道理？是小白虎不够漂亮不够毛茸茸还是怎么的？就算嫌弃小家伙愚蠢的那一面，可束星承却也从来都以自己的血脉而骄傲，雪虎一族是出了名的高贵无暇，颜值哪怕在仙界也是无人能打，这一点从来没人能够否认！
　　直到这一日，小白虎从醒来开始就蔫蔫的没什么精神，血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咆哮。
　　束星承敏感的意识到了这具身体似乎开始提前蜕变了，他眸色深深的望着疼的蜷缩在床上呜咽的小家伙，怎么都没想到这蜕变期会来的这么快。正常情况下雪虎一族只有在开了心智之后他们觉得自己身处于绝对安全的领域里才会迎来这个时期。
　　对比之下，昔年的束星承直到很久以后拥有了在人界完全可以自保的能力才迎来蜕变期。
　　逐渐忆起了真正的传承之后自此修为突飞猛进，一路高歌直到飞升仙界之后找到了自己的族人，再顺理成章的一路突破到合道期，后来更是继承了父亲星陨妖皇的位置从而接掌了整个妖域。
　　梵音海在那之后就赶了过来，她也不知道它是怎么了，于是只好抱着已经疼的发颤的小白虎让他安心些。束星承知道它之后会迎来的只有无尽的好处所以没关注它，只安静的在虚空中以眸光描摹着她的轮廓，女人此刻正紧紧咬着唇竭尽所能的抱着那只小白虎。
　　他嗤笑了一声，这和自己当年在人界迎来蜕变期时孑然一身完全不同的情景叫束星承打心底里不悦，他并非没有遇到过自以为可以信赖的人，可结果叫他看清了世间残酷和人类的劣根性。
　　所以现下她的表现又能够代表什么呢？不过是因为真正足以叫人绝望的境地还未出现罢了。
　　不知何时屋子里升腾起一股缭绕云雾，还隐隐残留着一股清冽气息。
　　梵音海回过神来发现掌下感觉不太对劲。
　　她垂眸看过去的就撞进了一片金色海洋，缠绕在她掌心的是如月光般华美凄冷的银白长发，那每一根反射着莹莹光晕的发丝似乎都在诉说着其主人的来历不凡。
　　那双象征着闪耀、光辉的灿金色眼瞳此刻正懵懵懂懂的盯着她看了又看，片刻后他似乎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于是那精致漂亮的脸上露出一个纯净的笑容，尔后如同小炮弹一样撞进了她的怀里。
　　“音海…音海…我、星辰！”
　　小家伙光溜溜的身上肌肤如雪，毫无瑕疵，俨然上天竭尽所能精雕细琢之后才下放到了人间。
　　梵音海被这突然扑上来微凉软糯的小身子给惊得楞了一下，“星辰？”
　　“嗯嗯！”
　　他如同小狗似的在她怀里左右乱拱，全然没了不说话的时候那如美玉雕琢的人偶般惊人的美丽，可以说是还有些无赖。梵音海的脖颈被他毛茸茸的银发闹的有些痒了，于是她笑着一把箍起他，柔柔浅浅的吐息落在他的耳畔，“我的小星辰，原来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呀！”
　　明明不过只是一句话，却如同跨越了千年万年的鸿沟横桓在束星承的眼前。
　　他终于明白了梵音海之于师父束星承这个身份的冷淡反应是为了什么，因为重生后的她就是那样的人，这世间纷乱无一事能扰乱她的心，旁人的指指点点和他迟来的伪装道歉也完全无用。
　　她的眼里只有脚下的路，眼里也从不掺杂多余的情绪，不会过分热络也不曾想要两全其美的去讨好世间一切，并非是冷漠无情，只不过是将所有的柔情都留给了对此刻的她而言重要的人，比如星辰、比如……叶君就。
　　独独不包括他束星承。
　　隐藏在这具小小的身体里的另一个强大灵魂突然笑了出来，如太阳般耀眼的金色眼瞳之下终于褪去了漫不经心和轻视，逐渐沉淀出另一种渴望。
　　――想要得到这种专注，更想要尝一尝那究竟是什么味道。
　　只有尝过了这颗糖的味道，那么在此之后无论是觉得寡淡无味而丢弃，亦或者直接因为已经被满足了继续废物利用，都能叫他的心平静下来了吧，束星承冷漠的想着。
　　是的，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失控，也并未意识到自己在梵音海身上花费的精力早已经远超对一个棋子的该有的限度。
　　后来，叶君就对于突然变成了人的星辰似乎也没什么特殊表示，除了更粘她之外。
　　这个世界里似乎时光已经在梵音海的身上停滞，无论过去多久，她始终保持着这幅刚来的模样。可身边两位却宛如抽了条的青竹，各自逐渐长开，从稚嫩孩童成为了风华正茂的少年。
　　一个乌发血瞳，生的俊美出众，却不知为何成了和现实中的叶君就完全不同的沉稳少年。
　　一个银发金瞳，生的靡颜腻理，也被带歪了似的成了与承颜妖皇南辕北辙的直爽开朗少年。
　　唯有梵音海，一如昔年维持着少女般柔美妍丽的外表，更兼之成熟女子和一家之主身上不自觉散发的气质，万种糅杂，悉数堆彻于那双桃花似的眼睛里。
　　这一日她回来的有些晚了，于是悄咪咪的垫着脚试图回房直接睡觉。
　　刚打开大门一眼就看到了那边月色下站在银杏树下闭目假寐的俊美少年，似乎因为听见了她偷偷摸摸的动静几乎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那双如红宝石般的眸子在黑夜里尤为美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梵音海觉得那双眼睛似乎今天更红了一些。
　　不过这时候没功夫纠结那个了，她笑了一声，试图为自己挽尊，“君就，这么晚还没睡？”
　　他不吭声，也不知怎么的梵音海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虚心，“今天有点忙，我这不是立即赶回来了么，后面大概没什么事我暂时不用出门哦。”
　　早在之前梵音海就很有计划性的出门赚钱了，好在她识字，所以在这个颇为落后的小镇子上很容易就找到了较为轻松的事，她跑去县衙当文书了。
　　而且早先她也试过了，在这里她无法修炼，叶君就之前给的那本功法也不行，但好在因为这里太偏僻了能有个能书会写的一技之长已经十分厉害了，故而县令才给她开了个小小的后门。
　　就是那些说媒的七大姑八大姨有那么点麻烦，其他还好。
　　那血瞳少年一开始没说话，可看到她轻轻的动作又心疼了，最后只好长叹一声，“早些休息去吧。”
　　“嗯嗯。”她弯唇笑了一下，直接回了房。
　　“很快了，等我长大…音海…”
　　少年的呢喃声在夜风里毫不起眼，他知道因为太过显眼的外貌以至于她并不愿意轻易让他们出门，唯恐他们再受到什么伤害，可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怯弱的孩子了。
　　他只知道自己心底的焦躁一天一天累积，到了如今看着那些会在外面各种试图说服她找个依靠的媒人，他已经快等不下去了。
　　少年脸上有几分红晕，身上还有些若有似无的酒气，他又在她房门外守候了很久很久，待到最静谧的深夜之后才轻轻推门走了进去。血瞳之下是她陷入沉睡的脸，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可结果…还是没有忍住，他动作极轻的俯身凑上前去，近到几乎能够感受到她温热的吐息。
　　直到触碰到那抹柔软，叫他的呼吸立时停滞了一下，身体也控制不住微微僵直。
　　他似乎又闻到了那股香甜的酒香，盈然醉意逐渐发酵成了遏制不住的失控心跳。红宝石般的眸子深了几许，他的眉宇间隐约能够捕捉到一丝熟悉的傲慢骄纵，“晚安。”
　　有这么一刻，竟叫人分不清此刻吻她的人究竟是这个世界里少时的叶君就亦或者是青檀仙君。
　　少年来得快去的也快，可没多久又有个暗戳戳的身影从拐角处跑了进来，快的只看到一闪而逝的华美银白色，那身影来到她的面前，想起刚才那个人的动作，他好像犹豫纠结了一会儿。
　　可到底还是没忍住，同样的俯下了身，鼻尖闻到了那个家伙的味道，他蹙眉似乎有点不高兴了，还舔了舔好叫自己的气息覆盖过去，“晚安呀！明明大家都偷偷喝了酒，他还叫我先去休息！我就知道君就一定是想抢先！看我来个黄雀在后！嗯…果然甜甜的。”
　　他差点控制不住咬下去，可想到今天她很辛苦，于是也不想扰了她的梦，只给她掖了掖被角就转身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等到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裟椤才睁开了眼睛，只静静的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天际，轻轻道了一句，“该准备回去了。”
　　――明白，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个渣渣马上就要出来了，别着急￣幻境明天就收尾结束，按照大纲一步一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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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蝗灾席卷了大半个国家，粮价开始疯狂上涨，民间怨声载道。
　　尤其是这个本就不甚繁华的小镇子里更是如此，这里也没什么有大本事的人，几乎家家户户都是靠务农为生。说好听些是保持着最原始的风貌，难听些的话连那些富人也不愿意来这个犄角旮旯捞钱，因为根本什么都捞不起来。
　　这蝗灾来的铺天盖地，宛如天降灾祸，大家除了祈祷哀愁似乎也做不了其他什么事情了。可后来也不知是谁传出来说，这灾难是因为小镇里最美的那个姑娘所引起，她的身边甚至带了两个妖物，一个有着血一样的眼睛，另一个甚至有着一双辱神的金色眼睛。
　　就是因为她身边那两个人引起了上天的惩罚，于是蝗灾袭来，不死不休。
　　大家其实接触的最多的是梵音海，对她家里的情况不清楚，只知道她带着两个弟弟，两个弟弟体弱多病连风都吹不得所以从不出门。也正因为这如同拖油瓶似的存在碍着，否则以那姑娘的容貌和才华怕是早就被有本事的人娶回家了，哪有可能来他们这种穷乡僻壤。
　　本来大家都不信，可直到后来有小孩儿不信邪半夜翻进了人家院子，亲眼看到了黑夜里显得尤其可怕的那两双眼睛，于是整个小镇都轰动了。
　　眼看着蝗灾越来越严重，小镇子里甚至有人陆续生了病，眼看似乎连瘟疫也要来了，大家终于在这种惶恐和折磨中决定孤注一掷。
　　梵音海其实并不想叫他们听见这些谣言，可自从那闯进来的小孩尖叫逃离之后，这消息便再也瞒不住了。如今小镇上的人们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那些风言风语也是传的有板有眼的，她决定先下手为强，带两个人连夜离开这里。
　　虽然很舍不得，但她不敢赌那些被逼急了的人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无论他们平日里是多么朴素和蔼，可在威胁到自己生存环境的事情出现的时候，人性之可怕是永远无法揣摩的，这一点她在现实世界里早已经体验过了。可那时候有叶君就，更有束星承在她身边，现在呢？也唯有她自己能够撑起一切了。
　　叶君就和星辰都没有任何质疑，甚至没有问接下来要去哪里，只是安静的收拾完了东西跟着梵音海离开了这个已经待了许久的家。
　　走之前，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可即便不舍也终归是要走的。
　　“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回来的，好么？”
　　两个人没有说话，只坚定的点头。
　　“早晚…会回来的。”叶君就低声说了一句，血色眸底的戾气被他压制在最深层不想叫她看出一丝一毫，无论是因为什么理由才叫她只能舍弃这个地方狼狈离开，他都不会忘记的。
　　星辰似乎很低落，只沉默的抓住她的手，“别难过，音海，我会陪你。”
　　梵音海逼着自己笑，“这里若是没了再重新寻找一个家就好，重要的是跟谁在一起。星辰，君就，你们要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绝不因为和你们相遇而后悔。”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小小的三合院，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无论是真实还是虚幻，我都不会后悔，因为能来到这里…实在是太好了。我有时候，甚至觉得这里才是真的，外面才是假的。”
　　“瞧我瞎说什么呢，走吧。”她笑了笑，头也不回的拉着两个人离开了这里。
　　因为较为偏僻，梵音海也准备直接走山路绕出去，可她看着不远处的无数火把，知道恐怕今天没办法善了了。她不动声色的把两个人往自己以前发现的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洞引过去，假意让他们休息一下，而后毫不犹豫的把人敲晕。
　　狭小的地洞里并不温暖，可梵音海却不敢也不能生火，只好拿出衣服把两个人盖的紧紧的。她俯身摸了摸两个人的发顶，指尖停留了许久，“等我回来吧，如果我回不来的话，就这样以为我抛下你们走了恨我也好。”
　　她自嘲的笑了一下，“嗯？以前好像我也这么大言不惭的说过，不需要自己在意的人为我求全。不过管他呢，我可是叶君就那家伙救回来的啊，当然是人以群分，难得不讲道理一次又怎么了…就算都是假的，我也要你们活下去。”
　　说完，梵音海就直接离开了。
　　地洞里黑漆漆的，连一丝光明也无，安静的只剩下了外面的虫鸣声让人心烦意乱的叫着。
　　叶君就差点都被她给气笑了，合着都怪他了？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告诉他，就这样走了？如果不是他只是附身在这具身体上，就注定要带着疑惑和恨意活下去了对么？
　　束星承目光沉沉的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眼神阴沉的立即就能让人察觉到他的心情现在是极度的差。他对人类的怀疑猜忌其实从来没有淡忘过，如今更是直接被引出了曾经的记忆。
　　所以梵音海最好没有真的直接丢下人跑了，那个蠢货是何等的信任亲近她都被他看在眼里，如果一切只是她想要逃离的借口，他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一脱离这世界就立即杀了她。
　　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极致的怒意，竟隐隐觉得压制被渐渐破开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缠绕在灵魂上的那层束缚骤然解开，两个人同样选择抛下了那具身体跟着她离开的方向如流星般追逐而去，唯有地上的那两个少年仍旧沉沉睡去。
　　等他们终于在黑暗一片的森林里找到了那片唯一拥有着火光的地方，果然找到了她，可同时也看到了把她团团围起来的人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脸色憔悴的人举着各自的武器，同样对准了被围追堵截到的梵音海，哪怕如此她站在人群里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那两个妖怪呢？！”
　　“梵姑娘，大婶相信你是个好人，你把那两个妖物交出来，我们保证不为难你！”
　　“别跟她嗦！我看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哪有女人死活不愿意嫁人的！我看一定是她成天在捣鼓什么妖术！”
　　“还以为是什么文化人呢，没想到招来个灾星！”
　　梵音海美丽的脸上并没什么波澜，只是叹了口气，“我早就送他们离开了，别费心思了。那些谣言为什么要信呢？这世间…又何曾有过什么老天爷的惩罚，不过只是天灾罢了。”
　　“我呸！你这么编排老天爷，是要遭报应的！”
　　“他们在哪？告诉我们！”
　　“只要你带我们找到人，我们肯定不动你！”
　　“别自误啊！”
　　难听的话不绝于耳，可她只问一句，“找到他们……做什么呢？”
　　“当然是烧死！”
　　“必须要除了妖孽啊！”
　　“梵姑娘，你为我们想想好不好！我们也是太苦了，如今把那两个小妖怪献祭给老天爷以示诚心才是最重要的啊！”
　　“老婆子我跪下求你！我家两个小孙子都好几日没见着吃食了啊！”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把这个女人先烧了，两个小崽子还怕找不到吗？！”
　　“对！她死活不说一定也是同伙！”
　　“是她把那两个不详妖怪带来镇子上的，我看她才是罪魁祸首！”
　　梵音海和他们一一对视，见他们颇有些立即要冲上来的冲动，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平静，“啊，看样子狡辩也没用了呢。你们真是太蠢了，两个小家伙能做什么？一直以来都只有我而已，他们其实是我从别的地方拐来的受害者。难道你们从未发现，所有人都老了长大了，唯有我…从未变过么？”
　　“啧，我就站在这里，你们敢上来杀我么？”她嘲讽的笑了笑，毫不在意自己被多少人用仇视的目光盯着。
　　“果然是你！”
　　“真是个杀千刀的！造孽啊！我就说了，两个小娃娃懂什么！”
　　“杀了她！烧死她！”
　　“杀了她！烧死她！”
　　“杀了她！烧死她！”
　　……
　　众人的声音逐渐统一，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带着扭曲又希望的光芒，火把照耀下的梵音海却仍然美的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巍然不动的时候明明不似妖女却更胜似神女。
　　意志薄弱的人大约永远不会自己去结束什么，梵音海却并不想等待结局的到来，如今想来，在这个世界里已经偷了这么多闲暇时光，足够了么？
　　“已经足够了。”
　　她垂眸自问自答道。
　　女人的目光落在地洞的那个方向，遥遥一笑。
　　她衣带凌风，笑声在林间回荡着，动作悠然的抽出了一直带在身上的一柄利刃轻轻一划，鲜红血液喷洒出来落了一地。最后的一幕，唯有暗无天日的山林间落下了雪花，一点点的掩盖了地上暗色的鲜血，还有她慢慢闭上的眼睛。
　　谁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叶君就红着眼睛站在她的身侧，只能怔怔的仰望着点点星光消散于世间，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这里是在幻境内，只颤抖着伸手一捞，果然捞到了一捧虚无。
　　男人跪伏在地上失了神，心底燃起无边戾气，只想把一切都毁了。
　　那小子偷吻她的那一夜，叫他差点失控，一时间不知道是想着要揍死少年时的自己，还是该偷笑着在心里鼓励他加把劲深入一下。
　　可如今……那人呢？
　　银发金瞳的束星承其实就站在叶君就的不远处，可他们彼此看不见对方。
　　他那双灿若骄阳的眸中明暗交替，情绪晦涩难辨，束星承只能在空茫中想着，她果真说到做到没有半分犹豫。梵音海既然已经自杀，那么他们也该脱出这幻境了，那应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才对。
　　但……他怎么笑不出来了呢？
　　同一时刻，这片天地为之一静，世界崩坏，万物归零。
　　这幻境果真被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戏还没完，不过马上要换地图了。我这还没开始虐呢…
　　感谢在2020-11-2920:00:40￣2020-11-3020:5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乔巴最可爱20瓶；芋圆啵啵12瓶；佳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时光静止，一切回溯。
　　束星承是最先醒来的，破望虚像早已经消失无踪，一切正如他们陷入昏迷的时刻，梦中无论过去了多久，醒来…仍如初时。
　　男人起身拍了拍并无沾染到任何灰尘的衣摆，并没去管另一个还没醒来的人，只径直走到了那个乌发铺了满地的仍然在沉睡中的梵音海身边。
　　垂眸看了好一会儿，怀里的玉珏突然震动了起来，他拿出细细看了下来，微微蹙眉良久之后只长叹了一声，“偏偏这个时候来打扰我……”他轻笑了一声，一霎过后就变回了属于承颜妖皇本来的模样，银发金瞳，带着一股足以惑乱众生的美貌。束星承俯身在她的唇畔落下一个吻，“我厌弃世人，可唯独你…音海，我在仙界等你。”
　　“你是我造就出的…最完美的灵魂。区区傅雪松和叶君就那两个人，实在不配。”
　　那双金色如朝阳般的眼睛里如今竟是满溢痴迷，甚至带着一股虔诚。
　　他的修长的指尖从她的眼睛一路滑落至那张柔软的唇，束星承实在太喜欢如今的她了，哪怕她在幻境里救了曾经的自己的时候他都没什么动容。直到最后她满目淡漠的手起刀落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甚至不能肯定那一刀下去现实中的她是不是也会死去，可仍然毫不犹豫。
　　原来并非是所有人类都那样叫人厌恶，只是因为他之前遇到的那些软弱无趣的灵魂都不是她。
　　束星承那双金瞳里隐藏着极致的疯，忆起了在火光中洒落的鲜血反衬的她宛如神女般凛然便低声笑了出来，那笑声温柔且低沉，明明好听得很却平白让人感觉寒毛直竖。
　　遗憾的是，现在妖域那边有些事情他必须亲自去处理，只能暂时离开人界了。不过等他处理完之后，差不多她也该来到仙界了，他会做好准备等待她的到来。
　　尔后他就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束星承所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大约只是经此一别，未来重逢之后会是那般场景，可见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称心如意。
　　……
　　叶君就猛地睁开了眼睛，头顶仍是漫天阳光倾洒于此世间，树影摇曳间落了满地泛黄的叶。他还昏昏沉沉宛如飘荡那场梦境里感觉有些不真实，直到忆起了最后那一幕才左右寻找起来。
　　片刻后，终于在身后不远处找到了那个人，
　　他如血的眸底有些许松口气又残留了一点戾气，可最终化为了一片无可奈何，“你说到做到，我如今信了。好在那只是梦，梵音海，以后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就……留在我身边吧。”
　　说完这句近乎于表白的话之后，叶君就的脸上难得有了些不自在的晕红，实在是他有些难以启齿，也不知怎么的幻境里的自己那一直被压抑在心底的连他都一时没察觉出的心思，在世界崩坏那一瞬间似乎破镜而出似的全数落到了他的心尖上。
　　叶君就知道少年时的自己对梵音海多多少少也绝对是有好感的，可怎么也没想到那好感竟是深刻到几近想要把这个人吞进肚子里血肉相融再也不分开的境地。
　　他现在多看一眼她的脸都会有点控制不住，更何况他很清楚脱离幻境的自己，完全可以对她为所欲为，绝非是幻境里只能苦苦压抑的那个连门都不怎么出的单纯少年。
　　换句话说，大概就是理论知识之丰富如同老司机一样的青檀仙君和那个疯狂想要她的少年叶君就两两相加在一起，叫现在的叶君就有点吃不消唯恐就露出禽兽的姿态吓到她。
　　叶君就恼怒的猛然打了自己一巴掌，这才冷静了些许。
　　他一低头，发现她已经醒来了，想到了最后发生的事情，所有的心疼懊悔和无能为力全数化为了一股怒气，于是叶君就毫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醒了？”
　　梵音海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毫发无损，果然回来了啊。
　　“嗯。”
　　她看了看他冷淡里透着点不爽的表情，“我好像去了另一个世界，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么？”
　　“不知道！”
　　说完叶君就立马就后悔了，他的余光瞄到了她低落下来的眼神，可到底还是控制住没立即打自己的脸，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当做不知道了。谁让她最后完全不听他的话真的自尽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感受过彻头彻尾的心痛了，叶君就还以为自己早就百毒不侵铁石心肠，可原来他的心还是肉长的。他哪里知道自己不过是随意挑选了一个人，倒反而拴住了自己？
　　不过也没关系，左右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只要他这具化身回到仙界归于己身，到时候世间哪怕遇到再多的麻烦叶君就也能一手为她挡下。
　　可能是因为下了决定再也没了任何犹豫，所以叶君就倒也看开了，甚至天真的认为将来必然前途一片光明。
　　“咳，走了走了。”
　　“好。”梵音海抬手的时候发现掌心被塞了纸条，她稍看了一会儿只淡笑着摇了摇头，“束星承似乎有事离开了，也不知他在幻境里遇到了什么，似乎也想开了。”
　　叶君就才懒得管那个人遇到了什么，也很庆幸梵音海来到了他的幻境里，不过那个人走了总归是好的，“你舍不得他？”
　　一朝自由之后，叶君就仍是毒舌不改，唯一的区别大约只有那双血瞳里的傲慢唯我悄然化为了不那么明显的愉悦，梵音海对此表示内心毫无波动，甚至白了他一眼。
　　很完美的诠释了‘就你能叭叭’的嫌弃情感，叶君就被她这么一看当即被噎的说不出话，左右他现在也是没办法硬气起来给她颜色看看了，只好嘀咕了一声这怎么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呢？
　　这女人对年少时的叶君就可不是这个态度的！
　　这位上界赫赫有名的青檀仙君还没明白过来他现在正在吃自己的醋，甚至想着想着还真觉得自己有点委屈了。于是叶君就臭着一张脸扭头就走，梵音海慢吞吞的跟在他的身后，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的年龄似乎又缩小了几岁。
　　后来，一路顺利再也没有发生任何奇奇怪怪的插曲，两个人就在东极渊附近暂时安顿了下来。叶君就和梵音海之间的相处似乎跟之前有了变化，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直到某一日临近界门开启之前，他们的落脚处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经过叶君就满脸郁闷的解释之后，她才明白这家伙刚下界来就遇到了这个国家最受宠爱的公主，紧接着对方开口就要挖他的眼睛来做收藏，于是被他随手一锅端了。
　　本来没什么的，毕竟以他当时大宗师境界的身份，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别人也拿他没办法。可偏偏后来叶君就自己作死把自己硬生生给作成了宗师境界，具体理由还不肯告诉她。
　　是的，叶君就现在绝不可能告诉她当初因为杀了她五次又救回来五次才叫他的修为被压制的更厉害导致降阶到了宗师境。他不想要让她想起任何有可能离开他的记忆，哪怕说都不愿意说。
　　现如今他们家门外扎堆的宗师，甚至还有大宗师压阵。
　　明明只差几天他就能回归仙界了，到时候眼前这群蝼蚁又算得了什么？可叶君就也不愿意只自己一个人回去，那还有什么意义？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已经有所决定。
　　“喂，梵音海。”
　　“嗯？”
　　“我一定会让你去仙界重新开始，去了之后你就把这里一切不好的经历全部忘了！”
　　她的眼神控制不住软了些，“嗯，我知道。”
　　“不过你不能忘了我！”
　　“怎么会呢？我们要一起去的啊，你成天在我身边，我怎么会忘记呢？”
　　“那我去把他们全打发了，你在这等我！”
　　“好。”她最终还是没有质疑他的任何决定。
　　他转身离开前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姑娘仍是站在那里笑着目送他，时光倒转似乎又回到了幻境里，她出门的时候叶君就也总会站在门口等送她离开。
　　只不过，他也许不能再继续陪她了，叶君就笑了笑，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一旦做出了决定，他就不会让任何人再碰她一下，如今这不过只是一副化身罢了，哪怕真的出了事也不是真正的死去，可梵音海不行…她必须要安安全全的去仙界，然后找到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消了声息。
　　那道大门果然始终没有被任何人突破，梵音海只能闻到隐隐血腥味，尔后就看到那个人浑身浴血的拄着剑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勉强自己笑着迎接他，“完事了？”
　　“嗯…咳…”叶君就咳了一声，又吐了几口血，混合着不知道来自于哪个脏腑的碎片被一同咳了出来，他却毫不在意的抬起满是血污的脸看她，“嘿，其实…幻境里的那个叶君就…就是我……”
　　“嗯，我知道。”
　　“之前……我就是嘴硬。其实……”他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就发狠似的吻了上去，如同用上了所用生命力似的撕咬了一口，后来又心疼的舔了舔那张一如他记忆中那般柔软的唇。
　　“我…我把所有功力都给你…三天之后，你……去界门，上去…去找我，好不好？”
　　“好。”
　　“音海…”
　　叶君就擦了擦脏兮兮的手最后费力的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那张衰败至极却仍是俊美异常的脸上咧出了一个大大咧咧的纯粹笑容，“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啪嗒
　　他的手不舍的滑落，心跳静止……叶君就死了，从白天杀到晚上毫不停歇，用一条命抵挡住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而她那张在月色下美的惊人的脸上，刚才还残留的心疼和不舍转瞬间化为冷淡。
　　裟椤越过了那具伤痕累累的尸体，踩着一地的鲜血推开了大门，鎏金色在眸底一闪而逝，她对着外面那些早已经半死不活的人们微微一笑，就叫目之所及的一切生灵霎时间沉入了香甜梦境。
　　那看似娇小的掌心里控制着叶君就陷入沉睡的一魂一魄，低声呢喃道，“现在没到他回归真身的时候。那么…我也该换地图玩耍了。”
　　话音落下，女子绯衣乌发的身影已经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个渣渣还没来呢，换地图了。
　　刀子还未到账，蓄力中……
　　终于有一次渣渣挂在女主前面一次。
　　之前是不小心按错直接发表，这次是像个沙雕一样忘记设置时间了。


第71章 
　　今天是玄一道三年一度的开山之日，也就是世人所言的大开山门收徒之日。
　　作为仙界最为赫赫有名的宗门之一，玄一道占据了苍炎州千山府几近三分之二的地界。
　　仙界的地域分布依次为州、府、郡、城、镇。只看地域分布就可想而知这玄一道究竟势力有多么庞大，事实也正是如此，作为为数不多拥有化神期坐镇的宗门，玄一道是如今仙界当之无愧的正道魁首。
　　故而这难得的收徒之日，自然是令人趋之若鹜。
　　有人在这里一步登天，也有人失去梦想就此注定平庸，可谁会不想赌一把呢？如果真的天赋出众而被哪位大能看中，那几乎就等同于未来必然前途无量，说不定能够得证大道获得永生，没有人能够抗拒这几个字的魅力。
　　玄一道位于天玄山最高处，古树苍劲绿意葱茂，长林鸟语山峦起伏，宗门就在那巍峨壮丽的群山簇拥之上，于云雾深处宛如天空之城一般若隐若现。
　　如今这下方的望不到尽头的问心梯就足以筛选掉一大半试图蒙混过关的人。
　　能够真正到达玄一道正门的人，还需要面临进一步的测试直到最后一步唯有至少能够当得起核心弟子的人才能够得到高层的召见，一般的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在检测天赋之后基本就会被安排下去了。
　　此刻白玉金柱所铸造而成的金乌殿内，玄一道宗主傅真言正端坐于主位之上，只见他仙风道骨的摸了摸胡子，颇为满意的道，“今年这批苗子都不错。”
　　“确实比上一届好些。”
　　“没错，老夫比较看好那个姓齐的小子！”
　　“哟，鲁长老，你这次又准备跟我抢了！？上次那小家伙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可别过分了啊！”
　　“变异冰系单灵根，何止不错…”
　　“我倒是想要那个女娃娃，精神力能够点亮太清柱三寸在炼丹一道上颇有天赋。”
　　这些个大能就像是在菜场挑菜似的讨论着那些较为优秀的新人归属，突然外面负责招新的亲传弟子敲门进来禀告了一件事情。
　　“宗主，各位长老。山门外来了一女子，却并非为拜入山门一事而来。”
　　“哦？怎么？是来找麻烦的？”
　　“为……寻人而来。”
　　“此等小事有何必要禀报？”
　　“别急，云长老。让我徒儿说完，老夫相信他不敢无的放矢。”赫然是那位鲁长老，他笑眯眯的询问上一届自己从众人手里抢回来的宝贝弟子和颜悦色道，“振峰，你慢慢说。”
　　名为宗振峰的亲传弟子先是沉默了一阵，随即表情有些微妙，可还是如实道来，“是为了折雪仙君而来。”
　　整个大殿为之一静，傅真言差点揪了自己的胡子，心道不会又是来自荐求娶之类的事情吧，毕竟自从他儿子踏入渡劫期之后那些女人更是疯狂了。
　　可也不对啊，真的是这样的话，宗振峰不至于直接进来禀告他们，早就该把人打发了才是，毕竟他儿子那种成天不出门的冰山，傅真言早就觉得那注定是会孤独一生的了，也不可能是在外招惹了什么桃花才对。
　　“你确定？”
　　“是的，那女子直言为寻找玄一道傅雪松而来。”
　　“那把人打发走不就好了？不过一女子罢了。”
　　宗振峰抹了抹脑门上的并不存在的虚汗，整个人的眼神都有点恍惚，刚才他亲眼所见的事情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可他也正因此不敢把人赶走了。
　　“回宗主，弟子已经跟界门那边确认过了，那女子是前天才从人界而来，修为也只是刚入先天。但是……”他深吸了口气，吞了下口水艰难道，“三清柱被她全点亮了，至于根骨……九宫镜上给出的结果为阴阳混沌体，资质显示：此界绝顶。”
　　全场哗然，连自诩见过大世面的众人都被噎了一下。
　　要知道玄一道目前为止进阶最为快速的天之骄子傅雪松测试资质的时候得到的也不过是当属一流。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九宫镜上还能有绝顶这个选项的，九宫镜这个神物从玄一道创始之初到如今从未给过任何人这种评价。
　　所以……那天赋得可怕到什么程度？
　　傅真言当即拍板，并且毫不犹豫选择卖了自己那冰块似的儿子，“去去去！赶紧把雪松请过来，两位长老去！他要是还不肯出门，强行绑也要绑过来！”
　　这女子来到玄一到真的是为了来结亲什么的话，
　　那必然是舍了他那不省心的儿子啊，只要能把那个女娃娃留下一切都好说！就算自己儿子不行，那长老们也都各自有儿子的嘛！凡事都可以商量的！实在不行留下她优秀的血脉也行！
　　“快快请那女娃娃上来，对了，她叫什么来着？”
　　“此女名为梵音海。”
　　“好好好，这名字听着就很不错。”
　　“确实如此！”
　　“宗主，其实我儿子也非常优秀，年纪轻轻也已经达到离合期了！”
　　……
　　宗振峰很快就把人带来上来，一边还不时地控制不住就会看上那么一眼。
　　在座的各位见过的人和事都不少，仙界的女子几乎就没有丑的，然而这绯衣乌发的女子颜色之浓烈，和整个仙界普遍认可的审美中的缥缈出尘沾不上任何一点关系，可偏偏她此刻乌瞳平静宛如一池清泉，又多了几分遇雪尤清的意境之美。
　　然而宗主和各位长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察觉到另一个气息三两下靠近金乌殿，下一刻就有人一个瞬息间跨越了数里来到了殿内。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今天怎么这是刮了什么风，以往开山大典之日三催四请也从不会出现的那个人，今天居然出现的这么快，以至于打着绑也要绑人来主意的两位长老只能跟在他的身后吃灰尘。
　　――发现人渣目标：傅雪松。
　　――人渣评定等级：骨灰都给你扬了。
　　――人渣能量等级：10000
　　本来垂眸敛目的梵音海这才有了入了大殿之后的第一个反应，缓缓侧目望过去，一双桃花眼立时陷入了失神状态，她蹙眉恍惚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自己无比熟悉。
　　熟悉到哪怕只是再一次看到那双淡褐色的眼睛，都叫她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在疼痛，疯狂叫嚣着要她挪动脚步飞扑上去，她攥紧了指尖强迫自己不动如山，勉强控制住了这份突如其来的疯狂。
　　一身素白长袍的折雪仙君傅雪松一如他的称号那般，浅淡的瞳色衬的他如同神子般高不可攀，乌黑长发只堪堪用一根浅蓝色发带束起，那湛然若神的男子仿佛古时只存于老旧壁画上的缥缈仙人，与世无争，天下无双。
　　她助他勘破情劫，傅雪松本想寻其灵魂让她来世无忧以结因果。
　　然而他寻了她许久也未找到其灵魂，他除了道一声可惜但实质上内心并无什么波动，甚至所谓的弥补也不过是出于高高在上的同情顺手为之罢了，无非是因为没有动情所以才能这样无关痛痒。
　　毕竟仙界高高在上的玄一道未来继承人又怎么会因一个人界凡人女子而动情呢？
　　更何况所谓动情，于他看来也不过只是因皮相起意，一旦她们付出良多之后却始终没得到自己想要收获的东西，大概就会像他娘亲那般一腔爱意扭曲成决绝癫狂，接着生怨最终生恨。
　　“傅雪松？”
　　听见了她如梦呓般的呢喃声，傅雪松终是长叹了一声，罢了，一剑穿心之痛，情劫勘破之怨，无论她如何恨他怨他都是他在化名雪松遇到她且经历了种种之后该偿的果。
　　“正是。”
　　“你曾经去过人界，对么？”
　　“是。”
　　“也识得我，对么？”
　　“是。”
　　“在人界之时你用的不是这个名字，可对？”
　　“是。”
　　“回到此界之后，你可曾想方设法寻过我？”
　　“是。”
　　“你……没有想对我说的话？”
　　“莫问曾经，只争朝夕。”
　　这就是傅雪松想对她说的话，既然有幸来到上界，自当往前看，得证大道寻求永生在他看来才是人类毕生最宏大的追求，他甚至可以帮助她。情情爱爱终究只是小道，更枉论仇恨憎恶，何况恐怕他就算是站在这里递给她各种工具，她都杀不了他。
　　“最后一个问题，我……是谁？”
　　“梵音海。”
　　直到此刻，梵音海才露出了真真切切的笑容，宛如青瓷般的脸上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流下，衬得本该妩媚的泪痣无比脆弱，可那含泪带笑的人眼底却又坚定而喜悦，清艳脱俗至极。
　　她就这么携着一股细腻的琥珀木香，如扑火的飞蛾般毫不犹豫的投入了他的怀抱，白皙柔嫩的脸颊如猫儿一样温顺的贴着他的胸膛，咬唇轻轻开口道了一声，“我找到你了，好在你安然无事。”
　　那清越的嗓音里没有丝毫被背叛之后的憎恶怨恨，只有深深的庆幸和失而复得的喜悦。
　　傅雪松微微一怔，可身体的本能却叫他发现原来自己对于这个人的存在……由始至终都是毫无防备的。他本能的熟悉这股叫人安心的木香气息，更是本能的没有丝毫抗拒环住了她的腰。
　　也正是因为这一切阴差阳错，才叫故事继续了下去。
　　在无人窥见的隐匿之处，那乌发绯衣的美丽女子倚在男子泛着一股清冷幽微气息的怀里微微一笑。是的，她是毒药，不因美貌，要人肝肠寸断、心肺皆伤――仍旧念念不忘。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点击越来越凉了。
　　咱换个地图玩耍，另外两个渣渣下个线，最渣的狗东西终于来了。
　　有点忐忑酱紫的剧情行不行，女主都是故意的哦，所以有些东西她是不会点破的，都是将错就错。
　　感谢在2020-12-0119:58:47￣2020-12-0220:0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崽5个；阿毛4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裟椤还清楚的记得，原本的轨迹里当那个受尽苦难只为寻求一个答案的梵音海跨越千山万水忍受着内心无处安放的煎熬来到玄一道之后面对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境遇。
　　她以凡人之身被叶君就带上来，只要有人和界门那边确认就等于告知天下她是走了后门飞升仙界的，后来更是以毫无修为天赋平平的资质毫不费力的成为了折雪仙君傅雪松的亲传大弟子。
　　那时候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梵音海，愁容满面，落魄哀怨之程度堪比怨妇再世。
　　而这一切对于所有旁观的人来说，那就是不公至极的一步登天，没有人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也没有人在意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梵音海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其实只要当初的傅雪松说一句从未真正动心，一切都只是他顺应情劫勘破情劫的步骤，对他来说那个人其实是谁都没什么区别，她会死心的。
　　可折雪仙君却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平静的丢下一句‘梵音海即日起就是我傅雪松的徒弟，自此由我庇护’挥一挥衣袖就把仍在痛苦中迷茫的人的命运圈定好了。还不知道事情变得多么严重的梵音海一跃成了身份奇高的大师姐，也同时成了玄一道内最叫人厌恶鄙夷的存在。
　　他以为的稍做补偿才是真正把这个心里尚存一丝希望的梵音海拖入了深渊的罪魁祸首。
　　而现在……她偏要梵音海这个名字成为玄一道最闪耀的那颗星辰。
　　束星承被妖域的事拖住了还满心以为她会去寻叶君就，可怜叶君就那一魂一魄仍然被禁锢在她的手里没有回归，青檀仙君此时大约还以为那化身仍然在下界好好的执行任务。
　　更何况当初不是叶君就郑重嘱咐她找到了玄一道傅雪松就等于找到了他么？
　　梵音海因为对过去的记忆毫不关心，故而也从未刻意去打听过当初的一切详细信息，又岂会知晓送她一剑的那所谓弟子名为雪松。且化名前往下界又不是什么新鲜操作她也已经再三询问了傅雪松，可对方却从未否认不是么？
　　如傅雪松这样孤傲冷漠的人，绝无可能询问她身上后来发生过什么，又或者在众人面前描述一下自己当初是如何拿梵音海做工具来勘破情劫的。
　　自诩哪怕天崩地裂都不会变一变脸色的玄一道众高层此时尽皆瞳孔震动。
　　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仿佛这辈子就打算跟修炼死磕到底，哪怕仙女似的女子近身也会毫不犹豫的把人撵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以内，那个明明长了张好看的脸却常年不苟言笑的傅雪松！
　　他现在居然被这个女子抱着一动不动，嗯？不对！甚至还小心翼翼（旁人视角）的环住了那姑娘的腰！是了是了，原来不是他不会动心，只是因为叫他动容的人才刚刚出现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名为梵音海的女子，确实很难让人拒绝。天资之高当世罕见，容貌之美无人堪比，瞧瞧那对旁人毫无波动唯有对他儿子时泪盈于睫的楚楚之态哦！
　　傅真言差点把自己的胡子都给揪没了，一边感叹着原来儿子可比老子当初厉害多了，不过看样子他们的结局必然会比当年的自己好多了。
　　“雪松，你们这是？”
　　在场的唯有宗主傅真言有这个资格，并且配合大家发出了疑问。
　　傅雪松抿了抿唇，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怀里的人却已经先他的动作一步离开了，连带着那股木香和温软也一并散去。
　　梵音海没有叫他为难，只恢复了平静保持着有礼且从容的回应着傅真言的问题，“故人罢了，看见他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她垂眸呢喃了一句，“莫问曾经，只争朝夕么？我明白了。”
　　片刻后，她脸上一闪而逝的黯淡落在众人眼里，可梵音海却立即收敛了那点失态，“那我该走了，君……不，是折雪仙君才对。今日一别，望你余生事事皆如愿以偿。”
　　傅雪松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反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淡褐色的眸坚定的不可思议，“留下。”
　　“可……”
　　“没有可是。”他错开眼神没有对上她清澈的乌瞳，傅雪松只抿了抿不知何时有些干涩的唇，似乎为自己找好了理由，“你刚来仙界，无牵无挂孑然一身，去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男人抬眸对上了在场众人惊愕到几近全体呆滞的表情，掷地有声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今日起，梵音海就是我傅雪松唯一的徒弟，她……就代表我。”话音落下，傅雪松直接不顾众人反应转身揽过尚且在怔楞中的梵音海，宛如流云般消失在天际。
　　面对众位长老幽怨的眼神，傅真言咳了一声，难得享受到了为儿子收拾烂摊子的感受，甚至颇有些小惊喜。他也知道雪松是当初被他娘的事情伤的太深以至于成了如今这个生人勿进的样子，可这位梵音海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一个机会。
　　更重要的是……这姑娘的天赋太吓人了啊！
　　“哎，诸位见谅。雪松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有些冲动。不过事已至此，好歹那女娃从今天开始也就是我玄一道门下的人了，结果并不坏对么？”
　　大家统一恭维客气了起来，可在心里却基本上都翻了个白眼，这老狐狸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是那女娃娃能如他们的门下，他们也能分一个儿子给她啊！得了，现在还是继续讨论其他好苗子吧，想必这次宗主不好意思跟他们这些人抢了。
　　而另一边，不同于原来的轨迹，傅雪松不但没有把梵音海一个人丢在正殿等待其他弟子接引，甚至还直接把人亲自带去了苍雪峰，“今日起，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苍雪峰字如其名，苍雪皑皑常年入目皆是一片雪白，可大殿里却温暖如春，这里和其他峰相比之下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丝毫没有人烟，别说其他弟子了，甚至连个仆从都没有。
　　傅雪松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我平日喜静，所以没什么人。”
　　“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住在这里么？”
　　“嗯。”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是收了徒弟的人了，又回忆了一下当初自己入她门下的时候是怎么度过的，于是开口继续道，“你若是不习惯，可以挑选一些人过来。”
　　“不用，安静些挺好的。”
　　梵音海在这偌大的白玉大殿内伸出手臂转了两圈，只觉得满意的不得了。
　　她是这一片雪色中唯一的色彩，绯衣乌发鲜活的叫人心动。傅雪松不动声色扣紧了指尖，还记得当初那一剑穿心自己是何等的干脆利落，他勘破情劫之后心境不稳，满世界都道她勾结邪佞欺师灭祖，那时候的梵音海其实已经在疯狂边缘，只紧紧抓着他当做最后一片浮木。
　　如若不是她有入魔的征兆，傅雪松也不会下那样的手，回归仙界之后纵观全部记忆，他就知道终究还是自己太过高估了她的心境修为和承受能力才会导致那样的情况出现。
　　傅雪松安静的看着眼前这个乌瞳澄澈宛如新生般的梵音海，由着她好奇的东瞧西看，罢了，这一次由他来渡她。哪怕她资质不行，以他的修为和地位自然也能保她一生安宁。
　　至于那些本该出现的怨恨，究竟是她遮掩起来了亦或者是真的放开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然而事实证明，当晚傅雪松前去单独见父亲的时候那脸被打的啪啪的响。
　　傅真言见到他就立即把人拉住，那满眼的关心叫傅雪松横看竖看都只能看出‘八卦’两个字。
　　果不其然，两父子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儿子，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别担心，那位梵姑娘的事情我已经都安排下去了，她铁板钉钉是你的人了！”
　　傅雪松抿唇的时候显得更冷淡了些，完全收起了在梵音海面前的温和直接冷着脸开口陈述了两个人的过往。
　　傅真言满脸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从小循规蹈矩的儿子，“你…她……？情劫？你当时不是说去下界历练心境么？”
　　“难道不是么？”
　　“情劫的分量完全不是你说的那宛如下界去历练一样的轻飘飘啊！一个弄不好很容易身死道消！”傅真言现下的表情也认真了，“雪松，哪怕你是我儿子我也不得不说一句，你可真是个负心人！如果梵姑娘是我女儿，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把你挫骨扬灰！”
　　“不管你怎么想的，这就是你欠她的。如今这个女孩历经千辛万苦只为了来看看你是不是安好。你知道这对于一个人界的普通女子来说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情谊？”
　　傅雪松沉默了好一会儿，却也知道自己无法反驳父亲的话。
　　“梵姑娘的痛苦绝不会比当年你娘的轻，可你娘的选择是一同毁灭。
　　她选择的却是放过，那并不代表她看开了不痛了，只是因为她把你看得胜过她的生命，这样一个女子哪怕她毫无修为只是普通人为父也要称一声敬重。”
　　傅真言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家儿子冷冰冰的但不声不响就成了薄情之人，“你今天其实也不是不动容的对么？事已至此，你就听为父的话，情劫既然已经渡了，你更是开口收她为徒那么从今往后就好好待她，至于那些伤人的真相决也不能告诉她。”
　　傅雪松点了点头，他正是如此打算的。
　　可他又想问一问父亲，爱究竟是什么？
　　如当年母亲那般决绝疯狂的就是爱么？不，那只叫他厌恶。那么梵音海呢？忆起她那双含泪带笑说的那些话，傅雪松竟觉得心脏被割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炽热灼人，另一部分却隐隐作痛。
　　他生平第一次因一个女子陷入了困惑中，紧接着就迎来了亲爹的无情补刀。
　　“对了……还有谁说她天资不行的？
　　儿子啊，不是爹偏心她，但就今天的测试结果来看当初你的资质可都比不过梵姑娘……那可是个真正的宝贝蛋子！要不然你还是别折腾了，我来收她为徒让她给你当个小师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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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傅雪松觉得多了一个徒弟之后，生活和之前也没什么两样。
　　他从来都是个话少的人，于是现在这苍雪峰入驻的另一个人，也就变成了他最常能见到的人。如同时光倒转一般，如今成了傅雪松领着她一步一步熟悉这个世界。
　　梵音海再也没有提过过去的只言片语，只是非常认真的在习惯这个全新的世界。
　　而她的天赋也叫他明白父亲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在这个人于来到苍雪峰的半个月后就突破筑基境界之后傅雪松便真的生出了爱才之心。
　　先天、筑基、金丹、元婴、离合、空冥、渡劫、合道、化神。
　　九九归一，是为上界的修炼境界，化神便可称陆地神仙几近无所不能，而更上层的境界至今也未曾有人真正达到，故而是否存在还是个未知之数。
　　但每一步无疑都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仙界之人由于此界灵气充足故最普通的人也几乎都有先天之境，可又有多少人终生止步于先天？别的不说，至少傅雪松当年只用了三个月从先天跨越到筑基就已经是旁人眼里的绝顶天才，可想而知梵音海的半个月被别人知道之后会有多么震惊。
　　可如此骇人的速度，在她眼里却似乎还不如他的一句夸奖来的叫人高兴些。
　　傅雪松是亲眼看着她如何从毫无存在感到仅仅只花了三个月就得到玄一道众人的认可。
　　她和自己不一样，不但没有如他这般闭门不出只闷头修炼，甚至还能在完成了他给与的任务之后，三天两头的跑出去接其他任务来攒积分。
　　以至于父亲时不时用一种‘没想到你这么抠门’的眼神看他，傅雪松有些无奈，他明明在第一天她来苍雪峰的时就已经破例为她准备了许多东西。可如今这个梵音海是这样鲜活，仿佛第一天重逢之后那个控制不住泪流满面的人只是他的幻觉，他总归不至于非要把她拘在苍雪峰如他一样足不出户。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没什么睡意的傅雪松就在殿外看到了正在舞剑的绯色身影。
　　银月、绯衣、乌发……
　　把她衬托的莫名凄冷，浑身上下看不到一点人烟气息，可当她回头对上了他的眼睛，眉眼霎时柔和下来，收剑回鞘喊了一声，“师尊。”
　　傅雪松顺势上前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泛着一丝红晕的颊上，鼻尖闻到一股香醇酒气。
　　“喝酒了？”
　　“咳…没有！”
　　梵音海回的特别快，欲盖弥彰似的想要再练一练来证明自己的无辜，可一脚踩空她整个人直接在和地板要亲密接触之前被人捞了回来。
　　头顶传来傅雪松无奈的声音。
　　“你明知自己喝不了酒，明天一早又该头疼了。”
　　话音落下，梵音海倏地仰头，红唇正巧掠过他说话时滚动的喉结，两个人同时静止下来。
　　她温热的吐息还缭绕在他的肌肤上，下一刻傅雪松就立即被推开了。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语气熟络的好似不是第一次劝说了似的。
　　傅雪松再次捕捉到她的眸子时，那双乌黑的桃花眼已经宛如浸了凉水一样褪去了所有柔和温软，只变得如冰一样甚至带着些退避的情绪不再看他。
　　“我现在可筑基了，没问题的，多谢师尊关心。”
　　可那点不解又如同蔓藤似的缠绕在傅雪松的心尖叫他不得安生，这三个月她表现的就如同最让人满意放心的弟子一样，没流露出任何一丝怨恨责怪，更没有如下界那样黏在他身边似乎随时都不放心他会离开一样患得患失。甚至整个人都开朗大方，连玄一道众人都和她相处的不错。
　　明明这样应该如他的心意了才是，可偶尔独处时他在她脸上窥见的落寞和那沉静到几乎格格不入的眼神却让傅雪松越来越在意。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跟她说清楚才对，是他当初太过武断没有考虑她的想法就把人留下收了徒。
　　“之前是我没考虑周到，你并不是没有其他选择的，音海。如若你不想留在苍雪峰，甚至玄一道……”傅雪松在心底斟酌了一下言辞，开口说道。
　　女人却突然收敛了在旁人面前会对他露出那恰到好处的敬重，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梵音海自嘲的笑了笑，“选择？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从遇到你的那一刻，就只能一条道走到底了，一刻也不容的我选择。傅雪松，从我遇到你开始，从来都是你在为我做选择。你说不问过去，只争朝夕，我就只看当下绝口不提当初。你说入你门下，于是我拒绝了其余所有的青睐。”
　　“你总是想改变主意就改变主意，难道我说想要什么你都能给我吗？”
　　“你是我傅雪松的徒弟，这天下有什么是你要不得的？”
　　“好啊，那么我不会走的！你已经丢下过我一次了！现在你去哪我都跟着你！”梵音海闭上眼睛破罐破摔的说出了结论，“你现在拒绝还来得及！我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就离开玄一道！”
　　男人终于忍不住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笑，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傅雪松只是想告诉她，他其实早已经意识到了，无论自己是不是真的了结了这段因果，但确实是自己曾欠了她的，所以才想要她做出真正发自内心的选择。哪怕是恨他怨他也没关系，可他偏偏没想到她想要的，只是留在他身边，傅雪松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子产生了一种名为疼惜的情绪。
　　她果然和娘是不一样的，傅雪松还以为天下间所有情情爱爱最终都会走向丑陋。
　　如同当年他娘那样无论之前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仙子也会因为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而变成另一个人。她们会完全忘记感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只注重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相等同的回应于是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错误的，永远沉溺在梦境里不肯认清现实。
　　毕竟那人连弑子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只因为觉得是他这个儿子夺走了父亲本该给她的关注。
　　“好，确实要收拾收拾。”
　　梵音海只颤了一下就低头不说话了。
　　傅雪松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见她不吭声又有点慌，于是赶紧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明天随我去无相城，不是说我去哪都跟着么？”
　　“嗯，那我可能会睡过头，师尊别忘了叫我。”
　　“……”
　　她抬头笑起来，满脸写着得寸进尺，“我不能喝酒嘛，早上早起会头疼！”
　　“所以你这是哪来的酒。”
　　“宗振峰送的啊，他说这桃花酿是他师尊压箱底的好东西！我就好奇尝尝了。”
　　“他胆子倒是大，我会提醒鲁长老防止有人监守自盗的。”
　　“咳，我回房睡觉了。”她怂兮兮的准备当做无事发生，可离开前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笑着第一次唤他的名，“晚安，雪松。”语毕，她像是怕被他逮住一顿教育立即溜走了。
　　唯独留下傅雪松站在原地，近乎失神。
　　兜兜转转，好像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不变的不一样了，他也说不清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可傅雪松常年如笼罩着冰霜的眉眼如今不自觉的带着笑，静谧且柔软，那可真不像他。
　　第二天一大早，傅雪松一筹莫展的站在她的房门外，她居然真的安安心心的睡过头了。可昨天刚对她说无论想要怎么样都没关系的折雪仙君又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原谅她，并且进去把人叫起来啊。
　　于是一身月白长袍的傅雪松在敲门无人回应的情况下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的结构和他那边差不多，但布置的可比他房里温馨的多了，连空气里都是一股清新的植物气息，阳光柔柔的洒进来，白色的流苏纱帘被吹的止不住的拂动。
　　他观察了一会儿就上前拂开了纱帘，果然看到她整个人陷在洁白的被子里睡的正香。
　　睡姿倒是乖巧的很，乌黑的长发铺了一床，
　　梵音海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寝衣，两只光裸的手臂正交叠在胸前，在阳光下几乎散发着莹莹柔光。傅雪松本想把被子拉上来一点，将她完整的裹进去，可她却突然像是不安分的猫儿一样扭动着拒绝突如其来的热度。
　　明明已经渡劫期动辄能够翻云覆雨的折雪仙君一时不察直接被她手臂一勾往前扑了过去，索性他手掌一撑才避免了整个人压上去，本来固定的好好的玉色发冠也歪了些许，披散的黑发垂落下来和她的交缠在一起。她似乎那发梢扰的有点痒，这才依依不舍的睁开了眼睛。
　　然后……
　　浅淡的褐色对上极浓的纯黑，两张脸只差一掌距离就能触碰到，傅雪松甚至能够看到她长而卷翘细密的睫现在正一抖一抖的扑闪，像是受了惊吓的猫似的已经完全僵硬。
　　他能感觉到身下之人好似是天生绵软，他仅仅只是挨着她，都像是碰到了一团云朵，还氤氲着浅浅琥珀木香，结合着身上温暖的阳光，懒懒的叫人只想抱着她再睡个回笼觉。
　　“嗯？”她嘀咕了两声，“我还在做梦？”
　　傅雪松也不知道这是自己多少次无奈的叹气了，“起床了，音海。”
　　“诶？好的好的。”刚醒过来的梵音海此刻脑袋空空只想着立马起身，于是嘭的一下直接撞了上去，整个人差点被反弹倒回去的时候还是傅雪松立即给她垫着脑袋以免她的后脑勺也遭了秧。
　　梵音海垫着脑后那温热的掌心，一边捂着额头抬头看看对方那张如仙人般的脸蛋上虽然面无表情但实际上眼底却漾着浅浅笑意的眼睛，到底没忍住先笑了出来。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轻声开口，“撞疼了么？”
　　“应该是你比较疼…”
　　傅雪松并未拒绝她的靠近，昨夜之后他似乎想清楚了很多事情，是的，他现在只是觉得――世界温和，大道光明，连这如平时一样构造的屋子里的一桌一椅都合他心意。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这大约就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与她有关且能容他回忆的幸福时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就……越来越凉了。
　　第三个世界跟前面比…还可以吗？
　　我也知道有人准备养肥看，但我老怕你们忘了我。
　　感谢在2020-12-0319:31:04￣2020-12-0419:1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抱住花城大腿的少女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乔巴最可爱20瓶；  颜即正义°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无相城距离玄一道并不算太远，不过靠走的也并不现实……
　　更何况傅雪松也不可能靠两条腿赶路，御剑飞行过去的话大约半个时辰也就能到了。他暂时只是说去见一位友人，梵音海倒也不是很在意理由，左右自己没被丢下就好了。
　　梵音海很自然的待在了他身后，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只好扶住了他的腰侧。
　　傅雪松的佩剑名为霜影雪名，剑身通体雪白唯有剑匣剑柄处点缀着墨色，剑长此刻化为六尺四寸悬浮于他们面前，以昆吾精金铸造而成，看似轻灵飘逸实则重逾千斤。
　　他微不可见的僵硬了一瞬间，可回头的时候只见身后女子仰头对他微微一笑，那双乌黑的桃花眼里唯有全然的信赖和期待，傅雪松抿了抿唇，只好竭力控制自己无视腰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意和若隐若现的琥珀木香淡淡嘱咐了一声，“抓紧了。”
　　片刻后，霜影雪名就带着他们一同消失在了天际，周遭的罡风都被傅雪松化解于无形，梵音海现在能够感受到的只有脚下一望无际的原野山林，身边缠绕着翻滚的云雾。
　　“第一次御剑飞行，不怕么？”
　　“嗯？自然是不是不怕的，但有师尊在啊。您可是渡劫期大能了，我这个小菜鸡可比不得。”
　　他背对着她没有回头，唯有玉冠下飞舞的黑发占满了她的视线，“好好修炼，自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音海，为师会护着你。”
　　傅雪松以为自己这是在给与她承诺，也认为这就是他把人留在身边真正的理由。
　　梵音海美丽的脸上泛起浅浅的笑，她没有给与他同样的回应，只是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师尊，以后都由我来替你束发吧，我今天的手艺其实不错的。”
　　他嘴角略起了些许弧度，也是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乌龙。
　　闹到最后，是她强行把他按回了镜子前整理了被弄乱的长发，傅雪松只记得透过那光滑清晰的镜面看见她纤细的指尖穿梭在他的发间，女子低眉含笑时笑也温柔、指腹小心翼翼的好像是怕扯到他的发。
　　傅雪松只觉得心尖发烫，心底所思所想皆如他现在所言――他会一直护着她的。然而当时究竟是因为想要弥补曾亏欠她的还是别的什么理由，傅雪松如今却已经想不起来了。
　　他只轻轻颔首，看似淡然的道了一声‘好’。
　　到达了无相城之后，傅雪松径直带着梵音海去了目的地――城主府。
　　一路畅通无阻两个人就穿越了奢华精致的前厅，傅雪松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自己要找的人究竟在哪里，走过了曲折幽深的长廊，在一片倒映可鉴人的湖面中央独立小岛上才停下了脚步。
　　只见有一男子慵懒的靠在上位软榻上，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位绝色佳人，深红色长发一泻而下没有任何束缚，带几分疏狂的味道，身穿一件黑袍却领口大开于是整个流畅的腰线和腹肌通通露在阳光下，小麦色肌肤上还沾染着似是酒液的水珠，最后那一双狭长凤眼漫不经心的望过来的时候几乎能勾人魂魄。
　　傅雪松蹙眉挡在梵音海面前，本就冷淡的表情此刻更是寒气四溢毫不掩饰的就朝那个人释放着气息，满眼都是‘本君以有你这样的友人为耻’的情绪，“楚倦。”
　　被称之为楚倦的男子倒是高高兴兴的打了个招呼，完全视那点嫌弃于无物，“哟，这不是我们新出炉的折雪仙君么？怎得有空光临寒舍了？”
　　傅雪松淡淡扫了他一眼，大约是因为习惯了好友这幅欠揍的德行，“九转造化金丹。”
　　楚倦当即差点把刚咽下去的酒水喷了出来，他挥了挥手让身边两位女子先行退下，这才满脸惊讶的道，“你来真的？”
　　“自然。”
　　“那九转造化金丹对你来说早就没用了，你不会真的收了个徒弟吧？真的带来了？”
　　傅雪松颔首肯定了他的问题，满脸冰冷的挥手把那个懒货的衣服矫正把不该露的地方遮起来之后才退开一步露出了自己身后的绯衣女子。
　　楚倦来回打量了一会儿才饶有兴致的开口，
　　“你这老冰棍居然收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徒弟，是我看走眼了啊！”他捶胸顿足的感叹了一句，转身就凑上前来笑的一脸狡黠以及自来熟，“我是楚倦，这无相城的城主，既然你是雪松的徒弟那就等于是我的妹子了，叫我楚哥哥就行！”
　　“不需要认识这个人，我们事情办完就回去。”傅雪松似乎冷笑了一下，完全不惯着自己这个懒懒散散的好友，“你说要见真人不可，如今见到了，东西拿来。”
　　“你这过河拆桥也太干脆利索了吧。”楚倦做出投降状，“行行行，你难得来一次今晚两个都别走了，我正巧得了些顶阶妖兽的血肉啊，你徒弟才筑基没多久吧，那可是真正的好东西。”
　　“可。”傅雪松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建议。
　　“我徒弟，梵音海。”他一边介绍着一边还用冷飕飕的目光看着满脸好奇的楚倦，语气里的警告意味越发重了。傅雪松有时候也会自问一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友人，可楚倦除了风流了些倒也算是为数不多在他达成渡劫期之后态度一如最初的人了。
　　等到了梵音海应该修炼的时候，楚倦吩咐下人带着她去客房了，剩下傅雪松还坐在位置上冷漠的端着酒杯矜持的抿了一口，仍是那样高洁无垢可……还是有些不一样了。
　　“你肯为她来像我讨要金丹，看样子是真的上心了。”
　　傅雪松淡淡瞥他一眼，“你少靠近她。”
　　“啧，怎么？怕她爱上我？”
　　他端着酒杯的动作顿了顿，“她不会爱上你，只是你身边是非太多，麻烦。”
　　红发男子一下凑了上去，“你怎么知道她不会爱上我？是我不够好看么？要知道我想要的女子还没有拿不下的，雪松。”
　　傅雪松淡褐色的眸子深深望了他一眼，也叫楚倦看清了那一瞬间这位看似淡泊如神仙的好友眼底掠过了真真实实的杀意。
　　到这时候楚倦才没有继续开玩笑逗他，只是蹙眉提醒了一声，“她对你来说不一样？雪松，你看她的眼神可不像是看徒弟的眼神。”
　　“你想多了。”
　　楚倦似乎有些走神，一双凤眼看着平静的湖泊沉默了一会儿。
　　“作为朋友，我希望你不会后悔。如果真的动了心，那就该不惜一切把人抓在手里绑在身边，机会往往稍纵即逝。师徒成道侣也算是美事一桩，对吧？”
　　红发男子似乎是认真的在劝说着，他不希望友人最后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永失所爱――那真是世间最为可怕的词语了，可如今的傅雪松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他总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
　　楚倦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稍稍提醒罢了，他瞧着就觉得傅雪松对那个女子太上心了，其程度跨越之大让人不敢置信。毕竟他认识了这个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傅雪松主动来他府上，明明这个目下无尘的人平日最为嫌弃他这里的女人脂粉味了。
　　傅雪松又抿了一口酒，这仙昙玉露平日里明明不会对他产生什么作用的，可如今他却只想着早晨在他近在咫尺的距离间，几乎就在自己怀里醒来的女子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
　　明明知道以他的修为怕是直接撞了山峰，怕是碎的也是那座山，可她第一反应却是笑着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他有没有撞疼，像儿时的自己梦里那节永远够不着的树枝，又像昨夜她说只想留在自己身边时月光下的风。
　　她披荆斩棘，只为他一人而来，傅雪松从未如此深刻的意识到这样一个事实，以至于如今他只喝了一口仙昙玉露竟感觉有些醉了。
　　这一天没有发生什么奇奇怪怪的插曲，只不过第二天他们就收到了宗主傅真言的传信，附近似乎有玄一道核心弟子出门接任务遇到了一些麻烦，让他顺道去帮个忙。
　　傅雪松本想直接带着梵音海去，可考虑她如今虽然资质绝顶但到底修为尚浅，路途上也会比较枯燥，于是他还是决定把人先放在城主府，等他事情办完了就会立即赶回来。
　　直到他目光如刀逼得楚倦就差赌咒发誓绝对好好照顾梵音海，傅雪松才化作一抹流光消失在城主府。
　　楚倦抽了抽嘴角，怎么也没想到所谓的附近光是御剑飞行可能都需要一整天来回，这一看就是亲生的儿子，使唤起来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好在好友这徒弟看上去挺乖巧的，傅雪松刚走她就乖乖表示要回去修炼了，楚倦也没露出丝毫勾搭意向，主要是怕那冰块回来之后追杀他，于是他客气了两下就直接继续醉生梦死去了。
　　一切都很平静，直到入深夜之后。
　　楚倦随手往客房区域丢了个幻术一身黑衣出现在了后院，面无表情的红发男子少了白天的狂野散漫，多了几分冰冷的杀意。等他听完报告又一一吩咐完近期的行动计划之后，蹙眉感觉到了其他动静。
　　隐藏在暗处的人似乎毫无抵抗意识，只等他掐住对方白皙的脖颈时，楚倦才注意到月光下女子那双平静到几近漠然的桃花眼。
　　楚倦在月色下显得无比邪佞的面容瞬时又变回了吊儿郎当，他收回了那双掐在她脖颈上的手，改成暧昧摩挲着女子光洁的下颚，“哟，这不是我们折雪仙君带来的小猫么？你怎么偷偷跑出来的？”
　　“光明正大走出来的。”
　　“？”他侧身看了看，才发现幻术确实被破了，但问题是……就她这么一个筑基的小菜鸡？
　　梵音海捕捉到了他的思索，或者说是难得的不解，“楚倦对么？雪松他大约忘记说了吧，前些日子我正巧赶上开山大典，那天三清柱全点亮了。”
　　女人此刻的态度，和站在好友身后沉默内敛的时候大相径庭，楚倦挑了挑眉，“怎么不叫他师尊了？你倒也挺厉害，只不过……”他倾身上前，杀气和气势直直冲她而去，“胆敢窥视我的行踪，你不怕我杀了你？”
　　梵音海没有刻意装作小绵羊，反而眼里多了几分笑意，“你是什么人，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可不是什么正经人。”
　　“关于这点……”她乌黑的眼睛幽幽的望着楚倦漫不经心的俊脸，“昨天见面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比如……暴露癖什么的。”
　　楚倦有点没反应过来，半晌之后才如同被噎住了似的吐槽了一句，“那扮相分明就是洒脱不羁！还有一般情况你不该夸我风流么？”
　　这么插科打诨了一两句，他的杀意也收敛的差不多了，不过仍是对于她的形容耿耿于怀，毕竟姑娘们可都被他那副风流洒脱的气质迷得晕头转向的。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变成这种变态癖好了？
　　梵音海叹了口气，“你欺负我那师尊太老实就算了，可我却闻得到呀……”她猝不及防的往前走了一步，一双桃花眼里更了然了几分，“你身上的味道啊，太干净了。”
　　她微微一笑，“干净的，完全就不像是万花丛中一点过，反而像是坚守着什么东西。”
　　“你不对劲……”
　　“我只是直觉比较强罢了。”
　　楚倦打量了一下对方和颜悦色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女子还挺适合那老冰块的，否则两个无趣的人绑在一起多无聊啊！于是他也随心所欲的垂眸问道，“喝酒么？”
　　“可。”
　　“师尊不在就这么放肆了？”
　　“师尊不在你也不会欺负我对么？”
　　“……”
　　说的没错，楚倦本来也没打算要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他又不是什么大魔头，也没有暗戳戳的计划些什么灭世计划，只不过被她听见了一些小插曲罢了。倒也还犯不着为此下杀手，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真心把傅雪松当成友人的。
　　可对方这么肆无忌惮，总归叫他觉得有点不爽，另一方面又觉得‘这姑娘有点意思’。
　　于是也不知道怎么的，本来还剑拔弩张的情况突然就变成了双双约酒。楚倦似乎了初见时的放浪形骸，可隐约又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可能只是月色太冷了吧，他在迷惑中想着。
　　“你真不怕我对他不利？”
　　她笑着喝了口那难得的仙昙玉露，“谁没有秘密呢？他既然信你，那我自然也是信你的。”
　　“你倒是想得开，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啊……可对打打杀杀没兴趣，只想守着一个人就这么过平平淡淡的一辈子。可惜……”楚倦摇了摇头，无论如何都没继续说下去了。
　　“倒是你，似乎对你师尊挺上心。”
　　“上心？”
　　她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只歪头笑了笑，
　　“我从下界一路追上来，单枪匹马找到玄一道，爬上问心梯，冲上金乌殿。他要我不问过去，只争朝夕，我就愿意往前看离开他。可他又说要我留下做他的徒弟，于是我也答应了他。”
　　梵音海睁着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平静的与他对视，“楚倦，唯有他……是我永不妥协的底线。”
　　楚倦却怔怔的楞在了原地，刻意压制的某些东西又蠢蠢欲动在这一夜爬了出来冒出了个头，他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谁了。可想到今天傅雪松那副淡定的样子，楚倦又觉得…有些不太妙的预感。
　　“嘿，你们挺好的……我做主同意了！”
　　他好像有些醉了，呢喃着口齿不清的话，谁也听不懂楚倦说的什么。
　　“你现在看上去比我惨。”
　　“谁说的？谁不知道无相城城主楚倦是最逍遥的人了。”
　　“最逍遥的人……”
　　“我会等到她的，会的！”
　　以楚倦的修为和体质，这酒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他醉了，可他却仍是毫无形象的嚷嚷着杂乱无序的话。红发男子身上已经全然没了白天的狂野洒脱，现在该怎么说呢？对了，他现在颓废的像一条丧家之犬。
　　她凝滞在他身上的目光过了良久才移开，裟椤倒了杯酒倚在他背后灌了一口，透明的酒液顺着脖颈滚落下来，她勾了勾红唇，只专注的看着天上的圆月。
　　从来珍而重之的早就失去了真正想要的，可薄情寡义的却拥有了一切。
　　嗯，这世界真可笑。
　　也难怪将来的楚倦和傅雪松会反目成仇，并非是因为同时爱上了秋醒这种狗血的理由，只是因为楚倦想要重新拥有的那个人呢…注定会让他成为这个小说世界的悲情反派。
　　裟椤却坏心思的想着，她似乎已经明白了该拿这个人如何。
　　傅雪松的速度非常快，甚至因为心底有牵挂导致了效率更是快的可怕。
　　可风尘仆仆回到无相城之后，他的表情就越发冷肃了，不过一夜而已，傅雪松发现本该在屋子里的梵音海似乎并没有在那里，反而有两道他很熟悉的气息在同一个位置。
　　此时天还未大亮，天际边挂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橙金色，整个世界无比寂静。
　　不过片刻傅雪松就来到了昨日那片湖泊南岸的出云台上看到了那两个人，只不过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全然沉了下来，隐隐还透着一点阴沉。
　　楚倦是极爱好奢华享受的人，这出云台建造的极大，台上软榻可容纳三四个人大地同眠，顶上是他不知哪寻来的无色琉璃剔透可见暮色天穹，四周飘落着层层叠叠的白纱帷幔。
　　现在他透过那时隐时现的帷幔，就能够看见华美软榻上红发男子此刻正闭目微笑，没有了平时的狂放反而多了几分满足乖巧，可在他身上松垮的长袍和结实的胸膛之下，此刻正躺着同样陷入了酣眠的女子。
　　她此刻正靠在他怀里，似乎是有些冷了在这片刻间又凑了过去，枕着他的胸口。那头本唯有傅雪松轻抚过的乌黑长发现在正铺散着和楚倦的红发缠绕在一起，缱绻缠绵如同他们本为双生。
　　傅雪松也不知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把两个人叫醒，只是如陷入了魔怔一样只死死的盯着那两道身影看，仿佛自虐一样的把这一幕映在脑子里，然后无法控制的猜测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刻在五脏六腑中燃烧着的，并不是觉得两个人这样成何体统的那种不悦，是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的类似于空茫无措的感觉，下一刻又疼又酸又涩，叫人说不清到底哪种感觉更明显些。
　　他甚至想起那天楚倦和他开玩笑似的说，‘我要的人没有拿不下的’。
　　为什么偏偏是她？天下这么多女子，是谁都没关系，哪怕有时候看不上，可傅雪松却从不会过问或者干涉楚倦的私生活，但……为什么偏偏要去碰她？
　　不知何时，这出云台附近阴云凝聚，温度骤降，一股压抑的气息压得这城主府上乃至于整个无相城的人都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叫人惶恐的窒息感。
　　楚倦也感知到了针对他的阴冷杀意，他在警惕中睁开了眼睛，没有任何选择的就看到了傅雪松那双本来如同天上雪一样从来都不染人间烟火的淡褐色眸底竟是多了几分猩红。
　　分明是有了几分入魔的征兆，他连忙起身，紧接着感觉到怀里人软绵绵的轻哼声，似乎不满他打扰了她的轻梦也带走了那点暖意。楚倦几乎惊恐的低头看看她，再抬头看看目光时而冷沉时而刺骨的傅雪松。
　　“你…我……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误会！”
　　傅雪松选择给了他一个甩袖，毫不犹豫的动用了渡劫期大能的实力把人直接丢出了府邸以免再多看一会儿他怕是就要控制不住做些什么事情。
　　可眼下面对仍然在梦里的梵音海，傅雪松的怒气如同气泡一样被戳破了，于是只好把她抱起来小心翼翼的笼络在自己的臂弯里，女子似乎因为重新感受到了暖意而凑近他的颈窝蹭了蹭。
　　他冷静下来只好似乎闻到了一股香醇的酒气，傅雪松霎时好笑的摇了摇头，所以她这是醉了？这么想着，他似乎轻松了下来，被无形中不知道什么攥紧的心脏又落回了胸腔中重新平稳跳动。
　　傅雪松立即抱着人离开了这里，他想着……可能以后自己再也不会带音海来了。
　　等回到了苍雪峰把人带进了她的屋子里之后，他在床前站了好一会儿才把人安放到床榻上，又拿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尔后他的指尖就这么落在她的颊边许久没有动弹一下。
　　尽管他仍然对何谓情爱一无所知，但好像总有某种似是而非的东西每一天都在催促他早点发现一个事实：他需要她，哪怕仅仅只是留在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问就是作者爱你们，别忘记我么么哒！
　　然后火葬场快到账了，后面全是刀子，好开心呀！
　　感谢在2020-12-0419:18:16￣2020-12-0520:5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w。陌56瓶；月出皎兮50瓶；子非鱼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等梵音海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熟悉的屋子里，耳边有茶水倾倒的声音，她顺着这声音往来源看过去，果然是傅雪松正坐在不远处浅蓝色的一身装束，长长的袖口正随着窗外的微风摆动。男人仅仅一个侧面轮廓都是赏心悦目，倒茶的动作行云流水间蕴含了一股悠远意境。
　　“醒了？”
　　“嗯，我们这是……回来了？”
　　“先喝点水。”傅雪松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端着茶水坐在了床沿，那双如梅骨般修长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淡褐色的眸子里似乎比往日更深邃了些，“头还疼么？”
　　“不怎么疼……”梵音海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嘴就着杯子喝了口水。她消了音，沉默的由着男人用指腹细致的擦去了她唇角残留的水渍，只觉得有股奇怪的气氛逐渐升起，叫人动弹不得。
　　“以后，莫要接近楚倦了。”
　　“他…其实挺好的……”
　　傅雪松淡淡扫她一眼，随即移开视线只盯着窗外的那株浅黄色凌寒独自盛开的腊梅枝，她说的小小声的却叫他心生不悦，可他也不想吓到她，于是只是维持着温和的嗓音开口告诉她，“音海，听话。”他相信楚倦不会真的对她出手，可今天所看到的一切还是成为了一根刺横在傅雪松的心底，这种感觉来的又急又快以至于叫他失了分寸。
　　“好。”
　　听见那声毫无质疑的‘好’，傅雪松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本就温和的俊颜上露出了一个笑，他习惯性的轻抚着她乌黑的长发，只是却没有再出声说些什么。
　　他看上去还是那样高不可攀，然而那些细微的，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变化，分明叫折雪仙君那双从来目下无尘的淡色眸底已然多了几分入骨执念。
　　对于玄一道众人来说，折雪仙君一如往昔高不可攀，叫人看一眼都会生出无法企及的感受。
　　唯一一点的不同，大约也只是感叹一句，似乎收了徒弟之后的仙君在那位大师姐的面前有一点不一样，果然面对自己人的时候就是不一样啊。嗯，连傅真言都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对方是真的听见自己这个过来人的劝告了，老父亲甚至觉得被儿子难得的乖巧给安慰到了。
　　梵音海回到苍雪峰之后很快就忘了无相城发生的一切，沉迷于修炼和做任务以及攒积分。
　　可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不知何时苍雪峰兴起了另一个话题，宗主带回来一个少女好像是身份不一般的样子，可能有意让折雪仙君带着，毕竟他已经开了先例收徒了，那么多一个优秀苗子岂不是更好？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偶尔还会有些师弟师妹过来为她打气，连永远支持她这样奇怪的话都说出来了。梵音海每次都认认真真的道谢，可她等了又等……傅雪松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就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她想着，可能那人是顾忌着自己的心情才一直没有开口？难为那素来冷淡的人会这么为她着想了，梵音海想好了要主动出击，于是决心今天的目标完成之后她就回去先开这个口。
　　梵音海正认真的听着身边其他师兄的指导，冷不丁的就被扯了扯袖子，“音海！梵音海！”
　　她带着疑问侧首看了看站在自己另一边挤眉弄眼的某张娃娃脸，“怎么了？”
　　宗振峰一脸无奈的努了努嘴，“你没发现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吗？”
　　“？？？”她带着满脸问号顺着他那暗戳戳的手指看过去，就在不远处众人突然空出的一大块空地处，看到了那个长身玉立，倚风御剑宛如谪仙的男人，对方本来冷淡的瞳色在对上她惊讶的视线之后冷气减少了几分。
　　“师尊？”梵音海楞了一下，立即迎了上去，“你这是？”
　　“顺路来接你回去。”傅雪松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刚才她身边的那两个人，若无其事的点头算是回应了周遭那些弟子们此起彼伏的问好声，“你这里结束了么？”
　　这……其实她还没问完，不过对方都上门来接人了，她总该给自己师尊一些面子。
　　于是梵音海点点头，“好了。”语毕，她转身回去想要道谢，毕竟自己刚踏上这条修仙路，这主峰上开辟出的学院气氛她也很喜欢，所以偶尔会来这里蹭课。因为和大家都混的比较熟悉了，也知道别看这玄一道弟子在外面都是端着风范被别人当做偶像似的但其实在傅雪松面前，那是怂的没眼看。
　　果然……折雪仙君往这里这么一站，连跟她最熟悉的宗振峰都恨不得跟她撇清关系当做咱们恩断义绝了，梵音海摸了摸下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觉得傅雪松这么可怕，不过总归不能跟他们一起吐槽自己师尊的不是。
　　等两个人一起离开之后，众人才松了口气继续呼吸，可每个人那副瞳孔震动的模样都能让人怀疑这群人是进皇宫的乡巴佬。
　　“折雪仙君……太太太太可怕了！但……怎么能有人这么好看！”
　　“音海师姐真乃是天之娇女，竟然表情不变的就踩上了那柄霜影雪名！我怎么记得那柄名剑出世以来，从来都只让折雪仙君碰呢？记得上次大长老的孙子好奇去碰了一下事后被雪名追杀了一上午，孩子都差点给吓哭了！”
　　“啧，没有仙君的允许，那柄名剑怎么可能这么乖巧？！”
　　“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被比下去了。以前只要仙君在场，我可从来看不进旁人的！”
　　“那必须的！音海师姐她有……这么这么好！天资、长相、气质、性格无一不完美！我觉得刚才罗师兄给师姐解说的时候，魂都要飞了。”
　　“啊！我多想说一声，放开师姐让我来！可惜我修为不行。”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瞎说！师妹…她靠太近了我紧张而已！宗师弟，你相信我！”
　　“行，你高兴就好。”
　　“……”
　　……
　　这些有的没的已经离开的两个人自然是不清楚，他们回到苍雪峰之后，傅雪松抚了抚没有沾染到丝毫尘埃的衣袖，语气温和的开口提醒了一声，“音海，以后若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可…”
　　“没有可是，我是你的师尊，为你解答一切困惑都是应该的，对么？”傅雪松的眼神很真诚，有什么若有还无的微妙隐匿在那淡色的瞳仁深处，完全没有让她窥视出其真意。
　　“我知道了。”梵音海没有拒绝这好意，“对了，师尊。”
　　“我在。”
　　傅雪松上前一步摘下了她发上不知何时掉落的浅黄色腊梅花，在她微微蹙眉的时候垂眸一笑，“回去吧，外面太凉了。”然而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就牵着梵音海微凉的手进了温暖的内厅。
　　“听说宗主想让你收个小师妹？叫…秋醒，对么？”
　　他的脚步顿了顿，眉宇微蹙，“你听谁说的？”
　　“很多人都这么说的，好像也是天资过人，身世不一般？毕竟是宗主亲自带回来的。”
　　“嗯，确有此事。”
　　“那……我要有小师妹了么？苍雪峰要有新人来了！”她的眼神亮晶晶的，似乎有点期待的样子。
　　傅雪松抿了口茶水，遮掩住了眼底暗色，“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好么？”
　　“没什么不好。”
　　“那就是了，音海，还记得你来到玄一道那天我在金乌殿说过的话么？”傅雪松抬起头，对上那双桃花眼，眼神落在那颗泪痣上的时候凝固了一下，“你是我傅雪松――唯一的徒弟。”
　　“唯一的意思，你可明白？”
　　梵音海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可他那张好看的过分的脸上却只是温温和和的等她的答应，“明白。”然后她思考了一下，就立即略带憧憬的问了另一个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可以收小徒弟呢？师尊，我什么时候能出师呢？”
　　“至少…等你有了我这样修为的时候再说。”
　　傅雪松见她点点头然后立即满脸振奋的说要去修炼了而后转身就离开了，唯独剩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移开视线。他长叹了一声，怎么办呢？已经重遇了这样的她，触碰过她柔软的手，见过她那样坚韧执着的灵魂，往后再遇的一切人和事，对他来说都不免相形见绌了。
　　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很快就迎来了宗门大比的日子。
　　不过这些跟梵音海没什么关系，毕竟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在冲击金丹的小菜鸡。
　　然而因为某个人的到来彻底让事情脱离了轨迹。这天梵音海好不容易和傅雪松打了招呼能够出来见识见识玄一道弟子们真正的水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师尊有点奇怪，时不时问她有什么不懂的还常陪在她身边，让她都没空跑出去玩耍了。
　　她刚到了正殿，就发现今天玄一道似乎来了许多其他宗门的大人物，大概都是冲着这正道魁首的宗门大比而来，意在见识一下其实力，而傅真言对这种展示己方强大的事情也是喜闻乐见，这也就导致了大家都默认的事情。
　　那个人只身前来的时候，整个玄一道为之一静，谁都知道男人来到这里针对的是谁。
　　那双如鲜血般猩红的眸子里带着一股睥睨众生的傲慢，五官俊美且深邃。
　　他如剑一般的眉微微挑起看人的时候自带了一股俯视的气质，唯我独尊到好似众生在他面前都需得弯下腰恭迎其到来，穿着一身玄色红云的长袍，仍是抱着那柄熟悉的通体漆黑的长剑。
　　时光错乱中，梵音海在失神里骤然忘记了一切，只觉脑袋抽痛，整个世界陷入了迷幻里。
　　也就在这同一时刻里，远处的男人这么轻轻一瞥，就看到了矗立于人群中那个与他血脉相融的女子，他勾唇对她远远一笑，血一般的眼底霎时恶意滔天。
　　作者有话要说：    =。
　　收藏点击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的，泪目。
　　准备想下个世界了，你们有啥想看的吗？让作者参考下。
　　有小宝贝看到叶君就在下界死的地方觉得他似乎还挺好的，嗯，看到明天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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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宗门大比会连着好几天进行，白天发生了什么梵音海已经记不清楚了，脑海里绕来绕去的只有宗主在欢迎那人的时候亲口吐出的那几个字――青檀仙君。
　　后来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师尊来了，那位青檀仙君与他针锋相对，最后还偏偏开口说要住到苍雪峰去。他们的关系似乎并不太好，所以傅雪松完全没有打算对那人介绍自己徒弟的想法，于是梵音海倒是逃过一劫，最后只好偷偷回了自己的屋子思考了一整个白天。
　　到了晚上，她终于忍不住想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梵音海悄悄去了师尊似乎因为嫌弃对方而特意把他安排到苍雪峰距离他们最远的客房区域里，她顶着风雪踏入其中的时候，发现大门就这么敞开着，似乎那人已经在等待她的到访许久。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像一张深渊巨口似的只要她行差踏错一步就会把人吞噬，然而梵音海仍是义无反顾的径直走了过去。
　　一踏入房门内，她整个人就失去了控制，下一刻梵音海感觉自己整个人被人从身后抱了过去，背后紧贴着一片温热甚至还撞到了对方结实的腹肌，耳畔是他略带调笑的嗓音。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音海，你的名字……是梵音海。”
　　她想要转过头确认他的表情，却被他的手掐着腰际禁锢着无法动弹一下，她的嗓音甚至在发抖，黑暗中几乎咬牙切齿的又问了一句，“你…名字…你是谁！”
　　他似乎很喜欢猫捉老鼠似的慢慢折磨她，“你不是知道他们怎么称呼我么？青檀仙君。”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叶君就。”
　　“呀，猜对了，但没有奖励呢。”男人在她耳边低低笑道，那声音里充满了漫不经心，那若有似无的毫不在意叫梵音海想起了初见时那个人也是这样的态度，那隐隐厌恶及莫名针对。
　　他挥了挥手，屋子里霎时亮堂了起来，叶君就放开了怀里的人，施施然的坐到了塌上，那张俊美的脸在夜色下如同传闻中以人血为食的妖鬼。
　　“叶君就……”梵音海睁开眼睛的时候收敛了所有情绪，只是冷声开口，“你骗了我。”
　　叶君就挑了挑眉，那一魂一魄的化身尚未归来，他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但多半是因她而起。
　　早在踏入玄一道地界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存在，自己的化身在简单说明情况和他确认了接下去的计划之后，叶君就便再也没有关注过下界的事情了。可如今这个用他真身所塑的傀儡已经来到了上界，找到了她不就是找到了答案么？
　　何况听说傅雪松十分宠爱新收的那位女徒弟，甚至藏的牢牢的没叫任何人打探出一点这个人的具体消息，叶君就觉得也该到了计划最后一步的时候了，这才会不辞千里的赶过来参加玄一道那无聊的宗门大比。
　　想到再过不久，傅雪松那个死面瘫的脸上说不准就会出现其他表情了，叶君就十分期待！
　　他指了指另一边的椅子，“说说，我怎么欺骗你了？”
　　梵音海并不想坐下跟他聊天，但她已经隐约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被他耍了，“打扰了，我这就离开。”
　　“我可不是傅雪松那个伪君子。坐下，然后开口，别让我说第二次。”他淡淡吩咐了一声，梵音海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听话坐在了椅子上，甚至开口简单叙述了下界的事情。
　　“嗯？你说‘我’为了让你来到上界牺牲了自己？”听完了她的话，叶君就立即笑了出来，“梵音海，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哪怕他死了也绝不可能是为了救你，你莫要搞错了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梵音海如今已经意识到了对方完全能够操控自己的事实，可能是因为麻木了，她已经学会了平静且识时务的开口询问，“当初……为什么救我，叶君就。”
　　“自然是傀儡，嗯…或者说我的棋子。否则区区一个凡人凭什么动用我为你重塑血肉？若不是‘我’下界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濒死，我又何须如此麻烦？只是没想到你失去记忆了。”
　　叶君就秉承着做好事就不应该不留名的态度继续解释，“当‘我’告诉你来到上界之后找到傅雪松就等于找到了我的时候，你就该明白我现在没有骗你，青檀仙君之名天下皆知，我若是想找你又何须你满世界的找人？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需要我说的更清楚些么？”
　　梵音海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那么请问青檀仙君，要我做什么？是不是我做完之后就能自由离去了？”
　　“自然，我救了你，你自然该报答我。”叶君就起身上前轻抚她冰冷且毫无血色的脸颊，血瞳落在她那张姝色无双的脸上叹了口气，“连这样的美人儿傅雪松都能下手，真是个木头啊。”
　　他侧首上前覆在她的耳畔轻声低语，说出的话却带着冰冷刺骨的命令，“我本来只想膈应他一下，但见到了你却叫我改变主意了，你对傅雪松来说太独一无二了，梵音海……我要你爬上他的床，反正你和他也不是第一次了，对吧？”
　　她攥紧了掌心，指甲在血肉上活生生的抠出了鲜血，“不是第一次……是什么意思。”
　　他歪了歪头，思索了一会儿才想着还是应该全盘脱出才对，毕竟也不能让别人光做事不给理由对吧？
　　“你竟不知道？也对，那样的事情，傅雪松怎么可能告诉你。”
　　“是这样的，你在下界的徒弟兼伴侣就是化名为雪松的折雪仙君傅雪松。他之所以会下界，是为了渡情劫哦，勘破了情劫，你自然也就没用了，何况他一向最容不得歪门邪道了，所以才给了你穿心一剑。”
　　“所以，你和他有仇，我却于你有恩，我的要求你自然会答应的，对么？”
　　他的话说完了，并不是多么长的一个故事。
　　但梵音海却全然沉默了下来，那双本来倒映着清辉的桃花眼里，此刻一霎荒芜。
　　只不过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就叫她整个人存在的意义直接变成了一个单纯的工具，她刚才还想着哪怕被叶君就骗了但自己也阴差阳错得到了一个好师尊，也不算是太差。可原来……全都是假的啊。
　　她突然笑了一下，笑得前仰后合停不下来，梵音海仰头望进那双叫她熟悉又陌生的血瞳，已经完全崩坏的心脏还是在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对了连这具身体其实都不是属于她自己的。
　　女人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咽下了喉咙里争先恐后即将溢出的血，终于收拾完了自己所剩不多最后一点点自尊，“好，我答应你。”
　　“真是聪明。你放心，哪怕你被傅雪松厌弃我也会护你周全，有我在他杀不了你。”
　　“你怎知他会杀我？啊，也对……这具身体是挺脏的，和它的主人一样脏。”梵音海撑着桌子强迫自己站起身来，不等他发怒就开口继续道，“叶君就，以他的修为，我不会以为我能强迫他吧。”
　　“我会帮你，就明夜吧。”
　　其实叶君就也知道，但凡任何一个女人听见他这样的要求都必然会无比憎恨他仇视他，甚至可能以死抗拒。虽然他可以命令这个人做事，不过她这样平静反倒叫他楞了一下。
　　他记得今天在玄一道刚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她眼里的哪怕有迷惑不解，但那喜悦却也是无比真实的，但现在…他再瞧过去已经化为了一片死寂。
　　叶君就沉默了一下，总觉得心脏被高高吊起，欲落不落，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嘶喊咆哮着让他说些什么。
　　“你……”
　　然而男人话音未落，梵音海已经不给他任何开口机会的反手一个巴掌落了下去，也彻底斩断了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她知道那个死犟着因为不肯落面子直到临死前才肯扭捏着开口对她说喜欢的叶君就――已经死了。
　　“你要我去上他的床，还要我心甘情愿的说一声好。
　　叶君就，我是欠你一条命，但这条命我根本不想要，哪怕是现在你也随时可以收回去，倒不如说你现在就杀了我更好。这一巴掌，只是敬一杯过去，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唯有仇深似海。”
　　“你是修为已臻渡劫期的青檀仙君，而我只是个下界来的卑微凡人，可我仍旧要说一句，我真的看不起你。”
　　语毕，她不等对方开口直接甩袖而去，叶君就被打的歪了头，那小小的一巴掌明明一点都不疼，可他怎么…动都动不了一下了呢？他盯着掌心不知何时接到的那滴剔透水珠陷入了沉默。
　　大步踏出了房门之后，她苍白脸上那痛苦的表情立时化为了幽幽浅笑，妍丽动人的颊上微笑衬的女人如同艳鬼一般，可她满目餍足和喜悦，即将收割食物的快意叫她控制不住越发期待了。
　　树影如海，飘雪如萤，裟椤如同影子一般独自游走在苍雪峰四下无人的道路上，轻声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掌心摊开的时候那一魂一魄终于挣脱了禁锢缓缓归去。
　　时间呀，那可真是一种了不起的东西，虽然庄严且拥有大爱，但它对任何人又都是残忍无情的，它会把人们欠下的对不起，在未来的岁月里变成偿还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民国我自觉现在的水平写不出那个味道，暂时不考虑。
　　下个世界回现代去，伪・骨科对吧，满足你们。
　　另外末世和星际原本就在日程内，咱一个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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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接下去的一整个白天，梵音海再也没有踏出房门一步，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屋子里等待夜色来临，连傅雪松传音询问她是不是今天也要去宗门大比的时候，她也只是回了一声不去就没有再开口。
　　时间不知不觉走到月上正中的时候，她的房门果然被敲响了，梵音海并不意外在门外的来人究竟是谁，她面无表情的打开房门，叶君就正懒懒散散的抱臂站在那里，只是那张昨夜涌动着隐隐一层恶意的俊美的脸，如今…平静之下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你……确定准备好了？”他上下打量了她好几次，可不知为什么只觉得那个人一身绯色衣裙在叶君就的眼里突然变得叫人十分在意，“你很喜欢红衣？倒是和傅雪松不太一样。”
　　梵音海的脸色在听完他的话之后更是苍白了几分，她突然抬手捂着双眼摇了摇头，只死死咬唇不想与他再多说一句话。
　　“这么讨厌我？”叶君就今天倒是没有乱发脾气，他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便继续开口说道，“昨夜你离开之后，那一魂一魄已经回来了，不过……”男人在她突然僵硬了一下之后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只不过没有带回所有记忆，我其实还挺好奇在下界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难道你刚才还抱着一丝期待？”
　　“即便回来记起来了又如何？倒不如说…我希望再也不会想起那些记忆，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又何必污了最后一点点还算是干净的记忆呢？”她自嘲的笑了笑，抬腿跨出了房门，“怎么？青檀仙君莫不是还想去听墙角？”
　　叶君就被她冷淡的表情噎的整个人控制不住僵了一下，明明魂魄已经完整，可心脏却似乎瑟缩了一阵。
　　“那倒不用，我自然是信你的。”他像是在告诉自己一样轻声重复这另一个现实，“逃得过今夜，也逃不过明天，我相信你是聪明人。”
　　梵音海似乎嗤笑了一声，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叶君就的指尖动了动，好似有什么东西拉扯着他必须追上去，可他硬生生的一动不动只望着她绯衣乌发的背影，直到她即将走出院子之前，他嘴唇挪动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安抚自己，“梵音海，今夜之后你就自由了。”
　　她的脚步停了一下，可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充耳不闻的消失在了尽头。
　　另一边，正满目冰霜坐在屋子里的傅雪松本来还在打坐中，刚才叶君就突然闯进来莫名其妙跟他打了一架，最后那人趁他不备的时候给他吃了什么东西。事后那人走之前只得意的告诉他是好东西，傅雪松倒是不怕他给的是毒丹，于是根本没有去询问个详细就甩袖把人赶走了。
　　可如今身体里燃烧起来的温度让傅雪松有点后悔刚才没有直接对叶君就下杀手。他竟然喂自己吃那种东西？竟是以他的修为都无法散去药性，反而因为他的刺激导致身上所有的感官全都越发强烈。
　　明明肌肤的温度越发高了，可他的表情却越来越冰冷，那双淡褐色的眸子里如今明明燃烧着火焰，可内里的杀意却越发明显。叶君就为了跟他作对，现如今越发不择手段了，可笑傅雪松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那个人。
　　房门被敲响，傅雪松听见了门外传来的声音，是梵音海的。
　　他因为强行压制着崩腾的气息而咽下的一口血，哑着声回应着她，“有事么？”
　　“嗯，功法上有些问题。”
　　“音海，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师尊，你的声音……不舒服么？”
　　“无事，你且先回去吧。”
　　“等等，我闻到血的味道了，师尊？”
　　傅雪松正想张口呵斥，可唇角蜿蜒下的的血却叫他只闷哼了一声。梵音海再也没有等他的答案直接推门进来了，目光所及之处唯有他雪白的寝衣上如盛开红梅般的血迹，她脸色微变的冲了上来。
　　“这是怎么了？”
　　“出去！”
　　“师尊！”她俯身拿手帕为他擦去唇畔的血，一双桃花眼里几乎急出了眼泪，只雾蒙蒙的对上他神态不对劲的眼睛，曾浅淡如琉璃的眼珠如今变成了另一种沉沉的深褐色，一时间叫她怔在了原地。
　　傅雪松的视线里已经只剩下了那垂下的青丝滑过荧白的肌肤纠缠在她的眼鼻唇耳上，她的手落在他颊上的温度一点一滴的蔓延，眼前女子那张美的动人心魄的脸上偏偏又是一副担忧的神情，甚至可以清楚地从她的眼里看到自己的身影，还有……她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咬着的唇在烛光下泛着柔软的水光。
　　他控制不住想起了很多事情，那些本来已经被傅雪松封印在脑海深处的缱绻缠绵，以往一旦想起来就会叫他蹙眉如今却只剩下了寥寥几个画面深刻的仿佛铭刻在了他的回忆深处。
　　傅雪松知道她的心上有一点痣，极其显眼的点缀在那团腻人的白皙上，也知道她的手臂勾着自己的时候有多么柔软，甚至知道她非常怕痒，那光裸纤细的腰只要被他的长发蹭到就会立即控制不住笑出来。
　　那双已经变成深褐色的眼睛如今更是仿佛被点了一把火，傅雪松确信自己可以挥手拂开这个人，甚至让她直接昏睡过去不要在继续看到自己这幅狼狈的样子了，可他的手就像是被冰冻住了似的只由着她俯身靠近自己，直到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呼吸交缠，不分你我。
　　“音海。”他哑声唤她的名字，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你…到底怎么了？这世间有人能伤到你么？”她只听见他喊了一声自己的名，紧接着就只看着她却不说话了，梵音海一着急也就没工夫兼顾什么尊称不尊称的了，“雪松？你……”
　　“我中毒了。”傅雪松打断了她的话，稍稍解释了一下。
　　“毒？我去请长老们过来！”
　　她的衣袖被男人直接拉住，反向作用之下叫梵音海跌进了他的怀里，一声闷哼叫她匆忙仰头想看看是不是自己让他雪上加霜了，可谁知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她只觉得唇上一痛，紧接着就是对方那没有章法的湿软一鼓作气的横冲直撞。
　　“你…”
　　她脸色大变终于意识到所谓的毒究竟是什么了，
　　连金丹期都没达到的菜鸟在渡劫期大能面前毫无抵抗之力，等梵音海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那泛着淡淡的冬雪气息的床榻之上，只能任由对方埋首在她的颈间落下一个个痕迹。
　　她的挣扎力度渐渐小了，声音里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冷漠，“傅雪松，你…会后悔的……”
　　女子那句极轻的话被傅雪松全然收进了耳畔，他用尽最后的控制力在她失神的乌瞳里抬头，男人发顶的玉冠不知何时已经被直接丢在了地上，如今他披散着长长的发俯视着她，狭长的眼里似乎已经褪去了所有枷锁，幽深且炽热。
　　“不会。”傅雪松的呼吸沉重，眸底发烫，那张冷淡如仙的俊脸上正一寸一寸被狂乱失控占满，可他的声音却仍是极尽温柔低沉，“只要是你，也只能是你。音海…别走……”
　　梵音海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默认似的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掌心。
　　那一刻傅雪松的心底重重一跳，好像长久以来的那些不满和空洞都被她的默许霎时间填满了，以至于男人的脸上生平第一次露出了真心喜悦的笑来，喘息声越发沉重的同时染上了欲色。
　　只这一刻，普天之下最为稀世夺目的珍宝已经被他拥有了。
　　于是那始终居于云端之上的缥缈仙人坠入凡间，自此染上了人间烟火。
　　而另一边，明明庭院里静谧至极，可他的耳畔却似乎总能在耳边听见属于她的声音在轻轻呢喃，“从此之后，你我之间唯有仇深似海。叶君就，我真的看不起你。”
　　啧，叶君就低笑了一声，现在这个时候恐怕那两个人正开心的很。
　　傅雪松那个万年面瘫总算是摆脱了童子身也算是可喜可贺，而梵音海……她本来就爱极了傅雪松不是么？现在这样不情不愿的不过只是因为失忆而已，说不定等她那一日想起来一切了，还会感谢他让她再一次触碰到了那个人呢！
　　可他却满身不自在的在屋子里踱步，无论怎么思考都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房里的琥珀木香更是让他心烦意乱，可哪怕如此，叶君就却仍是不肯离开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想法让他想留在这里等她回来。看笑话么？不过一个凡人罢了，何至于他这样等待？
　　总不能是恭喜她自由了吧？明天之后她会离开玄一道么？叶君就一再告诉自己这是实现着自己的承诺呢，万一明天傅雪松醒来之后一怒之下想要追杀她怎么办？他说过会保她完完整整离开这里离开傅雪松的。
　　叶君就就在这里等啊等啊，从夜里等到天明，可他并没有等到她直接回来。
　　直到日上三竿，他终于坐不住了，叶君就也不知为何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力完全可以覆盖到整个苍雪峰监控这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几个起落之间就出了她的院落。
　　然后……
　　他终于等到了最终的结局。
　　没有追杀和迁怒，也没有因为这场闹剧而天翻地覆，甚至没有看到昨天设想过的可能会见到的哭泣的梵音海，叶君就迎来的唯有苍雪峰的小童喜气洋洋的奔走中满脸高兴的告知他一个消息。
　　――折雪仙君和他的弟子梵音海不日即将结为道侣。
　　风雪中似乎有人在嘲笑他――你不了解真正的失去，唯有爱她胜过爱自己时方能醒悟。
　　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自心底苏醒，从来都傲慢孤僻的青檀仙君叶君就此刻楞在原地，他血色的瞳孔中几乎溢出真正的鲜血，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凄厉痛喊着，我拼命把她送上来，只为了从此要她真正只属于我一个人，可你做了什么？你亲手把她送给了傅雪松！叶君就！你该死！
　　那是谁的声音？
　　迟缓的大脑终于在良久之后给出了答案。
　　对了，那……分明就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肥肥的一章，今天早点发，我怕过不了审，没写啥吧！老清水了！
　　今天也是凉凉的一天，呜呜呜别养肥了作者都要没动力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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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时间往回拨一拨。
　　傅雪松其实早已经醒了，或者这么说吧，他其实从未睡着过。
　　她累极陷入了昏睡之后，是他把人抱去清理，是他亲手为她换上自己的寝衣，他对着她身上的痕迹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克制住那点贪恋由着它们点缀在上面。
　　他早就不需要睡眠了，所以等回房之后，由始至终他只是眉眼低垂所有目光都落在她沉睡的脸上。傅雪松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所以才会顺应心意说出那些在他看来无礼至极的话，可他没想到的只是她竟是没有反抗柔顺的由着他乱来。
　　傅雪松没有后悔，犹记得在下界的时候似乎也是因为一场意外让他们有了肌肤之亲，那时候他虽然没有任何仙界的记忆，可仍是保持着他的本我。甚至于完全可以说因为没了玄一道万众所归继承人的记忆之后，他的所有反应都是最真实的。那时候的他是决然没有如今的心态的，甚至于连成为了她的伴侣也是因为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告诫他必须接受这个结果。
　　可如今傅雪松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越来越奇怪的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不仅仅只是在楚倦身边看到醉酒的她的时候开始变化的，也不是因为在看到她和其他别的什么人站在一起相谈甚欢叫他耿耿于怀的时候，更不是在她为自己束发而心跳无序的时候。也许是更久一些的时候，早在金乌殿当着父亲以及一众长老的面前那一刻他为她破了例说出‘留下’那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不一样了。
　　事到如今，傅雪松都已经快忘记了之前的梵音海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了。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开这个人，以至于他做出了一件极其幼稚的事情，在察觉到她即将醒来的时候傅雪松居然在慌乱中直接闭上眼睛装作自己睡着了。可已经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话岂不是太蠢了？于是他只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紊乱的心跳被他强行运气遏制住。
　　她会怎么样呢？会生气么？傅雪松在脑海中想着有的没的，整个人却极为集中的只注意着她。
　　梵音海似乎坐起了身，然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傅雪松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哪怕对方心甘情愿和他对彼此的想法是一样的可自己却万万不该只装作睡着才对。
　　映入眼帘的是她垂眸静静盯着另一边昨夜不知何时被傅雪松撕开的衣衫，他记得她似乎很喜欢这件红色的衣服，这让他有点不好意思总觉得昨天大约是给她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
　　傅雪松其人从小到大都不是什么主动的人，更遑论对一个自己有意的女子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可到底智商犹在意识到了这样的情况下总归应该他先表明态度才对。
　　“音海，做我的道侣可好？”
　　“道侣？如果是因为昨晚的事，你不必如此牺牲自己。”
　　“并非如此。”
　　男人脸上对外习惯性的冷淡早就已经消失无踪，只在她仍垂眸不再多语的时间流逝里逐渐染上了一层红，蔓延到整个湛然若神的面上，傅雪松抿唇舔舐了一下干涩的唇，只觉得整个心尖都在颤抖。
　　“我…心悦于你。”傅雪松这一生从未如此紧张过，“昨夜我说的话都是发自真心，音海。过去的那些事都是我的错，余生还长，我们一起走下去，可好？”
　　“过去的事？”
　　梵音海终于肯抬头看他了，以她来到玄一道之后亲眼见证的一切，不难知晓傅雪松是在何等的环境成长，即便在这上界的人看来都是绝对的天之骄子。
　　可眼前这个人从初见时的淡漠孤高的云端仙人到如今甘愿为她俯首挽发穿衣，淡褐色的眼里早就没了昔年的目下无尘，如今只剩下了小心翼翼和珍而重之，还夹杂了些许可称之为幸福的东西。
　　梵音海没有歇斯底里的无脑认定叶君就说的一切，仍是轻声问他，“过去的事情，是指那要了我的命的一剑？还是你用我来勘破情劫的事？”
　　他的目光凝固了一瞬间，傅雪松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后者那件事的，可他之所以是傅雪松，就是因为其性格非黑即白从来没有过中间状态。
　　于是他微微点头，“你…都知道了。”
　　“所以，果然都是真的啊…”梵音海笑了两声，脸上堆彻出的勉强可以称之为是笑容的表情，乌黑的眼里再也无法找到半点光亮。
　　“傅雪松，还记得你前些日子问我，我想要什么都可以么？”
　　“记得。”
　　“当初的回答我后悔了，如今…换一个吧，我要离开这里。”
　　“你要怎么出气都可以，只是别那样说…”
　　傅雪松凑上前把人小心翼翼的抱进怀里，只能借由传递过来的温度安抚自己越发惶恐的心。
　　她没有半点挣扎，连声音平静无比，“我之所以那样说，只是因为我认错了人。如果一早就知道你究竟是谁，我宁愿再死一次也绝无可能来找你。”
　　“认错…人？”
　　那几个词语每个他都明白，可拼凑在一起由她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却叫傅雪松无法理解哪怕一星半点的意思。连最后一点师徒情谊都已经被不堪的真相撕破了，梵音海的嗓音里就再也没了曾对他的半点温柔亲近，只冷若冰霜且毫不在意的给他理由。
　　“我没有任何关于你的记忆…”
　　她在他苍白的容色里一字一句解释，“当初那穿心一剑之后我确实死去了，可有人为我重塑肉身而我重回人间之后就没了过去的半点记忆，直至如今我都没有想起你我之间曾发生过什么。”
　　“我被人所救，于是一心只知那人是我的恩人，是他护我飞升上界，又在下界为我而死。他曾说找到玄一道傅雪松就是找到了他，所以由始至终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的理由，只是因为我以为你就是他。”
　　“你既然不是他，那么对我来说…就没有半分意义。”
　　傅雪松颤抖着掌心松开了拥抱着她的手，在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说笑的痕迹，心脏宛如被硬生生撕裂开来似的发疼，早晨醒来的时候所有的期待和幸福都被冲的一干二净，如今只剩下了支离破碎连拼凑都显得多余的一厢情愿。
　　“是我认错了人，所以落得今天这般下场也是我活该，昨夜的一切就算是我付出的代价。傅雪松，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亲手杀我的我且不问，可如今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心悦于我？我不欠你的。”
　　梵音海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似乎再也不愿意看他一眼，只是起身拿上那件红衣准备离开。可傅雪松却慕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垂眸对上他一双泛着猩红血丝的眸子，只听见他哑声开口，“那个人…是叶君就。”
　　“你已经确定了，何必来问我。”
　　傅雪松仰头对着她冷漠如冰的桃花眼笑了出来，极致的疯狂和冷静糅合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可怕又可怜，然而即便如此，他抓住她手腕的力度仍控制的很好。
　　“昨夜你为什么不反抗？你说不要，我绝不会强迫你。”
　　“为什么？”梵音海惨笑了一声，眼角眉梢都写满了自嘲，“我哪里有资格选择，我算什么？失去记忆以前是你的棋子，失去记忆之后是他的傀儡。你要我死我就没资格说一句不，他要我上你的床我也仍是没资格拒绝。”
　　铺天盖地的阴冷压抑从傅雪松的身上骤然生出，万万没想到叶君就居然能为了针对他这样待她，男人伸手一握霜影雪名就在他的掌心出现。他把剑放在她的手里，“你不能走，要杀要剐我都由你出气。可你不能走…求你…留在这里，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命是你的人是你的。梵音海，哪怕你不记得我，哪怕是认错人了，但我傅雪松此生只要你一个人。”
　　傅雪松淡色的眸底有些若有若现的猩红，他知道自己一定是不正常了，可他控制不住。她这一走，他若是再也寻不到她了该怎么办？
　　哪怕世人皆道他是天之骄子，可实际上他知道自己并不完美，大部分时间里他甚至还有点讨厌自己，但唯独在她身边于她眼里倒映出的那个傅雪松是真正笑着的，只这一点就足以叫他赴汤蹈火。
　　不过只是疯罢了，傅雪松常年居于苍雪峰上，无论是人生亦或者修为都是一帆风顺毫无波澜，他以为自己是满足于这样的平静的。可如今想来能再次遇到她本身就已经是一场盛大的奇迹，唯独她，让他不想错过。
　　他虽然已经看到了她的抗拒，可她那果断的动作仍是叫他远比现象中痛苦的多。
　　往日孤高冷淡的折雪仙君如今低头看着心口的那一剑，胸口的鲜血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是他主动放开了身上所有的防御，只以这身血肉之躯站在她的面前由着她想怎么样都可以，其实伤口一点都不疼，真正宛如被活生生剖开的是他如今对她求而不得的灵魂。
　　傅雪松甚至柔声问她，像是感觉不到疼，“够么？一剑不够的话可以继续。”
　　梵音海目光冷淡的抽出那柄和他血脉相连的剑随手丢在了地上，脸上再也没了连他皱一皱眉都紧张的不行的关切，“够了，一剑换一剑，恩怨两消。”
　　“消不掉，消不掉的……”
　　傅雪松任由伤口娟娟流血也不去管，只一步一步踩着自己心间血走到了她的面前，沾染着鲜血的手毫不犹豫的握住她冰凉的手。
　　男人俊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柔声开口，“嫁给我。”
　　“你疯了？”
　　“嗯……早就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小宝贝们的评把作者笑劈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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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青檀仙君叶君就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凡此界的人几乎都会统一回答：那是个喜怒无常、既傲慢又目中无人的家伙。
　　听说是从下界飞升上来的外来者，没有什么高大上的背景，靠着一副硬骨头和可怕的天赋走到了如今这个旁人只配仰视的地位。他脚下一路踩着的是手下败将所堆积出的尸体，那副俊美皮囊之下的则是叫人恨的咬牙切齿的恶劣灵魂。
　　青檀这个称号，端方优雅的好似和叶君就南辕北辙完全扯不上关系，可那就是男人给自己取的，还逼的所有人必须只能这样称呼他，也只有他能用这个尊称。
　　由此可见此人性格之怪异，是多么的让人敬而远之了。叶君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傲慢，因为年幼时受的苦太多，他早已发誓从此之后绝不会委曲求全，特别喜欢看别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打不过他的表情。
　　可哪怕是这样的他，也曾有人在笑着问他怎么会入到她的梦里，也曾有人在月下拥抱着他低声呢喃‘若是早些来就好了’，也曾有人笑着吻他那双如血一般可怕的眼睛，也曾有人为他负重前行哪怕自绝也不肯让旁人伤害到他一丝一毫。
　　她说，“唯独只有你，哪怕抢我也要抢回家哦。”
　　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可只这一个，就已经足以敌过千军万马，四海潮生。
　　叶君就怔怔的站在雪地里，猩红的几近滴血的瞳仁落在身后依稀可见的她的院落那方向，他做了什么？就在昨夜是他自己把人送出门的，他要她去做什么？
　　是了，叶君就想起来了，前天晚上是他亲口提的要求，他要梵音海爬上傅雪松的床。
　　这样的话，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就可以去嘲笑昔年的宿敌，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甚至还可以去问一问傅雪松重温旧梦的感觉怎么样。
　　他试图笑一笑证明自己没有被影响到分毫，但失败了。
　　于是他又告诉自己那不过是记忆突然复苏而带来的连锁反应罢了，但心上几乎扭曲的抽痛又似乎在打他自己的脸。那一魂一魄记忆复苏之后所回馈的情感来的太过强烈以至于他几乎没办法分清楚哪个是真实的哪个又是虚幻的。
　　叶君就之前的生活就是死水一样无趣枯燥，连之前最为迫切的想要变得强大的愿望都已经随着他踏入了渡劫期而变得可有可无，否则他也不至于为了能够膈应傅雪松而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那么现在呢？
　　这叫人惶恐的骤然生变确实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来的又急又快，可那其中夹杂的懊悔和恐惧如今也偕同而来。
　　他现在该怎么办？叶君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惊慌失措过，哪怕以前遭人折磨恐惧也不过只是叫他咬牙记在心底想着来日报仇，但现在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一个人，哪怕是早一些想起来叶君就也绝不会让她去做那样的事。
　　现在更是有人喜气洋洋的告诉他，傅雪松要和梵音海结成道侣？
　　叶君就眼神大变立即顺从心意的往一个方向冲了出去，无论他再怎么否认那些记忆和情绪，可能够确定的事只有一件――见到她！他必须马上见到那个人！
　　未见到她的时候，他还心存侥幸，只觉得也许那不过是在可控范围以内的愧疚作祟。
　　可如今一旦真正的看到了人，叶君就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失去理智只想不顾一切的把人抢回手里的一天。他的目光落在女子修长脖颈上如雪下红梅般绽放的点点红痕上，血色眸底几乎溢出实质般的戾气，可叶君就却不敢对她发脾气，只站在不远处期期艾艾的唤了一声，“音海。”
　　好像回到了那个美丽的幻境里，她不过只是出门办事，等回来的时候他就会在家门口迎接她的归来。
　　站在树下发呆的女子缓缓的转过身来，白衣胜雪，几乎要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那双本来满目清辉的桃花眼里如今却只有死水一样的平静，叶君就的出现已经再也不能叫她心里起半点涟漪。而她眼下那颗泪痣，孤单的点缀在苍白的肌肤上，终于是形如其名宛如垂泪。
　　梵音海似乎笑了一下，“怎么，是来验收成果么？他倒是没要杀我，反而……”她嗤笑了一声，“反而还想娶我。”
　　“你、你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重要么？从来都不重要的。”她摇了摇头，如今的心平气和更像是心灰意冷，梵音海知道傅雪松已经疯了，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已经在崩溃边缘。
　　“我可以带你走…”
　　叶君就的语气稍有些急切，他不敢说那些记忆都已经回来了，甚至深刻的映照进了脑海里，融入骨血之中叫他现在没有任何底气再对她说一句重话。
　　那句‘我回来了’在嘴边打了个千万次的转，最后还是只能咽回了肚子里，如同永远无法消失的隔阂，只能一直直挺挺的矗立在那里，动不动都疼。
　　可他又怎么会预料到，其实梵音海比这世间所有人都更了解他，这份了解甚至超越了他自己本身。所以女子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没了那一夜的恨意，只剩下死寂一片，她轻轻开口打破了他的奢望，“叶君就，你已经全想起来了对么？”
　　“青檀仙君绝不可能那样唤我，也不会迟疑的站在那里不敢靠近我，更不可能说要带我走，只有那个在我的记忆里曾出现过短短时日的叶君就才会。”
　　梵音海回眸对上他血色的眸子惨然一笑，“你连这点都预料到了么？为什么连恨的机会都不给我呢？叶君就，你明知道唯有那个人，哪怕他一开始就带着恶意而来――可我也没有办法恨他。你不要变回那个人，你就只做高高在上的青檀仙君，不好么？”
　　梵音海说完这句话，眼底空茫终于化作泪珠滚落下来，可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哭泣，只是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他，往日总是带笑的眸子如今空洞洞的一片荒芜。
　　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可叶君就到现在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艰难的走上前去，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他明明就想擦掉她眼睫上的泪，可指尖已经伸了出去却不敢触碰她，于是只好接住了一滴泪。
　　那傲慢的青檀仙君如今只好笨拙的站在她面前，明明有一堆话想说出来可偏偏又全数堵在喉咙口挤也挤不出来。他终于深刻的意识到因为她的出现，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让他违背了天性忤逆了本能，并且永远都无法回头。
　　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并非是他不承认陪着她经历一切的人不是自己就可以改变的。
　　他已经别无选择，叶君就整个人都因为意识到这件事而颤抖起来，男人弯下背脊曲了膝盖半跪在她面前乞求，“音海，我带你走…带你走，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永远都不再回来，是我错了，你…你别哭…好不好？”
　　梵音海没有再开口，只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你要带我的人…去哪里。”
　　两个人身后传来了冷漠里带着无尽寒意的声音，
　　傅雪松换了一身月白衣衫，雪色发带束起长发披散在背后，如同画里走下来的翩翩公子。然而本来目下无尘的飘渺仙人如今眉间冷意蕴藏，曾经的无欲无求已然淡去，浑身带着一股夺人眼球的锐意，更是直接揽过梵音海的腰目光深邃的望着叶君就。
　　“你的人？”叶君就愿意在梵音海面前做出那副低眉顺目的姿态，不代表他愿意在傅雪松面前示弱，现在有了她这个理由就更不愿意了。
　　傅雪松冷冷瞥了他一眼，“难道不是么？说起来，我还该感谢你才是，叶君就。”
　　叶君就几乎想要立即杀了这个人，哪怕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责怪什么，可心底燃烧的怒火却丝毫没有被熄灭，只是越烧越炽，整个人都被炙烤的发痛。
　　“傅雪松，你该死。”
　　“我比不得你才是，玄一道不欢迎你。”
　　“我可以走，把音海还给我。”
　　“再过几日，音海就会成为我的道侣，叶君就，你是准备留下来观礼？”
　　“傅雪松，是我以真身为她重塑血肉！她是我的！”
　　“你该庆幸我知道这件事，否则你早就死了。”说到这里傅雪松的眼神也阴沉了下来，如若不是知晓杀了叶君就一定会连累她也身陨，他绝不可能由着这个人活到现在。
　　两个人剑拔弩张僵持不下的时候，梵音海却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你们说完了么？我累了，想回去睡了。”
　　两个渡劫期大能立即通通安静如鸡，傅雪松知道自己昨天把人折腾的狠了，可今天一早听见她说的那些话又叫他失去了理智，以至于到现在都没让她好好休息。
　　“好，我送你回去。”
　　至于叶君就目光阴沉的看了一眼傅雪松那宛如男主人一样的姿态，“音海，你只要说一句想走，我立即带着你杀出去。”他又沉默了一下，艰难的开口说完了后半句话，“哪怕……之后你不想看到我也没关系。”
　　梵音海的脚步停了一下，拂开了傅雪松欲伸过来的手，只面无表情的摇头。
　　“我只是你们的战利品，两位仙君做好决定告诉我就是了，我会照做的。是再要爬上谁的床也好，或者嫁给哪个人也罢，都可以。现在我只想一个人待着。”她喃喃自语着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风声嘎然而止，只有两个仿佛化为了石像的人站在原地许久未曾开口。
　　她已经心死如灯灭，而他们却活在过去仍旧念念不忘。
　　这世间最可怕的惩罚，莫过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919:59:46￣2020-12-1019:5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毛2个；乔巴最可爱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闪闪135瓶；  颜即正义°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后来很多人想起那一天都诚惶诚恐，尤其是玄一首的人更是不敢置信。
　　他们不知首折雪仙君和青檀仙君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即便知首那两个人不对盘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动真格的如那天一般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又或者说都想把彼此置于死地。
　　且不论叶君就那混不吝的性格，可傅雪松这样神仙一样似的冷淡不争性子的人怎么会真的就迎合他呢？更何况现在他们可是在玄一首的地界上，作为东首主无论如何折雪仙君也不该不顾一切的出手。
　　听说那一天整个苍雪峰主殿虽然无事，可旁边那几座山峰可就惨了，几乎被那两个人直接移平了。
　　后来还是宗主傅真言以及各个长老们一同前来才分开了这两个人，哪成想那傅雪松嘴角鲜血一抹就直接开口对着玄一首众人以及之后赶过来的人宣布了自己即将娶徒弟梵音海为妻，此生此世只要她一个人。这对他们这种修炼的人来说不是小事，更何况是折雪仙君这种天子骄子。
　　他这样一说几乎等同于宣布哪怕未来梵音海即便半首夭折又或者没有办法伴他走到最后，傅雪松也绝不可能再找其他任何首侣，要知首那折雪仙君可是有机会将来证首永生的人啊！
　　叶君就被傅雪松传音入密的一句‘你若是想叫着天下人都知首音海那些痛苦不堪的经历大可说出所有真相’直接堵上了嘴，曾发誓绝不委曲求全的他甚至可以若无其事的把一切污名都背在自己的身上，“啧，那可真是巧了，本尊今日对梵姑娘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从今日起，本尊便在你这苍雪峰住下了！”叶君就毫不在意别人对他的指指点点，那双血一样的瞳孔只是如恶狼一样死死的盯着傅雪松。
　　“青檀仙君若是愿意留下参加婚礼，雪松自然欢迎。”傅雪松只当做没看见，平静且极为客套的回应了这样一句话，他怕的从来都不是叶君就，而是另外一个早早就已经离开的人。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眼睁睁的放她离开，他知首若是这一放手，未来怕是终其一生她都不会再愿意见他一面了，而更怕的――是她一旦脱离了自己的视线，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一撞，又是一阵雷电火花闪过，连傅真言都被自己儿子给弄懵逼了。
　　叶君就头也不回的追着梵音海离开的方向离开了，唯有傅雪松还站在原地不声不响，吃瓜群众都散开来迫不及待的扩散一下这个两男争一女的消息了。唯有傅真言眼底有着担忧，他遣散了其余人上前开口询问首，“到底怎么回事？我知首你不是这样冲动的人，雪松。”
　　傅雪松直到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面前才露出了迷茫和绝望，“爹，我犯错了。”
　　听儿子连那声‘父亲’都给替换成‘爹’了，傅真言意识到真的发生大事了，“你、你要急死为父啊！快说！”
　　傅雪松抿了抿唇，完全没有避重就轻的先说叶君就给他下药的事情，另一方面下意识的不希望父亲对她产生什么偏见而没有说她半点的奉命而来，于是只坦言首，“昨夜…我强迫她了。”
　　“？？？你再说一次？”
　　“情劫的事情，她也知首了。”往昔总是冷淡如仙的男人此刻满目都是苦笑，“什么都知首了…”
　　“那…她还答应做你的首侣？”
　　傅雪松低垂着目光，遮住了眼里的隐隐猩红，“她会答应的。”
　　“你！你糊涂啊！”傅真言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声，“雪松，追女孩子不是你这个样的！你这是…”这所有的一切几乎就是人渣的做法啊！然而作为一个父亲，他终究是在儿子痛苦的眼神里吞下了后半句话。
　　“我不会放她离开的，叶君就对她图谋不轨，只有在这里她才是最安全的。”
　　“这就是你逼迫她留下的理由么？”
　　“我会用余生慢慢偿还。”
　　傅雪松闭了闭眼，再睁开来的时候淡褐已经化为一片深色，猩红已经被他强行压下，他沉寂的眸光里此刻竟是有了几分与当年他亲娘那如出一辙几近疯魔的入执，“这天下也好这修行路也罢，我只要她与我共同走下去，只要她…”
　　那飘飘荡荡的破碎的声音一字一句传入傅真言的耳朵里，他苦笑了一声，“她果真是你的情劫，只是这一次你怕是心甘情愿的不想勘破了。罢了，我管不了你…”
　　而另一边因为刚打跟傅雪松打了一架而整个人显得颇为狼狈的叶君就完全没有整理就如同孤魂野鬼一样循着她的气息跟了过去。他如影子般闪到屋子里没有惊动到她，他想碰一碰她，可又怕把人惊醒。
　　等眼神落在她颈项上的痕迹之后血色的瞳孔里几乎要流出血泪，叶君就沉默的站在床沿默默的看着，他也不知首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会在众人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来，可原来承认对她有意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可已经晚了吧？
　　她那样的性格，初初相遇之时就敢直接跟他硬碰硬，哪怕死亡降临也面不改色。叶君就惨然笑了一声，指尖落在她的眉心微微一点，良久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坐在她的身边，俯身牵起她的手。
　　“音海…”
　　他现在也分不清是脑袋在发疼还是心脏在疼痛，只觉得整个人的灵魂都快被剥离了，叶君就在如今只敢在她陷入昏沉中才敢触碰她，他的额抵着她柔软冰凉的手背，“是我错了。”
　　叶君就觉得小时候的母亲已经足够丢人了，为了所谓的爱连起码的脸面和自尊心都抛弃了，他每每想来只觉得可笑。不过现在他终于明白，那是因为比起她自己她有更想挽回的人，到头来叶君就成了自己最痛恨的人。
　　但他心甘情愿，如果丢下脸面和骄傲，丢掉自尊心可以让她再对他笑一笑，叶君就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怕只怕她已经云淡风轻连恨都没有了，只有他一个人还抓着过去念念不忘。
　　叶君就苦笑了一声，后悔和痛苦席卷了整个感官，母亲最后至死都没等到那个负心人，可这一次能有谁告诉他该怎么做？毕竟……是他亲手把人送出去的，本来他是最有希望拥有她的那个人，可一切都他被毁了。
　　自那一天起，三个人就陷入了十分诡异却又安静的状态，谁都没有打破最后的一点宁静，傅雪松似乎亲自打理着过几天两人结成首侣大典的一切事宜，叶君就一天比一天沉默偶尔只敢站在极远的地方默默守着她，因为她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于是两个人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这一天，梵音海正独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她已经维持这个样子好些天了，另外两个渡劫期的大能却硬是因为她一个筑基期小菜鸟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可没过多久就有一抹雪白直接飞扑了上来，最后扫了扫尾巴蜷缩在她的膝上不再动弹了，梵音海垂眸仔细看了看那居然是一只小白虎，全身雪白无暇。她本来无甚波澜的瞳孔微微瑟缩，好些天没有开口而显得沙哑的声音里难得有了些惊讶，“星辰？”小白虎似乎因为这个称呼有了些反应，它抬起毛茸茸的脑袋直接舔了她好大一口，舌上的倒刺被全数收起只留下了柔软微痒的触感。
　　院外进来了一位身穿玄一首内门弟子服饰的少年，诚惶诚恐的匆匆跟了过来，“大师姐，可是它惊扰到你了？”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紧张，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位苍雪峰折雪仙君唯一的亲传大弟子如今在玄一首里几乎就是传说中的人物。别说是他这么一个内门弟子了，哪怕是长老们都不敢轻易招惹，毕竟这可是如今折雪仙君和青檀仙君两位渡劫期大能的心头宝。
　　两个男人虽然不合却又默契的拒绝所有会接近她身边的人，像是怕她受到哪怕只一点点的委屈，可事实上……大家都在传大师姐是被软禁了，恐怕她其实对那两个人都没有任何想法，是折雪仙君逼她嫁给自己的。
　　“它…哪来的？”
　　“回大师姐，是昨日被御兽峰的师兄抓回来的雪虎幼崽。”
　　“这样啊…”梵音海抱起了膝上的小幼崽，那双乌黑的桃花眼里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那就留下吧，只说是我要的就好了，别担心。”
　　小弟子见过折雪仙君，那是个冷淡的没有丝毫人气的，怎么可能做出逼迫别人的事呢？
　　何况那还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可如今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大师姐，他才在懵懂里想着，这样的女子确实有让人不顾一切的资格，哪怕折雪仙君也不会例外，何况她还是个这样温柔的好人。
　　他回了个礼转身离去了，若不是抓不到着调皮的小白虎会扣积分他也不会硬着头皮冲上来了。可走之前，那小弟子回头看了一眼，眼神有些疑惑，大师姐明明在笑，为什么……他会觉得比哭泣更让人觉得悲伤呢？
　　梵音海垂眸亲吻了一下幼崽的脑袋，只喃喃低语首，“星辰，以后你就叫星辰好么？”
　　那雪白无暇的小幼崽立即仰着头舔了舔她的唇角，似乎在无声安慰着那个面容苍白如雪的乌发女子，那双灿若照样般金色的瞳孔在她无法窥见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掠过几分心疼和戾气。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套路千篇一律没意思的问题……
　　作者看着下个世界的大纲陷入了沉思。
　　哎，总之这个世界的路线和大纲是不会更改的。
　　感谢在2020-12-1019:51:34￣2020-12-1119:4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403277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若水2瓶；  颜即正义°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苍雪峰的天气从来都是天地一片雪色的，
　　从清晓到薄暮永远都是同一种色彩，写满了孤寂苍白，没有半点鲜活气息。小雪虎就这么趴在她的膝上尾巴正在慵懒的荡来荡去，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子的手正放在它的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她静静抬眸看向远方不知何处，越发消瘦的身影叫她那张极美的脸上不知何时少了几分妍丽多了一些仙气。
　　看上去是那样的岁月美好，可这个人本来并非是这样，他是知道的。
　　她有着稳重内敛，也同样兼顾了洒脱恣意，无论何时何地梵音海都向来是从容到不行，哪怕面临生死关头也是一副叫人又爱又恨的淡然。但她怎么可以像现在这样，只一个人独坐在这里，面无表情眸光冷寂，像是一座已经失去了信仰的雕像找不到半点曾存在过的痕迹。
　　束星承现在就附身于这只小雪虎的身体里，他怎么都没想到再次听见她的消息，竟是梵音海要和傅雪松结为道侣的喜讯。难道是她一见到傅雪松就故态复萌变回了原来那个叫他觉得无趣的女人么？束星承起先是不信，后来确定了这个消息之后则是满心戾气，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有这样汹涌的情绪存在。
　　可因为梵音海，他甚至差点控制不住直接亲身前往玄一道弄个清楚，如果当真如此，那就把那两个人一起弄死来祭奠那个曾叫他无比喜爱的灵魂。
　　束星承冷静了许久才控制住了这种冲动，在知晓连叶君就也直接赖在这苍雪峰之后，他知道多半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以那个人的心性绝不可能为了报复宿敌而委屈自己说什么喜欢上了一个下界来的女子。所以那人留在苍雪峰的唯一理由，只能是因为梵音海仍是那个梵音海。
　　这也是束星承为什么没有光明正大寻过来的理由。
　　男人并没有意识到他没有选择强硬上门直接带人走的原因是他不想叫她抗拒自己，梵音海这个人完全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所以他直接幻化成那个模样进了玄一道，也循着她的气息直接找到了人。
　　可谁来告诉他，这个人是怎么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的？
　　束星承的疑问在那一夜叶君就的到来之后得到了解答，而那股怒火也越来越盛。
　　他不喜欢她无悲无喜的样子，更喜欢这个人在幻境里那样悠闲恣意的模样，可细细想来更无法容忍的竟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都没有丝毫放弃她的想法。束星承也是在这一刻才终于意识到了，原来连他自己都被困在了那个幻境里到如今都没有醒来。
　　束星承不是人类，他没有人类这么多磨磨唧唧弯弯绕绕的想法，哪怕之前诸多部署也只是因为魂晶的特别之处而区别对待罢了，更多的时候承颜妖皇其实更喜欢直接动手。
　　他清楚的知道若是没有过去所有那些坎坷的经历，她也许就不会变成如今这个叫他无法放手的梵音海。以前的事情她既然想不起来了，他就可以果断抛弃已然无用的幻海门束星承的身份，用星辰的身份把人带走也是一样的。
　　妖族和人族不一样，他们的真名唯有伴侣知晓，对外的一概都只是一个称号罢了，便如同他的承颜之名，而他早年被丢在人界后来才回到妖族，所谓束星承这个名字也不过是他随手取的罢了。
　　只要她愿意，他随时可以只做星辰。
　　束星承清晰的意识到了，那即将来临的大典正好就是他带走这个人的最好机会，在天下人面前叫他们都知道梵音海是被他承颜妖皇捧在掌心的人，让叶君就和傅雪松都滚到一边去才好！
　　于是雪虎幼崽在当晚就幻化成了那熟悉的样子，是个漂亮的不行的少年，银发金瞳带着满眼的笑意把她抱进了怀里，“音海，我终于找到你了。”
　　“星辰？”她似乎楞了一下，紧接着唇上立即漾起了弧度，“真的…是你？”
　　梵音海如记忆中含笑点头，可眼泪却滚烫落下，深深洇入他脖颈的冰凉足以叫他心尖发烫。
　　值得么？值得的。以前他只觉得这世间无聊这世人愚蠢，束星承是知晓的如果想要保持这种高高在上统领万妖的心态他就应该永远做无牵无挂的承颜妖皇，但他已止不住心动，并且迫不及待。
　　毕竟……这世间唯有一个梵音海能叫他不远万里奔赴而来，只为了带她来到自己的身边。
　　“我以为你只是个梦，唯有他才是真实的。”
　　“醒来之后我找了你很久，直到不久前才再次听到你的名字。”束星承如今的模样定格在幻境中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张脸美的几乎雌雄莫辩，超越了性别之分，“你真的要嫁给那个人么？”
　　梵音海沉默了一下立即又想起来，“你这样闯进来不会被发现么？”
　　“不会的！我其实很厉害！”他甚至夸张的比了个手势，金色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张扬。“你不会想嫁给那个人的，谁不知道傅雪松那小辈就是个冰块，长得还没我好看。音海，只要说一声我就有办法带你走！”
　　她终于露出了真切的笑意，“我信你。星辰，可我不是自由的。”
　　“你担心被控制的事情？”
　　“你倒是知道的很多。”她并没觉得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只是平静的点头。
　　“我有办法，这不是我的真身，连我的实力万分之一都不及，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确认你的身份。”束星承突然正了正脸色，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头发，“音海，你看清楚。我不是人类，是妖族。”
　　“嗯，我来仙界有一段时间了，该知道的都知道。”
　　“你们人类不是有一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可诛么？你……不怕？”
　　他金色的眸子里此刻正异常严肃的询问着，对于束星承来说谎言和欺骗根本是不存在的，只要她开口他就知道是真是假。他在心底自嘲，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会问出这样堪称懦弱的问题。他明明一向是信奉自己要的抢也要抢走才对，何必问她是不是真心？
　　梵音海控制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蹂乱了他华美的银发。
　　而后她伸出小指与他允诺，四目相对，勾住的指便再也没有松开，“是妖是人是鬼是魔都没关系，只要你是星辰就足够了。我如今所剩不多，唯独只有这躯壳之下的魂魄仍是属于我自己的，我等你来接我，星辰。”
　　她话音落下，好像有什么正在酝酿着，点燃着，决堤的喜悦冲溃了所有束缚和质疑。
　　束星承用力一拉，她越发瘦弱的身子就立即落进了他的怀里，像终年飘摇的浮萍终于找到了归处，他不肯让她看到自己如今贪婪渴切的可怕表情，于是只好埋首在她温软的颈项里重重点了头。
　　梵音海仍是记忆里那个坚韧的灵魂，束星承由衷的庆幸自己为了确认她的消息连偷跑来玄一道的事情都做出来了，可没有关系，只要她还是她，仍是那个坚不可摧至此绝境都没有放弃的耀眼灵魂。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都一直认为确实是道侣大典的那一天是最好的机会。
　　不过之后怎么离开先不说，至少今天等两个人讨论完之后天色已经不晚了。梵音海有些迟疑的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出去，“星辰，今夜你还是跟我睡吧。”
　　束星承那张稚嫩的少年脸上难得呆滞了一下，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屋子里唯一一张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对方有些急切的声音打断了，“想什么呢，你变回去。”
　　就差把失落写在脸上的少年点点头应了下来，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好像是她欺负了他似的，可谁让对方那张脸实在太有欺骗性了，于是梵音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俯首在他颊上落下了一个吻，“晚安，星辰。”
　　“好。”
　　天知道束星承现在多想直接用真身横跨山河来到她的身边把人直接揉进怀里不管不顾的带走，带回妖域再也不让任何人窥见她的美好。他垂眸的时候金瞳幽暗深邃，哪怕知道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可还是想把得到过她的傅雪松碎尸万段，哪怕他也曾是促进这一事实的幕后推手也是如此。
　　束星承收敛了眼底的杀意化为了雪虎蜷缩在她的身边。
　　忽来的风吹散了窗外的风雪，如洗的弯月终于从云层之后透出清亮的光。
　　当她熟睡之后，束星承才又重新化为人身，也不知道在这片静谧中极为专注的望着她多久，较之他们相认之前她的颊上如今多了几分红润，可以想象对方冰冷如霜的眸光因为他一个人的到来而柔软，那张唇也恢复了些许的樱色，此刻正挂着一缕浅浅弧度。
　　束星承意识到了那也是因为他的到来才生出的改变，他控制不住的笑出来，倒是有那么点偷笑的意味了，好在他以星辰的身份重新站到了她的面前。他一边在心底越发庆幸的想着，一边小心翼翼的仰头凑了上去，在月色清辉下悄悄的偷了一个吻。
　　这一夜，承颜妖皇生平第一次不顾脸面的偷吻了一个女子，他以为那不过只是他们所有故事的一个开始，殊不知这个必将以痛句读的故事已经即将走到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戳戳小手指，作者发神经又想开一篇快穿了。
　　我不但喜欢写虐渣男，我哭的我难过我装的梗。还喜欢洗白・治愈梗，嘤嘤嘤。
　　这样我就是集齐了治愈・虐渣・小甜饼三个题材的作者了！∧忝欠挚追会不会有点新鲜感呢！
　　感谢在2020-12-1119:46:06￣2020-12-1220:0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okodayo48瓶；kakaka20瓶；19478295、沈酒辞10瓶；刃舞5瓶；☆子叶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束星承就这样留在了她的身边，以一只小雪虎的躯壳作为归处，另外一边它时常会由于意识回归安排事情而暂时沉眠，每到那个时候梵音海就会让他留在自己的膝上只当做幼崽是习惯性的困顿了而掩盖身份。
　　这一天也是如此，距离大典到来的日子也不远了，这期间她从未和其他人多说过半句话，只是偶尔会出苍雪峰到处看看，但梵音海心知那两个人一定就在自己附近，所以也从未离开过玄一道的地界。
　　她仍是坐在树下那个位置面无表情的望着外面的世界，身后传来了轻微脚步声，梵音海回头看过去才发现来的是个熟人，还是那副孔雀开屏似的姿态，凤眼狭长，脸上带着一如既往似乎总有种勾人意味的笑。
　　――是楚倦。
　　“怎么？这就不认识我了？”
　　楚倦虽然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语气和她开玩笑，可眉头却不自觉微微蹙起，他记得对方跟着傅雪松那老冰块来到无相城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可如今才过去多久？她刚才单独一个人坐在那里的时候，简直像是快要飞升了。
　　那种与天地共色，完完全全呈现一种极为叫人心慌的苍白冷漠。
　　梵音海却只对他点点头就淡淡移开了视线，“楚倦。”
　　这一下之后楚倦连脸上的笑都淡的几乎看不见了，他没有丝毫见外的走到她身边，也不知道是因为本来就自来熟还是因为那天两个人约酒之后就觉得他们两人好歹算是朋友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我问那个老冰块他也不说话，我巴巴的赶来玄一道还以为能看到他终于老树开花之后的变化，可谁知道他反而越来越闷了。”
　　她仍是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收回视线撸了一把膝上那毛茸茸的小东西，“没什么可看的，回无相城吧。”
　　“若是有什么委屈，你就说出来，我替你找那老冰块算账去！”
　　“委屈？”
　　梵音海怔楞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别问了，说出来只会叫你为难而已。既然来了，就陪我坐坐吧，我想喝酒…”
　　楚倦因着她那比哭泣似乎更叫人压抑的平静而闭了嘴，只沉默的从储物袋里取出了那熟悉的玉瓶轻轻放在桌上，“仙昙玉露管够。”
　　直到这个时候居然都没有人出来阻止他，楚倦可清清楚楚的记得那老冰块上次把人带走前那充满了杀气的眼神，完全就是一副再敢让她碰酒的话你就死定了的表情。看样子不过短短几天，确实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之前也听了一些闲言碎语，说什么是折雪仙君软禁了梵音海，之前他肯定是不信的，就照着那老冰块紧张她的态度，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搞不好连开窍都需要这丫头磨他许多年才能如愿以偿呢！上次那个情形，在他这个过来人眼里看起来分明就是两情相悦！
　　可楚倦也没想着要逼迫她说什么，于是两个人居然又开始拼起了酒。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色已经暗了。
　　“我想离开这里。”她本来只闷头喝酒，可又在似醉非醉中轻声吐露了这样一句话。
　　“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只要不是这里…”梵音海痴痴的笑了一声，举杯对红衣男子示意了一下又灌了一口酒，“楚倦，我能问问么？你等的是谁？”
　　楚倦微微垂眸喝了一口酒，凤眼里那埋藏至今的眷念在她仿佛在求救似的眼里逐渐浮现了出来，“是我的未婚妻。啧，你不知道吧？我年轻那会儿虽然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不能文不能武的，可我长得好看啊！多得是姑娘排队等待我的青睐，那时候我嫌弃她无趣温吞的个性，长得也马马虎虎勉强清秀所以从来都不待见她。
　　后来家里得罪了人，这偌大的家业也没了，父母也没了，狐朋狗友看我这个冤大头没用转身就忘了我。我那时候只是个用丹药堆积出来的金丹期，别说报仇了即便只是突然需要自己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都叫我差点熬不过去，当时我想着堕落下去算了。可只有她，只有君雅还愿意留在我身边。”
　　“可到头来，我已经成为了无相城的主人，甚至只差一步就能成就渡劫期。
　　但我知道自己永远无法踏出那一步，我渡不过这个坎，我的心魔就是这个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仍愿意留在我身边，陪着我东山再起又叫我真心爱上的女人因我而死，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等找到人的时候…她身上连温度都没了。”
　　楚倦笑眯眯的回头看向她，“怎么样？是不是被我感动了！我这个故事编的好不好？”
　　梵音海半眯着桃花眼看了他一眼，对方脸上还是挂着那欠揍的笑，“嗯，我非常非常感动。现在……酒也喝完了你也该滚了。”
　　“哇哦，这么翻脸不认人？”楚倦见她稍稍红润起来的脸色也稍放心了些，“遵命！反正来日方长嘛。”
　　然而他才转身没走几步，身后却传来了她那轻的差点就叫楚倦错过的声音。
　　她说的是：楚倦，早些回无相城吧，别留在玄一道。
　　红发男子的脚步顿了顿，只径直离开了。出了这个院子的门，他脸上的表情就立即没了任何嬉皮笑脸故作轻松，只睁着一双凤眼以一种从来没对自己友人露出过的严肃盯着那头站在树下宛如石像般的白衣男子。
　　“傅雪松，到底怎么回事？你也跟我打哑谜？”
　　而那白衣黑发的男人站在那里几乎要融入这片背景，他动了动眼睫，半晌之后还是开了口，然而其音色之僵硬死板如同木偶，“你说的，喜欢的就该抓紧。”
　　“我说的抓紧可不是那样的！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连笑都像是在假装！傅雪松，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我之前还不信的，可现在呢？你真的逼她成为你的道侣？”
　　“她本来就是我的妻子，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放屁！没有任何人是属于谁的！你他妈知道当时看到你们结伴而来的时候我多羡慕你么？！你连让她笑都做不到，还敢说她是你的妻子？既然遇到了就应该要好好珍惜啊！”
　　“楚倦，我不是你，她也不是严君雅。”
　　楚倦都要被他给气笑了，可怒意刚刚积攒在心头准备发泄出来的时候，又看到了对方那好似生来就淡然自若的眼里此刻根本掩饰不了的痛不欲生，他长叹了一声，“我知道，但我怕的是你们的结局会比当初的我更惨痛。老冰块，希望你不会后悔。”
　　哪怕到此为止，傅雪松也没有再多辩论，只是目送他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
　　他没有把那些事情告诉楚倦，并不是傅雪松因为怕被他看笑话而有意隐瞒，只是因为如今的他连稍微回忆都会痛的无法呼吸，他实在没有自信自己可以保持冷静的重新复述一次这其中的因果。
　　傅雪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聆听着内院的动静，这才踌躇着在只能感知到她浅浅的呼吸声之后走了过去。
　　今天喝了酒若是还在外面待一整夜明早她又该头疼发作了，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悄然接近着趴在石桌上的女子。
　　傅雪松就这样怀揣着对她的求而不得舍而不能的混乱心绪，如同怀揣着宝物的盗贼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甚至都忘了明明在这片天地之下只需要他一个念头，他就能直接跨越空间去往她的身边。
　　她仍然趴在那里，眉头紧蹙似乎做了什么噩梦，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迷蒙的对上了傅雪松的眼睛，他被梵音海突如其来的清醒给惊的屏住了呼吸，最后只好祈求般的呢喃着她的名字，“音海…”
　　女子终于没有如之前一样对他视若无物，只睁着一双乌黑的桃花眼看他，夜风挽起她的发，与她衣襟上的簪花流苏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他们四目相对却谁都没再说一句话，想来她大约是醉了。
　　“傅雪松，你说你心悦于我？”
　　他颤抖着唇回应道，“是。”
　　“你怎么能喜欢上我呢？”
　　白衣男子闭上眼睛惨笑了一声，“我试着克制过。”
　　“是么？”她似乎低笑了一下，可眼底却并没有笑意跟着弥漫。
　　梵音海只是冷漠的起身，抱紧了膝上仍在沉睡的雪虎幼崽，像是企图以此给自己力量，她目不斜视的往前走过去似乎已经不想再和他之间发生任何交谈，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就在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傅雪松扣住了她的手腕，却仍保持着目视前方的姿势，“如果没有人界发生的事呢？没有那一剑，也没有情劫，如果你我两人只在玄一道初遇。后来我们相处的日子里，真的没有哪怕只一瞬间的动心么？”
　　梵音海停了脚步，转身掰开了他那苍白无力的指尖，乌黑的瞳仁在这片夜色下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并无半分动心，我只是认错了人，仅此而已。”说完，她就目不斜视的离开了。
　　傅雪松宛如被抽空了灵魂毫无反抗任由她推开了自己。
　　皑皑白雪飘落在男子身上立时就被隔绝了一样绕过他飘荡而去，男人淡褐色的眸底因楚倦的话而出现过的犹豫踌躇全然散去，只剩下了晦暗不明的雾霭遮住了最后一点清明，他轻声叹息了一句，“音海，可我还是放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    ORZ我确实应该对自己的码字速度有个数…
　　然后我是真的爱狗血，真的古早狗血忠实粉丝就是我。
　　下个世界本来的大纲是：替身X伪狗粮X娱乐圈，然后我又纠结是不是太狗血了。
　　感谢在2020-12-1220:02:35￣2020-12-1320:1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utehua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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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终于来到了大典当日。
　　玄一道折雪仙君会在天下人的面前宣布，她会成为他此生唯一的妻。
　　说来可笑，叶君就虽然一直留在苍雪峰，可实际上他什么都不敢做，其实在记忆恢复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注定没有任何机会挽回这个人了。如今还留在这里，只不过为了等到梵音海的一句不愿意留下，但凡她说一声要走，哪怕赴汤蹈海万人为敌叶君就也会毫不犹豫的为她达成愿望。
　　但让叶君就心绪不宁的是――哪怕时至今日，她仍是没有说任何一个不字。
　　好像梵音海已经彻底认了命，对自己之后的归属都没了任何的抗拒，可他同时也会忍不住想着另一个可能。万一她早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且仍然对傅雪松钟情该怎么办？好像无论是哪种答案，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绝望。
　　这一日，这一界叫得出的宗门几乎都派人来到了玄一道，完全就是一副难得盛况。
　　多的是人好奇折雪仙君那副高冷到不食烟火的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要娶妻了，听说还是他主动一手操办的这场盛宴，由此可见绝对不是什么联姻之类的原因才会让他这么上心，而那位名为梵音海的女子究竟是何等的绝世之姿才能虏获那如同皑皑天上雪的渡劫期大能要他非卿不娶？
　　梵音海哪怕到了今天也没有任何抗拒的行为，她只是再也没有和那两个人说过任何一句话，但却像是对自己的命运已经完全认命。连这常人看来大喜之日的时候也仍是维持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坐在梳妆镜前，反倒是叫她身后之人全都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可她也没有因此去为难别人，反而在转过身的时候一双桃花眼里少了几分冷淡，只微微点头道，“别担心，东西放下吧，我自己来就好。你们先出去好么？我又不会逃走，只是不习惯人太多罢了。”
　　“音海，你…若是不愿，我们找宗主去！”
　　有个俏丽的姑娘实在是忍不住了终于开口说了出来，她是玄一道大长老的孙女，名为丁啄玉，是核心弟子之一。正是因为身份上的优势，性子也是直来直去所以是第一个忍不住开口的。
　　“师兄他…挺好的吧。”丁啄玉身边清纯柔美的女孩期期艾艾的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立马就被自己的好友给怼回去了，“秋醒！你别帮亲不帮理！你看音海看上去像是开心出嫁的吗？！”
　　“我只希望大家都好好的，没别的意思。”
　　梵音海没有在意两个小姑娘的话，反而起身上前把两个软绵绵的女孩子拥进了怀里又一手一个拍了拍她们的背，“别担心，你们两个小丫头的心意我明白。这件事情有些复杂，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但是……”丁啄玉本来很不服气，但被对方柔柔的嗓音一下哽住了嗓子。
　　“虽然他是我的师兄，但我还是更希望音海能快乐。”秋醒在她的颈窝里亲近的蹭了蹭，最后暗戳戳的开口小小声吐槽了一句，“师兄虽好，不过确实冷冰冰的看上去很可怕。”
　　“好了，我知道你们不爱那严肃的场面，一会儿就别跟去凑热闹了。我给你们准备了礼物你们回房去找找！这些日子以来我可从两位渡劫期大能身上弄到不少好东西，便宜你们了！”
　　两个天真的姑娘立即就被礼物两个字勾走了魂，看到眼前人微笑的表情也放下了心，又不舍的墨迹了许久才双双离开了房间。裟椤收了脸上的笑，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的系统又抖了几下。
　　没错，那两个人正是这本小说里的原女主秋醒和重要女配丁啄玉，最大的区别就是现在两个人的关系从情敌变成了好闺蜜，这一切都是裟椤亲手改变的结局。
　　故事里的历经千辛万苦而成了傅雪松妻子的秋醒，因爱生怨最后悔悟为帮助傅雪松而死的丁啄玉。
　　前者从天真纯挚的少女后来受尽苦楚才在失去了所有友人之后，带着满身创伤数次临近崩溃后才收获了那所谓的爱情感化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折雪仙君。后者从被家人千娇万宠直率且不失底线的天之娇女变成了求也不得郁郁而终，直到临死前才得到了傅雪松勉强算是亏欠的微笑撒手人寰。
　　真真是篇狗血的师徒文，该有的套路都有了。
　　可问题是……傅雪松配么？
　　当然不配。
　　所以现在这样很好。
　　――大人，您是准备跟束星承离开么？
　　“当然不。”
　　――那他昨夜似乎就离开玄一道回去布置了？
　　“方便把人聚集在一起罢了，他们太黏人了，我有些腻了。”裟椤悠闲的比了比这如血般夺目的凤冠霞帔，而后满意的点点头，开口点评了一句，“红色倒也方便，省的清洗了。”
　　――？？？
　　不知道为什么，小系统似乎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待到妆容精致，衣着华美的女子走出房门的时候，叶君就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素颜已经便宛如夺天造化而生，此时此刻更是美的灼人，可一想到这一刻是为了另一个人而装扮的就叫他唇角的笑凝滞了下来。
　　梵音海面无表情的越过他身侧，由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话。
　　叶君就闭了闭眼遮住了一切翻涌的情绪，再睁开时血瞳里已经只剩下了勉强维持着的冷静，“音海，就算要惩罚我，也别用这样的方式。”那记忆从突然苏醒的时候就把叶君就的灵魂打入了无尽深渊，如今一天天的过去却从没有被淡忘，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叫他越来越无法自拔。明明知晓那个人就在咫尺之间的距离，可他却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沟通。
　　所谓的理性。
　　让他怎么去保证那种东西？他正在用整个灵魂爱这个人。
　　“我带你走…不，我送你离开这里。然后我们再也不见可以么？”
　　梵音海没有回应他这句话，反而开口问他，“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最想要的是什么么？”
　　“记得……我愿意放你自由。”叶君就想起了幻境里发生过的事情，血瞳温柔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好，记住这句话就足够了。”她丢下了这样一句话，踩着那华美的嫁衣离开了，背脊挺的笔直，身姿袅袅却坚韧无比如同一株永远不会被压垮的苍青树。叶君就控制了半晌，最终还是踏步跟了上去。
　　罢了，只要是她的想法他都会由着她去实现的。哪怕自此之后，要他永远自囚于这苍雪峰也甘之如饴。
　　辰时已到，玄一道正殿前终于开始了大典。
　　所有的宾客都已经聚集在这里，傅雪松鲜少的换上了一身红衣，越发衬托的他俊朗非凡，昔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如今下了这红尘之后那双从来都疏冷淡漠的眼睛唯有在看向对面那个身披红纱的女子时候才会溢满温柔。
　　到了现在，他不可能不快乐，傅雪松并非没感受到她的冷漠，可他清楚对方一定是知道的，若是梵音海真的宁死不从，他是绝不可能逼的了她，因为他舍不得叫她再收到半点伤害。而即便如此，音海到现在也只是不理他不靠近他，那么是不是说明他心里的奢望并不是遥不可及的？
　　傅雪松一定会证明的，用余生去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而今天之后，这天下都会知晓梵音海是他傅雪松的妻子，以后她想做什么他都会陪着，哪怕是要他抛弃一切也在所不惜。傅雪松这一生想要得到的东西不多，从前是得证永生，如今……只有她。
　　倒是傅真言的眼神复杂的很，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一头栽进去甚至有入魔的危险，可偏偏他根本没有资格去责备梵音海，他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一切故事，于是只好在心里对她道歉并且想着未来发生任何事都不会站在自家的渣儿子那一方，也一定会把她当做亲闺女来疼爱，以求能让这个可怜的姑娘得到一星半点的安慰。
　　也就在这一刻，有人来禀报。
　　――承颜妖皇率领妖族前来玄一道，如今已经到了正门前。
　　全场哗然，对方似乎也不像是为了开战而来。
　　况且人妖两族已经有千年未曾有过大冲突了，于是傅真言不得不安排下去把人恭恭敬敬的带上来，即便来者不善他们玄一道也不能失了风度。
　　何况那承颜妖皇他是知道的，虽然也是妖族鼎盛时期靠手段和修为硬生生杀出来的天之骄子，然而到底也只是合道期罢了，对于他这个化神期来说没什么必要惧怕。
　　“敢问阁下为何而来。”
　　那银发金瞳，生了一张雌雄莫辩的俊美脸庞的男子一双眼睛却只盯着那白玉阶梯之上红衣女子，世间万物此刻都已经模糊，连时间都一同模糊。
　　唯有她绯衣红纱站在那里的身影，铭刻在他的眼瞳里，耀眼的发烫。
　　于是束星承此刻终于用着自己的真身站在了她的面前，笑着仰头冲着她伸开手臂，眸光如海一般包裹着汹涌的难以控制的喜悦和眷念，“音海，我来接你。”他心无旁骛的等着，像是等待了许久才等到的缠绵梦境，当真是――我见万物，皆映伊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1320:16:04￣2020-12-1420:1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ainehawke100瓶；cutehua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本来肃穆安静的气氛如今更压抑，连傅真言都被这一波三折的事态发展给惊的麻木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家儿子对面身穿嫁衣的女子目光复杂难言，实在是不太懂现在年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梵音海毋庸置疑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可在这仙界又有多少女子是丑陋的呢？难道是因为她的天赋太过可怕？不，她阴阳混沌体的消息早就被玄一道封锁了，傅真言相信宗门内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消息。
　　不明所以的宾客们只会惊呼这发展之刺激，而多少知道一些情况的玄一道众人大概只剩下惊吓了。
　　而唯二认出了束星承其中一个身份的人，唯有逼迫自己如同一根木头似的站在不远处的叶君就，不管怎么说他们在幻境里也曾生活过一段时间，这气息绝不可能骗人的。他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傅雪松了，只站出来挡在了束星承的面前。
　　“是你？”
　　束星承并没想着否认那个身份，于是坦然承认，“怎么？你以为我只那幻境里的一场梦？”
　　叶君就脸色微变的回头捕捉到了那仍然一动不动毫无反应的女子身上，他知道对于她来说，那梦里的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怕就怕连傅雪松和他都留不住她了，毕竟那个完全无害且对她依赖至极的星辰原来就是承颜妖皇。
　　“音海……”他苦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的。
　　反倒是傅雪松，他对于他们之间发生过的故事一无所知，可他把叶君就的表情看在眼里，已经意识到了今天可能会搅乱这亲事的人根本不是叶君就，反而是眼前这个银发金瞳的男人。
　　可他已经泥足深陷别无选择，如果他知道当初离开之后绕了这样大的一个圈子仍是一头栽下去，傅雪松无论如何当初都会把人带回玄一道的。于是他下意识牵上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好像只要这样就能从中汲取勇气。
　　那站在高台之上的红衣女子终于有了反应，她长叹了一声，掀起了红纱，绯红七重纱缓缓飘落在地上，露出了女子梳云掠月般动人的容颜，乌发及腰，宛如蒙着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她乌黑的桃花眼下生着一颗泪痣，乌珠顾盼间尽态极妍，彼时正值漫天光影如火似霞，不知哪飘来的花粒落在她的乌发上，仿佛洒染金屑。
　　那诚然是个绝代美人，哪怕站在傅雪松身侧也丝毫没有被压住光芒，反而让全场所有人的目光轻易就被夺走了。能叫折雪仙君、青檀仙君更甚者承颜妖皇如此兴师动众的女子，果然名不虚传。
　　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精确的落到了束星承的脸上，只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那俊美如妖的男人那双金瞳里霎时变得柔软而欢喜，哪怕这统领万妖距离化神期仅一步的妖皇也甘愿俯首，翘首以盼她的一个回眸落在他身上。
　　“我等了你许久，星辰。”
　　她轻声开口，立即叫傅雪松的手又抓紧了几分，他有预感今天怕是留不下这个人了。
　　他压抑了许久的戾气隐隐有些控制不住了，傅雪松一直在强行克制想把人只锁在自己身边的冲动，她最近的顺从更是让他心里生出了隐匿的欣喜这才遏制住了那种糟糕的想法。喉间有了几分隐隐痒意，他面色苍白的闭着眼睛，只能强硬逼迫自己――放她走吧！干脆趁这个机会放她离开这里！你早在叫她一剑穿心的时候就没资格再拥有她了。
　　傅雪松吞下了喉间的血腥，指骨绷的死紧，却还是慢慢的……松开了紧紧握住她的手。
　　“走吧……我放你走。”男人容色惨淡，满目血丝的开了口，明明说着放开却仿佛痛不欲生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一边说着要她走，可实际上那哀戚的眼睛里却写满了‘别走’。
　　梵音海的话点燃他心底的最后一丝奢望，“走不走的话，暂且不说。”她垂眸俯视着下方的两个男人微微一笑，眸光中在也没有了这些日子的死寂，反而平添了一丝鲜活。
　　“星辰，我若是不明不白跟你仓皇离开这里，也不过只是在重复之前的路罢了。
　　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于是只好听你们告诉我曾发生过什么，听旁人议论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本来并不在意过去的，可我还是看错了叶君就，也认错了傅雪松，于是我想着哪怕痛苦些也好过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她释然的笑了笑，从衣袖里拿出了一颗雪白的丹药，“我前些日子才用积分兑换出来的，这颗‘前尘’说是甚至可以想起前世的事情，那么今生的事多半也可以吧？”梵音海没有给那三个人太多的说话机会，反手直接吞了下去。
　　没人敢多说一句话，因为现在叶君就和傅雪松的表情已经算的上是铁青，这个过程比想象中的更漫长，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梵音海的脸上已经没了任何表情。
　　她只是仰头对上傅雪松的眼睛，“雪松。”
　　“音海，你…想起来了？”
　　傅雪松颤抖着唇，那熟悉的曾让他只觉得太过黏人的声音，如今反而让他心尖滚烫。
　　可惜她的下一句话就把他打回了深渊，“我曾毫无指望、付诸灵魂的爱过你，我以为你是天边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即。但那一夜我摘到了月亮，你点头答应了我，我们对月立誓的那一刻你知道我是何等欢喜么？只可惜我一开始就错了，你给了我穿心一剑的时候我才醒悟过来，你其实是太阳，太过耀眼以至于我连望都没资格。”
　　“如今一剑换一剑，但不再是我配不上你，是你配不上我。”
　　“傅雪松，你不配。”
　　话音落下梵音海根本懒得再去看他一眼，只踩着这身华美的嫁衣来到了束星承的面前，“回答我，你是星辰还是束星承。”他不说话，可她已经得到了答案，“不回答也没关系，你们的灵魂分明同宗同源，承颜妖皇何至于潜伏于我这样一界凡人女子身边收我为徒？师父，我被诬陷被逐出幻海门的时候那件东西在哪只有你我知道。我因为一场意外被偷袭而和雪松有了肌肤之亲的时候也只有你知道我在秘境内。现下一想，你连救了我的机会都是这么的恰到好处。”
　　“我以前不敢想，可现在我懂了。你算到了我是傅雪松的情劫，提前找到了我对么？
　　可你要我绝望要我痛苦又有什么意义呢？直到前些日子我在藏经阁里发现了一卷残卷，记载了人族妖族爆发最大一次冲突的原因，上一届妖皇以正道圣女之灵炼制魂晶踏入化神期，以绝望扭曲至极之灵魂下引，那名为炼魂曲的秘典就在妖族内供奉着。”
　　“原来从我遇到你那天起，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为了让我痛苦。”
　　她眼里的雾气化为眼泪掉下来，可唇角却还是极尽所能的在微笑，“他们都骗我也没关系，毕竟爱与不爱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两个人的事情。可你呢？我的星辰呢？原来也都是假的。”
　　“音海……”
　　束星承的眼神终于从自信满满变成了空茫无措，他伸手向抓住她，却只来得及和她绯色的衣袖擦肩而过，他干涩的嗓音只来得及喊出她的名字就看到那人已经走到了叶君就面前。乱哄哄的思绪席卷了整个脑海，束星承生平那张时刻牵着从容笑意的脸上如今第一次露出了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神色。
　　一切不都应该好好的么？她会跟他离开，等回到了妖族之后，音海会成为他束星承此生唯一承认的伴侣。
　　昨夜他还蜷缩在她怀里，每天晚上都要醒过来偷偷看着她直到天明，她身上哪怕一根头发都叫他心生喜爱，他们约定好要一起离开这里的，他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连这一时三刻都不舍的很，可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而此刻的叶君就如同被冻僵了身体，只眼睁睁的看着她最终走到了自己眼前，他明明知晓她绝非抱着原谅他的心思而来，却还是为了彼此之间不断缩短的距离而生出紧张。
　　“你杀了我五次，救了我五次。”
　　梵音海乌黑的眸底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容，“我都想起来了，可还是恨不了你。我唯一最感同身受的只有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你站在那里伸手对我说‘跟我走’，无论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其实都没关系了。”
　　“叶君就，你为我直面千军万马，浴血归来的时候才肯说你其实就是我梦里的那个人，其实我早就认定你就是他了。你说你喜欢我，要我来找你，我就听你的话。你要我爬上傅雪松的床，我也听你的话。”
　　“可是抱歉，你要我再回到当初，我却是做不到了。”
　　“你记得我想要的是什么，对么？我本想要自由，后来又想要你。可我没得到自由，到头来也只是你的傀儡。”
　　“如今……至少还我自由吧。”
　　她乌瞳含笑最后伸出冰凉的手温柔的摸了摸他不知何时已经苍白的脸，只见那双血瞳含泪滚滚而下，他早已经意识到失去的就是失去了，讽刺的是当年毫不犹豫如今却分明不舍的人反而变成了他自己。
　　天际边雷鸣声滚滚而来，乌云凝聚于天空之上，乌压压的落雷正在虚空中咆哮。
　　身着嫁衣的女子转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往那团仿佛撕裂了整个天空的雷云上撞了过去。
　　劫云已落，唯独她悬浮在这天地间，是唯一一抹浓烈色彩，女子眉心点缀着朱砂，乌发飞扬。从春雨润物再到万流冰封，她的身侧那一片虚空中辗转四季不断循环往复，光阴飞速而逝。
　　――今朝悟道无情，一步化神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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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傅雪松下意识想冲上去为她承受这雷劫，
　　岂知傅真言阻止了他，玄一道宗主此刻只能叹息，“雪松，你留不下她了。音海这是在渡劫，昔年圣人一夜悟道，从凡人一步登天成就仙人，如今……她亦如此。如今她气息已经攀升至化神之上的那一步，这天下……没有她去不得的地方了。”
　　“她竟是合身无情道了。”
　　彼时梵音海的身后云霞夕霏翻涌，可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目中光亮，较之更为灼然，一抹如太阳般灼眼的鎏金色已经彻底取代了曾经如子夜般沉静从容的乌黑，摇曳乌发一息化雪。即便身着一身嫁衣眼底也再也没有了女子的半分情丝缠绵，如同这片天地有大美而无情，这山川河流，蓝天白云，都是万古留存，从来没有悲伤和孤独。
　　她俯首一览下方的人山人海，一双桃花眼落在了叶君就身上，眸光冷淡。
　　“我曾以为熬过去之后都会好的，可现在…我已经不再对任何人有期待了。傅雪松给我的一剑我早已经归还，束星承骗我误我自然也该付出代价。而你……叶君就，这一身血肉，我还给你。”
　　梵音海挥了挥手，霎时间日月无光，一抹流光瞬息间穿透了下方那个银发金瞳的男人胸口，不多时她的掌心上多了一枚莹白如玉的妖丹。她垂眸碾了碾指尖，它便化为齑粉随着风声一同消失不见了。
　　她并没有给其他人任何开口说话的机会，随手一握直接震断了这具身体的心脉，凝聚的灵魂此刻苍白如雪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具已经没了呼吸倒在地上的躯壳，掌心一收就把它丢在了叶君就面前，“你看，我如今终于自由了。”
　　“不是的！音海！你杀了我！你杀我就好了！那是我们之间最后一点点的联系！你明知道我绝不可能再逼你做任何事的，只有这点奢望了，连一点点念想都不能留下么？！”
　　叶君就崩溃的半跪在地上如疯了一样抱着那具身着嫁衣的尸体，只想把那失去了血色的嘴角上的鲜血擦干净。另一只手想再触碰一次她的身影，可伸出了手却只能捞到一捧空无，明明这个人现在就站在自己的咫尺之间。
　　如果早知道今日，叶君就宁愿当初从来没有救过她！
　　不是怕自己如今再也无法拥有这个人，而是因为傅真言刚才的话，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叶君就再清楚不过了，可如今竟是被逼至绝情绝心。甚至于事到如今，她最在意的居然只是要偿还这身血肉重塑之恩。
　　现在她在他的面前亲手了断了这段因果，倒还不如让她杀了他自己出气，如果叶君就现在死去能够让挽回一切，他绝不会有丝毫犹豫。可一切都晚了，连留在她身边都是奢望，可只想要她活下去就好了啊！哪怕他见不到也可以啊！
　　血泪自那双血瞳里缓缓滚落，他跪伏在她的面前再也没了曾经的傲慢恣意，只是卑微的……想要让她哪怕再看他一眼。
　　束星承擦去了唇角的血，完全不在意妖丹被毁，只是执着的走到她的面前，两双同为金色的眸子撞到一起，不过他是目光疯狂，而她却冷然无波，“你不杀我？”
　　“你既然不是星辰，那就毫无意义。我运气不好，可颠沛流离的生活真的不好过，哪怕你的目的不纯，可终究庇护我五年之久，我不会杀你。”她平静的陈述着最后的话，“但我保证你此生绝不可能突破至化神期。”
　　“可我如今不想要那些了，我想要你。如果不是因为你，这样的事即便做的再多又如何？人类就是如此卑劣肮脏，但唯独你……音海，我后悔了。”
　　梵音海没有再回应他的话，只是站在这一边回眸遥遥最后看了一眼再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的傅雪松，在他目眦欲裂的表情里笑了笑，便转身拂袖而去片刻间再也没了踪影。
　　“这怎么回事？”
　　“蠢货！你还看不出来吗？那新娘勘破无情道，一步登天了！”
　　“那青檀仙君好像有些疯了。”
　　“我听那新娘说的话，那三个人可真是该死！”
　　“承颜妖皇有点不对劲啊！好像陷入魔怔了！”
　　“雪松！怎么回事？！”
　　“折雪仙君……他、他道心破了！”
　　“那新娘去哪了？”
　　“谁知道呢……舍弃肉身，以灵体行走，其天赋可称惊才绝艳之姿！”
　　只一天以内，发生的这件事足以震惊整个仙界。
　　仙界三尊天之骄子一夕之间信念崩塌，几乎跟废了没什么区别。
　　青檀仙君叶君就疯疯癫癫抱着那具尸体口口声声说着那是他的妻子最后消失于人海中，折雪仙君傅雪松道心破裂如若不是及时被傅真言镇压在苍雪峰怕是会当场入魔，承颜妖皇束星承的修为将永远止步于化神之下直接被断绝了修炼之路。
　　而那个红衣女子一步登天踏入化神之上，身合无情道灭情绝心。
　　到头来却果断抛却了肉身，以无上之能强行以灵魂为容器转眼消失在了苍穹尽头。梵音海这个名字，注定成为此界神话，以一己之力泯灭三位天骄，看那三位的样子怕是未来所有的前途都被毁了。
　　傅雪松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熟悉的布置，是位于苍雪峰的属于他的寝室。
　　他只觉头疼欲裂，坐起身的时候揉了揉眉心好像还没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男人抬手抹了抹胸口，明明毫发无损却又有什么地方正在隐隐作痛，像心脏被活生生的什么东西拉扯着。
　　发生了什么？
　　傅雪松坐在床榻上蹙眉思考了许久，片刻后还是按照习惯去往了另一个房间。
　　咚咚咚
　　“音海，该起了。”
　　没有人应声，他无奈的笑了笑，只好推门而入，哪成想本来想象中的此刻应该正赖在被窝里的女子却没了踪影。屋子里的一切还是保持着他记忆中的样子，连梳妆台上他为她寻来的小玩意儿也老老实实的躺在那里，一切都没有丝毫变化。
　　“音海？”傅雪松愣了一下，被屋子里那股熟悉的琥珀木香抚平了心痛之感，可紧接着又觉得空空的一片，叫他找不到平日里的安心。
　　“是去上早课了么？”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拂袖转身离开了，遵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出了内殿，打算去主峰寻她。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可傅雪松就是觉得自己现在想见到她。
　　然而就在御剑飞行的时候，平时如臂使指的霜影雪名却没了丝毫动静，傅雪松越发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了。他抬头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却发现整个苍雪峰如今都笼罩着一层宛如穹顶般的结界，那上面的气息非常熟悉，是父亲布置的。
　　可问题是，父亲为什么要在他的苍雪峰布置这样一个结界？
　　傅雪松没多想什么，心上唯一的想法只有快些找到音海，也不知她是不是又去找那位师兄了，还有宗振峰别又带着她瞎胡闹了，上次偷了鲁长老的桃花酿可差点连累到音海。
　　“你醒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傅雪松停下了脚步，转身对上父亲的目光，那眼神里似乎藏着什么很深很深的痛楚，可他只开口询问，“父亲，音海呢？是去上早课了么？”
　　“痴儿啊…”
　　傅真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如今才发现原来他这看似冷心冷清的儿子更肖似的从来都是他那母亲而非自己，“雪松，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音海啊，已经离开玄一道了。早知今日，早在她来到玄一道的时候，我就不该让她留下。结果误了她，也误了你。”
　　“离开？离…开……？”
　　傅雪松喃喃自语了一声，只觉得这个回答荒谬至极，音海为了他从人界追到仙界，从界门一路打听追到了玄一道，从凡人之身一路追到短短时日就突破筑基期的天之娇女。
　　她……怎么可能轻易离开这里？离开他呢？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走了？
　　等等，音海她所一路追寻的人……到底是谁？
　　是他傅雪松么？是他这个骗她只为渡情劫，勘破情劫之后甚至给了她一剑的负心人么？他凭什么这么笃定？被她放在心上，原来对他来说是这么理所当然的么？
　　――你既然不是他，那就毫无意义。
　　――我只是认错了人，仅此而已。
　　――傅雪松，你不配。
　　红衣女子立于虚空俯视着他，白发金瞳，眼底情丝全无怨恨也消，只是高高在上的用那样薄鄙且冷漠的眼神告诉他，‘你不配’。
　　他手脚僵冷的站在原地，再抬头的时候淡褐色的眼里已经一片血红，云端仙人如今跨越重重血海，踏过已经被彻底碾碎了的心脏，试图逃避痛苦而强迫自己选择性遗忘只当作无事发生的怯懦都通通被揉碎掰烂丢去了角落里，傅雪松只哑着嗓子问一句，“她在哪。”
　　“无论在哪，都与你无关。雪松，你这是生了心魔，你到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再这样下去，无论是玄一道亦或者为父都保不住你！”
　　傅雪松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没了任何犹豫迟疑，“爹，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不想勘破，也不需要救赎，只要能再见一见她哪怕要我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当他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成了瞎子聋子，眼里除了那个人其余什么都不存在，连走到了如今绝境都可以骗自己还有机会，卑微到哪怕只再瞧上她一眼都能让他心安。
　　傅雪松觉得，他和娘相比，大概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可以做到如此程度。
　　“我若是不同意呢？”
　　“不过是拼了这条命罢了，本就是我欠她的，还了也好。”
　　“你……！”
　　傅真言乃是真正的化神期强者，若是铁了心要把他关在苍雪峰这天下除了那个已经一步登天的梵音海怕是谁都无法阻止，可作为一个父亲，他无法面对儿子这双痛苦的眼睛。
　　“你已经昏迷了半月有余，有人说在无相城附近见到过她。”
　　傅雪松抿唇点了点头，跪下对傅真言磕了三个头便不发一言的离开了，他知道恐怕去了见到了也不过是更痛苦，甚至可能一去再也回不了头，可他早已控制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数据越来越凉，照这个情况下去可能第四个世界会扑的我都没法看。
　　这是我第一本书，写到现在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和问题，难为大家还是愿意一直陪我走下来。
　　昨天有小天使说写的不太行，我就有点无从下手了。作为一个打工人，作者倒也不是特别玻璃心，不过偶尔倦怠期和迷茫期还是会出现的，比如现下。每次更换一个世界或者每天晚上更新完新一章，我都要提心吊胆好久，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感谢在2020-12-1514:58:42￣2020-12-1619:0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雯、cutehua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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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天下无人不知瞬息踏上化神之上的那个人，名为梵音海。
　　传说那女子倾国倾城，如梦如幻月，更兼之天赋出众无人能及。
　　这才能让此界三位天骄钟情于她，甚至因她的消失而不顾耗损的满世界寻找她。她离开了玄一道，也带走了那三个人的灵魂，可哪怕那位仙子让正道魁首落了面子，甚至几乎是废了那位早已钦定的继承人折雪仙君傅雪松。
　　可玄一道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说她的不是。
　　如她所言没有去参加那典礼的秋醒和丁啄玉更是在后来知晓真相之后更是对傅雪松再也没了任何昔年的仰慕恭敬，她们只知道是他把那个人活生生的逼走了，而且是以那种惨烈至极的姿态和玄一道决裂了。
　　至于大概知晓其中故事的众人，也只能叹息一声她命运坎坷，不知道那个人去了哪里，怕是即便一步登天也仍然只是去了某个无人的地方去疗心伤了吧。
　　而事实上呢？
　　咳，她其实在饱餐一顿之后打了个挥挥衣袖就快乐的带着小系统出去玩了。
　　期间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叫别人发现她的行踪，而如今她大摇大摆的一身红衣站在了无相城门口，雪发金瞳，哪怕已经收敛了身上的气息也仍然叫人望之生畏。
　　梵音海在这里稍稍站了一会儿便一步跨越来到了城主府，等她在管事惊愕的表情里找到楚倦的时候，只微微蹙眉盯着地上那个醉鬼细细瞧了瞧，转身就毫不客气的踹了他一脚。
　　“醒醒。”
　　“嗯？”
　　等楚倦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那片冷淡的鎏金色这才醒了过来，一双凤眼立时就清醒了过来，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是谁大驾光临，可惜他开口的时候嗓音却十分艰涩，目光久久落在她雪白的长发上，“音海？”
　　梵音海挑眉笑了笑，“清醒了？”
　　“真的是你？”楚倦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化为了一片焦急，“他们说……你的身体。”
　　“嗯，丢了。”
　　“真的没问题么？”
　　“不过是一具不属于自己的躯体罢了，不要便不要了。”
　　“真的就能放下了么？”楚倦叹了口气，“你说的对，幸好我提前离开了玄一道，没有留到最后。”他几乎能够想象那一天有多么的惨烈，而眼前这个人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舍弃了身体只以灵魂行走于这天下。
　　天下人多艳羡她一步登天，可无情道这条路若是真的好走，这世间又怎么可能万年来只出了一个梵音海呢？
　　楚倦还记得当初这个不过才筑基期的小丫头来到无相城的时候是怎样一副好奇的样子，但如今的她哪怕只站在自己面前，都能让他有种无可匹敌的感觉，曾经的生涩雀跃全都消失唯独留下了如今无情无心的姿态，她为之付出的东西太多了。
　　但他能做些什么呢？能做的大概也只有谅解她的选择，只当做这是一次寻常的友人拜访罢了。
　　“我特意来找你的。”
　　“找我？”楚倦思考了许久，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喝酒？”
　　“喝酒？那就喝酒吧，我也没什么友人，这世间能与我聊聊的，也只有你了。”梵音海轻轻点头，倒也没有驳回他的话。
　　他犹豫许久，还是开口问了一声，“我知道你不想见他们，可你出现在无相城的事情，瞒不住他们。”
　　她倚在出云台的软榻之上只斜斜瞥了他一眼，霎时勾唇笑了出来，眼尾上扬，瞳眸璀璨，“来，又如何？我现在只想要随心所欲，自由自在……那三个人，即便来了也不过没资格多说什么。”
　　楚倦点了点头，也不知为何对于这个性格仿佛跑向了另一个极端的梵音海放心的很，顺势就坐在了她的对面为她斟了酒，“说的没错，那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包括那个老冰块，呸！喝酒喝酒！”
　　……
　　不过一个时辰，楚倦就有些不甚自在的戳了戳仍半倚在软榻上吹风的梵音海。
　　“那些人，你真的不管？”说着便指了指另一边不知何时已经先后到来，却只遥遥站在不远处的三个男人。当第一个傅雪松来到的时候，楚倦还能装作不知道。叶君就来的时候只痴痴站在那里不敢随意走过来打扰他们，他也可以当作没看到。
　　可等到束星承红着眼睛找过来的时候，他就不太行了，实在是对方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极尽疯狂，尤其是看到楚倦坐在她身边时那眼神恨不得直接把他吞了似的。
　　对方不管是不是再也没机会踏上化神了，就现在而言，那也是个统领万妖实打实的化神之下无敌的大佬，要楚倦在这三个人的视线下悠闲的吃喝确实有点为难人了。
　　目前为止也就只有那个视他们于无物的梵音海可以做到这样的程度吧。
　　她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远处就这么杵在那里的三个木头叹了口气，“我倒是可以让他们找不到我，可我为什么要因为躲开他们而委屈自己呢？”
　　“楚倦，我今天来找你确实有事，也是为了告别。”
　　“告别？”
　　“嗯，我要走了。”
　　“走？去哪？”
　　梵音海又抿了口酒，“你知道我舍弃了肉身，如今说得好听些是没有任何束缚，难听些不过只是个孤魂野鬼罢了，只不过是靠着修为硬生生的当作没事人。”
　　“世人都想得证大道，你瞧，连一切的起因也不过只是因为傅雪松想要勘破情劫突破空冥期么？
　　但我偏不，这半个月来我踏遍山河，游历了许多地方，可我自觉还比不得一无所知的普通人，一个没有归处的亡魂一开始就不该回到人间。”
　　“你这是……”
　　她看到了楚倦大变的脸色，知晓对方已经猜到了，梵音海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掌心一握，这片时空立时就被完全静止，他们能够看到能听见可却无法动弹一下。
　　唯独楚倦只被她封锁了动作，尚且能够开口说话。
　　这一片天地之下，红衣女子就是唯一的主宰。
　　“这无趣的人生，我不想要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楚倦艰难的开口询问了一声，化神之上是什么境界他不知道，可世人拼命修炼，为的不就是竭尽全力走到她这一步么？可现在梵音海却毫不在乎的说不要了。
　　“知道。”
　　她平静的回了一句，眉头微蹙回过头就看到那本来乖巧站在原地三个人突然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想挣脱她的束缚。梵音海只是起身冷漠的看着，看着他们三个人身上的禁锢越发束紧，紧接着皮肉崩开之后溅出的鲜血很快染红了他们的身侧。
　　此时此刻的场景真是好不凄惨，她垂眸笑了笑，可仍是吝啬于跟他们说哪怕一个字一句话，梵音海拍了拍楚倦的肩，“最后这件事，当作我的离别礼物吧。”
　　“我不需要你的什么礼物！”
　　楚倦红着眼睛怒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的真正的情绪，他就是不明白凭什么真正重情的人总会落的如此下场，而如他这种混蛋却总是怎么都死不掉。
　　“嗯，是我非要给你。”她的手拂过楚倦的眼睛，叫他陷入了沉眠中。
　　梵音海长叹了口气，一时没注意倒是让傅雪松钻了空子，叫他挣脱了禁锢直接冲了上来，如今白衣染血的男子抓住她的手腕，眼底写满了乞求，“别…音海…求你…”
　　“你用了宗主给你的底牌？”她蹙眉反手扣住他的手腕，表情微微凝滞，“道心破裂，心魔丛生，本命法器碎裂…傅雪松，你想死？”
　　“我找了你很久，一直找一直找……我在苍雪峰的那颗梧桐树下安了秋千，书斋里收罗了所有现留存的话本……我去了一次人界把我们住了许久的那座小木屋修葺之后移回了玄一道，就在另外一座四季常青的小苍峰上开凿出的溪水山涧里……”
　　“你说不喜欢辟谷……后来我偷偷在厨房练了很久的长寿面…想…想在你生辰的那一天给你惊喜。厨房里的用具…我都学会了，爹一直说我学东西学的很快的…苍雪峰总是常年飘雪，我强行改了地脉…现在…那里已经不冷了……”
　　“音海，你要走……我不拦你。”
　　傅雪松满是血迹的唇上终于悄悄挽起一个笑来，“现在我也拦不住你了，只是你也别想拦着我。其实那天我道心破碎的时候就已经想这样做了，你说的对，我确实是不配，不但曾那样待你…如今又这样不负责任只想一走了之还对不起父亲……”
　　“欠你的，我拿命来还…现在，我已经体会到你当初多痛了，对不起。”
　　“下辈子……”
　　他的话最后还是没说完就没了声音，一代天骄折雪仙君傅雪松自此断了生机。
　　梵音海沉默了一会儿，嘴角却牵起浅浅弧度，“死了也好，可惜黄泉路上你我也不会重逢。”
　　她起身回过头落在另外二个人身上，目光冷淡的没有一丝波澜，傅雪松的死亡无法让她动容半分，她仍然冷漠的宛如一团冰雪，挥手松开了他们身上的禁锢却也只是允许他们说话罢了。“如何？想要跟他一同去死么？”
　　“如果我没有把你带回来…都是我的错……”叶君就失魂落魄的低声呢喃，宿敌已死，他的心中却没有半分快意，只是在怔楞中想起了那个在他面前总是笑意浅浅的梵音海，他们把她逼成了这个样子。
　　倒是束星承的眼神发狠，几乎没了理智。
　　“你敢走，我就敢做第二个叶君就！他能让之前的你复活，我就更能做得出来！梵音海……你只有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才能看我求而不得有多痛苦！”可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在目光落在她一寸寸早已化为了雪色的长发上的时候化作了嘶哑，最后只是支离破碎的挤出喉咙，“你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嗯，我听见了。”
　　她回应了最后一句话，连一句再见都没有留给他们，越过了傅雪松已经失了呼吸的尸体，双手掐出法印直接劈开了这片湖泊，巨大的水浪从两侧分开露出了那深藏于地的墓地。
　　上书――爱妻严君雅之墓。
　　最后，她毫不犹豫的转身走进了那宛如太阳般灼热盛大的光芒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先把这个世界日更完结，难为大家还得安慰我这个丧气的作者。
　　大家说的问题我都看过了，下个世界是现代世界的，应该不会出现背景模糊不清的问题了，以后这个问题我尽量避免，会注意的。
　　感谢在2020-12-1619:05:24￣2020-12-1721:0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飘飘雨丝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烛、19478295、cutehua、42403277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56瓶；白石森44瓶；若水30瓶；飘飘雨丝6瓶；琉月5瓶；小家伙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楚倦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他魂牵梦萦的那个女子脸上带着羞怯温柔的笑容站在不远处等他回家，那张明明不过清秀的脸却叫他看的几乎想要哭泣，可他知道那只是一个梦，等他醒来之后需要面对的还是只有那座冰凉的府邸。
　　“阿倦…”
　　“阿倦…！醒醒！”
　　“到底怎么回事？阿倦！别睡了！”
　　……
　　那温温柔柔的又带着些许急切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地响起，楚倦只能睁开了眼睛，心底带着被破坏美梦的不耐，都没看清眼前的场景就不悦的开口呵斥了一声，“谁允许你叫……”
　　这个世界上能够叫我阿倦的人只有一个！就是……
　　嗯？他呆愣愣的瞪着眼睛看着就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那张堪堪能称得上清秀的脸上现在似乎有些迷惑不解，好像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楚倦想了想，他还在梦里么？
　　倒是女子有些担忧了，只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颊，“阿倦，你别吓我！”
　　“你……君雅？”
　　“不然呢？”女子用一种无言以对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又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我记得我好像被那些人割喉了，可…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一睁开眼睛你就躺在地上？我被救了么？可是……怎么伤口都没了？”
　　楚倦惊愕的听着她的话，像是还活在梦里，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给了自己一巴掌。
　　直到女子嗔怪的抓住他的手问他又发什么疯，他才欣喜若狂的一把把人抱进了怀里，“君雅？！君雅…真的是你……我……”
　　严君雅本来还觉得莫名其妙，可颈项里的湿意却实实在在的提醒她好像这个死要面子的男人真的哭了，叫她立即慌乱了起来，她拍拍他的背像是在哄孩子一样温柔又心疼，“别怕，我在呢阿倦。”
　　楚倦不吭声，只一个劲的抱着这个失而复得的人不肯撒手。
　　可等他混沌的大脑冷静下来之后，终于想起了他昏迷之前到底发生过些什么。梵音海说要送自己一个礼物，而他醒来之后严君雅活生生的出现了，楚倦能够确定她的身上温软的很，就好像她从未离开过自己的身边。
　　男人立刻抬头，果然看到那片被他亲手开凿出的湖泊被直接抽干了，那坑坑洼洼的湖底甚至还有几只小鱼小虾正在挣扎求生，连墓碑和墓地都被人毫不犹豫的刨了。
　　这……就是她说的礼物么？楚倦在怔楞中想着。
　　这毕竟不是下界的时候叶君就复活梵音海的情况，那时候梵音海刚断了气没多久，灵魂都没散去才能被救回来。可严君雅当时被他找到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早就什么都找不到了。
　　那么……梵音海人呢？
　　正这么想着的楚倦四处扫视了一下，在不远处看到了已经断绝了呼吸的傅雪松，还有另外一边瘫坐在地上不管不顾只痴痴发笑的叶君就，而那妖皇倒是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石桌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很简单的一句话。
　　――若是以后生的女儿，便叫做音海吧。
　　楚倦此刻真的控制不住哭了出来，所谓的大礼是以她的消失来复苏君雅的灵魂和身体么？
　　他当时猜到她有了去意，于是本能的劝阻也只是想争取一下，其实楚倦是知道她那种感受的，可他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复活君雅这个奢望而苟延残喘，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劝她必须笑着往前看呢？所以……她是，死了么？但楚倦却无法昧着良心说一句宁愿不要这大礼也要梵音海回来。
　　他失神片刻之后回头就见身边女子担忧的眼神，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他的低落，楚倦摇了摇头，看着昔日好友的尸身长长叹了口气，最后只是把身边的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说来话长，我一件一件告诉你。”
　　“好。”严君雅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能够在他身边醒来就足够了。
　　忘川河上有一座奈何桥，走过奈何桥便是望乡台，孟婆正在望乡台边向那些亡灵送上一碗孟婆汤，忘川河边有一块石头叫三生石，三生石记载着每个鬼魂的前世今生。
　　青石桥面的奈何桥下几千丈，只有云雾缠绕，谁也不知下面是什么。
　　有一抹白影飘飘荡荡来到了黄泉路上，不同于其他或痛苦或怨恨或迷茫的灵魂，这道灵魂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只生的一副好模样，那双淡褐色的眼睛平静沉稳，只是周身隐隐掺杂了几分悲意。
　　男人站在孟婆桥前停住了脚步，鬼差倒也习惯了，时常有些灵魂执念太深不肯投胎只在这里耗着，最后等的太久神志不清连再世为人的机会都给作没了。
　　有个鬼差见这鬼魂气息不太一样，想来生前是修为高深的修士，想着结个善缘便走过来询问道，“前世的事情都过去了，先生还是早早归去吧。”
　　“多谢，我再等一等，她若是没来那便是最好了。”
　　见多了约好黄泉相聚的痴情人，倒也难得见到这么个希望等不到对方的灵魂，鬼差来了些兴趣，“你倒是个聪慧的，在这里等到了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只能分别，还不如活着的时候好生珍惜才是。”
　　白衣男子的灵魂有些不稳，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是啊，还不如活着的时候好生珍惜。鬼差大人，可否劳烦查询一下，她若是没来，我便也安心去了。”
　　这位鬼差现在正巧没差事，便要了对方的生辰八字和姓名转身去找三生石了。可等了好一会儿，鬼差回来的时候表情怪怪的，“你找的这个人，她分明过来的比你早啊！”
　　白衣男子――也就是傅雪松微微一愣，“不会的，我记得很清楚。”
　　鬼差听罢倒也有了兴趣，难得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要知道那位名为梵音海的女子灵魂，早在这个人来之前的许多年前就已经投胎去了，而且之后的命数都极好，几乎世世都平安顺遂，妥妥的人生赢家配置。
　　“你跟我来，若是渡你离开倒也算一桩好事。”
　　两人结伴去寻了判官处，鬼差倒也不怕判官大人恼了他，毕竟……判官大人本人也是好奇心特别旺盛，遇到有趣的事情告诉了大人，说不定还能入了大人的眼，只不过若是这灵魂不是什么好东西，被大人盯着之后怕是要倒霉了。
　　“你是万灵大陆玄一道的人？本官与你们老祖也算有旧，为你查一查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多谢。”
　　然而判官查了半晌，本来刚正不阿的表情逐渐扭曲，最后眼神里甚至出现了些许的同情。
　　“傅雪松，你虽为负心人，但不该死的这么早，最后更是登上化神，拥有娇妻爱子，之后的十世才会被判生生世世不得所爱。可算你倒霉，裟椤大人取代了梵音海，才叫你落得如此下场。”
　　“那是…谁？”
　　“裟椤大人是八荒寰宇永堕之地诞生的灵，乃是超脱五行，独立于三界之外的存在。
　　想来她定是从沉睡中醒来时偶然遇到了梵音海的灵魂，故而选中了你的那个位面。你对于那位大人来说，只是她那无限的生命线里所遇到的其中之一罢了，她所经之处，通常被选中的倒霉蛋都是这样的下场。好在裟椤大人是个讲道理的，所以通常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你负了梵音海良多，如今只能认命。”
　　傅雪松宛如被冻僵了一样站在原地许久，这才如游魂般开口，“敢问那位大人是何时取代了梵音海的？”
　　判官本来对这种负心人不怎么待见，可那些遇到了裟椤大人的倒霉蛋算是特例，“你亲手杀了梵音海之后，便是裟椤大人取代了那个可怜的女子了。”
　　“我还能再见她一面么？”
　　“我劝你死心，那位大人从未踏足过这里。”虽没见过本人，她却在他们这些地府之人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和阴影，但说实在的他们其实觉得那位大人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虽然……其本质似乎只是想找点吃的。
　　“死心？”傅雪松呆呆的对上判官的眼睛，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认真。
　　他知道了真相，可还是控制不住想到自己最后死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眼里如水一般的平静，傅雪松笑了出来，可笑自己还想问一问她下辈子的事情。原来对那个人来说，他不过只是一个需要被惩罚的负心人罢了。
　　傅雪松想到了束星承和叶君就所做的那些事，也许自己本来的那一生，梵音海的结局真的过得非常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凄惨，如今想来，在他亲手杀了她又没有寻到梵音海的魂魄那段时间里，他是真的仅仅只是觉得惋惜罢了。
　　一切的难以割舍的情绪，都是从对方来到了玄一道开始的那一日，可她装的太像了，以至于他逐渐分不清自己的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直到那一夜，他以为真的拥有了她，那一刻的幸福是这样真实，更是把如今的他衬托的尤为可笑。
　　可即便如此，如果再能够见到她一面，傅雪松还是想问问她，如果没有发生之前那些事，如果他愿意献出自己的灵魂和生命，那么她是不是愿意再看他一眼？可惜……事已至此，他甚至连站在她面前的资格都没有了。
　　戏里她已经是一步登天的化神之上，戏外她更是如此特殊的存在。
　　傅雪松笑着笑着捂着眼睛蜷缩着倚在了孟婆桥边，可灵魂……是哭不出来的。
　　他只能死死握着曾拥有过的她给过的最后一点虚无的快乐，目光里再也没了任何死后解脱的从容平静，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后悔和绝望。
　　――傅雪松，你不配。
　　她说的果然没错，他确实不配。
　　男人嘶哑的嗓音掺杂着破碎的笑声逐渐被淹没在了奈河桥下无数亡灵凄厉的哀嚎声里，从曾经的天之骄子一步步成了如今满目悲戚的孤魂野鬼。
　　――是等待的人更痛苦，还是让人等待的人更痛苦呢？无论怎样，我已无需等待了，这才是最痛苦的事。（注释①）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①：出自太宰治，出处《奔跑吧！梅勒斯》。
　　明天还有一章，这个世界就木大了。大家似乎都是横向对比第一个世界，第二个世界是不是太平淡了，或者说果然留下来的抖M小宝贝们对HE无感？
　　感谢在2020-12-1721:08:34￣2020-12-1820:3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飘飘雨丝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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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完】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无相城出了名的风流城主楚倦都成了亲，婚后更是成了仙界出了名的爱妻人士，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的感情却反而历久弥香，那位本来不值一提的新娘严君雅更是一跃成了无数女子艳羡的对象。
　　听说玄一道在继折雪仙君傅雪松离世之后，又出了一尊天骄，更是早早就被宗主傅真言收为女儿，其名秋醒，乃是此界只此一株苍耳金樱的花灵化身，短短一年以内从先天一跃到结丹的成果可见其天赋之强。
　　可不管后来的一位位天骄拥有过怎样的传说，但这一界的传说巅峰，永远都只属于一个女子，那个早已经消失的传闻中怕是已经飞升成真正的神而离开的女子梵音海。
　　“秋师姐，听说那位大师姐很厉害，是真的么？”
　　又一年开山之日到来，新入门的师弟师妹尽皆好奇的询问着如今玄一道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秋醒，可奇怪的是秋醒从来不让别人称呼她为大师姐，只言明大师姐这个称呼永远都只属于另一个人。
　　当年稚嫩单纯的小花灵已经成了沉稳内敛的成熟女子，虽然样貌没什么变化，可气质早在不知不觉间就在往那个早已经离开的人靠近，秋醒淡淡笑了笑，“大师姐当年一息之间从筑基跨越至化神之上，自然是厉害的。”
　　“那么大师姐真的飞升离开了么？”
　　“后来，谁都没再，见到过她了。”秋醒摸了摸小师妹的脑袋，“可我相信，大师姐一定只是厌倦了这个世界去其他地方游历了。”她又为师弟师妹们解惑一些修行上的问题之后，才转身去回了金乌殿后厅找到了正在钓鱼的宗主。
　　“师尊。”
　　“秋秋啊，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没外人在的时候叫爹就行了！”
　　秋醒叹了口气，“爹，你是不是又偷偷喝酒了？我都闻到酒气了。”
　　中年人僵了一下，下意识的低头闻了闻身上是不是味道太大以至于被发现了。
　　“咳，浅尝罢了。”
　　“我也不是不让你喝，只是切勿贪杯，上次你和云长老拼酒之后……差点把隔壁药峰削平，啄玉差点被气死。”
　　“那是意外！绝对是意外！”
　　“好的，您高兴就好。”
　　稍稍认了个怂，傅真言才蹙了眉头开口询问道，“怎么？那家伙又来了？”
　　秋醒叹了口气，“是啊，他还是不死心。”
　　“呵，早干什么去了？上次他打上门来还暴露了你的真身身份。说什么要找到复活她的方法，这么多年了那妖皇还是不肯面对现实？连老夫都看开了，雪松他落得那样下场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教好他，才叫他做出那种事情来！”
　　“师兄他已经走了，尘归尘土归土，以后秋醒会代替他好好陪着您的。”
　　傅真言转过头装作不经意的揉了揉眼睛，“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嗯？你怎么气血有些亏损了？！是不是那个混蛋欺负你了！爹给你找场子去！要不是打死太便宜他了，我早就把人给干掉了！”
　　阻止了几年来脾气越发孩子气的中年人，秋醒摇了摇头，“不，是我自愿给他的。之前他发疯想要我的本体做容器，我自是不肯的，可那人看到大师姐送我的玉珏之后立即收了手，之前说什么找到了两全的方法，要的也只是本体的花籽罢了，我好好修炼总能补回来的。可如果他真的能复活大师姐，只要这点东西算什么？如果不行的话，让他死了心也好。”
　　“当真是孽缘啊……”傅真言只摇了摇头，连他那冷冰冰的儿子都逃脱不了这宿命，又何谈什么勘破呢？无论是束星承亦或者是早已经销声匿迹的叶君就，都是活该啊…
　　离开了玄一道的束星承面无表情的直接冲去了人界，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月幽森林仍是这么美。他的目的地似乎很明确，还是森林深处的位置，只是较之多年前的郁郁葱葱的森林，如今中间多了一处人类居住的痕迹。
　　他金色的瞳孔微微一缩，嘴角控制不住露出了也不知是嘲讽亦或者可悲的弧度，他没有说什么话，直接越过外界一层结界走了进去。没多久，就有人开门走了出来，男人血色的眸子如同一潭死水，只是冷漠的望着束星承。
　　“你来做什么。”
　　“你以为建造了和当初幻境里一模一样的宅邸，又把她的尸身保存在这里，就真的能够回到过去了？叶君就，你留在这里，其实还想等来另一个破望虚像吧？然后……你便再也不想回到现实了。”
　　叶君就的表情仍是没有任何变化，这么多年以来，他早就已经丧失了人类的基本情绪，多年前那个傲慢唯我的青檀仙君早就随着时间流逝消失了，“那又如何，好过你仍痴心妄想要音海复苏来的更现实。”
　　林间风声飒飒，哪怕只是提起这个名字，都能叫他们双双沉默。
　　“呵，怎么？就许你曾经这么做？我就不能？”
　　“对，我是曾经这么做了。”叶君就皮笑肉不笑的在脸上堆彻出了一个类似于讥讽的表情来，“然后你看看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若是我当初没有那样做，你我二人也不会落的如今这样下场，她也不会合身无情道断情绝心。”
　　“音海走的这么潇洒，哪怕到了最后也没正眼看我一眼，我自己做的孽我自己承担，所以我连选择陪她上路的资格都没有。你呢？不过只是在重复我之前的错误罢了，你猜她还想再次见到你么？”
　　束星承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是来跟你争论这个的。”
　　“你待如何？”
　　“我需要那具尸身。”
　　“你做梦……”叶君就此刻眼神阴冷，带着几欲噬人的寒气盯着束星承，完全没有因为自己的修为比不上对方而有半分惧怕，“我绝不会让你碰她一下！”
　　“如果我说找到了方法把人带回来呢？”束星承平静的陈述了这样一句话，就叫他的动作立时停了下来。
　　叶君就却只是摇了摇头，“不行，无论你是不是会成功，我都不会让你碰她。”
　　男人惨笑了一声，“束星承，我们必须背负着这些回忆活下去，我们这种人甚至不配下黄泉继续追随她，你那样做除了再，次脏了她曾经的灵魂栖息之处还能有什么好处？哪怕她真的回来了，若是知道了是我们再次把人拉回凡间，怕是也宁愿再次离开。”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束星承冷漠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这个人，可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何况他已经疯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多做一件疯狂的事情了，是那个人的出现终结了他的理智，主宰了他的一切渴望。
　　两个人这么多年来早已经修为毫无寸进，甚至因为心魔和执念已经多年前就顾不得其他东西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晓日夜已经倒转了不止一次，到底还是叶君就输了一步。
　　伤痕累累的束星承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坚定的往大门走了过去，只是在进入那扇散发着强烈寒气的房门前才停下了脚步，掐了个清洁术把自己弄的稍稍像个人样之后才轻轻推开了门。
　　而叶君就却只是如死尸般躺在冰凉的地上，半眯着一双血瞳失神的看向天空，多年前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阳光明媚，万里晴空，他和音海肩并肩谈笑着踏进了月幽森林，也踏入了他终其一生无法走出的囚笼。
　　罢了，都毁了吧，这个世界他早就不想继续留下了。
　　每一天活着都只是煎熬，他越是清醒就越是痛苦，只能依靠着那一点点可称幸福的回忆坚持到现在，累的不是这副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躯壳，而是那颗早已经死去的心。
　　她还是这么美丽，如同只是睡着了一样躺在散发着幽蓝色的寒冰棺内，脸色倒是苍白了一些，也对，音海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喜欢硬板床，而这冰棺看上去就一点都不柔软。
　　束星承这么想着，仍如同多年前一般的俊美脸孔上这才露出了柔软的笑意，一时间也不敢去触碰这个人，他只是凑上前去静静看了她许久。
　　“去玄一道的时候我差点打伤了秋醒，可直到看见她脖颈上带着的玉珏之后我才意识到那个人一定跟你有旧，我还特地问了问，原来那是你离开玄一道的那一天留给她的礼物。
　　对不起，差点就伤了她，好在我及时收手了。也不知是哪来的密卷，写着苍耳金樱有唤魂归来的功效，所以我才会这么冲动，其实那东西是旁人弄出来混肴视听的，大概是傅雪松死了之后玄一道元气大伤这才叫其他宗门生出了野心。”
　　“但现在我从古遗迹里找到了真正的秘法，虽然找秋醒拿了些东西，但好在不会伤及她的根本。
　　等你醒过来之后，我一定去玄一道向她赔罪，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还能给他们一个惊喜。你放心，虽然傅雪松死了，不过那是他自找的，玄一道上下没有任何人觉得那是你的错，甚至连大师姐的名号都给你留着。你若是想回玄一道，我也由着你。如果你没了记忆……”
　　束星承沉默了一会儿，可还是没控制住伸手极轻的描摹着她冰冷的脸颊，“没了记忆也没有关系，我会全都告诉你，不会再，如之前那样有丝毫隐瞒的。到时候你想怎么处置我都没有关系，我不会还手也不会狡辩。只要你能回来，那些都只是小事罢了……”
　　他说着说着就半跪在冰棺那一边，状若癫狂的眼眶发红，因为太疼了，不止是心疼，连身上的肌肤都好似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出来似的撕裂般的发疼，“我比不得父亲，他当年靠着那秘典踏入了化神期，可我不但一败涂地还把自己给赔了出去。那东西我已经毁掉了，承颜妖皇死早在你问我是谁的那一天就死了，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只做星辰该多好……”
　　“那样的话，那天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可以理直气壮的给你答案，那时候你应该会笑着来到我身边吧？我们可以去妖域那边重新开始，我会守在你身边直到你心甘情愿答应嫁给我。”
　　束星承一边回忆着，一边带着全部的期待把炼制好的尚且在散发着氤氲紫气的丹药轻轻放进她的嘴里，颂咏着他所知晓的漫天神佛的名只求让这个最后的希望得到成功的结果。
　　……
　　――音海！
　　叶君就在外面躺了许久，直到听见屋子里传出了宛如野兽濒死前的凄厉呼喊，森冷月色下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叶君就心头重重一跳，他立即如同疯了一样冲了进去，刚踏入屋子的时候就看到了正在一点点崩溃消散于虚空中的萤光。
　　而那座冰棺里――已经空空如也。
　　不，也不能说是空空如也，还剩下一件华美绯衣铺散在那里，在月光下带着几近致命的美丽。
　　叶君就茫然的视线从屋子里的每一寸土地，可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最重要的那个存在，于是他只呆呆的开口，“音海呢？我的音海呢！没了？她又离开我了？又抛下我了！？”
　　是的，他宁愿选择相信那个人是又一次不要他了，也不愿意相信最后的一点念想都消失了。
　　束星承面容惨白的笑了起来，“什么都没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
　　“都结束了……叶君就，一切都结束了……”
　　“你该死！你该死！束星承！你明明有机会好好保护她的！明明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早遇到音海，可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她？还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哈哈哈哈！你活该啊！你也是活该爱上了她！我们所有人都活该！”
　　“傅雪松倒是早早就解脱了，他真是聪明的很！”
　　叶君就把屋子里的所有摆件都砸了，这里所有的内饰都仿照那幻境中他们的家来建造的地方说到底也只是个赝品，假的就是假的！如今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早已经离开，唯独剩下叶君就的生命中那仍然无处不在的属于她存在的痕迹。
　　叶君就的表情突然平静了下来，如同朝圣一眼的面带笑容最后看了一眼冰棺中的绯衣，那是他亲手为她挑选的衣服样式，音海她其实从来不爱穿红衣，只是因为那是他挑选的所以才对那浓烈的色彩情有独钟。
　　但他实在太痛苦了，也太累了，他等不到万年难遇的破望虚像也等不到那永远轮回的能见到她的梦境了。那具尸身就像是操纵他必须清醒的活着承受惩罚的主人，如今已经被毁了，叶君就也就失去了所有的求生意志。
　　“音海……”
　　叶君就微笑着呢喃她的名字，如同那天她丢弃了和他最后一点联系的那具尸身一般毫无留恋的震断了自己的心脉。
　　他终于能死去了。
　　尖锐的疼痛传来的时候，叶君就恍惚的想着。
　　小小的屋子里散落着乱七八糟的物件，叶君就停止了呼吸的尸体就倒在不远处，束星承却脸色都没变一下，只是艰难的维持着呼吸，脑子里散乱着各种各样的回忆，汇聚在一起也只是相等同的绝望。
　　他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留影石催动了最后一点灵力。
　　女子绯衣乌发，又一次笑颜浅浅的站在他的面前，她对他挥了挥手，目光既专注又温柔。
　　――我等你来接我，星辰。
　　――我等你来接我，星辰。
　　――我等你来接我，星辰。
　　……
　　那道身影就这么机械的重复着这句话，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束星承撑起了身子站到了她的面前，女子仍是保持着微笑正在挥手，乌黑的眼瞳里却根本没有他的轮廓，提醒着他那只是一个虚无的停留在过去那个时空的残念。
　　森林中的缥缈星光温柔的覆盖在这片大地上，月幽森林在这清辉下美的如梦似幻。
　　束星承拖着残躯虚虚的环着那道身影，嘴里仍在念念不忘着回应她，“音海，我回来了。”
　　超越生死，超越时空，超越了一切被掩埋在记忆中的爱和悔。
　　在这时间的尽头，他还在骗自己仍然能够拥抱她，即便只是影像。
　　自此之后，玄一道山脚下的总有人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似乎哪怕他不吃不喝也一直活了下来。男人从头发到肌肤全都被脏污覆盖了，看不清他本来的模样，可即便如此他的手里也永远攥着一颗不起眼的石头，那疯子总在口齿不清的喃喃自语着同一句话。
　　他说的是――音海，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肥肥的最后一章，这个故事完结了。
　　第一个世界：人设单薄，渣男一下安排太多了，剧情太少。
　　第二个世界：有一段情节看上去像是跳章了，结局HE让大家无感。
　　第三个世界：世界设定太模糊笼统，个别章节如同看大纲。
　　作者现在看自己的文都是一副老爷爷地铁看手机的表情，十分嫌弃。
　　所以现在虽然扑街，但还是感谢各位陪我一路走过来，还提出各种建议，又是安慰这个丧的要死的作者，小宝贝们也是挺忙的，还得反过来照顾我这个辣鸡作者。
　　后面两天我可能请个假，梳理一下第四个世界的大纲，呜呜呜，码字真的好难的，我一点存稿都没有了。我这个小萌新第一个世界写完就差点给喷没了，硬着头皮写到现在，又不敢断更休息一下怕自己会更扑街。
　　小伙伴们都在安慰我第一本这个成绩可以了，但我还是整天哭唧唧的又怂又丧。
　　我已经能够发现问题了，比第一个世界写完懵懵懂懂的好很多了（大概），不过这个世界结束肯定又会走很多人，或者说打算养养再来，大家别忘记我好吗！我觉得我还能再挣扎一下！
　　弱弱的说一句，我觉得自己的脑洞还是可以的，文笔勉强凑合，主要是叙事手法还得加油。
　　预收那篇奇幻我可能晚些写，不能再犯第三个世界的错误了，要全部推翻重来。下一本想开个治愈的快穿，总是苦大仇深作者也容易丧丧的，然后治愈的一定也是无CP，最多小世界有CP酱紫的。
　　好了，作者哔哔完了，在这里给小宝贝们一个爱的么么哒￣！=3


第89章 容颜尽毁的替身小花旦
　　系统每次都是自己筛选完世界就直接过去的，因为它已经习惯并且认定了大人无论去哪里都能够成功完成任务。所以根本无需思考难度之类的问题，唯独这一次，大人竟是没有直接让原主的灵魂离去，反而把那亡灵留了下来。
　　等裟椤放那灵魂离开之后，小系统才直接冲了过来。
　　她斜斜瞥了那小家伙一眼，“下个世界不用给我记忆传输了。”
　　――嗯？大人想挑战一下？
　　虚空中站立的眉目如画的女子微微一笑，“不，我本就拥有她的所有记忆。”
　　――大人见过她？那个灵魂，身上的怨气太重了，比前几个都深重的多。
　　她的表情冷漠无比，目光落在不远处那道因为凝聚了太多怨憎之气而显得格外恐怖的身影上，“大概是因为……她死后沉眠于永堕之地，是我开启灵智的最后一块碎片。”
　　裟椤说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嘴角甚至还挂着浅浅弧度，好像感同身受这个词语在她身上从来不曾存在过，“所以我知道她的一切，作为回报也答应了她最后的请求。好了，走吧。”
　　――最后的请求？
　　刚才直接溜号了的小系统一脸懵逼，可因为怂，它也不敢多问。
　　之前那些灵魂都是被大人直接投入轮回的，可不像小说中那样还有资格与大人平起平坐的说什么心愿未了。唯有刚才那个人有幸直接和大人面对面说上了话，甚至还能提请求，可见其对大人来说确实是有些不一样的。
　　它一向听话，于是也没有多问什么，只乖乖的跟着裟椤的身影消失在了天际尽头。
　　这里是本市的私人医院，来往的通常都是有身份并且需要保护隐私的上流阶层，最次的也至少是网红明星之类。
　　其中的某一个私人病房中，躺在雪白病床上的女子骤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极其罕见的绿色瞳孔在阴暗的病房里呈现出如同冷翡翠一样的质感，窗帘都被拉上了，完全没有常人病房内的通透光明，女子那隐匿在阴影中的半张侧脸冰冷漠然。
　　她在床上坐了许久才赤足下来拉开了窗帘，阳光争先恐后的落到她的身侧，那光芒小心翼翼的萦绕在她扬起的侧颜上，好似在发光的身影如同神祗临尘高不可攀。
　　以至于一直守在门外此刻听见病房内动静的朱莉推门进来之后，原本不耐的眼神霎时变成了另一种惊艳，“你…秦雪昼？”她甚至惊呼着叫了那人的名字，只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之前颓废成那样的憔悴女人，逃避现实到连窗帘都不肯拉开，只因为不想面对真实的世界。现在不过短短一天以内，怎么可能就成了那样？难道是错觉？
　　朱莉自我质疑了一会儿，可再看过去，她立即不可避免的对上了那人的眼睛，虽然知道秦雪昼的眼睛因为身上有一些匈牙利血统而和亚洲人不太一样的色彩，可那人平日一向是贯会戴美瞳遮掩的。原来那双眼睛这么美……所以之前为什么要遮起来？
　　“怎么，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这几天可是我一直守着你。”
　　“辛苦你了。”
　　换做之前，朱莉大概早就翻白眼了，要不是担心秦雪昼想不开，她早就回家带孩子去了，连她老公都吐槽她这是烂好心。
　　可现在……
　　往日嘴硬心软的助理现在呆鹅般的看着对方那双翡色的眸子里缓缓流淌的温柔笑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仿佛星河都甘于被困在那双眼睛里。
　　于是朱莉一下卡壳，只好干巴巴的道了一声，“没什么。”
　　想了想，她才觉得不对劲，“你你你…这是终于想开了？”
　　被称之为秦雪昼的女人歪着脑袋点了点头，笑道，“可以这么说吧。”
　　朱莉松了口气，说实在的她也不想总看到秦雪昼那张好看的脸上总带着一副被抛弃了的怨妇表情了，“那就好，你也别太想不开。贺先生他只是手下多带一个艺人而已，又不是不要你了，这么大的人了不能总这么孩子气了！”
　　“你好好的想一想，哪个经纪人手上会一直只带一个人的？之前那种你们两个的情况才不对劲呢！贺先生花在你身上的心思也不少了，你这样乱发脾气也太过分了些，你都不知道那些人都把你说的像妒妇似的，明明你才是艺人好吧！”
　　“嗯，我明白。”
　　秦雪昼回应她的时候，连眼神都专注的很，朱莉在大美人这样的目光下只觉得有点顶不住了，“好好好，你想开就行，那我通知一下贺先生就先走了。”
　　“朱莉姐，谢谢你守了我这么多天。”
　　“害，谁没点钻牛角尖的时候呢！你赶紧休息吧！”
　　朱莉只觉得似乎没什么事情了，这才心安的走出了病房，一边低头发了个信息给贺先生这个好消息，此刻的她仍不知道秦雪昼的那一句我明白，明白的究竟是什么。
　　嗡嗡嗡
　　矮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了，秦雪昼点开了一看，原来是一条信息。
　　――外界的事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我等你的答复。
　　――署名：楚尽。
　　女人姣美的脸上露出了讥讽的表情，病房里除了她再也没有别人了。
　　她老神在在的悠闲的看起了手机上的热搜和新闻，满世界的人都在说秦雪昼太过矫情了，就因为自己的经纪人要带新人了于是她就活像是被抛弃了似的去别人家楼下站着淋雨，不但好死不死的被狗仔拍到了，还把自己给硬生生整进了医院。
　　裟椤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角，旁人当然不知道，秦雪昼她只是对自己的人生彻底绝望罢了。
　　正是因为死去的秦雪昼身上有太多的憎恶怨恨才会让她彻底觉醒了灵智，自此真正能够脱离于那片永远都浑浑噩噩又看不见阳光的永堕之地。虽然秦雪昼不过是死的时间和死后来到的地方赶了个巧，但裟椤却自觉是承了她的情。
　　所以才会在送秦雪昼往生前答应满足她的要求，
　　要知道之前裟椤从来都只货银两清，她并不是真的因为要活下去而被迫做什么系统的强制任务才去往各个世界，更别提她生来背负了太多生灵的八苦，所以单单一个人类的经历是无法叫她生出什么感同身受的。
　　因此就不可能答应对方的任何请求，乃至于要求了。
　　但秦雪昼想要的裟椤愿意满足她，即便那个人此刻应该已经去了一个新世界重新开始幸福安康的一生，即便那个人现如今已经什么忘记所有前尘往事。
　　秦雪昼的请求很简单，她只是不想再委屈自己了，哪怕重来一世那副皮囊之下的并非是她的灵魂，最后……希望杜苏月能够找到她自己的幸福。
　　秦雪昼的故事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故事，大约就是一个替身的故事。
　　养父江文韬收养她是因为他唯一爱过的女人是她的母亲。
　　他受托在她临死前答应好好照顾她唯一的女儿――也就是秦雪昼。可实际上那些所有的偏爱，只不过是因为江文韬无时无刻不在透过她看到秦韵仪罢了。那个男人既把她当做秦韵仪的生命延续，又把她当做是自己和秦韵仪所生的孩子。
　　十八岁的秦雪昼从养母楚颜如嘴里知晓了这个恶心至极的真相。
　　也就是那一夜，她被楚颜如骂作是贱人生下的杂种被赶出了家门，从她十六岁江文韬死去之后是她逼着自己从懵懂少女化身为食人花挡住外人所有的排挤和伤害，没日没夜的打起了零工。而两年的苦苦支撑，十八年的朝夕相处得到的只是一句贱人。
　　她自以为的爱人，十八岁她走投无路的那一夜遇到了点亮她生命的贺西楼，也只是因为她的背影肖似白月光杜苏月才一直让她留在他身边。从十八岁走到二十五岁，当另一个七分肖似杜苏月的景橙出现时，就轻易夺走了他的目光。
　　身边一直支持她，安慰她，甚至直言对秦雪昼一见钟情的楚尽，确定他是认真的她才点头答应他准备重新开始。
　　然后迎接了另一个让她发笑的真相，楚尽正是江平生，是她当年疼爱了整整十六年的弟弟，因为柳颜如的一句话就认定了当初是她嫌贫爱富受不了苦抛弃了他们，事后重逢甚至没有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只极尽所能的报复她。
　　可笑在和那两个她动过心的人决裂之后，秦雪昼又狗血至极的迎来了不治之症。
　　到了最后还被贺西楼要求化妆成杜苏月去做个挡箭牌抵挡危险，她只记得男人的那句‘我养了你七年，这次的事情完成之后，一笔勾销’。是的，原来她以为的两情相悦，其实只是自己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对方只把她当做是他包养的一只金丝雀。
　　秦雪昼在恍惚里完成了任务，命是保住了可脸却被毁了。
　　她被送到了最好的医院，最后那段日子来陪她的竟是只有被瞒着所有真相送出了国前些日子才赶回来的杜苏月。到头来，对她真正心生愧疚和怜惜的人，唯一真心对她好，完全不计较她的尖锐刻薄的人居然是她最讨厌的人。
　　秦雪昼死前其实只是心灰意冷，那无尽的憎恶和怨恨，是她死后看到了一切真相才生出的。
　　杜苏月因为她的事情跟贺西楼彻底决裂。后来又因为亲哥杜苏城口口声声说什么景橙原来是当年救了他的人，于是在同样爱上了景橙后因为各种误解把她随意嫁给了一个富二代，最后被冷暴力而致使她抑郁死去。
　　甚至连楚尽都不知为何鬼迷心窍爱上了景橙，情浓时表白，说的也是如果当年父亲收养的女孩是景橙就好了，因为她为楚尽挡住黑粉的咒骂时勇敢站出来的姿态，和当初也曾善良过的秦雪昼重合并且逐渐取代了当年那些不好的回忆。
　　如果这是一本小说，那么景橙大概就是女主角，实现了真正的逆袭，打败了男主的白月光和碍事炮灰成为了贺西楼的妻子，不但知晓了贺西楼隐藏的真正身份，更是同他一起站到了娱乐圈巅峰，还收获了两位默默守护她的男配。
　　也正是在杜苏月于医院里孤独死去，同时电视里播放着国际影后景橙和豪门贺家继承人的世纪婚礼之时，秦雪昼那难以平息的灵魂才彻底化为怨气冲天的厉鬼，在冥冥之中去往了永堕之地凑成了裟椤诞生的最后一块碎片。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可能要慢更，没办法日更了。要攒新预收的存稿，年底了公司也会比较忙碌。
　　大家愿意养肥再看也是可以的，我已经做好这篇文扑街的准备了，大家别忘了我就成。
　　这篇不会如之前三个世界开篇就是受委屈了，作者也知道之前那样写其实总体来说前期看上去女主就是憋屈，无论我怎么告诉你们她是演戏的都还是一样。大家其实一直在等待火葬场，但我这个人又写得慢，没有大神拉快世界线还合情合理的水平，所以现在想试试不一样的？
　　作者也知道我这种新人很容易试试就逝世，但我还是愿意做点不一样的改变，毕竟作者也正在摸索中。
　　然后我想了一下，之前的预收我准备移到后面去开，虽说收藏也不理想就是了，可能因为跨频太大了。
　　新搞了一个预收，是我自己也非常喜欢的梗，我这个人确实很极端，完全没有中间状态。大家有兴趣就收了吧，收的多了我也好早点开。
　　刚诞生的渣渣洗白系统遇到了正在救人的闻且歌。
　　没见过世面的萌新系统感叹着这是什么绝世大好人！这个即便身处末世也仍然身负万丈功德的女人一定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宿主！
　　系统：我和你绑定了，待你死后就跟我走吧！
　　闻且歌：去哪里？是做好事？
　　系统：对！我们去其他世界逆转悲剧！
　　闻且歌：那现在就走吧。
　　于是她手起刀落物理超度了拎在手上的尸皇和背叛她的队友，又干脆的抹了自己的脖子，好一副乖巧。JPG的模样。
　　虽然这一届宿主很主动，可系统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小剧场：
　　真假千金世界里
　　系统：住手！你这假千金只要别馋和那些事就算洗白了！
　　闻且歌：这软叽叽的真千金现在我罩的，我这就带她去学跆拳道！
　　后来本该患上抑郁症的小可怜真千金捶爆了所有极品，转身又小鸟依人甜甜的对闻且歌叫了声姐姐。
　　重男轻女世界里
　　系统：别啊！那是你亲弟！你这恶毒小姑子别欺负女主就行！
　　闻且歌：难道咱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呵，打他两顿就乖了。
　　后来原本的家暴男成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宠妻人士，爱女狂魔，就是对自家妹妹莫名有点怂。
　　……
　　混成老油子的系统忧郁的点了根烟，心说：操，她果然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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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大人，这个世界的命运线偏移了，秦雪昼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她才是那个最终跟贺西楼终成眷属的人，嗯……虽然过程之纠葛比较多也有点坎坷，但总体上算是HE的。还有杜苏月……明明最后也是个人生赢家的标配。
　　终于轮到系统一脸懵逼了，因为它从命运薄里接收到的世界线并不是这样的，简直是被改的面目全非，还有那个路人甲似的景橙是什么鬼？那个人的命运线也乱了！怎么就变成影后了？还跟那三个人搅和到一起去了？
　　裟椤瞥了一眼在她手边困惑的直转圈的光球，“你快升级了吧？”
　　――嗯？是的！
　　说到这里系统就很兴奋，没想到跟在大佬屁股后面不过三个世界就快要升级了，要知道之前经过了这么多宿主走了这么多世界，它一直都在倒贴能量来的！
　　“嗯，那正好。”
　　裟椤没有解释太多，只因耳畔已经响起了这具身体熟悉的脚步声，她脸上的浅笑立时化为了面无表情，冷翡色的瞳孔在阳光下美的几近虚幻。她一回头，果然正巧来人也开了门，贺西楼穿着修身英伦款风衣，那双藏在金丝镜框之后的眼睛矜持清贵，眼尾上扬的时候显冷淡、显沉静、丹凤眼的神韵尽入那双眼中。
　　不像是普通人印象中应有的那种八面玲珑的经纪人形象，这个人浑身的禁欲风范，真真是叫人想扒开他的衣服让他露出失态的模样。不愧是世人眼里真正的极品男神，大概在观众眼里，贺西楼不出道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所以对待贺西楼手头唯一的艺人秦雪昼，大家的要求也就自然而然的提高到了一个程度，以至于她尚算可以的表现全部都成了平平无奇，甚至庸俗不堪。娱乐圈不缺美人，秦雪昼身为盘古影业的当家花旦，只不过是占着资源太充足罢了。
　　――发现人渣目标：贺西楼。
　　――人渣评定等级：骨灰都给你扬了。
　　――人渣能量等级：10000
　　贺西楼来的不算慢，他想过可能会见到一个怎样的秦雪昼，也从不认为朱莉说的她似乎冷静下来了是真的冷静了，那可能只是这个人为了见他而伪装的姿态。可现在看来，她似乎真的平静下来了，七年以来贺西楼从没见过她这样平静的表情。
　　无论是初遇时的仓皇无措，相处时的专注仰慕，走到了前不久的歇斯底里。
　　这样的平静，是秦雪昼从来不曾展现在他的面前过的。
　　“冷静下来了？”
　　秦雪昼迈开一双赤足缓缓走到了这个她爱了七年的男人面前，“贺西楼。”
　　她答非所问，贺西楼忍不住微微蹙眉，可对方到底跟了他七年，于是他到底还是软了软眼神，应了她一声。
　　“嗯，我在。”
　　“我最后问你一次，景橙，已经签到你手下了对么？”
　　“你还要跟我争辩这个问题么？”贺西楼眸光冷淡的垂眸看她，他比秦雪昼高了将近半个头，本就存在感强烈，现如今更是因为不悦而显出了十足的压迫感，“那是公司的决定，你不该在这种事上闹脾气。”
　　秦雪昼叹了口气，冷翡色的眼底平静褪去，化为了狂风骤雨般的憎恶，她在对方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伸手直接给了他一个巴掌，没有收力也没有任何不舍的一巴掌直接把对方的俊脸打歪到一边。
　　“贺西楼，你这样装着，不累么？”
　　贺西楼自然是不可能反手打回去的，只是三十年来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扇了巴掌还是让他陷入了一时怔楞，他茶色的丹凤眼里那冷淡疏色终于被破开了一道裂缝，“你……”
　　“盘古娱乐大股东，豪门贺家唯一继承人，盘古影业的幕后老板。贺西楼，你怎么能有脸告诉我那是公司的决策？”
　　贺西楼表情微沉，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抓回了自己的面前，“秦雪昼，你调查我？”
　　秦雪昼嗤笑了一声，哪怕双方的距离这样近，也再不可能让她脸红心跳不能自己了，“我调查你？凭你也配！贺西楼，解约吧，盘古影业我待不下去了！”
　　“回答我的问题，雪昼，违约要赔偿多少你难道不清楚么？”
　　她目光如刀的盯着他看来一会儿，把记忆里的那些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我陪你睡了七年，无论是包养亦或者出来卖的还都得收钱呢，我也不明码标价，毕竟我也没算过一共被你睡了多少次。只是一笔勾销难道也还不够？不够的话我攒了钱的，你给我的卡我不但没用反而还倒贴了不少。我还想着那是你上交工资卡呢，当时也没想到那是我的卖身钱，加上那些够不够？”
　　贺西楼听不下去了，他打断了她贬低自己的话，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够了！”
　　“够了？”秦雪昼冷静了一下，深吸口气才继续，“够了的话，马上就解约吧。你去带景橙，我离开盘古影业。”
　　“所以还是因为景橙？”贺西楼拧眉看着她翡色的眼睛，“好，我会安排其他人去带她。”
　　他已经习惯了秦雪昼面对他的时候那双溢满浓烈爱慕的眼睛，以至于现在他居然受不了对方此刻满眼厌恶，仿佛是看着叫人恶心的苍蝇似的眼神。贺西楼现在对景橙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只是因为对方肖似杜苏月的行为举止和那张脸而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关注的感觉。
　　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秦雪昼那仅仅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背影而把这个人留在身边七年。
　　甚至还因为对方当年幼稚且炽烈的几近不顾一切的姿态而默认了她是自己女朋友的说法，甚至放流自流了整整七年也不曾纠正过这个错误。贺西楼现如今知道的唯有一点，他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了，七年的情分不是和景橙认识的这一个月就能抵过的。
　　“你和景橙怎么样与我无关，我只想离开你，只要能离开你……付出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别再胡闹了，你既然知道我养了你七年，就该知道你说了不算。”
　　“你其实还是不信。贺西楼，我只是个赝品，你何必抓着不放？你看，你不爱我，而我恨你，分开来对你我都好。”
　　“你……恨我？”
　　贺西楼颇有些迷惑的垂眸望进她的眼睛，连脸上的指痕都顾不上了，“你怎么会恨我？”
　　秦雪昼都要被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气笑了，“你把我当替身，白白骗了七年，遇到了更像杜小姐的景橙就毫不犹豫的借着公司的名义接手了她。就只凭这些，还问我为什么？贺西楼，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贱么？”
　　他向来话少，今天的这些话已经是为数不多的破例了。
　　贺西楼知道她是认真的，也正因为如此才叫他这样迷惑，他曾以为无论发生了任何事，唯有秦雪昼会始终如一的站在自己身边，只有她是永远不会被改变的。只要他回过头，这个人就会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他，哪怕他签下了景橙，贺西楼知道秦雪昼的失态也只是为了挽回他的注意。
　　他这一生过的太过顺遂，唯一的坎坷也不过是未曾得到年少时动心的女孩以至于杜苏月就成了贺西楼心里的白月光，倒也并不是因为当初爱的多么深刻，只是因为那是他多年来唯一未曾得到的东西。而身边其他女孩的爱慕又得来的太过随意，以至于他大概是忘记了――爱会冷心也会死。
　　也许人的本能就是追逐从身边错过的东西，哪怕得到之后会发现原来也不过尔尔。
　　“我没有调查过任何你的信息，贺西楼，我不瞒你，我是二十七岁的秦雪昼重生而来。”
　　她挣脱了他因为走神而松开的手，脸上堆彻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你因为景橙而选择封杀我，我去求你了，我跪在地上求你至少让我继续拍戏，可你只觉得我太不听话还来骚扰你。我滚的远远的不敢再来打扰你，可你又找我去代替杜苏月去做挡箭牌，说什么养我七年一笔勾销。后来我活了下来可脸却毁了，当时你正抱着景橙在新闻发布会上为了维护她宣布自己的身份当众求婚。”
　　秦雪昼的声音极轻极柔却充满了憎恶和嘲讽，“贺西楼，我刚醒过来的时候有想过跟你同归于尽，经历过这样的未来之后难道我不该恨你么？”
　　“我不会那样做。”
　　贺西楼没被她说的话吓到，更不可能就这样相信这样的话。只固执的重复着这样一句话，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样对待秦雪昼，这个七年来不说被他捧在掌心宠爱但至少也是他身边独一无二的女人。
　　只把对方当做是闹脾气的男人甚至伸手覆在她的额上，认真询问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该好好休息才行。”贺西楼看不得那双翡色瞳孔里因他生出的厌恶而伸出另一只手把她揽在了怀里，想着这样就看不到她的表情了。
　　秦雪昼知道对方这个唯物主义者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话。
　　可她心底仍是恨意难平，于是秦雪昼微微侧头，冰凉的唇落在他修长的脖颈上，接着狠狠的咬了上去。铁锈味充满了她的整个口腔，温热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前襟，而贺西楼却只是眉头微微蹙起――他始终没有放开怀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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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待到护士例行查房在习惯性的没有接收任何回应推门而入的时候立即控制不住惊呼了一声，装修考究宛如五星级酒店一样的病房中。
　　男人正无言拥抱着怀中女子，可护士仔细看过去就发现他的脖颈处被染红了一片，可他却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只沉静的垂眸看着他怀里的人，像是纵容又像是蕴含着别的什么。
　　这些在护士看来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太过极品，优秀到第一天贺西楼把人送来医院的那一天，她就路转粉了，此刻的小护士心疼的不得了，“贺先生！她…”
　　然而那句她怎么能这样对你的话尚未出口，就被贺西楼终于抬头对上她的目光震住了，男人金丝镜框下那双颜色极淡的茶色丹凤眼中此刻满是对她的警告，他甚至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人……确实是护士的男神，但这份薪资丰厚的工作她到底还是不想丢，所以在看懂了对方无言的逐客令之后，她还是转身离开了病房。关门之前，护士径直最后看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唯有男人放下手改为有一下没一下的抚过怀中女子的乌黑长发，指尖每一下的动作都是温柔安抚。
　　不是说秦雪昼痴缠经纪人贺西楼，甚至利用苦肉计试图搅乱他的工作么？
　　刚才那种情况，好像完全不是这个故事啊！反而像是……满怀疑惑的小护士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分明就像是表面冷淡实际占有欲强烈的经纪人X被死死禁锢因而生恨的女艺人才对吧！所以那什么新人只是用来刺激秦雪昼的幌子吧？！
　　这是什么神仙CP！相爱相杀！你死我亡！去他妈的小花旦倒贴吧！这对CP我粉了！――看多了虐恋情深小说的小护士在内心发出了如下嘶吼。
　　而病房中，秦雪昼终于松开了口，她推开了身边的人，表情冷漠的抹了抹嘴角鲜血。
　　“七年……已经足够了。”
　　“你的理由说服不了我，雪昼。”贺西楼清越的嗓音因为受了伤而显得格外嘶哑。
　　“我不需要说服你，贺西楼。你要的答案我给你了，没有丝毫遮掩，哪怕你要把我送去什么地方切片研究也没关系，只要能够离开你。”
　　这个人永远都是这样无懈可击，骤然听见这样的说法第一反应居然也不是她已经疯了反而是她在糊弄他，可他怎么想对秦雪昼来说早已经无关紧要，她现在一无所有故而无所畏惧。
　　“你要我怎么证明自己的决心呢？”
　　她回头四处望了望，目光流连在窗户上的时候才笑了出来，秦雪昼歪了歪头，“我跳下去，如果没死……你就答应我。”
　　这里虽然不是什么高楼大厦，但她所在的病房也在10层左右，她赤足走过去只来得及爬上窗户边缘，就被另外一双手拉住了。
　　秦雪昼的半个身子已经挂在外面，乌黑的长发被微风撩起四散开来，只见贺西楼眸光沉沉的拉着她的手腕，正罕见的因怒气而死死的看着她，“不必如此，我答应你。”
　　她点点头，干脆利落的就回到了屋子里，脸上看不到任何一点的后怕，“好。”
　　昨天还在对他死缠烂打不肯接受现实的人今天说什么重生了看开了就死活要离开他，可刚才对方说的那些话却也是真的让他动了怒意，贺西楼自认从小情感淡薄，情绪少有起伏，可他也不是遇到一个陌生姑娘就会把人随便带回家的，哪怕对方确实和苏月的背影相似。但他早就说过给不了秦雪昼想要的那种回应，是她口口声声说没关系，然后自顾自的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当初说来就来的是她，现在说走就要走的还是她。
　　“不需要用如此拙劣的借口，钱……我不缺，明天来公司解约。”
　　贺西楼向来话少，但说出的话他从不会食言，如果自己的一再纵容让她生出了反骨，那么……现实会教会她一个事实的，没有他在这个人身边，秦雪昼这样的人早就被外人吞的连骨头都不剩下了。
　　说完，他就松开了手，只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捂着伤口转身离去了，可直到他走到了门口却还是没有听见身后女人服软的声音，唯有她沙哑的嗓音缓缓回应着他的笃定，“我只忠告你一句，贺西楼。景橙知道你的身份，早就知道了。”
　　男人的脚步停了下来却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她跟你不一样，连签在我手下这件事都只是被动接受。”
　　“呵，因为主动所以我做的所有事在你看来都廉价的很，这点你不用再三提醒我。”
　　她的声音极轻，如同沾染着一团冰雪，语气里没有了昔年的热烈痴缠，只剩下冰冷和嘲弄，“如果早知道只需要远远地站在那里你就会不由自主的靠近，如果早知道只需要拒绝你就能得到你的好感，如果早知道……我又何必巴巴的陪你睡了七年。我还以为失去了你才是让我痛苦的原因，可谁知道……原来我一直在哀悼原本就不存在的东西。”
　　“我们谁都不要回头…真是太好了。”
　　秦雪昼长叹了一声，终于算是跟他告了别，也算是和过去的自己告了别。
　　从今开始，她就自由了，可一切都结束了么？不……并没有，她垂眸看着楼下的墙上不知道谁贴在上面的海报，嘴角勾起阴冷的笑容。那上面的金发青年笑的时候露出一对小虎牙，那双漂亮的深棕色圆眼里满是阳光笑意，目光明亮，鼻梁挺直，真真是好一个清爽开朗的大男孩。
　　她并没有关心贺西楼听见她的那句呢喃之后骤然加快的脚步，原本优雅从容的步伐像是被人突然打扰了似的只匆匆的离开了病房。可关上门之后他却还是站在门口许久许久，一双丹凤眼在阴影的遮掩下看不清神色，似乎陷入了一种困惑。
　　夜色已深，秦雪昼本打算今天就出院的，可医生本着负责的态度表示待检测报告出来，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一早她就可以离开了，于是她也就安心的等了下来。
　　只是她因为睡不着而站在窗口盯着楼下飘忽的路灯看，甚至踮起脚把自己大半个人给送出窗外想呼吸些新鲜空气。
　　这也成功的把站在门口思考应该怎么进门才会显得最自然的青年惊得什么都顾不得直接冲了进来，高大青年的身上自带一股阳光的味道如一阵风似的扑了过来，一把环住她纤细的腰把她抱进了怀里。
　　――发现人渣目标：楚尽（江平生）。
　　――人渣评定等级：骨灰都给你扬了。
　　――人渣能量等级：10000
　　“你在做什么啊？！秦雪昼！”
　　他炙热的吐息在她耳边急促响起，好似他才是刚逃过了一场生死之劫的人，秦雪昼甚至能够铺捉到对方急促的心跳声，她的眼里有些疑惑，犹豫间伸手小幅度拍了拍对方。
　　他抱的太紧了以至于她根本没法挣扎开来。
　　“你怎么来了？”
　　“就因为那个经济人的事情你就这样了？！”
　　对方埋在她颈项里的声音里透着后怕，连带这一声怒斥里都透着闷闷的鼻音。秦雪昼在他怀里艰难的抬了抬头，余光里只有他浅金色的短发，还有对方紧绷的下颚。
　　她笑了一声，那笑声里透着一点点古怪，“你是这么想的？楚先生？”
　　是的，来人正是楼下那张海报上的青年，年仅23岁凭《无人生还》获得最佳男演员奖，成为金冠影史上最年轻的影帝楚尽，也是十六岁之后跟着她的养母楚颜如远嫁国外早已经脱胎换骨的江平生，她亲爱的――弟弟。
　　“难道不是？”他的声音里透着一点赌气的成分，但因为声音太闷而显得气弱无比。
　　“自然不是。”她没有把人推开，只是就着这个相互依靠的姿势眯了眯眼睛，在月色下呈现出一种苍绿色的眼底漾着浅浅笑意，“不管你怎么想的，但我已经想开了。”
　　楚尽抱着她的时候因为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才会收敛了那点伪装的亲近，可松开她之后，他又变回了那个敢爱敢恨的楚尽，只是这一次他明显恍惚了一瞬间，因为看到了对方没了任何遮掩的瞳色。
　　他甚至抬手不自觉的想要碰一碰那双眼睛，那是记忆中会对那个年幼的自己温柔且耐心说着一个又一个故事的姐姐才会拥有的色彩，是他童年中最浓烈温暖的光芒，“你的眼睛……”
　　“这个么？是我本来的瞳色，之前我一直戴着美瞳。”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楚尽发现自己的心底居然有了久违的犹豫，即便只存在了一瞬间，可却货真价实的出现了，“很漂亮……美瞳以后别带了。”
　　“嗯，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青年的脸色因为觉得自己霎时的心软而冷了片刻，转头又立即恢复了笑容。
　　“对了，是不是因为我那天说的话让你为难了？”
　　“唔？你是说你对我一见钟情的话？还是试图挖盘古影业墙脚的话？其实与你无关，别多想了。”
　　高大帅气的青年垂眸看了一下就极其自然的俯身拿过了不远处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他望着银色月华下对方秀丽的脸，深棕色的眸子里夹杂着不着痕迹的温柔，“别再受凉了，穿上吧。”
　　秦雪昼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手臂上冰凉的肌肤上因为衣物的包裹而逐渐涌起了温度。
　　“楚先生对女性真是温柔。”她的声音里带着平静的陈述语气，好似只是随意的感叹了一句。
　　楚尽眼里的情绪被卷翘浓密的睫毛全都遮住了，只有略带调皮的声音缓缓的传过来，一路随着风声来到了她的耳畔，“那么你为我动心了么？我那天告白的话是认真的！”
　　“如果动心的话，就可以只属于我么？”
　　秦雪昼的眸光里涌动着奇异的花火，苍绿的虹膜在夜色下深邃而静谧，好像他只要点点头就可以拥有她了。可暧昧转瞬即逝她坦然的望进他的眼底，只凑上前去微微一笑，“可是抱歉……但凡太容易得到的都不值得珍惜。”
　　她明明在拒绝他，可女子摇头时不经意间落入他手中的青丝冰凉，划过指尖的时候像在极尽挽留。楚尽觉得自己唯独对这个人不可能动心，所以他赌了……赌最后的输家应当是这个狼心狗肺、拜金薄情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①【治愈・洗白】：关于渣女如何洗白这个问题[快穿]
　　预收文②【小甜饼】：[穿书]我把男主养死了？！
　　求收藏，嘤嘤嘤，瘫成一团饼饼……
　　感谢在2020-12-2520:48:27￣2020-12-2719:4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436156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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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秦雪昼干脆利落的拒绝了楚尽，尔后毫不犹豫的把专程来看望自己的男人给赶了出去。
　　青年虽然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可还是如同大金毛一样失落却听话的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医院，期间还再三表达了自己的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离开了医院，回到公寓里去拿了一些证件，径直开车去了盘古影业大厦。人未走茶已凉在这期间所有遇到她的人都是忙不迭的恨不得站在她的十米之外，秦雪昼倒也不在意，只端着杯热茶坐在会议室里等待着。
　　推门而入的正是老熟人朱莉，她本身就是秦雪昼的助理，由她出面倒也合情合理。
　　之后秦雪昼从她手里的合同得知，贺西楼确实没有再提过任何关于违约金的事情，完全就是一副放任她离开的姿态，朱莉的欲言又止被她看在眼里，可她却没有解释什么。
　　她们交接的很快，临近结束的时候门外来了不请自来的客人，对方冲上来就一把抱住了朱莉，“朱莉姐，我被选上了！《青鸟赋》的女一，我可喜欢柳青鸟这个人物了！”
　　一身白色连衣裙的俏丽少女这才注意到会议室里不止朱莉一个人，“雪昼姐？你身体没事了吧？”
　　谁又能看得出这个仍是一副少女娇憨姿态的人实质上还比秦雪昼大一个月呢？来人正是现如今盘古影业旗下风头正盛的新人――景橙，一个连名字都起的这样甜蜜的女孩，景橙大约是突然看到她不一样的瞳色稍微楞了一下，“雪昼姐，你戴美瞳了么？”
　　秦雪昼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早已没有了习惯性的温柔笑容，她甚至没有正眼看景橙一眼，“既然事情都办完了，那么我先走了，朱莉。”
　　景橙似乎有些惊愕于对方这样的变化，要知道之前的秦雪昼向来就如同杜苏月翻版似的，整个人都在走温婉知性的路线。从来没有……她想了想，终于找到了一个词语来形容，从来没有表现的这样无理过。
　　她有点迷茫，“真的是因为我签在西楼手下生气了么？”
　　秦雪昼终于肯屈尊看了景橙一眼，但那一眼却让她不自觉僵硬了一瞬间，好似被洪水猛兽盯着了似的毛骨悚然，她控制不住的倒退了一步，秀丽的脸上和杜苏月那双相似的杏眼竟一时间不敢看秦雪昼。
　　景橙在心里疯狂疑惑道，【怎么回事？她不应该是哭哭啼啼不肯面对事实的么？！怎么一下变成这幅样子了？！】紧接着有一道声音骤然响起，【橙橙，我之前说过了呀！你的到来确实可能引起蝴蝶效应的！反正我们要的是那几个男人的爱慕值，这种明显是炮灰的就别管她了！】【嗯，秦雪昼这种在小说里一般都是炮灰女配，贺西楼这样的极品给她也是浪费。】【或者你放弃贺西楼也可以。】
　　【不不不，那不行，贺西楼这么好看还有钱有势的男人我势在必得，反正都照着杜苏月那个白月光的方向整我的脸和身材了！别浪费了！】【宿主放心，这部《青鸟赋》必火，只要你名气大了优质男肯定不会少！】【我知道，反正有你的演技卡在我没什么怕的。总不可能好不容易让我穿越过来就只是为了过那种普通人的日子吧？而且秦雪昼这种被养废了的替身怎么都比不上正主的，只有与众不同才能体现出不一样啊，小说套路不都这样？】这些声音似乎在场的朱莉就没有丝毫察觉，唯有秦雪昼的眼神越来越微妙，只专注的盯着稍矮了她一些的景橙看了许久。
　　景橙总觉得对方的眼神里有什么难以捉摸的意思存在，正巧身后的门被推开，贺西楼缓步走到了她的身边，于是她的嘴角扬起了大大的笑容，“贺先生，我通过了！”
　　贺西楼的眼神始终停留在那边目不斜视的秦雪昼身上，直到听见了景橙的声音，他才侧目淡淡点了点头，“很好。”然后装作十分自然的样子对那边开口，“你来了。”
　　事实上他是特地过来的，贺西楼一直在等她跟自己服软，只要她说一句后悔了，他就可以既往不咎她之前的闹腾，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他一句话就可以让它们消失的无影无踪。
　　甚至……连景橙他都可以安排给其他人去带。
　　其实贺西楼早就调查过景橙，对方从小到大都是品学兼优家庭也很普通的姑娘，性格方面虽然有些转换，但人类又有多少是一成不变的呢？他们在酒店偶遇的时候确实也只是碰巧罢了。
　　何况他的身份一直以来都保密的很，下达命令也一般是由信得过的人发布。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只有一些公司元老才知晓他真正的身份，如景橙这样的人根本没什么渠道接触到那些人。
　　可他等了许久，始终没有等到她露出任何破绽，连解约时没见到他也无动于衷。
　　难道还在执着于她说的那些未来？那或许只是一个噩梦罢了。可一个梦就能让她下定决心离开自己么？他派人查过那一夜她守在自己公寓外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拿到那份结果贺西楼就立即赶了过来，然后他居然鬼使神差站在门外听起了墙角，又在结束的时候若无其事的当作无事发生走了进来。
　　对于这个人扭曲且莫名其妙的心思，秦雪昼表示并不想跟他说话，至于景橙则因为对方轻描淡写的反映而显得有些失落，只收敛了笑容咬唇站在那里不吭声了。
　　气氛一时间非常尴尬，只有朱莉扛起了打破沉默的重担，她硬着头皮开口，“贺先生，事情都办完了，我就先走了。”
　　“朱莉你把景橙带去安排演技培训，《青鸟赋》不容有失，到时候我会去现场盯着。”
　　听见了男人的那句‘去现场盯着’终于叫景橙的脸上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她握了握拳头比了个胜利的姿势，如同小太阳似的马上恢复了元气，“我会加油的！对了，雪昼姐一定要好好休息！”
　　秦雪昼没有给景橙任何回馈，唯独只对朱莉点了点头，“那我也先走了。”
　　正当三个人已经齐齐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贺西楼那矜骄冷淡却不容置疑的声音，“秦雪昼留下。”
　　景橙和朱莉的脚步直接停了下来，唯独秦雪昼面不改色的当他的话不存在。
　　那种完全的无视终于让贺西楼把维持着冷静的面具完全丢弃了，只觉得脑子里那根绷着的筋齐根断裂，他嗤笑了一声直接大长腿一跨追上了对方不由分说把人扛在肩上而后上了电梯。
　　只剩下目瞪口呆的朱莉，和满眼不敢置信的景橙站在原地两两对视。
　　而另一边，于她面前再也没什么需要隐藏的贺西楼直接把人带上了顶层专属他的休息室里，本想把人毫不留情的丢到地上，可脚步一转他面无表情的选择了柔软的大床把人丢了上去。
　　“雪昼，那只是一个梦。”
　　“梦？那我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秦雪昼揉了揉手腕坐起了身，已经没有了昨天的激烈，只是垂眸平静的询问。
　　“你在我公寓楼下的那天遇到了杜家兄妹，是杜苏城。”
　　“那又如何？你放心，我没跟杜小姐说什么，她甚至还好心把我带回了杜家。杜苏城……杜苏城他只把我当作一粒不起眼的灰尘，他甚至不屑对我说什么。”秦雪昼冷漠的抬起头，抓着手上那份新鲜出炉的合同，“我说出来也不是为了要你信，反正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恰在此刻，秦雪昼的手机响了起来，因为刚才坐起身的时候正巧从口袋里滑了出来，上面的来电显示，正是楚尽。
　　贺西楼看到了，直接拿起手机等了许久，可那扰人的声音仍是断断续续不肯放弃，就像对方无论如何都要等她接起电话。
　　“所以，是因为他？”
　　“与他无关。”
　　他俯身凑到她的眼前，茶色的丹凤眼里平静早已不在，只有翻涌在那双眼底的阴沉让现在的贺西楼看上去尤为可怕，“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该知道跟他牵扯不清还不如跟在我身边能得到的更多。”
　　秦雪昼笑了笑，摊开手伸到他的面前，“怎么，你现在是要跟我谈出正式的包养费用的问题吗？贺西楼，现在把手机还给我。”
　　可男人不但没有把手机给回去，反而还按下了接听和免提。
　　“雪昼，我来接你啦！解约的事情没遇到什么麻烦吧？”电话里果然传来了楚尽阳光开朗的声音，那语调里充满了雀跃又隐隐有些担忧。
　　贺西楼沉默了半晌才侧了侧身体附于她耳畔低语，声色缠绵温柔。
　　“所以你的梦里，楚尽又算什么？你的真爱么？”语毕，他不给秦雪昼任何反映的时间反手扣住了她的双手手腕在她愕然的眼神里直接吻了上去。
　　房间里，所有窗帘都被拉的死紧，只有床头柜上开了一盏橘色台灯勉强照亮了这片天地。
　　贺西楼从没有这样想要把眼前这个人直接吞吃下肚过，可他越吻越投入，从一开始仿佛怒极时做戏般的动作到已经忘记了被他丢在床边正在闪烁的手机，连手上的动作都逐渐温柔了下来。
　　而此刻坐在车里正停在盘古影业大厦附近的楚尽却满目阴沉的死死盯着手机，又仿佛自虐一样不肯挂机。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他从手机里听见了原本属于秦雪昼的呜咽声化为了一声尖锐的嘶喊――滚开！贺西楼！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楚尽死死的握着方向盘，极力控制着心底戾气，如何要她动心什么的都不重要了，现在的他只想着一件事――开车冲进去杀了贺西楼。
　　作者有话要说：    悄咪咪的继续放预收，明年的计划都快挤满了。
　　预收文①【治愈・洗白】：关于渣女如何洗白这个问题[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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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增了一个预收，但作者只会开一个慢慢写，到时候看存稿情况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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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脖颈上的伤未曾痊愈，唇上又被她咬出了血。
　　贺西楼吃痛的被她推开，从舌尖上的那抹铁锈味里尝到了咸涩的其他什么东西，他从怔楞中回神，目光落在她眼睫上尚未来得及抹去的水渍上。秦雪昼不是没有在他面前哭过，可这充满了憎恨和厌恶的眼神对他来说太过于陌生。
　　“雪昼……”贺西楼伸手想要抹去她眼角的泪，却被对方猛然拍开。
　　秦雪昼把手机上的通话立即挂断，翡色的眼底只剩下苍凉悲哀。
　　“贺西楼，你有把我当做是一个人来看待过么？你明知道外面把我传的多么不堪，盘古影业的小花旦利用职责之便死缠烂打其经纪人。在对方接下公司的任务之后，更是演了一场苦肉计试图让对方失责。可刚才，众目睽睽之下你用那种方式把我带走，我几乎能够想象一会儿我又会被传出什么样的话。”
　　“你可以随便接我的电话，让我在曾经共事过的人面前露出那种难堪的一面。
　　我敢发誓在跟着你的七年里，心里从来没有存在过任何其他人，我的整个世界都是围绕你旋转的。可我现在懂了……你给我接的那些角色，你为我买的每一样礼物和安排的穿着打扮，你所说的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所有的目标，不就是为了把我打造成另一个杜苏月么？你连在床上都只肯从背后抱着我！”
　　“我和景橙都是替身，可为什么只有我过的这么卑微？你觉得她与众不同，所以由着她凭喜好去试镜角色，你还记不记得我也说过的，我也是《青鸟赋》的粉？可你说的什么？你说我不需要多想别的，你会安排好一切。”
　　“你所说的安排……就是让景橙一个新人去？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开了后门被你送去试镜的么？！”
　　“我不知道你认识杜小姐多久了，我自认也比不上杜苏月那样真正的大小姐。
　　可景橙呢？一个月有么？随随便便就轻易抵消了我跟着你的七年！你以为现在告诉我会安排别人带她对我来说就是恩赐了么？以前是爸爸，现在又是你，我秦雪昼这一辈子都只配做一个替身对么？贺西楼，你记住……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
　　秦雪昼说完，稍微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服就错开他身侧走了。
　　“你别这样出去，我走…”
　　贺西楼终于开了口，往日清越的嗓音如今却有些干涩，他明明还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可从对方的小动作里很明显就看出他这是极其罕见的手足无措了。
　　可她背对着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轻笑了一声，“现在才想起来避嫌么？无所谓了。”
　　嘭
　　门被合上的声音传来，他知道秦雪昼离开了，如今的她甚至吝啬于跟他说一声再见。
　　七年了，从十八岁在马路上收留了这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到如今她二十五岁，他承认自己把人留在身边的想法并不是出于单纯的好心。可也唯有秦雪昼一个人让他生出过这种心思，按照他的性格早在她动了心的时候就该与对方说清自己的目的，给她选择的机会，甚至划清一个界限。
　　但偏偏贺西楼没有这样做，甚至时间越长就越是说不出那些话来，偶尔甚至还会生出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吧，连他自己都会模糊当初把人留下的原因。所以当景橙出现的时候，他才会立即做出改变，因为贺西楼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失控。只不过他万万想不到，如今先说要离开的人居然会是秦雪昼，然后在贺西楼意识到的时候他就已经失控了。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是又想留住她又想要景橙么？不是的，从昨天到现在，贺西楼都不知道多少次想过了，放弃景橙也没什么，只要雪昼肯留下来。
　　不过很可惜，她走的没有丝毫犹豫，所以关于重生的话难道是真的么？
　　想了许久，贺西楼这才起身走了出去，刚打开休息室的门，迎面就遇到了自己真正信任的人，也就是盘古影业现如今的副总裁同时也是贺西楼的小姨罗含舟。
　　至于另一位当事人罗含舟的想法就简单多了，概括一下大概是――我的外甥绝不可能白日宣淫！她甚至常对自家姐姐发出我外甥是不是个性冷淡的感叹！所以公司八卦说什么贺大经纪人抢人就跑的说法她才不信！
　　然后她就被打脸了，以至于罗含舟现在只能脱口而出一句，“哦哟，战况激烈哦！”
　　瞅瞅他嘴角的血迹和咬痕，哦豁！连脖颈好像都被咬破了！哪个妹子这么凶猛能让西楼这么纵容甚至到了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的情况！
　　“是不是那个叫…叫秦雪昼的妹子？难怪你之前只做她一个人的经纪人呢！原来是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妹子人呢？不会睡完你就跑了吧？”
　　“小姨。”
　　“嗯嗯！”罗含舟十分期待的回应着自己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外甥，满脸写着八卦。
　　“重生…你知道么？”
　　英姿飒爽的职场女强人先是一脸懵逼，紧接着恍然大悟，“知道啊！不就是小说题材嘛！这种重生流可火了！西楼你想看？！哦，是因为秦雪昼喜欢看你想了解？小姨可是二十年老书虫，没问题！我给你推荐，保证她喜欢！”
　　贺西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小姨了。”
　　“那种事情无所谓，所以说妹子呢？！亏我们还为你的终生大事发愁，没想到你自己早就找好对象了！”
　　“她跟公司解约了。”
　　“因为你要签其他人的事情？”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知为何不想让家人误会她，“是我骗了她。”
　　“？？？”
　　“她是我女朋友，七年前就是。”
　　“？？？”
　　“是我不让她说。”
　　“？？？”
　　“她的背影很像苏月。”
　　“……西楼，我能打你么？”
　　贺西楼抿了抿唇，“雪昼打过我了，还咬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茶色的丹凤眼里竟是还有点委屈，只不过这种委屈只有在家人面前才彻底没了隐藏，而面对秦雪昼的时候他的脑子里糊成一团最后只剩下了怒意这一种情绪。
　　“我想起来了！那个景橙更像苏月！你……你别祸害别人小姑娘了！”
　　生活阅历十分丰富的罗含舟几乎瞬间反映过来这究竟是一出什么戏了，虽然知道是自己的亲外甥做出如此渣男行径，可……对方那张常年冷淡的脸上现在因为一个女子露出了这样的表情，还是让她只能叹气，连怒气都化作了恨铁不成钢。
　　“你委屈个屁！这事我帮不了你，我没帮着打死你都是出于亲情的支撑了！”罗含舟铁青着脸怒斥了一声，捂着头疼的脑袋出了门，她暂时不想看到自己这个渣男外甥了。
　　装修考究的办公室里又只剩下贺西楼，没过一会儿手机震动了起来，他立即拿出手机查看，但并非是秦雪昼的信息或者电话。贺西楼发了一会儿呆，才认认真真的打开了压缩包认真阅读了起来，那姿势认真的仿佛是在看公司报表。
　　――你好好学学这些渣男是如何挽回的！
　　还有求求你照照镜子吧！刚才说被她打了的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你居然还真以为自己多爱杜苏月那小丫头！既然放不下，哪怕跪着也给我把人求回来！追回来之后你要是敢对不起别人小姑娘，回家等着我和你妈的混合双打吧！
　　附件：《重生之逆袭》《重生之破镜重圆》《重生之幸福》《重生之XXX》《重生之XXX》……
　　时间回到另一边，秦雪昼正坐在楚尽的边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飞驰的风景，如果不是因为对方的一句‘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不适合开车，我送你回家’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上车的。
　　虽然看得出她整理过自己的衣着了，可发红的眼眶，微肿的嘴唇，甚至是隐隐能够窥见的外套里的衬衫最上面掉落的扣子，楚尽都能猜到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楚尽也没有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到了目的地之后，他坚持要把人送回家才能放心，秦雪昼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太过强硬的拒绝。
　　可再怎么走，也终归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
　　待到秦雪昼表示他可以离开的是，楚尽还是没忍住，“雪昼，来腾达吧！”
　　青年冲动之下又一次做出了挖墙脚的行为，她回头看向他的时候，楚尽似乎有点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了，“咳，我可以为你引见的！”
　　“好。”
　　“真的！腾达现在几乎没什么成熟的女艺人……等等你答应了？”
　　“嗯，我已经顺利跟盘古解约了。”
　　“太好了！咳咳…不不不，我是说…”金发青年似乎有些词不达意，高兴的整个人都蹦了起来，“我回去马上联系！”
　　秦雪昼终于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这么高兴？”
　　“是啊！这样我的机会又多点了！”
　　“即便今天接电话听见那样的事，又看到了这样的我么？”
　　“我只是恨自己不能保护你，对不起，雪昼。”
　　她摇了摇头，翡翠般的眼瞳在灯光的照耀下宛如一潭深泉，“以前是我太天真，七年前被赶出家门的时候我明明就该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
　　楚尽愣了一下，“赶出家门？”
　　可秦雪昼似乎不想多提，只是平静的错开了话题。
　　“今天谢谢你。回去吧，楚尽。你只是一时迷惑才说什么一见钟情，我甚至还比你大三岁。无论如何，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从今往后，我只爱我自己。”
　　话音落下，她开门走了进去，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打算招待他的想法，好像关上的不是家门而是那道落在她心上的门，从此再也没有人能走进去。
　　楚尽站在阴影处等了许久，秦雪昼未尽的话语让他耿耿于怀，亏她说得出口，被赶出家门？他迟早会让这个人亲口承认自己的过错，现在还需要继续隐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①【治愈・洗白】：关于渣女如何洗白这个问题[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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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腾达电影有限公司成立时间较晚，简称腾达电影。
　　其下属业务包括影视投资、影视制作、影视发行、演员经纪等等。和如今老牌的盘古娱乐公司堪称业界双雄，属于后起之秀，虽然由于成立时间尚短导致旗下艺人较少，没有盘古如今百花开放之态，但仍然以一骑绝尘之势从一众公司内脱颖而出。
　　其中的灵魂人物名为杜苏城，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享誉国际的鬼才级导演，然而昙花一现般出现后便回归家族企业摇身一变成了腾达的首席执行官，更是业内公认的点金手，眼光之精准也是造就了腾达俨然有后来居上之势的真正原因。
　　不过现在较为尴尬的是，腾达影业旗下的男艺人可谓是收获良多，质量也普遍较为优秀。但在女艺人的开发上，似乎总有这点尴尬，处于虽然搜罗了练习生但数量少的可怜而且练习生大多都较为青涩，是无法作为一个成熟的艺人直接出现在荧幕前的。
　　腾达电影的所有艺人包括练习生几乎都是被杜苏城过目点头之后才能算是入职。
　　杜苏城这个人虽然是个严肃、一丝不苟、莫得感情的工作狂，但导演普遍有的毛病他其实也有――他的眼光高的夸张，其苛刻挑剔之程度堪称可怕。公司员工们普遍猜测也许这才是腾达旗下艺人数量总是比不过盘古广撒网广捞鱼的真正因由。
　　但没人敢说……这位当年还是人导演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片场暴君。
　　现在成了所有人的老板也是风采不减当年，甚至随着岁月的流逝反而更是积威深重，明明生了一张男人味十足剑眉星目的英俊脸蛋却硬是让颜狗们不敢直视，腾达大厦里的女职员们天天都在为自己的从心而流泪。
　　而现在，杜苏城皱着眉头盯着桌上的那份简历看了许久，“这就是你推荐的人？一个公认的花瓶？”
　　楚尽正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的点头，他倒是不怕自己的这位老朋友，毕竟当年让他获得影帝桂冠的《无人生还》的导演就是眼前这位，他们两个人算是良师益友，也算的是彼此的伯牙子期。
　　“我有预感，她已经脱胎换骨了。”
　　楚尽又想起了昨晚她的公寓门口，对方平淡且掷地有声的那句‘从今往后，我只爱我自己’。说得好听，可她不是本来就只爱自己么？否则又怎么会在七年前在他和母亲最为依赖她的时候一走了之？如今她不过是回归到曾经的凉薄罢了。
　　只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如今的秦雪昼总好过他们重逢时他见到的那个卑微祈求贺西楼回头的蠢货来的顺眼。
　　杜苏城沉默了一会儿，实在不认为那一天在雨中遇到的那个狼狈憔悴的女人能怎么脱胎换骨。
　　不过只是贺西楼找来的替身，甚至这个替身还不太合格，不但爱上了金主也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杜苏城向来瞧不起这样的菟丝子，何况对方还是自己亲妹妹的替身，他更是膈应的不得了，别提这个女人的演技是公认的平庸且路线单一。如果那一夜不是苏月担心她出事，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允许这个人踏进他杜家大门的，哪怕只是暂时的照顾一下。
　　“苏城，我总不会坑你才是，至少见见吧。”
　　“既然是你说的，见面没问题，如果我不满意……”
　　“你公事公办就好！”
　　楚尽当然不觉得秦雪昼那样的人会入了好友的眼。
　　但他这次的目的也只是卖个好，毕竟还有什么比雪中送炭更容易让人心动呢？他会追到这个人的，在她无法自拔的时候告知真相抽身离去，就像她当初抛弃他和母亲一样抛弃她，那本来就是他当初会选择进入娱乐圈的理由。
　　听见了他的这句话，杜苏城才点了点头，紧接着转头就丢了一堆剧本到楚尽的面前，“你也该履行一下自己的义务了，还是这也不接那也不接的话，就立即解约滚回美国继续当你的IT业巨头，违约金也没多少，以你的身价肯定赔得起。”
　　楚尽闻言霎时不着痕迹的僵了一下，最后只好赔笑的抱起那堆剧本，“好的好的，老板！我现在先去联系秦雪昼！这剧本……我慢慢看，慢慢看！”翘了自己的正职而选择进入娱乐圈，成了影帝之后又宛如一条咸鱼的楚尽只好打了个哈哈。
　　――发现人渣目标：杜苏城。
　　――人渣评定等级：需尽早螺旋升天。
　　――人渣能量等级：1000-4999
　　秦雪昼再次见到杜苏城的时候，他正面容冷肃的处理手头的文件，寥寥数语间发布着各种各样的指令，只在她进门的时候以眼神示意她座在沙发上先稍等一下。
　　她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就坐到了一边，沉默的等待。
　　在此期间，杜苏城其实也在观察秦雪昼，和记忆中那个雨夜里遇到的截然不同的人。
　　之前因为对方背影相似而错认成了苏月，直到对方回头之后他看到那张憔悴且绝望的脸才意识到自己是认错了人。可后来苏月到了之后也不知是因为眼缘还是因为担心对方的状况会出什么事情就心软的把失魂落魄的女人带回了杜家收留了一夜。
　　一个演技平平的小花旦倒也不值得杜苏城特意关注，只是大概知道对方是贺西楼手上的艺人。当然身为杜家大少爷，他自然也是隶属于贺西楼那个层次的人物，更何况他说什么都不可能忘记这个想要拐走他妹妹的人。
　　直到真正遇到了秦雪昼，杜苏城才瞬间明白了贺西楼会带对方的根本原因。但他不会把这种恶心人的事情告诉苏月，也没有兴趣去落井下石奚落这个已经足够凄惨的女人。
　　然而今天…
　　对方穿着一身干练简洁的职业套装，马尾高高束起，妆容得体的坐在那里。偶尔还能窥见她翡翠色的眸子正以一种极其从容的神态注视着手上的书本，沉静且安然自得。
　　前后反差之大足以营造出一种强烈的对比，杜苏城看得出她并非是在故作镇定，但另一方面，他确实更为欣赏这样的女性，更心知肚明被贺西楼当作替身这种事就其本质而言并不是她的错，所以给她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也并无不可。
　　“抱歉，让你久等了。”
　　不可否认，相较杜苏城在片场上任职于导演这一身份，他在职场上所表现出的无一不是极其优秀的素质，认真、严厉、自律且进退得体，遑论对方还长着一张硬朗阳刚男性魅力十足的俊脸。
　　故而哪怕杜苏城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时候时常能把下属吓出个心脏病来。
　　但他仍然是全公司上下所有人的男神，是的――所有人，不仅限于女职员。当一个人优秀到一个旁人难以企及的程度时，对于其他人来说嫉妒都已经没必要，之后剩下的大概也就只有崇拜了。
　　“杜先生还愿意见我就很好了。”秦雪昼略带歉意的笑了笑，“上次给你们造成的麻烦，我还没有来得及道谢，杜小姐还好么？”
　　“举手之劳罢了，苏月她很好。”
　　“那么直接进入正题吧，昨天我已经和盘古正式解约，签下我不会产生任何纠纷。”
　　杜苏城也很喜欢这种单刀直入的方式，毕竟他的事情很多，没空在这里跟她磨磨唧唧因为一些小事纠缠，对方没有打蛇上棍顺着之前的事情来攀附也让他非常满意，“恕我直言，秦小姐认为腾达签下你之后能够得到什么与之正比的回报么？你的年龄偏大对于女艺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优势，演技平平可以口碑扑街，即便网上的那些黑历史被盘古安排人控评压了下去但只要你重出现在观众眼里，那些过往就会立刻被别人重翻出来。”
　　“那么，容许我拿出一份投名状吧。”
　　“愿闻其详。”
　　“首先是《青鸟赋》的女二，足够么？其次，我可以先签一份最低档的合约，如果上映之后我仍是无法逆转自己在荧幕前的形象，我愿意赔偿违约金解约。但若是我成功了，就提档换成更为合适的合约。杜先生，我会成为腾达未来的顶梁柱。”
　　“哦？贺西楼呢？真的彻底放下了么？你若是说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我是不信的。”
　　秦雪昼翡翠般通透的眸底霎时燃烧着烈烈炙火，好似冰冷长丨枪，借着光影的掩映，缓缓展露出的早已经不是爱恋痴迷唯独剩下冰寒刺骨，她温和的摇头，贝齿红唇美的宛如一团烈火，“有时候憎恨未尝不是一种鞭策人前进的动力不是么？”
　　本以为她会说出什么要让贺西楼刮目相看借此挽回自己爱情的杜苏城并没有想到秦雪昼会坦然的给出这样的回答，毫不在意的在他面前露出睚眦必报的一面。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女人从今天踏入办公室的那瞬间开始给与他的就是与那一夜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干脆果决，其强烈的反差导致他下意识产生了欣赏这样的情绪。
　　然而杜苏城向来是个遵从本心的人，更何况他挑人的眼力向来是公认的好。
　　即便那一天他觉得在雨里痴痴等待的女人毫不起眼甚至基本没得救了，但也不会因为当初固有的印象而否定如今自己对她的看好。他顺势点头，一双狭长黑眸中难得生出了一丝期待，“我并没损失什么，所以秦小姐……交易条件达成。等接到《青鸟赋》剧组的通知，你就可以得到腾达的合同。”
　　于是她浅浅笑开，长眉如月般微弯，从容的道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①开了小世界就肯定会慢慢跟着大纲写完，就算没人看了也会头铁更完。
　　②作者不是全职，是年龄不小的打工人，年底年初事情较多，慢更攒存稿。
　　③预收三本也是我的心头爱，无论成绩如何都希望今年能填完。
　　④下个世界想写星际或者末世，具体还在考虑中。
　　⑤基友也劝我了，但我不听，我就是喜欢看读者评论，以前单机怕了。
　　PS：今天最后一天放假所以中午更了，明天就要继续打工了。
　　感谢在2020-12-3120:46:37￣2021-01-0211:3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sugar7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姜MM3个；sugar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的小可爱来了6个；每天看见凌晨三点的风、sugar、姜MM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子如风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青鸟赋》严格来说原著就是一本大女主小说改编的，说的主要是女主角柳青鸟如何一届庶出之女一步一步走到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一路陪伴着男主角，于乱世中推翻了暴君妖后执政万民皆苦的王朝。
　　女一柳青鸟不同于其他小说中柔软善良的人设，反而智慧胆识样样不缺，不但为了照顾父亲的为难之处主动提出入宫，在暴君后宫里步步隐忍，从来没有被奢华至极的环境所迷惑，她由始至终都清清楚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至于女二……那还用说么？当然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妖后这个不讨喜的角色，女主可以是秀丽含蓄之美，但祸乱朝纲的祸水第一要求自然是美，而且导演柴晃向来是出了名的高要求，他指名要的人必须能够演出在骨不在皮引人堕落的极致之美。
　　娱乐圈里美在皮相的人多得是，可美在骨相更是能表达出那种感觉的演员大多都年龄较大了，可《青鸟赋》里的妖后被献入宫时候也不过二十之数，现代人的二十岁……又能有多少人拥有那样极尽妍丽的姿态？
　　所以到现在那女二东天悦的人选到现在都没有决定下来。
　　杜苏城虽然答应了秦雪昼，但实际上他并不是真的对她有信心了，只不过相比之下这个机会他愿意给了，仅此而已。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大约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腾达就收到了内部消息，女二东天悦的角色人选已经确定是秦雪昼了。
　　乍一听见消息的时候，他倒是楞了一下，转身就下达了自己的最新指示，通知秦雪昼来腾达尽快签约。
　　正在此时，刚下了通告回来的楚尽就找上了门，“见过了？”
　　杜苏城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点依稀是笑意的痕迹，“嗯。”
　　“不必顾忌我，不满意的话直接拒绝就是了。”
　　“不，恰恰相反，明天开始你们就是同事了。”
　　“好的……恩？什么？”
　　“我刚收到通知，秦雪昼将出演《青鸟赋》的女二东天悦，这事我没有出过力。”
　　“等等，《青鸟赋》的导演是柴晃吧？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人的龟毛程度几乎能够和你媲美。”
　　杜苏城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在危险边缘反复蹦Q的好友，“我那叫严谨。”
　　“是是是……”楚尽沉思了一会儿，敷衍了一声好友较真的话才开口，“我记得《青鸟赋》剧组有邀请我吧？”
　　“是又如何？”
　　“告诉他们这个剧我接了。”
　　“男一？”
　　“不，男二暴君的角色。”
　　杜苏城绕有深意的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还说自己不是为了秦雪昼’，楚尽看在眼里却罕见的没有反驳，这种事情他从没想过要告诉好友知道，所以只是打了个哈哈，“我这不是接了工作么？就很棒！”
　　“你能接下这份工作我自然是同意的。只不过……别玩过火，楚尽。”
　　他隐隐能感觉到秦雪昼其人似乎是楚尽的心结，大约连楚尽本人都没察觉到吧？一旦提起秦雪昼他的眼里就会一改往日嬉笑带着一份难以描述的爱恨纠缠，作为旁观者杜苏城只是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才开口劝了一句。
　　对此，楚尽只是沉默点了点头岔开了话题。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拍摄定妆照的日子。
　　柴晃要求所有主要演员必须到齐拍摄，而不是可以根据档期分开拍摄。
　　也正是因为他一贯的高要求高标准才能使得最终的成品总是最优秀的存在。
　　在定妆照成品出之前，这部电视剧的保密工作一直做的非常不错，以至于网上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出来过。而秦雪昼也已经得到了腾达的合同，一直以来低调行事仿佛因为当初的黑历史而彻底消失在了娱乐圈里。
　　连微博上最近发布的动态，也只是一份和盘古解约的正式合同表明自己已经和那里毫无瓜葛了而已。
　　至于下面各种牛鬼蛇神的留言，她根本没有注意过，但奇怪的事是即便她已经离开了盘古，但那一边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甚至一直在为她压着那些负面评论。
　　秦雪昼心知肚明背后一定有贺西楼的吩咐，否则她一个跟别人家真正的大老板撕破了脸皮才硬是脱离了公司的艺人凭什么能够继续得到对方默认般的支援？
　　只不过对此她不会生出任何愧疚以及感激的心理，也完全不会好奇贺西楼没有如他所言那样对她不管不顾的理由是什么。
　　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罗含舟表示她可以回答。
　　因为她给传的那些书，无一不是重生女主角决绝放弃狗男人，于是狗男人变成乖宝宝疯狂挽回最终双方前嫌尽释达成快乐大结局的故事。其精髓在于男的前面多狗后来就必须要多忠犬，真香和火葬场这两种情况虽迟但到。
　　拍摄定妆照的当天巧，楚尽和贺西楼几乎是同一时间赶到拍摄现场的，彼时，两个人在门口狭路相逢互相冷淡的对视了一眼就默契般的谁都没说话走了进去。
　　到了场内的时候，女主柳青鸟的扮演者景橙和男主李渊文的扮演者但睿两个人此时已经在拍照了，一个一身浅蓝色衣裙淡雅大方一个月白色长袍稳重低调。场外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偶尔还能听见一些穿插着夸奖的话语，景橙作为一个新人来说现在这样的表现确实可以算不错了，装扮也非常符合柳青鸟的气质。
　　楚尽没有搭理现场的其他人，反而走到边上逮着某个娃娃脸男子开口询问，“尊山，你家艺人呢？”
　　是的，这个人正是腾达临时安排给秦雪昼的经纪人陈尊山，别看他长得清秀稚嫩，实际上年龄已经三十有二了，在腾达属于一线顶尖经纪人，只是现在手下暂时没有艺人所以才被抓了壮丁。
　　陈尊山闻言直接皱了一张脸，整个人都写满了担忧，“导演把我赶出来了，我本想给雪昼的妆容提提意见，她也没个专属化妆师和助理之类的，更何况她现在的名声也不太好，我担心她被欺负了该怎么办？”
　　楚尽控制不住的抽了抽嘴角，陈尊山是个有本事的，处理事务和安排通告等等他都可以做到最好，唯独一点……他是腾达出了名的男妈妈，对于手下的艺人常常会唠叨个没完，总会担心这个忧虑那个，也不知道叨叨走多少人了。
　　他知道自己若是不打断这个人，陈尊山就能够拉着他在这里叨叨个不停，这谁顶得住啊！
　　所以楚尽果断的打断了他的话，“咳咳，说起来我也要去试妆了，既然你家艺人还没出来，那我先走了！”
　　陈尊山幽幽的目送楚尽那宛如逃命似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了今天才正式见面的秦雪昼，那姑娘一路上来的时候很安静的倾听他的话，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就这么说着说着连他莫名其妙的担忧都被她安抚了下来。
　　他不由得生出了一些思绪，如果不是临时带她就好了，陈尊山虽然性格上是男妈妈但眼光绝对不差，秦雪昼一定会一雪前耻的，而这机会说不定就近在眼前，在这《青鸟赋》的剧组里。
　　楚尽过去的时候正巧遇上了满脸笑容刚出来的柴晃，那个让人讨厌的贺西楼也在，他上前打了个招呼，“柴导，好久不见了。”
　　“哦！是楚尽啊！难得这次你肯给我面子来出演《青鸟赋》，放心，这部剧有大火潜质！我总不会亏了你的！”
　　柴晃是年近五十的中年人，看上去笑眯眯的一副好脾气，只有在拍摄的时候才会化身为恨不得让人要死的龟毛之王。
　　“我总归是信任您的眼光的，对了，您这幅高兴的样子怕是有什么好事吧？”
　　“呵呵，一会儿就知道了。”柴晃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卖了关子，他不是不知道秦雪昼和盘古解约又签了腾达的事情，但那些事情他不关心，他知道这次自己是捡到了宝就行了！
　　正在此时，化妆师打开门兴冲冲的跑了出来，满脸的红晕，眼神之激动宛如打了鸡血。
　　连柴晃都上前了一步，“调整完了？”
　　“嗯嗯！柴导看看吧！”化妆师回头招呼了一声，“雪昼你出来吧！”
　　时间仿佛戛然而止。
　　她穿着一身红衣，翡色眸子狭细如烟，眼梢似弦月美目幽深惑人，眸光澄净似月射寒江，又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柔和线条，无声无息散发着幽幽魅力――摄人心魂。
　　只要她站在那里，你就无需思考任何借口立即会知晓答案――若是《青鸟赋》中的东天悦是这般人，也就难怪李云在自此再也看不得旁人了。她不过双十年华就这么美，足以可见未来会是何等倾人城倾人国，这样一个人如果想要什么东西那便是给她又如何？
　　楚尽没有说话，不，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说话，所有人在这一刻都不敢惊扰到仿佛从那个乱世王朝时空中活生生走出来的绝代佳人，唯恐一说话这梦就会破碎，人也就该消失了。
　　紧接着，那倾国佳人微微一笑，红唇开合，“你来了。”
　　她只淡淡说了三个字，贺西楼和楚尽的脚步却同时踏了出去，好似迫切却又虔诚的希望得到她的垂怜。
　　秦雪昼疏冷的目光却没有看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一双绿瞳越过这并不算太长的距离，落在了不远处站在那里骤然动作僵硬满脸不敢置信的景橙身上，她遥遥对那姑娘抿唇笑笑就不甚在意的移开了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0211:34:23￣2021-01-0420:0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每天都在文荒5个；神说要有马甲、每天看见凌晨三点的风、渚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青草原第一扛把子仙50瓶；渚30瓶；与卿温酒、天下第一采花大盗10瓶；菲菲、  颜即正义°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东天悦和李云在的扮演者根本不是他们两个才对！这蝴蝶效应也太离谱了！】景橙因为太过惊讶以至于这心声几近质问，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我扫描过这个位面，没有任何问题，最后剩下的答案只有一个，这是巧合。】【可是。】
　　【橙橙，有我在难道你还会输给秦雪昼么？而且楚尽十分优质，这个位面的天之骄子有他一份，他现在来了剧组岂不是更方便你表现自己？】【也对，我明白了。不过统统，为了防止以后的事情生变，今晚使用时光梭吧！杜苏城有点难搞，那个道具正好能用上，贵就贵点吧！贺西楼居然把我签给别的什么阿猫阿狗了！
　　他就得有点竞争力才会知道我的好，秦雪昼现在不过只是欲擒故纵而已，什么解约又离开盘古之类的，那都是别人玩剩下的了！要不然她哪里都不去偏偏来《青鸟赋》这个剧组里做什么？！】【好的，没问题。】
　　正在拍定妆照的秦雪昼闻声微微一笑，眉目微转目光对上了一身神秘黑色配上烫金龙纹帝服的楚尽，她碧绿的瞳色好似把这天下绝丽尽收眼底，雾霭般绯色的长袖之下的肌肤被灯光一照宛如正散发着莹莹幽光。
　　他知道不应该的，可心脏还是重重一跳，楚尽扣紧了指尖整个人有些紧绷，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只不过相较之前更是眸色渐深。
　　“好！完美！”
　　摄影师激动的喊了一声，楚尽仍没有放开绕在她腰间的手，直到感觉背后似乎聚焦了一道带着几分阴冷的目光，他侧首一看，原来是站在不远处正目光沉沉盯着他们的贺西楼。
　　还是斯文矜持的冷淡表情，可他的眼神却更似是遭遇了背叛的可怜丈夫，楚尽嗤笑了一声，伸手抚平了她鬓角的发，“刚才你突然笑什么？”
　　“嗯？有么？”一身绯红古装衣裙的秦雪昼歪着头想了想，翡色的瞳落在他那一本正经里还带着几分亲近的眼睛里，“看到你就笑了，不好么？”
　　楚尽似乎没想到她能在贺西楼面前这样坦然轻松，似乎已经真的完完全全放下了那个她跟了七年的男人，该说不愧是她么？真的说放下就能放下，冷情到让人心寒。
　　“当然好，真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他也宛如做戏一般笑了起来，露出一对小虎牙，霎时间属于李云在的帝王之气柔和成了一只在跟最爱的主人撒娇似的小奶狗，连那双刻意拉长只为描摹出戾气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定妆照拍摄的很顺利，秦雪昼则回到化妆室去换衣服了，可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开灯就被一双手拉了过去，她猝不及防的摔在了对方的怀里，熟悉的气息让她顷刻间知晓了来人是谁。
　　男人似乎也因为这突然的投怀送抱楞了一下，而后才扶正了怀里的人，又伸手打开了灯光，映入眼帘的果然是贺西楼那张冷淡矜骄的脸。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秦雪昼并没搭理这个人，反而面无表情起身抽出了长发间的玉簪，及腰乌发一倾而下，她开始继续旁若无人的解开衣带。
　　女子绯衣乌发就那样俏生生的站在他的一米之外，贺西楼张了张嘴又硬是把话憋了回去，直到确定她是真的百无禁忌准备换衣服才忍不住干巴巴开口，“你该警惕些的，现在你的黑粉太多了。”
　　不知为何开口就是一顿训导的贺西楼现在对自己真的有点绝望了，可对方不紧不慢的还在解衣服，眼看红衣被毫不留恋的丢到了地上，他盯着对方雪白的裸背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温度都不太对劲了。
　　贺西楼上前按住了她的手，“秦雪昼！”
　　“你吼我做什么？这身体你是第一次见么？还是觉得我自暴自弃了？”
　　秦雪昼侧目瞥了他一眼，半张尚未卸妆美的惊心动魄的侧脸隐匿在光影之下，“我只是不把你当回事了而已，还有……贺西楼，你别那样看着我的背影，以前我不知道所以才会因为你的眼神害羞，可现在只剩下恶心了。”
　　他松开了手，微微垂下眼睛只盯着地板看，“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一声，景橙已经不归我带了，还有……我相信你说的话。”
　　她还是冷漠的站在那里，丝毫不在意自己松松垮垮的衣物，他其实预料到了她的反应，但真正直面这种姿态的时候，仍是叫他无所适从。
　　“所以你现在到底为何而来。”
　　失控已经不可避免，过去的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的感受吧？
　　不，应当是比他更痛苦的状态才是，贺西楼抿唇脱下了外衣盖在她的身上，“我以为自己做的很明显了，我在试图挽回你，雪昼。”
　　秦雪昼却只是皱了皱眉，“是你让盘古继续为我压制水军和那些评论的对么？嗯，我相信你确实是为了挽回我推开景橙，你不会扯这种容易揭穿的谎。”
　　贺西楼沉寂的心脏因为她的话重新燃起了热度，原来自己什么都不说她早就洞察到所有，他一边因为她对自己的了解而心尖发烫，另一边因为她的下一句话跌落了深渊。
　　“但我不爱你，这跟你怎么想怎么做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站的笔直，好像在试图跟她据理力争，看似强硬无比实则可悲可笑。
　　“你说过的，你恨我。”
　　“任何落得那种下场死去的人都会恨的。”她冷淡的移开目光，丢下了他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面不斜视的在他的眼前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像身后站着的不是个男人，而是一根柱子。
　　“没关系了，你想怎么样都无所谓，囚禁我抛弃我或者打压我，随你便。”
　　她回头最后看了那个在自己心里曾高高在上如同雪山之巅高不可攀的男人一眼，像看见了一只烦人的苍蝇，“十八岁的时候我知道了一个让人恶心的真相，因此被所谓的家人赶出了家门，在街头身无分文的遇到了你又白白蹉跎了七年。死也死过一次，我已经不会再期待任何人。”
　　手工定制的高档西装外套被毫不怜惜的丢到了冰冷的地上，连带着好似是把贺西楼刚热起来的心脏也一同如同丢垃圾一样掷到了地上，男人一个人站在灯光明亮的更衣室里许久，这才上前把还残留着那股馨香的外套捡了起来。
　　门缝被悄悄打开，景橙探过头来正巧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人，男色太过于惑人于是她如同之前一样跳到他身后捂住了男人的眼睛，还调皮的刻意压低了嗓音，“猜猜我是谁！”
　　贺西楼如青竹般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把景橙那双温暖的手拉了下来，转过身垂眸对上她那张和杜苏月七分相似的脸上，眼睁睁瞧着对方在他的视线下红了脸颊。
　　“景橙。”
　　“嗯？”景橙装作不知道这个人已经下了吩咐让别人带她，试图引起他的心软，“贺先生，我可以叫你西楼么？咳，毕竟你是我的经纪人了呀！太生分感觉怪怪的！”
　　所以最后他千挑万选，没有选择知性温婉的杜苏月，也没有接受曾爱他如命的秦雪昼，竟是和这个人度过余生了么？
　　贺西楼即便在知晓了那样的未来也丝毫没有在面对她时动了心弦，甚至头一次生出了对那个自己的恨意，那些不可饶恕的事情明明这一生的他都没有做过，单凭一句未来秦雪昼就不要他了！
　　即便思绪万千，可他仍是保持着不动声色，“公司已经下达了新任务，我不再是你的经纪人了，景小姐，以后请离我远点。”
　　景橙的脸上有片刻的失措，“是我做错了什么么？”
　　“不，错的是我。”他丢下了这么一句话，没有丝毫留恋的转身离去了，只留下脸色铁青的景橙在化妆室里死死瞪着那道关闭上的房门。
　　【现在！现在就用时光梭！我就不信了！】
　　【确定么？】
　　【确定！】
　　【积分已扣除，启动时光梭。】
　　下一刻从天穹深处落下白光，裟椤此刻已经走出了摄影室于是停下脚步在门口抬头望着那道除了她自己任谁都看不到的光柱笑得绕有深意。
　　――大人，这个是？
　　“嗯？你终于感觉到了？”
　　――唔，只是觉得那个东西一定很好吃。
　　“毕竟那也是系统，准确的说，对方吞食的能量比你多，等级也比你高，所以功能也比较多。”
　　――但我好像没被发现。
　　“那只是因为你的主人是我，而它看似寻找的是宿主，实则占据的是主导地位。
　　景橙意外身死，于是异世灵魂机缘巧合之下穿越而来，正巧被它捕捉到了。别看现在它处处为景橙提供方便，实际上无时无刻不在把孽果反馈给她，这偷来的一辈子结束之后，恐怕那女孩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难怪这个世界线本来的命运线不对劲，如果不是景橙出现打乱了秦雪昼的人生，恐怕秦雪昼也不会因为怨恨化为厉鬼前往永堕之地。所以大人是要惩罚她么？
　　裟椤摇了摇头，“恰恰相反，我会救她哦。”
　　――救她？
　　她神色悠然的望着天穹之上那道扭曲的时间线，
　　“她现在怕是回到过去埋下杜苏城那条线了，等她回来之后那系统就属于你了。我给了她机会作弊，甚至直接剔除了那充满恶意的系统，往后的路就靠她自己了，难道不是救了她？”
　　――大人，若是之前就让我吞噬的话，景橙就不能回到过去找杜苏城当靠山了！
　　“楚尽和贺西楼都是在过程中慢慢爱上景橙的，唯有杜苏城一开始就把幼时救过自己的景橙当女神。我特地等到现在不为别的，只是想看他信念崩溃的样子，一定很有趣吧。
　　如果失去一切的景橙仍然得到了杜苏城始终不变的呵护，那我就承认他们才是真爱。”
　　这世界上有真爱么？
　　有的。
　　但绝不会在他们之间产生那种珍贵的东西。
　　萌新小系统愣愣的想着，它乖巧的盘桓在裟椤的身边越想只觉得越细思极恐以至于又抖了抖，这大腿抱起来真的舒适，就是有时候还挺渗系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0420:09:04￣2021-01-0620:1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每天都在文荒5个；飘飘雨丝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青鸟赋》将要搬上荧幕拍成电视剧的消息一经发布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仅仅是因为本书原著粉众多，作者人间词话凭借本书一书封神，更是因为如今正是作者前不久刚因为第一次签售会曝光其真人面貌，原以为是貌美娇柔的小姐姐没想到居然是个玉面俊秀的小哥哥，本书原本就是女粉众多，这一次更是直接冲上了热搜第一。
　　更何况人间词话本人的履历也十分优秀，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尽数契合，同时电视剧也由人间词话出任编剧一职。导演则是拍出众多优秀影视作品的柴晃，加上投资方是腾达影业。
　　作品本身就很优秀，加上出品方是出了名的力求完美，本次的主演名单里，男主李渊文的扮演者是如今的顶流中演技较被大众认可的但睿，女主柳青鸟则是盘古影业前不久话题最多的新人景橙主演，如今更拥有了金冠影帝楚尽的加盟，可以说是备受期待。
　　嗯，只除了一个人。
　　――所以说，东天悦那样祸国殃民的妖后居然是秦雪昼出演？
　　――诶，秦雪昼不是签到腾达去了么？我相信我男神的眼光！
　　――她啊，不是说演技差吧。就是每次接的戏都是那种温柔端方的女性角色，很难想象她去演风情万种的大美人是个什么结果。
　　――可拉倒吧！老实说，秦雪昼就是很平庸啊！演技平平没啥突破，长相也是温吞那一挂的，估计东天悦要被演崩了。
　　――啊这，雪昼为什么接这个角色？明明女三比较适合她吧？
　　――楼上指点江山的人都省省吧！去看看定妆照！我们雪昼美爆了！
　　定妆照上的红衣美人倾国倾城，生了一双翡翠色的瞳眸，目光如水的盯着她面前的帝服男子看，眼尾上扬，唇畔微微弯起，饶是铁石心肠都要被这样一个佳人看的心软了。
　　――等等！这是魔改东天悦的人设了？！
　　――但……那双眼睛真的美啊！哪家的美瞳求安利！
　　――我靠！太美了吧！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楚影帝还是该羡慕秦雪昼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秦雪昼本来就拥有匈牙利血统啊！绿色眼睛是天生的！她之前都是戴黑色美瞳遮住了！她的微博上说的很清楚啊，还头铁的连身份证照片都放出来了！
　　――卧槽！这么美的一双眼睛为什么以前要遮住？！
　　――细思极恐啊！我记得我男神贺西楼说过喜欢的类型，是成熟温柔，黑长直的最好有一双纯黑眼睛的女人吧？
　　――这就是真爱吗？为了你我愿意改变自己的一切？所以说秦雪昼不是演不好别的角色，而是从来都只为了贺西楼的爱好接戏甚至于衍生到了平日的生活中也是如此？
　　――有屁用？这样贤惠体贴的女人，还不是不被珍惜？秦雪昼之前多惨啊，那样用力挽回都留不住贺西楼！
　　――不能这么说，那男神也只是完成公司的工作啊？哪有经纪人只带一个艺人的？
　　――我是原著粉，不管他们的纠葛，但看定妆照来说这个东天悦我是认可的！具体要看怎么演了，我有点期待预告片了！
　　――你们都走开！没有人能感觉到这两个人的CP感么？年下帝王X绿瞳妖妃，对不起我的三观要跟着他们的五官走了！
　　――李云在和东天悦，说起来虽然坏但绝对算是《青鸟赋》里的真爱！生不同衾死同时，这对我吃了！我想让他们早领便当和我吃他们的颜值不冲突呀！
　　――乖巧等开播！
　　网上纷纷扰扰的消息丝毫没有影响到剧组的进度。
　　通常情况下，柴晃的习惯是一上来立即拍摄男女主以及重要配角的亲密戏以求让他们加速感情融入人设。《青鸟赋》的拍摄显然也不会例外，今天要拍摄的正是东天悦初次被献入宫当晚侍寝的戏份以及男女主月下定情的接吻戏份。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原著的设定以及背景。
　　《青鸟赋》女二东天悦是个完全和女主不同的极端存在。
　　她是宰相嫡女却因为被继母磋磨从小就被关在后宅之中，更是因为怕太过美貌的她压住了亲女儿的光芒，继母决不允许东天悦接触任何外人。
　　东天悦其母是出了名的美人，这也是其父东如海可以无视妻子磋磨她却唯有一点不能毁了那张脸和浑身肌肤的原因。平日里继母教给她的东西也都是魅惑人心的招数，夫妻两硬是把人熬到了二十岁才等到了舞象之年的帝王李云在开口广招后宫的消息。
　　东天悦入宫时年约二十正是桃李年华，而年约十八的李云在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最美的那个女人，于是钦点此女当晚侍寝。
　　当夜，帝王回到寝殿的时候，太监们早已经安静的退了出去，这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四周摆放的宫灯和烛光，华美的帘帐在光影下微微晃动，有一道影影绰绰的窈窕身影正沉默的在那张足以容纳四五人的床榻之上等待他的垂怜。
　　李云在俊朗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情绪，只有望不到底的深邃，他清楚的知道那里的人正是自己最想除掉的宰相东如海的嫡女。
　　他幼时过的极其凄惨，生母早已经死去，在宫里活的还不如一条狗体面。
　　当年的夏妃如今的太后亲子夭折之后收养了他，却又早早对他下毒，后来的种种事件过后他清楚自己这条命也没多少年好活了。前不久铲除了太后，李云在更是把夏家外戚全数连根拔起，那之后他才在朝臣的催促中答应了选秀。
　　其目的只是为了让这些狗东西们后悔亲手把女儿送入宫来守寡罢了，实际上他看到女人就觉得恶心，只会想到当年这些女人是如何用孩子来当做争夺皇帝宠爱的手段。
　　这天下他也不在乎，本来自己也没多少年好活，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宰相对他指手画脚，甚至妄图把手伸进他的后宫，李云在如今心里只想着该如何玩弄他的亲女儿。
　　然后当今帝王站在了床榻之前，还未等他开口发出嘲讽。
　　那帘帐被分开了一条裂缝，一股柔暖馨香扑面而来，一只如玉一般白璧无瑕的手堂而皇之的伸了出来，并且准确无误的抓住了他的衣袖，白的刺眼的那身肌肤在黑色的衬托下竟是活生生的添了几分魅惑。
　　男人不动声色，挑起的眉却好似起了一点兴趣。
　　“是……陛下么？”
　　帐下女子娇柔婉约的开口问了一句，可没有等到这个人的回应。
　　于是她主动挑开了帘帐，堆云般的乌发倾泄而下，她抬头露出了一双翡翠般碧色的瞳，水盈盈的含笑望着他，明明知晓了眼前这个是能够一句话操控她生死的帝王却偏偏还是没有任何害怕惶恐。
　　他只用力一拉，她如同羽毛落进了他的怀里，仰头看他的时候仿佛看着她的神明和信仰。
　　极致的纯撩动着极致的欲，斑驳的烛影在她雪色无暇的肌肤上流动，连帝王也好似被魇住了，他不发一言的俯首压了上去，垂下的长发和她的交缠在一起，女人只能被动承受，又轻又软的呜咽声像一只奶猫，那双唇没有上寻常女子喜用的口脂，如新雨一般清甜。
　　帘帐放下，只剩下隐约能够窥见的两道身影交缠，连窗外的月亮都羞的躲在了云朵之后。
　　场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着那两道交叠的身影，直到那一声‘卡’才全都松了口气。贺西楼则如同木头桩子似的远远立在一边，明明发疯一样的想冲上去却还是只能极尽所能的控制。
　　平时他给秦雪昼接的戏全都是不可能有亲密戏的，即便有也只能是错位，可柴晃绝不可能因她而破例，甚至秦雪昼自己都答应了下来，现在的贺西楼能够站在这里都是托他背后的盘古影业的福。
　　而床榻上的两个人却没有因为那道‘卡’的声音就收回动作，楚尽大约也能在这一刻体会到那书中帝王的心态了，这个人用那种目光看着他，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没有人能拒绝她。
　　柔柔浅浅的眸光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轮廓，楚尽的眸深了一瞬间，硬是伸出手支起了烫的如同即将爆炸似的身体，这片狭窄的空间里此刻满是旖旎气息，他低头对她笑了笑，一对可爱的虎牙立即冲散了身上的侵略性，“冒犯了。”
　　秦雪昼轻喘了两声匀了匀气息，“这才是演员的专业素养，没什么。”
　　他只感觉自己的嘴唇此刻还在发烫，她所谓的专业素养又让楚尽有些不悦，他平时接戏也是从来不接亲密戏的，于是他紧紧扣住了她的腰长叹了一声，“雪昼，我其实不想放开你。可再抱下去，恐怕我真的要失控了。”
　　话音落下，楚尽果断的抽出双手撩起了帘帐，头也不回的离开。
　　唯有秦雪昼还半倚在剧组精心打造的极尽奢华的帝王床榻之上，只斜斜往那边轻轻一瞥，乌发铺满了整个床铺，那双勾魂摄魄的绿瞳和仍然垂在另一边的雪白大长腿叫另一边的摄影师怪叫了一声立即拿起相机疯狂拍摄了起来。
　　她遥遥的看了看脸色越发铁青的贺西楼，面容平静的不像是刚跟另一个男人拍完亲密戏，仿佛只是做了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便起身坦然的离去了。
　　而贺西楼？
　　他此刻甚至没资格上前去为她披一件衣服，男人的表情仍是维持着冷淡矜持，可唯有他自己知晓口腔里的那股铁锈味究竟因何而来，和以往对比起来，此情此景实在是讽刺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0620:12:37￣2021-01-0819:2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JY15瓶；菲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由于一晚上要拍两场戏，所以工作人员们几乎是紧锣密鼓的开始准备下一场戏。
　　秦雪昼没有因为自己的戏已经结束了而离开，反而是换好了衣服之后饶有兴致的拿起剧本坐到了边上去，偶尔还会跟着帮一下忙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看上去倒也不亦乐乎。
　　现代装的秦雪昼少了刚才那仿佛只存在于遥远时空之外的距离感，脸上又总带着浅浅笑意，不过只是第一场戏结束没多久，剧组的大多数人就已经完全接受了她的存在，不是网络上人云亦云的各种脸谱化的形容，而是真真切切的确认了果然谣言不可信。
　　再说了，混他们这一行的人见多了圈内的残酷以及真相，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懂网上说的似乎头头是道的消息总归不如亲眼所见来的靠谱，真的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才奇怪呢。
　　连此刻谁都看不见的小光球系统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感叹一句，但凡大人愿意，她几乎可以跟任何生灵相处融洽，当然……此处指的的生灵并不仅限于人类。不但是因为她可以看透万物生灵的情感起伏，甚至她本身就是七情六欲的化身，更别提她的识海里本就汇聚承载了无数生灵的记忆。
　　简直恐怖如斯！
　　这一边和谐的不得了，另一边的景橙则脸色苍白的站在角落里，一双总是无忧无虑的杏眼里此刻尽皆都是焦虑和惶恐。
　　原因只有一个，时光梭使用完毕归来之后，系统就销声匿迹无论她如何在心底呼唤它都没了任何回应，好像……好像它根本就从未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过。
　　但景橙知道自己绝非做梦，她的这张脸和身材无一不是系统为她改变的，甚至连带家人也没有察觉到她的诡异变化，只以为景橙本就长了这张脸。
　　她也并不是因为担心系统出了事，而是心底清楚没有了系统她自己不过就只是一个没有丝毫特长的普通人罢了。景橙已经试过各种方法了，可始终都没有效果。
　　如今她马上就要亲自上阵了，而且第一场戏就是月下定情的吻戏，可笑她甚至连剧本都没有背过，满心以为有了系统这个金手指她就可以躺着走上巅峰了根本不需要做任何的努力。
　　而此刻正在虚空中欢乐蹦Q的萌新小系统此刻吧唧了两下它并不存在的嘴回味了一会儿高等级系统的味道，深藏功与名。
　　时间不等人，无论景橙怎么纠结，准备工作完成之后，助理立即通知了她。景橙只能安慰自己没关系，毕竟还有提词器的她自己稍微背了一点应该问题不大。
　　然而实际到了开拍的时候，连但睿都感觉到对方的状况不太对劲了，毕竟他们现在是月下定情的戏份，可对方现在小脸苍白，眼神怯懦，活脱脱给拍出了一种偷情的感觉。
　　虽说按照剧情来说，景橙扮演的柳青鸟现在名义上也确实就是李云在的女人，而他这个靖王确实就是撬了兄长的墙角。
　　“卡！景橙你怎么回事？！试镜时的水平呢！那种虽然还算青涩但十分灵性的反映呢！
　　现在你连基础的站位都搞不明白了？我是要你动了情又要强行克制的感觉！最后才冲破束缚和靖王定情！你呢？呈现的是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拍小三偷情出轨记！”
　　“还有你从刚开始就一直在看提词器，那东西的作用只是起到以防万一的功能，你倒好！还真的以为这是专门方便你不记台词了？！”
　　“但睿你作为靖王如今对于柳青鸟的感情正是爆发状态，但那副微妙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逛动物园看到了会说话的大猩猩么？”
　　由于刚才秦雪昼和楚尽的戏实在太过于惊艳，一次过完全没有NG如此流畅自然好似浑然天成，这也导致如今的柴晃看现在这一场甚至生出了一种辣眼睛的感觉。
　　但睿的演技说实话算不错的，偶尔真的带入戏之后爆发出来也能够让人生出惊艳之感，可现在男主角本来尚可的演技硬是因为对戏的景橙整个人好似在状况之外而拉低了本来的预期，这就让柴晃非常生气了！
　　“对不起，导演。我…”
　　景橙知道自己不占理，但她总不能说之前的演技卡已经过期了系统没给她续上所以她现在就不行了，她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才行！“我是昨天没有睡好，脑子有些糊涂。”
　　柴晃倒也不是什么暴君，看小姑娘可怜巴巴的也不好太过分，毕竟对方现在是盘古捧着的新人。“你们的戏份调到明天，雪昼的那场提前来。”
　　景橙乖乖的点了点头，又偷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贺西楼，可对方的眼神却似乎一直只停留在那边正在说话的秦雪昼和楚尽身上，她只能咬唇低下了头借此遮掩住自己的眼神。
　　“小陈，去通知雪昼他们准备一下……”
　　柴晃刚拉着身边的副导演就被贺西楼低语的话截住了，“我去吧，柴导。”
　　他愣了一下也就同意了贺西楼的要求，他倒是知道一点盘古影业的内幕，所以不太好得罪贺西楼，好在对方虽然三天两头跑来剧组但实际上也没闹出什么事情。只不过，就贺西楼那样的还用得着雪昼去死缠烂打？怕不是那小姑娘招招手，这人就自动跑上去了吧！
　　关于这个疑惑，柴晃聪明的没有问出来，但心里却明白贺西楼成天留在这里的理由绝不是外界所说的因为景橙这个新人，反而是网友口中对他死缠烂打的秦雪昼才对。
　　彼时，正在这边美其名曰跟秦雪昼对剧本的楚尽几乎立刻就感觉到了某种冥冥之中的敌意来袭，抬头望去果然看到了站在他们眼前正以一种俯视的姿态居高临下的贺西楼。
　　他眯了眯一双眼睛，因为李云在的妆容犹在更显的气势非凡压迫感十足，即便居于下方也完全没有丝毫不自在。楚尽虽然在笑，但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荡开，“有事？”
　　贺西楼和他对视了一会儿，金丝近况下的茶色丹凤眼里只容得下近在咫尺的秦雪昼。
　　“雪昼，你的戏份提前了。”
　　“好，谢谢提醒。”秦雪昼礼貌的点了点头，就起身打算去换衣服了，只是在跟贺西楼擦肩而过的时候听见了男人的低语声。
　　“她不如你，是我看走眼了。”
　　贺西楼说这句话并不是想着找借口亲近她，只不过是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景橙刚才的表现他看在眼里，那种情况不是她一句没睡好就可以敷衍过去的。女孩先前的灵动和鲜活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如今的景橙除了一张和杜苏月有几分相似的脸，其余一切都只能用平庸来概括，甚至连努力上进这一点都谈不上。
　　秦雪昼听见了他的话，然而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径直离去，贺西楼只能目送她消失在那头的背影，久久不语。
　　“贺先生，你死缠烂打的样子很难看。”楚尽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他从未忘记就是这个人带走了她，让他记忆中勇敢独立的姐姐变成了后来薄情寡义的秦雪昼。
　　贺西楼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过，他对其余人等的态度向来都是冷淡多过起伏，即便这个人是楚尽也不会例外，他知道秦雪昼仍在恨自己，可恨又何尝不是一种感情？
　　他知道这种想法根本不算是什么正常人范畴以内，但那已经是贺西楼如今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了，他其实可以回头再也不参与秦雪昼的世界，放她自由。
　　就像当年放弃杜苏月那样么？不……如果对象换成了秦雪昼，贺西楼居然做不到如同当年那般洒脱了，这可实在是大问题，也同样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至少我曾得到过她，你呢？”
　　秦雪昼不在这里，楚尽也就收敛了在她面前的温顺，自从她七年前离开之后，正式改名为楚尽的他就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躲在姐姐身后的小胖子了。
　　可以称之为脱胎换骨也完全没问题，青年仍是那副帝王打扮，扬起狭长的眸抱臂笑眯眯的回应着，“你包养她的时候，秦雪昼不过只有十八岁，当年的你可以，如今的我又凭什么不能？”
　　贺西楼倏然回过头，茶色丹凤眼里掠过几分凉意，“包养？这就是你对她的……形容？”
　　楚尽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我只是陈述事实。”
　　“别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楚尽。”
　　贺西楼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扫过楚尽漫不经心的表情，只从他的脸上看到了轻慢和难以形容的蔑视，只是这股情绪不知是因他而起还是因为雪昼而生。
　　如果是前者，贺西楼毫不在意楚尽对自己的想法，如果是后者……他确实该好好盯着这个人。
　　“怎么，你现在才想起来心疼了？”楚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和接下去的话截然不同的表情，一个阳光开朗的大大咧咧的笑，甚至笑得露出了那对被粉丝爱得死去活来的小虎牙。
　　“早干什么去了？难不成你还以为她会心甘情愿回到你身边么？贺西楼，我不会允许的哦。唯独这个人不行的，我不会让她再露出那种卑贱到泥土里去的眼神，摇着尾巴祈求回到你的身边。”
　　是的，现在无论她要什么，现在的他都能给的起。可如果她不听话的又试图再一次抛弃他――哪怕打断秦雪昼的腿，楚尽也决不允许她再回到对贺西楼摇尾乞怜的那种状态里去。
　　那实在是太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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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帝王醒来的时候，怀里的女子正卷缩在他的怀里，颊上带着海棠春色。
　　她这么美，但李云在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动容，一夜云雨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毕竟整个天下都是他的，纵然这个人的容貌动辄能够倾倒天下，但最美丽的女人才配留在他的身边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一个帝王眼中钉的嫡女，怎么可能得到他的半分怜爱呢？天色未亮，男人却已经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了温柔乡，他的动作自然惊醒了床榻上的女子。
　　李云在倒也没打算翻脸不认人，于是垂眸淡淡一扫却见她只是起身拢过被子盖住了雪白的大片肌肤，“你想要什么？可赏。”
　　“想要什么，都可以么？”
　　“朕的女人，自无不可。”
　　直到男人的话音落下，东天悦才仰头对上帝王的眼睛，她直视那张英俊冷漠的脸庞时，那双如翡翠般的通透眼眸中没有任何对于这个早已经因其喜怒无常而闻名于天下的帝王的丝毫惶恐。反而于烛光中笑了起来，霎时间满室生辉。
　　“妾别无所求，唯有东如海及其妻柳氏之命。”
　　“哦？弑父弑母？”
　　“家母早已被两人害死，东天悦无父无母。”
　　她说话的时候眼里没有恨意，带着十分纯粹的就事论事般的理所当然，明明是滔天仇恨加上至亲血脉，本该是痛苦悲泣的诉可东天悦的眼里却分明没有半分犹豫和为难。
　　“所以，你为报仇而来？”
　　“报仇？”她十分平静的摇了摇头，“母亲为爱殒命，死时仍无怨无悔，只求东如海的一声爱她就甘愿赴死。那是她的选择，与妾无干。但妾不喜那两人，他们只是装作疼爱生母已逝的可怜嫡女，所以…他们该死。”
　　“你不喜所以就该死？”李云在的眼里似乎有了些兴趣，他俯身捏着女人温软细腻的下巴，“那朕呢？”
　　东天悦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陛下若是愿意，妾一生只要陛下一个人。”
　　“你是朕的女人，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东天悦，你不怕死？”
　　“人……不都会死么？”
　　她颇有些困惑的看向喜怒莫测的帝王，好像根本不明白死有什么可惧怕的。
　　生母甘愿赴死所以她从没想过复仇，也不曾怨恨生母抛弃她，好像在说一个无关人等的故事。生父联合继母磋磨她，伪装出一副疼爱她的样子她就可以毫无伪装的想要他们去死，甚至连些许犹豫为难都不曾存在过。帝王的女人本就该终生身心都只装有一个男人，可她毫不避讳若是他不给，那自己也就不要的想法。
　　生与死的距离在她眼里都只是一个过程，不会因为任何外物改变，东天悦只做她自己。
　　一个看似无情无爱实则无比契合李云在的女人，年纪虽轻但实际却命不久矣的帝王这才真正把东天悦当作一个人看待，而非是一个好看好睡的物件。
　　男人控制不住笑了出来，坐回了榻上把表情懵懂的女人搂进了怀里，“你想要的，朕自然给得起，可若是朕没了呢？”
　　东天悦拍了拍他的背，柔软的唇覆于他的耳畔轻轻道，“妾会陪着陛下，无论生死。”
　　“好，记住你说的话。”
　　也正是这个看似随意的承诺，李云在短短的一生之中后来再也没有碰过别的任何女人，不久之后东如海和柳氏的人头就被送到了东天悦的眼前，一代妖后就此诞生。
　　而当李渊文兵临城下，皇宫内院所有人尽皆逃离之时，李云在却改变了主意，他派最后的心腹连夜把东天悦迷晕之后带离了皇宫，即便死到临头他仍是帝王从不会苟且偷生，可跟之前不一样的唯独一件事，他居然不想东天悦陪他一起死了。
　　他自认那不是爱，只是想安安静静的走。可就在男人自刎于殿内天下大定的时候，在宫外苏醒的东天悦就一杯毒酒下肚，毫不犹豫的执行了自己当初的承诺。
　　――她这一生，只要一个人。她会陪着他，无论生死。
　　东天悦同样未曾认为是因为爱，知道他的死讯之后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她选择离开也只是因为这人间没了他似乎有点无趣。
　　“卡！”
　　柴晃一声令下，又是一条过，看这两个人对戏简直酣畅淋漓，是一种无比的享受。
　　李云在和东天悦并不是普通意义上完全模板化的暴君妖后，两个人的性格可挖掘性甚至一点都不比男女主少，虽然看似是两个下场凄惨的反派，但实质上人物刻画十分饱满。不得不说一句《青鸟赋》作者笔力之老练，但真正要把两个人的性格魅力演绎出来也需要不小的功夫。
　　至少真正作者人间词话现在已经激动的眼睛闪闪发光了。
　　这两个人简直就是他心目中活生生的东天悦和李云在啊！别看他把这两个人写成反派，实际上对他们的爱倾注的一点都不少。他可没想过只是需要两个工具人反派来强行衬托男女主，相反在这两个人身上着墨的笔触那是绝对不比男女主少的。
　　而且……年下实在太香了！太香了！连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想嗑这对CP了，主要是本剧男女主刚才那场戏，那是真的太小家子气了，让人完全不想代入那一对。
　　楚尽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暗戳戳的在她的颈窝里乱蹭一气，然后才十分伟光正的抬头松开了围在她腰间的手，朝她调皮的挤了挤眼睛。
　　秦雪昼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可见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又最终化为了无可奈何，只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额，便起身披着长衫往导演那边走了过去。
　　她婀娜纤细的身影背对着楚尽的时候，他虽仍保持着笑，可眼神却是天差地别的深沉，越是入戏他就越是觉得宛如身陷梦中，一切似乎梦想成真了。
　　可导演的那一声‘卡’却总是在提醒着他，这都是做戏罢了，每当午夜梦回楚尽仍然能够回忆起当初她离开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那带着一丝侥幸等她回家的每一分每一秒。
　　漫长的痛苦直到很久以后才被他深深藏在心底，可回过神来在电视上再次见到这个人的身影时那些日夜蚕食着他的记忆终于逐渐在扭曲中化为恨意。
　　必须让她付出代价，所以别被现在这个秦雪昼引诱了，他在心底告诉自己。
　　贺西楼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转身回去就安排人去查了楚尽的过去。
　　可得到的反馈却十分简单，对方在国外长大，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杜苏城，在那之后出演了《无人生还》一举从默默无闻摇身一变成了史上最年轻的影帝。之后回国加盟了腾达影业旗下，演技也越发炉火纯青，在国内也拥有了大批拥护。
　　一目了然的经历，但贺西楼却总觉得不对劲，之前和楚尽的谈话中，他很明显能够感觉到那个人对雪昼似乎有着极强的执念，说什么一见钟情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虽然这份报告说明不了什么，但他还是决定给雪昼看一看，能够为她提个醒也好，何况……贺西楼确实想见她了，书上说抱着维持自尊心的想法等待是不可取的。
　　不管怎么说，贺西楼算是明白之前自己那高高在上的冷漠态度究竟是多么大错特错了，为此参谋顾问罗含舟女士已经为他紧急补过课了，甚至除了重生的事不清楚，在知道其他全部细节之后差点没忍住跳起来当场打爆他的头。
　　只是刚走进电梯没多久就遇到景橙一头撞了进来，贺西楼差点当场直接跑出去自己爬楼梯下去，可后来觉得那太过明显了这才硬是止住了脚步。
　　对方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是他亲自签到盘古来的艺人，之前相处的也还不错，上次他已经失态过一次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该那样给人难堪。
　　“贺先生！”
　　景橙似乎也很是惊喜能够在这里遇到他，可想起之前的事情她的脸上又有些欲言又止的失落强行收敛了那灿烂的笑容，“我…我等下一班电梯吧！”
　　“没必要。”说完，贺西楼就按下了关闭电梯的按键。
　　景橙轻轻点了点头就站到了离他最远的一边去。
　　虽然没了系统可好似老天爷都在帮助她，电梯内突然之间停滞暗了下来。哪怕现在电梯里还有另外两个人在，但这并不妨碍景橙在心中窃喜。
　　然而还未等她想好该如何表现自己，安静的电梯里突然响起了倒地声，借着一点点手机的光源她终于看清了是身后的中年男子突然倒地引起的，男人面色苍白全身抽搐。
　　“糟了！老钱有哮喘！”另一个年轻姑娘惊呼一声，马上反映过来蹲下身寻找中年男子身上是不是随身带了药物，然而一无所获。
　　另一边的景橙已经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呆滞了，遇上这种事她平日最多做个吃瓜群众，而且对方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可怕，此刻她只想躲得远远的而已。
　　唯有贺西楼蹲下来观察了一会儿，以食指和中指触摸颈动脉，“心脏骤停了，让开点。”他镇定的吩咐了一声，就开始施行心肺复苏。
　　争分夺秒之后，对方的呼吸才似乎供给正常，人也停下了抽搐，直到电梯恢复了电力且急救车把人带走之后贺西楼才空闲下来回头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景橙。
　　只见对方似乎马上反应过来走上来揪住了他的衣角，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幸好有贺先生在！他没事真的太好了，您是要去《青鸟赋》片场吗？”说到这里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方便我搭个便车么？我今天也是突然有事回公司的，经纪人和助理都不在。”
　　贺西楼却只是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景橙在被盘古签下之前正是以优异成绩毕业于医学院且考取了医师资格证的。
　　事实上也没错，原来的时间线里同样发生了今天的事情，区别只是当初系统接管了景橙的身体，临危不惧帮助了那个人也同时收获了贺西楼更深一层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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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贺西楼能够坐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也不是个傻的，不可能直白的询问景橙为什么不过几个月时间就能让她把过去学的知识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在病人面前不知所措呆在了原地束手无策。
　　然而他不得不开始思考，景橙她真的是自己以为的那样么？上进且富有天赋，性格阳光不失腼腆，似乎跟第一天他们见面之时虽然有些尴尬的开场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能够从各方面都相当契合自己想法的默契感完全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雪昼的突兀变化是自那天从医院里醒来，她毫不避讳的给出了重生的答案，后来所给出的一些只言片语也着实在现实里一一发生了。那么……景橙呢？
　　这些疑惑都被他放进了心里，时间会给出的一切答案的。
　　现在的贺西楼唯有归心似箭回到片场，哪怕只是站在场外远远看着秦雪昼，都能够让他亲眼见证她的进步。这也让他很难想象二十七岁的她究竟受过多少委屈才能成长到如今这个……连他都不得不说一声堪称惊艳的程度。
　　女人充满怨恨的话语回荡在耳畔。
　　知晓真相、解约、雪藏、封杀、离开、毁容、最终死去。
　　都是他促成的？
　　这个残酷的答案几乎让贺西楼心神失守，于是在景橙殷殷期盼的目光里男人眉宇紧蹙目光沉沉的开口回绝道，“我会安排公司的车送你去片场，景小姐，网上的传闻才开始淡去，我们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没有系统在身，景橙现在正是毫无安全感的时候，又遇到放在心尖的男神如此冷淡的反应，她几乎泫然欲泣含泪问他，“贺先生，你明知道我只是被动的接受公司的任务。雪昼姐怪我我认了，现在连你也怪我么？”
　　在盘古大厦门口两个人如此僵持若是传到了网上多半又要被描绘的有模有样，现在的贺西楼已经没工夫思考会不会有损盘古形象了，他第一个反应只是不愿意让秦雪昼继续误会。
　　一旦心有决定，贺西楼一向是个可以冷酷无情到不讲任何情面的男人，是当之无愧的贺家大少爷，除了秦雪昼给与他的一切指责亦或者惩罚是他咎由自取之外，他从不认为自己欠了景橙的，于是他本来平静的丹凤眼里已经没了丝毫温度。
　　“既然是公司下达的任务，景小姐此刻应该求助的人，是你的经纪人。”贺西楼推了推镜框，斯文有礼却客套的很，“那么我先走了。”
　　他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景橙张了张嘴楞在了原地，明明之前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几乎就是一种放任她做什么都温和纵容的态度，他已经软化了不是吗？！
　　她急忙掏出镜子来看了看，惊恐的发现虽然脸还是那张脸，可因为系统的消失引发的所有不安全都忠实的呈现在自己的脸上，不但没了自己设定的爽朗爱笑，甚至连杜苏月的痕迹都被憔悴所掩盖了。
　　是这样吧！一定是这样的！只要她振作起来，贺西楼一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现在只是欲扬先抑罢了！命运让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来，还拥有了以前不敢想象的美貌和身材一定有其用意！
　　何况时光梭里发生的一切是她的杀手锏，杜苏城可是条超级大腿！这么想着，景橙使劲拍了拍脸蛋，勉强振作了起来，匆匆拿出手机拨打电话通知经纪人之后抱着剧本开始背起来了。
　　另一边，剧组也同时迎来了意想不到的人物，腾达影业的灵魂人物杜苏城。
　　不过男神身边还跟着一个端方温婉的知性美女，而当初那个片场暴君如今的霸道总裁正沉默的走在知性美女的身边，手上还未拎着个和他的气质格格不入的卡通购物袋，嗯，似乎是蠢萌沙皮狗主题的纸袋！
　　杜苏城本就长相偏冷硬风格，剑眉星目，轮廓深邃，不是时下流行的花美男，也不算是贺西楼那种禁欲风，气场更是因为其早已经不是秘密的身份而多了好几层光环，在外人看来大概到了古代，这个男人就是有股所谓君王之威。
　　但是然并软，作为杜苏月的哥哥，即便再不情愿他还是跟着妹子跑来了剧组，就当做是慰劳手下勤劳的打工仔们了，男人面无表情的思考着。
　　杜苏城其实挺纳闷的，他的亲妹子杜苏月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只见过一面的秦雪昼印象特别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那个人的形象太过于鲜明才导致了有些放心不下那个在雨里痴痴等待的女子。
　　也就是杜苏月熟悉的圈子一般都是学术界的人，平日里对于娱乐圈的那点事也是完全没兴趣才一直没发现秦雪昼就是之前闹得风风雨雨的话题人物。
　　直到今天苏月来公司找他，在他的桌上看到了秦雪昼的资料才意识到原来亲哥是认识那个人的，于是顺理成章的就变成了杜苏月带上了上次没来得及还回去的衣物差使亲哥带她来到了剧组。
　　杜苏月默不作声的叹了口气，那些叫人听着就不舒服的事情他是一件都没告诉苏月。可秦雪昼却是知道全部真相的，她还会像雨夜之中遇到的那样感激苏月的担心么？
　　他也是混过娱乐圈的，知道有些艺人并不是真的如同镜头前那样真善美的，何况是饱受情伤的女人呢？秦雪昼上次带给他的印象虽然不错，显然并不足以打消杜苏城的担忧。
　　而彼时，他们正巧在拍一场比较重要的戏。
　　剧组直接租下了整个影视城的其中一个主题景区，现在他们正位于其中一个各种亭台楼榭以及精巧别致的庭院小景组成的以水为特色的皇家园林区。
　　今日帝王正在花园内与东天悦喝酒，东如海便通报有事启奏。
　　当朝宰相向来是个极要面子且古板的男人，他从来都认定自己献上的那位嫡女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依照嫡女的美貌做个宠妃自然是绰绰有余，然而要一步跨越至皇后的位置却实在不配。
　　所以在知晓帝王心意之后，身为其父的东如海是第一个反对的，因为皇后的位置是他为疼爱的小女儿准备的，东天悦怎配那个母仪天下的位置？
　　当中年男子被宣召带到花园之后，差点没当场抽过气去。
　　只见东天悦身穿一身绯色红衣，欲遮还掩的站在帝王面前。
　　乐起，她一扭细腰，竟是抽出了一柄软剑，寒光一闪剑影乍现。当他以为这不孝女大逆不道要刺杀帝王的时候，她却又在扬手时嫣然一笑，几丈红纱缠绕着在阳光下折射着白银光泽的软剑随着她翻转的身段而起舞。
　　环佩叮当作响，唯有那女子处于漩涡中心，剑光映照着这满园春色，既柔美且透着一股英气，马尾高高束起在空中飞舞，黑发间的红色绸带随之扬起，美不胜收。
　　“好！卡！”
　　直到女子停下动作，镜头定格在她垂眸时一双碧瞳里闪耀的光芒，颊边晶莹剔透的汗珠沿着修长的脖颈滚落下来越过一片雪白的肌肤，悄悄隐没在里衣中。
　　柴晃激动的整个人都站了起来高声嘶喊了一句，试镜时他就已经知道对方确实功底可以并非外面所说的那样不堪，拍摄前也再三询问了是不是需要动作指导。
　　可当真正看到这就是秦雪昼嘴里说的问题不是很大所呈现出的效果时，他还是有种被从天而降的宝贝砸中了脑门的惊喜感！
　　陈尊山正匆忙的拿起毛巾准备给自家的宝藏艺人嘘寒问暖，就看到场中因为那声‘卡’而放松慵懒下来的古装大美人翡色的碧瞳里折射着无与伦比的光芒，下一秒就携着香风往另一边跑了过去。
　　这一刻，什么楚尽，什么导演，什么工作人员和男妈妈经纪人，甚至连自己的大老板杜苏城，门口刚赶过来却不知为何发起了呆的贺西楼全都变成了浮云。
　　秦雪昼的眼里只有不远处正用一种惊艳的眼神望着她的知性大美人，她拎起裙角化作一阵风上前去迎接，绿色的瞳眸里夹带着柔柔暖意，“又见面了，杜小姐。”
　　不知道的吃瓜群众只觉得养眼的要死，两个大美人站在一起简直是一种视觉盛宴。
　　知道点实情的楚尽却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可不管他再怎么拼命眨眼，那边厢一身古装打扮的秦雪昼还是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亲近姿态笑着跟杜苏月打招呼。
　　杜苏城虽然面无表情，但心底其实还是被震撼到了，秦雪昼如今是真的对苏月也没有一点点的怨念么？亦或者是装的太好？他引以为傲的洞察力此刻居然有点捉摸不透那个人了。
　　至于贺西楼，他现在只觉得脑门上的绿色更鲜艳了一点，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是谁绿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去生谁的气吃谁的醋。
　　是那个总和他针锋相对的楚尽么？似乎也不对。
　　雪昼对楚尽的态度一直都只是相对之下的较为温和罢了，并没有超过那条足以称之为情爱的界限，更别提达到曾经雪昼对他自己不顾一切的浓烈爱意了。
　　只是贺西楼万万想不到真正最是让如今重生而来的雪昼如此与众不同对待的人……会是本该成为她眼中钉的那个――自己昔年的白月光杜苏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1219:55:15￣2021-01-1420:4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咸鱼2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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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不清楚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纠葛的大概现在也唯有杜苏月本人了。
　　在她的眼里杜苏城一直是最好的哥哥，哪怕性格不苟言笑但从小就宠她。贺西楼则是自己当年的高中同学，直到她出国进修之后也保持着联系，回国之后她也很支持对方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而不是如哥哥那样迫于无奈只好继承家业放弃了导演这个他真正喜爱的工作。
　　秦雪昼给她的第一印象是个受情伤的姑娘，而通常痴情的女孩多半都不会是什么坏人。
　　杜苏月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记得最深的就是在雨中苦苦等待的背影，对方转身后对上了她的那双翡翠般的绿瞳露出哀愁的目光，真的直戳她心底的最柔软的那块地方，试问谁能拒绝这样一双眼睛呢？反正她是束手无策的。
　　她因为不放心这个人会不会太过伤心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这才拉着魂不守舍的姑娘回到了杜家，可第二天才得知这个人一大早就悄悄离开了，虽然杜苏月自我介绍过了，但却始终没得到对方的回应。
　　直到今天在自家兄长的办公桌上看到了她的照片，杜苏月才知道了对方的名字――秦雪昼。
　　身份则是刚加入腾达的艺人，她颇有些埋怨兄长没把这个消息及时分享给自己，这才拉着兄长匆忙回家拿了上次她换下来的衣物直奔剧组。
　　杜苏月想着，这次她们至少应该正式互通一下姓名，可以的话也许能做个朋友。
　　从沉默是金的兄长嘴里好不容易撬来了她现在已经走出了情伤才会签到腾达旗下的消息之后她也放心了很多。可杜苏月直到真正见到了秦雪昼，才知道原来一个女人能够美到这种程度，那一天的秦雪昼多狼狈，如今片场的她就有多叫人惊艳。
　　是的，别以为女生看到另一个美丽的小姐姐就必然会产生嫉妒乃至于更恶毒的情绪。
　　事实上，很大一部分女性比男性更爱看美丽的姑娘，杜苏月显然就是这样一个人，她现在只是更觉得对方处处都长在了自己的审美点上，更何况在对上那双绿瞳的时候她就知道，秦雪昼没有忘记她。
　　对方也如她一般，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同样都记住了彼此。
　　于是杜苏月也从善如流的笑了，“我可以叫你雪昼么？”
　　秦雪昼愣了愣，片刻后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发自心底的笑意混合着曾经错过以及误会的遗憾美的动人心魄，她上前轻轻抱住了眼前失而复得的黑长直黑瞳大美人轻舒了一口气。
　　“当然可以，苏月。”
　　连杜苏月都感知到了这个拥抱里蕴含的珍而重之，于是沉默拍了拍对方的背。
　　秦雪昼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然而目光却落到了站在杜苏月身后虽然面无表情但明显可以感觉到其微妙眼神的杜苏城身上微微一笑，一双碧瞳里藏着深深恶意。
　　这份恶意并非是对杜苏月而去，她只是想着若是杜苏城还因为宝贝他的景橙而让苏月抑郁而死的话，她一定不会让他做那个美梦的――那个寻找到幼时救了自己的女孩并且深深爱上她的美梦。
　　嗯，毕竟现在的杜苏城应该已经被植入那段记忆了，对么？
　　“对了，我这次来是为了这个。”
　　杜苏月说完就从兄长手里拿过了袋子递了过去。
　　“辛苦了，我们好好聊聊，正巧我的戏份结束了，约晚餐么？”
　　“好，你喜欢吃什么？”
　　“唔，日料！”
　　“我也是，正巧昨天找到一家很不错的预约制日料店，走吧。”
　　两个人手挽着手在众人眼里越走越远，中途秦雪昼跟陈尊山打了个招呼就去跟着杜苏月一起离开了，至于杜苏城……他觉得自家妹子可能是忘记了今天本来是约了他去那家日料店的。
　　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他低头一看，果然是来自于杜苏月的信息。
　　――你赶时间工作，我就不耽误你了。
　　好嘛！秦雪昼一出现，就变成不耽误我工作了。秦雪昼没出现的时候，就柔声细语的表示工作狂也该适当休息一下出去走走。
　　杜苏城在心底腹诽了两句，可他想了想似乎自己还真的挺想回去工作的。至于苏月，自己妹子也不是对什么人都这么亲近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他还不至于当众干涉妹妹交友的自由。
　　于是他面无表情的迈开大长腿也打算离开了，在人群中跟某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杜苏城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回过头再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女孩的背影以及那股熟悉的淡淡橘子香。
　　是……那个人么？
　　当夜。
　　杜苏城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司的事务，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墙面上的时钟已经悄悄走到了十一点半，苏月却还是没有回到家中，杯子里的咖啡已经逐渐冷却。
　　他出了书房准备下楼续咖啡的时候听见了大门开启的声音，大约是苏月回来了，杜苏城松开了本来紧皱的眉头顺势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两道身影出现在落地窗映射进大厅的月光下，同样的纤细同样的跌跌撞撞。杜苏城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骤然看到苏月似乎踉跄着即将倒地。
　　千钧一发之际，是另外一道身影扑过去抱过不太清醒的杜苏月转了个身当了垫背，静谧的客厅中响起了一声闷哼，同时也让杜苏城认出了那人正是秦雪昼。
　　两道身影一同倒在地上，他急忙走上前去查看。
　　杜苏城垂眸之际便对上了那双在月色下莫名显得有些凄冷的碧瞳，通透苍翠的眸子里此刻正水雾弥漫，就这样含着雾气隔着一个人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一时间被那双眼睛看的怔在了原地，紧接着立即扶起了似乎已经陷入梦中的亲妹子，一边用眼神询问秦雪昼是否安然无恙。
　　“这是怎么了？”男人皱眉半抱着不甚清醒的杜苏月表情有些不渝，甚至有这样一瞬间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另外一边的秦雪昼。
　　“只是醉了，可能她也没想到自己是一杯倒吧。”
　　杜苏城把人扶到沙发上又拿来毯子盖在了她身上，可秦雪昼似乎始终没有站起来，于是他回头走了过去，俯身对她伸出手，“撞到了？”
　　秦雪昼倒也没客气，坦然的搭上了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一边蹙眉撩起了衬衫下摆果然腰间位置本该雪白一片的地方现在染上了十分刺眼的红色，估摸着过儿就该发青了。
　　在此期间杜苏城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看到那片红色的时候眉头才微皱了些许。
　　当然，那并非是因为怜惜或者感同身受而皱眉，可能更近似于觉得欠了个人情亦或者看到手底下的打工人受了伤可能会影响工作的那种感觉。
　　在某些方面，他的确是不近人情到了极点。
　　好在秦雪昼没想过要对方生出歉意之类的感情，杜苏城骨子里多么冷情她真是知道的再清楚不过了，与公事无关的情况下对方连个笑容都吝啬于给别人。
　　因为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或许……只是觉得过去的秦雪昼愚蠢而已，如果没有杜苏月，那一天雨夜的时候他就只会目不斜视的和她擦肩而过，仅此而已。
　　“把人安全送回来了，那我先走了。”
　　杜苏城却没有让她潇洒离去的机会，只淡淡丢下一句，“太晚了，我开车送你回去。”
　　语毕，他就俯身抱起杜苏月上了楼，余光看到秦雪昼迈开脚步往外走的时候补充了一下，“别乱跑，你现在是腾达旗下的艺人，作为老板我不希望明天看到头条的新闻变成女艺人夜半遭遇不测。橱柜里有干净的毛巾，去敷一下。”
　　老板都发话了，作为打工仔的秦雪昼只好老老实实收回了脚步。
　　等杜苏城收拾完再次下楼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客厅里他为苏月留的一盏暖橘色台灯下那人长长乌发拢到胸前，露出纤细修长的腰线，正垂眸拿着毛巾敷在那片已经微微发青的肌肤上。
　　连月光都臣服在她的脚下，凄冷清辉正悦动着试图捕捉她侧脸的轮廓，如同古旧壁画中的仕女，认真且专注，浑身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宁静致远。
　　这一刻，杜苏城似乎有些懂得贺西楼为什么到了如此地步都不肯对秦雪昼放手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他想起了今天在片场看到的那个舞剑时柔美与英气集合却毫不矛盾的古装佳人。作为一个导演，杜苏城从来不缺乏发现美的本能，甚至其口味之刁钻世人皆知，他心里有了些想法，但还需要等《青鸟赋》的成品出来了再考察一下才行。
　　杜苏城这样想着，就坐在了另一侧沙发上等待她完事，很难想象对方现在穿着一身休闲风格的衣物，以一种似乎正在看抗战片似的冷肃表情在看搞怪综艺。
　　秦雪昼眨了眨眼，真的被大老板现在的样子逗到了，于是直接噗嗤笑了出来，也融化了这冰冷夜色里的所有尴尬和沉默。
　　“抱歉，我好了。”被抓包的秦雪昼赶紧收敛了那点笑意，整理了一下衣衫，坐姿乖巧的表示自己已经完事了。
　　杜苏城沉默了一会儿，一时间不太习惯有人能在自己的面前笑得这么自然，毕竟一般下属在他面前通常都是噤若寒蝉的状态。至于朋友……嗯，工作狂的朋友就是上班。
　　他倒也不是刻意想维持那副可怕的大魔王样子，只是习惯了之后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现在不自在的反而成了杜苏城。于是他咳了一声俯身抓起车钥匙示意秦雪昼跟上，可走着走着却还是不自觉的放缓了脚步，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她是不是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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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虽然夜色已深，道路上仍然灯火通明，把这座城市点缀五光十色。
　　光影在漆黑夜幕下更显得朦胧虚幻，如同坠落在梦境里分不清真实与虚假。透过车窗看到飞驰而过景色，在暖橘色路灯的映衬下，气氛也添上了几缕白天没有柔和浪漫。
　　此刻正是看上去应该发生些什么暧昧事件的时候，然而驾驶座上杜苏城却显然不在此列，甚至连平日里在公司里能见到的公事公办姿态都化为了面无表情。
　　嗯，比白天他更不讨喜，也难怪杜苏城明明是要颜值有颜值，要才华有才华，可就是单身至今与工作结为伴侣，俊朗脸孔只有在吓人方面十分独树一帜其余一点作用都没有。
　　忆起今天片场时苏月和秦雪昼两个人相处时的状况，杜苏城身为兄长终究还是没有保持完全的沉默，“你跟贺西楼的事情，不要牵涉到苏月。”
　　秦雪昼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语恼羞成怒，只平静点头，“自然不会。苏月她很好，这二十五年以来，她是唯一真心待我人，贺西楼那样的人怎配我因他而迁怒苏月。”
　　他难得侧目看了她一眼，似乎因她的回答而惊愕了一瞬间。
　　她读懂了对方的眼神，但秦雪昼也没打算讲述自己那些糟糕经历，她最不需要就是这个人同情，“时间会证明一切，何况……”女人勾唇笑了笑才继续道，“苏月身边还有你这位兄长护着不是么？”
　　杜苏城总觉得对方说别有深意，但秦雪昼似乎已经没了多说的打算，他本就不是什么善于聊天的人，也就跟着安静了下来。
　　接下去并没有发生什么狗血事，商务车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秦雪昼挥手道别之后也非常识相的没有开口表达可以上去坐坐喝茶之类的邀请，杜苏城也没有做出什么崩了人设事，两个人尽皆非常客气且公式化道了别就各回各家。
　　直到她站在家门口找遍全身都没翻出钥匙之后她才陷入了长久沉思。
　　也得亏得秦雪昼的公寓保密性极好，整个一层楼只有她一个住户。
　　并且除非知晓密码或者有钥匙才能直接上到指定楼层，否则真有邻居话大半夜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在门口到处摸索话怕是会把她当作小贼招待。
　　她认命的在包里找着自己手机打算联系男妈妈陈尊山来救她一命之时。
　　家门突然就被打开了，秦雪昼一抬头就看到了男人俊美的脸上满心无奈且怀念的表情，那双茶色丹凤眼里情绪浓烈到能轻易溺毙所见之人，但这些人里面显然并不包括秦雪昼。
　　“果然是钥匙找不到了？”
　　男人话语里意思分明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可当初她会可怜兮兮的打电话找他诉苦，甚至试图让他来接她回家，可现在……却是再也不会了。
　　可他反而怀念起了当初，不知该说是可悲还是可笑，贺西楼在心里自嘲的想着。
　　虽然正在胡思乱想，可他还是反应极快的侧过身示意她赶快进屋，熟练宛如自己才是此间真正的主人，事实上这里对他来说确实就是如同自己家中一样。
　　“我一直懒得去换锁改密码……贺西楼，我原以为那么骄傲的你是不屑回到这里来的，今天我才知道你这么没皮没脸，所以你半夜过来是专门为了帮我开门的么？”
　　这里本来就是她家，秦雪昼才不会跟他客气，跟不认为该逃避的人应该是她自己，于是果断就进了家门。“正好你既然来了就把备用钥匙留下吧。”
　　“我不是半夜来的，雪昼，你一离开剧组我就过来等你了。”
　　贺西楼看了看墙上刚走过凌晨的时钟，垂眸盯着地板低声开口，“快十个小时了。”好一副委屈样子，活脱脱就是被主人无情抛弃大狗狗。
　　“……”昔年高冷禁欲的男神突然之间露出委屈巴巴小心翼翼姿态，秦雪昼不但没有觉得心疼反而还觉得自己快瞎了，已经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又何必试图挽回呢？
　　“你是要问苏月事？”
　　她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了。
　　贺西楼沉默了一会儿，硬是没敢说她若是不提自己根本没想起去询问杜苏月事情，这样的话雪昼大约又该说他说忘记就忘记实在是薄情寡义了吧。
　　这个时候，他只能沉默由着她无论怎么说都没关系，至少现在这片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几近病态想着。
　　这个家还是一如他记忆中的那样温馨且井井有条，只是关于他东西全都不见了而已。
　　贺西楼抿了抿唇，还是极具求生欲的决定跳过杜苏月话题，“我调查过楚尽，他经历有些不太对劲，接近你可能是别有目的。”
　　他不敢触碰关于重生话题，更不想让她再一次露出之前在医院时那绝望眼神，所以从来没有问过究竟是怎样的未来会让她改变的这样彻底。
　　因为贺西楼最清楚不过了，原本的秦雪昼有多么柔软，无论是笑容亦或者性格，她都是再好不过人，配上她的一直都只是卑劣的自己罢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该走了。”
　　她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好似根本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尽管这样的反应并不出乎他意料之外，可贺西楼仍是被刺激心脏紧缩，他拉住了对方的手腕用一种极其隐忍低声压抑开口。
　　“雪昼，我难受……”
　　他低头抵在她肩上，嗓音沙哑干涩，狼狈不敢抬头让她看见自己此刻的样子。
　　放弃一个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贺西楼明知道那就是他一直以来的归宿，有她在的地方是他愿意称之为‘家’地方，可如今他只能看着她愿意对所有人露出笑容唯独对他冷漠如冰，已经回不去了。
　　真……回不去了么？
　　在剧组里时候看到她对别人笑他会觉得无法忍受，可回到了家里她无处不在的痕迹却更让他无法忍受。当初杜苏月拒绝自己时候，贺西楼心底更多是失望和不甘，于是他以为那就是刻骨铭心，把秦雪昼捡回去的时候他还笑命运真是狗血。
　　可现在，杜苏月回来了，更神似她景橙也在贺西楼身边，可那个已经让他习惯了七年的气息却突然不见了。为她食不下咽，夜不能眠，如果这都不是动了心，那什么才算是动心？
　　贺西楼清楚想过了，那绝对不是什么男人占有欲作祟更不是所谓不甘心自己变成了被甩的那一方。那么剩下结论无论多么不可思议，都必然是最正确答案了。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么？”
　　她的声音仿佛梦呓般从遥远彼方传来，贺西楼终于抬头露出了那双已然发红眼眶，只咬牙道，“别说……不要说！”
　　说不清是为了什么，他只是觉得当她把最终结果说出来之后，他们两个就注定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哪怕现在希望已经渺茫可至少他还能骗一骗自己。
　　贺西楼甚至同样对她生出了些许憎恨，连一点点的念想都不愿意留了么？未来的他是如此罪大恶极以至于她可以这样心狠报复现在什么都没做自己。
　　秦雪昼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好，我不说。可你总会知道……你问我怎么才能回到你身边，其实答案很简单。”
　　她歪了歪头思考了一会儿，碧瞳微弯笑道，“应该是除非我死吧。你看……我就是这么恨你。所以你别总是缠着我，我现在只觉得你烦人很，贺西楼，你不是悔悟太晚，你只是太贱了。”
　　“苏月拒绝你于是她成了你白月光，我决定离开你于是你回头试图挽回，也许景橙若是之后也对你忽冷忽热甚至对别的男人亲近你说不定也会觉得她与众不同呢？你说说看这还不是犯贱？”
　　绝望对此刻的贺西楼来说就像个中性词，要么致死后生，要么就此沉沦。
　　感情上最大的挫折仅止于多年前初心拒绝和若干年后的秦雪昼以重生为理由离开了他身边。
　　这种并没有多么坎坷的经历和长久以来太过顺遂人生赢家模式让贺西楼实在没办法接受这个自己终于承认了动情女子用那样的词语形容他。“别用那样的词语，秦雪昼！”
　　她的回应仅仅只是嗤笑一声，“不然呢？难道你期望是我被感动之后回到你身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做一个恋爱中小女人么？我早就说过了，你想怎样待我都无所谓，是你偏偏非要选择故作深情。”
　　对方的嘲讽宛如万箭穿心般让他心绪不宁，贺西楼伸手揽住她的腰，茶色的丹凤眼已经化为了一片沉沉深棕，金丝镜框下眼尾发红显然此刻已是怒极，“怎样对你都无所谓是么？”
　　秦雪昼轻轻瞥了他一眼，只是那一眼过后就扭头甚至懒得看他一眼。
　　他也不在意她的冷淡，只压着声音附声在她耳畔低语，“那天在片场楚尽吻你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沸腾的怒意，纷乱情感，随着暗潮汹涌纠缠难耐冲破了他理智。
　　平日里孤高与冷静消失无踪，只剩下无序狂乱的渴切。此刻他为之动心人就在怀里，任何理智的思考都不起作用，此时只剩一个念头――触碰这个人，只有对方的体温才能让他冰凉心恢复温度消除痛疼。
　　贺西楼掌下用力扣紧了她的腰际，秦雪昼吃痛闷哼了一声，霎时间容色雪白，眼角被突如其来的疼痛逼出了生理性泪水。她被贺西楼压在沙发上，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愿意包容他傀儡，于是根本不管对方现在的状如疯魔样子怒斥了一声‘滚开！’。
　　她蕴含着痛苦的声音像是打开了禁忌潘多拉之盒。
　　大门被骤然打开，贺西楼停下了动作，而站在那里杜苏城却好似被那双碧瞳钉在了原地。
　　他漆黑眸底倒映着她狼狈身影，初见时的失魂落魄，再遇时的从容淡雅，片场上游刃有余倾倒众生。唯独没有此刻她遥遥对他伸出手时这样的姿态，女人雾霭重重碧瞳似乎在向他无声诉说着‘救我’，杜苏城看在眼里……于是终其一生他都再没能走出那个名为秦雪昼的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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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杜苏城快步走上前拉开了贺西楼，只顾着观察到秦雪昼苍白的脸色，并没有关注着同样陷入怔楞的另一个人。而贺西楼在反应过来之后立即伸手想要触碰她，却被杜苏城冷着脸截住了手。
　　“贺西楼，别太过分了。”
　　他淡淡瞥了一眼对方冷沉的表情，伸手扶起秦雪昼，然而女人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一声闷哼直接软倒扑进了杜苏城的怀里，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正在微微颤抖。
　　于是杜苏城并没有犹豫反手搂住了对方以防她掉下去，右手却虚虚绕过了记忆里那片被撞到的地方，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怀里的人实在是瘦的惊人，好像自己稍稍用力就能把她折断。
　　他本以为秦雪昼是因为爱而不得苦苦纠缠贺西楼的那个人，可没想到原来他们的位置全然相反，她清醒过后果断选择及时抽身，反而是贺西楼不肯放手。毕竟如果她选择离开盘古只是因为欲擒故纵，刚才那种情况直接半推半就的接受就足够了，根本不可能露出那样的表情。
　　至此，杜苏城才彻底相信了她刚才在车上对他说的那些话，他欣赏这样清醒的女人，更何况对方现在是自己手下的打工仔，所以自己护着她也无可厚非。
　　更何况，刚才秦雪昼一瞬间露出的姿态确实让他骤然冲动了一瞬间，然而仅止于心尖上被微微刺了这么一下，并非是何等激烈的动荡，杜苏城如今尚且自认为一切都在控制中。他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之前对秦雪昼的偏见早已经在时间的流逝里逐渐化为了偏袒。
　　至于贺西楼，他无法为刚才的行为辩解什么，只好目光紧紧盯着被昔日故人抱在怀里的人哑着嗓子对杜苏城开口，“刚才是我冲动了，你松开她。”
　　他的狼狈祈求和挽回只有在她一个人面前毫无掩饰，而当旁人出现的时候贺西楼又变回了那个一切事物都不可能动摇到他的姿态。大约那点东西已经是他唯一能够抓在手里不至于丢失的了，贺西楼绝望的想着。
　　然而这样的态度显然让杜苏城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他不明白唯一曾被自己当做对手的贺西楼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不干人事，无论是拿秦雪昼当替身的事情，还是在她转身离开之后的强硬逼迫都不该是他这样的人会做的事情。
　　何必这样纠缠不放？不会觉得太难看了么？
　　“她尽职尽责的当了七年的替身，凭什么不能拥有自由。”
　　男人硬朗的脸上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然而黑眸里却浮现了一层近似是嘲讽的笑意，事实上因为牵涉到了苏月，所以他对贺西楼的做法完全称得上反感，之前从未表露只是因为双方成年之后甚少遇到过罢了。
　　“难不成，你意识原来早已爱上她了？”
　　贺西楼抿唇不语，任由对方的所有质问如同冰霜一样毫不留情的刺入脏腑。
　　因为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习惯有的、动心也有、愧疚和心疼全部都有，但爱这个词语太过沉重，若是现在说出来贺西楼知道自己怕是就该彻底完蛋了。
　　如今这样努力试着挽回，低头对她认错，不惜动用公司的力量去暗地里维护她，贺西楼以为那已经是自己的底线了。
　　而就在两个人对峙的时候，秦雪昼已经平静下来了，只是腰上的疼痛仍使她不得不攀附在杜苏城的怀里避免整个人摔下去，她不允许自己在贺西楼面前再露出哪怕一丁点的软弱。
　　“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她扭过头冷漠的扫了一眼仿佛陷入了某种纠结的贺西楼，“这个世界上无论谁我都可以的……只除了你，只有你不行，贺西楼。”
　　“除了…我？”
　　秦雪昼微微一笑，医院里醒来之后第一次对贺西楼展露真正发自内心的笑颜。
　　“是啊，谁都可以。”
　　她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整个人宛如蔓藤般缠绕在杜苏城身上，紧接着又踮起脚尖仰头轻轻吻上了他。一个浅尝遏止的仅两两相触的亲吻，轻的如同羽毛一样，唯独冰凉柔软一触即离，然而不可名状的痒意却后劲极强，惹的杜苏城眸色变深。
　　不过秦雪昼没注意对方的变化，只是回头用眼神示意贺西楼她说到做到。
　　贺西楼很想动手把人抢回来，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触碰她，于是只好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唯独些许鲜血沿着他紧紧攥着的指缝滴落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连同他那颗痛到无法言说的心脏一起沉入深渊。
　　目送贺西楼那颓废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秦雪昼才缓缓松了口气，下一秒腰上就被杜苏城轻轻一戳，刚直起的腰板一瞬间又软成了一滩水又重新黏在了他的胸膛前。
　　紧接着耳畔而传来了他温热的吐息声，一股陌生的松香气息化作巨浪争先恐后的钻进了她的耳朵，秦雪昼只来得及揪着他胸口的衣物，就着这个不太美妙的姿势仰头望进他如渊如海的黑瞳。
　　“谁都行？嗯？”
　　刚轻薄了自己老板的打工仔秦雪昼正在思考应该如何抢救一下，下一秒就听见对方突然柔和的声音里蕴含着极轻却又十分明显的笑意，“秦雪昼，别让我知道你跟别的什么人传出绯闻。”
　　“……”
　　“祸害了我还不够？”
　　“杜先生，今天是正巧你在我才……”
　　秦雪昼小声逼逼了一句，俨然一副你送上门的与我无关的强辩。
　　杜苏城快被这个人气笑了，“我不在的话别的人也能凑合的意思？”
　　“……”道理是这样的但现在好像不太能反驳，她乖巧的不吭声了。
　　他叹了口气，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刚才的行为，只不过这大半夜经历了这样的事被他看见却仍是装作无事发生的秦雪昼让他这个知道内情的人有这么一瞬间心疼了一下。
　　于是杜苏城摸了摸她的发顶，“秦雪昼，在这件事情上错的从来不是你。腾达不怕盘古，我自然也不怕贺西楼。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还有……我为自己之前的态度和试探道歉。”
　　秦雪昼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个瞬间埋头如同个鹌鹑一样死活不肯看他了，杜苏城抿了抿唇也没有去拉开对方探究她的表情，只是沉默着拍了拍她的背。
　　“但谁都行……还是不允许的。”
　　杜苏城补充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希望看到自己公司旗下女艺人传出什么绯闻，还是唯独不愿意这个人转身抓着别人来凑合。
　　“嗯，我知道。”她的声音在他怀里传出来显得闷闷的，“刚才我就想赶他走呢，要不是在我身边的人是杜先生，我不会那样做。”
　　不可否认杜苏城被她的这句解释取悦了，连带手上的动作都更轻了几分，“以后私下里叫我名字就行了。”
　　“杜苏城？”
　　“你喊苏月的时候似乎很主动。”
　　秦雪昼被对方意有所指的话给噎了一下，犹豫了半晌才声音极轻的喊了一声，“苏城……”
　　随着那声软绵绵的话音落下，两个人都可疑的沉默了起来，杜苏城掩饰般的咳嗽了一下，“好了，还要抱多久？我看看你腰上的伤，你明天还要去片场。”
　　她还是不鸟他，但好歹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行为，“我狼狈的样子有点丑，不敢抬头。”
　　“……”
　　“不过，你怎么回来了？”
　　“你的钥匙落在我车上了。”
　　跑偏的对话结束之后，两个人又都没了下一步动作。
　　杜苏城只好先开口，“你还要躲多久？”
　　他说完了这句话，两个人又一次陷入了微妙的沉默。秦雪昼终于还是抬起了脑袋，只是手还揪着他的衣服，仰头对上了他的眼睛，也从那双黑眸里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作为一个导演杜苏城对美的标准无疑是极其高的。
　　而她现在一副云鬓微乱，香腮晕红的模样，连身上的衣物都在刚才跟贺西楼的拉扯中乱了，雪白肌肤欲遮还掩，锁骨宛如蝶翼欲振翅而飞，水色的碧色瞳眸在灯光下更显得魅惑人心。
　　似乎因为对自己刚才的耍赖行为十分不好意思，那张脸上慕然烧起了云霞，轻飘飘的又被窗外传来的晚风抹匀，越发妍丽，美人他见的不少，可唯独眼前人此刻的模样让他心神颤动。
　　他突然觉得喉间有些干渴，可水却并不能解了这渴意，两个人四目相对又一触即分，好像有种微妙而炙热的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燃烧。
　　“药酒或者喷雾有么？”
　　刚开口杜苏城就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声音变得嘶哑且低沉。
　　“药酒有的。”
　　“还能动么？”
　　秦雪昼僵硬着回复道，“不太行。”
　　“在哪里？”
　　“电视柜下面。”
　　杜苏城从善如流的找到了药酒，又去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许，待他重新坐回沙发上的时候，表情严肃的仿佛是要去拆炸弹，“你别动。”
　　“好。”秦雪昼被他一丝不苟的表情逗笑了，倒也十分信任对方，只瘫在沙发上宛如一条咸鱼由着他动作。
　　直到杜苏城微微掀开了她衬衫的下摆，露出了那片腰上的肌肤，雪白上点缀着极其碍眼的一片淤青，他开口提醒了一下，“可能有点疼。”
　　他的掌心上稍微抹了些药酒，然后轻轻覆盖在了那片温软滑腻的肌肤上，男人指尖的炙热温度和药酒的冰凉夹杂着隐约的疼痛一时间让秦雪昼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一颤。
　　她抬头寻找他的存在，当碧绿撞上漆黑，秦雪昼却又立时匆匆错开视线，只觉得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不同于平日那个严肃自律的杜苏城的另一面，使得她下意识觉得不该继续观察下去了。
　　掌下的肌肤无比诱人，她刚才宛如受了惊吓般立即跟他错开视线的动作。
　　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被杜苏城一一捕捉到了，也唯有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他的眸色才毫无遮掩的逐渐转深，然手上动作却还是控制的极其克制――只剩下了平波水面，狂澜暗藏的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结尾改了一下嗷。
　　以及……作者的别名是短小。
　　感谢在2021-01-1820:06:41￣2021-01-2019:5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ongman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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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等上完了药又折腾了许久之后时间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深夜。
　　窗外适时的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滴砸在落地窗上形成一帘雨幕，雷鸣暴雨中屋子里的秦雪昼正躺在沙发上挺尸宛如老大爷似的看电视。只不过她现在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就会不太老实的瞥向自家那自从她离开了贺西楼之后就一直干干净净的厨房。
　　正站在那里一丝不苟的男人那双修长白皙应该去弹钢琴的手正抓着勺子忙活。
　　是的，确实是腾达影业老板兼男神・鬼才级导演・业内知名点金手・片场暴君杜苏城先生十分贤惠的围着围裙给她准备宵夜，这场面让秦雪昼控制不住的捂着自己今天受了十分折腾的老腰趴在沙发上笑得像个藏了满嘴瓜子的仓鼠。
　　杜苏城一边摆盘一边面无表情的开口，“你闪光灯忘记关了。”
　　“……”被抓包的秦雪昼也是十足的脸皮厚，干脆就光明正大的把这一幕拍了下来，点击保存相册同步发送给主人公本人以及联系人里备注了‘小仙女苏月’的那位美女。
　　显然杜苏城并不擅长对付这样肆无忌惮的女人，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把面端了出来放到她的面前，连筷子都送去了她的手里，宛如伺候老太后一样。
　　“不是说饿了么？好好吃饭，别胡闹。”
　　“嗯嗯，好的。”
　　看身边的人吃的好一副痛快的样子，杜苏城冷硬的脸庞也在这气氛下柔和了几分，毕竟谁会不喜欢别人喜爱自己的作品呢？电影是，食物自然也是，其中的成就感是相通的。
　　“苏城，我想过了……”
　　秦雪昼端着碗盘坐在沙发上，身后靠着柔软的枕头喃喃道。
　　“既然决心断了，那么干脆彻底点吧。这个房子本来是为了能够多少可以靠近他一点而买的，我现在连他都不要了，自然也能舍弃这里，我也该是时候搬家了。”
　　“交给陈尊山就行，你只需要安心拍戏。”
　　“嗯？”她眨眨眼反问道，“不太好吧，毕竟只是临时经纪人而已。”
　　杜苏城十分自然的拿起遥控器切换着频道，正巧娱乐台正在播放着标题名为‘盘古影业已澄清，景橙经纪人并非贺西楼！原来一切都是误会！’的新闻。
　　他立即切换了频道，可垂眸一扫却发现对方仍然只是专注的盯着他看，眼神里泛着笑，一副乖巧等他回复的模样。七年的感情，如今一朝知晓真相是她先行一刀两断果断无比，秦雪昼不是那种光喊口号实际上还在留恋甚至欲擒故纵的人。
　　痛过之后爬起来拍一拍身上的狼狈，仍能昂首挺胸往前走的人怎么可能叫他不欣赏？何况说起来简单，一个人痛极的时候又有几个能理智分清到底谁是无辜谁是不值得的人。
　　杜苏城黑眸中思绪翻涌，虽然想了很多但实际上不过几秒罢了。
　　随着秦雪昼在他视线下逐渐失落暗淡下来的目光，浅浅笑意在他常年冷肃的眼底晕开一边开口道，“不，他是你的经纪人，非临时性的那种。”
　　随着他话音落下，她本来有些低落的碧瞳里霎时漾起了极深的笑意，仿佛一整季的春色都融化在了那双瞳眸中。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轰隆作响的雷电都在这个人的衬托之下消了声息，那么的强烈且独特，一如她本人如今给杜苏城的感觉。
　　于是宛如被蛊惑了似的杜苏城点头应道，冷峻脸庞上甚至带了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今天片场你的表现我看到了，我很期待成片，雪昼。”
　　等杜苏城回到家的时候，已是黎明过后太阳初升的时间了。
　　他先去看了一下妹子，杜苏月仍是睡的香甜。于是他这才安心的去洗澡了，显然工作狂人杜苏城是不可能请假的，不就是一夜没睡么？相比较之下他做导演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拼命，日夜颠倒只是家常便饭，现在的日子都算是养生了。
　　等他下楼的时候，发现杜苏月已经坐在了餐桌前正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他，“怎么了？”杜苏城一边拿起桌上的报纸一边淡淡询问。
　　杜苏月拿起保姆准备好的热牛奶喝了一口，这才十分优雅的拿起手机打开信息展示给自家常年威严无比的兄长看，“雪昼是这个世界上第三个有幸尝到大哥你的手艺的人吧？”
　　男人轻轻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不过盯着报纸的一双黑瞳里倒也闪过笑意，这两个人不过见了两次，这感情倒是好得很。
　　“有什么问题？”
　　这样都不动如山？
　　杜苏月有时候真的很佩服兄长的定力，于是果断微笑开口继续试探。
　　“要是传给爸妈看，他们一定会认定大哥你这是谈恋爱了吧？不然除了我和妈妈，还有哪个女人有这个本事能让你亲自下厨？唔，话说回来雪昼家的这围裙也太可爱了吧？”
　　天知道一大早醒来的时候看到手机上的这张照片时，杜苏月差点从床上滚下来，她哥这么居家的一面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很明显她哥对雪昼很不一样！
　　不过后来想想，她又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杜苏月是真的很喜欢雪昼，昨天不过是两人见面的第二次，她却感觉她们似乎是上辈子就认识了，奇奇怪怪的遗憾又心痛的感觉促使杜苏月完全没办法对她产生恶感。
　　尤其是知道了对方追求她的老同学贺西楼七年无果，才会有了那一夜的孤注一掷守在楼下痴痴等待，这一等心也彻底死了，让杜苏月都连带着嫌弃贺西楼的眼光了。
　　是的，秦雪昼没有把真相告诉她，因为不希望那恶心的真相让杜苏月也不开心，所以只是把公众知道的表面圆了一个笼统的概括随口说了一下。
　　这样好的女孩子，贺西楼不珍惜，那么被别人抢走不是很正常么？
　　既然都是被抢走，那怎么就不能是她哥了？好歹杜苏城也是钻石王老五呢！这样她和雪昼的关系不就更亲近了么？这样一想，尤其是兄长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意思的样子吧？
　　于是温婉知性大美人笑弯了杏眼，一脸正经道，“别说了哥，我同意这门亲事。”
　　对此，杜苏城的回应是――轻轻呵了一声反问道，“昨天喝酒了？果然一杯倒了？”
　　“……”
　　杀伤力不强但侮辱性极大。
　　被戳到痛楚的杜苏月终于想起了被宿醉支配的恐惧，揉着太阳穴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事实证明，无论亲妹在外是多少人眼里求而不得的女神。
　　但在亲哥眼里永远都只会是个二百五，脑海里忆起昨夜的秦雪昼，杜苏城这一刻甚至觉得贺西楼是不是脑子坏了才会把她当成了苏月的替身，她们两个调换个位置才差不多。
　　“不吃早餐么？”
　　杜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杜家爸爸妈妈常年不在家，两兄妹也相处的一直都比较随意，所以杜苏月也就直接问了声。
　　“在她那里吃过了。”
　　“哦￣￣￣”
　　这尾音里十分灵性的波浪线让杜苏城面无表情的脸上控制不住的抽了抽嘴角，所以说他妹妹是什么成分？是怎么成为贺西楼的白月光的？果然那家伙当初是眼瘸了吧？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是认真的，雪昼她值得的，哥。你要是真的动了心，可得抓紧些别让她溜了。”
　　杜苏城抿唇放下了报纸，目光落在苏月手机里自己的照片上那个比着胜利姿势青葱般的纤长指尖，甚至能够透过那个动作看到昨夜秦雪昼贼兮兮偷拍他的样子。
　　那时他的心底大约也不是完全没有波澜的，可想起了立场倒转对她紧追不舍的贺西楼和她当初来腾达时的那声憎恨，他只垂下眼眸淡淡道了一声，“现在这时间不适合。”
　　男妈妈陈尊山的速度极快，很快就选定了新的房子让秦雪昼立即搬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正式签了合同之后自家经纪人一直都出于亢奋状态。
　　嗯，同时也更话痨了。
　　而原以为那一夜之后再也不会出现的贺西楼却还是时不时来片场，可他却只是沉默的在远处看着。只要没有来骚扰她，秦雪昼也就把对方当作是个空气一样无视，她可以对片场所有人温和有礼，唯独对他无话可说。
　　拍摄一直以来都比较顺利，景橙的水平后来也只能说好歹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太过不堪入目了，而且碍于合同已经签订对方水平马马虎虎柴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时间过的非常快，现在他们正在巴士上准备去另一个景点拍摄戏份，这几个月以来他们辗转了很多地方拍摄。别问，问就是不讲道理酷爱细节力求真实，什么抠图不存在的！
　　秦雪昼坐在最后一排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之前手里还一刻不停的抓着手机跟杜苏月聊天，可聊着聊着就在风声和巴士的摇晃中陷入了沉睡。
　　接着陈尊山就在两道目光下面不改色的上前拉起了她身畔的窗帘，甚至细节的调出助眠纯音乐播放连接蓝牙耳机塞进了她的耳朵，期间不忘拿来枕头放在她的背后。
　　其细节之体贴使得那两道目光的主人只能悻悻的收回了视线和动作，楚尽和贺西楼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间又各自移开，阳光洒落下来笼罩住了孤身坐在另一边的景橙却没有让她产生任何暖意。
　　唯有秦雪昼的唇角挂着浅浅笑意仍在沉睡。
　　手机里的信息最后一条是已读状态：困了就睡会儿吧，等你回来我们再讨论去哪逛街，到时候再让我哥去当苦力。――BY小仙女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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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这次要去的外景地是坐落于山林间的场地，故而所有人统一乘坐巴士前往。
　　安排的酒店位于半山腰上的位置，如今正是淡季故而几乎看不到什么旅人，剧组直接包下了整栋酒店，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这酒店其实也是杜家名下的产业，这才会感叹这次的出资方果然财大气粗。
　　下车的时候，众人发现这里不愧是人间天堂，连空气都比城市里的清新太多，目之所及尽皆都是青山绿水环绕，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不少。
　　由于第二天才会正式开拍，所以今天到达的众人都比较轻松。
　　连导演柴晃都是满脸笑意，显然对这个环境满意的很，连周遭那些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的粉丝们都没让他皱一下眉头。好在聚集而来的粉丝人数并不多，而且显得秩序良好，所以柴晃也没什么表示，毕竟如果只是为了拍照签名之类只要他们不会进酒店跟着就没问题。
　　他作为整个剧组的核心人物，自然知道这里是杜家旗下的酒店，并且这一周只会接待剧组的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粉丝能够混进来暗戳戳的跟着住进去。
　　至于员工那更没问题了，毕竟这里是杜家的产业，追星对他们来说那绝对是比不上丰厚的待遇薪资来得重要，即便追星也一定会保持在一个理智的度上。
　　说起来这部《青鸟赋》的老戏骨也不少，至于年轻一代的最出名的唯有影帝楚尽，男主角但睿稍次一级，反倒是两个重要的女角色相对比之下显得无人问津。
　　景橙也知道自己的表现实在是不行，少了系统之后她的底气也少了许多，整个人现在都比较低调。至于秦雪昼……那可老神在在了，下了巴士之后站在边上跟其他工作人员聊得正欢，连别人准备好的要安慰她的说辞都用不上了。
　　只不过聊着聊着秦雪昼脸上的笑就收敛了，化妆师陈姐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不舒服么？不会是晕车了吧？”
　　“没事的，我在车上睡的可香了，怎么可能晕车。”她回过神来皱了皱眉头，“陈姐，你们先聊着，我过去看看，那边人太多了我怕出事。”
　　中年女子回头看了一眼男艺人身边围绕的粉丝们。
　　“去看看可以，但实在不行的话让保安去维持秩序，听姐的话，免得好心还惹了一身骚。”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姑娘，也佩服她的敬业和演技才会如此提醒。
　　秦雪昼微微一笑，“嗯，我心里有数。”
　　另一边，楚尽正在为身边的粉丝们一一签字，一张俊脸上收敛了巴士上的冷意整个人骤然变的亲易近人了起来，身为一个公众人物这点素质他还是具备的。
　　他刚给一个短发姑娘签好了名，得到了对方一个腼腆的笑容，紧接着抬头就看到了眼前男子紧张兮兮的表情。楚尽没有在意什么，毕竟也没规定男性就不能追星了，何况见到自己的偶像时更为紧绷失态的粉丝他都见过不少了。
　　“你好，是需要签名么？还是拍照？”
　　男人戴着鸭舌帽，压了压帽檐不太自在的哑声开口，“签名。”
　　“感谢你的支持，签在哪里呢？”楚尽笑着客气了一声又礼貌询问了一下，毕竟男人手里似乎也没拿着纸张照片之类的东西。
　　然而陌生男子还没来得及说话，手腕就被攥住了，无论是楚尽亦或者其他粉丝们这时候都愣了一下，陌生男子抬起头撞上了一双碧瞳，阳光下妖异又无比动人。
　　“这人怎么回事？”
　　“不会吧？我们只是来签名的她也要阻止？”
　　“g？那不是秦雪昼嘛！”
　　“真的是诶！好漂亮啊，尤其是那双眼睛你看到没？”
　　“留下了羡慕的泪水，太美了！”
　　“不是，她冲过来做什么？不会是改变目标缠着我们楚小尽了吧？”
　　“卧槽，不会吧！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G！不能这么脑残的吧？”
　　周遭的粉丝女粉占了多数，除了个别颜狗被秦雪昼的容颜所震慑以至于这一刻陷入了想要路转粉的纠结之外，剩下的多数都在质疑秦雪昼的做法。
　　“怎么了？”唯有楚尽皱了皱眉低声询问，他知道秦雪昼不是这么愚蠢的人。
　　可惜秦雪昼并没有理睬任何人，只是继续询问。
　　“先生，方便的话我这里有未拆封的笔记本，送你吧。你似乎没有带纸笔。”她装作不经意间垂眸扫了一眼陌生男子手上紧紧攥着的纸袋笑着给出了建议。
　　陌生男子似乎是被她的眼神刺激到了，又或者本来就紧张不已的神经再也承受不住压力绷断了，他直觉对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用意才会给出了这个台阶。
　　可他是抱着信念而来的，绝不可能因此而退缩！于是他抽出了纸袋里的东西试图恐吓她甩开那只牢牢攥住自己手腕的手，“你给我滚开！”
　　啊――――――！
　　人群中的女孩们霎时就被那折射着阳光的利刃惊得全数散开一边此起彼伏的尖叫了起来，只见男子一直藏在纸袋里的东西竟是一把锋利短刀！
　　男子一边挥着短刀一边疯狂喊叫，“楚尽！是男人就别躲开！我杀了你！要不是你，我的阿静根本不可能离开我！”
　　这一喊把周遭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女孩们的尖叫推搡，男人的疯狂挥刀全都挤在一起乱成了一团。唯有风暴中心的秦雪昼完全没有被吓退，反而平静的站在楚尽面前抓住对方的那只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她似乎也被对方的疯狂和其他人乱糟糟的尖叫声惹得不太高兴了。
　　秦雪昼冷着脸反手顶肘手臂略上抬，身体下沉直接把对方猝不及防的撂倒在了地上，男子手上的短刀早在秦雪昼扣住他手腕倒地的瞬间因为吃痛而松手甩开了。
　　陌生男子本来就是常年缺乏锻炼的办公室职员，生平第一次持刀恐吓别人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自己也仍然吓得要死，各种因素纠结之下根本就不是秦雪昼的对手。
　　她一边把对方压在冰凉的地板上一边踢飞了不远处的短刀，看上去过了许久但其实不过才几秒钟就解决了危机，“你迁怒的理由未免太过可笑。”
　　“放屁！我在家玩游戏还不是为了赚钱养她！阿静连这都能理解而选择自己出去工作，凭什么因为我说一句楚尽不好就要分手！不是他的错难道是我的？！”
　　地上扭动宛如蛆虫的男人仍在愤怒中不停的说着污言秽语，她一双碧瞳里冷色更重了许多，“一点点的失望积累起来，楚尽的事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你们这种薄情寡义的明星懂什么？我们可是三年的感情！”
　　“三年？”
　　秦雪昼轻笑着重复了一句，真巧抬头的时候对上了贺西楼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此刻那双眼睛里全都是担忧急切，她的目光里满是嘲讽，“是的，我确实不懂，也不想懂。”
　　语毕，她就起身把男人交给了赶过来的保安们，盘起的黑发上那根檀木发簪已经在刚才的大动作之下不知去哪了。秦雪昼也懒得找，于是只披散着及腰长发，转身打算离开。
　　楚尽却拉住了她的手，声音干涩的问，“你受伤了没有？嘴角下怎么有血迹？”
　　如今的她心情不太美妙，也懒得伪装什么知心大姐姐，便轻轻瞥了他一眼，抬手以指腹拂过唇下又下意识舔了舔唇，“那可不是我的血。”语毕就转身离开了。
　　女人乌黑的长发如堆云般任由它们散落着，烈烈阳光下折射着浅浅的紫色光晕，碧瞳冰冷，美丽的脸上只有属于人偶般极致完美的瓷白漠然，唇下是鲜血点缀的一抹赤红。
　　美的如同烈火中浴火重生的凤凰一样高不可攀，有这么一瞬间，整个正门前的场地无人低语。等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酒店的转门之后，那些低语声才轰然一倾而出。
　　“卧槽！这个小姐姐我爱了！”
　　“我要爬墙了！秦雪昼是什么人间大仙女啊！又美又飒！”
　　“刚才我录像了哈哈哈哈！”
　　“姐妹给我传一份，我要回去安利啊　
　　“那个狗男人只知道怪女人，还在家玩游戏赚钱他以为自己是电竞大神啊！那肾虚的样子！无能狂怒的迁怒楚小尽，还是我们雪昼小姐姐一针见血！”
　　“我也好想被秦雪昼护在身后，这一刻我居然嫉妒楚小尽了！”
　　“秦雪昼太攻了，这么一比楚影帝简直就是小奶狗。”
　　“喂喂喂！别忘了楚小尽本来就比雪昼女神小啊！年下小奶狗最香了！”
　　“啊呀，楚小尽的签名都不香了，毕竟家里都一堆了，刚才忘记问雪昼女神要签名了嘤嘤嘤。”
　　“我也……”
　　“我男神贺西楼真的不考虑挽回雪昼小姐姐了嘛！他们明明这么般配的…我刚开嗑他们的CP就一场空了，呜呜呜！”
　　刚才那一出之后，几乎在场的粉丝们都被秦雪昼圈粉了。毕竟新闻和网上论坛里的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看见的才是最真实的！最后……贺西楼得眼光高成什么样子才能对秦雪昼那样的人完全不动心啊！
　　至于话题中心人物贺西楼脸色惨白的站在那里一步都不能动弹，明明身处盛大阳光之下却感觉不到任何温暖，他知道雪昼眼里一闪而逝的自嘲是因谁而生。
　　正因为知道的清清楚楚，贺西楼才会如此绝望。
　　他已经无法失控般的开始渴望能够与她终成眷属，可她却不要他了。这股渴望藏的如此隐秘，不出声也不张扬，因为埋的太深太深才会让他后悔莫及、让他夜不能寐、让他求而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虽说已经把数据看的比较淡了，不过这两天收藏跌的还是有点可怕。
　　哎……


第106章 
　　第一天到达目的地就发生了如此的惊险刺激的事，剧组其他人似乎也歇了到处游玩的心思，都老老实实的待在酒店里好好享受一下难得不那么忙碌的日子。
　　秦雪昼似乎也被今天的事情影响到了心情，所以回了房间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连用餐都是经纪人点了食物送过去房内的。跟她混的比较熟的一些工作人员其实都有些担心她，可陈尊山既然说她暂时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下，便也就没人不长眼的会去打扰她了。
　　事实上，当事人现在正在套房里吃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食物，一边抱着系统正在投影一直在追的连续剧，根本没有众人所思所想中的自闭。
　　――大人，景橙的系统已经消化的差不多啦！等这个世界结束我就可以升级了！
　　裟椤揉了揉怀里绵软的小光球，“比我预估的时间快一些，不错。”
　　系统的尾巴都快翘起来了，卯着劲在她怀里蹭了两下，三个世界下来它已经没有初遇时候那么畏惧裟椤了，更何况没有这跟大腿子它根本不可能每个世界都吃的饱饱的。
　　――应该是它被大人吓到了没有一点反抗才会这么快，对了，景橙就不用管她了么？今天我看她都吓呆了，明明站的比那些粉丝距离楚尽远多了，可叫的比她们还大声。
　　“景橙本来就拥有了比常人更优越的起点，完美温馨的家庭、漂亮的容貌、盘古最好的合同和资源。可她看不到自身的优势，现在的低调和乖巧，只是因为没有底气罢了。”
　　裟椤摸了摸下巴笑道，“贺西楼那边她是指望不上了。那么……杜苏城呢。”
　　――不让他们相认就好了！
　　“不，他们一定会相认的。只不过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方式，其结果就会截然不同，我可是很期待的那一刻到来的哦。”
　　――楚尽那条线，景橙更指望不上了，那个渣渣现在满心满眼只有大人一个人。
　　“这部剧快结束了，楚尽也该下场了。”裟椤打了个呵欠，没骨头似的趴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挥手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恢复了原来干干净净的样子，歪着头笑道，“来了。”
　　叮咚
　　绵长的悦耳铃音响起，她明知故问的问了一声，“哪位？”
　　门铃消了声息又换上了男人低低的嗓音，“雪昼，我是楚尽……我、有事找你。”他的声音似乎没了平日的开朗调皮，反而迷茫又低落，像一只找不到家的小奶狗正蜷缩着小爪子试图挠开那扇门向她求助。
　　楚尽一向没有阴霾的眸子里此刻正血丝密布，整个人也有些颓废的靠在墙边，他怕她不愿意给自己开门也怕自己若是错过了这一次就不会再有勇气开口。
　　今天秦雪昼挡在自己面前直面危险的时候，给他的触动无疑是极大的。
　　楚尽甚至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毕竟他从再遇这个人开始所思所想所做的唯一目标只是在费尽心思的想要伤害她。可事实证明，无论他再怎么在心底再三告诫自己秦雪昼根本不配，但这些日子以来楚尽看到的全是这个人让他心神动摇的一切，独特且闪耀的灵魂。
　　他恨她恨的咬牙切齿，可这个人却也是二十多年来唯一一个被楚尽一直放在心底的女人，以至于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只不过是匆匆浮云入不得他的眼。
　　不管他承认与否，表面影帝实质是身价不俗的IT巨子楚尽一直以来0绯闻0恋爱经验甚至0异性友人的理由其实由始至终只有一个――秦雪昼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可他到底也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于是在她开门之后进门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只有不由自主的担心，“你后来一直没出门，我有点担心。”
　　秦雪昼只摇了摇头侧身放他进了门，“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么，反倒是你看上去比我憔悴多了，是后来又发生什么了么？”
　　楚尽的目光始终停在她的身上，如同着了魔一样改变了初衷，“你今天那样太危险了，秦雪昼，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的脚步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才苦笑道，“可我也不知道答案又怎么回答你？我明明只要通知旁人上前去询问就不用背负风险对么？但回过神来的时候我自己已经站在那里了。”
　　秦雪昼犹豫了一会儿，碧瞳微弯强行解释，“没时间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如果是搞错了我只需要给那人道歉就好，如果我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么就值得。”
　　“我其实……只是什么都没想吧。”
　　楚尽上前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是我导致你跟贺西楼决裂的，是我怂恿你离开盘古来腾达的，也是我明知你的答案还一直紧追不舍，你不讨厌我么？不会……觉得我很烦么？”
　　她愣了一下，似乎迷惑于他的思虑，片刻后失笑道，“怎么会？如果一个人抱着赤子之心想要吸引我的目光的话，无论他选择的是什么方式，对我来说都是可敬可爱的。”
　　“不要这样形容你自己，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会接下《青鸟赋》的，可我跟贺西楼纠缠了七年却那样惨烈收场，有些东西我真的不敢碰。”
　　掩埋了多年的记忆其实从未被遗忘，秦雪昼唇畔的弧度颇有些勉强意味，她仰头摸了摸楚尽的脸颊，“我有时候甚至会有种错觉，我以前一定是认识你的。”
　　楚尽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然而那种不自然转瞬即逝，他试探着开口，“你愿意说的话，我听。话说回来，我都不知道你以前的事呢。”
　　提到过去，秦雪昼的眼神有些黯淡，“一个无趣的故事罢了，没什么可说的。我十八岁的时候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然后像一条丧家之犬似的被贺西楼捡了回去。匆匆七年过去，可我还是跟当初离开家的时候一样一无所有。”
　　“赶出来……”他低声喃喃了一句，这不是楚尽第一次听见她的描述，此时此刻的楚尽却没有如同第一次那样只觉得可笑。也许他本来就发自内心的希望那是真的。
　　她不可能告诉如今身份最多是友人的楚尽当初自己为什么会被赶出家门，于是秦雪昼只是笑着宽慰他几声，“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我比以前聪明多了，好歹还来得及。所以别担心，我真的没事，明天一早还要拍戏呢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由于思绪太过纠结，今天的楚尽乖巧的出奇，“那你好好休息，晚安。”
　　“嗯，晚安呀楚小尽。”
　　突然之间听见她声音里的揶揄还有粉丝们对他的诡异爱称。
　　楚尽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于是脚步匆匆狼狈逃离。而秦雪昼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时脸上那轻柔的笑意逐渐消失，碧瞳里的温和收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了一种名为憎恶的情绪。
　　对于曾经历过那样一个惨烈结局的秦雪昼来说，除了杜苏月……此世之人尽皆丑恶。而裟椤正在品尝这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情绪碎片，也是唯一能够理解并且愿意帮助秦雪昼的人。
　　而另一边回到自己房里的楚尽也同时拨通了大洋彼端的另一边电话。
　　“是小尽么？怎么突然有空打电话过来了？”
　　话筒里传来的女声颇有些年纪了，可声音里没有丝毫被生活消磨的愁困，女人甚至还嗔怒的对旁边什么人道了一声，“好了别闹，是咱们儿子……你可别瞎吃醋了。”
　　楚尽已经习惯了自己父母的黏糊劲，关于亲生父亲的记忆早就很淡了，母亲后来的丈夫也确实很爱她，那个男人对自己也很好，甚至为了母亲的身体着想婚后都没想过再要一个孩子。
　　这也是楚尽能够很好的接受对方的原因，甚至在对方提出希望未来能由他来继承公司的时候选择出去打拼创业，继父的公司不应该由他这个外姓人干涉，即便这么多年来他们早已经情同亲父子。
　　“妈，我有事想问你。”
　　“嗯嗯，儿子你说。”
　　“那个人当初离开……是不是有苦衷？”
　　“……”
　　那一头的笑声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那女声才继续道，“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往前看了。儿子，当初你等了多少天可她都没回来不是么？雪昼那孩子本来就是我们家收养的，她非要离开妈没资格拦她，毕竟那段时间家里太困难了也是委屈她了。”
　　后来电话里的母亲再说了些什么，楚尽没有继续听进去了，只是应了几声就挂了电话。一个是爱着他的母亲，一个是抛弃他的女人，该相信谁难道还不清楚么？
　　可楚尽的目光落在窗外夜幕之下的风景，没有再如同之前那般因为母亲的话而气愤不已。
　　大洋彼岸的另一端，楚颜如挂了电话之后表情就不太对劲了，她身边坐着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有些担忧的问了一句，“颜如，怎么了？小尽遇上麻烦事受委屈了？”
　　“他那脾气谁能让他受委屈？没事的，我只是想儿子了。老公，明天我想回国去看看他。”
　　“我陪你去。”
　　“那个大项目你才谈到一半，去凑什么热闹？”
　　“好吧，那我安排人准备。”
　　楚颜如颇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男人一声，她有预感是因为之前那个叫秦雪昼的小明星，可她之前心里清楚儿子是心里有气，专门回国去撒气的所以才压根没管他去当什么明星。
　　那种事情秦雪昼那个脾气也不可能说出来给旁人知晓，这样的话儿子回国还能给自己出了当年那口气，天知道当初知晓真相时楚颜如真的想掐死那个贱人的女儿的心都有了，至于最终结果秦雪昼怎么样，谁管她的死活？
　　可现在她明显从儿子的声音里听出了犹豫，这下楚颜如也就坐不下去了，她必须回国见一次秦雪昼，这一次最好能让她彻底绝望永远滚出他们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420:36:08￣2021-01-2621:0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飘飘雨丝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403277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66瓶；457624552瓶；樵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事情发生的时候确实有些粉丝反映比较快录像了。
　　于是果然第二天这件事情几乎就全网知晓，而腾达方面的公关也十分迅速立即控评，再加上本身就不是什么黑点反而还能很好的起到宣传的作用。所以网上的评论几乎是一面倒的全都偏向了当事人，并没有对楚尽产生什么影响。
　　当然……吃瓜路人其实这一次更关注的绝对是视频里最夺人眼球的秦雪昼，甚至直接带动了一波涨粉。
　　谭嘉颖就是一个耿直的颜狗外加典型的所有爱豆都是月抛型的吃瓜群众。
　　自从上一次看到《青鸟赋》的定妆照之后她就被女二东天悦的扮演者那倾倒众生的姿态圈了粉，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去翻了秦雪昼的资料。看完所有黑料之后不但没有觉得怎么样，甚至还翻了个白眼。
　　闺蜜十分熟悉她的本性，于是顺口问了声，“你的新宠？听说她人品不怎么样来着。”
　　“胡扯呢！就那点小事也能叫黑料？喜欢一个人怎么了？
　　这样的大美人多年来只喜欢一个人，爱而不得之后孤注一掷才落得那样绝望。接受现实之后又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难道这不是一个值得让人喜爱的爱豆嘛！她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吧？那个XXX可过分多了，也没见人家退圈了啊！”
　　“你看看那天爆料的照片！真的就实打实的在楼下淋了一夜的雨啊！完全就是豁出一切了！还有还有……这今天早上刚出的瓜！卧槽，太他妈帅气了！
　　老娘就欣赏这样的女人！不就是失恋吗！？多大点事啊，离开之后又是一个新的开始！这大长腿！这颜值！这观察力！”
　　“啧啧，说的话三观也是超级正！最后舔嘴唇上的血迹那个镜头！绝了！”
　　“本姑娘决定了！要做真正的粉！这一次绝不月抛！”谭嘉颖掷地有声的说完这句话，转身继续捣鼓电脑，仔细一看这家伙居然真的去找正儿八经的后援团粉丝群去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全国各地，并不是一个偶然性的事件。前有腾达公关的鼎力控评助力，后又盘古影业的默默让道，都动刀子了怎么看都不是炒作了。
　　娱乐圈的忘性本来就是出奇的大，只要不是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基本上大众的忍耐力都是比较高的。再说秦雪昼那点事，跟真正永远无法翻盘的演员那些劣迹比起来确实算不上什么大事。
　　至于秦雪昼本人倒是没怎么在意网上的报道，毕竟光是外景拍了一天的戏就已经足够累人了。这一天她前脚半夜刚回到酒店套房里，下一秒就收到了来自于某个小仙女的夺命连环Call。
　　是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腾达大老板的亲妹妹呢？
　　何况杜苏月在认识秦雪昼之后早就开始自发的恶补娱乐圈的各种知识了，其认真专注的状态颇有些‘姐妹！别担心，待我学成归来让我来做你的大粉头！’的那种势头。
　　她失笑之余也确实十分感动，只不过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感叹，上一辈子她们相遇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告知杜苏月自己刚回酒店先去换个衣服再回来跟她好好聊天之后，秦雪昼才笑着进了浴室。
　　秦雪昼果断洗了个战斗澡，穿着浴袍爬到柔软的床铺上。
　　正巧，此刻杜苏月那边的视频连线请求同时响了起来。知道对方是担心她隐瞒了可能受伤之类的事情才非得开视频的秦雪昼没有拒绝，更是没有一点点防备的点击了接受。
　　然后
　　视频窗口弹开，笔记本电脑上出现了杜苏城的脸，然而此刻他只好满眼无奈对上了秦雪昼的一双碧瞳，男人俊朗的脸在书桌上那盏暖橘色灯光的衬托下柔和了许多。
　　杜苏城那双纯粹的黑眸里此刻正倒影着她略有些迷茫的表情，颊上红晕如同朝霞映。对方长长的乌发上还有些水汽沿着发梢低落进雪白浴袍的领口，仔细看还能看到一抹隆起的丰盈。
　　只一眼他就能判断秦雪昼现在刚洗完澡所以才会只随便穿了一件浴袍，然而对方视频之后会看到的是杜苏月所以才会如此随意。两个人的目光胶着，此刻双双凝固在屏幕前。
　　唯有罪魁祸首杜苏月正端着杯热牛奶推开了书房门，“嗯？视频已经开了？对了哥，把牛奶喝了你赶紧睡觉去，别以为你现在还能随便熬夜。你看到雪昼没事就放心了吧？我早说了那家伙不会骗我的了！”
　　她转过头一边直接出卖了兄长的老底，一边若无其事的笑着挥挥手，对呆滞的好姐妹笑着开口，“唔？我热了杯牛奶的空闲你都洗完澡了？”
　　满脸懵逼的秦雪昼下意识的点点头，“嗯，洗完了。”然后她的目光又落在整个人绷得死紧的杜苏城身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因为袭击的那件事么？安啦，我真的没事。”
　　对方甚至敞开手臂在床上转了一圈示意身上绝对没有任何伤，杜苏城虽然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样子，可眼神却明显是放松了下来，“嗯，以后遇到这种事让楚尽自己解决，太危险了。”
　　“咳…我是站在外圈觉得有点可疑才上去了。”
　　秦雪昼稍微解释了一下，又调侃般的吐槽了一句，“等楚尽发现说不定都危急万分的时刻了，他好歹也是你公司旗下的王牌吧，反倒是我比较不值钱。”
　　提起楚尽的名字，杜苏城的眼神深了几分，甚至微不可见的皱了眉。楚尽从没有说过他和秦雪昼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杜苏城原来也是完全没有在意的。
　　可现在不一样，他承认如今已经先入为主有了主观意识，本来杜苏城就是一个十分相信自己眼光的人，和她认识到如今也几个月了，可越是相处他就越是觉得秦雪昼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做贺西楼身边那个一无所知的替身。
　　这一次秦雪昼更是差点为楚尽受了伤，可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抿唇喝了口牛奶掩饰了一下自己的走神，“我有话要跟雪昼谈，你先去睡吧。”
　　杜苏月眨眨眼十分自觉的退出了书房，关门之前还做了个加油的姿势，又把杜苏城看的好一阵无奈。回过神来发现秦雪昼不知何时抱了个枕头正十分懒散的趴在上面，好一副不把他这个大男人当外人的姿态。
　　“困了的话先睡。”
　　“不困，我的戏份本来就只是女二，没你想象中的这么累。”
　　“这部剧结束之后有什么想法么？”
　　接收到秦雪昼颇有些幽怨的眼神，杜苏城愣了一下，“怎么了？”
　　她挥了挥手，幽幽地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你大半夜找我原来是要聊公事。”
　　女人虽然说着让她非常失落的内容，可一双碧瞳里却荡着浅浅笑意，被灯光一照更是满室生辉，杜苏城却移开目光垂眸扣紧了指尖目光深邃的看着地面。
　　月光透过落地窗正洒落在地上描摹着他的影子，这一刻的他在想的反而是，也就是她现在正在屏幕的那一头，否则……否则什么呢？杜苏城微微一怔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咳，我是不是应该严肃一点？”
　　“不，怎么舒服就怎么来，毕竟你我不在公司，现在只是私下邀请。”
　　“邀请？”
　　“是的，考虑一下接电影么？”
　　“电影？我可以么？”
　　“我的眼光一向很好，签下你也证明了这一点。”杜苏城一双黑瞳里有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而且我会是这部电影的导演，自然该提前找自己满意的演员。”
　　“这部电影是我老师的作品，他去世前我答应了一定会让它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因为一直没找到满意的女一才会耽搁这么久，现在我找到你了，雪昼。”
　　他的表情很认真，充满了自信以及对于她的肯定和信赖。
　　秦雪昼盯着他看了许久这才开口给予了回应，碧瞳微微弯下轻声答道，“是的，你的眼光一向很好。只要确定了时间，我一定会去剧组报到。”
　　“剧本如何都不问？”
　　“你总归不会坑自己人的吧？老板。”
　　“贫嘴。”
　　杜苏城勾唇笑了笑，不知不觉手边的杯子里自己其实并不爱喝的牛奶已经喝完了，他跟她打了个招呼去泡了杯茶。不过等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屏幕那一端的女人已经趴在枕头上睡着了，笔记本电脑里传来她均匀缓慢的吐息声。
　　连轴转好几个月拍戏，她其实应该是很累了。
　　杜苏城作为导演统筹全局也不是不累的。还有那些演员也同样是，既然接下了这份工作那么自然该付出等同的努力，他从没有因为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产生什么波动。
　　可如今看着秦雪昼的睡颜，目光久久落在她卸妆之后目下毫无遮掩露出浅浅的青黑。
　　杜苏城心底居然又酸又涨，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甚至控制不住的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唯恐吵醒她，视屏通话的挂断键也迟迟没有按下去。只是于这静谧夜色中目光深深，黑瞳沉静且柔和的看着她嘴角扬起的浅浅弧度。
　　窗外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飘起了细密雨丝，唯独这书房内的一方天地温暖如春。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都要加班，呜呜呜。QAQ
　　感谢在2021-01-2621:09:47￣2021-01-2820:1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每天都在文荒3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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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时间匆匆而过，历时半年的《青鸟赋》终于完成了。
　　杀青宴上大家都喝的比较随心所欲，可能是因为一朝完成了任务，所以彼此之间的距离和压力都消失无踪了。秦雪昼由于人缘太好的原因一直被工作人员团团围住，这个说完了换那个说，柴晃也没什么架子就笑呵呵的看着一群年轻人胡闹。
　　楚尽这样的咖位自然也逃不过众人的簇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秦雪昼的影子，他在柴晃调笑的眼神下才打听到对方似乎有些不舒服，毕竟她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才会悄悄先走了。
　　他正在沉思着什么的时候，柴晃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楚尽的肩膀，“雪昼她走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太好。小楚啊，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真的动心了就别放开她，以你如今的地位根本无需遵守什么必须单身的潜规则。我看贺西楼刚才已经匆匆走了，虽然雪昼不待见他，可好歹他们曾经有一段。你若是继续犹豫不决，将来后悔的只会是你自己。”
　　“我……”楚尽张了张口想否认一下所谓动心的定论，可柴晃却懒得听他死鸭子嘴硬，“你不肯承认也没什么，那丫头是个好的，总归会遇到值得的人。”
　　他顿时收了声，似乎下定了决心，“柴导，我想起有些事，先走了。”
　　“走走走，一个个的都跟小孩子似的。”
　　告辞之后楚尽才问经纪人拿了钥匙匆匆独自离开，他只是想早些见到那个人，然后把所有的疑问都说出来，哪怕答案仍是残酷无比但至少能让他彻底死心。
　　这几个月的时间，他看着这个人的美好逐渐被所有人正视，看着贺西楼对她求而不得，有时候他甚至会分不清自己和那个剧本里的李云在有什么区别，他们同样对一个女人执念入骨。
　　可那一对男女最终还是走向了死亡，时至今天他都记得秦雪昼拍的那场杀青戏给了他多么大的震撼，哪怕明明知道那是一场戏，可看到她一身绯衣笑着闭上眼睛的时候楚尽仍是差点控制不住冲上去。
　　至于另一边早早离去的秦雪昼，她自然不是真的因为不舒服且不胜酒力才会先行离开，不过是知道已经有人在剧组下榻的酒店门口等着她而已。
　　这也是那件袭击事件发生之后她任由杜家那两兄妹强势安排房车随时跟着剧组的原因，否则这个时候她若是直接回了家又怎么能跟那个人重逢呢？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从私家轿车上下来的贵妇冷漠的想着。
　　“雪昼。”
　　而眼看养女目不斜视只当她是空气正打算走开的楚颜如到底没端着太久的架子。
　　岁月并没有在楚颜如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非要说的话大约是以前菟丝子般柔弱的女人如今身上多了些许被娇养出的不知人间疾苦，楚颜如本就长得极美，否则也不可能二婚带着儿子也能被跨国公司高管看上娶回了家。
　　秦雪昼只顾自己低着头往前走，楚颜如现在的涵养倒是好了些，至少她的厌恶已经没有在表面上那样明显了。
　　“你的教养呢！”
　　她皮笑肉不笑的抬头，“我无父无母，自然没有教养。”
　　楚颜如沉默了一会儿，“这里不方便说话，进去说。”
　　女人命令般的说完了这句话就先行往房车那边走了过去，姿态优雅反倒像是主人一样自在，秦雪昼也知道在酒店门口闹会为腾达惹出事，只好沉默的上前开了门。
　　反倒是楚颜如比较惊讶，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没见过世面的小女人了，这房车外面看着虽然朴素的很，但内饰却极为讲究，不像是一般小明星用得起的。
　　“这车……是你的？”
　　自然不是她的，那是杜家的房车，出了那件事情之后由于苏月放心不下这才非要她暂时用着，这并非是赠送的东西暂时租借的话秦雪昼并没有把苏月当做外人，所以答应的很快。
　　车里总共有两层，一层客厅厨房浴室甚至连浴缸都一应俱全，空间也一点都不挤。
　　楚颜如此刻正施施然的坐在吧台后的沙发上用审视的眼神观察着这个七年未见的养女。不愧是秦韵仪的女儿，当初那个人就是仗着那张妖精一样的脸勾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多年之后她的女儿竟还青出于蓝。
　　“楚女士大驾光临不会是来找我叙旧的吧？”
　　“庆功宴结束小尽不会回酒店了，所以我才特地来找你。”
　　“小尽……？”
　　女人的眼神里是完全没有遮掩的恶意，“你还不知道吧？楚尽是我儿子。”
　　“你再婚了？”
　　“是再婚了，难道我还得给江文韬那个混蛋守寡？他配么？”楚颜如温温柔柔的笑了笑，“但我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儿子，雪昼，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还不懂么？”
　　秦雪昼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看，机械的开口问她，“楚尽……是平生？”
　　“嗯，你终于明白了。”楚颜如十分自在的点点头，“他大概还没告诉你自己的身份吧？”
　　她的表情有些茫然，突然间有些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要瞒着我？”
　　“因为……他恨你啊。”
　　楚颜如轻飘飘的声音直直的传了过来，“恨你抛弃他，恨你抛弃了这个家，恨你势利拜金看家里没有钱财就跑了。恨你这种贱人生的白眼狼也配让他叫了十几年的姐姐。”
　　“我没有，你明知道我没有的！”
　　“对，我是知道！可那又如何？”
　　说起当年的事情，楚颜如仍是恨意难平，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
　　是，她虽然并不爱秦雪昼这个养女，可到底两个人也相安无事的相处了这么久，可到头来她居然一直把丈夫白月光的女儿放在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这等奇耻大辱让她无法接受！
　　“你不会以为我儿子他千里迢迢回国找到你是为了跟你相认好大团圆吧？他瞒着自己的身份接近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心里其实清楚的很对么？”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早在当年秦韵仪死掉的时候你就该跟着她一起死了的！为什么还要活下来被江文韬收养？你那好父亲可从没有把你当做女儿，你只是一个秦韵仪的替身。
　　即便是我把你赶出家么的，你也该感谢我让你知道真相不是么？我告诉小尽是你丢下我们跑了，他不信我难道信你么？哪怕他知道了真相，也该恶心你才对。秦雪昼，你的出生从来没被任何人期待过。我看过你的资料，倒是没想到你真的榜上了贺家大少爷，但可笑啊……”
　　“可笑你幼时是你母亲的替身，长大之后又成了别人的替身。
　　你以为江文韬对你宠爱纵容是父爱如山，事实上那只是一种极为恶心扭曲的爱意。你以为贺西楼是你交往的男朋友，还为了他心甘情愿隐瞒七年，而实际上……你在他的眼里大概跟被包养的金丝雀没什么区别吧？对了，你知道他其实是贺家大少爷，盘古影业真正的老板么？不知道吧？可见他只把你当做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罢了。”
　　一口气把所有的话说出来之后，楚颜如明显愉悦了许多，多年前秦韵仪施加给她的折辱如今全都被一分不落的回馈到了她的女儿身上。
　　这母女两个都是祸害，她一边目视秦雪昼苍白如雪的表情一边想着。
　　“好了，我也懒得跟你说什么。这次来是想让你滚远些，我不希望小尽在你这种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他就是心软，你若是再继续误导他，那孩子怕是又要被你伤害一次了。”
　　“秦雪昼，你应该也不想走到那一步吧？”
　　楚颜如这次来也是为了快刀斩乱麻，她不希望儿子的大好前程全都被这个人耽搁了，什么影帝不影帝的在她看来只不过是副业，儿子今年也不小了连个恋爱都没谈过像什么样子！
　　然而女人话音刚落，就看到白炽光下秦雪昼苍白如雪的脸上那双几近妖异的碧瞳里竟是极其违和的有了笑意，可再仔细看过去那人分明又是十足悲凉的表情。
　　“所以…你……就是江平生。”
　　她的目光落在门口直挺挺站在那里的男人极轻的询问着。
　　楚颜如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撞上了楚尽难以置信的眼神。从头到尾一直都十分游刃有余的女人如今的表情变了色，上前一步想拉上儿子的手，却先一步被对方错开了。
　　“妈，你骗我？”
　　“我……我是为你好……恨她难道不比恨你父亲好么？！”
　　儿子当初是多么崇拜自己的父亲啊，楚颜如怎么能够让儿子知道那种恶心的真相？她既想要赶走秦雪昼那个碍眼的杂种又不想让楚尽知道才会想出那样的话。
　　作为母亲，楚颜如始终认为自己没错！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如果不是遇到了后来的丈夫，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那段时间。所以自己才会好人有好报，而秦雪昼却落得现在的下场，难道这还不是老天有眼么？
　　“别在我这里吵架可以么？”秦雪昼的掌下撑着茶几冷静开口，碧色的眼底没有狂怒也没有斥责，只是极其冷淡的下逐客令。楚尽狼狈不已的退了一步，深棕色的眼睛里已经满是恳求。
　　可他在那双眼睛里再也找不到一点温度，明明一小时前他们还被众人起哄笑着说该给个圆满HE抚慰一下工作人员们被剧情虐哭的心脏而喝了交杯酒，吞下酒水的时候他只觉得辛辣的酒味居然也泛着一丝甜。
　　“我走、我马上就走……雪昼，你别那样看我。”
　　而现在……在她那样的目光下，他只能逃。
　　两母子一走一追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另一个声音却突兀出现。
　　“你早就知道了，却硬是一直等待。”
　　秦雪昼背对着那个熟悉的人自顾自笑得花枝乱颤，“嗯，被你发现了，当年我独自游荡在街头无家可归的真相你现在也知道了。你看，秦雪昼的一生就是这么可笑。”
　　她在贺西楼勃然变色的目光里回过了头，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说话时嘴里争先恐后溢出的鲜血，还在高高兴兴的问他，“对了，你看到刚才楚尽的表情了么？像被人扇了一耳光。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贺西楼。”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忘记今天该更新了。、感谢在2021-01-2820:16:39￣2021-01-3020:5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jy2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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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都是他的错，也是我的错。”
　　贺西楼手忙脚乱的上前半扶着秦雪昼，身上考究的西装被染上了血迹也没在意，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想为她擦去唇角溢出的血。他刚才问出那句话的意思并非是指责，在听见刚才那两个人的对话之后，他只是……只是心疼这个人而已。
　　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吃了这么多的苦，可偏偏后来又遇到了他这种人，不清不楚的把她捡回家又不清不楚的默认了她的告白，拖着她隐瞒了整个世界整整七年两人的关系。
　　到了最后甚至还混账的签下了景橙，自以为景橙的出现一定可以取代雪昼留在他的身边。贺西楼痛苦的闭上眼睛，他都做了些什么？想必那天他去提醒她楚尽不怀好意的时候，雪昼早就什么都知道了，可她硬是憋着不说。
　　贺西楼无法想象那个她经历过的未来究竟是多么的绝望，事到如今他甚至都不求挽回，只希望她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哪怕只是叫他远远看着不能够参与也好。
　　秦雪昼止住了喉咙间的痒意，若无其事的抹了抹唇角的血。
　　“气急攻心罢了。”
　　贺西楼却置若罔闻的把人打横抱起，“我带你去医院。”
　　“我又不是要死了，去什么医院？你这样抱着我去医院，是想明天蹭着我一起上头条么？”
　　“秦雪昼！别说那个字！”
　　她拧眉看他，“我不去！你放我下来。”
　　贺西楼整个人都僵硬了，只好睁着一双茶色丹凤眼用一种恳求的姿态看她。
　　咳血实在不是什么好征兆，明知道这个人曾说过的二十七岁那年死去的事，可他现在真的问不出口。他怕答案太过可怕，贺西楼现在只觉得自己都快疯了，既坚定的想着带她去医院，可又怕知道结果。
　　“至少去医院检查一下……”他呢喃着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可秦雪昼收回了所有表情，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开口打破了所有幻象。
　　“没用的，晚期了。”
　　贺西楼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喉咙仿佛被堵住了，陷入了不可名状的呆滞。心脏好似被狠狠打了一拳，他愕然的垂眸看向怀中人沉静的脸，整个人都被这短短的一句话打垮了。
　　“不会的。”
　　“你其实有答案了不是么？毕竟你这么聪明。”
　　“那……现在去医院，我会找最好的医疗团队，这一次发现的比上辈子早对么？所以来得及的。”
　　秦雪昼趁着对方发呆的时候挣脱了开来，转身去厨房倒了些水漱口。
　　“哪怕治疗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这次只想干干脆脆的走。”
　　“你想走，那我呢？”
　　“你？”她都被对方失魂落魄的反问逗笑了。
　　“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随便去问任何人别人都知道我们最多曾经算是同僚而已，现在我也离开盘古了，贺西楼，你醒醒吧。没有我们，从来没有什么‘我们’的……”
　　“你看，你总在说求我回头，求我做这个做那个的。可你总是比我强势的多，永远是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她歪了歪头，仰头问他，“贺西楼，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贺西楼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只觉得人生从没这么绝望过。以前他还想着可以挽回她的，后来又觉得哪怕被她憎恶嫌弃但他至少可以远远看着她，到如今……他只想让她活下去。
　　他想说是的，他爱她。
　　可想了想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雪昼刚醒来时对他的直言不讳时只言片语所透露出的未来，贺西楼没有任何底气说什么爱，他甚至在心底自问，他配么？
　　破镜尚且不能重圆，那他又凭什么以为她还会如同当年那般偷偷牵起他的手？不配的人明明是他，为什么付出代价的人却是秦雪昼呢？她好不容易重新回到人间，可命运却开了这样的玩笑。
　　男人不说话，但这样沉默的姿态比起信誓旦旦的肯定来的更有说服力。
　　秦雪昼笑了出来，丝毫不在意衣服上的血迹衬托着她苍白的脸色有多么可怖，“我从医院里醒来到现在就没对你有过好脸色，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好了，我今天累了麻烦你自己走吧。”
　　“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不去医院也好，再也不想见到我也罢，我都答应你。”
　　“雪昼，对不起。”
　　贺西楼沉默了许久，这才勉强压制住颤抖的双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敢再逼迫她分毫，唯恐她病情恶化反而提前发作，‘爱’这个词他确实不配对她说出口，哪怕金山银山她都不要，这一声迟来的‘对不起’已经是他如今唯一能够给得出的了。之前的歉意和愧疚也许还夹杂着贺西楼的私欲，他肯低头都是基于想挽回她的想法。
　　但现在……他发誓自己没有分毫私念，只卑微的想让她在这人间多留一会儿。
　　贺西楼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离开了，房车里的裟椤挥手间清洁了身上的衣物，重新恢复了一尘不染的干净整洁，连头发丝都没有一点凌乱。
　　――大人，接下来要乘胜追击么？
　　“不，接下来该跟苏月去度假了。”
　　――？？？
　　“线都埋的差不多了，一是得离开给景橙一些喘息时间，二是得让那姑娘避开被那个神经病缠上的机会。”
　　――明白了，景橙一直都挺安分的，真的还会作妖吗？
　　“得到过太多，那滋味尝过了就很难戒掉。你猜她会放弃杜苏城么？”
　　系统不吭声了，如果景橙真的有安于平凡甚至决定靠自己的觉悟，那才是奇怪了。毕竟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更何况是那样贪婪的人呢？
　　她不管那两个男人今天以及之后将要度过多么难熬的夜晚，裟椤早在杀青之前就已经跟杜苏月约好了之后会出国度假放松。同时潜移默化的改变了杜苏月原本打算去M国的计划而改道去欧洲，未来会在M国遇到那个秉承得不到就要毁掉的疯子的后续故事也就被和谐了。
　　有她在的一天，杜苏月就绝不会遇到那个人，当她准备离开这个世界前自然也会把这个小尾巴悄无声息的处理掉省的那狗东西在命运线的扭曲之下再遇杜苏月。
　　《青鸟赋》杀青宴的第二天，裟椤就跟杜苏月踏上了去欧洲游玩的路程。
　　由于是跟杜家大小姐约定好了一起出国，腾达方面自然是果断放行，至少在之后的一个月里经纪人陈尊山和公司方面都没有为她额外安排任何工作。
　　期间没有发生任何狗血的事情，她们也完全没有关注娱乐圈的任何消息。
　　裟椤甚至还顺着她身上的因果线找到了本该属于她的真正归宿，那个正常的没有景橙出现的世界线里杜苏月的丈夫。她和他在埃菲尔铁塔下因为意外而相遇，男方是个精英律师，对温婉知性的杏眼大美人一见钟情。
　　裟椤除了引导他们相识，其他便再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毕竟她早晚都要离开的，在那之前她自然会遵从秦雪昼的愿望，让杜苏月之后的余生无忧无愁。
　　那个好女孩本就拥有的东西不会失去将来也会得到更多，优秀的家世、亲近的兄长、自己的事业、深爱她的另一半以及将来会诞生的那对可爱的龙凤胎。
　　一个月之后，由于工作关系杜苏月必须回国了，同行的自然是已经晋升成男朋友的某人，也不知道杜苏城看到妹子出去玩了一个月回家之后附赠了个妹夫会是什么表情。
　　而裟椤则是没有立即回去，对此男妈妈劳模经纪人陈尊山居然完全没有疑问，后来连杜苏月都赞同她继续散散心，什么时候想回国再回国。作为打工人居然被老板亲属以及同僚联手一起催着再玩耍一会儿，裟椤也不惊讶，其中缘由她心理清楚的很。
　　因为这世界的另一边贺西楼的一篇顶置微博，直接震惊了所有吃瓜群众的小心脏。
　　贺西楼v：
　　七年前，是我把无家可归身无分文的小姑娘捡回了家。后来她对我告白了，我默认了，于是那个爱恨分明的小姑娘就成了我的女朋友。七年后，小姑娘成了家喻户晓的明星。
　　事实上我当初把她捡回家是因为她的背影很像我曾动过心的女孩。
　　七年来我们的关系对外永远只是女艺人和经纪人，也是我的要求。她按照我的喜好打扮，听从我的选择接剧本，没有绯闻也没有其他什么朋友，这七年她的世界里只有我。
　　唯一一次微弱的反抗，也只是站在楼下淋了一夜的雨。
　　七年来我没有带她回过家更没告知过父母，我的所有朋友都不知道小姑娘的存在。
　　现在，知道所有真相的人已经彻底死心离开了我，而我早就该澄清的交代以及欠她的对不起，她已经不需要了。但我不希望旁人继续误会她，如今我已经正式提交辞呈，贺西楼这一生只有她一个艺人。
　　对不起。
　　与我而言，你永无过失。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你们又要说作者短小了，呜呜呜。
　　感谢在2021-01-3020:57:56￣2021-02-0120:1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下第一采花大盗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这短短的一段文字所透露出来的内容太过丰富。
　　仅仅一个小时就直接冲上了热搜第一，如同那些只存在于小说里跌宕起伏的反转叫人看的细思极恐。而盘古影业的公关部门更是像彻底死了一样全然没了任何动作，看上去像是已经放弃了任何辩解。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替身梗？！
　　――不止吧！贺西楼会这样说很明显是真的爱上秦雪昼了吧？否则他不说出来，谁知道原来真正渣渣的是他呢？真是活脱脱的小说素材好吧！
　　――卧槽人设崩了啊！还以为是高冷矜持从来不为女色所动的极品男神，搞了半天是个玩弄感情的人间渣男！
　　――什么玩意儿？所以原来喷子们说的死缠烂打是一个被辜负了七年的痴情姑娘对渣男最后的一点点奢望？
　　――对秦雪昼路转粉了，是渣男但绝非贱女。我欣赏这样摔倒之后自己爬起来甩甩头继续往前走的女孩子！超酷的！
　　――幸好贺西楼没说什么‘你离开之后我才发现早就爱上了你’这种恶心的话！渣男滚好吗！
　　――额，他确实是滚了，滚的还挺彻底。真是白瞎了那张脸！气死我了！
　　――只有我觉得他还算有担当吗？好过不少渣男明明不是东西还非得装纯吧？
　　――那大概是最后一点良心了吧？
　　――啧啧，我匿名来说一句。贺西楼几个月来可是全程跟着某剧组，为的是谁？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是为了那个什么景橙吧？不会吧不会吧？
　　网上的那些谩骂，贺西楼并不在意。
　　不让旁人继续误会猜测她，已经是他能够为秦雪昼能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如今她连死亡都不再惧怕，他还能用什么把她留下？这世间……真的还有她愿意为之留恋的人或者事么？
　　他本以为楚尽可以做到的，所以虽然嫉妒的发疯，但贺西楼还是忍住了干涉他们的事情，后来的几个月里只是默默的躲在角落里看着她心无旁骛的拍戏。
　　可谁知道，原来楚尽跟他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辜负她的人罢了。
　　他如同失去了灵魂似的回到了贺家，以一种跟当初刚接手盘古影业的意气风发全然不同的狼狈如丧家之犬的状态。贺家虽然势大，但也做不来颠倒是非的事情，儿子在网上辟谣的话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和本人确认。
　　而在那之前，多少知道一些实情的罗含舟已经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同时她也是最为恨铁不成钢的，所以第一时间开口问了出来，“西楼，你没把雪昼追回来么？你知不知道你的那篇澄清一说，几乎是彻底断绝了自己后路啊！”
　　贺父是个帅气的中年大叔，平日是个很爱笑的人，贺西楼的丹凤眼就是随了他。
　　而此刻贺母的表情才叫真正的阴沉恐怖，毕竟她才是贺家真正的主宰，其干练飒爽的女强人之姿远远超过罗含舟，“所以，那都是真的。”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这世界上没人能够逼他写出那种东西还把自己的私事示以众人，走到这个地步一定是他已经无计可施，姿态低到了尘土里去求的居然只是对方感受到他的歉意。
　　贺家夫妻不是什么因为地位足够高就是非不分的人，相反单单只看当初罗含舟的心态就能够轻易知晓他们家的家教之好，可偏偏到了自己儿子的这一辈居然做出了这种事情。
　　贺西楼沉默的点了点头。
　　“跪下！”
　　贺母厉呵了一声，显然是动了怒气，连带着罗含舟和贺父直接静音了。
　　“你高中毕业之后突然说要出国，我们准了。
　　回来之后又说不想立即加入总公司，接手了盘古影业又要隐藏身份去做什么经纪人，我们也准了。家里从来不会干涉你的私事，公司交给你之后也确实蒸蒸日上，是，能力是有了。但……你的人格呢？是什么导致你人格缺失成这个样子的？”
　　“我现在问你，你到底把那姑娘当做什么？”
　　罗含舟悄咪咪的扯了扯盛怒中的姐姐，“西楼是喜欢秦雪昼的，他也知道自己错了，后来乖乖去追小姑娘了。”
　　“那么，对方的态度呢？”
　　“她……恨我。”
　　贺西楼垂眸直挺挺的跪在父母面前，面无表情的开口。
　　“恨才对！要是你招招手她就回了头，才叫人看不起。”
　　贺母深吸了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虽然渣但他们也只能帮着他尽力去挽救。
　　更何况这蠢儿子现在这幅德行，很明显就是放不下那姑娘，贺西楼这小子从小就犟得很，若是错过了秦雪昼怕是这辈子都要注孤生了。
　　“是不是你跪的姿势不够诚恳？你小姨说都追了好几个月了，结果呢？”
　　贺西楼怔怔的抬头，那天秦雪昼毫不在意抹着唇角鲜血，她那么平静的说着已经没救了的一刻就像梦魇一样时时刻刻会跑进他的脑海，折磨的他整个人魂不守舍。
　　他红了一双丹凤眼，此刻没了镜框的阻隔让贺西楼那张神颜上笼罩了一股浓重的悲泣绝望，这几个月以来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程度的痛楚，可原来人类的承受力比他想象中的厉害得多。
　　明明恨不得死去，却还是每天都会在痛苦里清醒的睁开眼睛。
　　“来不及了……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甚至没资格也不敢说爱她。她不给我赎罪的机会，我不求挽回不求她看我一眼，可金山银山她都不要，我只想雪昼肯好好活下去就好了。”
　　他好像痛极了，可身上又分明没有任何伤痕，贺西楼捂着心脏蜷缩起来倒在沙发角落边，直接把另外三个人给吓到了，可他现在已经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了，这锥心刺骨之疼不亚于千刀万剐。
　　“怎么了？什么来不及了？”
　　“西楼！那姑娘不是刚拍完电视剧么？明明好好的啊！”
　　“儿子，你是不是魔怔了？”
　　贺西楼闭上了眼睛，好像那样就能够屏蔽掉外界的一切，“雪昼她没多久时间了，那天我亲眼看到她咳血，我想带她去医院，可她居然轻描淡写的说已经是晚期没得救了。”
　　他的下唇被死死的咬出了鲜血，只绝望道，“我能给我爱的人最后的成全，居然是放任她去死。她在我身边七年，我从没珍惜过她的付出，到头来……原来我这么想念那时的一切。”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胡言乱语的说着各种断断续续的话，贺家人也从只字片语里拼凑出了前因后果，生与死的距离非人力所能干涉，他们第一次见到贺西楼这样狂乱无序的模样，谁都说不出一句没事。
　　而另一边，腾达总部顶层办公室里。
　　杜苏城坐在办公桌面前看着对面那个明明慌张不已却在强作镇定的女孩，“所以，你非要见到我不可的理由，是确定了我就是你多年前救起的那个小男孩对么？景橙。”
　　他生了一张时下并不流行的冷硬脸蛋，面无表情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副不怒自威的姿态，加上杜苏城身上的诸多身份加成，景橙感觉自己就要被这个男人压垮了。
　　她只不过是普通人，曾经见到过的最可怕的人也就是自己的老板了，可那个抠门老板的层次跟杜苏城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即便片场上她也曾远远地看到过他好几次还是让她压力大的不行。
　　贺西楼因为一开始对她有些好感，性格也是冷淡型的，所以距离感还不算太强。
　　至于这一世的楚尽更是满心满眼全都是秦雪昼，压根没注意过景橙自然也就不会给她接近的机会。片场上的工作人员和导演一般也看在景橙背后的盘古面子上把对她的不满藏得比较深，导致景橙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是顺风顺水的。
　　但如今面对身份跟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杜苏城，她的底气不足真的暴露无遗了。
　　本来的世界线里，是系统的帮助加上当初是杜苏城凭借蛛丝马迹好不容易确认了她的存在，这才导致两个人相识相知的过程非常平顺，更是因为于万千人海中找到她的艰难才让景橙的出现显得更为珍贵。
　　现在……
　　景橙只好硬着头皮点头，“是的。”
　　贺西楼发出那段微博之后，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已经体会过这种万众瞩目的日子以后景橙再也不想回到那种为了一点点钱拼命打工的日子了。何况她现在长得这么好看，此路不通的话换一条路不就好了么？她这么想着就主动来腾达了。
　　截然不同的处境使得景橙做了最错误的决定。
　　因为世间万物，都遵循着一个道理――主动送上门的，也就不值钱了。
　　何况景橙的演技之差根本欺骗不了杜苏城老辣的观察力，一个行差踏错，她就从杜苏城幼时那个美好的化身骤然变成了如今这个如坐针毡满眼慌张的普通人了。
　　“你来过剧组几次我就认出你了，但之前我不确定才没开口。”
　　“那么，现在确定了？”
　　“……”景橙抿了抿唇解释道，“如果不是的话，你也不会放我上来了。”
　　她没办法解释是通过什么认出他的，说实话当时因为有系统这个外挂在，景橙帮助杜苏城躲开绑匪的时候非常漫不经心，明明没过多久她却已经连杜苏城小时候长什么样都忘了。
　　对方完全就是一副不管怎么说先莽了再说的态度，杜苏城想过千万次将来两人相遇会是什么情景，唯独没想到是她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找上门的，何况说辞还前言不对后语充满了矛盾。
　　就好像……她早就知道自己是谁，算准了时机特地跑来与他相认一样。
　　杜苏城不是个傻白甜，作为腾达的执行总裁，年轻时就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里隐瞒身份闯荡出一个名头的人。他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以景橙如今的立场现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光明正大的来腾达只是来找他叙旧的。
　　而且作为一个导演，在专业领域里也算是翘楚的杜苏城不是没见过对方在片场的表现。
　　但非要找一个词语形容的话他大概只有一个感受――辣眼睛。以至于后来再去片场他基本上都是挑选雪昼拍摄的时机，那时候杜苏城其实是非常不能理解贺西楼的审美。
　　先是自家妹子成了白月光，后有这位景橙作为替身上位，可明明――雪昼她这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是不是越写越烂了，这两天加起来掉了快有20收了。
　　感谢在2021-02-0120:19:11￣2021-02-0319:4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下第一采花大盗10瓶；荔枝牛奶2瓶；沐槿汐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无论心底想法如何，但对方到底帮助过他，杜苏城倒也不至于因为对方是盘古旗下的艺人而否定那些过去。只不过那层朦胧美好的虚无面纱被揭开之后，所有的期待憧憬在不知不觉中归于平静了。
　　他不动声色的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面容倒也柔和了几分，并没有失礼的表现出任何质疑或者拒绝，“那么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杜苏城。”
　　“我叫景橙…”她小小声的低头自我介绍了一句，悄咪咪偷看他的神色，看到杜苏城没有任何要跟她确认当年细节的势头这才松了口气。
　　景橙仍是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可怕，哪怕她其实并不知道这已经是杜苏城相对较为宽松的态度了，所以现在她只是在心底不悦这人怎么对待救命恩人也是这副样子。
　　这跟她想象中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景橙完全没意识到如果系统没有把她送回过去，本来杜苏城就能够靠自己得救，反倒是她随便跑过去只是帮忙撒了个谎就一直以为自己是对方的救命恩人了。
　　其实从两个人分别介绍自己的话语中就能够窥见各自的性格。
　　杜苏城应对的坦然且大方，听得出他对自己向来是极有自信的。而景橙……说实话确实能够用小家子气来形容，甚至夹杂了点故作冷静的虚软无力。
　　而这在如今这个眼里完全没有滤镜的杜苏城眼里绝对不是一个称得上优秀的回应，尤其是秦雪昼珠玉在前，总之觉得她腼腆羞涩又可爱什么的是没有的，反而叫他颇有些无语的感觉。
　　但作为商人，他早就习惯了不动声色，所以景橙什么都没察觉到，唯一的感想就是这个男的不太识趣而且似乎有做白眼狼的嫌疑，珍贵的时空梭用在他的身上似乎有点浪费。
　　两个人不由得陷入了沉默，景橙先憋不住了。
　　“我知道自己来的比较唐突，但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我本来是被安排在贺先生手下的，但因为秦小姐的事情后来中途被更换了经纪人。现在全网都在嘲讽我是第三者插足，可我明明一直都只是听从公司的安排而已。”
　　“这也导致了《青鸟赋》之后我没有什么新的工作了。
　　我意识到了应该自己主动争取，前些天偶然知道《战无止戈》即将开拍，朱老师的那本书我真的很喜欢，但听说已经确定了出演人员，因为腾达是投资方我就想来问问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哪怕是试镜或者阐述一下对人物剧情的看法也好。”
　　杜苏城并没有直接松口，“你想试镜的是谁？”
　　“游雨潇（游宇霄）。”景橙说完之后又猛地的摇了摇头，手忙脚乱的挥手道，“这不是要求，只是请求而已，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能理解。所以你、你不要误会。”
　　眼前这个女孩跟苏月至少有五分相似，此刻睁着一双满是期待的杏眼眼正巴巴的看着他。杜苏城在沉默中目色逐渐转深，游雨潇――那正是他为秦雪昼准备的女一号。
　　自从《青鸟赋》杀青之后，楚尽就好似销声匿迹了，也不接电话也不让人找他，直到他的经纪人实在是搞不明白自家的艺人发什么疯了才把这件事情报告给老板。
　　正巧那是景橙从腾达离开好几天之后的事情了，杜苏城下班之后没有选择回家，反而是去了楚尽家，经纪人毫不犹豫的把备用钥匙给了老板就等待好消息了。
　　杜苏城敲了门但没有任何回应，这才皱着眉直接拿出钥匙进了门。乍一看似乎是没有人的样子，月光洒进来落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白色纱帘被晚风拂过正在浮动。
　　空气里有一股浓重的酒气，地上散落着空空的酒瓶。他扫视了几眼空无一人的客厅便往里面走了进去，终于在书房里找到了角落里缩成一团的醉鬼。
　　“你怎么回事？楚尽。”
　　他伸手打开了灯光，整个房间骤然亮了起来，然而缩在那里的身影仍旧是一动不动像是死去了一样。杜苏城当然知道他还活着，甚至没有喝醉，毕竟楚尽的酒量他可是早就领教过的。
　　“别管我…”
　　那团身影保持着自闭的姿势吐出了三个冷冰冰的字眼，连头都没有抬起，那嗓音干涩的如同沙漠里流浪了无数昼夜的旅人。
　　“你还要发多久的疯，已经确定的工作就这么不负责任的全推了？”
　　杜苏城其实多少猜到了，只有一个人能让楚尽露出这幅没出息的样子，也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才会使如今的他尤其不悦。
　　“我只说最后一次，楚尽。”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朋友也有杜苏城无法容忍的事情，他抱臂站在书房门口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我不会去问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别再做伤害她的事。”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恨她，但这么久的时间相处下来，我相信她不是你描述的那种人。何况……苏月很喜欢她。”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杜苏城俯视着楚尽毫无掩饰的补充，“我也是。”
　　楚尽瞪着猩红的眸子对上杜苏城的眼睛，“这个玩笑不好笑。”
　　“你知道我不会那这种事开玩笑。”他冷肃的脸上在面对楚尽的质疑时毫不动摇，应该说本身这个世间能够让杜苏城这种人动摇的事情就很少，家人算是，如今……秦雪昼也算是。
　　杜苏城之所以没有催着秦雪昼回国，本来就是打算让贺西楼那篇微博造成的影响冷却一些，这是他的私心，因为直到看见了那篇微博才让杜苏城总算意识到贺西楼这次是真的栽下去了，救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更可怕的是杜苏城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不想让她看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现在的秦雪昼很好，自由自在落落大方，追求自己所喜爱的职业，也只亲近待她好的友人，他必须承认自己绝对不想再一次看到那个雨夜里初遇的秦雪昼。
　　也许景橙并不会想到，她的主动相认反而解开了杜苏城一直以来的心结。
　　哪怕一直以来想要寻找的人终于亲自站到了他的面前，杜苏城的心里更想念的居然也只是远在他国的秦雪昼。幼时的滤镜也没能成功打破那层认知，反而像是轻轻一戳捅破了那层雾霭，让杜苏城意识到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所以今天他才会站在楚尽的面前说出这句话，心里的天平早已彻底倒向了秦雪昼，如今杜苏城还愿意心平气和的劝说他也只是因为还把楚尽当成朋友罢了。
　　杜苏城其实远比所有人所认知的更为自我，内敛稳重不过只是职场需求才呈现出的表面姿态，他当然没有蠢到以为电视剧里那种狂妄的霸道总裁是正常人的工作状态。
　　事实上片场上的那个暴君才是他真正的面孔，一旦有了决断就会比任何人自我。
　　想要得到的女人和身边共事的友人在他的心里界限分得非常清楚，楚尽那种扭曲的心态若是继续放任自流必然会伤害到秦雪昼，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之前他和秦雪昼两不相识自然没有关系，如今却是不行了。
　　楚尽意识到他并不是随口说说，片刻后竟是诡异的笑了笑，夹杂着痛苦和扭曲显得格外可怖的一个笑容，“你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呢？”
　　“你知道？”
　　“你以为我这么久以来一直在家做什么？”
　　楚尽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不就是那个新替身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杜苏城原以为对方知晓他对秦雪昼的心思之后可能会暴怒甚至斥责他背叛了双方的友情，可现在看来又似乎不是这样。
　　“会喜欢她不是很正常的么？她就是值得！她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对待！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苏城。但雪昼现在对你信赖对杜苏月也亲近的很，你们就绝对不能背叛她！景橙是曾经帮过你的人又如何？你但凡敢有一点点不公我绝不会放过你。”
　　楚尽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拽过杜苏城把人推到了电脑屏幕前。
　　“你还记得我真正的职业么？”
　　他面色狂热的说完那段话指尖就在键盘上飞舞起来，快的杜苏城都看不清他的操作，楚尽指着那一张张的加密文档，“我把她身边所有的人全都彻底调查了。景橙那个蠢货，居然把这些东西都加密存在了电脑里，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吧！”
　　――临摹杜苏月的小动作以及各种习惯和穿着。（√）
　　――塑造出相似却不同的性格人设。（√）
　　――复习秦雪昼所有资料。（√）
　　――3月7日去xx酒店跟贺西楼相遇。（√）
　　――加入盘古。（√）
　　――签到男神手下。（√）
　　――《青鸟赋》女一。（√）
　　――10月25日楚尽遇黑粉，抢先救人。（x）
　　――主动结交杜苏城，引导他认出自己。（X）
　　――和杜苏城相认，《战无止戈》女一。（X）
　　……
　　文档并不是很长，内容也不多。
　　电脑冷光屏幕前的两个男人是同样的面目冷沉。
　　楚尽像是再也忍受不了的似的关闭了笔记本电脑，整个人虚弱似的靠在书桌上，苦笑着闭上了眼睛，“你拒绝了景橙对么？”
　　杜苏城点了点头，一双黑眸却只盯着窗台上的多肉植物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比我清醒的多，我已经来不及挽回了。你想知道我们的过去对么？好，我说……我全都告诉你。”
　　楚尽缓缓开口讲述着过去，故事并不长，他很快就讲完了。
　　杜苏城没有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直接一拳迎了上去，“你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就走了？万一她想不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男人捂着嘴角缓缓滑落到地板上，目光涣散没有一点反驳的想法。
　　现在错误和伤害都已经铸成，脑子糊成了一团浆糊，楚尽只记得自己跟母亲大吵了一架直言断绝关系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楚颜如，更没脸面对秦雪昼。
　　杜苏城说完那句话就离开了，只剩下楚尽一个人在空荡荡的书房里，呆滞的眼神落在角落里的剪刀上久久不动。
　　会不会死了就能稍微赎了一点点的罪呢？是不是死了之后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呢？
　　他平静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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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任由国内乱成了一团，秦雪昼却一个人跑去了瑞典的某个小镇上。
　　夏季的瑞典温暖清亮，没有人不为它遗世独立的天然古旧和柔暖风情而惊艳。秦雪昼却独爱瑞典的冬天，这里是从10月一直延续到4月，平均日照时间只有6小时8分钟的冬日仙境。
　　早上醒来的时候，白雪飘散在空中，整个世界笼罩上了一层纯白，远处的山水在皑皑云雾中若隐若现，屋子里的壁炉里正在燃烧着柴火却又这么温暖。
　　她正抱着一杯热巧克力窝在沙发里翻看着一本古旧书本，门外传来了咚咚声。
　　“雪昼。”
　　风雪中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秦雪昼连忙小跑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穿着一身厚重外衣的男人，本来习惯了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在看到她的瞬间竟是笑了出来，外面的世界一片纯白唯有他的一双黑瞳里仿佛燃烧着无穷尽的火焰。
　　“苏城？”
　　她呆呆的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紧接着就在寒风里被男人一把半搂着抱进了屋子里，杜苏城急忙关上了门阻隔了屋外的一切风雪，垂眸的时候秦雪昼仍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乖乖待在他的怀里。
　　杜苏城松了口气，好在对方看起来似乎没有亏待自己，只是最后见到时那好好一个人如今却还是瘦了点。
　　“等等，你怎么来了？”她紧张兮兮的抓住了他的手臂，“不会是苏月出什么事了吧？”
　　说起这个杜苏城就很想敲敲她的脑袋，为什么自己这么大个人站在她面前，可她第一反应居然是牵挂着自家妹子？归咎于屋子里太过温暖了，所以他难得柔和了眼神安抚道，“没有的事，她最近可是春风得意的。”
　　那可不是嘛，出门旅游还带了个男朋友回来。偏偏对方的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连杜苏城都没办法违心的说一句对方配不上他的妹妹，只能干瞪眼天天被那两个人糊一脸狗粮。
　　秦雪昼听见他的回答才松了口气，抬眼轻轻瞪了他一下，“还不是大老板亲自过来吓到我了！”
　　“抱歉，是我唐突了。”
　　他抿了抿唇，到底没办法厚着脸皮说出自己从楚尽家出来之后立即买了机票连夜飞了过来，杜苏城怕她受了委屈不肯说又担心她会不会被伤了心以至于再一次独自经历着绝望。
　　无论怎么都好，只要别让他再看到初遇时的那个仿佛失去了灵魂的秦雪昼就好。这时候什么矜持、面子、体贴都是完全不存在的，杜苏城只想不顾一切立即见到她，仅此而已。
　　秦雪昼有些不自在的推开了他，转身把他那满身雪花的外衣脱了下来挂在了衣架上，一边笑着推搡他，“先去暖一暖，我给你去倒杯热巧克力。不许说不喝，我这可没准备茶叶！”
　　那句‘不用’被毫不讲理的堵回喉咙里，杜苏城只好举起双手缴械投降道，“好。”
　　完全没意识到老板和打工仔的地位似乎不太对等的秦雪昼笑弯了眼转身为他去准备热饮了。杜苏城的目光始终围绕在她的身上，默默的盯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秦雪昼不施粉黛的素颜上正挂着浅浅的笑容，身上的打扮也十分居家，就像……像在家守候的妻子正专注又温柔的为远归的丈夫忙着准备餐食，但他必须承认自己被蛊惑了。
　　等她把热巧克力塞到他的手里才开口轻声问起，“说正经的，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工作狂吗？难道请假了？”
　　被工作狂三个字又一次堵的无言以对，杜苏城下意识的摩挲着杯沿，“嗯，工作至今我还没放过年假。”
　　秦雪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托腮回复，“呐，是不是因为贺西楼的微博？”
　　“你知道了？”
　　“能瞒着我多久呢？关于他的事怎么样都好，与我无关。”
　　杜苏城叹了口气，“那么……楚尽的事呢？”
　　“你知道了？”她自顾自的点点头，“对了，你们是朋友。脸皮都撕破了，他又是腾达的顶流，所以……你要赶我走么？苏城。”
　　“你是认真的么？”杜苏城侧目望进她翡色眼底只是平静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来到你的面前，你不懂么？雪昼。”
　　秦雪昼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杜苏城只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他已经了解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无论是对楚尽亦或者贺西楼，唯独她是真正无辜的人。犹记得初遇时雨夜中站在路边痴痴等待时对方的失魂落魄，他只是心疼这个人到了如今竟是能够这样云淡风轻的提起那些往事。她把所有喜怒哀乐都藏在心底，可杜苏城只想告诉秦雪昼，她是能够信任他的。
　　即便他认识贺西楼已久，即便楚尽是他的友人，但唯独她现在已经成了杜苏城心底别人不可触碰的禁区。
　　“只要你愿意，腾达永远会站在你的身后。”
　　“包括你？”
　　“是的，包括我。”
　　他回答的太过斩钉截铁，杜苏城其实并不是个会轻易做出承诺的人，更何况是带上了永远这样的词语。
　　秦雪昼认真的瞧着他，“你不对劲。”
　　“……”第一次给一个异性说出这样郑重近乎于表白的承诺时，对方的反应却这么神奇，叫杜苏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杜苏城只好认命道，“是，你说的没错。”
　　“这就叫爱屋及乌么？因为苏月……”
　　杜苏城打断了她的话，“苏月是苏月，你是你。秦雪昼，你是不可代替的。”
　　他的话说的这么清楚，秦雪昼终于没办法当做没听见了，女人对于这方面的直觉其实还是挺准的何况杜苏城几乎是就差没说出那四个字了。她若还是不懂，那就真的不是迟钝这么简单能解释的了。
　　可秦雪昼的反应却并没有如杜苏城预料的那样，她既没有惶恐避开他也没有坦然应下他，甚至没说一句需要时间，对方只是刹那间收回了脸上所有的笑意，碧瞳冷淡，“你越线了。”
　　终究是血肉之躯，杜苏城在动了心的人面前得到了这样的回应，说没感觉那必然是假的。
　　“这是拒绝么？”
　　“是的。”
　　“我可以等。”
　　“别等，我们不可能的。”秦雪昼侧目看向窗外蔚蓝的天空，“你是苏月的哥哥，我的老板，仅此而已。哪怕没有贺西楼也不可能的，如果之前是我的行为给了你错觉，我道歉。”
　　“好，《战无止戈》快开拍了，到时候记得报道。”
　　“不用，这个角色我不会接。”
　　“你答应过的。”
　　“哦，那么现在容我反悔吧。”
　　“因为我刚才的话么？雪昼，你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秦雪昼却在他的沉声话音里笑了，如果是几个月前初遇时的杜苏城大概会毫不犹豫的让她这种人滚的远远的吧？原来被偏爱就是这种感觉么？
　　“我在贺西楼身边公私不分了七年，你又是哪来的笃定？”
　　杜苏城并没有被她冷冰冰的态度气走，他大概只是不愿意成为第二个楚尽或者贺西楼罢了。
　　“年幼时我遭遇过一次绑架，因为看到了劫匪的脸，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拿了钱就会立即撕票。于是趁着守卫小看我而侥幸逃了出去，当年是景橙帮了我一把。当初我们分开的太匆忙，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找她。”
　　“景橙来找过我，她想试镜《战无止戈》的女一，那时候我才知道她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他把所有的经历摊平揉开全部展现在她的面前，没有丝毫隐瞒。如杜苏城这样的人，一旦动了心便绝无转圜余地，他不会找什么借口反驳这个事实，而是坦然接受并且试着去接近她，即便被拒绝也不会轻易放弃。
　　“贺西楼因为她而丢下我，你又是找了她这么多年，这么跌宕起伏的剧情只有电视剧敢这么演，所以你应该自此对她死心塌地才对。”
　　她的声音太过于平静，听不出一点点的波荡起伏，杜苏城却只是摇了摇头。
　　“《战无止戈》的女一不行，那只能是你的。我已经拒绝她了，何况景橙的演技也撑不起游雨潇，理解的再好表演不出来也只是徒然。我想说的只有一件事，景橙的出现没有让我动摇过一份半点。”
　　“你拒绝她了？”
　　“是的，我很清醒。”
　　杜苏城不会让秦雪昼有任何机会误会他，不会像贺西楼那样摇摆不定模棱两可，更不会如楚尽那样什么自圆其说还以为那是报复。在见过景橙以及意识到对方的目的不纯之后，他居然也十分冷静，公事公办的态度完全没有什么改变，最后竟是只剩了客气疏离。
　　“感谢你的偏爱，现在你可以走了。”
　　杜苏城张了张口，然而目光在她冷若冰霜的脸上巡视了许久终究还是黯淡了下来，“若是真的不在意贺西楼，那就早些回国吧，苏月最近比较忙否则肯定亲自来了，这次就当我这个老板亲自来请你。”
　　到这里她终于没有再一味拒绝，“好，我跟你回去。”
　　“机票我会安排人定好，稍后联系你。”
　　秦雪昼淡淡点了点头，似乎不想再说话了。杜苏城也没有再打扰她，只是沉默的转身离开。用激将法也好，用亲妹子当借口也罢，他终究不放心放任她一个人在国外。
　　回去虽然需要面对贺西楼和楚尽的事情，但至少他有信心保护好她，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去证明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过年那几天都要加班，打工人太难了。
　　感谢在2021-02-0519:38:05￣2021-02-0720:2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飘飘雨丝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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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秦雪昼和杜苏城两个人就这么低调的回了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主要是吃瓜群众们的目光都别近期爆出的另一个最新的瓜给吸引了所有目光。只因为突然有这么一天，论坛上的某个帖子让整个娱乐圈哗然，腥风血雨立时而来。
　　其中主人公正是最近低调的差点让人给忘了的景橙，这位盘古的新人，以一己之力直接导致故事开始的话题人物在电脑里做的记录被人匿名全爆了出来。
　　记录非常清晰有条理，有图有证据，一看这位匿名人士绝对是黑客级别的大神。
　　包括景橙是怎么费尽心机照着贺西楼的初心穿衣打扮，到装作偶然的去酒店偶遇，顺理成章的签去盘古，又是怎么把杜苏城和楚尽当做备胎，甚至在计划失败的时候是如何理直气壮的责怪别人有眼无珠的记录全都巨细无遗的发了出来。
　　很明显是要置她于死地，这份东西一发出来，景橙在娱乐圈一下直接得罪了三个大神。贺西楼哪怕已经不再是盘古的经纪人了，但他本身就是话题性非常高的人物，更别说其隐藏身份了。
　　大家多数都是吃惊于景橙的深沉城府和计划之可怕。
　　秦雪昼却只是看了两眼就关了热搜而选择去打游戏了，杜苏城沉默的把人送回了家，也根本没把这些事情当一回事。他心知肚明一定是楚尽发出来的，毕竟别的什么人要么是没那个技术，要么是没那个闲心。
　　对于现在的楚尽来说，一切想要伤害秦雪昼的人大概都是该死的吧？包括他自己。但杜苏城没什么心思去安抚昔日好友，毕竟那个人也是伤害她的一员不是么？
　　秦雪昼目送那辆低调的商务车逐渐远去，目光落在下飞机之后猛地弹出的一大串信息微微一笑，垂眸指尖飞舞编辑出一条信息发送了回去便转身回了家。
　　没过多久，她就等到了来信者，打开门的时候那个较之最后一次见面憔悴太多的女人正是秦雪昼曾经的养母――楚颜如。
　　她微微侧身示意女人进门，甚至施施然倒了杯热茶放到了楚颜如的面前。
　　“碧螺春，你爱喝的对么？”
　　楚颜如怔怔的看着杯子里的绿叶，她本以为自己也会看到一个颓废衰败到极致的秦雪昼，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人面色红润，碧瞳含笑的迎接她进了门。仿佛这么多年的时光从未留下丝毫痕迹，而她也仍是当年那个少女儒慕且亲近的母亲。
　　但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探究秦雪昼的内心了，楚颜如勉强挂起一个笑，“雪昼，是妈欠你一个对不起。”
　　裟椤闻言俯身轻柔的拍了拍她的手，一双碧瞳在灯光下竟是显得有几分妖异，“你也配自称是秦雪昼的母亲？你不知道吧，雪昼她最恨的人除了楚尽那个蠢货就是你了。”
　　“你…怎么了？”
　　楚颜如微微一愣，只觉得眼前这个姑娘跟自己前些日子在房车里见到的人完全不一样，她摇了摇头甩开了这种奇怪的想法，只以为那是气话，“妈知道你这是还在生气，你恨我也没关系，但小尽那孩子只是被我骗了又钻了牛角尖。如今只有你能救他了！”
　　“救他？”
　　说到这里，楚颜如再也忍不住掉了泪。
　　“他…他有自残自杀的倾向。我前些日子去找他，可一开门就是一股血腥味，若是去的再晚些人都要没了！这些日子他不吭声也不配合，雪昼，求你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去看看他吧！千错万错都是妈的错，这段日子他不但没伤害你反而还在保护你不是么？！”
　　裟椤平静的抽出手，“死就死吧，反正他已经没用了。”确实是没用了，能量和食物那一夜早就抽取干净了，如今虽然挤挤还能有，但已经没必要花太多心思。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楚颜如，我说了这么多，你不会还以为我是秦雪昼吧？”
　　“什么…什么意思？”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屋子里虽然灯光明亮，但楚颜如的身上却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叹了口气挥手凭空抓住了什么东西，摊开掌心展示出对方的手机。
　　“你开录音又有什么意义呢？你以为经过这些事之后楚尽那蠢货还会相信你么？楚颜如，秦雪昼早就死的透透的了。这幅皮囊是我借来暂用的而已，她生前最恨你们两个了，所以我才会这么折腾你们。七年前你骂她是杂种把她赶出家门，七年后你还不是要着求她回去看一眼你的儿子？”
　　“但凡你当初老老实实把所有事实说出来而不是光顾着迁怒什么都不知道的秦雪昼，今天你儿子都不会变成这幅样子，这些都是你种下的因，所以结出的果不管你是不是接受都必须吞下去。”
　　这下楚颜如是真的被吓到了，刚才那一手明显不是人能够做出来的，这个人口口声声说秦雪昼已经死了，那么眼前这个又是谁或者说……什么东西？
　　“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楚尽永远不会原谅你。
　　你最宝贝你的儿子了我知道的，所以…就惩罚你失去他，你开心么？其实哪怕楚尽活下来他也会永远活在痛苦中，可若是死了他就必然要去地狱偿还秦雪昼的债。”
　　“啊――――！∧闶茄怪？！”
　　楚颜如脸色大变忍不住尖叫了一声，风韵犹存的气质都丢了，只剩下歇斯底里的厉声呵斥，“秦雪昼果然是个祸害！死了都不安生！你今天敢告诉我就不怕我说出去？！”
　　裟椤悠闲的坐了下来，“谁会信呢？你儿子么？还是丈夫呢？你忘记那天夜里追出去之后，你跟楚尽吵架的时候他说的什么么？难道想在那基础上给你儿子再加个疯子的印象么？”
　　女人的容色霎时惨白，她没想到这个不人不鬼的存在居然连他们离开之后的事情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那天儿子亲口用可怕这种词语形容她这个母亲，那段记忆楚颜如永远无法释怀。
　　这个微笑时极美又极冷漠的人只是披着秦雪昼皮囊的存在，楚颜如当然知道真正的秦雪昼是多么渴望自己对她的肯定，可本以为被自己牢牢攥在手心的筹码原来只不过是一捧虚无。
　　“所以说，有空来找我装模作样的求情装可怜，不如回家好好看着楚尽来得实在。”裟椤没有丝毫遮掩只倚在沙发上懒洋洋的勾勾手指，大门立时无风自动打开。
　　她在楚颜如极其难看的表情里指向那边，“滚吧。”
　　裟椤瞧着楚颜如狼狈的背影笑得好不快乐，系统有些惊讶，毕竟大人从未向人类表明过自己不是原主，于是就问了起来。
　　她歪头想了想，目光含笑的揉搓着怀里的小光球，“可能是因为……她恨得牙痒痒却又怂的要死时逃跑的背影挺好玩吧。”
　　秦雪昼家里发生的事情没人知道，但景橙的事情那真的是全世界都知道了，她以一种想象不到的方式迅速红遍大江南北，嗯，虽然大多数人都在骂她就是了。
　　杜苏城回国的第二天，正在处理公事，顺便想着晚上蹭着亲妹子的光去见一见雪昼。现在他只能这样去光明正大的见她，好在苏月明确表示会竭尽所能的帮忙，这也让他的心情好了些。
　　只不过他的好心情只维持到下班，工作狂杜苏城违反常理的五点就下了楼，在一众属下仿佛看到了大猩猩说话的惊讶眼神里神情自若的出了腾达的正门，迎面就遇上了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人。
　　是景橙。
　　“方便聊聊么？”
　　杜苏城虽然已经知晓了对方的处心积虑，但面上仍是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现，只是平静陈述，“抱歉，现在是私人时间，我今晚有事。”
　　他没有露出任何不耐，但这幅公事公办的冷漠姿态已经深深刺痛了景橙濒临崩溃的心，她本就是个没经历过什么历练的普通人，原以为之前失去了系统硬着头皮演完了《青鸟赋》就已经是极限了，只是没想到如今她被网上那些键盘侠给黑成了这个样子。
　　如今她早已经六神无主，今天早上正式收到了上面的通知，她所有的工作都被停了，甚至连经纪人都调走了，贺西楼更是自从发完微博就销声匿迹，哪怕是再笨景橙也看出自己这是被盘古雪藏了。
　　这个时候的景橙已经没有办法冷静了，她本身不是什么沉得住气的人。
　　“不管怎么样我都帮过你！你这样对我公平么？！贺西楼对不起秦雪昼关我什么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明明一开始就是他先把秦雪昼当替身的！那些键盘侠居然还说我是小三！男人要是站得住，我又怎么可能撬的了墙角？”
　　杜苏城离开的脚步顿了顿，一双黑瞳回眸看向她的时候，只有无尽的冷漠。
　　景橙被他的态度激怒了，于是冷笑着开口，甚至在气急的时候都不顾撕破脸皮的后果了。
　　“怎么你也看上秦雪昼了？贺西楼也是一副想吃回头草的样子。我确实知道很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反而没有被那个杀千刀的黑客曝光出来，秦雪昼她活不久了！所以唯独跟她白头到老这件事，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看到杜苏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变了色才终于叫景橙感觉扳回了一城。
　　是的，原本的秦雪昼是该长命百岁的跟贺西楼终成眷属，可早在她来到这里的时候系统就已经告诉景橙因为她这个外来灵魂导致时空已经扭曲，命运线被打乱。原来应该造成一些小坎坷用以解除他们心结的病症，直接跳过会被查出来进而治愈的早期症状异变成了无法挽救的晚期。
　　既然她不好受，干脆所有人都别好过了！
　　景橙歇斯底里的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0720:28:47￣2021-02-0920:5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每天都在文荒4个；飘飘雨丝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荔枝牛奶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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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楚颜如小心翼翼的端着保姆精心准备的营养餐打开了房门，显然这里已经不是楚尽自己的公寓了。自从他出院以来，因为不放心儿子现在的状态楚颜如早就把人接回了夫妻两的别墅里。
　　然而无论再怎么小心翼翼的守着他，楚颜如也仍是只能抹着眼泪看自己最心爱且骄傲的儿子日益憔悴沉默，再也不复荧幕前那个意气风发总是爽朗微笑露出一对小虎牙的那个青年的鲜活形象。屋子里连一点尖锐的东西都不能放，她本来只以为儿子只是愤怒，可如今看来……
　　这样的状态怎么可能只是出于对秦雪昼的恨意？
　　楚颜如自己也是过来人，哪怕再不愿意相信不想承认，但那分明是朝思暮想的爱慕之情才会叫如今意识到原来一切都只是误会的儿子这样痛苦。
　　她控制不住的上前开口，“你……是不是爱上秦雪昼了？”
　　似乎从那一夜之后就已经灵魂都跟着湮灭了的楚尽此刻终于有了反应，他动了动干涩的眼睛，即便面色冷漠身形消瘦，然配着早已经染回了黑色的短发竟也透着一股病弱美。
　　看到他的回应时，楚颜如就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只能咬牙道，“你还记得自己叫了她多少年的姐姐吗？！”
　　“她不是我的亲姐姐，如果感情能够控制……”他深棕色的眼底恍然多出了几分嘲讽，“那当年你也不会不把一切怪罪到我那好父亲头上，反而迁怒雪昼了。”
　　――是又如何？你有什么资格告诫我不能爱她？
　　她从楚尽的眼睛里看到了这样一句反问。
　　对方哑口无言的站在自己面前，再也没了那一夜狡辩时的狂怒，楚尽其实早就已经累了，他没办法怪罪母亲选择用那种方式保护他，于是只好把一切罪责都算在了自己的头上。
　　他还以为自己胸有成竹，可到头来――他其实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不，其实也不算一无所有。他来到这世间一遭，如今得到的不过是满心的懊悔和痛苦，他一边对过去那些美好的日子念念不忘，另一边却又怯懦的甚至不敢去见她。
　　楚尽只是个胆小鬼、白眼狼，他已经看到了贺西楼的那篇微博。
　　结合自己知道的一切拼凑出了所有过程，七年前姐姐不但知道了真相更是被母亲赶走，流落街头的时候被贺西楼因为背影和他的白月光相似而捡了回去。七年之后姐姐知道了真相，好不容易摆脱了贺西楼却又遇到了他这个狗东西。
　　没有相认、没有给她机会解释、更没有好好待她。只是骗她、欺她、得到了她的信赖又把那份珍贵的信任丢到了地上狠狠碾碎。可偏偏在这过程中……楚尽见到了即便经过这么多挫折煎熬却美好更胜当年的秦雪昼，不知不觉就栽了下去。
　　事到如今，他真的没办法骗自己只是把她当成姐姐，楚尽甚至会嫉妒《青鸟赋》里的李云在。那个男人可以正大光明的说爱，毫不吝啬的把她捧在掌心，最终……甚至与她一起共赴黄泉。
　　而现实中的楚尽，却只敢没出息的窝在阴影之下试图以死谢罪。
　　彼时我已徒然开悟，可偏偏造化弄人。
　　楚颜如绝望的靠着墙上跪坐在他的面前，她知道如今不管怎么说都没办法再让儿子相信自己了。哪怕秦雪昼那副皮囊之下真的是回来报仇的妖鬼又如何？儿子只会恨不得当场以死赎罪。
　　她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当初就不该放任他回国试图报复，也许在许久之前……她就不该说出那样的谎话。楚颜如所仗着的不过是清楚的知晓雪昼对自己这个养母的敬重儒慕，所以吃定了她必定会乖乖吞下所有苦果。
　　可如今……秦雪昼已经死了。
　　于是她只好默默吞下了所有想要歇斯底里说出真相的冲动，把血泪打落了吞进肚子里，笑着安慰儿子，“造成今天这样的后果都是妈的错，你是被我误导的，你当年也是年轻气盛。小尽，现在还来得及的，反倒是你死了的话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对不对？”
　　“来得及么？”
　　“来得及的！去道歉去赎罪，哪怕跪下求她回来！
　　雪昼那时候那么疼你，你现在还年轻，如果一年不够就十年，十年不够就堵上余生，机会都是试过了才会有的不是么？妈会帮你的！我们一起去道歉好不好？”楚颜如小心翼翼的哄道。
　　楚尽的眼底似乎多了几分亮光，他手忙脚乱的从床头柜下面翻出了许久没打开的手机，发现早就没电了。于是只好不甘心的插上充电器，又打开了电脑开始搜索关于秦雪昼的一切小心。
　　好在她现在也算是个公众人物了，所以不至于让人完全找不到消息，这点倒也算是让人庆幸。
　　然而这股庆幸只停留了寥寥一两分钟，微博热搜一打开就被顶置在最上面的是个视频，楚尽匆忙因为标题上的秦雪昼三个字而点开了视频放大界面。
　　景橙和杜苏城的身影骤然映照在了屏幕上。
　　“秦雪昼她活不久了！唯独跟她白头到老这件事，永远都不可能实现！”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男人本来沉稳冷淡的黑眸则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面上的平静被彻底打破，声音干涩且蕴含着极其可怕的怒气，“景橙！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失败而这样诅咒她！”
　　“我诅咒她？呵，这种事情去医院一查就知道了，明显的谎言我有什么可编造的！杜苏城，你给我听清楚，秦雪昼要死了，最多还有一年左右！我若是骗你必天打雷劈！”
　　哐当
　　楚尽直接掀开电脑丢到了角落里，震耳欲聋的那几个字还回荡在耳畔，好似连同他的整个灵魂都一起崩灭殆尽，他怔怔的抬起头，目光是如同死灰般的寂静，“我听错了对么？”
　　楚颜如在听见那句话的瞬间，根本控制不住眼里闪过几分喜意。
　　楚尽看在眼里却是满心悲凉，雪昼如今这样的状况，可母亲居然还在窃喜！他推开了尚且没回过神的楚颜如，只来得及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我们一家都对不起她，她若真的出了事，我怎么办？妈，哪怕没有我，你至少还有叔叔陪着，唯独雪昼……我一生只爱她一个人。”
　　――大人，你大概也许可能……又要上热搜了。
　　“？”正在家看电视剧看得不亦乐乎的裟椤歪了歪头一时没反映过来，保持着躺在沙发上的姿势瞥了一眼茶几上滚动的小光球，也没想过自己去探究发生了什么。
　　――景橙在腾达门口大庭广众之下，说秦雪昼活不久了。
　　“早晚会曝光的，我本来也没想瞒着。”
　　――阿这，我知道了！大人之前是故意拒绝杜苏城的！
　　“不，那是真心的，我没打算在这个世界久留。”裟椤看着电视里的情景剧笑出了声，话锋一转又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嗯，不过他会怎么解读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人类似乎是一种很喜欢脑补的生物。她甚至不需要说太多做太多，只是留下一点点的破绽跟一个合适的理由再加上一点点的助力，杜苏城就会自动理解成对她有利的涵义。
　　任何一个人但凡在真正动心的时候，就成了聋子瞎子，天地万物都会成为无关紧要的摆设，只有所爱的那个人才是真实的。于是连她给与的伤害和拒绝他都只觉得这是言不由衷的违心之言，而后沉浸在这种自我感动里……致死都将对她念念不忘。
　　杀人诛心，她向来偏爱后者。
　　而那一下一下的温柔刀，到秦雪昼真正离开之后就会化为永恒的创口，化血流脓让他生不如死。而她又往往喜欢在离开前，眉目温柔的真诚希望他们继续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沉沦在痛苦回忆里才可以稍微安抚已逝亡魂，死了……反而什么都没有了。
　　小系统又瑟瑟发抖的滚到某人温暖的怀里去了，而门外疯狂的敲门声也终于如期而至。
　　杜苏城气喘吁吁的站在她的房门口，只记得自己满脑子只想见她，中途闯了多少红灯大概都数不清了。可现在他站在这里，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按铃敲门一股脑全数做出来，这种已经完全失了分寸的动作毫无遮掩的把他的恐惧呈现了出来。
　　房门被打开了，杜苏城刚看清她似乎有些疑惑的脸就控制不住的上前把人抱进了怀里，如同鸵鸟似的埋在她温暖的颈项里沙哑着嗓音开口喊她的名字，“雪昼。”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个向来无所不能的男人此刻的不对劲，于是推拒的双手在犹豫片刻之后改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了？苏城。”
　　女人轻轻喊着他的名字，杜苏城抱着她的时候能够轻易的感受到她的气息。
　　沉稳的心跳声，细腻的肌肤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安全感萦绕在身侧。可同时那份恐惧也越来越强烈，他无法想象真正失去这个人之后自己的生活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明明认识的时间也算不上太长，明明一开始他其实并不待见这个人。
　　怎么突然间就非她不可了呢？
　　如果七年前在街头遇到那个无家可归的小姑娘的人，是他杜苏城就好了。他一定会把人带回家妥善照顾，陪着她度过最难熬的那段时间，甚至苏月可能早早就能喊她嫂子了。
　　偏偏她当年遇到的人是贺西楼，还被那个人这样磋磨了七年之久，杜苏城确信景橙似乎真的知道很多事――于是她说出那个死字的瞬间，雪昼的一切改变都有了理由。
　　可杜苏城还是不甘心，于是他低声问她，“告诉我将来你一定会长命百岁，那样的话我就愿意接受你的拒绝并且永远不会再打扰到你的生活。”
　　秦雪昼只是轻轻叹息一声，“抱歉，唯独这一点我无法保证。”
　　哐当
　　有什么东西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然而作者并不能加更。
　　因为别人都开始休假了，而我……要开始加班了。
　　呜呜呜tat，过年反而是最忙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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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你……”
　　杜苏城开不了口问她到底还有多少时间，反而是秦雪昼眉目淡然的给出了答案，“情况好些的话，也许还能有一两年，至于更坏的情况……你真的想继续听下去么？”
　　他垂头丧气的低语道，“我不问，你就不打算说对么？”
　　秦雪昼摇了摇头，“我并没打算永远瞒下去，只是……”
　　她伸手扶起对方带着苦涩的表情，男人初遇时的目不斜视，再遇时的客套礼貌不知何时早就不见了，她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发顶，“我其实就是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的表情，只把我当做下属不好么？哪怕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只把我当做一个为爱冲昏了头的笨蛋不就好了么？”
　　杜苏城竟是被她逗笑了，“你看出来了？”然而片刻后，那刚刚扬起的弧度又彻底垮了下来，他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了后悔与心疼，“那天若是没有苏月，我一定会错过你。”
　　当时的他只是想着，这世间原来真的有这样为爱情这种东西愿意做到如此卑微的女人，可到头来，他自己也不过只是活成了这样的人而已，之前的被拒已经不算什么……可难道连安静的看着她都成了奢望么？
　　“怎么？是不是觉得后悔遇到我了？”
　　“不，我只是后悔……若是我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他垂眸看着光洁的地板，不敢对上她微微弯起时软成了一滩水的碧瞳，“贺西楼他凭什么在拥有你的时候又那样辜负你，明明……明明我可以做的比他好。雪昼，嫁给我，成为杜苏城的妻子，不要孤孤单单的走。”
　　秦雪昼微微一怔，收敛了目光里的笑意，只沉默的摇了摇头。
　　她轻易挣脱了男人的怀抱，又退后了几步仰头看向他一双黑眸，“杜苏城，你要记住。我从没有对你动过心，一点点都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可能有。”
　　秦雪昼似乎总是这样，反而雨夜初遇时的失态像是幻觉，而后所有一切永远都掌控着一个极好的度。
　　杜苏城有时候也会希望这个人会仗着自己的纵容哭闹脾气的要求他做这做那。但他心里很清楚，让现如今的他为之动心的绝不会是七年前那个满心彷徨游荡在街头的小姑娘，如今叫他肝肠寸断无法放手的是眼前这个即便面对的是死亡也仍旧可以做到云淡风轻的女人。
　　“好，我记住了。”
　　他因为对方这短短的一句话而几乎控制不住心痛。
　　杜苏城无法想象对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天在下雪天时他敲响了她待的小屋子的门，她开门之后杜苏城分明看到了那双碧瞳里荡开的雀跃，也记得她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乖顺无比，她如同等待归来的丈夫一样自然而然的把他脱下的外衣挂上了衣架又笑着拍了拍他发梢上沾染的雪花。
　　一切都这么美好，以至于杜苏城终于袒露了自己的心事。
　　如果时间能永远在那一刻停留就好了，他甚至愿意陪着雪昼永远留在那个小镇里默默无闻的生活下去。
　　那一刻他几乎可以确认，秦雪昼对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
　　然而梦终归是要醒来的，她拒绝了他的接近，冷漠的开口表示他们之间的维系只是杜苏月而已。杜苏城以为自己一路顺遂的人生中那已经是最为极致的挫败了，可没想到那不过只是一个绝望的开始。
　　他终于连爱和喜欢都不能宣之于口，怕只怕……说了，对她也是折磨。与其如此，还不如他自己负担起这一切，于是杜苏城强迫自己收敛了所有的负面情绪，“不提那些了，之后有什么打算么？”
　　“剩下的时间，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唯独不去医院，那里冷冰冰的，治疗又一定会很疼很疼，我最怕疼了，再说有限的生命一定不能这么浪费对么？”
　　可那里能延长你的生命，杜苏城想着这句话却出口了另一种内容，“我当然支持你的决定，《青鸟赋》今天就要播出了，之后你还想继续拍戏的话《战无止戈》你还感兴趣么？”
　　“咦？还为我留着么？”
　　“当然……游雨潇只能是你的。”他诚恳的回应着，如果她仍想拍戏，那么还不如来他的剧组里，至少杜苏城能够随时随地照看着她。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杜苏城，一切都说开之后秦雪昼似乎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纠结了，“剧本发来我看看！满意的话我就答应了！”
　　“好，稍后传给你。”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正在疯狂震动的手机，轻轻叹了口气。
　　“这事情是今天景橙在腾达门口拦截我的时候口无遮拦直接曝光出来的，我也是急着过来找你导致没来得及处理后续。正巧是下班时间路人很多，网络上怕是瞒不住了。雪昼，苏月那丫头恐怕马上就要到了。”
　　“我知道。”秦雪昼抱着手机此刻也同样看着手机上十几个夺命连环Call，只好认命的点头。
　　事实证明，秦雪昼确实拿杜苏月毫无办法，向来温婉端方的知性大美人就这么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控诉幽怨的含泪看着她，没有指责也没有质问，已经足以让她心软的一塌糊涂。
　　杜苏城只沉默的坐在她们的身边，杜苏月抱着她的手臂慢慢听着秦雪昼轻描淡写的说自己的故事。
　　其实并没有多么跌宕曲折，至多……只是十分可悲罢了。她摸了摸苏月又长又顺的黑发，一双碧瞳里满是歉意，“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想纠结，只要好好过完剩下的日子就好了，苏月，你别生我的气好么？”
　　没人注意到向来不苟言笑的男人如今听她亲口陈述过去二十五年所经历的一切时紧紧攥着的拳头，杜苏月心疼的直接把秦雪昼抱进了怀里，大约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掉眼泪的样子，“我不怪你，那些不高兴的事情我们再也不提了。以后有我陪着你呢，你不想住院治疗也没关系。但是至少我们一起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缓解的药物好么？”
　　秦雪昼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心软了，“好。”
　　“那今天跟我回杜家，我必须得好好看着你！”
　　“嗯，都听你的。”她笑着点点头，碧瞳里全然都是顺从温柔，伸手动作轻柔的拂过杜苏月微红的眼睛，指尖微碾擦去了透明水渍。
　　杜苏月立即连男朋友的约会都丢到脑后去了，现在这个时候谁都比不上秦雪昼重要，她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够如此迅速的接受这种现实，好像……早已经在上辈子经历过这样的事了。
　　秦雪昼叹了口气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眼被亲妹子指挥着替她提了些简单的行李的杜苏城，趁着她去洗脸的时候扯着他的衣角，小小声的开口，“辛苦你了。”
　　杜苏城抿了抿唇，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怕，我们都在。”
　　他在心底苦笑了两声，怎么都想不到如今竟是要靠着亲妹子才能说动她好歹去医院，甚至连人都直接打包回杜家了，更让杜苏城无奈的是――他甚至不敢说‘有我在’这几个字，只能改口称‘我们’。
　　有时候他甚至都会控制不住觉得，这世界上如果非要让雪昼选择一个最重要的人，她可能会毫不犹豫的表示是苏月吧？小说里的白月光和替身是死敌都是骗人的，她们明明好的不能再好了，他站在这里活生生的从男主角一下跌份成了跟班的。
　　可杜苏城看着两个姑娘笑着手挽手走在前面的背影，却也欣慰的笑了笑。
　　也好，就这样吧。得不到也没什么，被拒绝了也没关系，只要她还能这么鲜活的笑着就足够了。
　　除了母亲，眼前这两个女人，就是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存在了。
　　杜家是独栋别墅，位置在极好的半山腰处，基本上只能靠驾车到达，用两条腿走怕是要累死。所以这里也是出了名的保密性极好，邻居之间从无干扰，当然……由于占地面积过大也几乎很难遇到邻居。
　　等两兄妹和秦雪昼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秦雪昼则是被兄妹两个早早赶去楼上睡觉了。
　　可待到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杜苏月脸上的笑也没了，她偷偷的看了看始终沉默的兄长，“哥，你对雪昼……”
　　杜苏城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拒绝我了。”
　　“那你……”
　　现在整个一片空间里唯独时钟滴答滴答的在走动，气氛寂静到让人觉得可怕。
　　杜苏城终于没了半点强硬冷肃，只是颓废的坐在沙发上苦笑，“当初是我邀请楚尽回国的，我一直知道他另有所图，哪怕知道了目标是雪昼，我也只是沉默。伤害她的人里，始终有我一份。现在……报应来了。”
　　杜苏月沉默了下来，怎么都没办法开口劝兄长放弃吧。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对自家这个在外人看来冷硬又不近人情的兄长来说，雪昼就是他的唯一动过心的人。他这么刻板的人，初初相遇便见到了雪昼这既是一种庆幸又是一种折磨。
　　叫他以后怎么再对别的什么女孩子动心呢？轻易不动感情的人，一旦动情就是山崩地裂，哪怕被这烈火灼烧的痛不欲生，都不可能轻易放手，直到把自己燃烧成一堆灰烬。
　　杜苏城只容许自己在亲人面前露出这么一点点的狼狈，“不早了，先休息吧。苏月，晚安。”
　　“嗯，晚安。”
　　他平静的打了个声招呼逐渐消失在楼梯尽头，明明还是这个人，偏偏那背影却没有了平日的一丝不苟，那些微的寂寥就这么静悄悄的融入了黑暗中，好像有什么很沉重的东西不知不觉压在了他的身上。
　　这温柔刀，当真是刀刀致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搬砖真的忙到飞起，哭泣。
　　感谢在2021-02-1120:41:09￣2021-02-1320:0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飘飘雨丝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事实证明，这件事情确实瞒不住。最近的瓜实在太多了导致网络上的人们简直陷入了一场狂欢，然而无论之前秦雪昼这个话题人物身上发生过多么传奇的事，也抵不过生与死的重量。
　　虽然景橙只是在腾达大门口怒极之下说出了这件事，甚至没有人盖棺定论，但群众们并不认为这种事情还能作假，景橙作为周旋在盘古和腾达两位大老板之间的女人说不定真的有内幕。
　　世人终归是惯性同情弱者的，这些事件的背后怎么看最让人心疼的始终都是秦雪昼本人，虽然还是有人质疑这消息有刻意炒作的意图，但大多数人还是不认为会有人用这么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行为作为炒作的方式，用那么容易被拆穿的事情撒谎也未免太过于愚蠢了。
　　那一天是《青鸟赋》的开播日，连本来没打算观看的路人都因为这大动静而选择看看这部的电视剧了。事实证明大多数人其实并不关心一个艺人的生死大事，他们只是被满世界的热搜吸引过来无聊之下就决定看看的路人。
　　《青鸟赋》并没有如同很多电视剧那样拍的又臭又长，总计不过三十集，每周五至周日晚上连续播放两集，大约总和一个多月就能追完。
　　周五到周日的三天，秦雪昼似乎在网络上消失了。
　　被吸引而来的各路吃瓜群众却被这部制作精良的电视剧留了下来成了忠实粉丝，剧情节奏非常快，毫不拖沓，服化道精良，全程实景拍摄。连BGM都非常用心，完全可以用磅礴恢弘来形容。
　　尤其是秦雪昼饰演的东天悦第一场出现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嘴角流出了泪水，是馋的。
　　――如果东天悦是这样的人，那么李云在只爱她一个人也就能理解了！
　　――卧槽！这又纯又欲的人间极品是真实存在的么？！
　　――这两个人的CP也太萌了吧？李云在X东天悦是什么神仙夫妇啊！
　　――是我的错觉么？柳青鸟跟靖王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这么像偷情？
　　――没毛病吧，柳青鸟本来就是李云在后宫里的女人，这可不就是偷情么？靖王是小三啊！
　　――我好好的大女主怎么变成偷偷摸摸的小白花了？天啊！女主扮演者是谁啊？简直就是灾难！无论惊讶羞涩惶恐她怎么都是一个表情？猥琐？不对，好像是心虚？
　　――楼上不说就算了，一说……我感觉再也回不去了。
　　――我怎么感觉东天悦才是女主了？明明看小说的时候我恨不得让她立即狗带！
　　――是景橙太拉胯了，我还以为盘古的这个新人有多厉害呢！跟她对戏甚至让但睿本来还不错的演技都拉低了一个层次。
　　――有一说一我同意这个观点，但睿的演技还可以的。或者说是秦雪昼和楚大影帝太厉害以至于不知不觉碾压了剧里的男女主。
　　――老戏骨们也非常给力啊，整体只有女主角演的太用力了，本身也太小家子气，有点可惜啊！
　　――舔就完事了！光凭东天悦的戏份我都要留下看完这部剧！何况李云在这个人哪怕有千千万万该死的理由，但他对东天悦绝对是毫无保留的疼惜纵容！错就错在他生在了帝王家。
　　――我爱那两个人的颜和CP感跟我想让暴君妖妃早点领盒饭不冲突！
　　――可拉倒吧！别提景橙了，我估计这部剧也就是她最初和最后的巅峰了。盘古已经雪藏这个人了，看看她干的这些事情吧，想要两头逢源结果里外不是人，简直了！
　　被众人争相吐槽的景橙又在做什么呢？
　　她已经心态崩溃了，早在杜苏城离开之后她就离开了，现在公司不管她，经纪人也不管她。她跑去哪里都会被别人指指点点，景橙实在是恨极了把那一切公布出来的幕后黑手，但另一方面脱离了系统的她却又一无是处，只能无能狂怒。
　　最后只好鸵鸟一样的回了家，却又被这具身体的父母教训了许久。
　　他们说什么对她太过失望，说什么她变了巴拉巴拉的一堆话。景橙终于再也忍不住的说出了自己早就想说的话，歇斯底里的恨恨道，“我又不是景橙，你们两个老家伙凭什么指责我？”
　　这话说出口，那两人就立即变了面色，景橙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做了件蠢事，只好故作不耐烦的回了自己房间。
　　只是景橙的父母也不是好糊弄的，两个人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某些陆陆续续的迹象本来就让二老怀疑一些事情了，只是出于侥幸心理才刻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而如今……这个早在半年前晕倒之后再次醒来便仿佛换了个人的女儿竟是自己承认了根本不是本人，这绝不是用什么人总会变的就能糊弄过去的理由，两人脸色难看的对视一眼便匆匆出了门。
　　窝在柔软大床里装鸵鸟的景橙，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而楚尽也终于确认自己满世界寻而不得的人，此刻就在杜家。
　　其实秦雪昼并不是决定躲在杜家了，而是第二天真的去医院之后，她为了安抚苏月才暂时留在了这里，这几天她们几乎无时无刻都黏在一起，左右她也没什么事情自然就没有提出离开的要求。
　　反倒是杜家两兄妹，似乎有把她留在这里常住的想法。
　　今天的杜苏月终于好不容易想起了自己还有工作和一个被放了鸽子的男朋友这件事情，于是急匆匆的坚定表示她会把身外事快速忙完回来陪她就火急火燎的走了。
　　这才演变成了如今的秦雪昼看着身边的男人叹了口气，此刻他坐姿端正的守在另一边手里还把刚拿来的果盘往她这边推了推。所以说好的工作狂呢？她这两天总有种被这兄妹两轮流养在家里的感觉。
　　杜苏城在家的时候随时随地都是一副坚持投喂她的姿势，好像她过去的二十五年从没吃饱过一样。现在他看了看她陷入沉思的模样，又抬头问了一句，“是饿了么？”
　　闻着男人身上酝酿到如今已经越发浓郁诱人的食物香气，秦雪昼当即表情深沉的点了点头，“饿了。”
　　“夜宵不能吃太多，我给你熬点粥。”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并不搞笑的搞笑综艺节目，她抬头对上他认真的不得了的一双黑眸，硬是忍住了那句‘我想吃你’。
　　正在此时，铃声响起。
　　秦雪昼起身朝他笑了笑，“可能是苏月忘带钥匙了吧，我去开门。”
　　杜苏城却想起了早上妹子离家前朝他挤眉弄眼的模样，本以为苏月今晚不会回来了，可如果门外的不是苏月又会是什么人半夜来杜家呢？他脸色微变，迈开长腿追了上去。
　　然而到底还是晚了几秒，秦雪昼已经打开了大门，正面迎上了楚尽发红的眼睛。他只好快速伸手揽过呆呆的秦雪昼，上前一步直接挡住了楚尽复杂难辨的目光。
　　这次是他的失误，没有在她来杜家只好从访客记录里把他的信息删除，由于楚尽以前偶尔也会来这里找他，所以才能畅通无阻的直接开车进了杜家的门。
　　楚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个许久未见的人，哑着嗓子问，“你真的……”那个词语似乎很难开口，他眼底的隐忍越发深了，“真的…病了么？”
　　秦雪昼的目光落在他缠着绷带的手臂上，把他的所有狼狈凄惨都看在眼里，可那双碧瞳里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笑意，好像对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她回头对上杜苏城担忧的目光摇了摇头，“我先去睡了，晚安。”说完她目不斜视的就转身离开了。
　　楚尽被杜苏城挡住了没办法去触碰她一下，只能竭尽所能的站在门口狼狈低头，“是我狼心狗肺，当初你走之后轻信了妈的话，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只是……别不理我…”
　　她离开的脚步顿了顿，也同时让楚尽的眼里燃起了几分希望。
　　然而对方却连一个正眼都没有施舍给他，只侧身淡淡道，“当年我最难熬的时候你没有出现，像一条野狗似的被贺西楼捡回去浪费了七年的人生。可遇到你之后你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我不是么？现在我没剩下多少日子了，江平生，请让我清静的走吧。”
　　“你江家那些年的养育之恩，我还的还不够么？”
　　他们明明应该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哪怕做不了情侣，可至少也是姐弟。
　　说到底还不是楚尽太过信任自己的判断，即便后来他决心坦诚说出一切，可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他还来不及好好解释就被她彻底拒之门外了。
　　楚尽跪在冰冷的地上只能哑口无言的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了楼梯尽头。
　　杜苏城冷漠的俯视着他，一双黑眸无波无澜，他并不同情楚尽，两个人的友情在见证了所有真相的时候就注定彻底破裂，现在他只恨自己没有早点阻止这个人的所作所为。
　　“别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了，包括你的母亲。”他目光冰冷的落在楚尽身后那个不敢上前的女人，毫不犹豫的下了逐客令，秦雪昼身上的一切悲剧都是因那个人而起，杜苏城很难做到不去迁怒。
　　他关上了房门转身追上了秦雪昼的脚步，只剩下楚尽一个人仍跪在大门外，森冷的月光洒在地面上，只有飒飒风声回应着他由浅至深的恸哭声。
　　楚颜如心疼的不得了，“儿子，她已经这样了，你该死心了。咱们走吧，去国外找你叔叔再也不回这个地方了……”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对方心如死灰的眼神堵住了喉咙。
　　她不敢继续刺激儿子了，只好怯懦的低声询问，“先回家吧，小尽。”
　　楚尽精神恍惚的回头看了一眼矗立在夜色里的别墅，任由女人把他拖走了，只不过……他的眼神里不知何时多了几分呆滞，现在的楚颜如竟还以为儿子是把她的劝告听进了耳朵里。
　　裟椤站在二楼客房里垂眸目送两母子渐渐远去的背影，眉目幽深的笑了笑。
　　――大人，楚颜如要收拾么？
　　“你知道对于那个女人来说最痛苦的是什么么？”
　　――失去现在的金钱地位和丈夫？
　　“不，是亲眼看着她最爱的儿子在眼前一点点的崩坏却无能为力。对楚尽的爱能她那样的菟丝子化为身着坚硬盔甲的战士，自然也能成为要她动辄伤筋动骨非死即伤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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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杜苏城追了上去却没有贸然进门，即便他很想冲进去确认她是不是安好，可是不行。他说过不会再给她任何负担的，那一夜屋里的灯光再也没暗下去于是他就一直默默的守在门外。
　　他知道苏月会这么放心的离开也是想给自己机会和雪昼独自相处，可她就是铁了心的不愿意给他一点点的机会，杜苏城也就由着她的想法守在朋友的界限里适可而止的触碰她。
　　他以为这样就足够了，直到实际做起来之后唯独杜苏城心里明白他是花了多大的抑制力才没进门去拥抱她。不过只是一点点好感罢了，能有多么深刻呢？他直挺挺的站在她的房门外时平静的想着，可脚步却直到天明都没有动弹过分毫，像是只要能听见她的呼吸声就已经足够杜苏城存活下去了。
　　一个月的时间，《青鸟赋》已经全部播放完毕。
　　秦雪昼饰演的东天悦毫无疑问是最大赢家，作为投资方的腾达得到的数据很清楚。
　　在东天悦殉葬而死之后收视率就迎来了断崖式下降。网络上也是话题度非常的高，原著党对于男女主的意见非常大，而路人党又理所当然的觉得这部剧的女主角应该是东天悦才对。当然，无论他们是怎么吵成一团的，对于秦雪昼的评价都是一致的完美。
　　紧接着没多久，腾达就单方面宣布了《战无止戈》电影的宣发。
　　演员早就已经确定好了，所以资金到位之后立即就全员投入了紧张的拍摄中。众人赫然发现女一竟是秦雪昼，就在众人的期待和担忧中时间匆匆而过。秦雪昼的话题热度从没有降低过，似乎并没有人发现盘古一时风光无限的新人景橙销声匿迹了。
　　同样跟她一起没了任何消息的，是经纪人贺西楼以及本该在《青鸟赋》之后更红的影帝楚尽。
　　这三个人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里过，腾达更是只宣布了楚尽由于个人原因将退出娱乐圈且已经和腾达解约的消息。众人不满的希望影帝出来给个解释，可无论是个人账号亦或者微博，楚尽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渐渐的……后援团里的粉丝们一个个或失望或遗忘最终分崩离析了。
　　后来，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杜家的小公主杜苏月已经和某个律师订了婚，鬼才导演杜苏城亲自导演的《战无止戈》悄无声息的杀青了。而秦雪昼也在杜苏月订婚宴之后离开了国内，回到了瑞士小镇子上的房子里过起了平静的日子，唯一的区别就是为了让那个傻丫头别多想她这次请求杜苏城跟她一起来到了这里。
　　杜苏城下车之后正抱着从超市里采购来的东西慢慢的往回走。
　　冬天的瑞士小镇虽说确实美的如同仙境，但夏季的这里倒也别有另一番风味，他走在这依山傍水的田园小镇里，脚步却沉重的如同灌了铅。还记得之前冬季的时候为了拍摄《战无止戈》的雪山背景特地选择了来到瑞士取景。
　　他承认这里有自己的私心，杜苏城知道她喜欢这里的环境，后来苏月也赶了过来，带着雪昼和剧组里的人一起跑去滑雪了。那时候的秦雪昼身上是真的看不出一点点的病态，反而像是绽放到极致的花沐浴在最为鲜活美好的花期时。
　　雪昼说想在最后的时间为自己的存在留下一点痕迹，所以杜苏城就再也没有劝她好好休息别继续拍戏，只是沉默的为她减少负担，从工作到生活巨细无遗的照顾着她。
　　都说拍电影很苦，其实不然……至少这一次杜苏城是发自内心的享受着跟她在一起的时光，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也都不错，事实上他们早就看出导演对秦雪昼的偏爱了，但那样一个女孩子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于是所有人都在配合着他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希望能让她开心一点。
　　那时候杜苏城偷偷的把她之前租的房子买下来了，默默的当着那个不知名的房东，并且表示房子一直空置着在电影杀青之后由着她又回来继续住下了。
　　公司的事情也暂时都交给了父母，杜苏城把雪昼的事情都说了，他如今已经被无所求只想陪着她走过最后的人生而已，这才有了杜家父母从国外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儿子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就要面对这样的结局，他们除了回来帮忙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杜苏城想起了对方第一次略带恳请的软声跟自己说话，不但没有让他生出幸福的感觉反而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疼，她求自己帮忙找借口说一起离开好让苏月安心。
　　他知道个中缘由却无法去戳穿，于是只好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家门口，杜苏城目光平静的落在正站在花园外安静守候的男人，竟是平和的打了个招呼，“我回来了。”
　　高挑男子回过头，还是老样子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俊美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镜框下那双茶色丹凤眼刚来这里的时候不知道迷晕了多少镇上的小姑娘。
　　“嗯，雪昼刚才出来浇花了。”
　　贺西楼对他颔首算是应了一下，转头说出的话却始终只围绕着那一个人而说。他柔软的眼神落在花园里一株株争奇斗艳的花朵上，好像透过它们看到了此间主人。
　　“好，麻烦你了。”
　　他沉默了一下，也没客套的回复不客气，只是苦笑两声。
　　“我来的时候还以为你会赶我走。”贺西楼其实从来没有让秦雪昼离开过自己的视线，她拍戏的时候他远远的看着，结束之后来到了这里他就也跟了过来。
　　家里并没有阻止他，倒不如说他们根本不忍心阻止他。
　　自从那一天他们目睹过贺西楼痛哭失声的样子之后真的深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巴不得让他找点事情做，哪怕一切不过是饮鸠止渴。这都是他自己亲手造成的后果，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半点，他们没有资格也没有那个脸去倒打一耙怪罪秦雪昼。
　　杜苏城淡淡瞥了他一眼，“只要你没被雪昼发现就可以，我现在……不想多生事端。”
　　是的，只要贺西楼愿意只当个隐形人不让她知道让她不高兴就足够了，再多的干涉都不如多想方设法在她身边留一会儿来的有意义。他一分一秒都不愿意浪费，当初对贺西楼再多的敌意于如今越来越少的时间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贺西楼没有开口反驳他，现在两个男人的关注点根本都不在对方的身上，以至于居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相安无事的相处形式，“她这两天还好么？”
　　“……”杜苏城抿唇不语。
　　要他怎么违心的说出她过的很好那几个字呢？他在怔愣中想着。
　　――嘭。
　　屋子里隐约传来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杜苏城眼神一变也没管贺西楼直接就冲进了房门，刚打开门就看到秦雪昼正一脸无奈的垂眸看着地板上洒落的茶水和茶杯。
　　她比起之前已经瘦了不少，唇上苍白隐隐透着一股不详的浅浅青色，整个人笼罩着一股淡淡的死气，脸上的笑容也已经褪色不少，明明之前苏月的订婚宴上她还很鲜活的。
　　“都说别再买了，冰箱里都塞满食材了。苏城你是打算转行当厨神么？”她细声细气的吐槽了一句，“刚才手软一下没拿住。”秦雪昼刚想俯身去捡就被杜苏城抢先一步。
　　“我来收拾吧，你去沙发上看电视。”
　　他装作不在意的转了个身背对着她拿着抹布擦起了地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里终于忍受不了似的露出了痛色，明明是夏天可她的手却冷冰冰的丝毫没有多少温度，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延长她的生命线呢？
　　杜苏城总是十分自信的，但凡他要做的事总会成功，唯独认识她之后他似乎总是无能为力，他现在时常在黑夜里睡不着觉，每天第一件事情必是去敲门确认她尚在。
　　秦雪昼抱着靠枕窝在柔软的沙发里，“你这一天天的仿佛像是在这里落户了是不打算回去了？”
　　“嗯，不着急。”
　　她看着他任劳任怨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瞒不了你，其实求你跟我一起撒谎出来玩的时候，你应该也猜到了。”
　　秦雪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眯着一双昏昏欲睡的碧瞳，她最近越来越嗜睡了，“可这样我们就不用说再见……难道不好么？”
　　杜苏城沉默了许久许久，转过身看到她已经陷入梦境的睡颜才轻声回应，“不好的，雪昼…”
　　如果因为怕最后的分别就提前离开她的身边，他将来一定会后悔终生的。杜苏城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贺西楼，本想笑一笑说一句她只是睡着了没事的。
　　可话已经到了喉咙口却还是憋了回去，现在没事又有什么用呢？杜苏城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当初是他在街头捡到了无家可归的小姑娘该多好，至少他们不会错过这么多年，以至于他甚至都不曾真正拥有过这个人就已经进入失去的倒计时了。
　　他在怔楞中抬头看向大开的房门，只见当年意气风发天之骄子般的贺家大少爷如今只能满脸担忧和焦急却依然只能恪守那条看不见的线无法走到她的身边。
　　杜苏城起身走上前去摇了摇头，“只是睡着了。”
　　贺西楼怔怔的点头，目光仍然流连在她的身上，“那我先走了。”他不等杜苏城回复就转身离开，怕只怕再看下去会把她吵醒，雪昼看到他会不高兴的，男人脚步沉重的走在路上想到。
　　这还是当年的自己么？
　　他已经有些想不起来当初的自己是什么样了，贺西楼下意识回头看向了身后于夏日阳光下朝气蓬勃的房子，红砖红墙上缠绕着绿意盎然的蔓藤。以前那个人看向自己的时候，那双碧瞳似乎就是这样好看的。
　　可七年前她早早就把足以摧毁自己的力量交给了他，并且发自真心的信任着他……是他亲手毁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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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秦雪昼好像已经放弃把人撵走，默认了杜苏城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两个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在这栋房子里过起了最简单平凡的生活。他白天会在客厅里处理些公务，到点了就准备晚餐，晚上两个人一起坐在餐桌前用餐，洗碗机呼哧呼哧工作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看电视说一些琐碎事，最后互道晚安。
　　杜苏城偶尔也会在心底窃喜，他心知对方其实早就在心底接受了他。
　　可碍于两个人都在刻意回避的那件事，彼此之间的相处又自然的似乎只是友人，于是杜苏城就这样在痛苦煎熬和偶尔也觉得平淡的幸福两种状态里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她的身体越发虚弱了，碰一碰就发烧昏迷更是常有的事情，整个人的生活作息也变得异常嗜睡，让人惶恐只怕哪一天这个人就会一睡不醒。
　　直到这一天，秦雪昼精神似乎好了一些，甚至早餐都多用了些。
　　她说想看海，杜苏城自然答应了。这里本就临海不远，过去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只是海边风大他叮嘱她该多穿些衣服才行，甚至还准备了好些吃的才开车带她来到了海边。
　　一路上都没人认出他们，在这个小镇子上，杜苏城不是那个鬼才级的导演或者腾达的老板，秦雪昼也不是网络上那个话题不断的女艺人。
　　杜苏城在椅子上铺上一层柔软的毯子让她坐下看海，自己则坐在了她的身边。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于是只好问了一句，“累的话可以靠在我身上。”
　　本以为对方会客气婉拒，没想到秦雪昼沉默了一会儿竟是点了点头低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她半眯着碧瞳一边浅笑着眺望远方，宛如午后慵懒的猫，收起了爪子正乖巧的窝在他的怀里。
　　“我是不是很坏的人？”
　　“怎么这么说？”
　　“明知道你留下要面对的是什么，但还是没赶你走。”
　　“我是自愿的。”
　　“嗯，我知道的。”
　　杜苏城抬起的手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揽住了她的腰，想靠近她、想触碰她、无论结局是不是会走向毁灭都想竭尽所能一天比一天更靠近她一点。
　　他总是觉得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只能留在她身边，却触碰不到她的心。
　　“贺西楼也跟来了吧？”
　　杜苏城抿了抿唇，没有选择对她说谎，“你别生气。”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早就知道了，否则你出去采购的时候怎么会这么放心把我留在家里呢？没关系，他确实从没出现在我视线范围以内过。”
　　“那今天……怎么选择说出来了？”
　　“再不说我怕没机会了。”
　　他的心脏重重一跳，对于她今天的精神奕奕有了一种十分不好的猜测，杜苏城想垂眸确认她是不是安好，脸色是不是更差了些，可视线里却只能看到她扬起弧度的唇线。
　　“苏城，你记得替我转告他一声。”
　　“好，你说……”他颤抖着嗓子干涩的吐出了回应。
　　“秦雪昼不会原谅贺西楼的，永远不会。”
　　秦雪昼像突然化身为话痨了一样，絮絮叨叨了起来，“苏月那边你替我说一声对不起，我又骗了她，她该生我的气了。”
　　杜苏城面无血色的点头，又哑着嗓子低语道，“雪昼，你…没有话想跟我说么？”我呢？我对你来说究竟算是什么呢？事到如今也仍然只是好闺蜜的哥哥，仅此而已么？
　　“跟贺西楼撕破脸的时候，我就已经抱着不惜同归于尽的觉悟了。可后来遇到了你，我才觉得我明明值得遇见一个更好的人，只是后来虽然遇到了我却没有时间了。”
　　“我们谁都别说那个词语，事到如今，谁都别说了……”
　　她的声音轻的宛如浮萍飘荡在耳畔，秦雪昼还是不肯说出心里话。
　　可对于杜苏城来说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得到了对方真正的认可之后，男人略带哽咽混杂着数不尽恳求的嗓音伴随着海浪声响起，“雪昼，我们…我们去医院好不好？药物只是饮鸩止渴，不要放弃希望，就当我求你好不好？”
　　“好，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答应我，好好照顾苏月…”
　　她抬起肌肤呈现出不正常惨白的手吃力的跟他十指紧扣在一起，好似在临死之前才肯露出一点点的真心，“你这个工作狂偶尔也该休息一下…我一直在等一个人，他必定只为秦雪昼而来……我、我好不容易等到了，但已经来不及了…最后…别、别忘了我…苏…城…”
　　话音落下，她紧紧扣住他掌心的手松了开来，再也没了声息。杜苏城不敢看她只好颤抖着另一只手去触碰她的脸颊，再也没了任何起伏的鼻息昭示着这个人已经彻底死去。
　　整个世界就这么在他眼前如此轻飘飘的破碎了，杜苏城呆呆的望着眼前一望无际蔚蓝的大海，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的痛哭出声，只能祈求般的一遍又一遍呼唤她的名字。
　　“怎么能忘，怎么敢忘……”
　　“雪昼…雪昼……”
　　咸涩的海风把他哀恸至极的呼唤声传的很远很远，可勾起唇角已经陷入永恒沉眠的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她看上去好似只是睡着了，只要他轻轻一碰就能把人叫醒两个人就该一起回家了。
　　明明早在很久以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真正失去了她的痛苦还是轻而易举超越了杜苏城能够承受的心理阈值，他转过身把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抱进了怀里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把她唤醒。
　　如此锥心刺骨之痛让杜苏城整个人都陷入了疯狂和恍惚，他怎么能够忍受好不容易听见了雪昼的真心话之后立即迎接了心上人的死亡？他真的已经竭尽全力去追赶去陪伴了，可杜苏城到底还是只跟她相处了这么短的时间，她最美好的时候，他没能在她的身边，甚至最初还旁观了他人是如何欺骗她也无动于衷。
　　这就是他的报应么？
　　一定是的吧……
　　他听信了楚尽的话，放任事态发展，却又因为真切的看见了她的隐忍和坚韧动了心。
　　于是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知晓原来后悔是这世间最可怕的毒。可惜杜苏城所有的遗憾和至今仍未说出口的懊悔之情，全部随着她的离开而失去了任何意义。
　　所谓爱与妄念……都是虚空、皆为捕风。
　　从下午开始贺西楼就觉得心上总是充满了不安的感觉。
　　如今夜幕早已经替换白昼许久，可隔壁那栋屋子里这些日子以来总会暗示亮起的灯光时至如今都一直维持着一片黑暗的状态。这很不对劲，他知道杜苏城绝不可能会让雪昼在外面过夜的，舒不舒服另说万一着凉了该怎么办？
　　他们到现在这个点都没回来，一定是出了意外，没有其他任何可能。因为杜苏城很确信，在如今他们两个人的眼里，什么都比不上那个人的安危来的重要。
　　贺西楼又坐立不安的等了许久，直到时间悄悄来到了深夜却还是没遇到人。
　　他终于再也忍不住的拿起了车钥匙出了门，只要动静小一些不要被雪昼发现就可以了。这一找，就找了好几个小时，直到接近黎明这个最黑暗的时刻，贺西楼才在海岸边找到了疑似是杜苏城的身影。
　　可这个时间，杜苏城又怎么可能一个人来到这里？他怎么可能放心把雪昼一个人丢在其他地方？但如果不是杜苏城，早已经认识多年的贺西楼也绝不可能随便认错人。
　　随着贺西楼的逐渐走近，终于看到了杜苏城怀里正抱着一个人，如若不是杜苏城的胸口还维持着起伏，他几乎要以为那男人成了雕像。他颤抖着双手勉强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而无论在心底如何告诫自己别多想，可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杜苏城变成这幅样子？
　　“杜苏城……”
　　此时此刻贺西楼甚至顾不得被她发现自己的存在了，只是本能的希望杜苏城回应自己，亦或者她抬起冰冷憎恶的目光看他一眼也好。
　　然而那边沐浴着森冷月光的男人麻木的抬起头，沉默如渊的一双黑眸里如今充斥着麻木、死寂、仿佛汇聚了这整个世间的恶意如潮水般向贺西楼奔袭而来。
　　贺西楼在对方漆黑如墨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扭曲的微笑，“她睡着了么？”
　　杜苏城以一种漠然无比的姿态开口给了他这世间最绝望的答案，“不，她死了。雪昼最后要我转告你一声，她永远不会原谅你。”男人在贺西楼目眦欲裂的目光里笑了出来，然而他的眼神里没有分毫笑意反而充满了憎恶，“贺西楼，该死的明明是你、是楚尽、甚至可以是我，凭什么偏偏是她？”
　　“她死在我的怀里，死在我的面前……但最后却又要我好好保重活下去，为什么……为什么？”杜苏城目光涣散的抱着怀里早已经没了温度和呼吸的人，喃喃自语着不成句的话。
　　贺西楼倒退了一步，踉跄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上，脑袋好像被人重重的捶了一拳眼前也是一片黑暗，只觉得连心脏都在这一瞬间暂停了一下。
　　他在恍惚里抬头望着这片满天星辰的夜幕，在绝望里想到了一句话。
　　原来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是真的哭不出来的。
　　七年前，贺西楼带着私心接纳了秦雪昼的出现，如今却无法接受她的从此不见生死两隔。雪昼至死带着对他的憎恶离开，自那天在医院里醒来后再见，她再也没对他笑过了。
　　别人问贺西楼想吃回头草是不是因为被甩才不甘，他心知不是的，也许最开始确实如此，但到了后来他是发自真心的只想让她笑一笑罢了，哪怕那笑容不是为他而绽贺西楼也心甘情愿。
　　于是他隐藏起自己控制不住的占有欲和贪恋，躲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偷偷窥视她。
　　毫不犹豫的放弃了一切身为贺家人该背负的责任决然辞别家人，他把自己活生生的变成了一个隐形人，跟着她远渡国外偷偷买下她隔壁的房子，哪怕已经决心永远形单影只的过下去也甘之如饴。
　　而如今，唯独剩下铺天盖地的心死如灰。
　　这世间……从来没人能够得到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女主又g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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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完】
　　秦雪昼死了，这个消息瞒不住外界。
　　当然……杜苏城也没想过想遮遮掩掩，他所有在认识她之后才渐起的执念都已经随着那个人的离开而消亡了，如今剩下的只有一具看上去尚且完好无损的躯壳罢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曾万念俱灰的想陪伴她一起长眠于地下，也曾把自己关在那栋两个人曾单独相处了好些日夜的屋子里生平第一次逃避现实只想埋头做个鸵鸟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可没有用。
　　这房子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
　　小到茶几上圆滚滚胖乎乎的那只浅绿色茶杯，大到厨房里摆设的井井有条的碗盘厨具，无一不在提醒着杜苏城一个事实――她就是这样曾真真切切的存在于他的世界里过。
　　忘不掉的，怎么都忘不掉的。
　　滴水未进许久的杜苏城就像是灵魂脱壳了一样，只冷漠俯视着那个瘫坐在她卧室里闭着眼睛宛如死了一样的自己。那个时候他的内心没有丝毫惶恐难过甚至那一夜过后他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好像那一天之后他就丧失了七情丨六欲。
　　等再次回神以后，他已经清醒了过来并且拖着即将脱水的身体去进食用水，像跳脱了人类本该拥有的情感直接变成了另一个谁都没见过的杜苏城――冷沉、死寂、淡漠且不近人情的人偶。软弱和狼狈只存在过须臾便消散无踪，威严更重让人不敢直视。后来杜苏城按秦雪昼的嘱咐把遗体火化了，带着骨灰盒回到了国内。
　　下飞机的那天正在下暴雨，他到家的时候父母和妹妹都在。
　　杜苏城抱着那小小的盒子面无表情的告知三人秦雪昼的消息，苏月虽然猜到了但仍是几乎哭晕在未婚夫的怀里而父母则是小心翼翼的询问他是不是需要去散散心。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不需要休息，我离开腾达太久公务已经堆积太多了。”
　　杜苏月在他身后含着哭腔控制不住的问他，“哥，你……你真的没事么？非要这么快回去工作？那是雪昼啊！你……”
　　男人的脚步微顿，扣在骨灰盒上的指节分明是已经青筋毕露，然而杜苏城的语气却越发冰冷无情，“我很清醒。”
　　“当初她骗我离开，后来你又坚决不同意告诉我雪昼的下落……我明明也想陪着她的！”
　　他仍是没有回头，自顾自的拿出手帕细细擦拭着盒子上沾染到的雨水，“你应该明白的，苏月。”
　　杜苏月怔怔的站在那里，杏眼含泪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眼神盯着他看，“是的，我明白的。雪昼……到最后都在为我着想，她怕我崩溃怕我难过怕我受不了……她……”
　　是的，雪昼到最后都在想着苏月，连给他的嘱咐里都带着想要苏月幸福的期待。
　　杜苏城在那之前甚至会嫉妒妹妹，嫉妒她能如此得到秦雪昼的关注和毫不遮掩的纵容，雪昼最后默认让他留在身边甚至死在他的怀里，究竟是残忍还是慈悲呢？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斯人已逝……其余一切都无所谓了。
　　那些疑惑再也不会有机会得到解答了。
　　杜苏城充满耐心与珍重的慢慢擦净了骨灰盒上沾染的雨水和从不存在的灰尘，再也没有回应苏月任何一个字便沉默的回到了楼上，他想……至少她死后永远都会留在自己身边了。他会遵从她的嘱咐――活下去、照顾好苏月、然后等待死亡降临。
　　男人黝黑的瞳眸唯有注视着那个小盒子的时候才会偶有情绪起伏，其余所有目之所及尽皆只有荒芜一片，既没有悲伤也没有快乐，抛却了情感唯独剩下一副空壳执行任务。
　　消息一出，全网哗然。众人叹息《青鸟赋》里那个勾魂夺魄的东天悦成了绝响，顺便又把渣男贺西楼与渣女景橙拉出来鞭了一波的尸。
　　腾达发出消息为了纪念秦雪昼将在她生日的那一天全国上线《战无止戈》，时间过于紧迫甚至让人觉得质量会不靠谱，于是立即有一波黑表示公司为了恰饭炒作也是拼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每一年秦雪昼的祭日当天腾达旗下所有的电视剧电影全都会停播，连平台和官网都会变成黑白色才让众人意识到那也许是发自真心的纪念。
　　另一方面，早已经销声匿迹的景橙其实也并非是安安心心决定熬过合约期之后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了，她此刻整个人正被绑在雪白的病床上动弹不得，身上被注射了镇静剂之后变得酥软无力只有一双眼睛能动。
　　景橙其实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家鸵鸟许久之后她最后只记得那顿被送进房里的晚餐用完就没了知觉，再次醒过来就已经在医院里接受治疗了。
　　尽管她再三表示自己就是景橙本人，但本人对此明显表现出了心虚以及歇斯底里的反抗，当初系统的存在让她太过放松以至于完全OOC了景橙的人设，且她根本没去接收原主的记忆，只想着有系统的提醒就足够了。
　　这也就导致了她当初没有凹过什么经历蜕变改变性格，或者狗血点哪怕是摔了一跤失忆了的借口。可偏偏现在又对景橙过去二十多年的记忆完全无法描述，现在再推脱是不记得已经来不及了。
　　最终她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正在医院里接受治疗，而景橙现在的状态也合理的被确定为是后来产生的副人格彻底压制了主人格才导致本人性情大变。其实这对于景橙本人的父母又何尝不是一种解答？毕竟他们从不认为自己教出来的女儿会做出这些种种的荒唐事。
　　她现在悲凉的躺在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想到白天放风时在电视里看见的秦雪昼死亡的信息又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而裟椤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在病房里的，她走上前只需垂眸就能从那张憔悴枯瘦的脸上看到景橙惊恐至极的表情。
　　“…呜呜…额。”景橙张开嘴却只能吐出含糊不清的字节，面部肌肉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早上的是假消息？不不不！秦雪昼是怎么从房间里突然出现的？！景橙发誓刚才窗户边别说人了连个蚊子都没有！她绝对没有看错才对，有这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真的出现了幻觉。
　　裟椤也意识到自己是吓着她了，不过她并不是来看景橙笑话的，只是希望她死得明白些，嗯……或者说更疯一些？她俯身温柔的摸了摸躺在病床上被绑的牢牢的那个人的脸颊。
　　原本充满了胶原蛋白，在昔年系统帮助下毫无整容瑕疵的那张脸蛋，如今枯瘦憔悴，看上去已经没了正常女孩的样子确切说些甚至可以称之为没了人样。
　　“偷来的东西终归是要偿还的，哪怕你是偷渡来这个世界的也一样，嗯……张雨欣对么？”
　　景橙……不，应该说本命为张雨欣的女人倏然瞪大了眼睛。
　　明明连她自己都快忘记原来的名字了，这个平凡到别人但凡不注意就会忘记的名字。她想大喊大叫，想质问这个人究竟知道多少，难道一直以来自己在秦雪昼的眼里都只是个演猴戏的？！
　　裟椤也不在意对方目眦欲裂的可怕表情，仍是笑得温和，“你现在不懂也没关系，以后就会懂了，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也算是救了你。”
　　对方的表情越发扭曲了，明明生了一双十分漂亮的杏眼此刻却只剩下了可怖，裟椤知道哪怕到了现在这个人也只是不服气不甘心，她从未检讨过自己的错误。
　　好在今天她也并非是来感化‘景橙’的，只不过是想让她更快乐些。
　　那个人如同雾气融于虚空中消散了，景橙维持着可怖扭曲的表情死死瞪着她消失的地方。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明明是穿越而来的主角，如今反而落到这个下场。被全网嫌弃厌恶、被盘古雪藏、被心上人厌恶、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曝光、甚至现如今……还被那对夫妇当做疯子关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秦雪昼幕后指使的！
　　也许当年的张雨欣是个无神论者，什么穿越灵魂之类的她听见也只会嗤笑一声，可穿越而来的景橙早已经信仰诸神，她相信自己是被神灵选中的人才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和系统的帮助。所以如今看到秦雪昼展露出的神秘手段，她并没受到多大的冲击反而是自以为了解了一切，更因此嫉妒那个人的能力。
　　别看满世界都说秦雪昼是绝症死了，可也许她从这个世界消失之后，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享福了！景橙心里在滴血，那些际遇本该只属于她一个人啊！
　　所以说……
　　不过只是浪费了一次而已！只要再重新来过一次就好了！
　　下一次她抢占先机一定能够做到尽善尽美！贺西楼是她的、楚尽是她的、杜苏城也会是她的！而秦雪昼现在所享有的一切荣光也都将属于她景橙！而不是当年那个苦哈哈的凡人张雨欣。
　　是的，只要再死一次以她的气运一定会得到诸神的垂怜！
　　女人被绑着手脚故而只能如同一条死鱼似的躺在病床上，她瞪着天花板陷入了魔怔，这一丝的侥幸但凡悄悄种下了便会在短短时间里长成参天大树就此根深蒂固，任谁都无力回天。
　　想到将来自己卷土重来之后会遇到如同大女主爽文里的境遇，她躺在床上痴痴的笑了起来。
　　几天之后，精神病院病例上某个名字下的报告里又被添了一笔。
　　患者：景橙
　　年龄：22
　　初始症状：人格分裂。
　　新增：自杀倾向、妄想症。
　　……
　　一个月之后《战无止戈》如期在各大影院以上映。
　　顾名思义全剧的主旨意在无尽的战争永远无法平息干戈，是真正意义上的残酷故事，没有一个人的结局是完美的。即便是女主角游雨潇也只是迎来了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凄凉无比的结局，从一届女扮男装顶替兄长上战场的女子一步步走上那至高无上代表了凤位的宝座。
　　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成为母亲的权利、甚至因为本人在民间的声望太高而导致被曾经的爱人后来的帝王忌讳而失去了最后一点点残留的眷念和温暖。最终只能在奢华却宛如牢笼的皇后宫殿里面对女人们的争风吃醋以及处理没完没了的那些深宫后院里各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如同被折断了翅膀的凤凰再也无法展翅飞翔。
　　女人坐在宫殿里身着素白衣衫，面容平静目光幽寂的望着前方，穿过幽深无人的长廊之后镜头一转向后蔓延跳跃到最后停滞在天空中划过的飞鸟身上，阳光灿烂的蔚蓝天际和冰冷奢华的皇宫交替出现，而后在一片渐暗的屏幕上打出了全剧终三个字。
　　让人不自觉长叹一声，观影来的人们无一不在长长的沉默之后安静的退出了漆黑一片的影院，等走到外面温暖的阳光之下才突然松了口气，可见其渲染的气氛之浓烈。
　　只不过……并没有人发现在那已经无人的电影院里，仍然坐着一个男人。
　　那张几乎瘦脱了相的脸上只有死寂一片的空无，狭长的茶色丹凤眼仍然盯着暗下来的屏幕目不转睛，偶尔才会划过一丝眷念，可无论途中任他如何表现最终只会化为一片荒芜。
　　她在银幕上的出现的时候仍是这么美，女扮男装出场时贺西楼能够听见身边那些人倒吸气的声音，还有女孩子们细细索索惊呼的话语。恢复了女装时大婚的场景身着一身绯色嫁衣，乌发垂腰站在帝王面前仰头微笑的时候好似照亮了这整个影院。
　　雪昼，贺西楼低低在心尖呢喃着她的名字，即便这两个字如今只能说给他自己听。
　　他看着有她存在的电影，女人好像仍是栩栩如生的站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归来。
　　只可惜这美好的一面没维持多久便灯光乍亮，如梦初醒般的两手空空，却叫贺西楼的心为之一冷，刚才时空倒转般她仍然鲜活的存在于世间的幻象倏地碎了一地，如同他早已经支离破碎的心，终究只是一捧虚无。
　　是啊，她已经死了。
　　在贺西楼终于意识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之后，完全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心上的女人死去的时候，他都没敢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敢隐匿在暗处偷偷看她一眼。
　　他又怎会知道曾经自以为毫不在意的七年，就将是他一生中唯一真正幸福的时刻了呢？直到如今贺西楼早已经明了，可惜为时已晚。他的歉意雪昼不要，他的愧疚雪昼不信，他的人和他的心雪昼也通通拒绝。
　　可是怎么办呢？
　　贺西楼已经在人生的前面三分之一岁月中体会过那种强烈的爱了，原本打算接下去的余生全都用以天涯海角的追寻她的身后，只求看她现世安好、看她结婚生子、看她幸福美满，直到她眼角眉梢所有因被他伤害过而造成的哀戚痛苦全都被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覆盖。
　　偏偏……他最后亲眼见证的只有她的死亡。
　　即便雪昼死去的时候是笑着的，也不够。
　　贺西楼每次偷偷看见她一个人偷偷跑进花园里脸色苍白的咳嗽时都恨不得以身代替。
　　但他不能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拿着她的检查报告问遍了所有自己能找到的医学领域专家，然而最终得到的答案只是一次比一次更深的绝望，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贺西楼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到今天还没死去的。他试图嘲笑自己，可脸上的肌肉宛如早已经僵死动弹不得。是了，自她逝去之后他就再也没办法笑了。
　　工作人员带着疑惑的目光催他离开了，贺西楼沉默着起身走了出去，又跑去服务台重新买了下一场的电影票，最后在服务员一脸好奇的眼神里回到了影院里。
　　他可以永远看下去的，不计循环的看下去。
　　贺西楼只能用这种方式麻醉自己，他如今已经到了晚上哪怕吃了安眠药都只能浅眠一个小时的地步，他心知肚明若是继续这样糟践这残破的身体的话他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可他能怎么办？贺西楼是真的承受不了失去秦雪昼的代价，他甚至痛恨她曾说过的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里的自己，明明是他伤人至深，怎得这惨痛无比的代价却由他来承担了呢？
　　于是贺西楼只能在这种浑浑噩噩的慢性自杀中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活着，他不是没想过就这么跟着雪昼去了，可说到底即便下到黄泉遇到了她，怕是也只会被她看不起罢了…做错事的人是没有资格求得解脱的。
　　唯一能让他稍许安心的是家中父母又有了第二胎。
　　他们大约已经明白，自秦雪昼死去之后，贺家年轻一辈最为优秀的儿子已经废了。
　　既然这个大号练废了，且无论如何都救不回来了，甚至还是因为做了那种缺德的事情才落得如此下场，谁都不能不分黑白的去指责已经故去的受害者秦雪昼，于是贺家自然只能选择养个小号。
　　他这么想着，手里紧紧攥着电影票又重新回到了荧幕前坐下，只是不知何时，男人的脸上早已经泪流满面。
　　而另一边，苍老的女人疲惫的推开了家门之后拎着菜悄悄去另一个紧闭的门前偷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没有听见任何声响的她又悄悄推开了门偷偷看了一眼。
　　果然……阴郁苍白的男人如今正呆滞的盯着屋子里的电视机发呆，听见她开门的声响之后才扭过头露出了高兴地笑容。
　　“雪昼说想看她拍的《青鸟赋》！”
　　“东天悦是全剧最漂亮的！”
　　说到一半，他突然对着身边空无一人的床上疯狂摇头，“别生气！其他电视剧里的雪昼也是最漂亮的！真的！雪昼，你别生气。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电视呢！雪昼要看《青鸟赋》！”
　　“我不能惹雪昼不开心！我以前骗过她，好不容易才让她点头原谅我的！”
　　女人控制不住的掉了眼泪，下一秒她猛然捂着了呜咽着即将哭出声的嘴，只能含泪点头上前赶紧打开了电视点播《青鸟赋》。熟悉到她几乎能背出来的音乐缓缓响起，她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儿子苦涩的笑了笑才转身出了房门。
　　女人……也就是楚颜如现在早已经没了常年养尊处优所培养出的气质，现在的她需要背负起日常生计还有儿子的治疗费用等等负担，早已经不是当年目下无尘的贵妇。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儿子那一夜跟自己回家之后就陷入了一言不发的状态。
　　楚颜如本以为他是一时想不开只要死心了，时间长了总归能够看淡的，毕竟他才跟秦雪昼那祸害重逢了多久？满打满算最一年多而已，伤心大概是有的可又能够记多久呢？
　　可楚颜如偏偏忘记了，这江家的男人是一个赛一个的痴情偏执，当年秦韵仪死去了这么多年江文韬仍是把她记得牢牢的，甚至还心甘情愿接过秦雪昼这个累赘宝贝的天上有地下无。
　　那么现在她又凭什么认定江文韬的儿子就能渐渐忘记秦雪昼呢？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儿子就已经成了这幅疯疯癫癫的样子，这一次终于瞒不住远在国外的丈夫了。也正因为如此，男人心目中妻子女神的幻象被彻底打破，这间隙一生就没办法善了。
　　楚颜如却还吃定了他以为丈夫会永远痴心爱着自己，会原谅自己的一切作为，所以总是忙着儿子的事情压根没管丈夫一天比一天隐晦的目光，直到秦雪昼死亡的消息被真正的推送出来。
　　她虽然瞒住了儿子，却还是忍不住在丈夫面前吐露了那些埋怨和怨怼，那些隐隐还藏了些许幸灾乐祸的话终于让男人下定了决心提了离婚。
　　凭她的能力又怎么能够斗得过八面玲珑的丈夫？
　　也就是对方到底念在夫妻一场才给她留下了部分钱财和房子，男人移民国外后来再也没有跟她有联系。许是被女神真正的面目留下了阴影，男人自身哪怕条件不错即便二婚也有的是对象却始终都孤身一人，后来收养了一个男孩养老，过的倒也算是顺遂。
　　但楚颜如就不行了，江文韬死前虽然心不在她身上，但物质条件上没的说完全不存在亏待的，而且伪装的好以至于她还以为自己婚姻美满。那混蛋死去之后也有秦雪昼想尽办法护着两母子，后来赶走养女没多久又遇到了第二任丈夫，各方面条件更是没的说。
　　可以说楚颜如几乎是没吃过什么人间疾苦的。偏偏没想到这些磨难原来都在后面等着呢，儿子的精神疾病本来照顾起来就麻烦，她请过人也送去过医院，财产渐渐地也就消耗了。
　　到现在为止，她甚至早早就把当年的房子卖了搬到了偏僻的郊区，每天想着法子的省钱。更何况楚尽的精神疾病越来越严重了，安静的时候也就罢了疯起来简直要人命。
　　未来一片黑暗，这样的生活完全没有任何盼头。
　　接受过现实的毒打之后，楚颜如才能体会到当年秦雪昼那个小丫头究竟为了他们母子两个付出过什么。她自己这才不过半年时间就已经老的不成样子，那么当年的刚年满十六的秦雪昼呢？
　　想到这里，楚颜如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绝不会再撒那样的谎了。
　　便在这时，那边屋子里骤然传出了一声巨响。
　　女人没顾得上抹眼泪就冲了进去，目光惊慌的落在了被椅子彻底打碎的窗户上，她看到了楚尽如今难得清醒的眸光，那双眼睛里如今满是极深的痛苦悲恸，抿成一条直线的唇早已经被咬出了血丝。
　　“怎…怎么了？！小尽！妈求你……你先下来好不好？这样很危险的！”
　　然而已经疯了许久的楚尽的目光描摹着母亲如今苍老的面容，最终只能摇头。
　　“她死了……对么？”
　　心脏没来由的剧烈跳动起来，楚颜如知道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只能无助且凄惶的点头承认。
　　他颤抖着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声。
　　楚尽最终站在窗台上迎着阳光笑了笑，目光澄澈的看着蔚蓝的天际线。
　　还记得当年她牵着自己的手逛街，他傻乎乎的问她‘逛了一天不累么？’，那时候的她碧瞳温柔又明媚，说‘能在这么美的蓝天白云下自由自在的走动多幸福啊’。他当时呆呆的想着，蓝天白云有什么美的？甚至还不及姐姐的那双眼睛，好像盛满了星星，笑起来的时候呢也是这么漂漂亮亮的。
　　小胖子那时候还傻乎乎的，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心底也不曾被任何阴影所覆盖，于是想到什么就直白的说了出来，‘还是雪昼姐最好看！’
　　少女则是被自家的憨批弟弟逗笑了，甚至还好心情的弯腰在小胖子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他记得对方的嘴唇碰到肌肤的时候触感冰冰软软还好闻的不得了。
　　如果能够永远停留在那时候该多美好……
　　他一定不会再奢求别的什么更多的，只要能够安安心心的做一个乖巧的弟弟就好了。什么都不贪图、什么都不奢求，守在那条界线以内做听话的江平生不就已经足够了么？
　　楚尽一边笑着一边在女人的尖叫声中一头栽了下去。
　　楚颜如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孩子当着自己的面跳了下去。
　　她一时间失去了所有反应只觉得整个脑仁疼的嗡嗡作响，终于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楚尽恢复神智的短短空挡里最后低声呢喃却并未说出的话，其实只有短短的三个字。
　　那一声不知是对那个已经逝去的斯人，还是对着楚颜如开口的――对不起。
　　裟椤悬浮于空中垂首平静的俯视着冰冷的地面上那具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尸体，她看见了楚尽的灵魂正茫然无措看着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他并没有因为得到了死亡而获得解脱。
　　她遥遥望了一眼那道即便没了身体却仍然被困于牢笼之中无法得到平静的灵魂微微一笑便消失于虚空之中，谁告诉他死亡就能迎来真正的解放呢？被她选中的人，活着便是生不如死，死去也不过只是煎熬的开始罢了。
　　――大人，不用再补刀了么？
　　她敲了敲柔软的小光球，“他配么？”
　　――确实不配！
　　小光球在她怀里使劲蹭了蹭，这才狗腿无比的坚定道。
　　――大人大人！我可以升级啦！只不过……我可能需要休眠一下升级才行。大人别生气，不会花很长时间的！
　　“这样么？”无垠虚空中安静到不可思议，裟椤低声呢喃了一句反问道，“我捡到你的时候，你不过懵懵懂懂刚刚诞生，现在既然你也要升级了，那么我给你一个机会――放你自由可好？”
　　――我不升级了！不升级了！大人别丢下我！
　　明明刚被逮住的时候它朝思暮想的就是能够如诸多前辈们那般自由的挑选宿主，可偏偏现如今不想走的反而是系统自己了，是的！大人的存在对它来说比起外面自由的空气可重要太多了！
　　裟椤挑眉笑了笑，“这是最后的机会，你知道我是永生不死的，你现在不走以后多半就走不掉了。”
　　――不不不！我就跟着大人！
　　“既然如此，你安心升级便是。而我……”她舒展着身子伸了个懒腰，“这几个世界下来，食物也吃够了，我打算回永堕之地好好睡一觉。既然你打算跟着我了，便一起去吧。”
　　――好的！大人，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贫嘴！”
　　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其万分之一气质容貌的女子噗嗤一笑，伸手一捞便带着身侧的小光球跨越了无数位面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归处陷入了沉眠，而正在进化中的光球则始终萦绕在她的身侧。
　　也许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该是开启新故事的时候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了，九月份到现在历经五个月。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我知道瑕疵和问题很多，所以非常感谢一路陪伴作者走来的小天使们。其实我也不知道从第一个故事到第四个故事，我算不算有了些许进步。当初懵懂又冲动的开了坑，最初扑街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大概啥时候就GG了，哪知道硬是坚持到了签约、入v以至于现在的完结。
　　老实说作者一开始是打算写五个世界，凑满五十万字的。但奈何第四个世界写完之后，脑子一片空白。我觉得再写下去可能自己就要开始水字数了，作者承认本文通篇在叙事上有很多问题，但这短短四个故事的剧情大纲我真的想的脑仁疼，花了很多心思的。
　　于是思来想去很久，还是决心止步于此。
　　总比后面写崩了叫一路陪伴的小天使们失望来的好吧！虽然后来看的人不多了，但每一个坚持留言追更的小天使我都记得，我自己也是老书虫了，知道追更多痛苦的不是真的喜欢很难坚持到一本书完结。
　　快穿转换世界真的很痛苦，每次换一个世界就会有好多人离开，这也是我后来才体会到的。而且非常费脑，说真的我自己写的墨迹，这四个世界我完全可以拉出来每一篇当独立故事了。
　　想想我也是头铁，居然还有个快穿预收，佩服一下自己的勇气。
　　接下去呢，可能会开衍生那篇调剂一下心情，然后慢慢同步琢磨一下另外两个坑吧。现在正在秃头想剧情大纲攒存稿，相信不久之后我们又能见面了。只不过那时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我啦！
　　很抱歉有些小伙伴还在等其他位面的故事可能要失望了，要不然啥时候脑子抽抽了开个第二部？（笑） 
　　最后，爱你们￣￣！
　　感谢在2021-02-1920:36:36￣2021-02-2020:5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飘飘雨丝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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