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 书名:病娇总是对我求而不得(快穿) [参赛作品] 作者:百酒狂宴 文案: 主神空间有一条任务线,内容极度凶残危险,长久以来没有攻略者敢接。 戚弦衣刚跟系统绑定,就马不停蹄地进入角色完成任务。 系统:你要做的,就是高冷,绝对不理会男主。 弦衣:简单,冒得问题。 由于信任,她从未在意任务世界内容。 但几次任务后,她发现了不对。 弦衣:为什么每个世界的男主都偏执病娇,还动不动就黑化? 系统:叮――,恭喜宿主解锁空间高难度任务。 弦衣:…… 狗系统,决一死战吧。 * 他们温柔、绅士、冷漠、自卑。 却又偏执、黑暗、危险、心机。 “我卑微如尘埃,却肖想天边盈月,你们都说这是罪恶,其实我早已身在罪渊。” * 男主全员又病又黑,虽然虐男,但不要同情男主,把爱心留给女主吧。 准备写: 一心和原配离婚的总裁。(√) (前期冷漠后期黑化总裁X孤女原配) 窥觊神仙的凡人。(√) (卑微奴隶X大陆守护者) 养不熟的贵公子。(√) (敌国皇子X金尊玉贵公主) 被青梅倒追的竹马。(√) 一句话简介:不止病娇,还爱黑化!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戚弦衣 ┃ 配角:┃ 其它:黑化,病娇,虐男 ==================   ☆、始   末世开始后第一百二十年,人类彻底战胜丧尸及一切变异物种,再次成为蓝星霸主。   在寻找新生机遇的一百多年中,人类不仅觉醒了异能,寿命也愈发延长。   而异能注入下的科技飞速发展,无论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都不再受生老病死的威胁。   昔日令人闻而逃之的丧尸早已从蓝星消失,别的变异物种都成为科技的养料,人类再也不必遭受死亡威胁,真正过上了原本安定的生活。   这一切都归功于一个人――R基地领袖戚弦衣。   末世来临之时,是身为Y国军队统帅的她带着手下军人与丧尸拼杀,保护国民;大小基地建立起来后,旁人拥城为王,唯有她依旧坚持人人平等;别人想的是怎样在末世活下去,她想的是如何战胜末世。   为了达到战胜末世的目的,她花了很大代价。   千金买骨、徙木立信。   她得到了自己基地中人民的信任和尊重,末世前最优秀的科研人才也投入门下。   别的基地只有掠夺和欺压,毫无异能的普通人难以生存,便都去了她的R基地。   在那里,异能者保护普通人,普通人也有所作为,不再是被瞧不起的群体。   R基地名声越来越远,来得人也愈来愈多。   最终,在基地所有人的努力和支持下,科研所研制出彻底灭绝丧尸的特效药。   人类,终于摆脱笼罩在心中不知多少年的恐惧,迎来新的纪元。   然而,就在众人欢庆之时,基地首领戚弦衣却半夜从自己房间消失。   .   这是一个纯白一片的房间,除了最中间半人高特殊材质所制的床,四周再无其他。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乌发红唇,五官不若一般女性那样秀美,反而带了些凌厉,尤其是上挑的眉峰,即便此刻的她双目紧闭,也依旧能看出平日的慑人气势。   房间很静,落针可闻。   沉睡着的女人呼吸沉稳绵长。   不知多久后,正对床脚的墙面忽然扭曲,接着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穿过墙壁。待那身影彻底走进房内,他身后一切才恢复原样,毫无痕迹。   他一步步走近房内唯一的床,原本寂静的房内回响起靴子踏在地上的沉重声音。   直到靠近时,他才停住脚步。   他生得俊美,剑眉横竖、目若朗星、鼻若悬胆、薄唇微抿,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显出与女人乌发全然不同的茶灰色。   床上的女人依旧沉睡着,并未被他发出的响动吵醒。   男人站在床前,看着毫无所觉的女人许久,眼中渐渐显出痴迷之色。   “弦衣……”   半晌后,他才俯下.身,修长干净的指尖轻触女人脸上细腻皮肤。   他的手,顺着对方紧闭地眉眼缓缓向下,当触到那轻抿着的红唇时,轻微的酥意从指尖传至四肢百骸,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猛地紧握,喉头上下滚动,眼神也霎时变得幽深起来。   四周空气似乎都变得有些不一样。   当他的手正要继续往下时,却突地被拦住。   原本沉睡的女人竟醒了过来。   看着挡在自己腕间纤细却不失力量的手指,邵琛面色一滞。   “你,你怎么会醒?”   他分明记得,当初用在对方身上的药,剂量足够她沉睡多日,可眼下不到一天,她竟醒来了!   看着邵琛脸上的惊愕,戚弦衣声音冷凝。   “N-58,A类精神药品,只需一滴便足矣让六级以下异能者陷入昏睡三天,你在我身上,足足用了一瓶。”她说着缓缓坐起身,“你以为我会如你所愿一直沉睡,但你不知道,目前科研所研制出的所有药物,我都在第一时间植入了抗体。……你给我用的药,毫无作用。”   “不可能!”邵琛下意识地反驳,“我检测过你的身体机能,之前的你分明就是睡着的。”   “那只是伪装。你潜入我的房间,对我用药,包括将我带到这里,这一切不过是我想知道,身为我的副手――R基地的邵琛少将,究竟目的如何。”   邵琛是她建立R基地后慕名前来的,并非一直跟着她。   但她从未因为对方不是自己亲信便有对其所戒备。   整个R基地的人都知道,戚弦衣用人只看能力不看其它。邵琛是有才能的,所以短短十几年间,便一路晋升,成了她的副手,掌控大半个R基地。   她向来看重邵琛,甚至属意他成为基地下一任管理者,可未料到,对方竟会起异心,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将她囚住。   “邵琛,在基地这些年你应该清楚,你的声望不比我低,只要你通过考核,群众认可你,接管我的位置指日可待。眼下你这样做,只会断了自己一切退路,值得吗?”   即便精明如戚弦衣,也不明白,为何对方要拼着大好的光明前途不要,也非要兵行险招。   邵琛只要再等一段时间,待末世带来的疮痍被渐渐修复,她就会宣布退居幕后,将一切交予对方,可她未料到,邵琛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   面对她的质问,邵琛似乎一点儿不觉得可惜。   “你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戚弦衣脸色不变,平静道:“夺权篡位罢了,又有什么需要明白的。”   “夺权?”邵琛自嘲一笑,“是啊,你眼里永远没有我,又怎么会费心去想我这样做的目的?”   他说着,忽地蹲下.身,半跪在戚弦衣面前。   “弦衣,你的双眼永远这样无情。它装着所有人,却始终没有我的位置。”他伸手,想要抚上对方的眼尾,却在即将触及到时,被对方一手挥落。   “叫我长官!”戚弦衣皱眉道,“你说的什么奇怪话?你是我最信任的副手,我把你当成一同出生入死的伙伴。”   伙伴?   邵琛紧握双拳。   “在你眼中,我和旁人毫无分别。……什么伙伴,什么兄弟!”他声音一厉,“我不需要,我要的不是这些!”   戚弦衣因他突如其来的激烈情绪眼神有了些许波动:“我说过,只要再等一段时间,R基地的管理权就是你的。”   她以为邵琛这样的表现,不过因为等不及她交出基地管理权。未料到,当听她这样说后,邵琛面色却愈发暗沉。   他闭上眼,沉沉吐出口气,待再次睁开时,深邃的双目中,带了些扭曲之色。   “如果我说,我这样做只是为了你……”   “你当然是为了我,不除掉我,R基地就不会属于你。”   “不。”邵琛抬头,望进对方虚无一片的双眸中,隐声道,“跟权力、基地,所有一切都无关。将你带到这里,不过是因为我爱你,我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可我错了,我低估了自己的占有欲,也高估了你对我的情谊。我……”他深吸口气,“你是基地首领,那些跟在你身后的人,他们用狂热和崇敬的眼神看着你,他们其中有无数人和我想法一样,而我,不过比他们先一步动手罢了!”   “你说……”戚弦衣看着他,凌厉的双眸微眯,沉声道,“你费了这么大心力将我困在这与世隔绝的实验室中,就是因为你爱我,想要独占我?”   邵琛没说话,但对方眼中隐隐闪动着的血色告诉了她答案。   “愚、蠢!”戚弦衣面上带了些怒意,“就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   邵琛听后愣了片刻,接着自嘲一笑。   “愚蠢?哈,是啊,我愚蠢……”他猛地起身逼近对方,“你戚弦衣心中是所有人,可我不同,我眼里只有你。我不能接受那些人看着你,不能接受他们接近你。我已经……”他沉沉喘息,“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也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凭什么、凭什么还要看着你再次离我而去!”   戚弦衣并不知他言语中最后那句什么意思,但她这样的性子,也不会费心去问。于是直接手下用力,将近在咫尺的对方一把推开,接着翻身下床。   “邵琛,你违反基地律法,照理应该移交仲裁庭接受审判,念在你跟我多年,我会免去这一过程,全你颜面。”   她说着往方才邵琛来时那面墙走去。   “但也仅限于此了。……以后这个实验室会成为你永生的囚牢,R基地不需要一个感情用事、不顾大局的少将。”   戚弦衣说完后的一路,身后都没有动静,直到她穿过扭曲的墙面,即将踏出实验室时,邵琛压抑、狠厉的声音才传来。   “戚弦衣,你果然是你。哈、哈哈哈――”他不知怎的竟低低笑起来,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无知,“他说得没错,你没有心,没有心――!”   戚弦衣并未有丝毫停顿,径直跨了出来,接着合上的墙面隔绝了一切声音。   她站在毫无特征,仿佛不过是一面普通墙面的实验室门前,狭长双目中冷漠且毫无波动。   良久后,她抬手按动自己腕间虚无一处,接着半空中出现一张男人刚毅的脸。   “长官。”男人脸上是敬重之色。   戚弦衣开口:“立刻叫人拟定文件,IU568实验室从今天起永远封锁,不论里面出现什么异常都不得启用。”   “是。”男人应了声,又问道,“文件权重等级……”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戚弦衣打断:“S级。”   男人听后面色微滞,却又很快恢复过来。   确认指令已下达后,戚弦衣才关了通讯。   她一路走了出去,很快便到了基地最高处。   看着基地外曾经荒芜、寸草不生的山峦公路眼下一点点被重新建设起来,她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此时,已经消失百余年的声音,再次在她脑中响起。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土拨鼠尖叫) 以后没有意外就是早上九点更新,有意外就……再说吧。 跟上一本一样,这一本也是虐男主(每个世界)甜甜甜大概是没有了。 每个世界男主都不正常就是了(文名也看得出来吧_(:з」∠)_) 恭喜你们再次收获话痨酒酒一个,我觉得这本也能坚持记录,每章都在作话逼逼叨。 最后,本章留言全部发红包!截止时间24小时!爱你们!!希望你们也继续爱酒酒!(滚)   ☆、一心和原配离婚的总裁(一)   戚弦衣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穿过时空之门回了主神空间。   她脑中是系统平板毫无起伏的声音:“上个世界宿主完美完成任务,男主情绪收集度100%,获得积分奖励。积分已自动添加,如有需要可开启查看。”   待系统的声音停下后,戚弦衣才抬头。   这是一片洁白的虚无空间,四周分散着无数金色光团。那些光团有些微弱的几乎看不见,有些却明亮的似要随时要爆开。   广袤无垠的空间中央,悬浮着一块巨大的透明光屏,上面深黑色的字体显示了主神空间前十攻略者的姓名及积分情况。   戚弦衣站在原地,眼神不自觉地往排行第一的那个名字看去。   “凌承烨……”当看到这三个字时,她心中顿时生出一种果然的想法。   虽然她绑定系统的时间不长,到现在也只做了几个任务,但这个名字在她的记忆里一直高居榜首,第二的积分被他远远甩在后面。   人都有慕强的心态,虽然眼下的自己只是个新人,但对这样的强者,戚弦衣还是生出了些兴趣。   “系统……”她在脑中出声,正要问问系统关于这个榜首的事情,便突然见到离她最近的一个金色光团突然扭曲爆开,接着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从刺眼的光线中走出。   戚弦衣见状,双眸闪过一丝讶异。   系统告诉过她,主神空间的攻略者不计其数,每个人的任务都不同,时间线也不一样,再加上每位攻略者一绑定系统,就会获得主神友情赠送的个人空间,因此很少有攻略者会同时完成任务在主神空间撞上。   她先前几次从任务世界出来,见到的都是同方才一般,空旷虚无的场景。   主神空间并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只不过作为一个中转站,攻略者结束任务时都会回到这里罢了。所以攻略者都习惯结束一个任务时,就回到个人空间,直到任务完成才回来。   戚弦衣原本打算跟系统大致了解一下那位榜首的信息,就回个人空间,没想到就这么巧碰上了有人恰好完成任务出来。   她于是向那人看去。   只见对方上身是简单的白色衬衣,黑色的西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衬衫袖子半挽起,略露出紧实有力的小臂。衬衫顶部一粒扣子并未扣紧,透过衣领隐约能看见对方性感的喉结。   他的脸棱角分明,长眉斜飞,薄唇微抿,一双鹰眼中不带任何情绪,看上去深不可测。   只一眼,戚弦衣就看出这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因此也没有同对方打招呼认识的心思。   恰在此时,对方也注意到这空间中还有旁人,于是眼神一厉,往她这儿看来。   霎时间,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向戚弦衣倾轧下来,叫她眉间一皱。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刚结束的那个末世世界里,她一直身处高位,因而身上也不自觉带了些这样的威压,只是不如对方这样浓烈。   一般来说,攻略者一旦离开当前世界回到主神空间时,原世界养成的特征都会被动削弱,时间久了就会彻底淡化消失。可这个男人身上的威压凌厉且浓重,仿佛已经刻进骨血里。   能达到这样程度,很有可能对方在每个攻略世界都成了顶端。   但这样的攻略能力,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攻略世界数不胜数,但凡一不小心行差踏错,就会被当前世界抹杀,导致任务全盘失败。   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告诉戚弦衣,他也许从未失手过。   只是这与她并无关系。   她不过绑定了系统完成攻略任务罢了,并没有交友之心。   于是在对方看过来的瞬间,她便在脑中唤了声系统,打算回到个人空间中。   只是系统在同她确定是否离开时,那个男人却径直走到她面前,接着薄唇竟勾起一抹笑,同她打招呼。   “你好。”他伸出手。“我叫凌承烨。”   见他主动同自己打招呼,她便也不好离开。而对方自报的姓名更是叫戚弦衣指尖一顿,随即也抬手握住对方修长白净的手掌。   “你好,戚弦衣。”她说着,转头看了眼光屏上的名字,“没想到这样幸运,能见到空间排行榜第一。”   凌承烨闻言轻笑出声,声音低沉悦耳,丝毫没有方才从时空之门出来的冰冷模样。   “得此夸奖,十分荣幸。”   他面色冷凝时,整个人就如同千年寒冰般不可接近。可现在的他,唇边带笑,眼中更是显出几分愉悦,看上去如寒潭化水,周遭冷意霎时消融。   对方这样表现,叫戚弦衣有些不解,几不可察地微皱眉头后,她收回了同对方握着的手。   “凌先生能有此成绩,想来比别人付出更多心力,若是如此,我就不打扰了。正好我也有新的任务,不如以后有机会再聊。”   这便是不欲多说的意思了。   虽然她说得并不和缓,凌承烨面上神情却不变,依旧凝着笑:“期待与戚小姐下一次见面。”   说着也将半空中的手收回。   戚弦衣见状,朝对方略一点头,便再次叫系统开启个人空间,接着整个人如同影像般闪了闪,便从原地消失。   她离开后,原本还有些人气的主神空间又变得空寂无声起来。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凌承烨才唇边的笑意才渐渐隐去,再次恢复了原本的孤冷模样。   他低下头细细看着方才同对方接触过的指尖,良久后才缓缓抬起,放在自己高挺的鼻尖下方。   那人身上独有的味道,由鼻端传至四肢百骸。   他的面上依旧没有表情,深如寒潭的双目中,却隐隐有暗红闪现。   .   作为主神友情赠送的个人空间,这里是基于主神空间基础上衍生出的二级区域,可以根据攻略者的想法自由调整。只是除风格外,一应家具摆设都需要用积分跟系统兑换,价格虽然不贵,但对戚弦衣来说没什么必要。   因此她的个人空间内,还是同开始一样,除了一张自带的小憩沙发,什么都没有。   回到空间内,戚弦衣径直走到沙发上,身子往后一靠,叫了声系统。   “宿主,我在。”   沉吟一会儿,她问道:“能跟我说一下凌承烨的基本信息吗?”   主神空间的系统都拥有高度智能,因而听了她的话后,没有丝毫停顿道:“他是主神空间的另一个传奇。”   “另一个?”戚弦衣捕捉到系统的这个用词,“意思是主神空间在他之前有其他的第一?”   “是,主神空间第一个长时间排行第一的攻略者名叫简岚。”   系统告诉她,由于空间攻略者众多,任务难度高低不一,所以排行榜的名单几乎一直在变。唯一能稳坐榜首的,一个就是早已完成任务与主神空间解绑的简岚,另一个就是现在的凌承烨。   在简岚离开后,主神空间有很长一段时间回到了过去那种积分排名实时变动的情况,但自从凌承烨与空间绑定以来,他就以极快的速度从一个不见经传的新人,一路上升至排行榜第一,并且再没掉下来过。   “和简岚的系统1140一样,凌承烨的系统65032也因为宿主本人的强悍能力,跻身进系统排行前三。”   听系统这样说,戚弦衣便有些好奇,这样的人是怎么晋升上来的。   绑定了系统之后,她才知道,每个系统发布的任务都是有等级区分的,难度越高,完成之后奖励的积分越多。   凌承烨既然能这样快到第一,他的任务难度必定不是常人能想象得到的。   果然,系统跟她说,凌承烨自绑定主神空间以来,接的全是逆袭任务,任务内容是从每个世界的底层成为巅峰。   “因为他每个世界都一心成为顶端,从不在感情这样的事上浪费时间,所以完成度既快又好。”   简单来说,就是凌承烨做任务时心无旁骛,只为了达成目的,旁的一概不上心。   “难怪你说他是传奇了。”   主神空间许多攻略者,不论性别,在接受任务时都会下意识选择难度简单的。更有甚者,会特意选择普通攻略任务,为了享受在攻略世界被追逐的感觉。   但凌承烨每个任务都是S级,且靠着个人能力完美完成。   这样的人,能常年位居第一便不奇怪了。   见戚弦衣不再问,系统还以为她对此没了兴趣,谁知下一秒就听见她又开口道:“对了,我刚听你说那个简岚的系统叫1140,凌承烨的系统叫65032,和你合作这么几个世界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一直都是系统系统的,感觉挺生分的。”   “……”原本回话很迅速的系统罕见地沉默了,半晌后才道,“主神空间的系统根据诞生顺序取名,我的名字很长,怕宿主记不住。”   “叫什么?”   系统非常迅速地说了一串数字,戚弦衣听后也沉默片刻,最终道:“还是叫你系统吧,通俗易懂。”   系统:……   早跟你说很长了你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主神空间第一的男人,就是本文没什么用・出现很少・却是个心机表的男主了! 简岚是隔壁《沙雕男主去祭天》的女主,男主是黑化的系统,有兴趣可以看一哈,我写的快穿全是联动文,但是互相联系很小,只看一本也不会有看不懂的地方。 另外:晚上六点还有一更。   ☆、一心和原配离婚的总裁(二)   在个人空间休息的时间并没有明确规定,全凭攻略者喜好。   但戚弦衣不习惯在这里停留太久,因此短暂休息过后,她就告知系统,自己可以进入下一个世界进行任务。   “收到,即将前往下一个世界,通道连接中――”   意识恢复时,戚弦衣发现自己手中拿着一张纸,最顶端是“离婚协议书”几个字。   “已经到达新世界,【查看剧情】功能已开启,宿主可随时调出观看,祝你任务顺利。”   脑中,系统平板无起伏的声音说完最后这句后,便彻底消失,只等戚弦衣完成任务才会重新出现。   戚弦衣边开启查看本世界剧情,边看着手中的离婚协议书。   显然这是一份经过专业律师拟定的协议,每个字眼都严谨到极致,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并没有奇怪的规定。   只是最后一条引起了她的注意,便多看了两眼。   “怎么还不签?”许是见她迟迟不动笔,坐在对面的骆成轩有些不耐地开口,“别忘当初怎么答应我的。”   戚弦衣闻言抬头。   只见对面的人正坐在沙发上,乌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浓眉横竖,目光犀利,身上是纯白色的衬衫,做工精致的西装外套放在身边的沙发上,暗红色的领带系得整齐。他右手手肘撑在沙发边缘,另一只手指尖则在腿上时不时轻敲着,眉头微皱,显然十分不耐。   “我没忘。”戚弦衣道,“只是这上面的一项条款我有异议。”她说着将手中的纸张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接着纤细的指尖指着协议上的最后一条,“这上面写明了,‘自本协议签订之日起,两年内未经另一方允许,另一方不得将双方已解除婚姻关系的情况告知男方爷爷,如违反该条约定,违约方应当向守约方支付违约金’。既然离婚一事是你提出,我又答应了,为什么不能告诉爷爷?”   “因为爷爷现在很喜欢你。”骆成轩道,“这个时候要是让他知道我们两个离婚了,他一定会很生气。爷爷年事已高,我暂时不打算告诉他。”   他说得十分自然,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戚弦衣听后却将协议往前一推,身子也同他一般靠在沙发上:“这个条款我不能接受。”   骆成轩闻言皱眉:“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戚弦衣道,“离婚就离婚,弄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要是不告诉爷爷我们离婚的事,不就代表逢年过节我还得跟着你回去演戏,太累了,办不到。”   “戚弦衣!”骆成轩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你别忘了,爷爷有多疼你,你真的要看着他因此伤了身体?”   这回换戚弦衣敲指尖了。   她看着对面的男人,嗤笑一声:“我提醒你一句,一直想离婚的是你,逼我签协议的也是你,不要把所有过错推到我身上。至于爷爷那边……你也说了他疼我,只要你把实际是你不愿意和我过下去的事情告诉他,我再去他跟前尽孝,哄得他高兴了,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纵使结婚三年来两人除了逢年过节或者老爷子的生辰,其它时间几乎不见面,但骆成轩也记得对方以前似乎不是这样的性子。在他的记忆中,戚弦衣从来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形象。除了在爷爷面前,她不论面对谁都甚少开口。因此眼下突然见对方说了这么多,且丝毫不怯场,骆成轩就有些奇怪。   “以前怎么不见你嘴这么厉害?跟换了个人似的。”   戚弦衣看着他:“麻烦不要岔开话题,我们讨论的是离婚协议的事。”   “这项条款不可能更改。”对方道,“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   等的就是这句话。   戚弦衣:“既然你坚持留下这项,那我需要明确我的权力。……我们只是在爷爷面前演戏,且两年过后,彻底断绝关系。这两年内,你不能干涉我任何个人行为,相对的,我也不会干涉你。”   “可以。”骆成轩听后丝毫没犹豫就点头。   见他这样爽快,戚弦衣笑了一声:“那明天就去民政局办离婚吧,记得带齐证件。”   说完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笔,在一式三份的离婚协议书上分别签上自己的姓名。   等对方也签完字后,她将三份协议书都推到对方跟前,接着道:“明天早上九点,我在民政局等你。”待对方也签完字后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处,将门打开,“骆先生,请。”   这个房子是当初老爷子为他们两个置办的婚房,属于戚弦衣名下财产,三年间,骆成轩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见她如此,骆成轩几不可察地皱眉,接着拿过身边的西装外套起身走到她跟前。   “对了。”正当他要出门时,却忽地想起一件事,又转回身子,“结婚证在爷爷那里。”   离婚证除了其它东西外,最重要的就是结婚证,没有就无法离婚。   明白对方的意思,戚弦衣道:“如果你今夜拿不到结婚证,明天我们可以先去民政局补办了再离婚。”   骆成轩这才略一点头,越过她走了出去。   待对方离开后,戚弦衣关上大门,再次走到沙发上坐下。   身子往后一靠,她开始梳理脑中的信息。   方才骆成轩在她面前,她没时间把本世界剧情一一看完,只挑了比较重要的部分,直到现在才有空。   她现在这个身体是骆成轩的妻子,骆氏集团总裁夫人,不过是名义上的。   原主是个孤儿,自幼在福利院长大,原本与骆氏这样的大财团扯不上什么关系,只因三年前,原主阴差阳错下救了骆老爷子,得到对方的喜爱。   原主性格耿直,当骆老爷子表明身份问她要什么回报时,她说自己什么都不需要,救人不过是因为恰好碰见罢了。   骆老爷子听后更加喜欢她,便直接钦定她做自己的孙媳妇,让自己孙子骆成轩娶她。   原主原本不愿意,可看到骆成轩后竟对他一见倾心,便答应了这门婚事。   而作为男方,骆成轩即便不肯,也拗不过老爷子的意思,最终也同意了。   只是因为对原主无意,骆成轩婚后三年始终视原主于无物,除了每回逢年过节或是老爷子生辰,其它时候他从不和原主联系。   且当初新婚之夜,骆成轩就和原主说了,这场婚姻是为了让老爷子高兴才缔结的,三年后就要签字离婚。原主那时喜欢骆成轩,以为三年中自己应该能打动对方,就同意了。   可她本就因为是福利院长大而养成了一身孤傲的性格,又不喜说话,面对骆成轩时大多都在沉默,给对方留下了个沉默寡言的呆板印象,根本没机会让对方喜欢上自己。   不知不觉三年就到了,近来骆成轩也常常提起离婚的事。   他原本以为三年后老爷子对原主的喜爱会少一些,没想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竟越来越喜欢原主。   可此时的骆成轩却愈发忍不了这桩被迫达成的婚姻,因此近来一直提起离婚的事,今天更是直接带了离婚协议来这儿找原主,跟她说三年将至,让原主签字离婚。   原主刚将离婚协议拿起,戚弦衣就来了。   虽然原主不喜言辞,为人孤僻,但因为喜欢骆成轩,所以不会在协议书上签字。   可戚弦衣不同。   她当初绑定系统时,主神就告诉她,她所要做的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选择,不要有其它负担。而系统更直接,直接一句话,让她不要理会任何世界的男主。   戚弦衣因为以前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第一个世界真的按照系统所说,完全没理会男主。   就在她不明就里时,突然有一天,从一开始就消失的系统突然出现,告诉她任务完成了。   那时候有些懵的戚弦衣仔细问过才知道,她的任务和别的攻略任务不同。   一般的攻略者需要完成对任务世界指定人物的攻略,又或者达成指定成就才能算完成,可她任务的完成判定是对男主情绪的收集。   她这条任务线的每个世界男主都不需要费心攻略,只需要她听从自己内心选择就够了。   开始任务前戚弦衣大致跟系统了解了些任务世界的事情,得知每个任务世界的男主情况后,她第一反应就是“这种男人理他干嘛?”,结果系统听后,竟真的让她别理。   她当时听后确认了许多遍,直到确定系统不是在同她开玩笑后,在进入第一个任务世界时,就真的按照自己想法行事。   直到任务成功完成,听到系统说到男主情绪收集度时,戚弦衣才反应过来。   她问过系统,系统告诉她,主神之所以让她去做这些任务,是因为主神需要得到每个世界男主的情绪。至于完成情绪的收集,经过计算,只有戚弦衣每次任务时根据自己的心里想法做决定才能完美收集。   虽然她觉得这样的原因听起来有些奇怪,可第一个世界任务成功的完成,还是让她暂时相信了系统的说法,因而之后的几个世界她也都同样按照自己想法选择。   虽然都每次都能成功收集男主的情绪,可经历了上个世界后,戚弦衣突然发现了不对。   思及此,她才反应过来,原本想要问系统的问题竟因为她临时对凌承烨感兴趣而忘了问。   而每次任务世界开启后,系统就会彻底消失,直到完成才会出来。   叹了口气,戚弦衣告诉自己,这次任务完成后,一定要记得去找系统问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本世界男主出来了。 他的人设更偏向后期黑化那种。 思想转变大概是:嫌弃――动摇――求而不得――黑化,这样。 但是快穿嘛,进度是很快的,所以黑化的黑化的很快,相信酒酒我嘻嘻~   ☆、一心和原配离婚的总裁(三)   第二天,戚弦衣起了个大早。   她简单收拾了自己,出门前在镜子前看了看里面的人。   原主虽然性格孤僻,不爱说话,可生得却极好看。   双眉不似一般女生那样有些微弯,而是眉梢稍稍上扬,不画而黛,琼鼻秀挺,双眸幽暗难以捉摸,唇形优美,只是因着不爱化妆而带了苍白,再加上她的肤色过于白皙,双颊也不见什么血色,乍一看上去似乎带了些病态。   如原主这般不爱说话,又不打扮自己,且不知道该如何同骆成轩交流,想让对方喜欢自己确实不容易。   看了看手中原主为数不多的口红,又看了看镜中,戚弦衣最终将口红合上,拿起床边的外套,带上原主的包便出了家门。   既然不喜欢化妆是原主的风格,她就不要改变。   去了车库将骆老爷子替原主买的车子开出,她正打算往民政局去,却突然接到骆成轩打来的电话。   拿起手机一看,确认现在才八点不到,戚弦衣有些不耐地接起电话。   “喂?”她边说话,边将车子熄火停在路边,“我已经出门了,九点前一定赶到,你……”   “赶到哪里?”她的话还未说完,那边便传来一个略上了年纪却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   戚弦衣的话一下中止了,片刻后才再次开口:“爷爷?”   “是我。”那边道,“小衣啊,你刚才说九点前赶到哪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骆成轩的手机会在老爷子手中,但昨天才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所以眼下戚弦衣没有将离婚的事告诉老爷子的打算,于是她略一思索便道:“爷爷,我今天和成轩约好一起去福利院看看孩子们,说好的九点在那边碰面,没想到他这么早就打电话来了。”   那边老爷子长长地哦了一声,接着道:“既然是一起去,那不如你先来家里陪我吃个早饭,到时我再叫人送你们过去。”   老爷子这话说是询问,其实根本不容反驳,于是戚弦衣几乎没犹豫,说了声“好”后,婉拒了对方提出叫人来接她的提议,挂了电话后就调转方向,往骆家老宅开去。   老宅离市区不近,再加上八点半开始就是上班高峰,因此戚弦衣足足开了三个小时才到。   骆父骆母由于生意原因,常年在国外,因此老宅基本是老爷子一个居住,骆成轩也来的也少,唯有原主会时不时去看老爷子。   当跟着管家进了大厅后,戚弦衣就看见相对坐在沙发上的人。   老爷子如今虽然已近古稀之年,精神依旧矍铄,头上虽有银丝可见,但一双鹰眼却十分有神,叫人不敢轻易直视。   他整个人只是随意坐在沙发上,却依旧叫人感觉到强烈的威压。   老爷子对面则是衣着整齐的骆成轩,此刻的他背对着戚弦衣,并不知道对方已经来了,而从戚弦衣的视角看来,总感觉对方的背影似乎有些沮丧。   “老爷子。”管家走到大厅前道,“少夫人到了。”   戚弦衣于是上前跟老爷子打招呼:“爷爷早上好。”   老爷子原本看着对面的骆成轩,面上带着怒意,可当听到戚弦衣来了后,面色瞬间缓和下来。   “小衣来了,快,到爷爷身边坐。”说着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戚弦衣见状应了声,缓步走到对方身边,接着安静坐下。   老爷子是真的非常喜欢戚弦衣,再加上对方已经有好些天没回老宅看他了,因此他拉着对方絮絮问了许多事,完全将对面坐着的骆成轩忽视了。   而戚弦衣一边回答着老爷子的问题,一边看了眼骆成轩。   只见对方微低着头,薄唇轻抿,面色紧绷,也不知是否是昨夜未睡好,对方的下眼睑处隐约有些许阴影。   正和戚弦衣说话的老爷子见着她的视线,原本和蔼的声音带了丝不悦。   “看他做什么?”老爷子道,“一天天净惹我生气!”   戚弦衣不解:“爷爷,这是怎么了?”   方才老爷子拿骆成轩手机给她打电话叫她来老宅时,她就知道应当是出什么事了,眼下见老爷子这态度,十有八九是骆成轩做了什么事,才惹得老爷子亲自给她打电话。   老爷子哼了一声,没回复戚弦衣的,只是转而问她:“起这么早,又开了这么久的车,现在应该是饿了吧?我叫他们准备了早餐,来陪爷爷一起吃吧。”   戚弦衣点点头,扶着对方起身往餐厅走去,在经过骆成轩身旁时,老爷子沉声说了句:“你也一起来。”   接着也不再看他一眼,进了餐厅。   坐在沙发上的骆成轩低低应了声,便也起身跟了过来。   佣人们动作很快,迅速且安静地将早餐一一放好。   戚弦衣照例坐在老爷子身边,边同他说话,边替他夹一些他爱吃的东西。   而对面的骆成轩跟空气一样,只顾着安静吃自己的,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原本和戚弦衣聊得好好的老爷子忽地问道:“小衣啊,你嫁给成轩也快三年了,我一直想着有些事你们年轻人自己能解决,也就没多管。但是爷爷疼你,喜欢你,这你是知道的。所以今天爷爷要问你一句,你和成轩是不是闹矛盾了?如果是你要告诉爷爷,爷爷替你们调解,要是成轩欺负你或者不好好待你,你就更要跟我说,我绝对不会放过这小子的!”   戚弦衣听后先是一怔,接着道:“没有,爷爷怎么会这么想,我和成轩好好的,哪里有什么矛盾?”   “是吗?”老爷子说着看了对面的骆成轩一眼,“今早我刚起来,在院子里锻炼,就听见管家跟我说,成轩偷偷摸摸地进了我的房间,被发现时,他手上拿着我当初替你们收着的结婚证。我知道后问他要干什么,他也不说,只说有用。”   老爷子是知道当初骆成轩娶戚弦衣时有多不情愿,因此那时便留了一手,特意将两人的结婚证拿走收起来。这回见骆成轩头一天晚上回老宅住,结果今天一早就去他房间偷结婚证,还不愿意说是要做什么,老爷子自然怀疑了,毕竟当初就是知道离婚必须要结婚证,他才这么做的。   戚弦衣闻言也转头,看着骆成轩,此时对方也恰好抬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接着戚弦衣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尴尬之意。   戚弦衣顿时明白对方都干了什么,心中骂了句智障。   接着她收回视线,唇角扬起一抹笑,看着老爷子道:“爷爷误会了,那结婚证是我叫成轩去拿的。”   “你叫他拿的?”老爷子皱眉,“你要结婚证做什么?”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去福利院看孩子们,孩子们说想看看我和成轩的结婚证,我就跟成轩说,叫他拿结婚证拍张照片,到时候拿给孩子们看。我以为他会跟你说了之后再拿,谁知道他竟没说。”   老爷子听后半信半疑,转向骆成轩问道:“小衣说的是真的?”   骆成轩乍一被问到,握着筷子的指尖微微一顿,接着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嗯。”   “那我问你你怎么不回答?”老爷子有些生气,“不过拍个照而已,我难道会阻拦你?你直接告诉我不就是了,还用得着去偷吗?”   眼见老爷子将对方问得答不出来,戚弦衣便接过话头:“爷爷别生气了,不过是小事罢了,别气坏了身体。这事本来是我的不对,早知道我自己同你说了,也就不会惹出这样的误会了。”   老爷子见戚弦衣这么懂事,且确定他二人之间没什么问题后,他心上的那口气彻底散去。   “跟你没关系。”老爷子缓了声音,“爷爷知道你是懂事孝顺的,不像成轩,成天就知道给我添堵。”   于是偷结婚证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当早餐吃得差不多时,老爷子便同戚弦衣道:“小衣,既然你要给福利院的孩子们看,就干脆直接把结婚证拿去吧,也不用拍照这么麻烦了。”   此言一出,不仅是戚弦衣,便是对面一直沉默着的骆成轩也猛地抬起头来。   “爷爷,不用的。”戚弦衣道,“就是孩子们想看看罢了,他们年纪小,也不懂什么,看看照片差不多了。”   她话说得诚恳,仿佛真的不在乎结婚证在谁手上。   而老爷子听后面上神情愈发满意,半晌后才开口:“原本只是爷爷怕你们两个丢三落四,这才做主收着了,现在爷爷年纪也大了,放在我这万一哪天我给弄丢了,那也是麻烦事,还不如还给你们好些。你待会儿去福利院时,也可以直接拿去给孩子们看。”   说完不等戚弦衣说话,便叫了管家来,去他房中将两人的结婚证取下来。   而用完早餐后,两人便辞别了老爷子,说去福利院了。   老爷子此刻心情正好,便问要不要叫司机送他二人去,被戚弦衣拒绝了。   “我自己开了车来的,爷爷放心吧。”   老爷子这才没继续坚持,目送两人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男主脑子有点不好使(不是我瞎说的!) 另:还是一样,晚上六点还有一更   ☆、一心和原配离婚的总裁(四)   上了车后,戚弦衣拿出方才管家交给她的结婚证,心情愉悦地翻看着。   方才老爷子问她的时候,她就知道对方的意图了,因此故意说自己不需要,以退为进,好叫对方放心地将结婚证交给她。眼下有了结婚,她和骆成轩离婚的事就更是水到渠成了。   这时,她忽地想起骆成轩干的事,于是转过头看向副驾驶。   “我真是没想到,堂堂骆氏总裁,拿个结婚证都能被发现。”戚弦衣的声音带了些揶揄,“而且,明明有这么多方式可以拿到结婚证,你偏偏选了最笨的一条。要不是我刚才替你圆回来,你早被爷爷发现了。”   昨天骆成轩说到结婚证时,戚弦衣还以为对方会有什么不得了的方式拿到,没想到竟然是去老爷子房间偷?   思及此,她看着骆成轩的眼神都有些不对。   听得对方嘲讽自己,骆成轩面色不变:“结婚证爷爷收得很好,且非常看重,我要是贸然提出要拿结婚证他肯定会怀疑。”   “那你是觉得偷爷爷就不会怀疑了?”戚弦衣真服了对方这个脑回路,“而且昨天我就说了,拿不到就算了,反正可以补办了再离婚。”   骆成轩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手中的结婚证。   “算了。”戚弦衣也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面纠结,于是转而问道,“离婚协议书带了吗?今天早上因为你的举动已经害得我损失了一上午的时间,现在我就算开车过去民政局也差不多要下班了。”   昨天对方离开时,她将另外两份离婚协议书给了对方,自己只留了一份。   原以为提出离婚的是骆成轩,他应该会对此很上心,没想到她话音刚落,就听得对方说了句:“没带。”   车内氛围顿时沉寂下来。   戚弦衣看了他一眼,接着道:“骆成轩先生,我问一下你,请问你是真的想离婚吗?”   骆成轩一顿,片刻后道:“当然是真的。”   他告诉戚弦衣,自己原本打算拿到结婚证后再自己的住处拿离婚协议,可没想到结婚证最后没拿到,所以现在协议书还放在他家中。   戚弦衣听后估算了下时间,最终有些无奈开口:“算了,现在去你那里拿也来不及了,还是明天吧。和今天早上一样,明天就九点,我在民政局等你,希望你不要再放我鸽子。”   骆成轩闻言没说话,只是略一点头。   将手中两张结婚证收回包里,戚弦衣直接将车子开了出去。   一路上,车中的氛围十分安静,两人之间谁都未开口。   戚弦衣专心开着车,而副驾的骆成轩则偶尔转过头看她一眼。   她今天穿着与平常无异,不过简单的黑裤白衣,外套一件亚麻色外衣。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脸上不施脂粉,显得素净且精神。车窗并未完全紧闭,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仿佛镀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骆成轩看着这样的她,又想到对方这两日的表现,总觉得对方似乎有哪里不同,但仔细一看,不管是衣着打扮,还是神态眉眼,她还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   许是骆成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太过频繁,戚弦衣边开着车,边道:“怎么?你以前不是最不愿意看到我的吗?”   因为被迫娶了原主,再加上原主的性格有些孤僻不善言辞,因此以前骆成轩每每面对原主时,总是表现的有些不耐,甚至连看原主一眼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对方突然地开口,叫原本看着她的骆成轩面色一滞。   “不过看一眼你罢了。”他收回视线,看向前方,“你不要多想。”   他的声音平淡,不带任何情绪,戚弦衣听后略一耸肩,也不再开口。   车子就在安静的氛围中继续前进着。   两个多小时后,停在了市儿童福利院门口。   戚弦衣解下安全带,接着拿起身边的包。   “我要去看孩子们了,你自己回去吧。”说完开了车门下了车。   骆成轩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接着也迅速下了车。   “戚弦衣。”他叫住往儿童福利院门口走去的人,“你开了这么久的车,就是为了来福利院?”   “没错。”戚弦衣点头,“先前不是跟爷爷说了吗,今天我要和你……”她说着指了指自己和对方,“要来福利院看孩子。爷爷这么精明的人,肯定不会轻易放心,我不把车往这边开,那之前说的不都白费了?”   骆成轩以为对方只是随口胡诌,且方才在车上时,他因为一时走神,便没想起问对方要把车子往哪里开,眼下听得对方这样说,便下意识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自己去,不是一起吗?”   戚弦衣听后看着对方道:“车子开到了这里,你也和我一起到门口了,我觉得够了。而且,你也不会真的想跟我一起进去吧?”   以前原主曾鼓起勇气,邀请过骆成轩,叫他同自己一同来福利院看孩子们,可被对方以太忙没时间拒绝了。   看着这样的戚弦衣,不知怎的,方才脑中一直盘桓着的想法再次浮现。   “你变了。”他看着对方的神情,“你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戚弦衣挑眉:“这话你昨天就说过。”她说着唇边带上一抹笑,“骆成轩,我问你一句,我和你结婚三年,你见过我几次?又和我说过几回话?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变了。也许我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你没发现呢?……如果我变了,为什么方才在老宅的时候,爷爷没看出来?你别忘了,比起整日忙工作的你,我去陪他的时间更多。”   她一席话说得骆成轩无法反驳。   确实如此,骆成轩自接任骆氏以来,几乎日日都处于繁忙状态,而和他结婚后,原主一方面想着老爷子对自己好,另一方面也想替骆成轩尽孝心,因此经常会去老宅陪老爷子。   而在老爷子面前,原主的性格会稍微比在旁人跟前要外向一点,也不会一直沉默,因此方才老爷子才没看出差别。   不过在骆成轩跟前,原主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所以他的怀疑其实是正常的。   但是戚弦衣就是抓住了对方同原主接触不多这一点,特意引导,反倒让骆成轩打消了心中的那点疑虑。   见他不开口,戚弦衣也不想再多言,手中拿着包,继续往福利院走去。   “等等。”身后男人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沉稳的脚步声。   骆成轩走到她身边:“我和你一起去。”   嗯?   戚弦衣转头看向他,眼神中带着疑问。骆成轩却并不在意她的神情,只是开口道:“既然要做戏,就要做全套,你一人去了,我却离开,要是爷爷发现了,更不好遮掩。”   在知道今天离婚无望之后,戚弦衣就做好决定来福利院看孩子们,因此眼下骆成轩的举动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她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便进了福利院大门。   因为原主经常会来福利院,再加上原主本身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因此院长对她十分熟悉,在见到她到来后,并未因为她没有预约便拒绝她见孩子们的要求,反而十分爽快地带她去见了正在做游戏的孩子们。   原本戚弦衣来儿童福利院不过是因为想着下午无事,不如来看看。可当她真的见到了笑容纯真,活泼可爱的孩子们时,她心中似乎一下子被什么填满。   她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些孩子们。   不是原主身体残留的感觉,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和孩子们待在一起。   相对的,孩子们也很喜欢她。   原主以前每次来,都和小朋友玩得特别开心,也许是因为也是从福利院走出去的原因,所以原主特别会照顾到每一个孩子的内心想法,并不会像有些来福利院做慈善的人一样,虽然面上带着和蔼慈爱的笑容,可眼底的凉薄轻视怎么也抹不去。孩子是最敏感的,能分得清谁对自己是真正的好,因此面对原主时,孩子们总是特别开心。   而戚弦衣虽然不是原主,但她心中涌上的莫名的对孩子们的喜爱,导致她面对一群小朋友时,也做出了一样的表现。   她和小朋友玩得特别开心,而一旁的骆成轩就显得十分清闲。   以往都是原主一个人来,这次骆成轩和她一起来了,小朋友们对这个多出来的高大帅气的叔叔自然十分好奇。   只是想去接近他的孩子都被他无甚表情的面容吓退,甚至有个别胆子小的,都缩在戚弦衣身后不敢出来。   感受着小小的手拉着自己的衣角,戚弦衣慢慢蹲下来,看着身后的孩子。   “别怕。”她声音轻柔温和,“叔叔只是不爱说话,其实人很好的。”   可即便她这样安慰着那个孩子,对方还是不敢出来,于是她只能拉着对方的手,将其带的离骆成轩远一些。   此时早已近黄昏,落日的余晖透过干净透明的教室玻璃照进来,洒在孩子们还有戚弦衣身上,看起来格外美好。   站在教室门口的骆成轩,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神中带了些莫名的复杂情绪。   “弦衣一直都这样喜欢孩子们。”   此时,一道略显苍老却和蔼的女声在骆成轩身边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弦衣:你和我接触少所以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男主:……好像有点道理?   ☆、一心和原配离婚的总裁(五)   突如其来的声音,叫骆成轩一怔,接着转过头。   只见方才匆匆见过一面的院长同他一样站在门外,虽然眼神是看着教室内的戚弦衣和孩子们,可方才那句话,显然是同他在说。   “您……”骆成轩有些迟疑,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同他攀谈。   院长看着对方,很是友好地开口道:“弦衣长大后也经常会回来看孩子们,之前听说她结婚了,我们都很为她高兴,只是一直也没见过她别人来过。”院长的眼神带着对晚辈的慈爱和爱屋及乌的神情,“今天看到骆先生,我才知道,为什么弦衣每回提起你脸上的神情都会很温和了。”   骆成轩敏锐地抓住了对方话中的一个重点。   “她……她常常同您提起我?”   院长点头。   “弦衣啊,从小就有些孤僻,不太爱说话,长大了才稍微改善了些,但是她的性格却很善良。很多从福利院离开的孩子都害怕别人知道自己的出身,几乎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看一眼。但弦衣不同,她是少有的,从不在意自己的出身,而且时常会回来看孩子们,虽然她自己的力量不大,可总会替福利院做力所能及的事。”院长说着和善一笑,“只是先前都是弦衣一个人来,当初知道她结婚后,我还特意问过她。毕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肯定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幸福。而每次她提到自己先生时,脸上都会少见地露出笑容。”   骆成轩听后直视对方的眼睛,接着道:“冒昧问您一句……她提及我时都是怎样说的?”   他的语气认真,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戚弦衣心中是什么样的形象,这副模样反倒叫院长有些不解。   “弦衣她很喜欢你。”院长道,“可能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所以她有些不怎么相信感情。以前我还一直担心她之后会怎样,直到听到她亲口说她喜欢你,才终于放下心来。”   虽然院长是第一次看见骆成轩,但许是因为原主的缘故,因此看着对方便觉着十分顺眼和喜爱,尤其是在不知道对方同原主之间的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之下,便越发觉得这个人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   当听得院长说出戚弦衣其实是喜欢他的时候,骆成轩心中忽地一跳,面上的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在今日之前,他一直以为对方同自己一样,并不接受这个被逼的婚姻,因此当知道对方对自己的心思时,他心中竟不知是个什么感觉。   这边戚弦衣和孩子们玩累了,再加上孩子们也到了吃晚餐的时候,因此当窗外的阳光越来越西斜时,她终于停下和孩子们互动,跟他们认认真真地道别,且约好了下一次再见时,才走到了教室外。   “你还没走?”当看到教室门外站着的挺拔身影时,戚弦衣有些讶异。   方才她和孩子们玩的时候,曾经往这边看了眼,当看到门口处的人消失时,她还以为对方终于忍受不住,先行离开了,因此便也没太在意,谁知对方竟这样有耐心,一直等到现在。   而看见她出来的骆成轩,一言不发,脸上的神情却有些奇怪。   戚弦衣自然注意到对方的不对,她仔细看了看,却也没发现什么,便以为对方是因为等待的时间太久,而心中不快。   “你其实可以提前走的。”她道,“都已经这么久了,就算爷爷那边真的派了人跟着,如今也应该早就离开了。既然不喜欢这里,何必勉强自己。”   骆成轩依旧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叫人捉摸不透。   戚弦衣轻舒口气:“我要走了,要不要送你回去?”   人是她带来的,虽然她也很想跟刚才一样,把对方丢在福利院门口,然后自己离开。可毕竟对方现在陪她在这里面待了这么久,且骆成轩也没开车过来,如果对方无所谓,她也不介意开车将对方送回去。   毕竟骆成轩这三年来虽然一直惦记着和原主离婚,但也没对原主做什么过分的事,至多也只是不待见罢了,而他本身不喜欢原主,又被逼和原主结婚,这样的态度也是正常。   横竖她明天就要和对方离婚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很多事情没必要闹得太难看。   只是原本她已经做好送对方回去的准备,谁知骆成轩听后先是一顿,接着直接开口拒绝:“我可以自己回去。”   嘶――   戚弦衣深吸口气,暗骂一句自己真是多管闲事。   “既然这样,那麻烦你别忘了,明天早上九点,我还是在民政局等你。”   语毕,她收回视线,没再看对方一眼,转身离开了此处。   身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骆成轩的眼神愈发幽暗。   .   第二天一早,戚弦衣照旧早早起来,按照记忆中原主的穿衣打扮将自己收拾好,接着便和昨日一样,出门上了车就往民政局开去。   今天她记住了昨天的教训,特意提前一小时出门,错开了早高峰,因此当她到民政局时,时间还有一些富余。   因为民政局上班时间也就是九点,于是她到了之后也没急着下车,而是在车内又等了半小时。   直到九点半时,才慢悠悠地打开车门往民政局走去,   虽然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但还是有好几对前来办结婚的情侣。   领结婚证是很多人心中的大事,因此许多地方会把民政局办理结婚和离婚的窗口分开,以免叫前来办理结婚的情侣心中不愉快。   可本市却很耿直不仅没分开,反而把窗口合并。   也就是说,同一个窗口,既可以办理结婚又能办理离婚。   因此常常能在网上看到吐槽,说自己本来开开心心来领结婚证,结果前面就是一对因为婚姻不合而离婚的夫妻,甚至还有在办理手续期间大打出手的。   这些戚弦衣从原主的记忆中知道一些,可她并不在意。   看了那几对坐在椅子上如胶似漆的小情侣一眼,戚弦衣径直走到自动取号机上,拿了个号码便也找了个边缘的位置坐下。   她看了看手中的数字,又看了看窗口处显示的号码,觉得应该能等到骆成轩到来,便也没想着催对方。   谁知她等了快四十分钟,直到前面的来领结婚证的小情侣都办完离开了,对方也还是没来。   当听得窗口处叫到她手中的号码时,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直接走上去,对着坐着的工作人员问道:“一个人能办离婚吗?”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的瞬间,原本因早起有些精神不济工作人员便猛地抬头看向她:“这位美女,如果不知道离婚需要准备什么呢,麻烦你往左边看看,上面都清楚明白地写着:离婚需准备一式三份离婚协议书、身份证、结婚证……”那工作人员将墙上的规定一一念出,念到最后时加重了语气,“最重要的是,夫妻双方。”她的指尖在桌面上敲着,显然有些无语,“你明白夫妻双方意思吗?”   看着对方微妙的眼神,戚弦衣指尖轻捻,说了声“不好意思”,便离开了窗口。   她走出民政局,接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十点过十分。   她的手机没有任何未接来电,微信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也就是说,昨天说好的来民政局离婚的骆成轩,又鸽了她!   被两次放鸽子的戚弦衣,面上神色顿时沉了下去。   她打开手机,直接找到骆成轩的名字,按下了呼叫键。   那边许久没人接听,久到戚弦衣以为对方又出了什么事时,即将自动挂断的电话被接通了。   “您好?”在戚弦衣还未来得及开口时,对方便响起一个声线甜美的女声。   戚弦衣听到后先是一怔,接着将手机拿下来,确认自己没打错时,便指尖轻点,按下了录音键。   “喂?您好?”许是一直没听到这边的回话,手机那端的女声又问了句。   “你好。”这回的戚弦衣十分正常地开口,“请问骆成轩在吗,麻烦叫他接电话。”   她说得开门见山,一点也不迂回。   只是对面那个女人在听了她的话后,沉吟了片刻,接着道:“不好意思,成轩他在洗澡,暂时不方便接电话。”说着一顿,接着又道,“这样吧,方便留一下您的姓名吗,过会儿成轩出来了,我让他给您回电话。”   对方的语气很友善,却又处处透露着和骆成轩不一样的关系,如果今天打这个电话的人不是戚弦衣,也许就真的以为这个女人和骆成轩有什么了。   不过也许真的有,只是原主不知道罢了。   但这都不是戚弦衣关心的地方。   她从对方刚才的话中听出了一个讯息。   “我找他确实有点事,不过不急。”戚弦衣说着,接着又问道,“既然他现在没空,我过会儿再打过来吧。”   她说着就要挂电话,可对面那人却比她更急,赶忙说了声:“您确定不留一下您的姓名吗?您的电话打过来是个陌生的号码,过会儿成轩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戚弦衣听后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句,便道:“不必了,过会儿我再联系他吧。”   说完不等对方回复,便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听说有人说我憨? 十天后见真章! 酒酒:大概不需要十天。 另:今天最后一天双更,还是在晚上六点。   ☆、一心和原配离婚的总裁(六)   看着手中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戚弦衣双眼微微眯起。   在她的印象中,虽然骆成轩很排斥原主,可原主的手机号却是存了的。   但方才手机那边的女人却说自己的电话打过去显示是未知号码,显然,对方在说谎。   那个女人是谁戚弦衣并不清楚,但并不重要。   昨天骆成轩分明已经答应了今天会来民政局离婚,可临到头了不仅人没来,手机还是一个陌生的女人接听的。   戚弦衣虽然不会这么简单认为对方就是出轨了,但被放鸽子的感觉也不好,尤其是这两天她连着早起,结果都没见着人,心中对对方的观感又不好了一些。   上了车后,她将手中的包随手丢在副驾上,决定晚上再亲自上门去找骆成轩。   只是她最终也没能去成对方那边。   晚餐将近,她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   这回不是用骆成轩手机打过来的,而是老宅的号码。   由于昨天才去过老宅,所以戚弦衣一时弄不清这一通电话的目的,尤其是老爷子再次提出叫她回去一趟。   “嗯,好的爷爷,我现在马上就过来。”   声音轻缓地应了这句,等那边挂了电话,戚弦衣才放下手机。   她靠着身后的沙发,脑中想着刚刚老爷子和她说的话。   方才在电话中,老爷的虽然并未言明,可戚弦衣却感觉出来对方此刻的心情应当很糟糕。   因为极其喜爱原主,故而老爷子在面对原主时,向来比对旁人要和蔼的多,可刚才戚弦衣却听出了对方声音中的略微的僵硬。   对方其实什么也没说,只是问她眼下有没有时间,如果方便的话,回老宅一趟。   戚弦衣原本是打算去找骆成轩的,巧得是现在对方就在老宅,于是没有犹豫,她直接答应下来,接着跟昨天一样,直接出门驱车前往老宅。   这次戚弦衣依旧是跟着管家身后进的大厅。   进去的瞬间,她差点以为昨天的一切又重来了。   因为此时的老爷子也同昨日一般面对着她坐在沙发上,面色比之昨天却差了不知多少,而骆成轩也一样背对着她,看不见表情。   当看到戚弦衣到来时,老爷子先是眉间一皱,接着眼底竟浮现了似有若无的愧疚。   戚弦衣见状指尖一顿,不太明白这愧疚从何而来。   “爷爷。”这回依旧是戚弦衣先开的口。接着她清楚看见,在老爷子还未说话之前,背对着她的骆成轩,当听到她的声音后,原本正坐的上半身竟僵了僵,仿佛因着她的到来而有些不适。   这便奇怪了。   见此情况,戚弦衣忽地想起一个可能性。   而见她来了,老爷子便站起身:“小衣,先来吃晚餐吧。”   当三人再次坐在餐厅时,戚弦衣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她来这个世界一共不到三天,结果两次到老宅都是饭点,且看老爷子的样子,显然又是有事要说。   果然,菜刚上好,还未来得及动筷子,老爷子便开口了:   “小衣,今天晚上叫你来,确实有点突然。”   戚弦衣一听便道:“不会,正好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是没事。”她说着发现不对,便续道,“成轩工作忙,偶尔回来的晚我也是习惯的,只是没想到他今天晚上来看您了,也没来得及同我说一声。”   自两人结婚后,老爷子一直以为他二人是住在一起的。   老爷子此时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声音也不像先前电话中听起来有些僵硬了。   他看着戚弦衣,缓着声道:“成轩是我叫来的,所以没跟你说。”戚弦衣听后并未开口,片刻后果然见对方继续又道,“爷爷年纪大了,这些日子夜里总是梦见你和成轩,我就成轩这么一个孙子,也就是这么一个孙媳妇。先前想着你们年轻人该有自己的生活,所以也没要求你们来同我一起住,只是这么几年过去了,人越老,就越是容易感怀。成轩的爸妈常年在国外,我也见不着,眼下也只有你们两个是在我身边的。”   “爷爷……”   “小衣。”老爷子伸手握住戚弦衣的手,“爷爷这个年纪了,算算也没几年好活了,所以爷爷想跟你提一个请求,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其实听着对方这一番话戚弦衣几乎猜到对方想说什么,可她还是顺着对方道:“爷爷,您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您。”   老爷子见状,面上便带了一丝喜意。   “今天特意把你和成轩都叫来,就是想叫你们留在老宅陪爷爷一阵子,也好让爷爷多看看你们。”   听见果然同自己心中所想一般的话,戚弦衣面色不变,只是转过头看向对面的骆成轩,接着开口:“老宅离公司不近,要不还是我留在这儿陪爷爷好了,不然成轩每天去公司还要开很久的车。”   她没拒绝老爷子的要求,也没表现出不想和骆成轩一起留在老宅的意愿,只是提到了距离的问题。   戚弦衣原以为并不待见原主的骆成轩,会和她一样,想办法说服老爷子,没想到对方听到她的话后竟连头都没抬一下,修长的指尖握着筷子,一言不发地吃着饭。   戚弦衣见状,更确定了自己刚来时的想法。   而老爷子听了她的话后,手一摆,毫不在意道:“他一个男人,早上开车时间长又有什么的?况且先前你们俩没结婚之前,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你别心疼他,他可不值得你心疼!”许是说出之后发现这话并不合适,老爷子又接了句,“男人就该吃苦。”   戚弦衣当做没听见对方那句“他不值得你心疼”,只是收回看着骆成轩的视线,接着轻点了下头道:“爷爷既然想我们了,我自然不会有意见,待在您身边,多陪陪您也是好的。”   见她如此懂事,老爷子十分欣慰,有些苍老的手掌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好几下,接着方道:“还是小衣懂事,成轩娶了你是他的福气!”说着他问站在一旁的管家,“房间都收拾好了吗?”   管家点头道:“都照您说的收拾好了。”   老爷子点点头,然后看着戚弦衣:“爷爷叫人把二楼那个房间给你们两个收拾得妥妥当当的,今天晚上你们就可以休息了。”   “谢谢爷爷。”戚弦衣唇边扬起一抹乖顺的笑。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老爷子说着,看了骆成轩一眼,接着又向戚弦衣道,“以后你们和爷爷住在一起了,要是成轩欺负你,或者你在他那里受委屈了,就来跟爷爷说,爷爷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一顿晚餐就在戚弦衣和老爷子的交谈中结束了,而作为当事人的骆成轩始终没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用着餐。   当晚餐全都撤下去后,戚弦衣又陪老爷子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夜色渐浓,老爷子看了眼时间,便开口催他二人去休息。   “和你说话都忘了时间,没成想都这么晚了。”老爷子说着,在戚弦衣的搀扶下站起身,“爷爷老了,不中用了,这会子要睡觉了,你和成轩也快去休息吧。”   说完叫戚弦衣不必再扶着他,他自己脚步沉稳地往房间走去。   因为老爷子年事已高,且又顾着他的身体,故而他的房间在一楼走廊的拐角处,离了大厅不需要走几步便到了。   而眼见着老爷子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戚弦衣也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包,跟在管家身后,上了楼梯,往二楼的房间走去。   至于骆成轩,不知是否是老爷子授意,管家只同戚弦衣说带她去房间,而未同对方说。   不过戚弦衣也不甚在意。   自己干的蠢事,当然是自己承担了。骆成轩自己惹得爷爷不快,与她无关。   进了房间后,管家特意跟戚弦衣道:“因为时间紧凑,怕有些地方没考虑到,少夫人要是有觉得不好之处,直接跟我说就是。”   管家姓周,在骆家做了很多年,做事向来细致周到,因此戚弦衣听后便笑道:“周叔哪的话,您叫人收拾的,怎么会有不好的地方。”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管家见天色愈发晚了,便说自己不打扰戚弦衣休息了。正说了告辞,刚走到房门口时,便看见站在那里的骆成轩。   “少爷?”管家有些愣愕,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站在房外不进去。   骆成轩看了对方一眼,开口道:“周叔,辛苦您了。”   “都是应该的。”管家忙道,“既然您来了,便早些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说着便离开了房间。   待对方的脚步声逐渐听不见,骆成轩才伸手将房门关上,接着转过身子,看向坐在床边的戚弦衣。   “我还以为你今天打算在下面睡一晚上。”戚弦衣说着,拿起一个枕头,接着往墙边的沙发上一丢,道,“既然上来了,就睡沙发吧。”   她的话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而骆成轩并未在意她的动作,只是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不拒绝爷爷要我们留在老宅的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到你们说男主鸽子精转世,你们要笑死我吗哈哈哈 男主:咕咕咕? 对啦,看到这里的小宝贝可以给酒酒一个收藏和一点营养液吗,酒酒会更努力码字的,耶。(没人理我我就当这条被屏蔽了)   ☆、一心和原配离婚的总裁(七)   戚弦衣听后挑眉:“那你怎么不拒绝?”   骆成轩不说话,只是幽深的双目一直锁在她身上。   戚弦衣见状便道:“我这个人说话向来算话,之前答应你不会把我们两个要离婚的事告诉爷爷,就一定会保密。既然不能让他知道,那当然不能拒绝他要我们留下来的要求了,不然他怀疑你,你自己圆回来吗?”   她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复,直接往床上一躺,钻进被子里。   “太晚了,我要休息了,你在沙发上对付一晚上吧,明天我问周叔要新的被子。”   说着便闭上眼,打算入睡。   这房间是有浴室的,可面对这样的情况,她根本不可能去洗澡,只能凑合一夜,等明天对方去公司了再说。   她说完那句话后,也一直未听到对方的声音,只是安静的房间内传来细微的衣料摩擦和鞋子踏在瓷砖上的响动。就当她以为对方已经去沙发上睡觉时,身边的床垫猛地下陷,接着一个人便躺了下来。   “你做什么?”戚弦衣起身,看着对方,眼中带着不豫。   “休息。”骆成轩言简意赅。   戚弦衣见状,并不多言,直接从被子中出来,拿起其中一个枕头往墙边的沙发处走去。   “戚弦衣!”身后骆成轩的声音有些不悦,“你不能安分休息,非要折腾?”   戚弦衣没想到,对方竟真的打算同她睡在一张床上。   她将枕头在沙发上放好,接着走回来,拿起自己方才放在床头柜的手机。   “休不休息的,也不差这一会儿。”   说着,她将早上的通话录音放了出来,接着安静的房间内,响起女人娇柔动听的声音:   “不好意思,成轩他在洗澡,暂时不方便接电话……”   几乎是刚听到这话,骆成轩面色微变,眉心愈发皱起。   “你……”他看着对方,想要说什么,却半晌不知该如何措辞。   倒是戚弦衣,待手中的录音播放完后,才关掉手机,接着开口道:“爷爷今天突然叫我来应该就是为了这事吧?你外面那个解语花既然能接我的电话,自然也能接到爷爷的。”   “你注意你的用词。”骆成轩低声怒道,“什么解语花!只是误会罢了!”   戚弦衣摊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被爷爷发现了,所以他叫我们搬回老宅。”   其实先前用晚餐时她便看出来了,只是不想提起罢了,要不是看到骆成轩的举动,她也懒得这时放出录音。   看着她无所谓的态度,骆成轩不知怎的,脑中浮现福利院院长同他说的那番话,于是鬼使神差地,他开口解释道:“那是我的助理,昨天夜里我去谈了个项目,喝酒喝多了些,原本已经嘱咐她叫人送我回家的,可没想到……”   “你是想说,她没听你的话,私自做了一切,还故意说那些话来让我误会?”戚弦衣直视着对方,“骆成轩,这番话你自己信吗?”   “确实是这样,我没必要骗你!”骆成轩见对方不信,心中不由地染上些烦躁。   “不管事实如何,现在的结果就是,那个女人接了我和爷爷打给你的电话,并且造成爷爷半强迫将我们两个留在老宅。”戚弦衣道,“这原本是不应该发生的,因为你的失误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她的话让骆成轩无法反驳。   确实,就像戚弦衣说的,不管他跟那个助理之间关系究竟怎样,但被爷爷发现了也是事实。尤其是爷爷在知道后,大发雷霆,直接将他叫回来,狠狠教训一番,接着告诉他这事不能让戚弦衣知晓。   这便是先前背对着戚弦衣的他在听到对方到来的声音后,身子会突然僵住的原因。   因为那时的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对方。   诚然,他一直想离婚,可他从来没有出轨的想法,尤其是在知晓戚弦衣对他的情意之后,他心中不知怎的,竟担心对方发现这样的事情。   见他不说话,戚弦衣也没了开口的欲望,将手机收起来,便打算去沙发上睡觉,谁知她上位躺下,便听得对方的声音响起:“我不会碰你,你不用这样。”   戚弦衣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除了你和你那个助理,谁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巧的是……我有点洁癖。”   她虽未明说,可听了最后一句,骆成轩的面容一滞。   “戚弦衣,我!”他想说事情根本不是对方想的那样,可话未出口,却又觉得眼下怎样的解释都是多余。   最终,他薄唇微抿,一言不发地从床上起身。   “我睡沙发。”   说完,径直走到沙发上躺了下来,且转过身背对着戚弦衣,不再看她一眼。   见他如此,戚弦衣有些微怔,不过他主动提出睡沙发,自己也不可能拉他起来。   身体是自己的,睡得好最重要。   于是戚弦衣也不再管骆成轩,缓步走到床边,掀起被子再次钻了进去。   入睡前她脑中最后一个想法是:她原本真没打算将这事挑明的。   .   因为经历了前几个世界,所以戚弦衣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只是她没想到,第二天她醒来时,那个睡在沙发上的人竟站在床边。   睁开双眼时,她正好撞进对方幽暗的双目。   对方眼中带着血丝,显然昨夜没睡好。   戚弦衣坐起身:“有事?”   “爷爷方才叫人来敲门了,说等着我们吃早餐。”骆成轩说着,面上带着一种“你起太晚了”的神情。   戚弦衣一听,伸手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6:07   如果她没记错,昨天夜里她是凌晨一点上闭眼入睡的。   由于原主从未在老宅住过,因此也就不知道老爷子早晨究竟几点起,而昨天上一回她来,老爷子为了迁就她,才特意吩咐早饭晚些上。   眼下看来,老爷子的作息真是十分规律。   至于骆成轩,在原主的记忆中,对方似乎去公司的时间也差不多就是这时候起来。   难怪他会那样看戚弦衣了。   昨夜入睡时戚弦衣就是和衣而眠的,因此她先是去浴室洗漱了一番,接着走出来,看着坐在沙发上,似乎是在等她的骆成轩道:“昨天又浪费了一天,离婚的事,我们什么时候去办?”   她原想说今天去的,可又不确定对方这回有没有带离婚协议书。   原本等着她出来一起下楼的骆成轩,忽地听她这样问,眉间蹙起。   “你真这么想离婚?”他眼下的乌青愈发明显,看上去似乎一夜未眠。   戚弦衣闻言反问道:“离婚不是你要求的?”   为此还专门拿了起草好的离婚协议,登上了三年都很少去的原主住处。   骆成轩看着对方神清气爽的模样,深吸口气,接着道:“现在时间不合适。”   “嗯?”戚弦衣看着他,“怎么不合适?这离我们签字才过了几天时间而已。”   骆成轩:“你也看见了,现在爷爷都要求我们搬回老宅住,如果这时我们去民政局办离婚,被他知道的几率比之前大了很多,我不想冒这个险。”   “所以之前我才催你。”戚弦衣道。   要是上一次两人约定去民政局时,骆成轩就把离婚协议带着,也就不会节外生枝了。   “算了。”眼见现在这样的境况,她也不可能逼着对方去离婚,“那就过一段时间,等爷爷心中的疑虑消了些,我们再去。”   这回骆成轩没再拒绝,而是略一点头,说了个“嗯”字。   于是达成共识的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门下楼用早餐。   “小衣起来了?”看着下楼的戚弦衣,老爷子笑道,“怎么样,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戚弦衣也笑着点头:“休息得很好,老宅的床太舒服了。”   她的面色看起来十分健康,精神似乎也很好,只是由于只睡了五个小时,双眸中仔细瞧能看出眼眶边有些微红。而骆成轩更不用说了,都不用好好看,只消扫一眼,就能发现眼下的乌青和眼中的红血丝。   见了两人如此,老爷子不知想到什么,面上神情愈发欣慰。   他拉着戚弦衣坐在自己身边,语气和蔼地开口:“睡得舒服就好,爷爷就怕你睡不惯,这下看你们两都睡得好,我就放心了。”   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骆成轩一眼。   戚弦衣注意到他的眼神,顿时明白对方的想法,却没有否认,反而双唇轻抿,微微低下了头。   她这副模样,让老爷子心中更加放心,唇边的笑容也更深了些。   倒是骆成轩,看着戚弦衣低头不言的样子,幽深的双目微闪,不知在想什么。   待吃完早餐,骆成轩正打算跟老爷子说一声就去公司时,却听得对方道:   “从今天起,让小衣同你一起去公司。”   “什么?”这回骆成轩的反应比戚弦衣快,他看着老爷子,有些不解,“爷爷……”   “就这么定了。”老爷子打断他的话,直接道,“小衣身为你的妻子,骆氏的总裁夫人,和你一起去公司有问题吗?”   看着老爷子的样子,戚弦衣开口道:“爷爷,成轩去公司是工作的,我又不懂,去了也帮不到他的忙,反而给他添乱。”   “不懂可以学,你这么聪明,爷爷相信你学的会。而且,谁说你去了就是添乱?爷爷很久不管公司的事情了,也不知道现在公司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你就当是为我去看看,等晚上成轩忙完了你们俩一起回来,你再告诉爷爷公司里的事情。”   老爷子虽话说得缓和,可言语之间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摆明了是要让他们两个同进同出。   戚弦衣不太乐意,想着方才骆成轩被老爷子打断的话,看了他一眼,接着继续对老爷子道:“我自然是愿意替爷爷去公司看看的,只是怕打扰到成轩了。他每天都要许多事情,到时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顾我,我怕他分心。”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老爷子不在意地摆摆手,转向骆成轩,“你觉得小衣和你去公司会耽误你工作吗?还是说你不愿意他和你一起去?”   面对骆成轩时,老爷子语气便没这么温和了。   戚弦衣闻言目光也停在对方身上,想看看他怎么拒绝老爷子的提议,谁知等了半晌,对方竟点了下头。   “爷爷您说的,我没意见。”   这便是答应了。   戚弦衣见状,面上不显,可放在膝上的指尖却忽地一顿。   要不是系统只有在任务完成才会出现,她真想问问系统,看看骆成轩是不是和她一样都换了个灵魂。   明明在原主的记忆中,他十分不喜欢对方,可从这两日骆成轩的表现来看,却不是这么回事。   若不然,又是回老宅住,又是一起去公司,换了以前的骆成轩绝对会想办法拒绝。   但眼下这种情况,就算戚弦衣心中有异议,也不便明说。   最终,老爷子见两人都没意见,便做主将这事定下。   于是两个小时后,戚弦衣来到了骆氏大楼。   这里原主只来过一回,还是当初无意中救了老爷子,然后在老爷子的指引下来的。而那时的原主也只是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并没有想太多,将老爷子送到后就离开了。   因此今天才算是第一次进入整个骆氏大楼。   站在总裁专属的电梯里,戚弦衣没有丝毫开口同骆成轩说话的意思。   而站在她身边骆成轩也一样,从方才开始,两人之间的气氛便凝滞的可怕。   在这样的氛围中,电梯到了顶层的总裁办。   清脆的提示之后,光可鉴人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骆成轩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便举步,往外走去。而见他离开,戚弦衣才将手中的手机放回包里也走了出去。   甫一出去,就见一人迎面而来。   “骆总。”   她人还未到,娇柔动听的声音却已经传入戚弦衣的耳中。   听得这略有些熟悉的声线,戚弦衣看着前方,双眸微微眯起。   那人此时已经走到两人跟前。   她面容精致,双眸似水,一头亚麻色的卷发披散在双肩,全黑的职业套裙穿在身上,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材。她看起来并不很高,可七公分的高跟鞋却让她整个人显得格外高挑。   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长相艳丽,可全身散发出的无辜娇柔气质却与她的长相截然不同,这种矛盾之感诱人深陷。   而对方显然是看到了骆成轩身后的戚弦衣,但如水的双眸却一直锁在骆成轩身上,仿佛他身后的人不存在一般。   戚弦衣见状并未说话,只是双手环在胸前,看着眼前的一幕。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艳丽的美人,骆成轩面色没有丝毫波动。   “殷助理,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找你。”骆成轩道。   “是什么事,骆总?”殷素欣听得对方这话,心中不由地带了些喜悦,冲淡了她方才见到戚弦衣时不高兴的心思。   骆成轩很高,以至于穿了高跟鞋的殷素欣都要抬着头仰望,而这样的角度,正好更能将她眼中的波光显现出来。   然而骆成轩不为所动,他只是看着对方,声音沉冷:“你现在去行政人事部办离职,那边会跟你进行交接。”   “什么?!”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叫她离职,殷素欣面色猛地一变,不可置信道,“骆总,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她说着,猛地看向对方身后的戚弦衣。   由于从未来过骆氏,因此几乎没人认识戚弦衣,方才她跟着骆成轩一起上来时,还收获了许多好奇的目光。而刚刚看到戚弦衣时,殷素欣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可眼下听到自己要被辞退,她不由得慌了,脑中转了一圈也没想到为什么骆总要辞退她,便自顾自地认为这个女人是来替代她的,因此看向对方的眼神便有些不善了。   看着她有些怨怼的眼神,戚弦衣长眉一挑。   这人脑补了什么,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大意见?   而站在她身前的骆成轩也看到了殷素欣的神情,于是身子一侧,将戚弦衣挡住。   “你的工作没问题,可是你的为人有很大的问题。”骆成轩道,“贪心不足蛇吞象,我身边不需要分不清什么该要什么是妄想的人。”   “骆总,我――”   殷素欣想替自己辩解,可对方并未给她机会,直接道:“这是骆氏和你解除劳动关系,相关的薪资和经济补偿金行政人事部也会按照规定给你。如果你觉得不满意,可以通过法律手段维权,我不会阻止。但是……”他说着声音低了下来,“今天你必须离职,我不想再在公司看见你。”   言毕,他没再看对方一眼,直接抬脚越过对方,往办公室走去。   而留在原地的殷素欣显然还未从方才的打击中回神,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戚弦衣见状,走到她跟前。   “昨天我打电话是你接的吧?”   方才一出电梯,听到对方那一句“骆总”后,戚弦衣就确定了眼前这人就是昨天接了骆成轩电话的那个助理。   “你?!”原本并不想同她交谈的殷素欣,听得她这句话,不禁睁圆了双眼,“你是骆总的……”   “我是他妻子。”戚弦衣接过对方的话,接着道,“从你的神情中我看得出你是知道我的,这么说,其实他的手机里是有我的备注的,可你却说,我的号码打过去是未知。”她说着,啧了一声,“我明白你心里的想法,不过你的手段太不高明,不仅什么没得到,反而把工作搭进去了,亏了。”   她脸上带着惋惜之色,叫殷素欣看得一怔。   “你是在嘲讽我吗?”   “不。”戚弦衣正色道,“我只是在告诉你,做一件事之前要有所准备,如果你不认真考虑就去做,那结果就是像现在这样,鸡飞蛋打。”   殷素欣看着眼前的人。   对方素净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嘲讽之情,显然是在认真说这话。   此时的她已经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知道她的心思。   如果不知道,这一番话说起来未免过于一语双关。如果知道,这又不像一个妻子该对她说的话。   而在犹疑着不知如何开口之时,戚弦衣又道:“下回出手之前想清楚,总会有成功的一天。也不要把我当成你的假想敌,因为我不是。”   听到这句,殷素欣就知道,对方确实是故意这么说的,只是她不明白。   正当她不知如何开口时,原本安静的走廊上再次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接着方才已经离开的骆成轩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   见他出来,殷素欣还以为事情又什么转机,也顾不得面前的戚弦衣,张口想要叫对方,谁知对方根本不看她一眼,目不斜视地走到戚弦衣跟前。   骆成轩原本以为戚弦衣会跟他一起走,没想到自己都到了办公室门口,才发现身后的人没来,于是回来一看,发现对方居然和殷素欣在说这些不着边的话。   “叫你来是在这里和别人聊天的?”说着,他强劲有力的手掌握住戚弦衣的手腕,“走了。”   接着拉着对方,直接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去。   而身后被无视了的殷素欣,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愈发不甘,垂在身侧的手也渐渐握紧。   骆成轩用了几分力气,他走得极快,不过片刻,两人就已经进了办公室。   将厚重的门“纭―”地关上后,他放开手中的人。   “你这么无聊?跟一个要离开公司的人都能聊起来?”   揉了揉被对方捏得有些发红的腕间,戚弦衣随口道:“哦,我就是随便聊聊,顺便看看和你待了一夜的女人到底什么样……”   “戚弦衣!”骆成轩猛地打断她的话,声音冷凝,“我说了,我跟她没有关系,你不要胡乱揣测!”   “没有啊。”戚弦衣看着他,“我说的应该是事实,你确实和她共处一室,单独待了一个晚上,这是胡乱揣测吗?”   她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在骆成轩看起来却十分刺眼。   “我再说一次。”他低下头,渐渐靠近对方,“我跟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一副自己什么都清楚的样子。我骆成轩,绝对不会做出婚内出轨这种事情!”   戚弦衣:“哦。”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错误,今天继续双更,二合一,所以晚上六点没有啦,以后暂时就是早上九点更新了,有加更我会提前说的~   ☆、一心和原配离婚的总裁(八)   看着对方毫不在意的态度,骆成轩心中一股无名之火涌上。   “你……”   “我也没说你婚内出轨。”在他要说话之前,戚弦衣先一步开口,她看着面色紧绷的对方,声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反正我们很快就离婚了,你的事我又管不了,跟你那个女助理只是随口聊聊罢了,你别放在心上。”   离婚、离婚。   这两天她的口中除了离婚两个字就没别的话了,骆成轩听后心中愈发烦躁。   “说到底我们还没离!”他声音沉冷,显然十分不豫,“你不要总是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回头要是在爷爷跟前说漏嘴了,后果你来承担吗?”   戚弦衣懔艘簧:“这不是快了吗?”待看到对方面上神情变得有些危险之后,便从善如流地改口道,“放心,我说话向来算话,一定不会让爷爷知道。”   随意敷衍了对方两句后,她转身握住办公室的门把手。   “你做什么?”骆成轩看着她的动作。   “出去。”她回答的言简意赅。   “你第一次来公司,不要乱跑!”骆成轩皱眉。   “我自己找个地方待着,不会给你的造成影响的。况且,你应该也不太想我在你面前晃悠吧。”   说完,她推开眼前厚重门,径直走了出去。   当办公室门合上的瞬间,戚弦衣似乎听到里面传来了物件碎裂的声音。   .   那之后戚弦衣按照老爷子的想法,每天同骆成轩去公司,直至对方忙完再一起回老宅休息。虽然两人共处一室,但骆成轩没再同第一次那样,反而很自觉地拿了被子枕头去卧室里的沙发上睡。   这期间两人虽有点小摩擦,但并不是什么大事,在老爷子面前他二人也表现的颇为正常,因而老爷子的也逐渐放下心来。   对这样的日子戚弦衣也不好说满意还是不满意。   这些日子,骆成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像原主记忆中那样对她横眉冷对,也再没提起过离婚的事。   倒是戚弦衣有时会问他,究竟什么时候去民政局办理离婚,可总是会被对方以时机不到为由把话题绕过去,次数多了,戚弦衣便也不再提起。   骆成轩前后变化过大,如果这都看不出来对方其实已经不怎么愿意离婚,那她就是个傻子了。   面对对方这样表现,戚弦衣口中不提,心中却早已有了打算。   而另一边,见她不提起,骆成轩便以为这事算过去了,谁知四个月后的某日,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叫他措手不及。   由于戚弦衣有事,因而这天一早骆成轩自己独自去的公司。   将车子停好后,他进了大楼,朝自己的专属电梯走去。   “……骆总早上好。”原本正在看手机的两个前台小姑娘,见他到来,连忙站直了身体,慌张地打招呼。   骆成轩略一点头,接着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还有十分钟就到工作时间了,自己注意些,不要总看手机。”   语毕他收回视线,径直走向电梯处,因而便错过了身后两人有些异样的眼神。   当电梯停在顶层,他刚一出来,便看见等在电梯门口,刚上任四个月的男助理。   “骆总!”见他来了,助理赶紧开口,“有一个消息要告诉您。”   骆成轩不甚在意,边走边道:“……上周那个竞标结果出来了,怎么样,我们成功了吗?”   助理原本想先说自己要说的话,听得他这么问,便道:“今早得到的消息,我们公司竞标成功的。”   骆成轩“嗯”了一声,接连又问了好几个工作上的问题,直到进了办公室后,才道:“你这是怎么了?从刚才见到你脸色就很不好。”   他说着,修长的手指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往椅子边上随意一放,接着将衬衣袖子挽至手肘处,露出肌肉分明的小臂。   “前天那个项目的标书做得怎么样的?”   “已经好了。”助理说着,将手中拿着的文件抽出,接着递给对方,“请您过目。”   骆成轩接过后,边翻看边道:“说说吧,什么事让你这么慌张?”   助理这才有机会将自己原本想告知对方的话说出来。   “骆总。”助理叫了对方一声,显得有些犹豫,半晌后才道,“今天一早有一条关于您的微博消息上了热搜。”   “什么消息?”骆成轩不甚在意,依旧看着手中的标书。   “是……是关于您和殷素欣小姐的。”   骆成轩闻言指间一顿,终于抬起头来。   “谁?”他眉心一皱,“殷素欣?”   “是的。”助理点头。   他虽然是三个月前才来在骆成轩身边做事,可先前也是骆氏集团的员工,因此是知道殷素欣就是之前的总裁助理。   “前两天,殷素欣小姐似乎跟媒体爆料,说她跟你有些关系,接着今天她又接受采访,因此这消息才上了热搜。”   助理用词已经尽量斟酌了,就是怕对方发怒,没想到骆成轩听了他的话后并未开口,而是自己打开了手机。   许是最近娱乐圈太过风平浪静,又或许这事件后有人推波助澜,因此不过两个小时,原本刚刚冒出的消息,此时早已登上热搜第一。   看着带着自己名字的标题后一个大大的“爆”字,骆成轩面色一点点沉下来。   尤其是点进去,一目十行地看了具体内容后,他唇边凝起一抹冷笑。   “胡言乱语!”   将微博退出后,他抬起头,正要吩咐助理,却感觉到手中的手机震动起来,接着低头一看,只见“爷爷”两个字显示在屏幕上。   骆成轩霎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并未急着接起来,而是看了眼助理,见对方识趣地退出办公室后,骆成轩才按下了接通键。   “爷爷……”   “骆成轩你这个混小子!”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得那边传来带着显然怒火的声音,“你先前怎么跟我说的?!你老子信誓旦旦保证,说跟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结果现在全国都知道那个女人有了你的孩子!”   “不是,爷爷你听我说。”骆成轩解释道,“我跟那个女人真的什么都没有,这都是她胡说的,我……”   “你什么你!”那端的老爷子打断他的话,“当初如果不是你跟我保证,我不会帮你瞒着小衣这事,也不会坚持叫你们两个搬回老宅。这回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让我这老脸怎么面对她?!骆成轩你真是会给我找事!今天这事你自己不解决好,我就把你爹妈都叫回来,让他们好好管管你!”   那边没再给骆成轩说话的机会,发泄完后直接挂了电话。   而这边拿着手机却没法解释的骆成轩,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他身子往后一靠,整个人靠在了椅子上。   再次打开微博,看着视频中那个虽然被打了码,却依旧能根据声音听出声泪俱下说话的女人,骆成轩手上渐渐用力,最终在办公桌上狠狠一砸,将门外的助理叫了进来。   “骆总。”   “叫公关部解决这件事情。”他道,“还有,查一下殷素欣做检查的那家医院。”   孩子是谁的不是那个女人一个人说了就算的,一张孕检单就想颠倒黑白,哪有这么容易?!   助理闻言点头,接着颇有些犹疑地开口:“骆总,那……夫人那边怎么办?”   他没明说,但显然是在说戚弦衣。   这热搜一直挂着稳居第一,只要一点开微博就能看见。   骆成轩指尖一顿,想起对方这些日子总是提起离婚的事。   “她那边我亲自去说。”他道,“你不用管,叫人处理好这件事就行。”   语毕,他起身,甚至连外套都忘记拿,就要出去。   正在此时,他的手机再次响起。   原本以为又是爷爷打过来的,谁知拿起一看,才发现来电显示是戚弦衣的名字。   骆成轩心头猛地一跳。   尽管他真的跟殷素欣没什么。   “你先出去,把刚才交代的事办了。”半晌后,他才终于开口,再次叫助理离开办公室,接着在电话即将挂断的时候接了起来。   他甚至没说话,因为不知该怎么开口。   倒是那边的戚弦衣,见电话接通后他没开口,便开门见山地道:“热搜我看见了。”   短短几个字,叫骆成轩心跳得更厉害。   “那些都是假的。”他开口解释道,“那天晚上我跟她任何事都没发生……”   “嗯。”戚弦衣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这个不重要,给你打电话是有事找你。”   “什么?”   “你现在有空吗,或者你什么时候忙完?我定了个包间,有话跟你说。”   对方的语气很平淡,但在这样的时候,却让骆成轩不得不上心,尤其是听到对方说有话跟他谈后。   沉默片刻,他思索过后,便道:“我现在就能过来,你在哪里?”   那边很快地说了一个地址,是本市比较有名的一个餐厅。   “好,我马上就来。”   他说完这话后,对方便挂了电话。   看着手中的屏幕,骆成轩迟疑了半晌,最终拿起外套离开了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宝贝们可以对我鹅子温柔一点吗,他虽然笨,也是我这个老母亲的鹅子。 酒酒我虽然是个男主后妈,也是有一点点为数不多的……那个叫什么来着?算了想不起来了就这样吧。 就是骂他的时候温柔一点骂可以吗QAQ(当然要是很生气还是骂他吧,不要波及到无辜的酒酒就好了,谁让他是我鹅子,这是他该替他老母亲承受的)   ☆、一心和原配离婚的总裁(九)   到了餐厅之后,有侍应生迎上来。   “您好,请问几位?”   骆成轩说了包厢名字,对方便领着他往里走去。   两分钟后,两人停在一间半掩着门的包厢外。   “您的朋友在里面,请。”侍应生替他将门打开后便轻着步子离开了这里。   包厢的门并没有开多少,最终还是骆成轩自己推开进去的。   包厢并不大,装潢却格外雅致,偏中式风。   戚弦衣原本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听见门口处的动静后转过头。   “来了?”她说着将手机收起来,接着示意对方坐下,“没想到你来得还挺快。”   骆成轩径直拉开对面的椅子,落座后看着对方:“微博那个事情,不是网上说的那样。”   戚弦衣“嗯”了一声,显得不甚在意:“都是小事,不重要。孩子不孩子的,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如果真是你的,你……”   “说了我没有!”骆成轩打断对方的话,“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我和殷素欣没有任何关系,她那个孩子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你不要总是这样说话!”   骆成轩每每听到对方提起他和殷素欣时那个漫不经心的态度,和言语之间完全认定他和对方有牵扯的模样,便心生抑郁。   见他突然有些激动,戚弦衣指间一顿,接着道:“哦,我就是随口一说。况且,这么久了,你不是一直没证据证明那天晚上你们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这些日子,骆成轩每次提到殷素欣,都会强调他和对方没关系,可除了他自己口中所说,别的任何证据都没有。   骆成轩闻言眉间一皱,正要开口同对方解释时,却见方才被他关上的门再次传来了动静。   “抱歉,我来晚了。”低沉的男声随着包厢的门一同响起,接着便见一个面容清俊。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便径直往戚弦衣那边走去,直到走到对方身边了,才停下脚步:“戚小姐。”   戚弦衣略一点头,道:“你好。”   对面的骆成轩见状,先是愣愕,随后面色微沉。   “戚弦衣。”他看着对方素净精致的面容,“这是谁?”   “我的代理律师。”戚弦衣说得随意,示意对方坐下后,看着对面拧眉的骆成轩,徐徐道,“我委托了他,全权代理我们俩离婚的案子。”   骆成轩双手狠狠一握:“离婚?!”   他原以为这些日子对方没提起这事,便是过去了,没想到戚弦衣今天先是说有事,不和他一起去公司,接着打电话把他叫出来,还叫了律师来。原来她说有事要谈,说的是离婚的事。   “你真要离婚?”他看着对方的脸,试图从那上面找到一丝玩笑的神情,结果却让他失望,对方的面色正常,并未有一点玩笑之意。他于是终于明白,对方这次是真的要和他离婚。   而听得他这么问,戚弦衣双眉一挑。   “本来离婚这个事情就是你先提出来的,后来不过因为各种事情堆积,才推迟了。现在也过去这么几个月了,我觉得没必要再继续拖下去,这样对谁都不好,也没意义,你觉得呢?”   看着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眸,骆成轩隐声道:“我先前说了,现在不是时候,爷爷那边还没打消疑虑,更何况现在微博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这时候离婚不就坐实了那个女人的谎言吗?”   “希望你清楚一点。”戚弦衣身子稍稍往后一靠,“这结果并不是我造成的,而是因为你的一时疏忽。……再说,离婚罢了,根据我们离婚协议书上的条款,我不仅不会把这事告诉爷爷,还可以跟你保证,这件事情你没处理完之前,我也不会让旁人知道我们离婚的事。”   “……如果我说,我不同意离婚呢?”   戚弦衣其实早看出来对方已经没了要离婚的心思,只是眼下听得他亲口说出,还是叫她眉心一蹙。   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   “骆成轩,希望你清楚一件事。”她声音沉缓,“现在你并不占优势。律师我已经委托了,如果你同意协议离婚,自然是最简单不过的了,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们就只能法庭见了。”   戚弦衣话音刚落,坐在她身边的律师便开口道:“骆先生,大致的情况我已经同戚小姐了解过。按照你们两人的情形,首先,你们先前曾经因感情不和分居了三年,依据达到法律规定的分居期限,因此上法庭时,法官会将其作为裁判依据。”   骆成轩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我们不过是没住在一起,你怎么认定就是因为感情不和?”   “这就涉及到我要说的第二点了。”律师语气十分平静,丝毫不受影响,“骆先生先前曾经有过离婚念头,您和戚小姐连离婚协议都签了,且这是你们分居满三年后就签订的,这便是一份足以证明你们感情不和的证据。……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说着一顿,又续道,“眼下微博上您同另一个女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如果真的上了法院,法官很可能会考虑到舆论原因,而选择一次判离。”   本着夫妻双方尚有挽回余地的原则,一般离婚案件第一次判离的几率很小,而和别的案件不同,离婚案件判决下来之后,需要等待半年再能再次提起上诉申请二审。   但判决结果毕竟是法官决定,如果一个案件舆论影响特别大,那法官在判决时就会考虑到这一层原因。   现在骆成轩和殷素欣的事情依旧挂在微博上,且看这样的趋势,如果骆成轩不能好好的解决这件事,那很可能还会继续持续一段时间。   到时法庭上如果戚弦衣这方的律师以此为理由,再加上前面的分居,有离婚倾向,说骆成轩其实已经出轨,且全国皆知,那法官自然会考虑到这个因素。   所以结果说不好真的如同律师所说,会第一次判离。   “您的身份,如果真的上了法庭,只会更加惹眼。”律师说着,“且我看了您和戚小姐的离婚协议上面说,不得将离婚一事告知男方爷爷,但既然走了起诉离婚这条路,您爷爷一定会知道,到时岂不得不偿失?”他身子微微往前倾,“综上所述,接受协议离婚是最好也最保险的方法。”   律师的眼神看着对面的骆成轩,显然在说服对方接受协议离婚这一建议。   可骆成轩听了他的长篇大论后,心中愈发郁燥,他手按在桌面上。   “出去。”他阴沉着声音开口,“现在,马上,滚出去!”   显然,他很不待见眼前这个代表戚弦衣来和他谈离婚事宜的律师。   他面色紧绷,幽深的双目中似乎要迸发出火光,显然怒极。可律师却并未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依旧安稳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一旁的戚弦衣看了骆成轩半晌,最终开口:“秦律师,您先离开,我和他单独谈谈。”   她说着站起身,伸出手:“麻烦您今天来着一趟了。”   律师闻言也起身,在对方纤细的指尖上略略一握便收回:“戚小姐哪里的话,都是我应该做的。之后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给我打电话。”   两人又说了两句,律师便告辞离开了包厢。   直到关门声传来,戚弦衣才转过身子,看向显然带了怒意的骆成轩。   “我觉得秦律师说的没有问题,你为什么要他离开?”   她原本是正常的一句话,但在骆成轩听来却成了她在维护对方,顿时心情愈差。   “戚弦衣。”他也站起身,走到对方面前。   因为他比戚弦衣高一些,因此他便略低下头看着对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离婚,你难道真这么想离婚吗?”   戚弦衣顿时觉得这个男人有些不可理喻。   “我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过你。”她稍稍往后一退,直视着对方双目,“最先提离婚的人是你,我一直都是顺应你的意思,成全你罢了。可你却一再把这个事情往后推,每次我提起你都顾左右而言他,把话题绕过去,你真的很奇怪。”   骆成轩呼吸沉了些,他双目死死锁在对方面上,接着沉沉道:“你不是,喜欢我的吗,为什么总是迫不及待地离开我身边?”   戚弦衣眉间一蹙。   “你怎么知道?”她看着对方。   原主喜欢过骆成轩这事,是戚弦衣从对方过往记忆中知晓的,而除了跟福利院院长提过,原主再没同旁人说过这事了,因此当听得骆成轩说的话后,才会有些惊愕。   看着她的模样,骆成轩掌心微缩,接着道:“当初和你一起去福利院,你们院长和我说起过。”他说着,声音低了一些,“你分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你总是表现得非常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还几次三番提起离婚的事,我明明……明明已经不再说起这件事了。”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仿佛自三个月前对方第一次被爷爷叫到老宅之后,他就似乎生出了不想离婚的心思,尤其是在听得福利院院长说起她爱慕自己后,他便总是会想起这事,忘都忘不掉。   而听了他的话后,戚弦衣笑了一声,接着道:“我还奇怪呢,原来真是院长告诉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睡觉睡的迷迷糊糊突然想到文没定时,半夜爬起来摸手机发文……写文果然会让人一惊一乍_(:з」∠)_   ☆、一心和原配离婚的总裁(十)   戚弦衣看着对方,缓缓道:“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年纪轻,年少无知,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本是随意一句,结果骆成轩听后眸色猛地沉了下来。   “戚弦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带了些压抑,戚弦衣却丝毫不受影响。   “当然知道,喜欢你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不喜欢你了,这是我如今的真实想法。”   骆成轩面色彻底变得阴沉起来。他幽暗的双目看着对方漫不经心的神情,眼底逐渐有暗芒闪现。   “你的喜欢就这么随意?”他隐声道,“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当然。”戚弦衣徐徐道,“以前我傻,现在我变聪明了,就不喜欢了。”   她的意思就是喜欢对方是很愚蠢的事情。   这叫骆成轩呼吸一滞。   “你……很好。”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后,骆成轩再不说一句话,打开包厢的门离开了这里。   当对方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后,戚弦衣才不疾不徐地再次坐下,接着指尖在桌面轻敲。   不一会儿后,有侍应生敲门进来,问她原本定好的菜还要不要上。   戚弦衣略一点头:“做好了就端上来吧。”   “可是……”侍应生有些犹豫,“您的朋友都已经离开了。”   戚弦衣刚来的时候点了好些菜,侍应生那时就提醒过她,说这些菜点得有些多,是三个人以上的分量,只是那时候她说了还会有人来,侍应生才没继续劝。   可刚才从包厢里出去了两个人,此时只剩下戚弦衣一个,侍应生听了领班的话,这才来再次确认一下。   “没事。”戚弦衣并不很在意,“吃不完我打包。”   侍应生这才退了出去。   最后戚弦衣真的打包了好些菜回去。   从餐厅出来后,她先是上了车,将手中的东西在副驾驶放好后,接着从随身带着的包中拿出手机,找到老宅的号码,主动拨了过去。   那边接通的很快。   “喂?”周叔的声音传来,“少夫人。”   “周叔,爷爷现在在客厅吗?”戚弦衣开门见山地道,“我有事跟爷爷说。”   “在的,少夫人稍等。”   接着那边安静了片刻,应当是电话换了人,接着就是老爷子的声音:“喂?小衣啊,网上的消息爷爷都看到了。”那边的人似乎猜到戚弦衣要说什么,主动先开了口,“这事是成轩的问题,是他自己混账,你放心,爷爷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爷爷知道你受了委屈,是爷爷对不住你……”   对方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戚弦衣都没有出声打断,而是认真听着,直到对方停下来,才缓声开口:“爷爷,我知道您疼我,可我想同您说一句,今天晚上我不回老宅了,以后……可能也不会回去了。”   “小衣啊……”听得她这样说,老爷子握着电话的手一紧,正要说什么,那边又传来戚弦衣的声音。   “爷爷,网上的事情我都看了。其实那个女人我是知道的,当初我给成轩打电话,是那个女人接的,我后来没说,我以为成轩和她真的没什么,可眼下看来……”她的声音一顿,片刻后又道,“是我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成轩他一直都不喜欢我。”   “谁说的?!”老爷子声音一下子提高,“是那个混小子说的吗?他跟你说他不喜欢你?!”   “爷爷您别问了。”戚弦衣声音变得有些低落,“是我自己不够好,我的出身配不上成轩,人也不会说话。……爷爷,我、我想和成轩分开一段时间。”   老爷子原本看到网上的消息后,心中十分担心,怕戚弦衣知道了会生气,因此打电话把骆成轩骂了一通后,就在想要怎么安抚她,可这边还没想出个办法时,对方就先一步打电话来了,而且还说自己要搬出老宅。   老爷子一听,便想劝对方。   “小衣啊,这个事情没这么严重,你再考虑一下?也许只是一场误会呢?”   老爷子是真的很喜欢戚弦衣这个孙媳妇,因此很舍不得她。   那边沉默良久,最终轻声道:“爷爷,感情的事强求不来,成轩他不喜欢我,就是过再久,他也一样不喜欢我。网上的事情不管真假,可闹到这种地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许分开一段时间,会好一些。”   她的声音和平常没什么太大分别,可仔细一听,却能听出其中的失落,老爷子顿时心疼,又想到这回确实是自己孙子做得不对。   再加上先前他以为戚弦衣不知道殷素欣和骆成轩曾经一起待过一个晚上,眼下听得对方一起说出来,心中便有一些愧疚。   毕竟上回他明知道这事,还强行要求两人搬回老宅住。   于是最终他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爷爷也不会勉强你,只是你要记住,爷爷是心疼你的,成轩那边我会问个清楚。”他顿了顿,又道,“小衣,你现在不想回来没关系,只要你别忘了爷爷就好。”   “不会的爷爷。”戚弦衣道,“我知道您对我好,就算以后我和成轩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也不会忘了您的。”   “别这样么说,是爷爷对不住你,唉……”老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最终,老爷子同意了戚弦衣之后不用回老宅的决定,并且跟她保证,一定会好好教训骆成轩。   而同她又说了几句,交代她要注意自己身体后,老爷子才挂了电话。   站在一旁的周叔听了个大概,尤其是见到老爷子脸色不好后,主动接过对方手中的电话:“老爷子。”   老爷子沉着脸色,半晌后才冷哼一声,道:“现在马上给那个混小子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   周叔听后一怔:“可这会少爷应该在工作。”   “都闹成这样了,还工作个屁!”老爷子越想越气,“赶紧叫他回来,我要好好问问这三年他都是怎么对小衣的!”   老爷子自己知道,这段婚姻是在他的坚持下才达成的,当初因为要报恩,再加上真的很喜欢小衣那个孩子。并且他看得出来,小衣是喜欢自己孙子的,而成轩那边,就算一开始不怎么愿意,但这两年来,他二人每每一起回老宅,都表现得感情很好。他有时也会问成轩,对方也从来不会说自己不喜欢小衣这类的话,久而久之他便也真的信了。   可刚才电话中,小衣说的那些话,才让他猛地意识到,也许一切不是他想的这么好。小衣有多喜欢成轩,他一直都是看在眼里的,每每成轩惹他生气时,小衣都会在一旁调节,生怕他真的对成轩动了怒。但现在小衣却能说出成轩并不喜欢她,且一直都不喜欢这样的话来,可见这三年里,他二人在他跟前都是在演戏。   小衣这么喜欢成轩,这些年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思及此,老爷子愈发生怒。   “快打电话给骆成轩,叫他马上回来!”   周叔见状,应了声后便直接给骆成轩拨过去。   那边接电话后,周叔也没多说,只是提了句老爷子叫他回来。   而原本因为戚弦衣的话心中正不豫的骆成轩也没多想,还以为爷爷又是因为微博上的事情才这样急着催他回去,于是应了声,说自己很快就回去。   挂了电话后,他给助理发了条微信,说自己暂时不会回公司,有什么是直接压下来,他第二天再去处理。   将话交代完后,他便驱车往老宅。   因为戚弦衣选的餐厅地址离老宅不过一小时的车程,再加上骆成轩从餐厅出来后就没有离开的很远,因此很快,他就到达了老宅。   “少爷。”门是周叔开的,见他回来,周叔迅速说了句,“老爷子这会正生气着。”   骆成轩听后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周叔。”   两人于是往大厅走去。   自周叔给骆成轩打电话后,老爷子便一直在客厅等着,眼下见对方进来,还未等他开口,便先道:“你到我面前来。”   骆成轩听后一言不发,越过老爷子对面的沙发,走了过来。   看着眼前年轻俊逸的孙子,老爷子沉着声问道:“微博上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   “我已经叫公关部去处理了。爷爷你相信我,那些话都是那个女人胡说的,我什么都没做过。”   老爷子冷笑一声:“你说得倒简单,现在几乎是全国都知道你堂堂骆氏总裁出轨,不仅如此,那个女人还有了你的孩子!”   骆成轩见对方还是不信自己,便解释道:“爷爷,我真的没有,那个孩子不是我的!”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老爷子道,“现在的问题是,小衣不信你。你知道刚才她给我打电话说了什么吗?”   骆成轩看着自己爷爷,并未开口,眼中却带着询问。   “她说今后都不会再来老宅,还说要和你离婚。”   离婚的事情是老爷子自己说的,为的就是看骆成轩听到后的反应。   而对方在听到离婚二字时,先是一怔,接着双眉一皱,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天!不对,应该是两天,也不对,应该是后天。 诶算了,反正就是下下章,男主就黑了! 快穿真的速度很快的! 看到这里的小宝贝可以收藏一哈吗!   ☆、一心和原配离婚的总裁(十一)   老爷子原本只是因为想到戚弦衣说的,骆成轩并不喜欢她,因而才故意这样说,想看看对方的反应,没想到对竟这样激动。   “爷爷,这真是她跟您亲口说的?!”   老爷子看着他双眉紧皱的模样,心思一转,又开口问道:“这个你别管,我现在问你,先前你和小衣每次回老宅都表现的感情很好,这一切,是不是你们两个在演戏?”   骆成轩原本还沉浸在离婚的事情上,猛地听得老爷子这么问,便道:“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问你,你回答就是。”老爷子显得有些不耐,“别绕来绕去!”   骆成轩沉默了下来。   老爷子见状就知道自己问的结果了,顿时面色沉下来。   “我知道你一开始并不喜欢小衣,可是后来我也问过你,你怎么回答我的?你说和她相处的很好,敢情这么几年,你们两合起伙来骗我?”   “爷爷,不是的……”   “怎么不是!”老爷子怒道,“小衣是个好姑娘,和她在一起绝对不会委屈了你。既然你们结婚了,你就该收心好好和她过日子。再说,你要是真不喜欢她就罢了,这三年里你明明有这么多次机会可以告诉我,虽说当初我坚持让你们结婚,但要是你始终对她没感情,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可你不该这样瞒着我!”   老爷子说完,他面前的骆成轩张了张口,然后对方还没说出来,他便知晓了对方的话。   “不要说是因为考虑到我。”老爷子冷哼一声,“如果早知道你们这三年来都是在骗我,我早就让你们离婚了,何必等到现在?那今天的事也不会闹出来了。”   这回说完后,老爷子再没开口,骆成轩也才有了说话的机会。   “爷爷。”在老爷子面前,他一向都很孝顺,也从来不会去顶撞对方,因此他的声音十分谦恭,“先前的事是我的不对,我不该瞒着您,可微博上的事情都是谣言,那个女人的孩子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神情严肃,显然不是在说假话。老爷子看了半晌,最终缓了语气:“现在这样,你跟我再解释也没用,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小衣那边,已经对你心灰意冷了,既然她提出的离婚,你又不喜欢她,那你们还是分开吧。我也不想你一直耽误别人姑娘下去。”   骆成轩一听到离婚两个字,眼底的神色又变了。   “真的是她跟您提起要离婚的吗?”   老爷子看他一眼:“她虽没明说,但我能看不出来吗?”   其实戚弦衣打电话时因为记着先前答应过的,绝不会把二人要离婚的事告诉老爷子,因此只提了句要搬出老宅住,而老爷子也并不希望她真的和骆成轩离婚。眼下这么说不过是想看看骆成轩到底会怎么做。   通过方才骆成轩的反应,老爷子发现了些端倪。   也许过去三年骆成轩真的不喜欢戚弦衣,可从刚才的反应可以看出,应当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对戚弦衣动了心思,要不也不会对离婚这事这么上心。   老爷子手撑在沙发上站起身。   “罢了,就这样吧,今天你也不用回公司了,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吧,回头挑个时间,你和小衣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   语毕便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   而被留在大厅的骆成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面上神情变换,眼底隐隐有暗红现出。   半晌后,他转身出了大门,去了院子中。   骆家老宅因为位置较为偏僻,因而屋外有非常大的一片独立花园,老爷子每天早上会在这里打打太极锻炼身体。   骆成轩出来后便走到院子中间一处一直放置在这里的桌椅处坐下,接着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微信,问他微博上的消息处理得怎么样了。   助理回复的很快,说公关部已经出手了,联系了那些转发的大V和营销号,叫他们将文章撤掉。另外已经准备好了通稿,只等骆成轩过目一遍,就叫人发出去。   说着发过来一个文件。   骆成轩点看大致浏览了一下,便回复道:“这个通稿暂时不发,我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至于怎么修改,晚些再告诉你。”   “好的,骆总。”   交代完毕后,骆成轩退出了微信,接着调出通讯录,找到了戚弦衣的备注,拨了过去。   戚弦衣回到家后,就将打包的菜放进了冰箱中,接着拿出手机再次看起了微博。   此时的微博上,关于骆成轩的事,走向越来越奇怪。   虽然大多数营销号和大V已经删掉了自己先前发的文章,可吃瓜群众那边却因为这事儿来了兴趣。因此各自转发讨论,其中大部分是为戚弦衣抱不平的。   尽管他们并不认识戚弦衣是谁,但当今社会,原配被出轨,就是很值得人同情的,尤其是出轨的对象还怀了私生子,这便更能引起人们的愤慨之心。   原主因为比较孤僻,不怎么爱说话,因此并没有微博,就连微信号,都没几个联系人。   当机智的路人想要去扒她的信息时,惊讶的发现,几乎什么都扒不出来,除了知道她是本市福利院出去孩子外,就是当初她救了老爷子,然后和骆成轩结婚的内容了。   她孤儿的身份又引得群众们一阵同情,但在这之间也有不好听的声音出现。   在某条关于这事的微博下面,高赞回答是这样说的。   “只有我一个觉得这事情不简单吗?骆成轩老婆明明就是从孤儿院出来的,身后没有背景,却救了骆成轩的爷爷,进而嫁入豪门,一步登天,一般人碰上这事得运气多好啊!而且,电视剧里小说里不都说过,孤儿院出来的孩子其实心机很深吗?你们看,骆成轩的老婆的个人信息这么干净,没有一点黑历史。我来阴谋论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其实当初她救了骆老爷子那事开始就是她自己一手策划的呢?”   这条言论一出,原本一边倒同情戚弦衣的声音也渐渐出现了分歧。   尤其是这评论下面,光是吵架互撕的评论就有两千多条。   戚弦衣原本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去看这件事情的,当看到这说法时,她长眉一挑,接着指尖轻按,点了进去。   下面全是网友互相对骂。   有的说“你不是一个人的”,“我也这么觉得”,但更多的是针对楼主那一句说孤儿院出来的孩子心机深。   戚弦衣随手往下划着,便看见各种激情的言论。   “楼主别是个傻子吧?说事就好好说事,扯孤儿院的孩子做什么?孤儿院出来的孩子吃你家大米了?”   “我看楼主才心机深,一天天就知道阴谋论,还说什么‘就我一个人觉得吗’,没错你就是一个人,没人和你看法一样。”   “你童年过得多阴暗?还是你的生活只剩下小说和电视剧了?那里面的东西也当真?还有,那个叫福利院,不是孤儿院,不要叫得这么难听!你去过福利院吗,你看过那些孩子们吗?整天有张嘴就叭叭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会说话。”   诸如此类的评论不胜枚举,并且还在实时增加,而楼里的画风也越来越歪。   作为原本话题中心的本人,戚弦衣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那个高赞的回答很显然是有心人带的节奏,但她却毫不在意。   眼看着网友因为孤儿院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心里阴暗而建了高楼,戚弦衣正打算去浑水摸鱼一下,却感觉到手机震动起来,接着接着有骆成轩名字的来电显示在手机上。   突如其来的电话让她眉心微皱,半晌后才按下接通建。   “喂?”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那边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戚弦衣听后指尖一顿。   “嗯?”她发出一个疑问的声音,“你想说什么?”   那边简单说了几句,戚弦衣听明白后,笑了一声。   “你说离婚这事?……我没告诉爷爷,我只说了我不会再回老宅住,我说话算话,如果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其实老爷子最后提过一句,说戚弦衣并没有明说离婚的事,但骆成轩现在一听到离婚心中就升起无名的郁燥,因此对方刚接通电话,他就忍不住质问对方,当听到戚弦衣的话后,他才清醒过来,想到自己打这通电话的原本目的。   他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不豫,缓声开口:“今天你说的条件我可以答应,我们协议离婚,但你也要同意我一个条件。”   嗯?   听得对方愿意协议离婚,原本靠坐在沙发上有些惫懒的戚弦衣一下子来了精神。   “你先说。”她道,“只要我能做到。”   在戚弦衣看来,只要不是过于过分的要求,她都能同意。   而那边的骆成轩听得她这样说,沉默了片刻,才将自己的原本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   安静听完对方的要求后,戚弦衣再次道:“这个事不难,但你要怎么操作?我又要从哪里帮你?”   对面传来的声音格外低沉:“一切我都会安排好,到时你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站出来就够了。”   “好。”戚弦衣爽快道,“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其实还是有心机的   ☆、一心和原配离婚的总裁(十二)   骆成轩的速度很快,不过晚上,原本发酵了一天的消息一下子出现了反转。   先是当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发声的其他大V们纷纷转发了骆氏集团关于这件事的说明,里面提到,殷素欣所说的事情并不属实。   殷素欣提到那天夜里发生的事不过都是胡乱编造罢了。   实际上当天晚上应酬结束后,骆成轩是和自己的夫人一起回的家,至于身为助理的殷素欣早就被打发走了,因此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更别说凭空冒出来的孩子了。   声明的最后,是骆成轩亲自说的一段话。   “本人与殷素欣小姐仅限于前上下级关系,若殷小姐坚持孩子是本人的,骆氏愿助殷小姐去医院做羊水穿刺,如果最终证明孩子与本人确有关系,本人愿负一切责任。”   本来一整天了,网上吃瓜的群众们都在等当事人出面说明,可等了一天也没见动静,便各自脑补了无数大戏,直到此时看到骆氏集团亲自发布这条声明,让原本就沸腾的舆论再次掀起一个讨论的高潮。   尤其是事后没多久,一个刚注册的小号转发了骆氏集团的声明,说自己是戚弦衣本人,且能证明当夜骆成轩确实是她接回家的。   她并没有像骆成轩那样直接点名提到殷素欣,简单一句话,却让原本几乎信了殷素欣话的群众们再次怀疑起来。   虽然有人怀疑这个新号身份的真实性,但当看见骆氏集团官微点赞后,众人也就清楚了几分。   一时间,舆论有了很大的转变,有一部分人开始认为是殷素欣为了攀上骆氏故意说谎。但仍旧有另一部分的人,觉得这事是骆成轩不愿承认,故意和自己妻子联合起来发了个假的声明。   甚至有少数人觉得骆成轩敢做不敢当,同情殷素欣和她腹中的孩子。   同开始一样吗,各路人马在微博吵得不可开交。   而一夜过去了,这个事情的总热度虽然降了下来,但关于这事的微博下的评论还是非常精彩,直到有人站出来说,自己顺着蛛丝马迹去找了殷素欣做检查的医院,结果问到,其实殷素欣的妊娠的时间只有12周左右,但是按照她本人的说法,她腹中的孩子已经将近四个月,这一点和骆成轩带她去见客户的时间有所出入。   之后更是有人爆出,她说提到的那家酒店,在当夜只接待了她一个人,并非她所说的,和骆成轩一起去。   这两条消息一出,关注这事的人哗然,而好事者更是亲自跑到酒店求证,当得到同样的答复后,便都兴冲冲在微博留言。   于是原本还同情殷素欣的那一小部分人彻底说不出话了,而微博的人几乎一边倒地支持骆成轩,觉得殷素欣说慌就算了,还想拿别人的孩子硬往骆氏总裁头上赖。   更有网友总结了一下这事。   “之前还有人说骆成轩的老婆是福利院出来的所以心机深,但我现在觉得,这个殷素欣才是真的心机,整个事情是她挑起来的,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一开始所有人都被骗了。她以为骆氏不会在意这种事情,所以肆无忌惮地捏造事实,但她没想到,骆氏不仅回应了,还回应的很刚。于是说谎的代价就出来了,她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她试图用一个跟骆成轩完全没关系的孩子去碰瓷整个骆氏,结果沦为笑柄。”   这个总结一发出来,很快就窜到了热评第一,跟着吃瓜吃了全程的人都纷纷表示有道理。   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跑到疑似殷素欣的微博下,把骆成轩说的愿意协助她去医院做羊水穿刺的话重复了一遍,接着叫她赶紧去医院证明自己。   只是类似的留言却没得到回复。   而这事之后,众人便觉得,骆氏这对夫妻关系应当是十分好,否则面对这样的事情,身为妻子的戚弦衣不仅没有任何怀疑,反而第一时间站出来替骆成轩撇清关系。   当然,极小部分人的阴谋论,觉得戚弦衣不过看上骆氏的财力所以巴着不愿放手。只是这样的言论,始终只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相信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的。   而这件事件的处理,让老爷子非常满意。   他本来就是为了让骆成轩意识到戚弦衣好的地方,眼下见他二人联手把这事解决了,心中极为欣慰,后面几天看骆成轩都觉着顺眼多了。   只是戚弦衣始终没有要搬回老宅的打算。   甚至老爷子给她打电话,她都委婉表示自己需要一点时间想清楚,暂时不会回去。   而原以为两人关系稍微修复了的老爷子,心中又担心起来。   先前他说离婚,不过是唬一唬骆成轩,但现在他却发现,如果再这样放任自流下去,可能两个人的婚姻就真的到尽头了。   在老爷子看来,戚弦衣喜欢了骆成轩三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斩断的,而骆成轩近来也开始逐渐明白自己的心理,再加上他又这么满意戚弦衣,因此就更不会让两人真的离婚。   这天早晨,他和骆成轩两人在餐厅用餐。   他手中拿着筷子,并未夹菜,而是看着对面的人道:“小衣搬出去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你去找过她没有?”   骆成轩原本在专注吃着早餐,另一边在手机上给助理交代工作事宜,听得老爷子这么问,便停了下来。   “没有。”他回道,“暂时没来得及。”   老爷子闻言双眉不乐意地聚集在一起:“你前两天还答应我说,要去找她谈谈,怎么转头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他说着声音略微提高,“先前我就说,你要不喜欢她就别耽误了,赶紧去民政局把离婚的事办了,是你后来跟我说不离婚的,现在你反倒一点不上心?”   骆成轩咽下口中的菜,才慢慢开口:“我已经和她约好了,等会就见面,爷爷您放心。”   他说这话时,脸上表情平静,声音也没有多少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事实上,这也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可这样的他落在老爷子眼中,却总有一些不对劲。   老爷子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什么也没看出来,便道:“既然约好了就快些去,别叫小衣等你了。……还有,之前三年你这么冷落她,她受的委屈我可都替她记着,你这回去了,不要再说什么过分的话,不然我一定亲自教训你!”   “不会的,爷爷。”骆成轩唇边罕见地露出一抹笑容,道,“我自己都知道该怎么做。”   “那你快去吧。”   老爷子也不跟他多说,一心只想着叫他赶紧把戚弦衣哄回来。   骆成轩放下筷子,拿起一旁放着的干净帕子将唇边擦拭干净后,才缓缓起身。   “爷爷,那我先走了。”   得到对方的同意后,他离开了老宅。   他这次订的包厢是上次戚弦衣约他去的那个,只是这回变成了他等对方。   尽管他已经用过早餐,可当侍应生来点单时,他依旧选了一些菜,最后看着对方问道:“你们这,有什么适合女性喝的酒吗?”   侍应生在餐厅工作也有一年多了,类似的问题也碰到过,略一思考便回答说:“我们餐厅有一款米酒,是以少数民族的古法酿造的,度数不高,口味甜糯,很受女孩子喜欢。”   骆成轩听后道:“就这个吧。其他的菜可以缓缓不着急,酒先拿上来,再拿两个杯子。”   因为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便问清楚了对方几个人,因此侍应生顺着对方的话道:“那过会儿您的朋友快来了,我们再替您上菜。”   骆成轩“嗯”了一声,强调说:“先把酒拿上来。”   侍应生于是应了句,便退出了包厢。   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骆成轩才拿出手机,在微信上问戚弦衣是否出门了。   【刚上车,一小时后到。】   骆成轩回了句“路上小心”,对方却没有答复。   他握着手机,看着那句被对方刻意无视的关心,忽地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这时,方才退出去的侍应生敲门进入,将一个做工精致的木葫芦酒壶连带着被做成半边葫芦的琉璃杯子放在骆成轩面前。   “请问现在要替您倒一杯吗?”侍应生尽职地问道。   “不必。”骆成轩道,“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侍应生于是再次退了出去。   看着眼前精巧的酒壶,和色彩夺目的琉璃杯,骆成轩的手在桌面上轻点,最终拿起酒壶将里面乳白色的米酒倾到在琉璃杯中。   米酒不如一般的酒澄澈,甚至带了些许浑浊,尤其在琉璃杯里,更加看不清酒中的沉淀物。   骆成轩端着杯子,细细看着里面乳白色的酒液,幽深的双目中渐渐浮现出奇异的色彩。   包厢中的灯从头顶照射下来,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忽地变得有些扭曲。   但下一秒再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一下,他另一只手将屏幕解锁。   【大概十五分钟后到。】   简单的一句话,出现在毫无背景的微信对话框中。   骆成轩放下手中杯子,回复了个“好”字。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一心和原配离婚的总裁(十三)   戚弦衣到的时候,包厢里的菜早已上好。   对带着她一路进来的侍应生略一点头,对方便轻轻退出去,将门关上了。   这是上次她来过的包厢,不同的是,她和骆成轩的位置做了个对调。   走到对方面前坐下后,她开口道:“你说有事和我谈?”   她今天穿着依旧简单,磨白的长裤勾勒出笔直修长的双腿,斜肩上衣外罩一件灯笼袖针织衫,面上同样不施半点脂粉,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微微上扬的眉梢和幽暗的双目让她看起来有些冷淡。   而在头顶灯光的印照下,她整个人仿佛被镀上一层轻纱,原本有三分冷然的面容也显得柔和了些。   看着眼前的人,骆成轩声音也低了些。   “殷素欣的事,多谢你愿意帮忙。”他道,“爷爷知道后很高兴。”   戚弦衣“嗯”了一声,并不很上心。   “我看见了,她应该是暂时收手了,如果之后还有什么动作,我同样可以配合你。”   上回骆成轩给她打电话,说自己同意协议离婚,但要她答应一个条件。   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骆成轩想让她出面证明,其实当夜的事情都是殷素欣捏造的,是她亲自接骆成轩回家,所谓的共度一夜根本子虚乌有。   这其实是他们在说谎,但骆成轩一再保证,他跟殷素欣根本什么没发生,而骆氏其实早已查到殷素欣去做检查的医院,更得知那个孩子根本不是对方声称的四个月,也就是说,孩子真的和骆成轩没关系。   这些都是戚弦衣答应骆成轩后,他告知的。   当时两人说好,只要骆氏发出声明,戚弦衣便以骆氏总裁夫人的名义出来证明当夜的情况,至于其他的,骆成轩自己会叫人去做。   因为对方答应事后就会去离婚,戚弦衣便没多做考虑,爽快应下。   及至微博上这事情再次发酵后,她才知道,原来骆成轩不仅查到殷素欣做检查的医院,更是直接找到了当天夜里的酒店,让酒店一方对此事彻底闭嘴。   而后来在网上说去酒店问了的路人,其实也是骆氏这边做的公关手段罢了。   殷素欣本身就理亏,孩子其实根本不是骆成轩的,她不过不甘心想把这事还和骆成轩扯上关系。但她没想到戚弦衣会一点芥蒂都没有地替骆成轩澄清,而酒店那边更是颠倒黑白,说当天夜里只接待了她一个人。   她当初为了将这事闹大,找了好些媒体,甚至自己认识的那些微博大V,她信誓旦旦跟别人保证自己说的一定是真的,以为骆氏不会认真应对这种花边消息,自己也好从中得利。没料到一切竟反转得这样快,她甚至来不及想好之后的对策,便已经彻底成为路人嘲讽唾弃的对象。连带着那些当时替她发文章的人都纷纷反过来质问嘲讽她。   因为没了帮助,她一个人再掀不起风波,只能灰溜溜删了微博销了号,再也不折腾。   正因如此,这事来得突然的事,结束的也极快,不过两三天,热度便彻底下去,到了一周之后的今天,网上几乎已经无人提起这件事了。   而先前骆成轩答应的此事告一段落后会和她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故而戚弦衣并不太着急,在此之后自己过了几天悠闲的日子,甚至老爷子和她通话,问到她的想法,她都告知对方自己眼下并不想搬回老宅。而因着心中有愧,老爷子也不便多说,只得由着她去。   至于骆成轩,这几天从未和她联系过,直到今天。   今天一早,戚弦衣便收到对方的微信消息,说有事和她谈,问她是否有时间。当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便说自己定了和上次一样的餐厅包厢,问她大概多久能到。   简单回复对方后,她便梳洗换衣,直接往这里过来。   当听到对方提起殷素欣的事,她并未在意,只是告诉对方自己可以继续配合。   而骆成轩看着她的模样,忽地伸手替她倒了杯酒。   “这是你来之前我点的,说是这里的特色,度数不高,口感甜糯,很适合女性饮用。”   随着他的话,酒葫芦中装着的乳白色液体缓缓倾倒在色彩夺目的琉璃杯中,与杯壁相应成色。   看着杯中的液体,戚弦衣并未急着拿起,反而看着对方:“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一句殷素欣的事,然后喝酒?”   她原本是抱着同对方谈离婚的心思来的,要不是对方先前提了句,让她一个人来,她可能会跟上回一样,把律师也叫来。   可没想到来了后,对方压根没有提离婚的想法,反而给她倒了杯酒。   “是有事跟你谈。”骆成轩的声音轻缓,“只是怕你喝不了酒,特意点的这个,你要是不想喝不喝就是。”   说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戚弦衣见状没说什么,只是拿起琉璃杯看了半晌。   米酒的香气不同于其它的酒,显得有些甜糯扑鼻,最终她低头抿了一口。   酒精度数并不高的酒液从舌尖蔓延开来,带着几分微甜和醇厚。   意外好喝的口感让她眉梢微挑,接着又轻啜了几口。   对面的人看着她眼角染上一丝愉悦的模样,原本幽暗的双目变得愈发浓黑。   “很不错。”片刻后,她放下杯子,看向对方,“多谢。”   其实戚弦衣本人是能喝酒的,而在她的印象中,虽然原主有些孤僻,但酒量也不差,只是这话她觉得没必要跟对方说。   骆成轩唇边带了丝浅笑:“如果喜欢,可以多喝一点。”   说着又要替对方倒满,却被对方抬手拦住。   “不必了。”戚弦衣道,“酒什么时候都可以喝,我今天来是想听你要和我谈什么的。”   言下之意就是要他不要再浪费时间。   骆成轩听后手下一顿,接着收回拿着酒葫芦的手。   “今天约你出来,一是跟你道谢……”   “嗯。”戚弦衣道,“这个方才你说过了。”   她面容沉静,双眸幽深,素净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骆成轩唇边依旧带着浅笑,可隐在桌面下的手却微微握起。   他看着对方:“爷爷很想你,他希望你能搬回老宅住。”   “你知道不可能的。”   对方回答的很快,根本不加考虑。骆成轩额间一跳,接着道:“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不管是福利院院长说的话,还是爷爷告诉我的,都让我意识到,以前的一切是我的问题,我自己做的不对。弦衣……”他看着对方,双目似乎要望进戚弦衣的心中,“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一次重来的机会。你之前说过你喜欢我的,只要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这一回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只要你……”   “我不愿意。”戚弦衣说着,双眸直视着他,“我是说过喜欢你,但也说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而这三年来你从来不将我放在眼中,你甚至觉得看我一眼都是多余。几个月前你亲自带了离婚协议来找我,说要离婚。我答应你了,甚至答应你两年内不会把离婚的事告诉给爷爷。殷素欣的事情我没计较,只说了句搬出去,这是对你们都有利的提议,后来你让我帮你解决这个事,说事后和我协议离婚,我也答应了,可是你……”她的眼神带了丝嘲意,“骆成轩,你说话没一次是做到了的。几个月前就谈好的离婚,因为你的原因,一拖再拖。而现在你告诉我,你不想离婚,你让我再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既然你问了我,我就直白地跟你说,我不愿意,不管是搬回老宅,还是不离婚,我都不愿意。”   她做的任务跟主神空间任何一个攻略者都不一样,她不需要费心攻略,也不要达成什么结局。系统告诉她,她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决定,她虽然觉得很扯,但每回都能完成任务。   而在任务期间,每每面对那些男主,她心中的想法总会替她做决定。   就像现在,她知道原主喜欢骆成轩,也知道如果是原主,应该不会离婚,可她不行。   从她看到骆成轩的那一刻,她心中就生出对这个男人的抵触,跟之前的几个世界一样,没有理由,就是单纯的抵触和不想靠近。   这也是为什么她坚持要离婚的原因。   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天,她真的以为两人之间的关系会很快结束。   只是她没想到,原本心心念念最想摆脱原主的人,却一天天地变成了今天这样。   但不管如何,她的底线是离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离婚。   老爷子的确希望她能和骆成轩和好如初,但那是建立在他认为戚弦衣是喜欢骆成轩的基础上,如果知道真相了,老爷子也不会真的强求什么,更何况他真的很喜欢原主。   戚弦衣自知自己说的话过于狠绝,因为话音刚落便一直注意着对方的反应。原以为骆成轩同上回一样,质问她为什么坚持要离婚,谁知对方听后,只是唇边的弧度微微压下,接着眼神有些黯淡了下来。   “既然你还是这样坚持。”他的声音也低了几分,“我不会再强求,明天我就和你去民政局办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叫做,欲扬先抑(不是我乱编的) 另外:小宝贝们留言的时候稍微低调一点_(:з」∠)_   ☆、一心和原配离婚的总裁(十四)   “明天我就和你去民政局办离婚。”   听到这话,原本以为对方要坚持不离婚的戚弦衣长眉一挑,看着对方。   “你说真的?”   她双眸盯着骆成轩,试图从对方面上看出一些迹象,最后却什么都没发现。   而骆成轩也回望着她,语气认真:“虽然我希望你能忘掉过去,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但我也知道,这些不过是我的妄想。你既然不愿意,我强求没用。爷爷那边我会自己去说,离婚协议上面那条,我会改掉,明天我们重新签一份。”   见对方并非玩笑,戚弦衣原本有些警惕的眼神松动了些。   “既然你能想通,再好不过。”她道,“原本这事就拖了很久了,希望不要再节外生枝。”   “放心,这事不会再节外生枝了。”   见他说得笃定,戚弦衣也不多言。   之后两人没再说什么,看着眼前精致诱人的菜肴,戚弦衣也没有什么用餐的心思,不过随意吃了些。倒是先前那米酒,她觉着口感不错,之后又自己倒了两杯来喝。   因每回都会喝尽,于是当看到琉璃杯的杯壁中有些许沉淀物时,她双眸微眯,握在手中看了半晌。   “怎么了?”见她如此,坐在对面的骆成轩问道。   戚弦衣没说说话,只是拿起装有米酒的酒壶,从开口处望进去。   只见密封的葫芦装的酒壶中盛着乳白色的液体。戚弦衣指尖轻晃,在头顶的射灯的照耀,隐约能看见里面缓缓流动着的液体在四周留下些许浅白色痕迹。   片刻后,她抬头,看着骆成轩。   “这米酒倒是真好喝。”语毕,她手下一抬,往对方跟前的琉璃杯中倒了一些,“酒是你点的,也没怎么见你喝。”   骆成轩被她的动作弄得微怔,随即轻笑:“本来就是替你点的。”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端起来将对方替他倒的酒一饮而尽。   戚弦衣见状,原本握着酒壶的指尖微微放松,最终将其放回桌上。   这顿饭两人吃了一个多小时,菜没用多少,而那米酒,之后戚弦衣也没再动过。   两人出了餐厅后,戚弦衣对骆成轩道:“既然谈好了,那明天还是早上九点,希望这回你不要再让我白等。”   先前她真的因为对方的爽约十分暴躁。   骆成轩听得她特意提醒一次,眼波微闪,接着点头道:“好。”   戚弦衣也不再说什么,转身便往自己的车子停放处走去,结果刚走了几步,便听得身后人开口叫住了她。   “等等。”   她于是停下来回过头看向对方。   “既然都要离婚了,今天就让我送你回去吧。”   戚弦衣听后第一反应是拒绝,结果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对方又道:“你已经拒绝过我了,这是我最后一个心愿,希望你能答应。只是送你回家,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   对方言辞恳切,且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也不是不能答应,只是……   “我的车怎么办?”   她是自己开车来的。   见她语气有些松动,骆成轩便道:“我可以叫人代驾,帮你把车开回去。”   戚弦衣凝眉略想了想,最终点头道:“可以。”   于是最终戚弦衣把自己的车子交给了代驾,并告诉对方住处后,便跟随骆成轩上了.他的车。   和骆成轩本人一样,他的车子是很简单的黑色,沉稳低调,车内没有多余挂饰,甚至连一应车内用品都是出厂原配。   在戚弦衣印象中,原主很少坐对方的车子,一来原主自己有车,二来先前骆成轩并不喜欢原主。因而只有在每回两人一起去老宅见老爷子的时候,原主才会和对方同乘。   但这是戚弦衣第一次进骆成轩的车。   原本她是打算坐在后排的,甚至已经往那边走了,只是骆成轩先她一步替她将副驾驶的门打开,因想着刚才对方说的话,她便也没坚持,顺着对方开启的门,从善如流地进去在副驾坐了下来。   将安全带系好后,她头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虽然米酒度数不高,且方才也没喝多少,一整壶酒,她只喝了三分之一,之后更是一点没动。可因着那一桌子菜她并没有吃多少,早上出门也急,眼下便觉得有些略微发晕。   “你怎么了?”刚在驾驶座坐下的骆成轩,见她这样,停下启动车子的手,转头问道,“不舒服?”   戚弦衣没睁眼,只是声音稍稍低了些:“没事,我休息一下。”   骆成轩便不再多问,启动车子后便往前开去。   见她似乎有些不舒服,骆成轩的速度也不快,车子一路平稳地行驶着。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长久的寂静之后,骆成轩终于开口打破这种氛围,“离开这里吗?”   此时的戚弦衣已经有些思绪涣散,听得对方这样问,她脑中转了两遍,才缓缓道:“……不一定,暂时没想好。”   骆成轩专心开车,并未发现身边人的不对之处,只是偶尔会同对方说几句。   “爷爷真的很喜欢你,你以后要是有空,可以去老宅多看看他。”   戚弦衣“嗯”了一声,接着道:“我知道,你不说,我也会常去看他的。”   “你找的那个律师,可以不要他负责了,反正我们都要协议离婚了。”   “……律师费我都付了。”戚弦衣感觉自己脑子愈发不清醒,又是顿了半晌才再次道,“你要是不想见他,明天我让他别来就是了。”   她说完,有一阵困意袭来,让原本想要顺应生理反应去陷入沉睡的她霎时间感觉到不对。   她出门的时候是已经九点,也不算早,照理不存在因睡眠不足而感到困倦的情况。   而方才在包厢内,她其实已经发现异常。   她做过的前几个任务中,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那时的她因为坚持斩断联系,而那个世界男主不能接受而试图以这样的手段留住她,她因为提早发现而有了防备,对方才没得逞。   而刚才骆成轩的转变和那个人太像了,因此她特意留了个心。   当对方给她倒第一杯米酒时,她就一直盯着对方,见对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后,她才浅尝了一点。   直到后来骆成轩当着她的面喝掉了最开始给自己倒的那杯,戚弦衣才略放下心来。只是杯中看起来异常的沉淀物让她再次警惕起来,这也是后来她为什么给骆成轩也倒了一杯的原因。   可对方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将她倒的酒喝了下去,这才稍稍打消她的疑虑,可最终,她也没再碰那米酒。   只是她没料到,就是这样,自己似乎还是中了对方的计。   思及此,她手撑在身下的座椅上,缓缓直起身子,接着睁开眼看向一旁正在开车的骆成轩。   “你……”一个你字甫一出口,她感到额间愈发沉重,指尖狠狠用力,几乎掐进自己掌心中,略微的刺痛传来,让她稍稍清醒了一些,她再次开口,“你究竟想做什么?”   原本专心看着前方路况的骆成轩,忽然听得她这样问,先是一怔,随后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言语之间带了些疑惑,似乎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此时车子恰好停在交通信号灯前面,看着前方长达三分钟的红灯,骆成轩将车子熄火,接着转头看向对方。   “你脸色似乎不太好。”他道,“刚才好像就这样了,是不是真的不舒服?”   说完抬手往对方额间探去,结果被对方避开。   “……别装了。”几乎用尽全力避开对方伸过来的手后,戚弦衣狠狠咬了咬舌尖,试图让自己清醒,“明明就是有预谋的,还有什么可装的?”   “弦衣……”   “骆成轩。”不论她再怎么坚持,即便她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已经将掌心的肉掐破,可还是抵挡不住一阵阵袭来的困意,戚弦衣深吸口气,声音变得缓慢,“那个酒,其实是你……”她说着狠狠摇了摇头,才又道,“其实你早就做了准备吧?那个酒不是简单的米酒……”   费尽全力说出这句话后,她眼前的视线都开始模糊。   而她的话音落后,车内很是安静了半晌,接着才听得对方的声音传来。   “啊,你发现了。”骆成轩声音带了些遗憾,“原本不打算这个时候让你知道的。”   听得对方承认,戚弦衣睁大迷蒙的双眸,试图质问对方。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这么简单就……”   最终,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彻底袭来的困意彻底击垮了她最后的清醒,她缓缓闭上双眼,身子再次往后倒去,靠在座椅上。   她原本被紧紧握住的双手也松了开来,垂落在她身下的坐垫上。   向上翻起的掌心可以清晰看见先前被她掐出的血痕,在白皙幼嫩的手掌中,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骆成轩见状,眼中却燃起了不可名状的灼热。   他伸手将对方指尖握进自己手掌中,接着微微低头,那从血痕中渗出的一丝鲜血便被吞吃入腹。   咸腥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开来,他的眼神愈发幽暗。   此时,车外响起的汽车鸣笛声,将他意识拉回。他看了眼陷入沉睡的戚弦衣,最终收回手,再次将车子启动。 作者有话要说:  嘘嘘嘘嘘   ☆、一心和原配离婚的总裁(十五)   戚弦衣是在一片黑暗中醒来的。   不是简单的黑暗。   当意识渐渐恢复后,她睁开了眼,发现眼前漆黑,接着才感觉到自己双眼被厚厚的密不透风的东西遮住。   四周很安静,没有一点声响。   陷入昏睡前的情景一幕幕在她脑中浮现,最终定格在骆成轩诡异的声音上。   如她所料,对方根本就是有备而来,说同意离婚,不过是将她叫去见面的理由罢了。   思及此,她不禁有些无言。   如果是之前她还有些疑虑,现在她几乎能肯定,就是她做的这些任务,男主似乎都有点问题。   不论一开始有正常多绅士,又或者多厌恶原主,到最后都会走向一条路――黑化。   她不知道这些男主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性格,还是因为她的到来产生的蝴蝶效应,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摆脱这样的困境。   她想要将眼上的东西取下,身体巨大的无力和沉重感却让她连指尖都无法挪动半分。   这一瞬间,戚弦衣才意识到,对方下手果然是重的,她现在除了意识清醒,眼睛能动,全身几乎都是麻木的。   “已经见到了。”这时,原本寂静无声的四周,隐隐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极为熟悉,甚至不需要过多辨认,戚弦衣便听出是骆成轩的声音。此时的他似乎在打电话,时不时停下来,又开口说着什么。   由于双眼被遮住,戚弦衣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只是凭着身体仅剩的一点触觉,知道自己躺在一处柔软的床上,而骆成轩的声音,虽听起来有些飘忽,但并不至于听不清楚。   “爷爷放心,我和她谈的很好。”   “嗯,她说她已经想通了。”   “……可能暂时不会回来了。”   “不是,她没在生气了。弦衣说她想出国散心,我已经答应和她一起去了,公司的事……”   “好的,谢谢爷爷……大概半年左右,如果她想继续,时间可能会更长。”   “嗯,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骆成轩的话,一句比一句清楚,而很快,戚弦衣就听到鞋子踏在地面上的声音,一步一步,往她这里走来。   最终,戚弦衣感觉到,对方似乎已经到了她身边,因为下一秒,对方的声音几乎是在她耳旁响起:“爷爷放心。”   灼烈的热气侵袭而来,戚弦衣眉心一蹙,正要开口,就感觉温热的掌心笼罩在自己的唇上,她刚要说的话被尽数压了回去。   “她今天起太早了,我刚送她回家,现在她正在补觉。”骆成轩的声音再次传来,听着和平常无异,“……好,过会儿她醒了,我会让她给您打电话的。”   骆成轩说着,覆在戚弦衣唇上的指尖却开始缓缓婆娑起来,带着温热的酥麻之感从面上柔嫩的肌肤传来,戚弦衣眉心蹙得更深。   若是以前,她早就扭头躲开,甚至将对方击退。   毕竟身为攻略者的她,身体的各项机能都会高于原主。   只可惜,眼下的她因一时大意,现在没有丝毫动作的力气,只能任由对方在她面上肆意游离。   半晌后,终于打完电话的骆成轩终于关了手机,而原本遮在她唇上的掌心也渐渐移走。   因为双眼看不到,戚弦衣感觉自己的触感被无限放大。   温热的指尖在她唇上缓缓游离,细细描绘着上面的轮廓,而灼热的呼吸也愈发靠近,渐渐地,她甚至能听到对方有些沉重的喘.息声。   “骆成轩。”在对方的指尖即将更近一步时,她先开了口。   听得她的声音,骆成轩低低地笑了,接着道:“终于愿意说话了?”   先前他特意遮住对方的唇,不让对方在他跟爷爷打电话的时候开口。本以为挂了电话对方会说话,没成想竟能忍到现在。   戚弦衣没理对方,只是道:“不管你想做什么,先把我眼睛上的东西拿下来。”   无法看到一切的感觉让她很不习惯,尤其是眼下的她全身无力,身边却站着一个显然意图不轨的男人,这样的情况便是任人宰割。   即便先前已经经历过几个世界,但从未出现过像现在这样,她拿对方毫无办法的情况。   而听了她的话,骆成轩似乎有些高兴,甚至连声音都带了些愉悦:“你这副心有不甘又无能无力的模样,真是……”他说着弯下腰,在对方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接着意料之中地听见对方愠怒的声音响起。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戚弦衣声音提高了两分,“你再不收手整个骆氏都会毁在你手上!”   骆成轩笑了起来。   “放心。”他道,“我都安排好了,没人会发现的。”   语毕,他指尖一转,将原本覆在戚弦衣双眸上的东西拿走。   明亮的灯光照射下来,让毫无准备的戚弦衣下意识闭上眼睛,半晌之后,才缓缓睁开。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纯白的天花板,和四周没有一点装饰的墙壁。   这个房间甚至没有窗户,除了离她身下躺着的这张床最远处的那道房门,这房间再没有一处能作为离开之路。   看着她恢复光明后并没有看向自己,反而视线一直落在房间内,骆成轩便猜到对方的打算。   “别看了。”他声音轻缓,却又带着奇异的色彩,“这个房间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你想离开可不容易。”   一个只有一道门的房间,只要这道门落了锁,里面的人便彻底与世隔绝。   “我都跟爷爷说好了,今天之后我就会和你一起去国外,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公司的事爷爷会安排,这些日子只有我和你,只要你不出去,到时别人都会以为我们俩是出国散心了。”他说着,眼中逐渐露出诡秘的光,“我已经通知了助理,三天后,让公关部出手,将这事发布出去,到时大家都会知道骆氏总裁和总裁夫人鹣鲽情深,外面的风波丝毫影响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那时谁又会真的在乎,你和我,究竟去了哪里?”他的声音停了停,接着拿出手机,按下录音的播放键。   “爷爷,我是小衣。”手机中传来了和戚弦衣一模一样的声音,“我和成轩明天就要走了,这段日子可能不会有太多时间跟您打电话……”   录音中的女声絮絮说着话,不过是一些平常的家常话,可在戚弦衣听来,心中却涌上惊愕。   因为这些话,她完全没印象,也就是说,说话的这个人,根本不是她!   “是不是很惊讶?”看着她眼中的神情,骆成轩笑容愈发温和,“这声音是我找了很多人,让她们模仿你的声音,每个人一句录下来再剪辑在一起的。而且不止这些……今后的一年,你会和爷爷打电话说的话,都在我这里。”   戚弦衣面色微变:“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疯了。”骆成轩终于坐了下来,接着指尖在她面部轮廓上描绘着,“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记得自己以前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沉默寡言被爷爷硬塞给他的妻子,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   分明最初提出离婚的是他,可最终不愿离婚的也是他。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短短几个月,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他开始患得患失,不愿面对离婚这件事,甚至希望戚弦衣忘记这事。   可戚弦衣不会忘记,不仅不会忘记,还一再提醒他,他们之间早就签了离婚协议。   对方一次次提醒,让他心中逐渐滋生出阴暗的想法。   如果,她能乖乖留在自己身边就好了,不会总想着离婚,也不会总想着逃离他。   “我真傻。”他看着对方,笑了一声,“当时怎么就只记得叫你和我一起发布声明,却忘了从你那里把离婚协议拿回来。”   他总觉得,只要离婚协议没有了,两人之间原本有的那些嫌隙也都会消失。   而听了他这话的戚弦衣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先前对方叫她帮忙处理殷素欣的事并不是因为他没办法,而是故意将她拉入其中,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感情甚笃,以便他之后做这些事。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却什么都没显现出来。   看着眼前面色正常,眼神却带了些扭曲的男人,戚弦衣才忽地意识到对方有多可怕。   分明早就打算好了,却伪装得滴水不漏,甚至连老爷子那边都瞒过去了。   戚弦衣觉得有些可笑。   她发现,自己似乎被对方开始的模样骗了。   或者不能说被骗。   因为原主的记忆中,骆成轩不喜欢她,也就甚少同她交谈,就像骆成轩不知道实际上的原主是什么性格一样,身为攻略者的戚弦衣,其实也不知道对方真实的性格,只能根据原主的记忆来判断。   可原主的记忆也不一定准确。   譬如原主觉得骆成轩不喜欢她,可戚弦衣来了后,骆成轩对她的态度转变却十分巨大,以至于她曾经也怀疑过对方是否也被换了人。   先前她以为对方的性格就是高傲却又带着些急躁,仿佛什么事都会放在明面上,可眼下她才知道,也许对方先前是这样的,但似乎因为一些事,骆成轩性格中从来不被察觉的一面被激发出来了。   他或许根本就是这样的人,只是先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他甚至连说辞和退路都想好了。   一桩桩一件件,做得滴水不漏,如果戚弦衣只是原主,她可能真的只能认栽了,任由对方将她困在这暗无天日的房间中,照着对方的想法度过之后的日子。   只可惜,她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故事快完了,大概还有……两章的样子? 下个世界可以看一下文案,要么是窥觊神仙的凡人,要么是养不熟的贵公子,我还在考虑写哪个。   ☆、一心和原配离婚的总裁(十六)   “骆成轩。”戚弦衣看着对方,声音虽因为先前的米酒而带了些许虚弱,可说出的话却毫不示弱,“即便你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但你怎么能保证你一定能把我一直困在这里?如果有一天我出去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骆成轩不可能一辈子把她囚在这房间中。   “你为什么总想走?”听了她的话,骆成轩缓缓俯下.身子,最终停在她上方,“你明明说过,你喜欢我,为什么现在全变了?难道你所谓的喜欢都是假的?”   不然为什么能说断就断,还这么决绝。   “骆成轩,你真的应该弄清楚因果关系。不是我总想走,是你一直想离婚……”   “可我现在不想离了!”他打断戚弦衣的话,眼底深处隐隐有血色闪现,忽然道,“我错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现在才知道自己以前错得多离谱。”   他总觉得对方是爷爷硬塞给他的,心中就充满抵触,不愿和对方说话,更不想多看对方一眼。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后悔自己以前的行为,后悔提出离婚。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看着对方,“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当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不能接受你的离开了。”   他的脸色变了,带上了一些迷茫。   戚弦衣看着他的神色,眼神微动,接着道:“我们可以谈的。”她声音缓了下来,“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如果这事被媒体知道,后果会怎样你不会不清楚,骆氏也会因此受到牵连。……其实你不必这样极端,我们毕竟还是夫妻,有什么话都可以谈,包括离婚的事。”   “……”骆成轩沉默了一瞬,眼神似乎有些松动,“你说,你愿意和我再认真谈?”   “只要你不再做这样极端的事。”   “真的吗?”骆成轩伸手,撑在对方脸颊两侧,“如果我说,希望你不再提离婚的事情,也不要再说从我身边离开这样的话呢?”   戚弦衣:“离婚只是在商议,如果你真的这么不愿意,我们也不一定真的要走到离婚那一步。”   “那……先前你找的那个律师呢?”   “他不过是接了我的委托而已,我可以取消委托。”   戚弦衣的话说完后,整个房间内沉默了半晌。   “太好了。”她上方的骆成轩忽地笑了出来,声音格外愉悦,“弦衣,你真是太好了。”   他说着,整个人更加往下,几乎快靠近戚弦衣的面上。   灼热的沉重的呼吸缓缓喷洒开来,叫戚弦衣略有些不适。她轻缓地眨了眨眼,正要说话,就听得对方再次开口。   “你的眼里明明带着抵触。”他的笑声有些诡异,“我该夸你反应快的,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就能想到以退为进这方法。可惜啊……”他的手再次抚上对方脸侧幼嫩的肌肤,“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你这双眼这么好看,却又这么无情。”修长干净的指尖缓缓游离到对方的眼尾处,“你自己难道从未发现吗?这些日子,每当你看向我时,你的眼里除了冷淡和抵触,什么都没有。……这样的你,说出来的话,我又怎么会信?”   即便刚才知晓对方不过是为了脱身才说出愿意和他重新谈这样的话,可他的心还是跳了一下。只可惜,他甚至不用刻意试探,不过稍稍靠近一下戚弦衣,对方的双眼便什么都暴露了。   她还是抵触他的,即便面上说的再好听再认真,也不过是为了麻痹他罢了。   “我不会放你走的,”他轻轻道,“你也不用总想着逃,因为没用。这些日子我会一直陪着你,那个药不会对你造成伤害,只会让你脱力罢了。既然你说愿意和我谈,那就等到你真正愿意的时候再说吧。”   在那之前,他绝不会因为对方的假意妥协而中计的。   被看出了意图的戚弦衣却并未慌张,她直视着对方的视线:“你这么做没用的,你就是把我困在这里一辈子,我还是不会改变我的想法。”她说着一顿,接着续道,“我先前说过,现在不喜欢你了,就代表,以后也不会再对你动心。”   她话音落下后,整个房间内寂静良久,撑在她上方的骆成轩唇边的弧度渐渐压了下去。   半晌,他才忽地开口:“我不在乎。”他的眼神沉沉,仿佛无星无月的夜空,一眼望不到底,“只要能将你留下来,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心存侥幸,觉得对方既然曾经喜欢过他,只要他改掉自己以前的所有行为,好好对她,对方就会不再提离婚这件事,好好和他在一起。   可事实证明,一切都是他的妄想。   当对方语气决绝地说出这辈子都不会再对他动心后,他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感情可以这么简单地说断就断,不带一点留恋。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愿意放手。   他曾经想过,如果戚弦衣最终还是决定离婚,那他成全对方也好,毕竟强留下来的也不属于自己。   可当他真的静下来细想那样的场景。   想到这个人以后就和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之间的联系彻底斩断。想到戚弦衣今后也许会喜欢上另一个男人,和那个男人结婚生子。想到对方的名字日后会和别人一起被提起,而他的身份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前夫。   想到这些,他就无法接受。   “我们是夫妻。”他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来,“生同衾死同穴,不管你愿不愿意,这都是不能改变的。”   他的脸近在咫尺,戚弦衣甚至能看见他眼中细细的红血丝。   “我介意。”戚弦衣双眸不带感情,“我不想和你下半辈子绑在一起,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你非要……”骆成轩声音变得阴沉下来,“把一切都说出来吗?”   他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强求,对方不喜欢他,更不愿留下来。即便如此,他还是在欺骗自己,他告诉自己,戚弦衣对他应该还是有感觉的,既然以前可以喜欢上他,那现在也可以重新来过。   可就算到了这样的境地,戚弦衣还是不愿服软,脑中想的都是怎么从他身边离开,甚至一再说出那样决绝的话。   “爷爷总说你很好,说我娶了你是我的福气,是我自己不知道珍惜。可他根本不知道,你在他面前都是装的。”骆成轩说着,原本撑在对方脸侧的手渐渐下移,当触碰到对方放在身侧的指尖时,他双手猛地用力,扣住对方十指,“就连刚才,他都叮嘱我,让我不要欺负你,说你对我一片真心……”他将对方纤细的指尖缓缓抬起,接着低头靠近,用自己额间抵在对方的手背上,“明明无情的那个人是你,你却在他面前装得比谁都情深。你既然装了,为什么不装到底?”   为什么在他面前就表现得那样冷漠不在意?这让他怎么忍受?   “不过没关系。”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阴暗的脸上忽地又带上一抹笑容,“不管你介不介意,或者愿不愿意,现在你被囚在这里,这都是事实。从今天起,你能看到人只有我一个。”他说着轻吻着对方的指尖,声音带着扭曲的愉悦,“我会很有耐心,会一直等……等到你愿意打消离开我的念头,安心待在我身边为止。”   在那之前,他会好好地、一点不放松地一直守在这里,不会让对方有离开的机会。   戚弦衣看得出来,压在她上方的人此时已经濒临发疯的边缘。   他唇边的笑容诡异而满足,眼中更是隐隐闪现着血色,显然已经陷入自己的世界。   戚弦衣望着对方,脑海中原主对他的爱意和感情一幕幕入走马灯似的闪现,最终定格在原主鼓起自己的勇气,打电话给对方,问他有没有空来她这边一趟,结果被对方一句“公司事忙”冷冰冰的话给拒绝的场景上。   她看见,原本满怀希望的原主,在被骆成轩拒绝后,一下子变得失落无比的脸色,和放在茶几上,还未来得及插上蜡烛的生日蛋糕。   原主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因此到福利院的那一天就是她的生日。她一直记着,离开福利院后,每年都会自己给自己庆祝。   那是原主和骆成轩结婚的第一年。她鼓起勇气,想要请对方来和她一起过生日,可电话中她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听得对方说很忙,没时间和她多说,之后电话便被挂上。   那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有多不喜欢她这个妻子。   记忆中的原主挂了电话后抬手抚上自己的心间处,戚弦衣就感觉自己的心中也有漫天的悲伤席卷而来,那感觉真实到令人恍惚,让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原主,结婚这三年的一切都是她亲身经历过一样。   骆成轩依旧扣在她的指尖,面上神色愈发痴迷,他的吻顺着对方的指尖,一路向上,最终在即将靠近对方的双唇时,整个人愣住、   “你……”他猛地起身,眼中带着不可置信,“你怎么会有力气?”   就在刚才,他感觉到,自己与对方相交的十指被微微用劲一握。   可明明,戚弦衣眼下应该是全身无力的状态。   他停了下来,看着对方,试图以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来解释方才的事,可还未来得及说服自己,便听得身下人轻叹一句,接着在他还未回过神来时,他整个人被用力一推。 作者有话要说:  HE?不存在的,酒酒我是众所周知的男主后妈。 至于下一个故事,按照多数原则,就写神仙的故事了~   ☆、一心和原配离婚的总裁(完)   当好不容易稳住自己有些不稳的身子后,骆成轩看着原本应该全身无力躺在床上,此刻却已经下来站在床边的戚弦衣。   “你怎么……”他的眼神带着惊愕,完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时竟然会恢复过来。   明明下手时,他都做了计算的,就算是药性完全散去也要一天一夜,可此时离对方醒来只过了几个小时。   “我刚才说过,你困不住我。”此时的戚弦衣丝毫不像方才一样无力,声音十分冷静。   “为什么……?”骆成轩看着她,下颚紧绷,“难道之前都是你都是装的,你在骗我?”   戚弦衣没回答。   先前她确实因为一时不察而中了对方的计,只是她毕竟是主神空间的攻略者,和原主不一样。   因为她的任务一旦开始,系统就会彻底消失,在这期间她只能靠自己,系统不能帮她任何忙,因此主神给了她一个特权――每个世界当她遇到危险时,她能通过一条特殊的代码与自己系统联系,要求对方替她解决危机。但这样的机会每个世界只能使用一次,一旦用掉,就只能等到下个世界。   前几个世界虽然凶残,但戚弦衣都有所准备,因此也从未动用过这串代码,但这次防不胜防。   她原以为对方在那壶酒里动了手脚,可骆成轩却能当着她的面,两次把米酒喝下去,而那些菜对方也全部动过筷子,唯一没被骆成轩碰过的,就是那个放在她面前的琉璃杯了。   琉璃杯的颜色原本就有些朦胧,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而骆成轩在她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她倒酒,之后更是主动喝下自己那杯,从而打消她的疑虑。   纵然中途戚弦衣发现了不对,没再动过那酒,可也已经晚了。   因此在醒来的瞬间,戚弦衣就已经尝试和系统联系,之后和对方说这么多话,不过是在给自己拖延时间罢了。   她先前经历过的几个世界,没有哪个男主在黑化后还能保持理智,如果不是戚弦衣提前防备,早就着了那些人的道。而这回,她在暂时无法反抗的情况下,只有通过和骆成轩不间断的对话,为自己和系统沟通预留时间。   而这期间,她试图安抚骆成轩,所以说自己愿意和他重新谈离婚的事,可惜对方并不上套,一眼就看出她的意图。   但不管如何,最终,她还是成功了。   系统替她清除了这个身体内所有的药物,这也是为什么戚弦衣会忽然恢复力气的原因。   在系统即将切断联系的前一刻,她问对方,自己在骆成轩面前忽然这样,会不会对本世界造成影响,系统告诉她不会。   “宿主所有的目标指向都是以完成任务为前提,只要你能最终收集男主情绪度,这点特殊情况会自动被忽略掉。”   得到系统这句话,她就彻底放心下来。   看着惊愕的骆成轩,戚弦衣心上又忽地涌上一阵悲伤。   她抬手,和记忆中原主一样,按在自己心口处,接着缓缓道:“骆成轩,你一定不知道,我原本有多喜欢你。”   原主虽不喜言辞,沉默寡言,可对骆成轩却一见钟情后,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人,这也就是她为什么愿意在这三年中一直陪对方演戏的原因。只可惜,原主不管怎么做,骆成轩还是只把她当成一个被爷爷硬塞给自己的女人,从不愿意同她多说一点话,甚至心心念念只想着离婚。   可即便在对方这样的冷遇下,原主依旧死心眼地认准这个人,仿佛魔怔一般。   原主经历过的每一幕,在戚弦衣看来都感同身受,包括原主的委屈和难过。而唯一让她无法共情的,就是对骆成轩的爱。   她似乎能继承原主一切的感觉,却无法理解原主对骆成轩的爱意。   从戚弦衣见到骆成轩的第一眼,她对对方就只有抵触和难以言喻的厌烦。   这种感觉不止是对骆成轩,甚至连着前面几个世界,那几个男主她都有同样的感觉。   戚弦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她从未深究过。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她就是因意外身亡,接着绑定了系统,接受主神空间的任务,而开始做任务的一个攻略者罢了。   于是她把这种心理全部归咎为自己不喜欢男主对原主的行为,而生出的厌烦情绪。   如果是原主,应该会因为骆成轩的转变而感到高兴吧?   可是她不是原主,也没有原主对骆成轩那样的感情,现在她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基于原主的心情上。   “也许我自己也是贪心的,我曾经觉得你不爱我没关系,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好,可后来我才渐渐意识到,守着一段无望的感情,太累了。”戚弦衣道,将心中的那股悲伤缓缓说出,“你既然提出离婚,我可以成全你,这样自己也会好受一些。可是明明最想离婚的你,一再拖延也就罢了,现在你却突然告诉我,说你后悔了,不想离婚了,希望我能给你机会重来一次。……骆成轩,你要知道,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重来的,也不是什么事你说一句后悔了,就能当从未发生过。”   此时的骆成轩已经完全不在意为什么对方会忽然恢复力气了,在听了戚弦衣的话后,他脸上的神情逐渐从紧绷变得愕然。   “弦衣……”   他脚下步子一动,想要靠近对方,却在接触到对方凝住的眼神后,一下子顿住,不再往前。   他直视着对方,努力压下心中的狠戾,尽可能温声道:“我知道你现在不能接受我,我也知道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他说着顿了顿,方又道,“爷爷说得对,是我自己不知道珍惜,才让你对我这么失望。如果你现在不愿意搬回老宅,不愿和我同住,我都可以接受,我也为我今天的行为向你道歉,是我自己太偏激了。”   “你想说什么?”   骆成轩双目中带了些祈求:“我们可以慢慢来的,只要你答应我,不要再提离婚的事了……”   “你现实一点。”戚弦衣看着他,“都到了这一步,你觉得我们还有慢慢来的可能性吗?”   “为什么不可能?!”骆成轩双目一下睁圆,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后,他冷静了一下,才再次开口,“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告诉我你不会和我离婚,不会从我身边离开。”   他看着戚弦衣,表情虽平静,可如墨的眼中却深不见底,似乎压抑着万千情绪。   这副模样太过熟悉,戚弦衣见过不止一回,可她心中却没有惧意。   “我办不到。”她声音终于变得冷漠,“我骗不了自己,更不能骗你……”   “我宁愿你骗我!”骆成轩猛地打断她的话,沉沉喘息道,“你就是骗我,也好过你一次次在我面前告诉我,你已经不喜欢我,并且连一次机会都不愿意给我。为什么……”他的眼中开始翻腾,酝酿着风暴,“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狠心,一点希望都不给我?”   戚弦衣:“我和你之间,已经走到这一步,不可能再回头,你强求也没用,还不如认清现实。以你的条件,就算我们离婚,你也会找到更好的,我只是一个过客而已。结婚三年你都视我于无物,为何现在却突然变得非我不可?”   这是戚弦衣不明白的。   其实不止骆成轩,连带着先前几个世界的男主,几乎每个都这样。当她开始任务后,那些男人都会开始改变,且都是短时间内就对她产生了令人无法理解的炙热情感,而在发现她已经不像原主那样心中只有他们后,便都开始变得偏激和极端,最终走向黑化这条路。   面对戚弦衣困扰的神情,骆成轩有些压抑的声音低低响起:“若是我能明白,我又怎会变成这样……”   他就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执着于对方,甚至在发现对方始终只想离婚时,他脑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既然她不愿意留下来,那就将她锁在身边。   这样疯狂的想法根本不是他会有的,可当真正想到时,他却觉得,这也许是唯一能将对方留在身边的方式了。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快就恢复过来,且不管他如何请求,戚弦衣就是不愿意留下来。   为什么留不住……   他的神情逐渐变得偏执。   为什么就是留不住……   站在床边的戚弦衣看着他这模样,双眸微眯,整个人身子也稍稍往旁边一侧。   此时,骆成轩猛地抬头。   “我真是傻,明明现在你已经在这儿了,我却还一直想着怎么让你留下来。”   他早就该认清楚,来软的对戚弦衣根本没用。   “我明明准备好了一切……”   骆成轩说着,一步步向她走去。   “弦衣,留下来吧,留在我身边。”   戚弦衣站在原地,看着对方偏执的神情,和眼底疯狂的神色,脚下的步子不曾挪动半分。   在对方即将碰到她的瞬间,她身子猛地往旁边一转,躲过了对方的手,接着腕间用力,反过来将对方压制住。   “你困不住我。”   骆成轩没料到对方反应这样迅速,更未料到她的力气竟会如此大。   “我先前说的都是真的。”戚弦衣说着,缓缓放开被她压制着的人,接着身子往后一退,先前两个人的位置就这样对调过来,“骆成轩,你困不住我的。”   “你……”骆成轩站在床边,没再轻易靠近对方。   方才对方使出的那力气,让他意识到,对方说得对,如果单从力量上来说,他也许真的拿对方没办法。   可,他印象中,对方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孤女,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道?   显然,戚弦衣不打算替他解答疑惑。   她拿起方才从对方身上拿到的手机,将整个房间,连同她自己和骆成轩都拍了几张照片,接着找到老爷子的备注,将所有照片全部发了过去。   “你今天做的一切,我不会告诉外人,也不会报警。”戚弦衣道,“但你要知道,我都是为了爷爷,希望你不要再执迷不悟,否则骆氏会彻底毁在你手上。”   听着戚弦衣的劝诫,骆成轩忽然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他看着对方,脸上的偏执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愈发扭曲,“你赢了。”他说着,整个人往身后落在身后的床上,“这才是上天在惩罚我,哈哈哈!”   他终于,为他以前的冷漠付出了代价。   戚弦衣看着他,最终转身。   “戚弦衣!”在她即将离开房间时,身后的骆成轩唤了她一句。   她顿住脚步,转过身看着对方。   “你……”骆成轩原本冷峻的面上,此时带着莫名的情绪,半晌后,他才缓缓道,“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戚弦衣看着他,思索片刻,道,“很有能力,但,并非良人。”   这只是戚弦衣自己的感受,因为在她看来,骆成轩并非原主的良人。   听得她这么说,骆成轩笑了一声,不只是在笑自己,还是别的。   “当初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他的眼底带着猩红,却又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愿流出,仿佛想通过戚弦衣的话而窥探当初她的心理。只可惜,戚弦衣并没有如他所想那般回忆过去。   直视着对方的双目,戚弦衣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徐徐道:“三年前的事情,我早就不记得了。”   她的话音未落,骆成轩眼中那点祈愿彻底熄灭。   他狠狠一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再没了可笑的希望。   “明明真正心狠的人是你。”可戚弦衣却总说是他狠心。   此时,戚弦衣手上握着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一看,发现是老爷子打过来的。   “找你的。”她将手机递给对方,接着道,“虽然我不会报警,但我希望你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也许你需要去治疗自己。”   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拍下来发给老爷子,一来可以让老爷子亲自惩治骆成轩,二来,就算骆成轩想再做什么,有了老爷子压着,他也没办法再动手。   骆成轩看着对方纤细的指尖握着他的手机,撑在床沿的一只手不由地紧紧握住。   终于,他深吸口气,接过对方手中手机。   “喂,爷爷。”   他说话时,眼神依旧紧紧盯着戚弦衣,带着些不甘。   戚弦衣却没在意,她看了对方一眼,再次转身离去。   这次身后没再传来声音,只有骆成轩和老爷子交谈的动静。   当最外侧关门的响动传来时,骆成轩的唇也狠狠抿起。   听着手机中老爷子滔天的怒意,他压住所有思绪,低低说了句:“我知道了爷爷,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以后也不会再打扰她了……”   然而与他平静声音和忏悔的言语不同的是,他的唇边逐渐勾勒起疯癫和扭曲的弧度。   另一边,离开了这里的戚弦衣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处极为偏僻的所在,放眼望去,除了她身后的房子,四周毫无人烟气息。   她走得并不快,十几分钟了还能清楚看见身后的那栋房子。   这时,她似有所感,停下脚步转过身往身后看去。   这会儿天已经暗下来了,只见原本一片黑暗的房子二楼处,有什么被点亮,明亮的灯光照了出来,接着一道人影缓缓走到窗子处。   虽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戚弦衣却能确定那人此刻的眼神一定是落在她身上。   她没再往前,那种仿佛被山中饿狼盯上的感觉渐渐蔓延开来。   看来她的劝告并没有起作用,骆成轩已经彻底走向极端。   “叮――”此时,先前与她沟通过的系统再次响起,说着同前几次一样的话,“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最终还是变得偏激和极端,他打算做什么真不好说。 不过也没用,反正我女鹅任务都完成了,耶! 另外:我在微博搞了个抽奖,有兴趣的可以参加一下啦,抽中的酒酒请你们看文~ 不知道酒酒微博号码的可以看一下专栏,专栏里写了哦~   ☆、转   “我真的不是很明白,难道只有我的任务完成标准这么奇怪?”当再次回到主神空间时,戚弦衣不禁开口道,“说让我收集男主情绪,却又没说具体达到哪种标准才行。”   如果不是因为这种模糊的界定,她也不需要一次次激怒骆成轩,更不需要到了最后,还说出那样的话刺激对方。   前几个任务也是,她在避开每个世界的男主同时,又要想办法去激怒对方。原本以为只要是激烈一些的情绪就行,可这么几个世界下来,她才渐渐发现了不对之处。   “系统。”她叫了一声,正要开口询问,却忽地顿住。   因为方才她又习惯性地往光屏上看了一眼,原本只是一眼就过的事情,可当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上面时,她猛地一怔。   在和系统绑定后,她听系统说过,主神空间的攻略者浩如烟海,且任务方向和难度都不同。而攻略者能力有高有低,因此获得的积分也不同。主神空间的这个光屏只会显示积分排名前十的名字,先前几次戚弦衣都会多看一眼,想着是不是哪天自己的名字也会出现在上面。   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她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成就感。   诚然能在这上面显示的都是主神空间的佼佼者,她也曾开过玩笑说自己总有上去的一天,但对于眼下只做过几个世界任务的她来说,一下子越过这么多的攻略者成为第十,就是一件让人无法理解的事了。   她不过是个新人,即便不知道别人的任务情况,但也知道,按照正常的进度,她不应该这么快成为前十。   这其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思及此,她再次唤了声系统,接着问道:“我需要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名字会出现在前十排行榜?”   系统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沉默片刻后方道:“是这样的,因为宿主你的任务难度比大多数攻略者的难度高,所以积分系数的算法也不一样。举个例子,别人完成一个任务获得的积分是一点,那么按照你的积分系数计算,你获得就会是五十,甚至一百。”   这么高?   戚弦衣眉心一蹙。   “那我的难度等级是多少?”   系统曾经跟她科普过主神空间的任务难度等级,最低是N,最高是S+,但S+的任务极少,上一次出现还是不知多久前,主神空间出现了反叛者,主神亲自发布的。那个时候的攻略者根本不相信主神的存在,觉得自己无止境地做任务是在被剥削,因此产生了反叛之心,试图颠覆主神空间。那之后主神发布了S+任务,接着亲自去各个世界擒回了叛逃者。   而平常时,空间等级最高的就是S级任务。   因为没有单个任务,每个任务都是一整条线下来,一旦接受就意味着,这条任务线要做完为止。   戚弦衣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当初绑定系统的情景了,只记得她是出了意外后被系统找到,最后答应它成为攻略者的提议。   系统听了她的问话后,出现了可疑的迟疑,接着道:“宿主的任务难度是S级。”   戚弦衣:……?   “系统。”戚弦衣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一点,“我只是一个新人,刚绑定的新人,为什么难度会这么高?”   难怪她这几次任务,男主没一个正常的。   “宿主,当初我曾经问过你要什么样难度的任务,你说的随便,还让我替你选一个。”   当时因为刚绑定协系统,戚弦衣并不是很清楚这些流程,为了方便就让系统替她随便选了个,而因为信任,她甚至没仔细问每个世界的情况,只是大致了解了下。   尤其在听系统说她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决定,不需要理会那些男主后,她就下意识觉得这些任务都是低难度任务了。   没想到……   “难怪我一旦开始任务,你就不见了。”   按照正常的流程,攻略者在进行任务时,系统会全程跟着,从旁协助。但戚弦衣的不一样,她一旦进入任务世界,自己的系统就会彻底消失,直到任务完成,又或者跟刚才的情况一样,她陷入危机才会出现。   “所以说,不仅是前几个世界,之后的每个世界,男主都是这样?”   不管原本什么性格,到最后都会变得偏执阴暗,还动不动就黑化。   “根据数据显示,很大可能性是这样。”系统道,“这也是为什么这条任务线是S级的原因,因为男主过于不稳定,因此长久以来没攻略者愿意接。”   嘶。   戚弦衣听后深吸口气,接着说:“我也不追究你给我选了这个难度的事了,现在我想知道,能换吗?”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我不做这条任务线了,换个简单点的。”   她又不是有自虐倾向,先前经历的那几个世界,没一个男主是正常的,这回要不是因为能通过特殊代码联系到系统,她可能就真栽在骆成轩手上了。原本她还觉得奇怪,当知道自己任务真正难度后就什么都想明白了。   这样的人,碰上一个都够累的,这一个接着一个,她有点受不了。   “抱歉。”系统道,“任务一旦开启,除非攻略者任务失败或者被当前世界抹杀,否则不能更换任务。”   “如果任务失败会怎样?”   “当前积分全部清零,重新攻略。而如果是因为失败而被当前世界抹杀,很大概率不能再回到主神空间。”   也就是说,被抹杀了很可能就会彻底消失。   戚弦衣“哦”了一声,接着道:“说这么多,就是不能换任务的意思了。”   “……是的。”   “那能换个系统吗?”   系统顿住,半晌后似乎有些迟疑:“宿主?”   主神空间的系统智能度都非常高,因此戚弦衣仿佛听出了对方的惊愕。   “我就这么一说。”她道,“你别在意。”   系统听后没作声,却有些庆幸,幸亏她不知道攻略者有更换系统的权力。   这时,它再次道:“宿主是否需要回到个人空间休息?”   戚弦衣略一思索,便开口:“不用了,反正也换不了任务,不如快点进行下一个。”   系统一般都是听从于自己宿主的,如果是先前戚弦衣这么说,系统都会马上替她开启空间通道,可今天却不同,在听了她的话后,系统不仅没有打开通道,反而劝她。   “建议宿主前往个人空间休息。”   “为什么?”戚弦衣蹙眉。   “根据后台数据显示,下个世界会比较凶残,充满不定性,宿主最好休息过后,再进行新的任务。”   比较凶残。   戚弦衣指尖轻捻,最终同意了系统的提议。   “好,那请求前往个人空间。”   这回系统回答得十分迅速:“收到,正在前往个人空间――”   不一会儿,她整个人再次如同光影般一闪,从主神空间中消失。   而她离开后不久,再次陷入死寂的空间中又有金色光团扭曲爆开,接着身着白衣黑裤的凌承烨从刺眼的光线中走出。   他的面容棱角分明,如鹰隼般的双目一出来就在四周看了一圈,在发现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存在后,脸上原本带着的三分温和霎时间收敛得干净,看上去唯余孤傲冷漠。   他的双眉几不可察地皱起。   “没赶上……”   尽管他在方才的世界已经很努力,却还是在最后关头被绊住进度,以至于这次没能像上回成功和戚弦衣见上一面。   思及此,他不禁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被微微挽起的袖子显露出他肌理分明的小臂,那里十分干净,什么都没有,但最后一刻喷洒在他手臂的温热血液还是让他感到不适。尤其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耽误了他完成任务,以至拖延离开的步伐。   “果然不该有那点恻隐之心。”   有了感情的他在最后关头竟生出了点心软,而正是那点心软导致他错过和戚弦衣见面的机会,尤其是当听得65032告诉他,戚弦衣刚离开主神空间不久后,他心中愈发郁燥。   下次一定要更加计算好时间。   他这样告诉自己。   接着打算叫65032开启下一个世界任务时,余光似乎瞥见了戚弦衣的名字。   他于是转过身子,正对着透明光屏。   深黑色的字体显示了空间前十攻略者的情况,他的名字毫无意外地在第一位,且将第二名的积分远远甩开。   而一路望下去,都是一些让人不甚在意的姓名,直到看到最后,戚弦衣的名字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   虽然只是在排行的最后,可看在凌承烨眼中,中间那几个攻略者的名字都成了摆设,是自动过滤的对象。   啊,真好。   他的眼底忽地迸发出一点狂热,更带上了痴迷。   “……衣。”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两人的名字出现在了一起,还是一个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地方。   “感觉离你更近了些。”他的声音再没了先前的那种因错过而生出的厌烦,反而十分热切,“想要把你……”他抬手,修长干净的指尖狠狠一攥,“握在手里!”   永远,都不放开。   .   漆黑一片的主神空间,只有微弱的星光浮动。   这里是整个空间的主控室,也是主神的私人领域。   001照例看着光屏上的数据库,过于无聊时,便将双腿盘起,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光屏上滑动。   “跟你说过不要总是瞎碰。”他身后,原本闭目养神的主神起身,接着走到他身边,“空间数据库的数据浩如烟海,每条就是一个世界,你别给我惹事。”   001听后乖乖将手收回,接着道:“主人,你怎么起来了?”   “收到了求助。”主神漫不经心说了句,接着走到光屏前,苍白纤细的指尖在上面略点几下,片刻后,才收回手。   “随便选的一个系统果然不行。”   001有些懵:“主人你说的是谁?”   “戚弦衣的系统。”主神略提了句,显然对这事不怎么上心。   忽地,她眼神微凝,接着道:“联系65032,叫它注意凌承烨。”   001听后照做,又听得对方开口说:“你跟65032建立一条代码,再告诉65032,凌承烨如果有异动,让它即刻通知你。”   001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也没解释的打算,只是双眸看着面前的光屏,眼神幽暗。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主线男主出来溜溜,免得你们忘记他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给女鹅取的什么鬼名字,男主叫都不好叫。 阿衣=阿姨。 小衣:emmm,想起老爷子。 衣衣:真难听。 完了我女鹅没得昵称了_(:з」∠)_   ☆、窥觊神仙的凡人(一)   这是一片不为人知的大陆,这里生命繁衍,文明传承。   大陆的子民们有自己的信仰,他们坚信,自己是被神庇佑的,他们修造神殿,虔诚参拜。   神每岁的冬至会降临人间,如果有人足够幸运,就能见到他们的守护者――迦莲神女。   不是谁都有这样的运气。   但有人不一样。   大陆至高无上的王,是唯一能与神女交流的人。   也正是通过他,神女才会在每年的冬至降临,将福泽赐予大陆的子民们。   因此王上又有另一个身份,神之使者。   大陆并不平静,动荡时常发生。   而不知从何时起,神女不再降临,神殿也被王下令封锁,大陆的臣民们再也得不到神的福泽。   庇佑着大陆千百年的神,彻底消失。   .   看着近在眼前,却怎么也推不开的门,戚弦衣终于知道,系统之前为什么会说这个世界有些凶残了。   当在个人空间休息完成后,她告知系统可以进行新的任务,于是系统建立了空间通道。   按照以往的情况,戚弦衣来到本世界后,系统会出面提醒,接着告知她原剧情已输入,才会消失离开。   可这回,她睁开眼后,脑中并没有任何声音响起,也没有任何关于本世界剧情的内容,因此她根本弄不清自己现在的情况。   她只知道,自己眼下身在一处神殿中。   这里空旷而宽广,没有过多的装饰,四周的玄色雕瑞兽廊柱支撑着整个大殿。殿中央是巨大雕像,不知用的什么材质,雕像看上去栩栩如生,宛若生人。   神像有着一张绝美的脸,秀眉琼鼻,乌发白袍,明明只是一座雕像,幽深的眼眸中却透露出平和悲悯的神情。   戚弦衣站在神像下。   虽然她目前没看到自己的长相,但却能确定,神像的脸就是她的脸。   因为刚才她就是从这座神像中出来的。   虽然听上去有些玄幻,但方才她恢复意识时,就发现自己站在高台之上,眼前是相隔甚远的殿门。   她身上略动了动,便如同一缕游魂一般,从高台之上飘下。接着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从半透明逐渐变成实体,转头一看,才发现,方才自己所在的,是稳稳立在高台上的神像。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因为没有得到系统提示,她便尝试离开这里,看能否发现不对之处。   可当她走到殿门时,巨大的阻力将她拦住,她感觉到自己面前似乎有不明的力量阻挡着她离开这座神殿。   几番尝试后,她终于确定,自己无法离开这里。   她于是再次回过身,看着高台上神色平静,眼神悲悯的神像。   “你被困住了。”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带上了一丝虚无和空灵,“你的身份看起来不简单,谁能有这样的能力将你囚住?”   没人能回答她。   这座大殿只有她一个生灵。   她就是神像,神像就是她。   可她出不去,也联系不到系统,她仿佛被隔绝起来了。   “王上!”   此时,紧闭的殿门外传来动静,似乎有人来了。   “嗯。”一道低沉,不辩喜怒的声音响起,“近来神殿可有异样?”   “并无。照您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神殿。”   “……下去吧。”   殿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很快一切归于沉寂。   殿门很高,是戚弦衣需要抬头仰望的高度,但站在门边的她,却能透过殿外照进来的日光,看见站在门外模糊朦胧的人影。   方才离开的人不是全部,似乎还有谁站在门外。   那人就这样静静站着,并不着急进来。   而不知怎的,听了方才殿外的对话,戚弦衣的心中忽地升起一点危机感。   这感觉不是她的,是原主的。   也就是说,外面那人,很可能是囚住原主的人。   尽管戚弦衣并不惧怕,可心中的危机感还是让她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这时,原本戚弦衣怎么也靠近不了的殿门被缓缓推开。   剧烈而耀眼的白光闪现,她眉心一蹙,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在视线完全隔绝之前,那只推开殿门,修长、骨骼分明的手掌深深刻在她心上。   再次睁开眼时,戚弦衣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先前的神像中。   这回的她尚未回过神,便听得先前一直没出现的系统终于出声。   “抱歉宿主。”系统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方才传送时出现了点意外,导致你降落时间线产生了偏差。”   戚弦衣闻言也不急着从神像中离开,转而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和刚才不处在同一时间线内?”   “是的。”系统道,“先前你所降落的是本世界剧情的后期,任务时间不对,因此BUG修复后,时间线已经拉回来。”   也就是说,戚弦衣无意中到了未来,但她要完成任务却必须在当前时间内。   “知道了。”简短地回应了一声,她没再开口。   系统见此也不多言。   “本世界剧情已经输入,宿主可随时开启查看,需要提醒的是……”系统停了一下,片刻后方道,“比起前几个世界,本世界难度会相对提高,危险等级也会上升,建议宿主提高警惕,不要轻信任何人。”   不要轻信任何人?   戚弦衣闻言一怔,想了想却也没追问。   “祝宿主任务顺利。”说完这句话,系统声音逐渐隐去,最终彻底消失。   戚弦衣这才再次大量起这座大殿。   和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连高台下的贡品摆设都一模一样。   她按照之前那样,从神像中离开,缓缓飘到高台下。   而与方才不同的是,此时的她即便已经离开神像,身体却并没有实体化,反而淡如轻烟,叫人难以辨认。   不过在她自己眼里,身体却是半透明状的。   这让她有些奇怪。   先前系统出现错漏导致她降落到未来时,她只要一离开这个神像,整个人就会实质化,但眼下却并非如此。也就是说,未来一定有什么被改变了。   思及此,她缓缓游荡到高台边上,接着直接坐了上去,开始整理脑中本世界的剧情。   如她所料,原主身份不简单。   这是一片没有被记载的大陆,怎么诞生的谁也不知道,包括原主自己。   她是这片大陆的守护者,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在原主有记忆以来,她就和大陆息息相关。   她是大陆唯一的神,拥有无上的灵力。   她十分强大,强大到可以庇佑整个大陆。   因此大陆的臣民们信仰她,供奉她,希望得到她永生的庇护。   原主没有名字,但她的神殿雕像下却刻了“迦莲”二字,臣民们于是尊称她为迦莲神女。   见过她的人很少,唯一能跟她沟通的,就是大陆唯一的王。在每年的冬至,王会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以虔诚而谦卑的姿态,请原主驾临人间。   没有人知道,其实原主一直都在,从未去到他们自己幻想出来的仙境。原主在大陆诞生,就永远也无法离开大陆。   之所以其它时候任何人都看不见她,不过是因为她自己不想让人看见罢了。   原主虽然已经存在千百年,但从未觉得孤单,她喜欢自己待着,极少愿意同旁人接触。这也是为什么每年她只会现形一次的的原因。她孤傲冷漠,却又庇佑着整个大陆。   在大陆的臣民眼中,只有至高无上的王才有和神女交流的机会,也只有王才能在每年冬至请神女降临。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只要原主愿意,大陆上任何一个人,都能看见她,和她交谈。   只不过原主觉得麻烦罢了。   所谓一年一度的降临,也只是原主在很久之前,在穷极无聊之下许下的一个诺言而已。   那时她答应了第一个将大陆统一的人,承诺今后的每岁冬至,她都会陪对方演一场戏,让所有臣民都相信,唯有大陆至高无上的王才有资格同神女交流。   这是王稳固自己地位的手段,但原主却一直信守诺言。   大陆的王一直在变,唯一不变的,就是每岁的神殿祭祀。   时至今日,连王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个谎言,王其实不是被神选中的那个人。他和臣民一样,相信了只有王能够请神女降临。   而很快,就又要到冬至了。   思及此,戚弦衣抬手揉了揉额间,有些无奈。   先前她或许不明白,但当听系统说自己的任务是S级之后,她才知道为什么先前自己每个世界能得到的剧情都只有过去,而没有未来的内容。   她完成一个任务所获得的积分是其它等级的五十甚至一百倍,高收益就意味着高风险,难度也会相对提升。   不知道之后的剧情,就没办法做出相应的改变,难度自然会提升。   尽管这并不是她自己选择的任务难度。   将脑中的信息和先前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情况结合两相结合,戚弦衣发现了一些奇怪之处。   记忆中的原主灵力强大,且存在了千百年,但方才降落到未来的她却连离开这座神殿都办不到。   而先前的她以为只要离开神像身体就会实质化,但得到原剧情的她才知道,现形的前提是原主自己愿意,否则谁也无法看见她。   也就是说,和她想得一样,未来的原主似乎被人囚住了。   但又是谁,能够囚住这样强大的她?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神仙的故事!这个故事应该会比较长,我的大纲写了好多字,相对的,也会比较……嘿嘿嘿嘿。 系统:不要轻信任何人。 女鹅:哦……(意味深长)   ☆、窥觊神仙的凡人(二)   原主那样强大,谁能有能力将她困住?   戚弦衣再次思索,却没能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任何有用的讯息。倒是她忽地想起,先前曾听到殿外的动静。   降落在未来的她听到殿外守着的人唤了声“王上”,且又提了句因为有王的吩咐,故而任何人不得靠近。   王……   戚弦衣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一个可能性。   也许囚住原主的就是这个王上?   原主身为整片大陆唯一的神,千百年来受臣民朝拜敬仰,在大陆的子民心中,她是高于王的存在。即便原主遵照约定,每岁冬至会出现,但在上位者心中,她始终是个威胁。   王权至高无上,即便掌握王权的人一直在改变,但没人愿意屈居人下。   臣民把原主看得比王权更高,也就代表,只要原主愿意,这片大陆随时会易主。   有这样的原因在,无论谁掌权,都会忌惮原主。   也许原主自己意识不到,但戚弦衣接收了她的记忆后,却敏锐察觉到,似乎从前几代王开始,就对原主这个大陆守护者起了疑心。   王权经过更迭,后来的掌权者早就不知道冬至祭祀的真相了。他们甚至开始怀疑,所谓的神女是不是真的存在?   其实也不怪掌权者会这么想,实在是原主越到后面越懒,懒得现形,懒得开口,每每冬至祭祀时,只在高台下备好的云绫帛上写上几句话,预示今岁大陆的福祸,便不再有其他表示。   说来也巧,上一任王祭祀时,原主因为没注意,行文之间所书内容令人产生歧义,导致原本应当是祸事的警示被当成福事,因而那一年的大陆产生了动荡。而正是这动荡,成了上一任王衰败的开端。   大陆如今的王是十年前刚上位的。因为他正是抓住那次原主的失误而慢慢壮大自己,进而蚕食上一任王的权力,故而他是大陆这么多掌权者中,最不相信神女存在的人。   在原主记忆中,大陆现在的王十分不把神女当回事,每岁冬至祭祀,不过是因为臣民过于崇敬,为了稳住自己位置才进行的罢了。   而因为神殿只有王能进,因此每当殿外的祭祀大典结束后,需要王进入殿内虔诚跪拜请求神女降下神谕时,他从不会按照规矩来,只是面凝寒霜,眼带不耐地在神殿待足时辰后再拿出自己早已伪造好的云绫帛出去,接着昭告天下,说神女已经将福泽赐予大陆,也已降下神谕。   自他夺得王权来,他一直这样做。而原主因为正好省事,便也从不在他跟前现形,甚至连在云绫帛上的警示都不再写。   在原主的预测中,这十年正好是大陆平静的十年,不会有大灾难降临,因此便乐得清闲。   思及此,戚弦衣指尖稍顿。   先前她听到的那声“王上”绝不是偶然。   如果说现任王并不相信神女的存在,那若是被他发现了千百年来流传着的守护者真的存在时,他会怎样做?   戚弦衣搜寻了原主的记忆,发现这任王手段杀伐,做事果决且生性多疑,掌权这十年除去了不少他认为威胁到自己位置的人。   也就是说,如果让他知道神权真的存在,且比他强上万倍,那原主成为他忌惮的对象也不是没可能。   甚至往深处想,为了能一直维持自己至高无上的位置,他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会叫人觉着奇怪。   但原主这十年从未与他交流过,他根本不知道原主是真正存在的,后来是怎么囚住原主的?且原主这样的能力,又怎么会到了连离开神殿都不能够的地步?   因为只能得到本世界过去的剧情,故而戚弦衣无法知晓之后会发生什么。   但她继承了原主所有的能力,因此发现,就在这回的冬至祭祀之后不久,大陆将有十年不遇的灾祸降临。   原主虽然有些懒怠,但在关于大陆的事情上却也是十分上心的,先前不现形,是因为大陆尚且平静,眼下既然灾祸将临,照原主的性子,应当会一改先前什么都不说的做法。而无论她以怎样的形式出现在现任王的面前,都会对对方造成极大的震动。   这也许就是原主之后会被囚住的开端了。   想到先前自己在看见紧闭的殿门被推开时心中的危机感,戚弦衣觉得原主应当颇为忌惮那个将她囚住的人,至于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得而知。   横竖不会是什么好的回忆,否则原主不会一听见那人的声音,心中反应就这么大。   这时,戚弦衣转过头,看着雕工栩栩如生的神像,轻叹一声。   “若是你不这样在乎这片大陆就好了。”   那样她就能有足够的时间调查,将原主囚起来的究竟是不是现任的王。   只可惜,眼下冬至将至,若是此次戚弦衣还是按照先前原主一样,什么都不做,那这回的灾祸可能足以毁灭半个大陆。   这样的事,原主不会让它发生,戚弦衣自然也不会。   但要尊重原主的想法,这回冬至祭祀就必须有所动作。   戚弦衣现在要做的,就是确认究竟那个囚住原主的人到底是不是如她所想,如果连这都无法确定,就没办法收集男主情绪,更别谈完成任务了。   想到自己面临的棘手情况,戚弦衣心中对系统愈发无语。   如果不是系统自作主张挑了这么个高难度的任务线,她也不用每回都陷入这种被动的局面。   但没办法,任务不能更改,要是她选择放弃任务,任由当前世界将她抹杀,那不仅先前的任务都白做,她也很可能会彻底消失。   “罢了。”从高台上起身,她心中暂时做了决定。   既然现任王是最有可能的那个人,那冬至她现形后多防着些就是。   只要确定是谁做的,总能找到那人是用了何种方式将这样强大的原主囚住的。   .   观澜殿。   夜色已深,冬日的夜空无星无月,浓墨般的黑色似乎随时能把人吸进去。   殿内灯火通明,候在两旁的侍人皆各自屏气敛神,无一人敢则声,怀鸿朗坐在阶上的长案后,桌面上是堆积着的帛书。   他修长的指尖拿着一张帛书,长眉斜飞,双目微凝。看着帛书上面的内容,他原本就如寒潭般的双目更显森然。   阶下的侍人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只是感觉殿内的氛围比先前似乎更凝滞了几分,心中不由地愈发提了起来,面上更是小心,不敢露出半分情绪。   “呵。”半晌后,长案后的人忽地笑了一声,笑声短促且森寒。   他指尖稍稍用了些力,手中的帛书被他捏得略微皱起,接着他抬手,将帛书往长案上一丢,良久后才开口。   “着太常寺准备,冬至那日去神殿祭祀,请神女降临。”   阶沿下,有侍人听后低低应声,接着便轻着步子往外退去,还未走到殿门处,便听得上首再次道:“记着,叫他们不要懒怠,迎请神女是大事,务必办得隆重。”   怀鸿朗的声音冷凝,语气缓慢,独独“隆重”二字,从他口中说出,便带上了几分寒意,叫人不由地心下一凉。   那侍人在他说完这话后伫立片刻,待确定他无其他吩咐后,方再次悄声往殿外退去。   殿内愈发寂静,除了怀鸿朗指尖偶尔在长案上轻敲的声音,便只有四周燃着炭火的燎炉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了。   怀鸿朗唇边逐渐凝起一抹冷笑,不带任何感情和温度。   冬日的夜浓黑如墨,朔风侵肌,不当值的侍人都窝在自己房内。有脸面些的给自己点着炭火,不得脸的便只能紧闭门窗,裹紧身上衣物被子,试图抵御严寒。   王城内最偏僻的一处所在。   偌大的院内杂草丛生,院中堆放着各种破败的物什,因为长久无人清扫,上面早已结了无数蛛网,常年的风吹日晒更是让木质的物具上长出细小的绒绒的青苔,上面爬满各种小虫。   院落四周是并不大的几处屋宇。   屋宇同样破败,朱红的瓦楞早已失去原本的颜色,露出灰扑扑的模样,许多地方的砖瓦早已不见,若是落雪飘雨,便能顺着宽大的口子落进屋内。   而随着岁月流逝,早已被腐蚀的门板堪堪搭在门沿处,破落的木板挡不住门外凛冽的寒风,呼啸的风吹来,将门板吹动,仿佛垂死之人被掐着咽喉发出尖锐却嘶哑的叫声。   “嘎吱――”随着这声音响起,原本掩着的门板被寒风吹开,接着愈发冷厉的朔风席卷进来,让本就躺在冰冷地板上的众人愈发受不了。   “妈的这破门!”黑暗中有人愤愤地骂了声,接着重物被踢中的声音响起,这人又道,“你,赶快滚去把门关好!”   话音落后,四周沉静了半晌。许久后,几乎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站起身,接着或轻或重的脚步声响起。   借着门外别处亮着的微弱灯光,那人慢慢走到被风吹开的门板处,干枯瘦弱的手指摸上破败的门板,正要关上时,却突然顿住。   只见杂乱肮脏的院落中,似乎有人影闪动,远处微微的烛光照进来,恰好让他勉强看清院中的人。   那人身着宽袖白袍,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垂至腰际。因为夜色浓黑,烛光微弱,他看不见那人的模样,却能感觉得到对方平静如水般的视线。   “你能看见我?”   那人轻缓空灵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他捏着门板的手忽地收紧。   心猛然一跳,仿佛被什么挠了一下,带着些微痒。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来,买股了买股了,买定离手啊!(不是我吹,我觉得你们可能会输(つ   ☆、窥觊神仙的凡人(三)   戚弦衣只是随意出来看看, 因着神殿离王城十分近,便循着烛火过来。原本并无目的, 可当路过这处破败之地时,她心中忽地一跳,仿佛殿内有什么吸引她一般, 于是她顺着破旧不堪的门进了这地方。   可进来后, 除了院中因风吹日晒而腐败的各种物什,旁的什么都没有。   在院中随意看了会儿的她, 便打算离去。   此时, 呼啸而凛冽的寒风刮过, 将院落边上一处门板吹动,不多时便听得里面出来模糊的骂声,和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知道这是有人来关门,戚弦衣却不急。   眼下的她并未现形, 便也不怕那人会觉得她是忽然出现。因而当那脚步声渐渐临近时, 她略一顿,觉着无趣, 就要回神殿, 谁知正好对上对方的双目。   夜色深沉,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黑暗,唯有远处微微透进的光,将原本暗沉的院落照亮了些。   相对于对方瞧得并不真切,戚弦衣倒是不受黑夜影响,因而她能清楚看见对方的模样。   衣衫残破, 身材消瘦,手指干枯。他看上去似乎许久未曾收拾自己,枯黄杂乱的长发遮住他的面容,只隐约能看见一双隐在发后的双目,隐隐带着些光芒。   他的双目原本是黯淡麻木的,似乎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可当来关门时,抬头的瞬间,他身子却忽地顿住,接着眼底似乎有什么被点亮,染上些惊愕。   原本打算离开的戚弦衣见状,也是一怔。   “你能看见我?”   在原主的记忆中,除非自己现形,否则整个大陆没人能看得见她。但眼下,对方眼中的惊愕却让她意识到,也许不是没人能看得见,而是在此之前原主从未碰见过这样的人。   那人闻言,攥在门板上的指尖一紧,干裂的唇紧紧抿起。   戚弦衣看着他,心中忽地起了些兴趣,正要再次开口,却听得那人身后似乎传来骂声,因离得不近,再加上四周朔风凛冽,呼啸声掩盖着,因此传出来的声音也十分模糊。   “……贱……关个门……赶紧……关了……滚……”   从模糊的声音听来,屋内的人似乎十分生气。   站在门板处的人也听到了这话,且他听得比戚弦衣更清楚。   他略犹豫了会儿,便侧身,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到门外,接着将门板缓缓推回去。   他似乎,不打算回屋内。   不过也不重要,屋中那将他从睡梦中踢醒,叫他来关门的人也并不在乎他是否回去了,只是感受到原本呼啸的风不再那样刮得人脸生疼后,就转过身子,挪了个方向继续入睡了。   听得身后屋内没了动静,他才再次略抬起头,却不敢直视戚弦衣的双眸,眼神落在不知何处。   他似乎有些怕,却又不是真的怕。   因为他的眼神虽然闪躲,但却撑着身子,一步一步朝戚弦衣走来。   戚弦衣看着他,并没有动作。   他的右腿似乎受了伤,以至于走路有些不稳,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的脚步声听起来或轻或重的原因。   对方没有走近,最终停在离戚弦衣前方不远处。   他身上衣物十分破旧褴褛,且单薄无比,根本无法抵御院中凛冽的寒风,因而此刻被冻得整个人都在发颤,可他依旧站着,并没有丝毫要回屋去的意思。   戚弦衣盯着他看了半晌,接着道:“你……有话跟我说?”   她的声音清泠,在黑暗的夜空中,更显得有些空灵。   那人闻言身子又瑟缩一下。   “你,为什么……出现……”他的声音嘶哑,说话十分费力,似乎许久没开过口,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戚弦衣却听明白了,对方这是在问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随便走走。”她回应的简单,接着双眸看向对方的右腿处,“你受了伤?”   不仅受了伤,还是很严重的伤。   从戚弦衣的角度看去,通过对方破旧褴褛的衣衫能发现,他右腿下方有大片溃烂红肿的地方,应当是受伤后便从未处理包扎过,因而此刻能明显看出外翻的伤口,和里面已经十分溃烂的血肉,瞧上去十分}人。   那人似乎未料到她会忽然关注这个,先是一顿,而后稍稍侧了侧身子,将右腿往后挪了挪,头也更低了。   戚弦衣见状,朝对方走了两步,接着仔细看着对方的伤口处。   果真如她所想,对方的伤口已经很严重,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不治疗,可能日后会留下终身的隐患,也许会如眼下这般,影响行动。   因为她的目光,那人愈发羞赧,却又不离开,只是伸出手,尽量将自己的伤腿遮掩住。   见他遮遮掩掩的模样,戚弦衣眉间微蹙,接着道:“别挡。”   那人因为她的话,指尖轻颤,接着带着犹豫地将手收回。   “您……”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忽然又停住,接着双目中绽出一点不可置信。   原来他将手收回时,戚弦衣便抬起手,似是想要触碰他的伤腿,结果还未碰到,纤细的指尖便从他的腿间穿过。   “这……”他睁大了眼,嘶哑的声音带上了惊愕,接着也顾不上羞赧,抬头看向对方。   而戚弦衣,反而没他反应这么大。   当见到自己的手穿过对方身体后,她心中道了句“果然”,接着又有些奇怪。   先前发现这人能看得见她时,她还以为自己是不小心现形了,可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确实是半透明的状态。于是她在对方靠过来后,尝试去触碰对方,结果如她所料,这人只能看见。   可能看见就已经很令她觉得奇怪了。   如果她不愿意,这整个大陆上,应当是没人见到她的,可这个人……   正因如此,戚弦衣一下子对他生了些兴趣。   “你的腿伤得很严重。”她道,“怎么受的伤?”   她双眸直视着对方,直把对方看得再次低了下头。   “搬东西……”他低声,声音沙哑,如同砂石磨砺一般,“不小心手松了,被砸的。”   其实是那些素来瞧不上他的人,故意在做劳役时,将重物往他腿上砸。而他又无法医治,几日下来便成了这副模样。   可这样的话,不知为何,他却不想让对方知晓,因而便扯了个谎,说是自己弄的。   戚弦衣听后也没追问,只是略一点头,接着掌心停在离对方伤口处寸许有余的地方。   “如果可以,近段时间尽量别做重活,你这伤到内里了。”   看着表情认真的对方,他眼中神情闪烁。   他受伤这几天来,这伤口一直暴露在外,并未做任何防护措施,甚至有时做劳役时还会因为过于繁重而伤口再次撕裂。不是他感觉不到疼痛,也不是他不想去治,而是他这样的身份,莫说请医师看,就是想弄点草药外敷都办不到。   低贱的身份,连活着都已经是一种恩赐了,又怎能妄想治伤?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伤得重,可毫无办法。   那些人瞧不上他,将他视为羞辱对象,不论有事没事都以羞辱他来取乐。   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为什么就他一人要受众人的取笑羞辱?   他的神情开始变化,原本周身都笼罩着颓丧的气息,此刻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散发出的低气压。   此时,他感觉到自己右腿伤口处忽地有一阵暖流缓缓渗入,接着蔓延开来,让他原本已经因疼痛而麻木了的腿上又有了些感觉。   温热、麻痒,以及微微刺痛袭来,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面前的人说了话。   “应该不用几天就会痊愈。”戚弦衣说着,站直了身子,“方才我所言,你切勿忘了,莫要再做重活。”   她说完后,却没听到对方的回应,仔细一瞧,原来对方先是盯着自己的伤口出神,接着抬头看向她。   “您是……”他的声音有些犹疑,似乎不太敢确认,“神女大人?”   戚弦衣眉峰一挑,带了些讶异,随即反应过来。   这片大陆上只有一位神,就是原主。对方从她方才的动作中猜出来也是应该的。   她于是略一点头,算是认了对方的疑问,还未来得及的说什么,便感觉对方的忽地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我……”他顿了顿,“您,您真的是神女大人?”   “你不信?”戚弦衣道,“那便罢了,你觉得我是谁,便是谁。”   她其实不是很在乎对方的看法。   先前所以停下未曾离开,不过因为觉得对方竟能在她未现形时看见自己,而起了些兴趣。之后替对方治伤也只是不想视而不见罢了。对方猜出了她的身份,她也没觉得有什么。若是不信,她也不在意。   这人只是她今夜出来无意中撞见的一个罢了,纵然有些特殊,但若是对方不信她的存在,她也没必要去解释,更没必要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原本那话不过随意一说,自己都不放在心上,谁知对方听后愈发激动。   “不是!”他的声音略提高了些,在原本寂静的黑夜中听着有些刺耳,若非有呼啸的冷风替他遮挡,只怕屋内的人都能听见了。而意识到这点后,他一下子噤了声,片刻后方重新开口,“我,我信您。”   戚弦衣看着他,并不言语。   “我只是……”在戚弦衣没看见的地方,他垂落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我只是没想到,我竟能见到大人您。”   整个大陆的臣民都知道,迦莲神女神圣不可冒犯,她庇佑这整个大陆,却很少有人见过她。据说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就只有大陆至高无上的王能有同她交流的资格。   “我没想到。”他喃喃念着,“您居然会愿意让我这样低贱的人看见您的模样。”   他见到了,除了王之外,几乎无人见过的神女大人。   想到这一点,他的心中忽地又是一跳,奇异的感觉顿时涌了出来。   戚弦衣听他这么一说,才意识到对方似乎是误会了。   “不是。”她开口道,声音轻缓却不带任何情绪,“你看得见我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自己。”   对方闻言一愣,随即道:“我……?”   他并不明白对方的话。   戚弦衣“嗯”了一声,接着道:“先前的我并未现形。原不过是出来看看,经过此处是便进来了,本是要离开的,后来你出来了,我发现你似乎能看见我,这才留了下来。”   对方听后沉默片刻,而后有些不太敢相信地开口:“您的意思是说……我能在您未现形的时候看见您?”   戚弦衣又“嗯”了一声。   他彻底沉默下来,头低着看着地上,杂乱干枯的长发遮住他的脸,也掩去了他面上的神情。   良久后,才听得他嘶哑的声音道:“原来我和王上一样,都能看见神女大人吗?”   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得到了一些很珍贵的东西。   世人都说他低贱,肆意欺他辱他,可原来,他却拥有那些人都没有的能力――他能看见并未现形的神女。   而这样的能力,整个大陆,只有王有,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也有。   戚弦衣听了他的话,原本想告诉他,其实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的。但心思转了几转,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原主和第一任王有约定,要助对方稳定王权,此刻她若是说出来,只怕会让现任王的威望受到损害,还是不要轻易告知别人为好。   于是她并未开口,只当是默认了对方的说法。   而见她沉默,那人不知想到什么,身子微颤。   “大人……”他似乎想说什么,才刚开口,对方便先一步说了话。   “我要走了。”戚弦衣道,“我出来很久,该回去了。”   他闻言,双手狠狠攥紧:“您要回仙境去了吗?”   他曾听别人说过,迦莲神女虽然庇佑着大陆,但也只有每岁冬至才会降临大陆,旁的时间都会在仙境中,不会轻易到大陆来。他从未想过,自己这样的身份,也能有见到神女的一日。   不仅如此,对方还替他治了腿上的伤。   因此当听得对方说要离开时,他下意识以为对方是要回仙境中了。   仙境?   戚弦衣指尖一顿,接着才从原主的记忆中搜寻到这个词的意思。   “不是。”她回答得干脆,“没有什么仙境,我只是要回神殿了。”   “没有仙境……?”   “嗯。”戚弦衣道,“仙境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实际上没有这种地方,我一直都待在神殿中,就在雕像里。”   他原本攥紧的手忽地松开,接着又不自觉地缓缓聚拢起来。   “那,为何旁人都说,大人您是生活在仙境中?就连……就连王上都这样认为。”   戚弦衣:“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说法了。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从谁那儿传出来的了。”   那人听后,心中的奇异感愈发蔓延开来。   原来、原来并不存在什么仙境,神女大人一直都在神殿中,而这事,他是整个大陆唯一知道的人,就连王……都不知道。   他的指尖更加握紧,隐在长发后,因长时间缺乏水分而开裂的双唇微微有些颤抖。   他现在是不是,整个的大陆离神女最近的人了?   思及此,他的眼神忽地绽出一丝炙热来。   见他一直不说话,戚弦衣还以为他不愿意开口了,便也没多想。   原本她也只是因为心中那点兴趣而留了下来,接着和对方说了这么多。既然眼下对方已经没话要说,她也没有挑起话头的心思,还是早点回神殿想想之后怎么应对冬至的事是正经。   于是她连道别都没有,在对方依旧低着头时,便转身打算飘离,谁知刚往前走了一点距离,便听得身后的人道:“大人!”   她于是转回身子。   “我……”在对方平静而悲悯的双眸注视下,他显得愈发紧张,原本要说的话,也压了好半晌才说出口,“大人,我……您能告诉我,您的姓名吗?”   他似乎,有些贪得无厌,知道了这些事情后,又想知道神女的名姓。   话音落后,是长久的沉默。   黑夜似乎更加寂静了,远处的微微烛光也更暗了些,他几乎要看不清自己的身子了。而比黑夜更难熬的,是对方的沉默,沉默到让他心慌。   “对不起!”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是我问得太多了,请大人您不要……”   “我没有名字。”   突如其来的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他听后一怔:“大人?”   “我没有名字。”戚弦衣正色道,“我有记忆以来,就没有名字。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叫我‘迦莲’吧。”   这是大陆的臣民们照着她神像下刻着的那两个字而取的称呼。   他其实知道这个名字,也知道别人是这样称呼对方的,但他不想和旁人一样,这样唤她,因此才会问了这么一句。只是未料到,对方竟是这样的回答。   他有些失望,却很好地克制住了。   “大人。”他抬头,并未将遮住自己面容的长发撩开,而是就这样看着对方,声音虽嘶哑,却带着坚定,“我叫祁温瑜。”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跟神女大人说自己的名字。明明对方已经存在了那样久,对她来说,自己也许同尘埃一样微不足道吧?   可他还是,想让大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虽然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人叫过了。   戚弦衣看着对方,虽然他的面容被长发遮挡,但她似乎能从对方隐约现出的双目中看出一点期待。   “祁温瑜。”她徐徐道,“我知道了,我会记住的。”   她说着便离去了,依旧没有告别。而这回,祁温瑜没再叫住她,只是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眼神逐渐变得有些痴,消瘦的指尖更是抚在了自己右腿的伤口处,那里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流似乎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炙热起来。   大人……   他张了张嘴,无声唤了句。   .   冬至那日,太常寺照往年的习惯,照例准备祭祀事情。而因着王的话,他们较之以往又愈发谨慎了些。   神殿离王城不远,王的车驾出了朱雀门往右,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神殿之外。   因为大陆臣民信仰神女,故而神殿规模宏伟庞大,除了供奉有神像的主殿,四周更是数间廊坊屋宇围成。   然而终归是神殿祭祀场所,便是周围亭台楼阁,装饰却普遍素净,不似王城那般雕梁画栋,色彩艳丽。   祭祀的队伍既长又远,除了王,神殿外还有无数前来参拜的臣民们,他们都是想要得到神女的庇佑,又或者想着自己是否有幸见神女一面。   怀鸿朗到神殿外时,两旁的通廊处早已站满了人,唯有中间一条道路,是领军卫提前来清道留出来的。而最前方,离神殿殿门最近一处,早已布好祭祀之物,只待他前往主持。   他身着大裘冕,玄色上衣,朱色下裳,衣缘袖端俱为青色,从车驾上下来后,两旁的臣民见了便纷纷下拜。   “王上。”有身服五章毳冕的太常卿上前,先是躬身行礼,接着半弯着腰道,“一切俱已妥当,请您驾临。”   怀鸿朗看了对方一眼,腰间白玉双佩微微摆动。   “嗯。”他略一点头,便越过对方,往前方祭台走去,身后太常卿一路跟着,直到行至了沿阶下,方顿住脚步。   怀鸿朗单手握着剑首上玉制辘轳行饰,一步步踩着台阶上了祭台。   ……   听着殿门外的动静,神殿内的戚弦衣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今日是冬至,在原主记忆中,这是每岁王来祭祀的日子。祭祀过程十分繁冗,全程由王一人主持,而前来参拜的臣民只有等王主持祭祀完毕,方能在殿外朝着神殿遥遥下拜,以表自己对神女的敬意。   而祭祀这日,神殿唯有王能进入。   王需要在殿外祭祀大典结束后,亲自入神殿内,虔诚下拜,迎请神女驾临,降下神谕与福祉。   过去十年,大陆现任的王――怀鸿朗,因为十分怀疑神女的存在,故而每每在祭祀结束后,便是进了神殿,也从不会如同以往的王一般,跪拜恭迎。   原主那时并不在意这些,因为大陆十年内不会有大灾祸,便任由对方去了。   可眼下,戚弦衣却不能继续这样,此次她必须要让对方知晓,大陆之后会发生的灾祸,但同时又不能让对方对她起忌惮之心。   思来想去,她觉着,倒不如直接将一切告知对方。   因为时间流逝,越往后,便越少有手握王权者知晓,冬至祭祀不过是一场戏,而到了现在,连神女的存在,都成了叫人怀疑的事情。   怀鸿朗生性多疑,手段杀伐。若是乍然出现,却又不将一切告知,他必定会将这个自己原本以为不存在,但实际上真的存在的神女视为威胁。   臣民如此崇敬神女,他掌权后在因为臣民的对神的敬意,而被逼得不得不每年冬至亲临神殿祭祀,心中想来已是极度不豫。能一直忍着只怕是因为觉着所谓神明不过是臣民自己臆想出来的罢了。   不论是对谁来说,一个强大于自己数倍,又声望比自己高的人,都是应当忌惮的。   若是让他知晓冬至祭祀的真相,如他这般聪慧之人,定会想到,神女既能同第一任王定下这样的盟约,就不会有颠覆他王权的心思。   这样一时间内,戚弦衣也能替自己争取到时间,查清未来时间中囚住原主的究竟是不是怀鸿朗。   正在她思索着时,殿外祭祀的动静停了下来,不多时便听得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王上。”有苍老的声音响起,“云绫帛已在神殿内备好,请您恭迎神女降谕。”   “……”外间沉默片刻,方听得冷然的话语道,“孤知道了。”   又是一阵脚步声后,紧闭着的殿门,被缓缓推开。   神殿因长久封闭,又处背阴处,因而便是白日也显得有些暗沉,内里更是阴凉。   之所以将神殿修建在背阴处,皆是因原主的想法。   当初原主同第一任王定下盟约后,对方说要替她重新修建一座神殿。原主本想拒绝,却拗不过对方的坚持,最终答应。   而在问及她有什么要求时,原主只说了句不想长时间接触日光,也无甚重要原因,不过是她自己喜阴凉罢了。   最终,这座恢弘的神殿,便建在了此处。   最初几任王,出于对神女的尊敬,每岁都会派人将神殿修葺一番,而随着时间流逝,越到后面,将此事放在心上的王越少。及至怀鸿朗夺得王权至今,这座神殿已经有十年未曾翻修过。   神殿内倒还好,因着不受风吹日晒雨淋的,再加上平日无人时,也会有专程看守神殿的人前来打扫,内里倒也显得整洁。除了个别处雕梁处朱色漆有些斑驳脱落外,倒也同最初修建时无甚分别。   但与神殿内不同的是,殿外的一些通廊屋宇,因着常年无人修葺,许多地方被各种细小爬虫啃食蛀咬,尤其是在多数无人见着的地方,蛛网四处结遍,灰尘满落。   每岁冬至前,怀鸿朗都会叫人大致将必经之处扫洒一番,以免叫臣民觉着他不敬神女,但也仅限于此了,祭祀时无人会去之处,他从不上心,因而那些地方早已变得有些破败。   他以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所谓的大陆守护者根本不存在,偌大一个神殿修建起来,供奉的不过是一个臣民自己臆想出来的神女罢了。   这样的想法,从他还未夺得王权时便存在了。   他虽出身世家,却从不信族中那些人装神弄鬼的那套。   怀鸿朗记得,每岁冬至,族中有威望的长老们总会极早起身,接着各个将自己收拾齐整,说是要往神殿中去参拜,若是幸运或许能见着神女一面。   他印象中,长老们说这样的话时,面上都是崇敬的神情,仿佛能得见神女一面,便终身无遗憾一般。   年幼的他尚且不明白,而随着年岁渐长,他也能有资格随着长老去神殿参拜后,方知晓,这么些年来,莫说他们族中,便是所有能去神殿的人中,除了王,无一人得见神女。   便是如此,那些人依旧甘之如饴,除却每岁冬至祭祀,旁的大小节日,总是会有许多人去到神殿,即便依旧不能进入殿内,他们也甘愿只是在殿外跪拜行礼,以表示自己心中虔诚。   而与这些人不同,怀鸿朗年岁愈大,便愈不信神女的存在。   “你们都说我们是受神女庇佑的,但除了王无人见过,也许这只是一场谎言呢?也许所谓的迦莲神女根本不存在,一切都不过是自古流传而来的谬论罢了。”   那时的他曾经当着族中长老的面问出这样的话,结果便是被罚跪在祠堂中,三日不许吃喝,反省自己的罪过。   从祠堂中出来后,他再不说这样的话,可心中却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那之后又过了十数载,王权动荡,大陆争端四起,最终他夺得王权。   登基的第一年冬至,他原想取消祭祀,结果刚有这么念头,在朝会上同诸臣提及一句,还未明说,各方劝诫的言论便扑面而来,尽是叫他三思,为大陆臣民着想的。   在那些朝臣看来,冬至祭祀是像神女表达敬意的日子,只有好好做了,才能保证之后一年风调雨顺,大陆没有灾祸。若是随意取消,怕惹得神女不快,从此之后都不再庇佑大陆,那所有臣民包括他们自己都将失去大陆的守护者。   “若是神女真的存在,前任王仍在时,也不会出现那样大的动荡。”   那时的怀鸿朗试图以这样的理由说服朝臣,谁知众人听后并不以为然。   “上任在时出现动荡,皆因他不敬神女,神女这才降下惩罚,王上您万不可再步他之后尘!”   这样的话一出,得到了众人的附和。   在他们看来,这么多年来大陆一直安稳,从未发生过大的动荡,前任王所以出现那样的灾祸,定是他在祭祀时对神女不敬,才会收到神女的惩罚。   这样的事情其实并无依据,但总有人会提自己找一个说法,解释异端的发生。恰好这样的理由听着合情合理,因而便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但不代表怀鸿朗会认同。   他还是一样不信神女的存在。   只是朝臣的反对让他意识到,要将根植在这些人心中的信仰拔去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若是他坚持为之,只怕会受到众人的反对,那刚刚登基的他只怕也坐不稳这位置。   于是他最终妥协了。   这一妥协,便是整整十年。   而这十年中每岁的冬至祭祀,都让他愈发坚定自己的想法。   因为每一年,他进入神殿内时,都从未见过所谓的神女现身,除了偌大的神殿,和高台上的雕像,整个殿内便只有他一人,再无旁的生灵。   至此,他终于确定,所谓的神女,不过是假的,根本不存在。   只是这样的事,他便是说了,也无人相信。   那些人对神已经信之入骨,若是谁告知他们,这世上并没有神灵,只怕也无用。   若是以前,他也许会想办法将一切公之于众,但手握王权之后,他这个想法便彻底改变。   臣民相信神女存在的同时,还相信整个大陆上唯有王才能同神女交流。   他不掌权时,可以不在乎臣民的想法,当真正坐在这个位置上了,却不得不为了稳固自己在臣民心中的地位,而对此作出妥协。   既然他们都信所谓的神灵,他便遂了这些人的心意做做样子,横竖一年也就这么一次。   话虽如此,可每年冬至将至时,总是收到朝臣们的数封谏书,提醒他又将到了祭祀时日,他心中却又万般不耐。   他手握王权,掌管整个大陆,可每每至此时,却还是不得不听从朝臣的,去向那个根本不存在的神女跪拜。   因而每回祭祀时,他都十分郁燥。   这次也一样。   在太常卿离开后,他沉着脸色,推门进入神殿内。   顿时,阴凉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叫他双眉一皱。   无论来了多少回,他还是不喜欢这里,更不喜欢这阴冷的气息。   进来后,他便把殿门关上。   殿内的一应摆设,全是太常寺负责摆放,他从未过问。眼下仔细一瞧,发现这回的布置,比起先前几回,倒是要更好上一些。   他唇边带上一抹冰冷的笑,随即走到高台下的缎制蒲团上坐下。   这蒲团本是放来让他虔诚跪拜,好请神女降临的,只是他不信这些,也就不会真的跪拜了。   但迎请神女降临,时间素来不会短,据闻曾有王在殿内待了一整日才得见神女,因而为了不叫旁人起疑,他回回都会在神殿待上几个时辰,接着才会将太常寺在高台下放好的云绫帛带走,再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离开殿中。   只是在殿内的这段时间,其实并不好熬。   神殿主殿原本就修建在背阴处,常年不见日光,便是夏日进了神殿都会觉得十分阴凉,更别提眼下是朔风凛冽的冬至了。   偌大的神殿内,四周什么都没有,唯有中间的高台,和巨大的神像,还有高台下的贡品摆设了。   怀鸿朗不会真的跪拜,但也暂时不会出去,便只能在这蒲团上坐下。   他不是会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叫他空站几个时辰,他做不到。   只是今日,他在蒲团上坐下没多久,便感觉到有一阵微风,不知从何处吹来,直扑他面上。   警觉心叫他双目霎时凝住,他先是身形一顿,接着看了四周一眼,当确定整个神殿门窗都是紧闭着时,他眼中更是凝起一层寒霜。   他来神殿这么几回,从未碰见过这样的事,想来不知是谁在装神弄鬼。   思及此,他站起身,正要细细瞧一遍这殿内,便又是一阵清风拂过。   “何人?”他终于出声,言语阴沉。   没有动静。   仿佛方才的清风不过是他的错觉。   但他心中十分清楚,那不是幻觉,是真的。   他沉下心,再次在神殿中巡视起来。   只是便是再如何看,殿中还是方才那模样,不见人影,也不再有动静。   即便如此,他仍旧觉得,方才的事不是巧合。   他手放在腰侧佩剑上,薄唇微抿,长眉微凝,双目中警惕并未散去。   显然,他觉得眼下这神殿内并不安全。   只是他保持这样的动作许久,殿内却始终一片寂静,就连方才的微风,也不再出现。   最终,他握着剑的手有了松动的迹象。   “出来!”就当他开始放心戒心时,他忽地听见一点细微动静。   那动静十分微弱,若非怀鸿朗听觉高于常人,神殿内又十分寂静,只怕都会被忽略了去。   而正是这动静,叫他眼中警戒愈发浓重。   他手指再次握紧佩剑。   “何人装神弄鬼,莫要叫孤发现了,否则……”   他的话未说完,最终顿住。   因为他看见,高台的神像正下方,似乎有阵青烟缓缓凝聚成形,最后聚成一个纤细的身影。   乌发白袍,双眉微弯,面凝新荔,姿容绝世。淡色双唇微抿,双眸中神情平静而悲悯,面上却不带一丝情绪。   这是怀鸿朗第一次见她,但就这一眼,他便认出来,眼前这由青烟聚成的人,和高台上神像的面容一模一样。   他原本凝着寒霜的双目中出现了一丝波动。   “你……”   那人抬眸,双眸望向他。   瞧上去如水般平和,可仔细一看,她眼中却什么也没有,一片虚无。但不知怎的,怀鸿朗感觉对方似乎一眼将他看穿。   他原本紧绷着的下颚,逐渐舒展开来,周身带着的警惕也缓缓散去。   在对方面前,他似乎提不起戒备。   怀鸿朗抬头,看了看高台上的神像,接着又收回视线,看向离自己不远处的人。   “不用疑惑。”在他将要开口前,戚弦衣先一步道,“你见到的,就是真实。”   她的声音轻缓,却带着一丝空灵,尤其是在偌大而空旷的神殿内,更显得有些缥缈。   怀鸿朗眼中再次泛起一丝涟漪。   “你……竟真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当然是都要!(不是) 这个故事弥补了我第一个世界只写了一个男人的遗憾,写病娇不写修罗场那多没意思!(我瞎说的别理我) 另外:感谢小宝贝们的支持,今天留言的全部发红包呀,截止时间是下一章发文的时候,酒酒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爱你们!!!   ☆、窥觊神仙的凡人(四)   并不明亮的神殿内, 略带潮湿阴沉的气息袭来,怀鸿朗看着不远处站在高台下的人, 眼中神色变换。   “你……竟真的存在?”   而对于他的话,对方没有特殊反应,眼神依旧沉静如水, 带着悲悯的神色。   “你未曾见过, 不代表我并不存在。”   她的声音轻缓,不带任何情绪。   “……”一时之间, 怀鸿朗竟不知要如何开口, 又或者要说什么。   若非他亲眼所见, 对方是由缕缕青烟融融成眼下这模样,他是绝不会相信对方存在的。   戚弦衣并未在意他面上带着的些许惊愕,只是转头,眼神落在高台下备好的云绫帛上。   “明年春日, 灾祸将至。”   随着她话音落下, 那张素色的云绫帛便缓缓浮起,接着在怀鸿朗尚未回过神时, 便已落在他跟前。   “……?”伸手接住那张漂浮在自己面前的云绫帛后, 怀鸿朗正要询问,却听得对方又道,“这上面便是今后一年的预示,你可以看看。”   他于是咽下还未说出的话,低头看向手中的帛书。   半晌后,他指尖一紧, 帛书边缘被他捏出些许痕迹来。   “这都是真的?”他抬头,看向戚弦衣。   他的言语之中带着犹疑,戚弦衣却并不在意,只是“嗯”了一声后,方道:“守护大陆是我的职责,我不会随意篡改。”   她说这话时,面上神情不变,依旧平静,却意外的,听上去令人信服。   怀鸿朗再次看了看帛书,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若是照对方的说法,之后一年中,大陆将会经历极大灾祸,一旦处理不好,半个大陆都会陷入动乱。   以往的他对这种神谕从未上心,更不信靠着所谓的神女几句话,便改变自己一年的计划。更何况,他登基十年,从未得到过神女的神谕,大陆也还是风平浪静,虽有些小意外,但都不难解决,总归在他的掌控之中。   要照他以往的脾性,便是真的见着了神女,也还是不会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毕竟他一直记得,上任王便是因为过于信任神殿的预示,而导致自己丢了王位。   可不知怎的,在过去看来分明是谬论的事情,眼下从对方口中说出,偏偏就带上三分可信度,叫他心中的坚定产生了些动摇。   “你说自己不会随意篡改。”顿了半晌,他终于开口,似乎是为了说服自己,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生硬,“若是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为何上一任会因为照着你降下的神谕,而导致整个大陆动荡,还因此丢了命?”   他如鹰隼一般的双目直视着对方的双眸,似乎想从对方眼中看出些慌乱来。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即便是这样尖锐的询问,戚弦衣的双眸依旧平静。   “那是他理解有误。”她道,“他将原本应发生的灾祸当做福祉,便没有提前预防。”她说着停住,片刻后方续道,“当然也是我的责任,我告知他的时候,未料到那话会叫人产生歧义,大陆陷入动荡,也是我的错。”   她的声音没有变化,但音量却稍稍低了些,似乎因着先前的事而有些伤怀。   “你若是不信我的,便罢了。”她看着对方,徐徐道,“我是大陆守护者,有责任庇佑大陆。如此大的灾祸,不是你能制止的,告知你只是叫你心中有所准备罢了。”   怀鸿朗闻言指尖一顿:“孤既阻止不了,那该如何?”   他觉得对方似乎话中有话。   果然,对方听后道:“我会亲自出手,将灾祸扼杀。”   怀鸿朗看着对方。   她面容绝世,双唇却没有多少血色,甚至带了些苍白,显得有些许病态。   这样的颜色若是出现在神像上,便是正常的模样,可眼下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对方,瞧上去分明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那过浅的唇色便叫她看着有些不健康。   怀鸿朗脑中忽地冒出一个想法。   也许对方以前也是这样做的,以自身阻挡大陆将要发生的灾祸。这样的事本就是逆天而行,做的多了,自然会反噬自身,久而久之,她便成了眼下这副模样。   虽容颜出众,却十分病态。   怀鸿朗的指尖再次一收,接着将云绫帛叠起。   “不必。”他沉声道,“不过一个灾祸罢了,孤自己能解决,不用你出手。”他沉了口气,续道,“况,孤登基十年间,你从未出现,这大陆上有任何事情,也是孤自己处理的。”   他双眉微皱,面上更是带上了几分不耐,仿佛戚弦衣插手了,便会叫他失了威望一般。   戚弦衣见状便道:“你不用担心太多。”   她踏着步子,越过祭台,缓缓行至对方跟前。   “以往都是这样过来的,臣民们不会知晓究竟是谁做的。”她道,“只要能护好自己,安居乐业,这便是他们的心愿。至于灾祸这样的事,你若不想告知他们,压下来便是。时候到了,我自会处理,你的声望不会受到任何损害。”   离得近了,她的面容便瞧得更真切一些。   怀鸿朗不知道眼下的对方究竟是不是真实的,只是看上去,和普通人并无两样。   除了颊边无甚血色,面容似雪,带着三分冷意。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似乎感觉到,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淡香,寒凉且幽深。   他的双目恍惚了一下。   见他一直不说话,戚弦衣以为对方还对她抱有警惕之心,眉心不着痕迹地轻蹙,接着道:“你登基十年,我之所以没出现,是因为这十年中不会有大灾祸……”   “都有谁见过你?”她的话并未说完,便被忽地打断,而听到对方突如其来的询问后,戚弦衣也是一怔。   “你问这个做什么?”   怀鸿朗也愣住了。   直到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问了什么。   “没事。”他于是道,“随口问问,若是不想说便罢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他只记得,自己在嗅到对方身上的幽香时,脑中有一瞬间的闪神,回过神来时,话已出口,收回也来不及了。   戚弦衣沉默片刻。   她不清楚对方为何如此,但这也是她解释的机会,于是她顿了顿,便道:   “不论你相信与否,在你之前,每任大陆的王都曾见过我,只是不是每年都会见到。……一般大陆无事时我不会出现,最多将预示写于帛书上,叫他们自己心中有些准备便是。”   “他们都见过你……”怀鸿朗声音愈发低了,带着莫名的情绪。然而还不待戚弦衣细听,他便转而言道,“你说无事时,你不会现身,但会把预示写在云绫帛上,那为何,我从未得到过你的预示?”   这十年来,每每冬至,他都会在神殿内待上几个时辰才离去,但从未见到太常寺预备在祭台上的帛书有文字。   听着他略带质问的言语,戚弦衣回复得十分冷静,并未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你不信我不是吗?”她反问道,“你回回都会自己备好帛书,我有没有写,对你来说并不重要。况,这十年中并未重要事发生,故而我才没出现。”   怀鸿朗闻言,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因为对方说得没错,他确实一直都不信神女的存在,从第一次进神殿开始,便抱着怀疑的态度。可对方当着他的面挑明了说出来时,他心中却忽地一跳,骤然有些底气不足。   “你信不信都不重要。”戚弦衣道。   尽管她并不知晓怀鸿朗心中所想,但说出来的话,却恰好点在对方心上。   “我的存在并不与你对立,你不必将我视为威胁。”   她说着,将原主同第一任王的盟约说出,末了道:“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助你稳定王权。”   怀鸿朗似乎并未将注意力放在她最后的那句话上,反而问道:“所以,一直流传的其实都是假的。整个大陆,若是你不愿意,便没人能见着你,就连孤也不行?”   戚弦衣:……?   这很重要?   她不是很明白。   但略一思索后,开口道:“理论上是的。”她说着,想到前些日子的祁温瑜,便续道,“但也有例外,有人能看得见我,在我未现形的情况下。”   她本是随意一说,不过因着对方问起,才回答一句。谁知怀鸿朗听后,眼中似是凝起一层寒霜,声音也变得有些冷然:“是谁?”   戚弦衣终于觉得不适。   她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接着道:“不重要的人。”   回答得十分简洁,显然不欲在这上面多谈。   意识到自己方才反应有些过,怀鸿朗也是双眉一皱,他缓缓吐出口气。   “孤不需要你帮,孤可以靠自己。”   他能走到今天,都是靠自己的手段一步步成功的。而登基这十年,便是没有神女相助,他一样能将王位坐稳。   况且……   他看着对方。   “不要将孤和先前那些人想得一样,孤不需要借助外力,也不需要旁人相助。”   言下之意便是拒绝了戚弦衣先前的提议。   见他这样有傲骨,戚弦衣也不会勉强对方。   原本就是为了打消对方的忌惮,她才提出来助对方稳定王权,既然眼下对方坚持不需要,便也罢了。   她双眸直视着对方,最终道:“我一直都在神殿中,若是有事,你可以来找我。预示也已经告知你了,你不要我相助,我不会出手,但明年春日的灾祸,你阻挡不了。”   见她一再强调他能力不够,怀鸿朗心中不禁染上了些郁燥。   “孤如何不行?”   “强行应对,只会适得其反。”   她似乎不想再说,话音刚落,整个人便逐渐变得虚幻起来。   “你……”怀鸿朗还未来得及拦住,对方便再次化为青烟,在他眼前消散。   最终,神殿内再次只剩他一人,他一只手压在腰间的剑首上,抬头看着高台上的神像,眼神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怀鸿朗:你不行我不行? 女鹅:你不行。 看到有小宝贝说两个病娇黑化。 嘘。 - 推两个小姐妹的文,非常有意思的!感兴趣可以去看呀! 《怜娇》by景咸咸咸 将军府二公子詹上了战场。 原以为是好马上道,猛虎入林。却不想人去了半载有余,是一去不归下落难明。 将军府势大,倒是没放弃去边镇那头寻人,可日日寻夜夜寻,大半年下来愣是未有结果。 没法子只得制个衣冠冢堪堪下葬。下葬那日,引魂幡飘的肆意,硬是将詹两人一马招了回来! 大悲大喜之下,将军夫人高兴的晕过去几回。 仔细一瞧,这引魂幡不只招回了詹,还招了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回来...... ―――― 《答应升职记》清穿,作者:云溪出岫 为了应酬喝酒猝死,温暖穿越成了康熙的一个小答应,就比宫女好一丢丢! 听说皇上后宫佳丽三千,都是些斗鸡眼,她要怎么活? 上辈子努力为了加薪买房,这辈子怕是要努力升职了! 答应唯一可取的点就是上升空间大! 瞧那贵妃,皇后没死她一辈子没有机会升上去! 瞧那皇后只有皇帝死了才能当太后! 而她,那么多的上升空间,根本就不用盼着别人死才能上位! 所以,得抱有积极向上乐观的心态,才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窥觊神仙的凡人(五)   奚官局来人时, 祁温瑜正在同旁的人一起做着劳役。   他们不仅是贱籍,还是贱籍中的长役无番, 州户无藉的那种。因而常年没有休息日,需得不停劳作,就是伤了或是病了, 也得继续做事。这便是先前祁温瑜脚伤那样严重, 却还是在不得医治的情况下继续服役的原因。   凛冽的寒风吹过,一行衣着单薄的人被吹得身子颤抖, 但却不能停下手中活计。   “黄大人来了!”人群中, 不知是谁低低叫了声, 叫听见的人心中都是一紧,做得越发卖力了。   半晌后,殿外响起匆匆脚步声,不多时, 便见着一身穿公服, 约莫十余岁光景的年轻人走进来。   他走得极快,显然有些赶时辰, 但当见着一众正在做苦役的贱籍时, 面上又不自觉地带上鄙夷和高傲的神色。   “见过黄大人!”在他进来后,这些贱籍便冲他齐齐高喊一声,但手中的事却一刻不敢停。   那黄大人见状,眼中染上些不悦。   他原想去人群中间,却又觉得这样会脏了自己,于是只是挑了个人少的空处站着, 接着高声喊了句。   “都停下来!”   他年岁虽不大,但声音却十分有中气,再加上这里面的贱籍平日里只知道埋头做自己的,极少交流,因而他的声音叫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而停下手中活计后,众人都低着头,也无人敢抬起来看向对方。   其实这黄大人,说是大人,也不过是相对于这些贱籍罢了。   他名唤黄寅,原不过是奚官局一名不入流的小书史,平日里有什么需要跑腿的累活,便都是叫他去做。眼下也一样,因王下了道令,需要到这贱籍服役的地方来传话,可奚官局没人愿意来。只因这处的贱籍是整个大陆最低微,人人可欺存在,对良民来说,莫说同他们说话了,便是无意中看上一眼,都是一件令人无法接受的事。若非黄寅身份不高,他也是不愿来的。   而正因他身无官职,故而平日里跑这地方最多,此次的贱籍便也都认识他了。   大陆良民贱籍泾渭分明,若是入了贱籍,便是一辈子不得脱身的,严重些的,通婚也只能当色相婚,不得与旁的贱籍有关联,而这样诞生的婴孩,一出世便烙下了贱籍的影子,这样代代传下去,永远不得翻身。   此处的贱籍皆是如此,因而见到黄寅这样一个在外面微不足道的小书史,他们都要尊称一句“黄大人”,即便他们之中许多人比黄寅的年岁大了不知多少。   而那黄寅,在奚官局得不得人重视,是任人指使的存在,旁日里便受够了这些气。可到了这贱籍聚居之地,不仅被人尊称一句“大人”,且不管他说什么,这些人都一副唯唯诺诺应声的模样,叫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因而被使唤来此处的次数多了,他反而有些乐在其中,享受被众人尊崇注视的感觉。   就像此刻,阶沿下这些贱籍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安静站在原地,但却无一人敢将头抬起瞧他,皆是一副任凭驱使的模样,他方才因众人只叫了自己一声,却不停手而生出的那点不快也尽数散去,唯余心中无限的满足。   黄寅先是清了清嗓子,随即开口道:“今儿个在这服役的有多少人啊?”   他声音提高,带着莫名的高傲,就连看着这些人,都是微抬着下巴,眼神也不落在任何人身上,心中觉着这些人不配他看。   今日来的此处服役的不过四五十人,旁的都被派去了别处,巧的是,今日在这儿的正好有祁温瑜。   他同旁人一样,都站在阶沿下,也低着头。但不同的是,旁人的眼中只有麻木和顺从,他的双目却格外幽深,且带着一些道不明的情绪,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黄寅问了话后,却无一人回他,心中不禁恼怒,声音也提高了些。   “你们这些贱骨头!”他骂道,“一个个是都聋了吗,没听见我的问话?!”   他说着双眉狠狠皱起,显然十分生怒。可他年岁本就不大,不过十来岁的模样,颊边尚带了些稚气,便是生气看着也有些可笑。好在这院中的都是些贱籍,生来就已经被定下命运,也没有改变的想法,因而即便有谁抬头见了他这模样,也不会觉得愤然。毕竟他们之间的距离犹如一道巨大鸿沟,无法跨越。   而听了他的话后,人群中又是良久沉默,直到黄寅怒得要再次开口骂时,才有人低着声音,诺诺道:“回大人,今日共有四十八人在此服役。”   那人声音发虚,说完这句后便紧闭了嘴,再不开口。   他就站在祁温瑜身旁,离对方极近,旁的人听后都悄悄转头看向那人,唯独祁温瑜恍若未闻,连眉头都不曾动一下。   而黄寅听后,心情终于舒畅,冷哼一声后,方才将自己此番来的目的说出。   “前些日子冬至,王上去神殿祭祀,迎请神女降临后,得知神女觉着原先那神殿四周有些破败了,因而王上下旨,叫重新修缮神殿。”他说着一顿,片刻后方又续道,“此番王上圣恩,特意叫从奚官局调些人去一并修缮,若是做得好了,还能有机会脱籍……”   他话音刚落,原本寂静的人群中便发出一阵骚动。   众人都被“脱籍”二字吸引了。   要知道,站在这儿的人,都是不知从哪代起便是这样的身份了。贱籍二字就像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印记,生生世世都无法抹去,除非掌权者开恩,否则他们的后代也一样是贱籍。   但入了贱籍的人多,能脱籍的却极少,因为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好运。   而此刻听得只需去修缮神殿,便有机会摆脱这样耻辱的身份,心思便都活动了起来。   “大人……”骚动过后,便有人大着胆子开口道,“敢问是要多少人去修缮神殿,是我们都能去么?”   黄寅闻言唇边带上一抹嘲讽的笑意。   “去当然是都能去。”他道,“不过能不能顺利脱籍就说不好了,这可是王上才能决定的事。”   他说完,下方又是一阵窃窃之声。   他们还以为只要去了修缮神殿的,就能脱籍,心中正暗自庆幸,觉着自己今日来了这地方服役甚是幸运,未料到脱籍也是看机会的。   不过细想也是,原本脱籍便没这样简单,眼下有个机会可盼便不错了。   这么一想,众人心中又充满了干劲,甚至有人更是大胆地问黄寅何时可以开始去神殿。   “快着呢。”黄寅道,“明日便会有人带你们去了。”   那些人听后皆是高兴,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再也不用受眼下这样的苦,下代也能是良民身份,心中都十分激动。甚至有人因为过于高兴,而直接跪了下来,向黄寅道谢。   纵然黄寅只是个来跑腿传话的。   而看着下方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黄寅的心中得到了极大满足,正得意着,余光却瞥见不远处有个人并未跪下,而是独自站着。   他双眉再次皱起。   “你……”他开口,想质问对方为何不下跪,可刚说了一个字,便收住了声。   只因对方原本低着的头缓缓抬起,接着幽暗的双目直视着他。   黄寅心中骤然一紧。   明明是一个低贱的贱籍罢了,可对方的目光却犹如实质,打在他身上,让他不自觉生了些紧张。   紧张?   他暗自摇头,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但又是在因为对方的目光叫他感觉不快,因而眼神一凝,呵斥的话已经在唇边了,却听得殿外似乎有唤他的声音。   “黄寅……黄寅你怎么还没交代好?”   他听后便知是奚官局派人来找他了,顿时意识到自己在此处花了太多时间,于是只得不甘地狠狠瞪了那并未跪下的人一眼,接着便如同先前刚来一般,匆匆离去。   待他离开后,那跪了一地的人才各自站起。   他们自然也看见了没有跪下的祁温瑜。   若是换了平日,众人自是要羞辱欺辱他一番,可此刻,他们都沉浸在自己即将有机会脱籍一事中,谁也没有多余的心神分出来去管他。   而为了能在修缮时表现更好,为自己多争取点机会,人人都铆足了劲,暗自想着届时该如何做,于是便也各自散开,边继续劳作,边想着对策。   而被众人遗忘的祁温瑜,依旧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此刻他脑中还依旧充斥着方才黄寅的话。   对方说,冬至那日王上在神殿得见了神女,还在同对方的交谈中知晓对方想要修缮神殿的意思,这才下了旨叫人去修缮。   其实所谓修缮神殿,不过是怀鸿朗借着神女身份行事罢了。   修缮一事是他自己要做的,戚弦衣并未说过,但为了能让朝臣更快通过这一提议,他便随口说了这么个理由,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听在祁温瑜耳中却不一样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抚向自己的右腿处。   那里是先前被戚弦衣施法治疗过的,此刻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好了七八成,唯有最外层还有伤口未曾结痂。   身为贱籍,日子自然十分难熬,他原本都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了,甚至同旁人一样麻木至极。可自从见过神女大人后,他便感觉人生似乎又有了希望。   尤其是这条无人愿意治理的伤腿,得到了神女的救治,且愈发见好时,他每每靠近自己伤口处,心中总带着莫名的激动。   这是神女大人曾经碰过的伤口。   他总是这样告诉自己。   自己是特殊的那个吧?   他是这样觉得的。   可当听得黄寅说冬日那日的事后,他的心中却涌上了巨大的恐慌。   他这才想起来,即便只是一场戏,神女大人也要在王面前现身。   和他不同的是,他看到的是不愿现形的神女大人,而王……看到的是主动出现的神女。   啊……真是令人嫉妒。   大人。   他唇角无声地动了动,眼神幽暗危险。   您和王,都说了些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人出来一章,公平竞争(滚啦) 对啦,本章留言发红包鸭,有效期到周五晚上下了夹子哦~谢谢各位小宝贝的支持,还有给我头营养液和雷的宝贝,爱你们~(下章更新也要等到周五晚上11点啦!) - 另外,不要脸推一下自己的预收哇,失忆武林高手女主x求而不得黑化皇子,喜欢收藏一下啦,点开专栏就看见了! 《养狼》 冷鸣玉第一次见到孟鸿祁时,他正将一个宫人尸体丢入枯井中。 “人是你杀的?”冷鸣玉对这个个子还不到她腰际的小男孩很感兴趣。 孟鸿祁点头,粉雕玉砌的脸上是千年寒潭般的冷意。 “为什么要杀她?” 对方没回答。 直到后来,冷鸣玉才知道,身为大楚皇子,孟鸿祁过得连奚官局的贱籍都不如。 而他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痕,大多拜先前那个宫人所赐。 冷鸣玉虽没了记忆,一身武艺却没忘。 “我很喜欢你,我留下来帮你吧。” * 再后来,恢复记忆的冷鸣玉长剑直指对面的人。 “放我走,或者我杀了你。” 那位从尸山血海中活下的少年天子伸手握住跟前的剑尖,平日里总是阴郁狠厉的脸上此刻却似水温柔。 “鸣姐,我不会放手的。” 尖锐的剑刃划破他的掌心,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在光洁的石板上,诡异且压抑。 孟鸿祁看着冷鸣玉,眼中充满了扭曲的情感,和求而不得的疯狂。 * 你说会陪着我,最后却只有我当了真。 既如此,那就把你锁在身边。   ☆、窥觊神仙的凡人(六)   戚弦衣原以为以怀鸿朗的性子, 不会愿意到神殿来。可不知为何,那日冬至过后, 对方总是会踏足自己先前一年只来一次的地方,且一待便是一两个时辰。   而回回来,他也不说什么, 只是站在下方。   不同她说话, 也不在乎她是否现身。   更有甚者,从前几日起, 他竟会将政务带来, 一并处理。   戚弦衣虽不怎么清楚对方的想法, 但对方这做法,叫她有些无言。   今日也是,对方在午膳过后便再次来了神殿。   看着下方专心处理政务的人,戚弦衣终于还是没忍住。   “你总是来这儿, 旁人不会劝诫?”她并未现形, 只是隐在神像中道。   怀鸿朗来的这些日子,戚弦衣极少出声, 大部分时候都是他独自在下方处理自己的事。有时整个神殿静得落针可闻, 若非知道神像中还有个神灵,他总会觉得,这偌大而空旷的神殿只有自己一人。   而眼下骤然听得对方开口,他也不觉得讶异,手中批阅帛书的动作并未停下,甚至连声音都没什么波动。   “朝臣们不敢有意见。”他道, “孤只要一搬出你,他们便什么意见都没有了。”   戚弦衣听后,眉心一蹙,正要说话,便听得对方又道:“说起来,你在大陆臣民心中的声望比孤高了不少,就连朝臣也是一味向着你。但凡孤说出什么对你不敬之言,那些平日圆滑无比的老家伙,便各个都出言维护你,生怕孤对你或者这神殿如何了。”   他说着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   “上回下旨修缮神殿是这样,此番将政务带至神殿处理也是这般。……只要孤说这是你的意思,他们便一句反对的话都不会有。”   他抬头看着高台上的神像,面上还是无甚表情的模样,眼中却似乎有微光闪现。   “我说过你不必忌惮我。”戚弦衣开口道,“上回冬至我便同你提过,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助你稳定王权,是你自己拒绝了。”   不仅拒绝,还一副十分不耐的模样,仿佛戚弦衣说了什么羞辱他的提议一样。   而此刻也是如此,当听得对方再次提起这话题,怀鸿朗眼神中出现不豫。   “孤可以自己来。”他道,“若是要靠你,那算什么大陆之王?”   他看上去似乎真的很反感这一话题。   见此,戚弦衣也不再提起。   整个神殿内安静了许久。   此时,紧闭的殿门外传来颇为巨大的响动,仿佛一道惊雷在天边炸响,戚弦衣听后便开口:“太吵了。”   她没现形,怀鸿朗便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在空旷的大殿内,她的声音空灵而又带了一丝飘忽,本是没有任何情绪的言语,怀鸿朗却听出对方的一点困扰。   他顿了顿,半晌方道:“应是修缮神殿四周产生的响动。你这神殿年岁已久,又常年无人修缮,许多地方早已腐旧破败,修缮起来自然不是容易之事。”   戚弦衣:“其实可以不修,我不是很在意。”   原本修缮这事就不是她提出的。   “不过,你为何要下旨修缮神殿,我记得你先前十分不喜欢来这里,且神殿四周无论如何破败你都不会叫人管,怎的现下忽地变得对此处上心起来?”   照怀鸿朗的性格,莫说神殿四周的通廊屋宇,便是神殿内有了什么破败之处,只要不叫人看出,不影响他在臣民与朝臣心中的印象,他便不会去管。   “……”忽地被她这话问住,怀鸿朗先是一顿,接着道,“先前不管,不代表现在也不会管。你这神殿如此长时间无人修缮过,若是那日叫人发现了,孤岂不就要任人指摘?横竖修缮也不会影响到你,你安心在神殿内待着便是。”   戚弦衣被对方的语气弄得有些好笑,原本平缓的声音也带了一丝波动。   “你是我见过,最不敬神明的王。”她道,“不仅敢假传神明的意思,还一再这样做。”   她说的除了修缮神殿,还有以她的名义将政务带到神殿来的事情。   其实除了这两件,怀鸿朗还从不把她当成神明敬重。   在他之前的历任王,不论是谁,见了原主,都是毕恭毕敬地下拜,同原主交谈的言语之间也是带着敬称。唯有怀鸿朗,从不带敬语便罢了,连个您也不叫,对着戚弦衣总是“你怎么,孤怎么”这样。   “你看上去,不像是在乎这些迂腐举动的人。”听了她的话后,怀鸿朗唇边竟带上一抹笑意,“敬神不在言语和举动之上,而是在心中。”   戚弦衣:……?   说得跟你心中就带着敬意一样。   想了想,她决定不同对方废话,反正只要确定对方对自己没有忌惮心思便好,至于那未来囚住原主的究竟是不是怀鸿朗,她倒是可以慢慢调查。   对方如眼下这般常来神殿倒也好。   因着她不再开口,他们之间便又沉默了半晌,怀鸿朗站了会,又看着神像片刻,确定她不会再开口后,便转身坐回去。   他提起手中的笔,另一只手正要拿起新的一张帛书,却又似是想起什么,将笔放回桌上,开口问道:“我来神殿这几回,还未知晓你的名姓。……他们都叫你迦莲神女,那你有自己的姓名吗?”   戚弦衣闻言一怔,不仅想到冬至前些日子的那天夜里,她曾见到的那个人。   她仔细想了想,才想起对方的名字似乎叫祁温瑜?   那日她出于兴趣使然,替对方施法治了腿伤后便离开了,之后也再未去那院中瞧过,若非今日怀鸿朗忽然提起名姓一事,她早已将那人抛诸脑后了。   此刻想起祁温瑜来,她不禁心下好笑。   这一个个的,怎么都喜欢问别人的名字?   略一思索,她开口道:“我没有名字。”   怀鸿朗闻言双眉一皱。   “没有名字?”他再次看向神像,“据记载,你是同这这片大陆一同诞生的,这么千百年来,你一直没有自己的名字?”   戚弦衣“嗯”了一声,接着道:“姓名是你们人族的东西,我不是人族,所以不需要这东西。”   “那‘迦莲’二字……?”怀鸿朗只知晓这两个字是神像底座刻着的,正因如此,大陆的臣民才将对方尊称为迦莲神女。   “这个啊。”戚弦衣想了想,接着在原主的记忆中找到相关的事情,便道,“这神像其实是同我一起产生的。”   怀鸿朗:“一起产生?”   他记得,从小自己在族中长老那儿听到的是,这神像是大陆第一任王为神女建造的,就连这座神殿,也是当时的王主持修建的。   “嗯。”戚弦衣道,“我诞生时便有了它。……我隐约记得,这么多年来,你们流传的是第一任王替我打造了这神像同神殿。但当时他其实只是下令修建了这神殿,至于神像,不过是从我原先的地方挪到这儿来罢了。”   “也就是说……这神像不是他建造,而下面的‘迦莲’二字也是与生俱来的?”   回应他的是片刻的沉默。   因为戚弦衣真的再次搜寻了下原主的记忆,最终却发现了一处不对。   这神像是同原主一并诞生的没错,或者说,原主就是从这神像中孕育而来。但神像底座下的“迦莲”两个字,却似乎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   她想着想着,脑中忽地出现一点模糊且朦胧的画面。   幽暗阴冷的大殿中,似乎有人在同她说着什么,声音听上去低沉悦耳。   【您没名姓,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可以替您取一个姓名?】   这样的画面在她脑中一闪便过,她甚至来不及抓住,便已经消失。   再次往回想时,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奇怪。   她心中低语。   虽然她的任务线是空间最高难度的S级,但先前的几个世界,系统都会将原时间的剧情全部开启后才离开。而她得到的讯息也是完整的,没有丝毫模糊不清的地方。   但方才脑中闪过的画面却让她有些惊愕。   这样的场景,在原主记忆中分明不存在,若是存在她也不会一再告知旁人自己没有姓名。   因为按照方才那一闪而过的画面,“迦莲”显然不只是刻在她神像底座的两个字,反而更像是有人特意给她取的名字。   但那个人是谁?原主的记忆中又为何没有这一段?   这样的疑问在她脑中忽地循环起来。   她思索良久,却还是没有答案。   此时,她又想起系统一开始同她说的,这个世界会比较凶残,充满不稳定性。   这么说起来,缺失原本应该得到的原主部分记忆也就是正常的了。   思及此,戚弦衣心中忽然有些想吐槽。   她的任务难度不能自己选择便罢了,就连得到的记忆并不完整这样重要的信息,系统也没有提前告知她。   若非今日怀鸿朗突然问起神像下的字,她可能会一直想不起这一段。   可想到了也没什么用。   因为她还是不知道,那个替她取名的是谁。   不过……   她沉下心思,再次仔细思索起来。   这神像在被第一任王叫人挪到此处来时,在那之前从未被人动过,而神像到了此处后,底座便已经有了“迦莲”二字。若是照合理的推断,这个名字很可能是第一任王替她取的。   若是这样想,似乎也成立。毕竟离大陆第一任王到现在也已过了数百年,在这期间,大陆的人看了底座刻的字而唤她迦莲神女也就正常了。   但……   她心中又浮现了新的疑问。   既然自己没能从系统那里得到完整的原主记忆,但会这样,定然也是有原因的。原主的记忆一定是出现了问题,才会导致她得到不完全的信息。   至于为何会这样,却是叫她一时半会也无法想通了。   而见她一直未再开口,高台下的怀鸿朗眼神变得有些幽深。   “你……”他想了想,半晌才开口,“这问题难道很难作答吗?”   “……”戚弦衣又是沉默片刻,回过神来后方道,“不是。”   她将脑中有些混乱的内容稍稍整理,尔后道:“也许我是有名姓的,这‘迦莲’二字,应是有人替我取的。”   怀鸿朗面色也沉了下来。   “你先前不是说自己没名字?怎的这会儿又说这两个字是别人替你取的了?”   他声音本就阴沉,此刻说出来,在阴暗背光的神殿内,又莫名带上了三分森意。   “年岁太久,我不记得了。”戚弦衣道,“你也别再问了,本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事。”   她说完后,便再不开口,仿佛厌倦了同怀鸿朗说话。   怀鸿朗见状,便也猜出几分她的意思,也不再开口。   只是放在身侧的手,忽地握起。   他低下头,不再看着神像。   冷峻的面上神色深沉如水,如鹰隼般的双目更是闪过莫名的情绪。   那个人……   他双眼微微眯起。   替她取名的人究竟是谁?   .   怀鸿朗下令修缮神殿的第二日,祁温瑜同旁的贱籍便一起被带到了神殿。   他们虽是来修缮神殿的,但却都得了令,只能在神殿外侧进行修整和翻修,至于神殿的主殿,莫说进去,便是靠近一点也是不被允许的。   这些人虽是贱籍,但心中也是崇敬着神女的。   可身为贱籍的他们,是没有资格来神殿参与祭祀和参拜的。   而眼下虽然因着有机会来修缮神殿,但每个人都只能把对神女的敬意埋在心中,无人敢真的靠近神殿。   只因这是王特意下的旨。   叫他们不要靠近,更不许进去。   这倒也不仅仅是针对他们,前来修缮神殿的还有旁的人。只是除去他们这些贱籍,旁的都是从其它地方征调的良民。   那些人负责的是神殿一些较为轻松的活计,而他们这些贱籍,每日做的都是些爬上爬下,十分高危的事情。   正因那些事过于危险,一个不慎便会丢命,故而才找了他们来做。因为贱籍命如草芥,便是死了,也没人会在乎。   而来了后的这些日子,他们每日都要在很危险的地方上上下下,却又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神殿外侧的一些通廊因为年岁久远,再加上长久没有翻修,而暴露在风吹日晒雨淋之下,原本绘了朱红青灰色漆的墙体瓦片早已斑驳脱落,有些地方更是腐坏得不成样子。   尤其是从未有人经过的地方。   而这样的地方又常常在屋顶或者廊顶,想要上去便只能靠着并不高的梯子,接着徒手攀上去,上去之后也只能在上面小心地行走修缮。屋脊窄而难行走,一个不慎便会从上摔下。   前两日便又人不慎摔下,半条命差点没了。   因而这两天上去修缮的人便愈发谨慎。   今日恰好到了祁温瑜上去。   自来了此处之后,那些原本总是欺辱他的人,因着想要在监工的大人跟前立功,便也不似先前那样总是针对他了。   众人都想着入了监工的眼,便能多一分机会脱籍。   祁温瑜的腿此时已然大好,腿上的伤口也已经结痂,再过不久便能彻底恢复,同未受伤前一般。   他在窄而危险的屋脊上小心行走,手中提着朱漆,每走几步,便停下来,将原本斑驳脱落的横梁仔细上色。   眼下冬至将过,天气尚且寒冷,但他身上的衣物一样单薄且破旧。   一来他这样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可替换的衣物,二来在这上行走做事,本就提着十二万分的心,怕自己从上掉下。且上漆这事并不简单,也是个气力活。   人在上面一待就是两三个时辰,一趟下来早已大汗淋漓,穿得多了反倒是累赘。   正如眼下的祁温瑜。   他上来已有两个时辰有余,手中提着的朱漆早已见底,可横梁屋脊出却并未上了多少漆。   只因他做起来比旁人更为细致,旁人涂一道便罢了,他却非要仔仔细细地涂抹两三道,直到心中觉着满意了,方停下再往后涂。   于是原本可以用三四个时辰的朱漆被他两个时辰便用完了。   稍稍站起身,转过头看向自己方才的成果,确认没有哪一处是漏下了的,祁温瑜才拿起见底的朱漆,走向自己最初攀上来的梯子。   因着众人都忙着做自己的,再加上他在一众贱籍中本就不受人待见,故而也无人替他将梯子扶住。若是要下去,只能自己小心。   片刻后,他行至梯子旁边,将手中的朱漆悬挂在自己右手臂弯处,接着双手扶住梯子顶端两处,缓缓向下去。   即便此处很高,下方又无人替他扶着,可他自己却是不怕的。   这事情他也不是第一回做,这几日内也做了两三回,回回都是自己上下,并无意外发生,因而他便以为此次也是一样。   可是上天仿佛故意同他玩笑一般,他刚踏上梯子,往下行了三四格,原本平日极为沉稳的步子,此刻却忽地一下打滑,踩了个空。   祁温瑜控制不了自己身体,只是双手还下意识地伸出想要抓住眼前的梯子。   可他晚了一步,他有些枯瘦的指尖同梯子一擦而过。   “――!”他尚未来得及开口,整个人便有些失重地往后倒去。   下方的众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无人关注他这儿,但若是他就这样摔下去,只怕此处的人都能看见了。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是一瞬。   就当他以为自己今日应当要命丧于此时,忽地感觉到身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托住了他,接着他后背被轻轻一推,便再次靠近了梯子。   在靠近的那瞬间,他迅速伸手,抓住眼前的梯子。   “小心些。”   还未回过神时,便听得耳边有一道轻缓的声音响起。   他攥着梯子的指尖一紧。   “神女大人……”   祁温瑜忽地反应过来,自己在修缮神殿,那方才能够救他的便只有主殿内的神女大人了。   他的神情顿时又变得有些激动。   “大人!”他开口,刻意压低了自己声音。   只是半晌过去了,四周除了呼啸的冷风,便再无旁的响动,似乎方才的事情不过是他的幻觉罢了。   他心中顿时又有些失望。   最终,对方也没再出现,祁温瑜也顺着梯子安全下了地。   提着手中空了的朱漆桶,他走到一个坐在角落处歇息,本应与他交班的人跟前。   “我做完了。”他说着,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对方跟前。   “这么快?”那人本以为祁温瑜怎么着也要三个时辰,自己便偷偷来躲懒,谁知对方上去不过两个时辰便下来了,心中不由地不高兴,“你别是偷懒了吧?当心我告诉监工大人,抽你的鞭子!”   那人说着,拿过跟前的朱漆桶,正待要再骂,却突然顿住。   只见原本盛满了朱漆的桶中,此刻已然干干净净,除了边缘和底部还有些实在弄不出的,便再无其它。   “你……!”他不敢相信祁温瑜竟真的这么快,抬头准备问,眼前却已经空无一人。   于是只得自认倒霉地提起朱漆桶,走老远的路重新盛满。   而另一边,离开了的祁温瑜一路往主殿走去。   他走得极快,且又挑的一条无人关注的小道走,再加上极少有人在意他的去处,故而也就无人发现他已经不在。   神女的神殿修建年岁早,因而占地极大。从他先前所在之地行至主殿,以他的速度,竟也走了小半个时辰。   当终于到了时,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殿前偌大宽阔的平台,上面什么都没有,原本殿门外冬至布置好的祭祀台也早被撤去。   因着王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主殿,因而整个殿前安静得可怕,甚至人在上面行走的脚步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祁温瑜有些紧张。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起,双眉也有些微皱。   眼前的神殿恢弘而气势威严,单是看一眼,便叫人心中生出一股敬意。   这是他第一次来神殿。   似他这样身份,以往莫说来神殿修缮了,便是提一句,都被当做是对神女的亵渎。   他以前是不信神的。   因为觉得若神女真如旁人所说那样,庇护大陆,那为何他从来得不到神女的福泽,自出世便只能以这样的身份活着,忍受着旁人的欺辱,遭受那些所谓良民的白眼。   可当他真正见到了神女后,才明白,为何那些人提到神女时,眼中总是带着崇敬与憧憬的神色。   神女真的就是那样好。   便是面对他这样卑贱的人,也丝毫不会露出鄙夷的神色。   只有在神女面前,他才觉得自己是个人,而不是个人人可欺的贱籍。   神女大人啊。   光是想想,他的心中便已经变得十分炙热了。   那样圣洁悲悯的神女大人,若是那双纯粹的双眸能一直看着他,只看着他一人,该有多好?   这样的念头忽地从他脑中冒出。   他脚下步子一顿。   此时的他已经行至神殿殿门前,却因为自己阴暗的想法而不敢推门进入。   他……怎么可以这样想?   神女大人那样神圣,他怎么能用这样卑劣的想法去想大人?   他将自己狠狠唾弃了一番,心中的某个角落,方才的念头却又在自己不知道时,深深地落下,只待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那日。   最终,他还是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殿内昏暗,外间的光亮照不进来,再加上地处背阴处,便是夏日都觉着寒凉难耐,更不说眼下这朔风侵肌的冬日了。   祁温瑜推开殿门的瞬间,殿外呼啸的冷风顺着门缝席卷进去,若非殿门高大,只怕此刻也会被吹得“嘎吱”作响了。   他一进去,便迅速将门关上。   殿内一片静谧,没了殿外的凛冽寒风,显得越发安静。   他站在高台下,还未来得及寻找,便忽地听见一道声音。   “你在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文作者・机智的酒酒・在这里宣布,我要先日六一周,做不到我就给你们发红包! 你们监督我!从今天开始! (看在我这么勤奋的份上,有可以给酒酒营养液吗,酒酒在参加科技兴国的比赛_(:з」∠)_)   ☆、窥觊神仙的凡人(七)   进了神殿后, 祁温瑜才知晓,这里面并不似他想到那般, 如殿外一样恢弘巍峨。   殿内很空,除了四周玄色雕瑞兽支撑着大殿的廊柱,和中间高台上巨大的神像, 以及下方的参拜用的缎制蒲团, 便再无旁的东西。   偌大的神殿内,显得空旷而寂静。   他还未来得及搜寻, 便忽地听见平缓的声音响起。   “你在找我?”   祁温瑜一怔, 随即抬头。   声音似是从高台上的神像处传来的。   “神女大人?”   他开口。   这声音听起来是神女的, 但自己却并未看见对方,他不禁有些奇怪。   祁温瑜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神女大人时,对方同他说的话。   自己应是能在神女并未现形时看见对方的,可自打他进了神殿后, 便只看见了高台上同神女面容极相似的神像, 其他的什么都没见到。   而眼下对方开了口,他也是一样不知道对方在哪里?   “您……”他有些迟疑地开口, “您在何处?”   突然看不见神女的事实让他有些心慌。   难道自己并不是特殊的那个, 上回能见到神女不过是个意外?   想到这,他不知道该如何了,原本心中的那点不为人知的庆幸,此刻都尽数散去,唯余下慌乱。   而隐在神像内的戚弦衣,听得他的话, 也是一怔。   方才她就感觉到有人站在殿外,只是那人迟疑了半晌才进来,站在殿外不知在做什么。而进来后,她看着对方有些瘦弱的身躯,和破旧的衣物,方忆起这就是上回在那小院落中见着的人。   她还记得,上次自己并未现身,祁温瑜便能看见自己。   戚弦衣以为这回也一样,因而也没有特意出来,只是在对方做出一副搜寻模样的时候先开了口。   谁知对方听到她声音后竟显得有些惊讶。   戚弦衣双眸微眯。   看来他是真的看不见自己。   那上回又是怎么回事?   正当她脑中思索时,下方的祁温瑜一直得不到她的回答,便大着胆子,又开口问了句。   “神女大人,您还在吗?”   “……”戚弦衣顿了顿,接着道,“我在。”   听到她终于回应自己,祁温瑜被长发遮掩住的面上带了些高兴。   大人回他了,证明大人并没有不想见他!   他顿时放下心来,接着又开口:“您……在哪儿?为何我看不见您了?”   祁温瑜说着,便再次转头在殿内搜寻起来,可看了半天,也没发现除了自己外第二个人的存在,不禁有些沮丧。   “难道先前的都是错觉吗?”他声音听上去有些低落,“原来我同旁人一样,都是看不见神女大人的。”   感受到对方有些失落的情绪,戚弦衣眉梢一挑。   “你真看不见我?”她道,“我就在这神像中。”   她觉得有些奇怪。   上回的事她记得清楚,也确定自己不曾无意中现了形,祁温瑜一定是在她隐匿时看见她的。   但看着对方眼下的模样,似乎真的看不见。   而听了她说自己在神像中后,祁温瑜便忙抬起头,往高台处看去。   那里除了栩栩如生的神像,并没有生灵的存在,神像的面容同神女无异,同样姿容绝世,双眸带着悲悯。   但在祁温瑜看起来,神像却怎么也比不上活生生站在自己跟前的神女。   神像是冰冷无情的,但神女大人是鲜活而悲悯的。   想到那天夜里见到的神女,再看着眼下巨大的神像,祁温瑜再次开口:“大人,我……看不见您。”   他说着,头慢慢又垂了下去,仿佛受到了十分打击。   戚弦衣闻言沉默片刻,脑中略转了转,最终从神像中出来。   “现在呢?”她站在对方跟前,忽地问道。   听着原本距离遥远,此刻却近在咫尺的声音,祁温瑜似乎受到了惊吓,双腿稍稍往后退了退,接着身子带上了些微颤。   他抬头,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神女。   “您……”他似乎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是愿意现形了吗?”   他还记着自己方才看不见对方的事。   见他如此,戚弦衣才确定了件事。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能在她未现形状态下看见她,只除了一种情况。   就是她隐在神像内时。   根据方才对方的反应,戚弦衣发现,只有自己在神像内,祁温瑜才见不到她,甚至只要她不出声,对方连她的存在都不会发现。   但这又是让她觉得不解的一点。   原本以为对方能在她不现形是看见她已经是特殊,未料到还会有这样情况出现。   这同她一起诞生的神像,似乎有不为人知的力量。   那这样的事,原主究竟知不知道呢?   戚弦衣不得而知。   因为她得到的记忆是不完整的。   想到先前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场景,她忽地有了新的想法。   也许在未来囚禁了原主的,另有其人。   先前她根据旁人的那句“王上”,便暂时以为那人应是怀鸿朗,可眼下细想,原主的记忆都是残缺的,那有没有可能,她恰好没得到的这段记忆中,就隐藏着未来的真相。   虽然不一定能知晓究竟是谁囚了原主,但至少可选择的范围要大上许多。   先前的她,一直都在怀鸿朗身上寻找蛛丝马迹。   但她却忘了系统的提醒。   系统消失之前告诉她,这个世界难度会很高,危险度也会提高,让她不要轻信任何人。   这个不轻信人任何人,究竟何意?   是不是系统在告诉她,耳听为虚,一切不要过于武断地去判断。   那么……   她指尖不自觉地婆娑着。   祁温瑜能在她不现形的情况下见到她,但只要她在神像内,这样的能力便失效了,是不是代表着,对方和原主也有一定的牵扯?   思及此,戚弦衣看着眼前的人道:“许是因为白日,故而你先前一时见不着我。”   她不打算告知对方,这神像对她似乎有保护机制。   因为她不能确定,对方同原主究竟有何种渊源。   在原主的记忆中,是没有这个人存在的痕迹。上回在那小院落中,才是戚弦衣第一次见到这人。   祁温瑜也未同她说过自己的身份。   原主常年隐匿在神殿中,极少离开,更不会如她这般往王城跑,因而并不知晓眼下的大陆是什么样的,也不清楚大陆上各个阶级之间的情况。   但戚弦衣却是知晓一点的。   她来了这个世界后,有仔细做过研究。   才知道,大陆上已经有完整的一套阶级体系。   原主是大陆唯一的神,自然受到所有人的敬仰。   但有的人不一样。   有些人生来就卑微如尘埃,若是入了贱籍,便是永世不得翻身的。   她先前的任务也有类似的阶级差异。   而上次去的那个院落,她同怀鸿朗交谈时曾经问起过,对方告知她,说那地方虽在王城之中,却是贱籍聚居之处。   因为那些人属贱籍中最低微的官奴婢,受奚官局管辖,因而便是王的私人所有物,自然是居住在王城之中。   根据这个,戚弦衣便知晓,祁温瑜其实是贱籍。   许是觉得难以启齿吧,因而那日才只说了自己名字,却丝毫不提及身份一事。   不过戚弦衣也不在乎这些。   虽然身为攻略者,或者说,她出意外前的世界是不存在奴隶这一说法的,但她既然身在任务世界,就没有资格说替这个世界做改变。   她对自己的记忆似乎已经模糊,但脑中却朦胧记得,这应是历史的必然趋势。   也许总有一日,会真正的人人平等,不会再有剥削和压迫。   但在这之间,这些都是历史的必经之路,不是单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去改变的。   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自己不去歧视这些贱籍罢了。   而这边祁温瑜听了对方的话后,心中稍定。   原来自己还是能看见神女大人的,先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大人。”似乎因为对方离他太近,他的头又微微地下,声音也变得有些小了,“您,会怪我贸然来神殿吗?”   他说着,耳尖却不自觉地有红晕蔓延开来。   “怪你?”戚弦衣不解,“为何要怪你?”   她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见状,祁温瑜又道:“王上先前曾下旨,说任何人不得靠近神殿,更不允许进来。我……”他说着顿了顿,片刻后方又续道,“我是瞒着旁人来的。”   嗯?   戚弦衣闻言眉心微蹙。   “你说,是怀鸿朗下令不叫任何人靠近神殿?”   “是……”   对方回应的声音愈发小了,几若蚊蝇,若非戚弦衣听力好,而这殿内又足够安静,只怕也要忽略了去。   听得对方确认,戚弦衣这才意识到,为何自冬至后便无人来神殿参拜了。   神殿唯有在冬至祭祀那日,才只有王能进入,平日里,若是有要来参拜祈求的人,通过殿外守卫的核查后,都是可以进来的。   可自上回冬至之后,便再无人来过。   戚弦衣对此并不上心,还以为是因着神殿要修缮的原因,故而才暂时无人前来,可眼下听得祁温瑜所言,才知晓原来是怀鸿朗特意下了旨。   难怪他有时会同她提到,说她可以安心待在神殿中,不会有人再来打扰。   她以为对方说的是修缮神殿的这些工匠,目下想来,方知晓其中深意。   这个男人……   戚弦衣心中涌上异样之感。   似乎又有什么失控了。   罢了。   她无声暗叹。   在知道自己任务难度是S级后,她就有了准备,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难掌控。   她要做的,是找到未来囚住原主的究竟是谁。   思及此,她决定不在此事上多费心思。   怀鸿朗对外如何做,是他的决定,只要不影响到她跟前来,她都不会多管。   更何况,明年春日大陆即将灾祸降临,原主这样看重大陆,那她就要在那之前,休养好,届时方能阻挡那灾祸。   于是她看着眼前的祁温瑜,略一点头,便是自己知晓了此事,便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反而转而言道:“你的伤口,看上去好了不少。”   她记得上回见对方时,对方的右腿伤口还十分可怖,血肉外翻,触目惊心。可眼下,透过破损的下裤,隐约能看见那里的新肉已经长出,还有一些正在结痂的痕迹。   听得神女突然问及自己伤处,祁温瑜霎时将方才想要说的话抛诸脑后,忙着回道:“是快好了,现在已经不会影响到我行动了!”他说着,透过垂落跟前的长发透出的双眼中带着感激与崇敬,“这是因为神女,我的腿才能好得这样快,且不会留下后遗症。您……”他似乎想靠近,最终却放弃了,只是站在原地,“他们说的没错,您是大陆的守护神,庇佑着每个人。”   戚弦衣没料到,自己原只是随意转移下话题罢了,竟能让这个看上去便沉默羞赧的人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来,正要开口时,便又听得对方道:“先前我在神殿外侧的通廊上替廊檐上漆,差点失足丧命,也是您救了我。若是没有您,此刻我便已不在人世了。”   他说着,声音中带着莫名的炙热。   戚弦衣感觉自己被对方的眼神紧紧看着,顿时有些不舒服。   而听了对方的话后,她先是一顿,接着顺口问道:“原来方才那人是你?”   在怀鸿朗下令叫人修缮神殿这些日子,她偶尔会放出自己的神识出去,看一下各处情况。   结果前两日因为她一时不察,发现有一个原本在通廊上的人失手落下,差点失了半条命后,她便愈发上心关注这些事了。   今日她原本在休憩,但忽然,放出去的一处神识突然有了波动,她便知道应是又有人要出意外了。因此便出手救了那人,还说了句“小心”。   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她自己并未放在心上。   之所以出手,不过是觉得这些人既是怀鸿朗叫来替她修缮神殿的,她便不该叫他们出意外。   可她未料到,那人竟这么巧,就是眼前的祁温瑜。   “您……”祁温瑜有些惊愕,“你不知道那是我?”   他以为,神女大人是因为知晓一切,故而才出手相救。   戚弦衣“嗯”了一声,尔后道:“救人时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   她这话说完,眼前的人忽地沉默下来不再开口。   祁温瑜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原来方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神女大人是整个大陆的守护者,她庇佑的是整个大陆上所有的人。   也就是说,任何人在她眼中都是一样的,并没有分别。   他以为对方是因为知道是他,却原来不管是谁,都能得到她的救治。   思及此,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若是那夜……看到神女的不是他,被叫去关门的也不是他,那是不是神女大人也会对着旁人这样。   替那人治伤,同那人交谈,那双纯粹悲悯的双眸中倒印出那人的身影。   这样的场景,忽地就在他脑中浮现。   不可以!   他双手忽地攥紧,心中无声喊道。   不可以的。   这样的事他不允许。   神女大人看到的是他,救治的也是他,旁人……不论是任何人,都不要想夺走神女的注意力!   “你怎么了?”戚弦衣敏锐地发现对方似乎有些不对,便出言询问,谁知话音刚落,对方便忽地抬头。   “大人,我、我之后也可以来神殿吗?”祁温瑜说着一顿,接着补充道,“在无人知晓的时候?”   戚弦衣看着他。   对方的头发实在过长,再加上他似乎不愿露出真容,故而戚弦衣一直不知晓对方是什么模样,但此刻透过长发,却能感受到对方有些炙热且莫名的眼神。   她盯着对方看了半晌,面上没什么波动。   “可以。”最终,她徐徐开口,“只要你不觉得无趣。”   “怎么会无趣!”祁温瑜忙着开口,当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激动后,又顿住,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方继续道,“在您这神殿中,我才能感受到一丝平静。”   也唯有在您身边,同您在一起,我才能觉得自己是个人,而不是个可有可无的贱籍。   神女大人……   “嗯。”戚弦衣听后,无可无不可地略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此时,她忽地想起件事,于是提醒道:“怀鸿朗最近时常会来,你自己多注意,别同他撞上了。”   祁温瑜有些奇怪。   “王上他,也会常来神殿吗?”   “嗯。最近来的次数比较频繁,且时常是白日来。”   “那大人您,同王上都会说些什么?”   戚弦衣没回答,而是看着他,眼神平静如水。   被她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慌,祁温瑜才发现自己方才问的话似乎不妥,忙着开口解释:“我、我不是故意探听您同王上之间的事情的,我只是、只是……”   他“只是”了半晌,也没说出下文,整个人便显得十分焦急,连身子都在不自觉地轻颤。   忽地,他猛然往下狠狠一跪。   膝盖接触了青灰石板时,传来清脆而不容忽视的声音,显然这一跪,他用了十分力气。   “大人!”他不敢伸手去触碰对方,即便知晓自己的指尖一定会穿过对方的身体,他也不敢。垂落在身侧的手死死揪住自己的破旧的衣物,他狠狠咬了咬自己舌尖,直到上面一丝血腥味蔓延开来,才颤着声开口,“大人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我日后、日后不会再这样放肆,探听您的隐私,请您……不要厌恶我。”   不要放弃我,不要不理我,不要让我又回到先前那种,无人理会的境地。   他是真的慌了,在感受过神女的注视后,便再也不想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中。   那样的生活麻木而没有任何希望。   若是神女大人觉得厌烦他了,再也不理他,那他……   攥着衣物的指尖愈发用力,甚至泛起了青白。   不会的。   他兀自安慰着自己。   神女大人,不会因此而厌恶他的!   虽这样想着,他的心中却没有丝毫底气,反而愈发慌乱。   而原本站在他跟前的戚弦衣,见他忽地跪下,眉心一跳,接着尚未来得及开口时,便听得对方说了那样一番话,不禁更觉惊愕。   “你……”她看着浑身颤抖的对方,“你这是做什么?”   她方才确实因为对方的骤然询问而有些不豫,不太想回答,但也没想到对方反应会这样大。   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对方便这样一幅惊惧的模样,倒叫她有些无所适从。   “大人。”见她开口,祁温瑜忙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您怪我骂我都好,但请您千万不要厌恶我!”   戚弦衣不是很清楚这人的脑回路。   “你,先起来。”她道,“有什么话站着说。”   对方这样,让她觉着十分不自在,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一样。   祁温瑜闻言道:“大人,求您原谅我!”   身子仍旧不动。   戚弦衣有些不耐。   “起来。”她原本平缓的声音带了些冷意,“我不想再说第二回。”   察觉到她此刻不悦了,祁温瑜心下更为慌张,可又不敢再跪着。于是放开攥紧自己衣物的手,撑着地上站了起来。   因着方才跪下那会儿用了极大力气,故而他膝上有些磕伤,此刻站起身后便也有些不稳。   可他不敢表现出来,因而努力维持着自己身子的平衡,头也死死低着,不敢抬起。   “我不喜欢这样。”见他终于起身后,戚弦衣便道,“日后有话说就是,不要动不动就跪下。”   “……是。”祁温瑜听后低低应了声,而后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那大人您,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戚弦衣的声音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平缓,“我一开始就没生气,只是不想回答罢了。”   祁温瑜听后忙道:“我,我日后定不会再多言了!”   戚弦衣“嗯”一声,道:“你该走了。”   她原本是不打算同对方说这么多的,若非对方忽然那样激动,她可能早就叫对方离开了。   而祁温瑜闻言,身子一僵,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他看出对方似乎不想同他交谈了,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攥着,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大人,我……我走了。”   语毕,他转身,往殿门处走去,在即将离开大殿时,回头往后看了一眼。   只见乌发白袍的神女站在原处,眼神往他这儿看,但仔细一瞧,却又能发现,对方的视线并未落在他身上。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一片虚无。   祁温瑜狠狠咬牙,回过头将殿门打开,最终脚步不稳地离开了神殿。 作者有话要说:  日六任务(2/7) 完成状态:未完成。 我!一定可以日六一周的!冲鸭! 还有,说三个男人的,你们醒醒好吗!怎么可能! 另外,谢谢小宝贝们的营养液!爱你们!   ☆、窥觊神仙的凡人(八)   小寒已过, 日子一天赛过一天的冷。   寒风凛冽,路边巨大的树木早已枯败, 掉落在地的叶子在朔风之下被刮得四散飘落,原本热闹的街道上,行人也少了大半, 唯有三三两两的人, 各自走各自的。   一阵冷风袭来,众人都被冻得一颤, 接着裹好身上的衣物, 加快脚下进程。   严石脚步匆匆往家中赶去, 黝黑的面容上双眉紧皱,眼中更是带着担忧。   好容易到了家,还未等妻子开口,他便忙着道:“先前咱们家中供奉着的神女雕像赶紧拿了收起来。”   妻子原见他回来, 正要问他话, 眼下听得他这样说,便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 怎么忽然要将神像收起来?”   迦莲神女庇佑大陆千百年, 一代代传下来,早已根植在臣民心中。   因而除了那离王城极近的神殿外,旁的地方还有许多臣民自发修建的规模较小的庙宇,以此表达自己对神女的尊崇之心。   而大部分人,也会叫工匠照着神殿中神女的模样的,雕出个同神女一样的小神像, 供奉在家中。   这原是臣民们自己对神女的心意,便也无人管束。   “悖 毖鲜深深叹了口气,接着道,“先拿来收起吧!”   语毕他不待妻子动手,自己往堂屋走去,正要将供奉着的神女雕像拿起,却又顿住。   “神女大人。”他双手合十在雕像前拜了拜,“还请您不要同小的计较,实在是眼下情况特殊,不得不叫您委屈一阵了。”   说完后,又将自己的手在半新不旧的衣物上来回擦了擦,方抬起来,小心翼翼将神像拿走,接着同自己妻子嘱咐了声:“快拿块干净的布来。”   妻子听后忙去房中匣子中抽了一方帕子,接着走出来。   “给。”   严石接过后,将神像仔细包好,接着道:“用个盒子装起来,放到咱家院子后存粮食的地窖中吧。”   妻子愈发不解了,可面对丈夫焦急的神色,也不好多问,只是拿过用帕子包起的神像,接着往门外走去。   半晌,她才再次回来。   “到底怎么了?”她问道,“这一回来就火急火燎的,还叫把神女的雕像都收起来了?”   待这一切都处理好了,严石才舒了口气,接着将自己在外所见说了出来。   他妻子原本还不很在意,可越听越觉着不对劲,待对方说完,便有些惊愕地开口:“你说,王上下旨,将出神殿外所有修建起来供奉神女的庙宇都叫人拆除了?”   “是啊。”严石叹了句,“听得说是前几日下的令,眼下各处都在拆除了。”   “那……那这跟我们家的神女雕像有什么关系?怎么你把它也收起来了呢?”   “我先前回来时,碰见巷口家的老方,他同我说,昨日亲眼见着他领军卫进了他隔壁那家人的屋子,而后气势汹汹地将从那人家供奉的神女雕像拿走了,还说日后不许私自供奉神女,以免亵渎神灵。”   妻子愈发惊讶。   “这么严重?可、可先前都是这么做的,王上从前也未曾说过不行啊。”   况且,正是因为心中崇敬神女,才会在家中供奉,又哪来的亵渎一说呢?   严石眼下心中乱得很,先前一句回来便想着赶紧将神像收起,免得日后领军卫查到自己家来了,受无端的灾祸。如今神像既已经藏好,便略放下心来。   “这事你也别问了,就这样吧。出去若有人问起,你便说神像前些天不小心丢失,寻不着了。”   说完,也不待对方再开口,便起身往厨房去了。   “一路回来累得很,我先去洗把脸。”   唯余妻子一人在内坐着,心中万千想法不得倾诉。   .   神殿的修缮持续了一月有余,因前去修缮的人手足够多,且监工大人每日都有定额量,若今日完不成,便是不休息也要做完,因而大寒刚过几日,除主殿外,神殿四周各处都已全部竣工。   而祁温瑜自从上回去神殿见了神女后,之后便经常夜里,趁着众人熟睡时,悄悄再去。   他始终记着自己上回险些惹怒了神女的事,故而之后便愈发小心,再不敢说出什么逾矩的话,叫对方不快。   而为了不叫他知晓神像其实对自己有保护机制,戚弦衣特意在对方每次来之前离开神像。   只是她不怎么同对方说话。   戚弦衣觉着有些无奈。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个的,都喜欢往这神殿跑。   白日是怀鸿朗,夜里便是祁温瑜。   虽然他二人都不是每日都来,但正因是这样错开着,才更叫她不适。   这些日子,常常是这样的景象。   今日怀鸿朗来神殿,在下方一待便是几个时辰,明日便是祁温瑜夜里进了神殿,也是一待就许久。   若单是怀鸿朗便罢了,横竖她只需要待在神像中,连话也不需要回几句,反正对方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开口。   但祁温瑜来了便不同,她每回都要特意从神像中出来,待对方走后才能再次回去。   经了这些日子,戚弦衣也发现了,这神像似乎就是原主的补给器。   只要在神像中待着,便如同陷入沉睡中休眠一般,若长时间不回神像,她整个身体似乎又会产生一些变化。   那变化并不大,对她暂时造成什么影响,且她也极少有长时间离开神像的时候。   几个时辰对她来说,并不很重要。   而若是真的一直不回神像会如何,她自己也不确定,因为未曾尝试过。   这些日子里,戚弦衣虽不怎么同他二人交谈,但有时也会问些问题。   怀鸿朗那边没什么新的进展,对方同原主记忆中那个手段果决的王没什么分别。   倒是祁温瑜,根据对方能见到未现形的自己,戚弦衣便觉着对方同原主应当是有什么渊源的。可这些日子她问了几句,却总也问不出什么。   她得到的讯息,就是对方生来是贱籍,且先前从未见过神女,和原主没有任何牵扯。   几次之后,见问不出什么,戚弦衣便暂时放下了。   有些事急不得,急了反而不能成。   而就这样,一个多月过去,神殿也就修缮完毕。   这日清晨,前夜未曾来的祁温瑜罕见地白日来了神殿。   除了第一回,他之后回回都是夜里来,为的是避人耳目。   虽不知晓为什么对方今日会白日便前来,但好在她近来都会格外留神,因而在对方推门而入的瞬间,便从神像中脱离,行至高台下。   “神女大人!”祁温瑜一进来,便见着站在祭台旁的人,脚下的步子快了几步,走到对方跟前。   戚弦衣没说话,略一点头,算是回应了对方。   今日的她同平日并没有何处不同,依旧是乌发白袍,颊边带着些苍白。   但祁温瑜却兴致很高。   虽然他依旧未将自己垂落在前的长发挽起,但从他方才进来的步子以及唤戚弦衣的声音中,却能感受到对方的高兴。   戚弦衣看着对方:“你看上去很开心。”   “您瞧出来了?”祁温瑜言语间带了些喜悦,“神殿修缮完毕了,今日午后我们就会撤离这里。”   戚弦衣“嗯”了一句:“所以你是因为能离开这里而高兴?”   她的话让祁温瑜一怔,接着慌忙解释道:“不,不是的!”   离开这里他就很难如眼下这般见着神女大人了,又怎么会高兴?   戚弦衣没说话,只是双眸望着他。   祁温瑜于是解释道:“是今早监工大人来告知我,说这些日子我修缮神殿时表现突出,故而已经奏明王上,若是顺利的话,日后我就不再是贱籍了!”   虽然先前他一直不愿让对方知晓自己的身份,在他常来神殿这些日子,戚弦衣还是引导他说了出来,为的是想看看他回忆中有没有关于原主的那部分,只可惜并没有。   听了他的话后,戚弦衣神情不变,唇边却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淡的几乎瞧不见。   “恭喜你。”   这声恭喜倒是真心实意。   得到了原主记忆的戚弦衣当然知道在这片大陆上,贱籍的日子有多难熬,尤其是祁温瑜,虽然他自己都不知晓祖上是为何没入的贱籍了,但自他有记忆以来,便一直是旁的贱籍欺辱的对象。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二十余年。如今眼见着能脱籍成为良民,对他来说确实是值得恭喜的事。   听得对方的恭喜,祁温瑜耳尖处又慢慢布满红晕。   “谢谢大人,我就知道,您是这世上唯一不会看低我的。”   脱籍的员额不多,统共不过三四个,可来修缮神殿的贱籍却有四十五人之多,因而人人都想争取这样的机会。   当知晓其中一个名额被祁温瑜这个历来在众人中最不受待见的人得了后,那些未曾入选的人瞧他的眼神十分可怖,仿佛恨不得生吞了他。   若非监工大人今日午后要带他们这些贱籍一同从神殿中离去,只怕那些人早就同先前一般,对他动手了。   而正因有监工大人在,那些人才隐忍着心中的怨气与怒火不敢发出。   只是若回了王城他便十分危险了。   贱籍与良民之间身份差距犹如鸿沟,难以逾越。若是他还是贱籍时不当心丧了命,便也无人会在乎,监工大人至多不过问两句,觉着理由合情理便罢了,再换一人顶上去便是。   但他若一旦真正脱了籍,那那些贱籍再对他动手便是有违律例,依律是要处死的。   而脱籍一事并不算小,从报上名册到王上确认后下旨,快也需要三四日。眼下神殿修缮已经完毕,午后他们便需要尽数离开,只要回了王城,这三四日内,那些人会怎么做祁温瑜猜都猜得到。   但是他不怕。   以往的他不反抗,任由旁人欺凌,不过因为觉着人生无望,与其如行尸走肉般地活着,倒不如死了干净。   可若真的寻死,他却又不甘心。   说到底,他其实还是有一丝想要摆脱眼下境遇的心思。   以前麻木顺从,是因为他未曾感受过光明,当得到后,才知道,原来活着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以前的他不敢肖想脱籍,总觉得,这辈子应当也就是如此了。   可见到神女后,他又开始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自卑。   神女大人那样强大圣洁,纯粹的双眸中没有旁人的鄙夷和嘲笑,唯有悲悯。   他这样的身份,以往提及一句神女都会被认为是对神女的亵渎,可大人本身却毫不在意。   在她眼中,整个大陆的臣民都是平等的,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最开始祁温瑜还会因此而庆幸,觉得神女并不在意他卑贱的身份,可日子长了,他心中却渐渐惶恐不安起来。   尤其是在自己来神殿这一个月中,王上也时常来。   祁温瑜想,会不会大人同王上待得时间久了,就会开始厌恶他这样的人了。   卑漏低贱的身份,大陆上人人可欺的存在。   而王和他恰好相反。   王是大陆最至高无上的,手握整个大陆的王权,且听得说人也生得俊美无俦,是极有吸引力的。   反观他,身材消瘦,手指枯黄,长发杂乱,就连同神女大人说话都唯唯诺诺。   这样的对比,换了任何个人都会偏向王上吧?   这样的念头一直压在他心中,像梦魇一般时时刻刻跟着他,叫他寝食难安。   唯有摆脱这样的身份。   他告诉自己。   因而这些日子,他做的比旁人要精细认真的多。   一方面因为想着是替神女修缮神殿,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机会脱籍。   为此他付出许多心力,那些个十分高危难去的去处,他统统都接受,且完成的十分出色。正因如此,他才最终等到了这个机会。   很快了。   只要摆脱这个难以启齿的身份,他就能堂堂正正地站在神女大人跟前,而不是如眼下一般,便是抬头看对方一眼,都觉着是对对方的不敬。   至于那些想要拉下他,自己上去占了脱籍员额的人,他一个都不怕。   这一个月中,他除了修缮神殿,还偷偷藏了一些自保的武器,届时回了王城,若是谁敢真的对他下手,他也不会再如先前那般忍气吞声,任由旁人宰割。   横竖他如今剩下的不过这一条命罢了,若是谁要来,他便同对方拼命。   真死了也就罢了,但凡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叫旁人抢了他的机会去!   戚弦衣看着站在自己跟前,说了几句便不再作声的人,最终开口道:“眼下时辰将至,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倒是旁人寻你,见你不在,那便不好解释了。”   祁温瑜这回来,不过是想着自己马上要离开,之后怕是很长段时间都见不着神女,故而才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偷偷前来的。   一来是告知对方自己即将脱籍,二来是有东西要送给对方。   眼下听得对方劝他快些离去,他心中喜悦,只觉着对方这是关心他。   “大人放心。”他道,“我来的时候十分小心,无人知晓。”   说着有些枯瘦的指尖在自己袖中摸索了半晌,最终拿出一个朱色的花环。   “大人……这是送给您的。”   他将手中的花环递至戚弦衣跟前。   戚弦衣垂首。   朱色的花环编织得十分精巧,瞧上去很是好看。   戚弦衣看了半晌,发现这似乎是用枯草编织的,而那朱色同神殿的朱漆似乎是同一种。   这样冷的天,花草早已枯败,便是有,也只剩一些枯黄的草杆了。   显然对方不知从哪儿寻来这些草杆,编织成这花环,接着又用了些这神殿上的朱漆,将花环染就成眼下这副模样。   祁温瑜原本心中便十分忐忑,不知道神女会不会接受自己这份礼物。   虽然价值并不高,甚至有些廉价,毕竟原料是随处可得的枯草罢了。   可这花环却是他花了许多心力所制成,单说那朱漆,便是他瞒着监工大人和旁的人偷偷留下来的,每日留下一点,而因担心朱漆在这样冷的日子凝固,他只要入睡时都会用东西将朱漆包住,放在自己怀中,用体温去暖它。   为着不叫旁人发现,他经常睡得晚起得早,好将朱漆藏起。   好容易在即将离开神殿之前将这花环做好,他便赶紧拿来了,想送给神女。   可对方不仅未接过,也不曾开口,这便叫他的心沉了下去。   原本举着的手缓缓往后缩去。   “若是、若是您不需要,便算……”   “给我吧。”戚弦衣说着,心念一动,整个人便彻底现形,接着纤细的指尖接过对方手中的花环。   微凉的感觉在掌心一触便离,叫祁温瑜身子微微一僵,接着似乎有些不适应般地微抖。   朱漆不知是用什么制成,闻上去并没有很刺鼻的味道,反而带着淡淡的清香。   戚弦衣把玩着手中的花环半晌,最终道:“东西我收下了,多谢。”   她再次抬眼,看了看外间的天色。   “你该离开了。”   若是再不走,只怕真的会发现了。   祁温瑜愣愕了半晌,接着慢慢将手收回,隐在自己身后。   “大人……我走了。”他道。   见对方轻轻颔首后,他才安心离开了神殿。   待他离开后,戚弦衣才再次垂首,看向手中花环。   其实她不太理解,对方为什么要送花环,因为她长时间都在神殿内,且不怎么离开这神像,这花环便是给她了,也几乎没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   只是这是别人的好意,不应拒绝,故而才接了过来。   但眼下细想,才发现,自己似乎没地方可以好好安放这个花环。   她一旦隐入神像,便触碰不到这花环了。   思及此,不禁有些头疼。   可还未等她想好怎么安置时,脑中忽地一疼,又是一个模糊场景在眼前闪过。   【我不知送什么给您合适,这是我自己编织的,希望您喜欢。】   同样是阴暗的大殿中,有人说着这样的话,接着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   对方修长白皙的指尖拿着一个制作精巧的花环,仔细一瞧,同戚弦衣手中的一模一样。   当意识到这点时,眼前的场景忽地散去。   戚弦衣一怔,接着蹙眉。   怎会有这样巧的事情?   祁温瑜刚给她送了花环,她便见着这样的情景,且花环的模样都这样相像。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祁温瑜似乎真的不是这么简单的身份。   另一边,从神殿中离开的祁温瑜,匆匆出来,接着顺着先前来的小道,避开偶尔会有人来往之处,回到了住处。   因为午后便要离开这里,故而众人都不似先前一样聚集着,反而各自做各自的。   而祁温瑜因为已经成了能够脱籍的其中一员,在监工大人尚未离开时,自然无人敢对他做什么。且他前些日子也时常出去,监工大人都默许了,旁人也不便说什么。只是将此事记在心中,等着回了王城中再一并算账。   祁温瑜回了住处便找了个角落缩起来,不同任何人交谈,还是一副孤傲冷漠的模样。   可他的右手却紧紧攥着,一直未曾放开。   他坐下后看看了四周,发现自己身旁并无人接近,才缓缓抬起手。   他微微低头,未曾束起的长发垂落跟前,将他整个人的面容遮住,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接着他那只被神女触碰过的掌心,缓缓贴进自己的颊边。   虽然他穿得单薄,但他的掌心此刻却带着温热。   神女大人……   他半阖着眼。   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方才触碰过的感觉。   微凉,带着一点细腻。   只是他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接触到神女。   因为往常对方在他跟前从不现身,若非他有这样特殊的能力,都无法看见对方。   先前每每看见对方,他心中都会出现无尽幻想。   想得最多的,便是怎样才能触碰到对方,若是真的碰到了,又会是怎样的感觉?   直到今日,大人无意中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后,他当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虽然殿外是朔风侵肌的天气,殿内更加寒凉,可他身上的血液却似乎霎时间都沸腾了起来。   那时的他脑中什么都不剩,唯余一个想法。   这是神女大人的指尖,是她的温度,和她带来的感觉。   啊……   他想着,不禁将掌心越发贴近,接着缓缓移到自己的唇边。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他感觉似乎有一股幽幽暗香从鼻尖传开,蔓延至四肢百骸。   深深吸了口气后,他如墨的双目中,隐隐有猩红闪现。   若是能将神女困于怀中,又将是怎样的感觉……   他的脑中,似乎有什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若是有人此时走得近些,就能发现,这蜷缩在角落处的人,半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瞧上去似乎十分孤僻。可仔细一看,却能看见,他整个人的身子在不自觉地轻颤着。 作者有话要说:  日六任务(3/7) 完成状态:未完成。 日六太难了,我感觉自己要被掏空了_(:з」∠)_ 至于还在想着三人行的,你们醒一醒好么! 还有三角形!加女主不就是四边形了,不稳定!不可以! 你们再这样,信不信我后面的世界写十个男人!(不是我瞎说的别信我!) 另外,这文的男主都不正常,不正常,不正常,所以不要用正常的眼光去看,他们疯起来什么都敢做。(现实里遇到这样的人,千万不要靠近,不要好奇,跑为上策!)   ☆、窥觊神仙的凡人(九)   原本修缮神殿人应当在无后方离开的, 可当不知怎的,还未到时辰, 监工大人便匆匆赶来,接着将他们都叫到一起,说此刻要赶紧回王城, 不得逗留。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 却又不好多问,只得照着监工大人的话, 各自收拾自己的东西便一一往外走去。   在场的都是贱籍, 原本就没什么物什, 不过一些贴身的东西罢了,因为走得也快。   只是刚出了这处,还未到最外侧,便见有人疾步进来。   “都停下来。”那人身着玄甲, 手握长剑, 将领头的监工同前方的人拦住。   来人正是王上亲卫――领军卫。   监工见状,忙道:“大人前来可有吩咐?”   那领军卫看了一眼对方:“你是此处监工?”   监工一揖, 回道:“正是。”   “王上车驾已至殿外, 你带的这些人,且在此处等着,待王上离开后再走,莫要冲撞了!”   监工听后先是一愣,而后问道:“这……不是说王上过会才会来吗,怎的这会子便已到了殿外了?”   原定的离开时间是午后, 只是方才听得有人前来传话,说神殿修缮完毕后,王上车驾要亲自检视一遍,为着不叫这些贱籍同王上冲撞了,才说要提前将他们带走,可未料到,这刚要离去,领军卫便亲自前来了。   “莫要多问!”那领军卫长眉一横,不再回答,只是冲着他道,“将这些人都带回去,过会王上看完修缮成果后便会去神殿内参拜神女,到了那时,你再带他们离去吧。”   语毕也不再多言,握着腰侧的剑,便转身离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后,监工才忽地回过神来。   “罢了!”他叹口气,接着转过身子,看向身后跟着的人,“你们都先进去,我过会再来叫你们。”   语毕也匆匆往外走去。   站在他后方的人方才听见了那领军卫的话,可再往后一些的,便听得不甚清楚了,而越在尾端的,便是连为何前方的人会停下都不清楚。   可当前方的人掉头回来后,后面的便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王上这时候就来了?”听了旁人的叙述,众人有些惊愕。   “先前我还听说,说是会晚点过来的?”   “对啊,怎么来得这么快,从王城到神殿,虽然距离不远,但王上车驾也总要花时间的吧?”   “这我怎么知道?”那站在前方的人道,“领军卫亲自来说,那未必还有假?要不是王上到了,监工大人会叫我们都回来待着?”   “也是!”众人想了想,是这样道理,“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那站在前方的人想了想,接着道:“听领军卫大人的意思,是说要等王上去神殿参拜神女时才能走。”   “王上又去神殿?”   “诶,王上去神殿不是天经地义,你问个什么劲?”   “恪!蹦潜凰档降娜四恿四油罚“我这不是觉着奇怪吗?以往这么些年,王上除了冬至那日,从不踏足神殿,怎的这回过了冬至后,王上总去神殿?”   “那也不是你管的。”有人笑他,“王上的心思,你还能猜得着?这往神殿去得勤才好呢,神女庇佑大陆,若是看在王上去得勤的份上,再降下福泽才好!”   “那又关你什么事?”这回轮到旁人来笑那人了,“神女降下福泽,我们又受不到。”   “诶你!你这话就是不敬神女!”   “我说得是事实,哪里说错了?”那人面带不忿,“神女说是庇佑大陆,说是大陆的臣民都能受到神女的福泽,可这么多年了,你们谁真正见过神女,谁有真的得到过那什么狗屁福泽?”他看着众人,“在这里的都是贱籍,生来便低人不知道多少等,受人白眼,任人践踏。我们分明没有错,为何要受这样的罪?!……都说神女庇佑大陆臣民,可若她真的庇佑,这大陆就不该有贱籍的存在,同样是人,为何这样不公!”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变得大起来,以至于身边聚集起来的人越来越多。   “人人都说神女怎么怎么样,可那是那些良民说的,像我们这样的贱籍,神女会管吗?她根本不会理睬!”   “你怎么知道神女不会理睬?”有人听后反驳他。   那人冷笑一声:“若是真的理睬我们这些贱籍,那为何,整个大陆唯有王上才能同神女交流,为何只有王上能见到神女?说到底,就连高高在上的神女也是贪慕权贵的。就因为王是这个大陆至高无上的存在,所以她才会在王面前现形……”   “你说的不对!”又有人打断他,“见过神女的不止王上一个,还有旁的人,只要够虔诚,就能得到神女的接见!”   那人听后不屑道:“你说有除了王上之外的人见过神女,那有谁,你说出来?”   见对方正要张口,他又道:“似‘我听说,我知道’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总归也不是你自己见到的,这有可信度吗?我就问你一句,你见过吗?”   他一句话把对方说得不敢开口。   因为大陆上见过神女的人真的太少了,多数都是听旁人传出来的。   见对方不说话了,那人才又是一笑,带着些得意,末了总结一般地开口。   “要我说,你们也不要这样蠢,那些人拜神女是因为神女替他们做事,可神女从未帮过我们,我们凭什么拜她?……什么神女,不过是……”   他话未说完,便被人突然一脚踹倒,接着还未回过神来时,便感觉有人骑到了自己身上,接着肩膀处被什么东西刺入。   “啊――!”摧心折骨般的疼痛传来,叫他哀嚎出声。   众人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   方才那人正说着话,便见有一身影迅速跑来,接着那人便倒在地上,而跑来的人一下子骑在对方身上。   而后便是寒光一闪,被压在下方的人哀嚎出声。    好半晌,方才被吓得不自觉退了步的众人才回过神,正要上前去将两人分开,还未来得及出手,便见上面那人忽地抬头。   他的面容被隐在长发后,看不清目下的神情,但隐约能从干枯的黑发中看到对方的双目。   阴狠、嗜血且狠厉。   看上去十分}人。   即便知道这是平日里任由他们欺凌的祁温瑜,可眼下对方这副癫狂的模样,谁也不敢轻易有动作。   于是都愣在原地。   而见四周围着的人不再上前,祁温瑜方收回目光,接着看向剩下肩膀处被他狠狠扎了一刀的人。   “你刚才说的话……”他盯着对方,如同山中饿狼,“再说一遍。”   那人此刻痛极,完全没听清楚祁温瑜说的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哀嚎着,间或夹杂着骂声。   而得不到对方的回答,祁温瑜握着匕首的手愈发用力,往对方肉中再次深深扎入。   “啊啊――!”又是剧烈的疼痛,那人声音愈发凄厉。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敢不敢?”祁温瑜一只手掐在对方下巴处,制止了对方乱动,另一只握着匕首的手,开始在对方肉中慢慢搅动。   细微的,令人听了便头皮发麻的割肉声传来,四周的人听得心中一惊,却无人敢阻拦。   因为他们都看得出来,眼下的祁温瑜已经陷入疯癫,谁要是此刻上去,只怕会落得一样的下场。   因而为着自身着想,众人都悄悄地,逐渐散去,也不敢再站在此处看,更不敢去帮那被他用匕首伤了的人。   而那人此时脑中已经没有任何想法,整个人陷入剧痛和无限混沌之中,唯一的触感便是肩膀处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说话――!”祁温瑜魔楞一般,一定要对方开口,“你方才说的话,你再说一道!”   手下的动作却更加用力。   接着只听“咔――”的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   原来他扎进对方肩膀处的匕首,已经完全穿过对方的肉,匕首最顶端直接与青灰色青石砖接触到了。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未放过对方。   “我叫你说话!”他的声音略提高了些,却带着森森的冷意。   那人已然痛极,却因为祁温瑜遏制着无法动弹,而肩膀处对方的匕首又一直在肉中搅动。   巨大而难闻的血腥味蔓延开来,他甚至感觉到自己肩膀处的肉都被搅成一块块碎肉片了。   最终,一直在哀嚎的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今天自己要是不开口,对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他狠狠咬牙,强忍着肩膀的疼痛,一字一顿地开口:“我……呃啊、你要、要我说什……什么?啊啊――!”   他实在痛极,说完这句话都用了好半天。   而听得他终于开口的祁温瑜,一双赤红的双目盯着对方。   “你方才,说什么来着,我让你再说一遍!”   那人此刻眼前是模糊的,根本瞧不清人,而辨认了半晌,才听清楚对方说的话。   虽然真的十分痛,但他还是努力思考着,对方为什么要突然袭击他,还一直逼他将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道。   而片刻后,他才明白,祁温瑜应当是觉着他说的话对神女不敬,亵渎了神女,才会如此。   于是为了叫对方将匕首拿开,他再次强忍着开口。   “我……我说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不说这样的话……了,你放开我,快放、放了我!”   这已经是他能说出的,最长的话了。   因为被压着,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肩膀处流出的鲜血都慢慢流到了自己的头下,因为他头发处感觉到了湿润。   祁温瑜没反应,不说话,也没把匕首拿走。   那人只得再次开口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了我吧!”   用尽力气说完这话,他再也无力开口,心中想着,若是对方还不愿放过他,那他只能认命了。   然而他话说完后那瞬间,对方原本在他肉中搅动的匕首停了下来,痛苦的折磨一下子减少了一半。   又过了半晌,又是尖锐的疼痛传来,接着肩膀处冰凉的触感消失了,脸上却多了什么东西。   然后身上的重力撤去,他才终于得以行动。   抬起手摸向自己脸上的温热,结果却摸到了黏腻而柔软的东西,他拿到眼前一看,发现是带着鲜血的碎肉,才意识到这是他肩膀中带出来的。   “啊――呕――!”他再次大叫,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因为疼还是因为恶心。   而从他身上离开的祁温瑜,手中握着那把尖锐且一直在往下滴血的匕首,一步步走回方才自己坐着的地方。   他的长发依旧垂在面前,挡住他的模样和神情,可身上单薄的衣物带着的大片血迹,和他本身散发出来的阴郁气息,叫本来已经离他不近的众人愈发往后退了去。   他走得很慢,脚步声也轻得几乎听不见,尤其是在那被他伤了的人的哀嚎之下。   但他每走一步,手中的匕首上的鲜血都会一滴滴的滴在地上。   随着他的步子,那鲜血甚至变成了一道十分长,瞧上去便触目惊心的长长血痕。   终于,他走到了自己先前所在的角落,然后缓缓坐下。   片刻后,他撕下自己身上的一片衣物,接着一点点地将匕首上的鲜血擦去。   他擦得很仔细,而此时的鲜血尚未凝固,还是十分温热的,因而半晌后,那匕首刀刃处便被擦得光洁如新,一点血迹不剩。   若非方才亲眼见证了他是如何将这匕首刺入别人肩膀的,众人都不会信,这平日里最是沉默寡言、任人欺凌的祁温瑜,也会有这样疯狂狠厉的一面。   而将匕首擦拭干净后,祁温瑜将那块撕下来的衣物捏起,而后往前一丢。   恰好丢到了一人的脚背上。   那人见状身子一缩,便要将那沾满了血迹的碎布踢出去,然而刚要动作,余光只见寒光一闪,接着一转头,就看见那坐在角落处的人恰好抬头看过来。   他看不到对方的面容,但身上却仿佛被对方恶狠狠的眼神锁住。   尤其是对方手中的匕首,此刻正半举着,方才晃了他眼的,便是匕首的寒光。   霎时间,他就脑中就是方才的场面,不禁心中一阵害怕。   而原本要将碎布踢走的脚,也一下子收住,不敢再有动作。   他宁愿忍受着心中的恶心,让这块布在自己脚上,也不愿摊上对方这么个疯子,到时候同方才一般,来给自己一刀。   而旁的人见状,更是不敢动了。   心中都想着,今后不要轻易招惹祁温瑜。   先前他们都觉着这个人软弱,不论如何欺辱都不知道反击,可今日才知晓,这人哪里是他们想得那般简单。   他分明就是一头饿狼,平日里不表现出来,真到了最后关头了,就会忽地冲上来狠狠咬住你的咽喉,不将你咬得奄奄一息决不罢休。   而对方身上的那把匕首,也不知是从何时便藏起的。   一想到自己以前欺辱对方时,对方的身上就带着这么一把尖锐的匕首,众人心中就一阵后怕。   原先因为不忿他得了脱籍员额,而想着回了王城收拾他的人,一下子都熄了这种心思。   这人方才发起疯来,简直就是不怕死的,谁敢去动他?   只怕到时他就是死,也要拼着命拉下几个人同他一起下地狱去。   思及此,众人又默默地离他更远了。   而角落中的祁温瑜并不在意众人在想什么,他只是再次低下头,看着沾满了血迹的右手。   “都弄脏了……”   他轻声开口,声音低的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   面上更是带上了懊恼,双眉狠狠柠起。   这是先前神女大人触碰过的掌心,可因为方才那人,都弄脏了。   那人的鲜血将掌心的感觉全部掩盖了去,让他十分不快。   那个人真恶心。   他想着。   要不是因为那人说神女大人的不是,他才不会这样冲动,对那人下手,以至于现在手心全是那人恶心的血迹。   “该死,他该死的……”   他喃喃说着,半低着的头又往仍旧在地上哀嚎打滚的人看去。   若是日后再听见亵渎神女大人的话,他一定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那自顾自捂着自己肩膀伤口的人,此时又感觉到自己后背忽地一凉,然而还未等他回头去看,便听得急切的脚步走进来。   “快快快,现在快跟我走!”方才离去的监工大人回来了,口中叫着众人离开,然而刚一进来便被眼前的惊吓一震。   只见殿中一个人躺着,他口中不停嚎叫着,而整个地上,血液四溅,甚至有些地方还带上了一些碎碎的肉末。   而殿内的人都各自离得很远,谁也不敢看殿中的人。   殿中最深处的角落,一个人独自低头坐着,一言不发。   “这……这是怎么了?”监工心中惊愕无比,“我就离开了这么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事?!”   无人回答他,众人见他来,往后缩得更厉害了。   他见状心中气急,可此刻也来不及细问,于是只得将此事压下。   “算了算了!”他道,“眼下王上已经去了神殿参拜神女,你们赶紧起来,同我离开,免得过会再走冲撞了王上!”   说着便上前几步,走到离他最近的人跟前。   “你,你,还有你!”他点了几个人,“去把那躺在中间的人扶起来,一起带着走!”   被他点到名的人先是愣着不敢动,监工便愈发生气。   “你们一个个的长本事了?!”他说着,从袖中抽出鞭子,接着狠狠抽在几人身上,“赶紧去!别让老子再说第二遍!”   他监工这些日子,因为众人表现都很积极,甚少有躲懒的事情发生,因而他的鞭子都很少用上了,此刻见自己说话这些人都没有动作,把他气得便又拿出了鞭子。   而那几个被他抽了的人,感受到身上的疼痛,才猛地回过神来。   “大人大人,别打了别打了!”他们忙着求饶,“我们这就去!”   说着赶忙从地上爬起,快步跑到那中间躺着的人身边,接着一人架着对方一个胳膊,也顾不得对方是不是痛极,只管将人抬起来,往外走去。   那人原本就是肩膀处受了伤,眼下被这些人这样用力一扯一拉,又是滔天的疼痛袭来,他甚至来不及再次叫出声,便头一歪,痛得昏死过去。   而正因如此,他便不会挣扎,那架着他的那些人反而好抬一点。   于是几乎是半拖着,将他拉出了殿中。   而余下的人见状,都怕自己也同先前那些人一样挨鞭子,因而都匆匆起身,按照顺序往殿外走去。   那监工见状,心中才略满意,鞭子却依旧未收回去,只是握在手中。   “后面的赶紧的,别磨磨蹭蹭!”又叫了一声后,他方才举步往外跑去,好走到前方将那些人带出去,盯着他们莫要冲撞了人。   而被留在后面的众人,都一一往外走着。   可仍旧是谁都不敢靠近祁温瑜。   他们都怕被对方挨着,于是都往前挤。   而祁温瑜却一直没动。   他一直到众人都离开的差不多了,才转过头,缓缓从地上起身。   那把被他擦拭干净的匕首已经收起,可身上的血迹去仍在,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渗透进衣物里,变成了深褐色。   他看着前方离他有很长距离的众人,再次一步步往前走去。   那站在最后的人一直在转过头看他,生怕他靠近。   而庆幸的是,最后祁温瑜也没有靠近他,只是离整个队伍有好几人的距离,跟在后面慢慢走着。   他的头还是低着,不怎么抬起,长长的头发遮住面容。   身上的气息却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走了不知多久,众人终于出了神殿范围。   那最前方的监工停了下来,接着对着众人道:“眼下王上尚在神殿中参拜神女,你们不要偷懒,赶紧回王城,若是让我瞧见谁偷偷磨蹭,我可不会饶了他!”   说完便再次转身,往前走去。   而众人见状,便也跟着他,一刻不敢停地快步走着。   唯有站在最后的祁温瑜,转头看了眼越来越远的神殿,眼神愈发深沉幽暗。   有什么可说的?   那个人,总是去神殿。   有什么好说的?   神女大人,明明就不想同他说话!   另一边,看完了修缮之后情况的怀鸿朗,将众人摒退,自己独自一人去了神殿。   这里他已有两日没来。   实在是政务缠身,那些朝臣们一个个折子流水似地上来,他根本没时间。   今日好容易得了空,再加上听得奏禀说神殿修缮完成,才叫人备了车驾来了神殿。   以往他来,神女总是不怎么说话,此次也是一样。   不过是他自己在下面说着。   忽地,他的余光处似乎瞥见祭台上的祭品后方有什么东西。   朱漆的环状物品。   他眼神顿时一凝。 作者有话要说:  日六任务(4/7) 完成状态:未完成。 我枯了,今天没赶上,明天12点之前再发一章六千的。 感觉这个小奴隶会稍微病一点嘿嘿。 下章要是不出意外就是王和小奴隶的battle。 哦!评论有个小宝贝提了个我很感兴趣的梗,就是大能和村姑的,我决定收拾收拾,安排一下了,不知道你们感不感兴趣!我反正是很喜欢~   ☆、窥觊神仙的凡人(十)   那东西并不显眼, 原是被各种祭品遮挡住的,若非怀鸿朗坐着的位置恰好, 也不容易瞥见。   他面上神色不变,只是头稍稍偏过,接着眼神落在那物件上方。   因着旁的物件遮挡, 唯有隐约形状露出, 可便是如此,他也认得出那上面的朱漆, 便是此次修缮神殿所用。   半晌后, 他收回视线。   “修缮后的神殿你可满意?”他的声音低沉, 听不出什么情绪。   神殿内安静了半晌,良久后,才有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   “嗯。”高台上的神像处传来一点动静,“多谢。”   接着便再次陷入寂静, 同先前他几次来一样。   显然, 对方还是一样不怎么爱开口。   然而怀鸿朗并不在意。   “你觉着满意便好。”他道,“这神殿原本就是为你建造的, 眼下修缮了瞧上去也舒心些。”   他说着, 接着似是想起什么又问道:“虽则孤先前曾下了令,禁止来神殿修缮的人靠近你这处,但日子长了,保不齐有什么人不听令。先前孤进来时,发现神殿外右墙角边处的土变得有些实,仿佛有人在上面行走, 走得多了,土便成了这样了。”   他说完后,殿内又是一阵寂静,半晌后,神女才缓缓道:“我已许久未出过神殿了,若真如你所说,怕也是有的,只是我并不知晓了。”   怀鸿朗听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略一点头,便将话题岔了过去,接着又自顾自地说了会子话,便决定离开了。   “今日来不过是瞧瞧神殿修缮的如何,眼下俱已妥当,孤尚有事,便回去了。”   他说完,也没等神女开口,转身往殿门处走去,只是离开前,再次看了看那隐在祭品后的东西,双目中神色愈发不明。   而在殿门打开又被再次关上后,整个神殿又一次陷入沉寂。   听着殿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戚弦衣才从神像中出来,接着行至祭台处,将那放在祭品后的朱色花环拿起。   今日的怀鸿朗离开的时辰尚早。   以往对方来都要待上许久,虽然她极少回复对方的话,可怀鸿朗都不甚在意。   可今日,离他来此处,统共不过过了一个时辰。   就这么短的时间,对方走了不说,且步履带了些沉重,仿佛是心中压着什么事一般离开的。   看着手中的花环,戚弦衣指尖微微婆娑,若有所思。   而这边,出了神殿的怀鸿朗,原本无甚神情的面上,霎时间沉了下来。   他脚步极快,当走到自己车驾停放处时,候在那儿的领军卫便急着上前。   “王上!”对方朝他拱手行礼。   若是以往,每每从神殿中出来,怀鸿朗整个人都会松快一些,可今日,他不仅面色紧绷,眼中更是带着怒意。   “派人去查。”他越过那领军卫,边向自己车驾走去边吩咐道,“修缮神殿的这些日子中,是谁抗旨偷偷去了神殿!”   那领军卫方才还不知晓王为何脸色阴沉,此刻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忙应声道:“是,臣这便叫人去查!”   此时的怀鸿朗已经上了车驾,他一手撩开车驾上的天净纱车帘,接着转过头来,看着下方的领军卫,语气森然道:“孤只给你半日时间,今夜亥时之前,孤要看到结果。……还有,若是查到了那人,即刻将人带至观澜殿,孤亲自处理。”   领军卫见状,便知王上应是生了大怒,也不敢多言,躬身应了后,待对方彻底入了车驾,前方的帘子放下后方匆匆离去。   感受到坐下的车驾缓缓前进后,怀鸿朗的神情愈发阴沉。   前些日子他去神殿这样频繁,却并未发现有何不对,不仅如此,连有人背着他偷偷去了神殿他都不知晓。   分明他已经明令制止了,却还有人敢冒这样的险。   若说先前他未注意,眼下却不得不叫他深思。   究竟是谁这样大胆?   他唇边忽地勾起一抹冷笑。   不管那人是谁,落得他手中,便莫要想有好下场。   大陆臣民皆知,整个大陆唯有王能同神女交流,旁的人,算什么东西?   天子车驾速度不快,却也不慢,半个时辰后,便回到了王城中。   过了朱雀门,早已有小玉辇在此处等着,怀鸿朗下了车驾,便换上了小玉辇,一路向观澜殿去。   行至观澜殿,他刚踩了椅踏下来,便见观澜殿外候着的侍人匆匆上前。   “王上。”那侍先是躬身行礼,待对方说了起字后,方直起身子回话道,“中郎将已在殿内了,正等着向陛下您禀事。”   “嗯。”怀鸿朗无可无不可地略一点头,接着举步往观澜殿内走去。   如那侍人所言,殿内一身材略魁梧的男人站着,在听得殿外动静后,忙转过身子,接着下拜行礼。   “王上。”   “起。”怀鸿朗未曾看对方,径直自对方身边走过,上了阶沿,在御案前坐下。   此时御案上已然堆积了数道帛书,他长臂一伸,指尖拿起最上方一道,翻开后看了起来。   “说吧。”他道,眼神却一直落在帛书上,“何事?”   那中郎将听后先是应了声诺,接着将自己此来目的说出。   “臣照王上您的旨意,带领军卫将除神殿外旁的供奉神女的庙宇拆除,原是进行的十分顺利,只是昨日道煜州时,那处的百姓听得要拆庙宇,都不答应,不仅不让臣等动手,还纠集了诸多人守在庙宇处,说是要拆了庙宇便从他们尸体上他过去……”   “这等事便将你难住了?”怀鸿朗打断他的话,“还真当个事来孤跟前回禀?你是觉着孤每日政务清闲,想替孤找些事做?”   “臣不敢!”见王上似乎不快,中郎将忙道,“只是对方实在人多,臣等不便动手,恐伤了百姓,这才来请王上示下。”   “神女身份尊贵,若轻易供奉反倒亵渎了,故而孤才下旨将旁的庙宇统统拆除,百姓家中也不得私藏神女雕像。这样的话,你可同他们说了?”   “臣说了,只是那些人并不听,觉着臣不过是胡言乱语,说什么也不让拆除。”   怀鸿朗:“那煜州别驾是作何用的?他管辖内的人闹成这样,就一点也不作为?”   中郎将道:“别驾是听从王上您旨意的,只是百姓实在人多,且时时守在那供奉神女的庙宇前,不愿离去,别驾大人也没办法。”   怀鸿朗终于抬起头来。   “你无用。”他放下手中帛书,“那别驾也无用。偌大一个煜州,难道各个都这般不听劝不成?聚在那庙宇处的不过是些不遵从王权的刁民。你且多带些人去,若是听劝便罢了,若是不听劝,便不必顾忌。”他说着笑了声,不带任何感情,“孤的臣民中,不需要那等不尊王权之人。”   他说着看向下方的中郎将:“你可明白?”   那中郎将被他眼神看得一惊,忙低下头,一揖道:“臣知晓了,这便去办!臣告退。”   语毕向后退了三步,方转身离开了观澜殿。   待对方离去后,怀鸿朗思量半晌,最终出言吩咐候在一旁的侍人。   “去告诉一句,即刻起,若非要事,明日之前叫诸位朝臣不必入阁,孤不欲见。”   那侍人听后应了声,便躬身退下,往殿外退去。   .   因着上午在神殿那处显出来的狠厉模样,再加上众人知晓他此刻身上带着尖锐的匕首,因而直到回了王城中先前所居之处,也无人敢接近祁温瑜。   尤其是先前欺辱他欺辱得最厉害的那些人,一想到方才那人的下场,心中便一个哆嗦,此时都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只期望对方不要想起那些被他们欺辱的情景,再来同他们算总账才是。   而先前那肩膀被扎穿之人,因着是贱籍,便也无医师替他医治,此时天气寒冷,将他半拖着回来的人,直接将他往地上随意一丢便不管了,只管匆匆离去,处理自己身上被沾上的血迹。   而原本痛得昏死过去的那人,迷迷糊糊醒来后,又因为肩上的伤开始嚎叫。   只是不管他如何嚎叫都无人前去看一眼。   他伤得不轻,伤口处的血也止不住地往外流,因而不多时,整个人便变得奄奄一息,瞧上去似乎只剩进气,不见出气了。   负责他们的监工只在回来时问了两句,然而那时这人自己未醒,旁的人又怕得罪了祁温瑜,故而便胡乱编造了个理由,将监工一阵搪塞。   那监工原也只是在他们修缮神殿是负责月余罢了,眼下见众人都回了王城,也未出什么岔子,便想着回去复命,因而也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总归不过是个贱籍罢了,死了便死了,也无人会在意。   因而得了个随便编造的理由后,监工也不管此事,随口训诫几句便离开了。   而此时,院落中的众人都各自围在一处,唯有两人所在之处是无人待着。   一处便是那受了伤奄奄一息的人,另一处便是一回来就又找了个角落坐着的祁温瑜了。   因着修缮神殿有功,王上特意下了旨说叫这些刚回来的贱籍可以休息半日,待明日再去服役。   他们这等身份的贱籍,依律是全年无休的,今日特得王上恩典,心中自然高兴。   可一想到在这时间内要同祁温瑜那个性情不定的人待在一个院落中,心中便忐忑不安。   尤其是每每见着那先前被祁温瑜伤了的人,他们便不自觉地捂住自己的肩膀,生怕自己也会忽的受这无妄之灾。   尽管感受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略带惊惧的目光,可祁温瑜却丝毫不在意。   他只是微低着头,看着掌心。   虽然方才他已经尽力擦拭了,可还是有好些鲜血沾在手掌处。   他看着看着,便有些出神。   那花环神女大人会喜欢吗?   虽然外层涂的是朱漆,可终归只是枯草所制,若是大人觉着过于简陋了怎么办?   不会的。   思及此,他忽地又反驳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神女大人应是喜爱的,毕竟……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迷茫起来。   毕竟什么呢?   方才他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然而不待他抓住便消失不见了,再回头去细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上一回这样,还是他不知要送神女大人什么东西时。   那时的他只想着要送大人物什,可一时想不到送什么,接着脑中不知怎的便冒出一个念头。   不若送一个自己亲手做的花环吧?   这样的念头其实有些荒诞。   花环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便是用着大陆最好的材料来做,也不过一个花环罢了,神女大人万一不喜欢呢?   可那时的他,整个人却都被这样的念头占据了,因为冥冥中总有个声音告诉他,若是他亲手做的,大人定然会收下。   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他将自制的花环献给神女时,对方虽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接了过去。   这应当就是对方喜欢的意思吧?   他不能确定,可心中还是带着喜悦。   毕竟自己送的东西,神女大人接受了。   他原以为,自己会想到送花环这个念头,不过是巧合罢了,可方才脑中又闪过的东西叫他觉着有些不对了。   祁温瑜有些枯瘦的指尖抬起,接着抚上自己额间,用力地揉着。   他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皮肤被有些尖锐的指甲刺的破了皮,反而愈发用力。   毕竟什么?   他眼下真的一点想不起了。   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隐约中,他似乎有点感觉。   他同神女大人,是不是有些渊源?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虽然知道应是不可能的,可一旦生出便没那样容易消退下去。   祁温瑜的心中又开始涌上奇异的感觉。   是不是真如他所想,神女大人同他之间,有他自己都不知晓的关联。   否则,怎么解释,整个大陆中,除了他,便无人能见着未现形的大人呢?   若是真的如此,那他同大人之间又会是怎样的关系?   这样的想法在他的脑中不停浮现变换着。   叫他的心中愈发激动起来。   而在他陷入自己的世界中思考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原本冬日天色便暗得早许多,再加上大寒刚过,天气仍旧一样的朔风侵肌。   当天边落日余晖彻底消散后,整个院落边又变得漆黑起来,唯有旁的殿宇点着的烛火蔓延至此处,叫人勉强能看清眼前的景象。   此时寒风凌冽,在院中待着的众人都被吹得冷彻刺骨,却又无一人敢起身回破落的屋子中。   虽屋子中也并未好到哪儿去,可也比在屋外无处遮挡的好。   只是因为祁温瑜不曾起身,一直窝在那处不动,旁的人便也不敢轻易动弹,生怕自己带会儿因为不留神,若是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发出点声响,惊动了对方便不好了。   因而祁温瑜不动,旁的人便无一人敢起身。   而趁着眼下天色昏暗了下来,原本不敢看向他的众人,此时都偷偷侧了眼神去偷瞄一眼。   心中祈祷着,对方能因为觉着院中朔风太冷,而从角落处离开,回到房中,这样他们也能跟着一起去回去,不必在此处挨冻。   可对方却不遂他们愿。   及至有得人都被冷得一直打摆子了,那坐在角落的祁温瑜却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就那样安静坐着,连身子都不曾挪动半寸,仿佛这凌冽的寒风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一般。   破败的院落中,除了先前受伤那人低低的□□声,便唯余呼啸的冷风了。   正当众人心中祈祷着对方早些起身离开时,原本寂静的院外却传来了嘈杂之声。   仿佛有许多人在往这儿走来。   众人听后,心中都是一愣,还未回过神来时,便听着沉重的脚步声,接着便是许多身着玄甲,手握佩剑的领军卫走进了院落中。   众人一瞧,便知晓这是有大阵仗,因而纷纷下跪拜服。   那些人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定睛一瞧,却是先前那前来传话说要修缮神殿的黄寅。   他跟在领军卫身后,身子微微躬着,显得十分谦恭。   此番领军卫前来是为了捉人,可奚官局平日里来着贱籍聚居之处的人不多,因而谁也不知道领军卫所言的那人是什么模样,唯有黄寅,来得次数多了些,便自荐着跟了来,说自己能够帮到领军卫找人。   一行人于是紧赶着往此处来。   “先前说的那名唤祁温瑜的人在何处?”进了院中,领头的那领军卫不看跪了一地的人,也不看身后的黄寅,只是冷着声音道,“我等还要带了人去观澜殿回话,你且找得快些!”   领军卫手中一人拿着一根火把,加在一块将整个院落照得有如白昼。   跪在地上的众人一听是来找祁温瑜的,原本提着的心霎时放了下来。   先前见这样大阵仗,他们只道是人人都要遭殃,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心中总归是慌乱的,而眼下听得说同他们无关,便各个都安心下来。   而虽不知晓为何这些领军卫要找祁温瑜,但见他们这样应当也不是什么好事,因而众人心中又变得有些庆幸起来。   先时他们尚且还害怕着这个人,眼下对方却似乎要遭殃了。   这样的念头一起,有的人甚至想站出来指出祁温瑜在何处,但因心中记着贱籍在良民乃至有官职在身之人跟前不得随意开口,便生生将心中的话压了下去。   而那黄寅听得领军卫这样问自己,应了声后,便抬头,忙着在院落中看起来。   上回他来传话时,便碰见一个直直站着,旁人都下拜,唯有那人十分硬气的。那时因着院外有人来催,他也来不及问那人的名姓,只记得了特征。及至第二日,这些贱籍要去神殿修缮时,他特意跟了来,细细打听了,方知晓那人原来名唤祁温瑜。   他将这名字牢牢记在心中,只想着,等神殿修缮完毕后,祁温瑜回了此处,他再找机会收拾对方。   今日本听得说去了的贱籍都已回了,他正打算来整治对方一番,却又碰见领军卫前来奚官局,说是要查什么事情,因而整个奚官局的人都忙了起来,他自然也不例外。   直至听得说最后查到的人是祁温瑜,他心中顿时觉着十分畅快。   虽不知晓对方是犯了何事,但领军卫言说,要将人带了观澜殿,由王上亲自发落,那便定然不会是小罪。若是落个不好,便是凌迟也是有的。   思及此,他便更开心了。   许是因为祁温瑜实在过于扎眼,旁的人都因为领军卫的到来而跪了下来,唯有他一人,仍旧独自缩在那角落之中,不言不语,仿佛与世隔绝。   正因他这样表现,故而黄寅甚至不用多看,便找着了他。   “大人,那!”当看到坐在角落处,低着头的祁温瑜,黄寅忙抬起手往那处一指,“那便是祁温瑜!”   领头的领军卫其实早已看见这么个不合群又目无尊卑的人,只是因急着找人便也暂时没放在心上,眼下听得黄寅这样一说,便不再迟疑越过那些跪在自己跟前的贱籍,直直往那角落处走去。   “你便是祁温瑜?”领军卫手中握着火把,低下头问道。   对方并没有反应,甚至连动都不曾动一下。   那领军卫见状,双眉一皱,接着抬脚,往对方身上踹去。   “问你话,不知道回答?”   祁温瑜原是缩着的,被对方这样一踢便往一旁倒去。   他的头磕到了坚硬的地上,擦破了口子,有鲜血从中缓缓渗了出来,可他本人却毫不在意,只是手撑着地上,慢慢坐了回去,接着又缩了起来。   仍旧是没回答领军卫的话。   那领军卫见状心中也来了气,正要抽出手中的佩剑,可剑刚出鞘,便又被他放了回去。   眼下不是计较此事的时候。   他告诉自己。   如今是王上下旨要捉拿此人亲自处理,他便不能轻易伤了对方。若是对方在这之前因为他这一剑熬不过去而丧了命便全完了。   思及此,他将剑挂回自己腰间,接着转过身,看向跪了一地的贱籍。   “此人可就是祁温瑜?”   跪着的众人先前听到了对方拔剑的声音行踪都是一惊,怕对方在这过程中误伤了自己,眼下听得对方将剑收回,且问他们话,不由地放下心来。   “回大人。”有人低着声音回到,“他就是祁温瑜没错。”   “当真?”领军卫再次确定,不想因此带错了人。   误伤了这些贱籍是小,若是王上因此发怒才是大。   众人一听,也顾不得其它,忙附和道:“是,就是他,除了他,我们这儿没别的人叫这个名了!”   领军卫这才确定下来,接着一抬手,将站在院门处的人唤上前。   “将他捆了,带去观澜殿。” 作者有话要说:  日六任务(5/7) 完成状态:未完成。 估计错误,下一章他俩摆头! 不要因为身份担心,两个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嘿嘿   ☆、窥觊神仙的凡人(十一)   领军卫来回话时, 怀鸿朗正看着手中的帛书,手中朱笔正要批下, 却忽地一顿。   “你说什么?”他抬起头,看着下方的领军卫,“偷入神殿的是何人?”   “王上。”那领军卫再次拱手回道, “经臣等彻查, 乃黑阳院中贱籍祁温瑜,正是他, 抗旨偷入了神殿。”   贱籍?   怀鸿朗忽地笑了一声, 笑声短促且不带感情。   若非知晓领军卫没这么大胆子敢愚弄他, 他倒真要以为对方是不是在说笑话了。   将手中朱笔放下,帛书也丢在御案上后,怀鸿朗道:“人呢?”   “已叫人捆住,此刻正在殿外候着。”   “带来。”   他的声音低沉冷然, 叫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领军卫闻言, 拱手应诺后便匆匆往殿外去。   而殿内,看着周遭摇曳的烛火, 怀鸿朗想到今日在神殿, 自己说的那番话后,神女的回应。   那时的他在看见那并不明显的环状物什后,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旁敲侧击地道了几句,为的是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抗旨偷入了神殿,神女又是否知晓。   原本他只是这么一问, 并未太过上心。   这些日子他去神殿去得频繁,因而也略摸清楚了对方的性子。   有些冷淡,对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中,且甚少言语。   他以为,若是真有人不听旨意,偷入了神殿,这么一问,神女若是发现了,应当会告知。   可对方不仅未说,反而在短暂的沉默后,说出了那样的话。   神女的灵力强大,可以庇佑整个大陆。   怎么可能连谁进了神殿都不知晓。   显然,这就是对方为了包庇那个在他不知晓时,入了神殿的人。   思及此,他双目中浮现出冷意。   世人都说,这整个大陆唯有至高无上的王才有同神女交流的资格,可他们并不知晓,其实连王都没有这样的能力。   这样的话,不过是谎言罢了。   当神女告诉他,只要自己愿意,任何人都能看见她时,怀鸿朗心中便生了莫名的阴郁。   原来并没有什么独一无二。   神之使者?   不过是欺人欺己的手段罢了。   这些日子他去神殿,多数时候是他自己在下方待着,神女现形的次数极少,甚至连口都不怎么开。   但是他不在乎。   现在整个大陆手握王权的是他,他只要下旨,不叫任何人去神殿参拜,那些人就不能去。   他以不得轻易亵渎神女为由,派领军卫去将那些除神殿外供奉有神女的庙宇拆除,那些人便不得违逆。   他是大陆的王。   一切便是他说了算。   既然传言中,唯有王能同神女交流,那他为何不坐实了这个传言。   那些人都不值一提,弱小、无用且怯弱。   参不参拜神女,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分别?   不过是给自己心中一个安慰罢了。   所以他甚至下旨,叫领军卫一一去查,但凡家中有神女雕像的,也一律上收。   神女只需要待在神殿,由他一人见着便好了,旁人又有何种资格做梦?   但他没想到,竟会有意外。   明明当初下旨修缮神殿时,他特意吩咐,无论是谁,都不得靠近神殿,只要在外缘处修缮,违者重罚。   他以为这便是万无一失了。   因为不想让旁人靠近神殿,他甚至都没在神殿设领军卫驻守,谁想就因为这样,反倒给了那人可乘之机。   呵。   想到方才领军卫所言,他眼中冷意更甚。   原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才得了神女青睐,帮着对方隐瞒,未料到竟只是一个低贱卑微的贱籍。   一个贱籍,竟也敢肖想神女?   真是笑话。   忽地,他想起对方的名字,接着唤了声站在自己身后的侍人。   “孤听着祁温瑜这个名姓觉着有些熟悉,似是听人提起过。”   那侍人是常跟着怀鸿朗的,因而知道一些事,眼下听得对方问起,略一思索后,便躬身回道:“王上,前两日负责监工修缮神殿的人上了帛书,呈上了此次修缮时表现良好的名单,里面似乎就有祁温瑜这么个人。”   因着先前怀鸿朗下旨,说此番修缮有功的拔尖的,叫监工选出几人来,他会亲自下旨替那几人脱籍。   听得对方这么一说,怀鸿朗便记起来了。   前两日确实有这么道帛书呈上,只是他并未放在心上,翻看瞧了一眼,便又放回了原处。   想着待之后神殿修缮完毕了,他亲自去看一道后再着人核实名单上的人情况,才好下旨。   指尖在桌上轻敲两下,他伸手,照着自己记忆,将那被他随意一放的帛书抽出。   翻开后看着上书的“祁温瑜”三个字,他面色渐渐沉冷下去。   若只是个贱籍便罢了,横竖是他自己说过的话,脱籍也只是他一道旨意的事。   可眼下……   对方竟动了这样的心思,妄图肖想神女。   那便怪不得他了!   思及此,他转头吩咐。   “去司部传旨,说孤这有个人要处置,叫他们将东西准备好了,孤审完了便把人送去。”   那侍人听到司部后,微躬着的身子先是一愣,接着应了声诺。   声音却带了些微颤。   旁人或许不知晓,但他们这些一直跟着王上身边的人却清楚,司部同比部不同,乃是王上登基后下旨创立的。   这个隶属王上自己,地方极少动用到,可一旦用了,进去的人便都是要被动大刑的,极少有人能活着熬出来,而出来了的,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因而听得陛下说去司部传旨,这侍人才会不自觉心中震颤。   往常送去司部的人都是犯了大罪,又或是危及王权的,这回不过一个贱籍,便是偷偷入了神殿,也不至送至此处。   但帝心难测,也不是他们这等身份能轻易摸透的。   因而小心地退出观澜殿后,他便步履匆匆往司部走去。   观澜殿作为王日常处理朝政之所,建造恢弘且面积甚广,前方更是有观澜门做隔断。   平日里怀鸿朗都在此殿见朝臣,而朝臣面见,从来都不能从正门进,而是从观澜门旁的左右两道侧门入,因而朝臣面见,也称入阁。   自观澜门至观澜殿,中途路程并不近,若单靠行走,也要走半柱香的时辰。   而先前那领军卫说已把祁温瑜带至殿外,实际说的是观澜门外。   因而一来一回,当被捆着的祁温瑜,被领军卫半拖着带至观澜殿内时,时辰已经过去很久了。   当跨过殿门处的门槛,领军卫便将一路都没有任何反应的祁温瑜押在地上,让对方面对着上首跪下,接着自己躬身拱手。   “王上,祁温瑜已带到。”   怀鸿朗闻言,略抬起双目,朝下方看去。   其实在对方没来之前,他想了无数对方会是什么模样。   毕竟身为一个贱籍,能叫神女替他遮掩曾经去过神殿的事情,定然不会简单。   可当看着下方被紧紧捆住,衣衫破旧零碎,且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人时,怀鸿朗心中竟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来。   就是这人?   就是这样一个人,竟能让神女替他遮掩?   他忽地觉得,领军卫是不是带错了人。   下方那人,不论怎么看,都是一副卑贱的模样,且他一头枯乱的长发未曾扎起,便这样随意地垂在前方,叫人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   见状,怀鸿朗原本只有七分怒意的心情,竟一下升至十分。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样低贱的贱籍进了神殿。   如对方这样的身份,便是提及神女都是一种亵渎,可对方竟敢违抗他的旨意,偷偷入了神殿。   一时间,怀鸿朗觉着自己先前只打算将对方交由司部这样的惩罚是否过轻了?   这样的人,便是即刻凌迟,也是应当的。   更不用说,神女还为了这个人,隐瞒实情了。   轻舒口气,怀鸿朗指尖捏住御案上的一道帛书,面上神情却无甚变化。   “都退下。”他凝着声开口,“孤要亲自审问。”   下首领军卫闻言先是一愣,尔后道:“王上,先前臣等将这人押来时,对方身上曾掉落一把匕首,虽凶器已被臣等收缴,可此人实在危险,您万不可同他独处!”   旁的候立着的侍人也是开口劝道,叫怀鸿朗三思。   “孤叫你们都退下。”他的声音带上三分不耐,“孤不想再重复!”   见王上动了怒,其他人便也不敢再劝,只得应声后便行礼告退,转身离开了殿内。   半晌后,待整个大殿只剩下他们二人时,怀鸿朗才起身,慢慢走下阶沿,来到跪在地上的人身边。   “前两日监工修缮神殿的人呈上脱籍名册,说你在修缮时十分尽心,孤原本已经打算下旨了。”看着一动不动的对方,怀鸿朗缓缓道,“如你这般身份,应当知道,孤下旨让你脱籍,是多大的恩典。”   他双目锁在对方低垂的头上:“原本一个贱籍,孤并不在意,横竖不过一句话的事,若再晚两日,你就真的能摆脱贱籍身份了,可你……”他的声音忽地一变,“你倒是不自量力,连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不清楚。如你这样低贱卑微的身份,进入神殿便是亵渎了神女,你就不看看自己,究竟配不配?”   怀鸿朗说完这话,略顿了顿。   他以为对方会出言反驳,可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对方开口,不仅如此,对方身子连动一下都不曾,就连头都同刚进来那般,往下低垂着,没有半分反应。   仿佛刚才他说的那番话,都不过是自言自语的蠢话罢了。   怀鸿朗见状也不恼,只是唇边带上一抹笑容,接着又道:“你倒沉得住气,面对孤还能一言不发。不过你就不想知道,为何孤会知晓你曾去过神殿吗?”   这回他话音刚落,那方才还犹如石像般毫不动弹的人却忽地一颤,接着嘶哑的声音在偌大的观澜殿中响起。   “你……”他不并愿意同旁人一样唤对方王上,“你怎么会知道?”   听得他终于开口,怀鸿朗唇边笑意深了两分:“你做得那样隐蔽,孤一直都未曾发现,若不是神女提及,孤又如何知晓?”   “你……撒谎。”对方听后,半晌才说了这句话。   “孤撒谎?”怀鸿朗有仿佛听见什么好笑的话一样,笑了声,接着道,“孤乃大陆之主,有何必要编个谎话来骗你这样身份的人,况,你还不值得孤骗。”   “不、可能。”祁温瑜有些愣忪,还是不相信对方的话,“明明先前神女大人……大人她会怕我同你撞上而特意嘱咐我早些离去,眼下又、怎么可能同你说这样的事?”   话虽如此,可祁温瑜心中还是因为对方说的话而出现了慌乱。   他本就不确定对他抱有怎样的想法,怕一切不过是自己多想罢了。   眼下听得怀鸿朗这样说,他虽记得先前神女提醒他的话,可心中还是有点信了。   万一、万一神女大人真的不喜他,而同对方说了真相呢?   他脑中开始变得混沌起来。   而站在他跟前的怀鸿朗,在听了她的话后,隐在宽袖中的手指忽地攥起。   看来此人今日不除不行了。   神女不仅替他隐瞒去过神殿的事实,还特意告知他不要同自己撞上。   若非对这人多加留心,又怎会费这样的功夫?   一个贱籍罢了,也值得她多费心神?   他眼中已经凝住,仿佛千年寒潭,可声音听上去却并不显,甚至带了些嘲讽。   “孤知道你不信,但你不信,对孤也无甚影响。横竖你的存在确实是神女同孤所言,那神殿内祭台上放着的朱色物什,便是你送与神女的吧?可惜了……”他徐徐道。“神女并未当回事,将那东西随意放着,孤问起时,她也只说是不重要的人送的。若非如此,孤还不知晓,有人去了神殿。”   他其实并未看清那隐在祭品后的环状东西是什么,如今不过含糊说出,为着诈对方一诈罢了。   而祁温瑜原本就有些不安了,眼下听得对方描述出自己先前送的那朱色花环,整个人一下便愣住。   “花环……”他声音变得有些颤抖。“神女大人说,花环是不重要的人送的,她说……我不重要?”   怀鸿朗没开口,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这模样。   “不可能的……”他喃喃道,“大人她,明明亲自从我手中接过了花环,因为未现形碰不到实物,她还特意现了形。她怎么会说,我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呢?”   仿佛为了说服自己,他一遍遍重复着“不可能的”这句话,整个人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   而完全被他忽视了的怀鸿朗,因着他的话也是一怔。   这人方才说什么?   神女为了能碰到那花环,特意现了形?   他霎时间想起当初冬至祭祀时,神女曾经提起过有人能在她未现形时看见他。   那时怀鸿朗曾问及那人是谁,可神女并未告知,眼下听来,只怕说得便是眼前这个贱籍了。   “你说,你能看见神女?”他觉着更荒谬了。   身为大陆之王的他都没有这样的能力,这个贱籍又有什么资格?   他看着自己脚边,瞧上去就十分卑贱的人。   对方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是整个人都陷入自己的情绪中。   而没得到答案的怀鸿朗,心中愈发生怒。   “孤问你!”他忽地蹲下身子,指尖准确地掐住对方的脖子,“你是不是能见到并未现形的神女?”   他说着,指尖用了几分力气,声音听上去也沉冷无比。   而被突然扼住咽喉的祁温瑜,一下子从自己的情绪中出来。   看着对方眼中的沉郁,他忽地想起,对方似乎只能见到现形的神女,而不似自己这般,无论何时,都能看到神女大人。   思及此,尽管被对方扼住的咽喉处十分难受,可他依旧笑了出来。   嘶哑且难听。   “是了,我都忘了。”他开口的有些艰难,但并不阻碍他将话说完,“我能看见未现形的神女大人,而你不行。”   长长的黑发遮住了他的面容,可他声音中的得意和嘲笑却完全遮不住。   “他们都说,王如何如何,是唯一能与神女交流之人,可他们不知道,身为大陆之主的人,如果不是神女自己愿意,你连看都看不到她,这样的王,不可笑吗?咳咳……!”   说到最后时,他忽地咳了几声,只因怀鸿朗因为他的话,猛地收紧了指尖。   “你一个贱籍。”怀鸿朗眼神冰寒,“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在孤面前说话?若不是孤眼下留你一命,此刻你便已身首异处!”   “我是贱籍。”此时的祁温瑜不再像先前那样沉默不语,反而说的话愈发多了起来,“可我这样的贱籍,却拥有看见神女大人的能力,而手握王权的你,却只能靠神女同你演戏。”   他的双目隐在长发后,怀鸿朗也没有将对方头发撩起看对方面容的打算。   两人之间就这样僵持着,半晌后,怀鸿朗忽地放开对方。   “横竖你死期将至,纵使说再多,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他慢慢站起身,缓缓道,“你能不能见到神女,于孤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你已经活不到明日了,原本孤打算将你交由司部处置,现在看来,倒是显得多余了。看在你同神女说过几句话的份上,孤给你个机会,你自己选个死法。”他说着一顿,又道,“不要想着能逃过这一劫,孤要取你的命,谁也救不了你。”   他说完这话,对方却没如他所想那般开口。   怀鸿朗也不在意,只当对方不过是强撑罢了。   毕竟这世上,有谁是不怕死的?   等了片刻,对方仍是未说话,他终于有些不耐。   “你既不开口,那便孤替你决定,比部的人下手极准,手起刀落间取人性命,便将你交由他们,也免了你再去司部走一遭,多吃些苦头。”   他说着,便要唤人进来将祁温瑜带走,却未发现对方的头已经抬起,直至望着他身后之处。   “来人……”   “他不能死。”怀鸿朗的话刚说了两个字,便被打断。   原本之后他二人的观澜殿内,空灵却又带着一些缥缈的声音响起,叫他一顿,接着将尚未说完的话压回了腹中。   “你……”听到声音是从自己身后传来,他忽地转过身子,当看见熟悉的乌发白袍,和对方有些苍白的双颊时,怀鸿朗变得有些惊愕,“你何时来的?”   他还记着祁温瑜能够见到未现形的对方而自己不能,便以为对方早就已经在殿中了,只是此时才出现。   “刚刚。”戚弦衣说得言简意赅,显然不想在这样的事上废话。   她看了眼被紧紧捆住,跪在地上的祁温瑜,接着收回视线,对怀鸿朗道:“不要杀他。”   见她来了后一共就说了三句话,且两句还是叫自己不要杀了这个贱籍的,怀鸿朗指尖倏地紧握,接着道:“为什么?不过是个贱籍,他犯了事孤便有权力处置,难道孤身为大陆之主,连个贱籍的生死都没有资格决定?”   神女这般,分明就是在保这个贱籍。   可这贱籍究竟哪点入了她的眼,让她不惜这样深的夜,还特意从神殿赶来。   “在我心中,谁的命都是一样,没有谁能决定谁的生死。”戚弦衣道,“放了他,我带走他,不会让他在你跟前惹得你不快。”   “不行。”怀鸿朗冷声拒绝,“孤不会放了他。”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显然因为对方一直同他说这个贱籍而觉着十分不快。   然而对方其实并不很在意他的想法。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戚弦衣的声音还是一样的平淡,不带一丝感情,“就是不放他,我一样可以带他走。”   “你为什么非要留下他?”   戚弦衣没说话,一双纯粹却又虚无一片的双眸看着怀鸿朗。   半晌后,怀鸿朗原本攥紧的手缓缓松开。   “好,孤放了他,让他继续留下来,孤身边尚缺一人伺候,便让他来。”   这是他妥协的最底线了,原本这样威胁到他的人,是活不到明日的。   可他也知道,神女比他强,强数百倍,就算他铁了心要这个贱籍的命,神女也有办法将他救回来,与其到了那时,让这贱籍再去博神女的同情,倒不如现在他便放了对方。   只要将这贱籍留在身边,莫说对方偷跑去神殿了,便是神女出现,这贱籍也莫要想如同先前一般,自己同神女说些什么。   他会好好地看着对方的。   只是他虽这么想,但神女却不会顺他的意。   听了他的话后,戚弦衣略一思索,尔后道:“不必如此,这人我带走便是,让他去我的神殿。”   怀鸿朗的双目霎时染上猩红。   “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日六任务(6/7) 完成状态:未完成。 两人摆头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最后让我女鹅出来终结这一切,耶~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留言的人突然少了(陷入沉思) 你们是想看下个故事了吗_(:з」∠)_   ☆、窥觊神仙的凡人(十二)   怀鸿朗不明白, 为何神女会说出将人带到自己神殿这样的话。   她的神殿照理来说,不应有人长时间踏足。   更何况眼下这人只是个贱籍。   “不可能。”他看着戚弦衣, 眼底染上猩红,“将这贱籍留下,由得他在我身边伺候已是我最后的让步, 若要叫他去神殿, 那先前答应的便一概不算!”   他显然厌极祁温瑜,尤其厌恶对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去了神殿, 更厌恶对方能看见未现形的神女。   “你不喜他。”戚弦衣看着对方, “留他在你身边岂不更不快, 人我带走,日后你见不着便两不相关了。”   说到底不过是替这个贱籍开脱罢了。   深吸口气,怀鸿朗猛地蹲下,接着将地上跪着的人, 眼前垂落的长发掀起。   “我便不明白, 为何你这样护着他?不过是个贱籍罢了,难不成是因为这相貌?”   随着他的动作, 祁温瑜常年未暴露在人前的面容, 霎时间叫人瞧得清清楚楚。   因为长时间服役营养不良,且又时常受人欺辱的原因,他的脸上看上去有些不健康的泛黄,嘴边苍白,面容憔悴,唯有一双眼眸, 似乎有微光闪现。   总之,看上去并不好看,尤其是在面容冷峻英气的怀鸿朗跟前,两相对比,便愈发能瞧出差别来。   祁温瑜原本就十分自卑,觉着自己容貌不显,不似怀鸿朗那般兰枝玉树,因而不愿在神女跟前露出自己的样貌,可眼下被怀鸿朗忽地将长发撩起,殿内明亮的烛火印照,叫他愈发自卑。   “不要!”他惊呼一声,将头狠狠往旁边一撇,挣脱了对方抓着自己长发的手。   他不想叫神女瞧见他这副落魄的模样,更不想是在怀鸿朗面前。   可方才那一会子,只怕神女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吧?   像他这样其貌不扬的人,同王上一比便能瞧出差别了,神女大人此刻只怕已经觉着他恶心了,再不想见着他了吧?   而似乎要叫他更为慌张一般,即便他已经挣脱了怀鸿朗的手,可对方却并未放过他。   “这样的人,这样的容貌,你为何这般护着?”怀鸿朗看向站在一旁的戚弦衣,“他就是这大陆上最低贱的贱籍,若放在往常,便是即刻死了,也无人会在意,你究竟看中他哪点?……就因为他能在你未现形是看见你?”   怀鸿朗并不明白。   因为先前他曾经问过,那个有这样能力的人是谁。   那时的神女告诉他,说是不重要的人。   既不重要,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替对方隐瞒,还深夜赶来救他?   “不过合眼缘罢了。”戚弦衣声音平缓,“同这些关系都不大。况,你方才过分了。”   她指的是刚才怀鸿朗趁祁温瑜不注意时将对方的长发撩起的行为。   “他自己愿意如此,是他的自由,你何故逼他露脸。”   怀鸿朗没想到,在见着这个贱籍的模样后,神女还能毫不在意地维护对方,心中愈发生怒。   “孤下旨叫人替你将神殿重新修缮,你如今竟为了个贱籍来指责孤?”   “这不一样。”戚弦衣道,“你替我修缮神殿,我多谢你。但这是两件事,不可混为一谈。”   她是这样说,可在怀鸿朗心中,却是一样的。   “孤不会让你带走这个贱籍,方才说的话,孤都会履行,只要你将他留下。”   他这样说着,可看着祁温瑜的眼神却十分狠厉。   戚弦衣看了他半晌,最终道:“眼下的你并不冷静,若是将他留下,你真能做到自己方才所言?”她说着一顿,尚未待对方回答便又续道,“结果如何,你们心知肚明,也无需多言。今夜我带他走,这人便暂且替我看守神殿,也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怀鸿朗闻言,便要拒绝,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眼前的人忽地如一阵青烟消散,连带着不见的,还有方才一直跪在自己脚边的贱籍。   愣忪了片刻,怀鸿朗才意识到,神女这是直接将人带走了,连句话都未留。   思及此,他原本带着愠怒的面上,忽地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呵。”良久后,寂静的殿内,一道冷笑声响起,四周燃烧着的烛火剧烈跳动着,整个大殿内显得有些明暗不一。   想着方才的情景,怀鸿朗顿时觉着可笑至极。   “呵……哈哈哈――!”他忽地大笑出声,整个人显得有些癫狂。   一个贱籍。   就是那样一个贱籍,卑微、低贱,陋鄙,竟赢了身为大陆之主的他?   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他笑着,甚至怀疑方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好半晌后,他才缓缓停住,接着将衣袍上因方才动作过大而导致的褶皱慢慢抚平,接着一步步往阶沿上走去,在御案前坐了下来。   大殿中依旧静谧,几乎听不见响动,他看着不远处的烛台,眼底神色有些扭曲可怕。   “王上。”此时,紧闭的殿门外响起侍人的声音,“司部指挥使奉旨求见。”   这是方才去司部传话的那个侍人,因路程不近,故而眼下才同司部的人匆匆赶来。   他站在殿门外,估摸着声音的大小传了句话,若照往常的习惯,王上定然是能听见的。   可当方才那句话说了好半晌后,也未听见殿内的动静,更未传来叫进去面见的旨意。   见状,司部指挥使面上带了些疑惑,低声同那侍人道:“不是说王上叮嘱叫来面见的吗?怎的这会儿没动静?”   那侍人心中也是满腹不解。冲他摇了摇头后,又略提高了些声音,接着再次对着殿内道:“王上,司部……”   “滚。”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殿内传来的低沉之声打断。   这侍人伺候王上已久,自然清楚对方的脾性,因而一听得这声音便知晓对方应当此刻十分生怒,就这简单的一个字内都蕴含着愠怒。   于是他再不敢开口,冲那指挥使使了个脸色后,便轻着步子往后边退去。   那指挥使不知何故,但知晓王上眼下应是又不想见他了,故而也跟着这侍人离开。   而他二人刚走了没两步,便听得殿内忽地传来一声巨大且清脆的声音,仿佛什么东西被扫落在地。   嘶。   他二人心中都是一惊,愈发不敢去触霉头,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   神殿内。   戚弦衣站在离高台不远的地方,她跟前几步,是被紧紧捆着的祁温瑜。   与方才在观澜殿中被迫跪着不同,此刻的祁温瑜直直地站在对方跟前,只是头还是同以往那般低垂着,先前被掀开的长发,因为并未扎起,此刻又垂落在他面前,遮住了他的面容。   他似乎尚沉浸在殿内的情景中,并未开口。   戚弦衣看着他片刻,接着指尖微动,对方身上拧得死紧绳子便忽地自己齐根断开,接着掉落在灰青色的石板上。   “……”感受到身上的束缚霎时消失,祁温瑜身子一颤,好半晌后才略略抬头,但也仅限他自己能见着神女的高度,接着低着声开口,“多谢大人。”   他知道,自己忽然从怀鸿朗的大殿中消失,来到神殿,还有身上的绳子都是神女做的。   戚弦衣略一点头,算是接了他的话,接着便道:“既然来了,便早些休息吧,你被绑着这样久,且一直跪着此刻只怕也不好受。”   她说着,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祁温瑜能见着她,却不能见着隐在神像内的她,所以此时她暂且不能回去,唯有等对方睡熟了再说。   而听得她似乎是在关心自己,祁温瑜被捆了许久有些泛白的指尖张张合合,最终似下定决心般道:   “大人您……为何方才坚持要将我带来神殿?”   其实不只怀鸿朗,就连祁温瑜自己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   他原以为方才在观澜殿中就能听到答案,可神女却并未回答,但他的心中却着实对此事上了心,方才一直不开口,犹豫着也是因为这事。   他想知道,自己在神女心中是怎样的位置。   似是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问,戚弦衣眼神略一怔,片刻后道:“你我相识一场,总不能由着他将你处置了,将你带至此处,能保全你。”   很简单的回答,完全不是祁温瑜心中的答案。   他顿时有些失望。   但很快,他就想到,先前在观澜殿内,神女为了他一再同怀鸿朗争执的场景。   他一下子心中又变得高兴起来。   不管怎样,在那个人面前,神女选择维护的是他,最后带走的也是他。   而那个人,便是手握王权的王又如何?   还不是只能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去做那些自欺欺人的事。   拆庙宇,收缴臣民手中的神女雕像,不让人来神殿参拜,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满足那人自己心中那阴暗扭曲的心思罢了。   因为得不到,便让别人都不能触碰到,这样的心思,那人敢告诉神女吗?   其实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虽今日是第一回见怀鸿朗,但却将对方看得彻底。   卑鄙又黑暗的人啊,他们是同一种。   唯一不同的,不过是身份罢了。   见他站在原处不动,戚弦衣问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她看得出来,对方似乎还有未尽之言。   祁温瑜一听,脑中忽地便想到先前怀鸿朗说的那花环的事。   照对方所言,是神女大人将花环放在祭台上,接着告知对方有人进入了神殿。   原本这事也压在他心中的。   因为他想知道,究竟是不是神女同怀鸿朗说的,进入神殿的那个人是自己。   可这样的想法在他脑中转了几圈后,突然就变得没这么重要了。   他记得神女大人为了能接过花环而特意现了形,也同他道了谢,今夜更是深夜前往观澜殿将他从怀鸿朗手中救下,带来神殿。   这一切,都足以看出来,先前那话不过是怀鸿朗扯谎诓骗他罢了。   若真是神女告知,她又为何多此一举前来救他?   思及此,他忽地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畅快。   堂堂大陆之主,却也只能靠着这样的手段给自己带来些宽慰,实在是……可笑又可悲。   祁温瑜头转了转,眼神落在那尚放在祭品后面的花环,轻声道:“那花环大人可、可还喜欢?”   他其实更在意对方是否满意自己做的东西。   戚弦衣等了半晌,最终却只等来对方这样一句话,她有些纳闷,可还是略一点头。   “很好看。”她道,“我很喜欢,只是没地方放,故而放在了祭台上。”   祁温瑜闻言,隐在长发后的唇角微微勾起。   果然,先前不过是那人说来骗他的。   “我就知道大人您一定会喜欢的!”此刻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欣喜。   嗯?   戚弦衣闻言,双眸微眯,接着道:“你怎的这般笃定?”   祁温瑜被问得一愣,双目中现出一些迷茫来。   方才那话,他不过是顺势便说出了,仿佛自己心中一直都是这样想得一般,眼下要问他为何这样笃定神女大人一定会喜爱那花环,他自己也回答不出来。   “我……我也不知道。”   戚弦衣见状,也不再追问,只是声音轻缓道:“罢了,你早些休息吧。”   言毕右手微微抬起,接着纤细却带着些许苍白的指尖轻轻握起。   “日后你便在那儿睡吧。”   祁温瑜顺着对方的眼神看过去。   只见偌大的神殿右角落,一张仅供一人安睡的直足榻静静摆放着,上面是简单的被褥席子,还有一套干净整洁的衣物放在直足榻的下方。   “大人……”这是祁温瑜第一次亲眼见着对方使用灵力。   方才自己被神女带至神殿内时,是在他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当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在神殿内了。因知晓神女的强大,他一时间倒也没什么太大感觉。   可眼下不同对方就在他跟前,只是指尖微动,便能凭空造出这些物件。   想来,这不过是神女广大神通中不值一提的能力罢了。   意识到这点,他心中的自卑感又涌了上来。   神女大人这样厉害,可自己却这样弱小卑微。   但这样的情绪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很快,便被另一种感觉盖了过去。   而这样强大的神女,却愿意帮他,也从未看低过他。   在他同大陆之主之间,神女大人选择的也是他。   顿时,他又觉得自己的自卑太过多余。   他再无用又如何?   强如王上,神女不是一样不喜。   只要能入了神女大人的眼,什么样的身份根本不重要。   见他不动,戚弦衣以为他不敢去,便道:“这些东西虽是灵力所幻化,但同你们平日用的并无分别,你安心用着便是。”   祁温瑜这才回过神来。   “不、不是。”他替自己解释道,“我只是……只是从未睡过床,因此有些不习惯。”   他说的也不是假话。   自他有记忆以来,便一直都是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睡觉。   无论酷暑严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时还得忍受旁人的羞辱。   那些人,欺辱起他来,甚至连破败的屋内都不让他睡,常常喜欢在下雨又或是落雪的日子里,合力将他赶至屋外,任由他被雨淋,被冰雪覆盖。   而他越是痛苦,那些人便越是觉着畅快。   其实他并未招惹过那些人,同他们也没什么恩怨,只不过因为他沉默寡言,从不反抗,那些人便都将他当成了羞辱取乐的对象,时时欺辱。   他的处境戚弦衣虽未全知,但也大致猜得出来些。   贱籍的人原本就是整个大陆的底端,而他们这种全年无番的更是所有人可以指使的对象。   被欺压的日子久了,心态自然会越来越扭曲,无法去反抗,便只能欺负比自己更弱,更胆小的人。   显然,祁温瑜就是那样的人。   这也就是她和对方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冷的天,那破败的门板被朔风吹开时,旁人第一反应就是叫他去关上的原因。   只因他从来都是顺从,逆来顺受,也不知晓反击,那些人便觉得他就是这样好欺负,故而不论受了怎样的气都会往他身上撒一样。   “早些休息吧。”最终,戚弦衣还是只说了这句话。   当祁温瑜躺在直足榻上,整个人因为先前的折腾而沉沉睡去后,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的戚弦衣眼中的神情才忽的有了些变化。   原本她的双眸中纯粹而虚无,此刻看着入睡的祁温瑜时,她双眸逐渐变得幽深不明。   .   那之后,祁温瑜便在神殿内住下了。   说是守着神殿,可实际上,眼下的神殿因着怀鸿朗的旨意,已经无人能前来参拜,因而他其实每日都是待在神殿内,同神女说话。   虽然对方并不怎么回他。   这样一待便是两个多月。   大寒已过,之后便是立春,两个月后已然快到春末,祁温瑜身上的衣服早已换了轻薄一些的。   虽然神殿无人来参拜,可总也还是有人要时常来打扫,因而神殿外侧设了膳房,有王城之中特意拨了出来的厨子,在此处膳房中做膳食,供在神殿四周扫洒的人用餐。   先前祁温瑜来修缮神殿时,也曾在此处用过月余的膳。   而先前他被神女带至此处后没过几日,便有人发现了他的存在。   那时那些人尚以为他是偷溜进来的,众人将他团团围住,捉着了便要打,然而手中的棍子却怎么也下不去。   一时之间,他们还以为是自己在神殿范围内行凶,叫神女发现了,故而不让动手。   及至祁温瑜说了句,他是神女亲自带了来神殿的,连那神殿内的直足榻也是神女布置的。再加上当对方说出自己无碍后,他们手中棍子前那无形的阻碍便消失了。   那时众人才相信,对方真个是神女亲自带来的。   从此之后,便再也不敢对他不敬。   而因为神女是无法替他解决温饱问题的,因而祁温瑜便每日都会去膳食,同那些人一同用膳。   这日,他照例去了膳堂。   此时的他同两个月前已然判若两人。   先前的他衣衫破旧凌乱,指尖枯瘦,长发杂乱枯黄。   而眼下的他,在两个月的精心休养下,原本枯黄的长发,此刻变得乌黑光滑,一头青丝整齐扎在脑后,仿佛上等绸缎般闪烁着光泽,双目浓黑如墨,仿佛夜空中星辉闪耀,长眉斜飞,面容俊逸。   也许是在神殿待久了,他整个人都不似先前那般总是低着头,看上去畏畏缩缩。   当他完全直起身子时,他身材显得格外颀长提拔,且带了些不凡气质。   尤其是他那双手,修长白净,骨结分明,若是站在日光下,隐约还能瞧见里面细细的血丝。   此刻在膳堂的人都是见过祁温瑜的,自然也记得对方两个月前是什么样的模样,可即便是脑中清楚记得,这些日子每每看见他这样,众人还是无法将眼前的人同两个月前那落魄的模样联系起来。   若非亲眼瞧见对方的转变,他们谁也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此时的祁温瑜已经走到膳堂中,旁边有人瞧见了,都上前来。   “祁公子,你的午膳已经做好了,已经放在你常坐的位置上了。”   因着对方是神女亲自带来的人,故而这些人都十分给他面子,在他跟前也称他一句公子,就连对方每日的膳食,都单独做好替他备下。   “嗯。”祁温瑜略点了下头,道,“多谢。”   接着便走到自己近日来常用餐的位置上坐下。   两个月前的他其实并不在乎每日吃的是什么,又或是怎么吃,只要能吃饱,填饱肚子,让他有力气做事便足够了。   可自从到了神殿后,他日日跟在神女身边,心中便也有了些念想。   他想着,自己不可能以后都如先前那样活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灵魂。   尤其是有一日,神女忽地对他说,他其实生得很好看,不应当因为自卑,而把自己的面容遮起来,这样只会让他更加不愿与人接触。   自那之后,他便彻底将自己常年垂落在面前的长发束起了。   而果真如神女所言,当他自己不在自卑时,不管说话做事都多了些底气。   神女果真是来救赎他的。   这样想着,他用餐的速度快了几分。   神女身为神灵,并不需要用膳,甚至不需要受人间香火。   因而每回来膳堂用膳时,祁温瑜都不会耽误太久,匆匆吃完后便会返回神殿。   今日也是一样。   他吃完后,正要将自己用过的碗筷拿去清洗,便有人迎了上来。   “我来吧,祁公子有事的话可以先走的。”   这样的事情每日都会发生,前几次祁温瑜还会坚持自己来,可次数多了,便也放弃了。   毕竟这些人比他更能坚持。   于是略一点头后,他便举步匆匆离开。   并未看到身后的人,原本带了些敬意的眼神,在看见他背影消失后,逐渐变得鄙夷。   说到底,这些人还是瞧不上他一个贱籍的,面上说话带三分敬意,也不过是看在神女的份上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本来应该是日六的最后一天,但是我决定再日六一周!! 看看我的生死时速,说短的你们良心不会痛吗!啊!不会痛!吗! 看来你们是忘记了我日三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了(威胁!)   ☆、窥觊神仙的凡人(十三)   祁温瑜步履匆匆, 并未看见身后众人的神色。   不过便是发现了,他也不会在意。   在这世上, 唯有神女大人是不会嫌恶他,也不会用异样眼光看他的。   他只在乎神女的看法,旁的人, 无论怎样看待他, 都与他无关。   因心中想着赶紧回神殿,故而今日他走得也十分迅速。   由膳堂行至神殿, 不过一盏茶时间便到了。   今日用膳时间长了些, 皆因最后那会儿他因碗筷之事同旁人多说了两句。   神女大人会不会觉着他回来的晚了?   这样想着, 他轻轻将高大的神殿之门推开。   “神女大人。”他往里走着,唤了一声。   以往他每回回来都会这样说一声,尽管知道对方并不会回应,但还是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他先是抬头看了眼神像, 接着往角落处先前神女特意用灵力为他幻出的直足榻走去。   神殿内十分安静, 只听得见他脚步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此时,原本快行至直足榻的祁温瑜脚步一顿。   有些不对。   他停下来, 转过头在神殿内环视一圈。   偌大而空旷的大殿, 除了四周作为支撑的廊柱,和中间的祭台以及祭台上方高台的巨大神像,再加上供他休息的摆设,便再无其它。   实在是简洁明了,一眼就能望尽。   这都是这两个月来他看惯了的摆设,原本并未觉着有什么。   可今日却忽地叫人心中生出点不对劲来。   这神殿少了什么。   祁温瑜再次仔细看了看, 最终确定,这些日子一直待在神殿内的神女,此刻不见了。   意识到这点,他原本有些寡淡的面色,霎时变了。   大人她……离开了神殿。   这样的念头将他整个脑子占据了。   明明离开去膳堂用餐之前,他还同对方说了声的,虽然对方并未有什么回应,但确实是在神殿内的。   眼下他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再回来时,大人竟不在了。   在神殿这两个月中,祁温瑜几乎未见过对方离开过神殿,他问过对方,对方的回答也很简单。   “没什么事,就不会出去。”   那眼下离开,就证明有事。   可会是什么事呢?   祁温瑜想不到。   说到底,他一点也不关心除了神女之外的东西,心中也总想着,若是神女大人能只看着他一人便好了。   在神殿内这两个月的日子太过幸福,以至于让他忘记了,神女是整个大陆的神,庇佑着大陆,任何人都在她的庇佑之下。   那些人真碍眼啊……   他想着。   若是一直就只有他和神女大人便好了。   为什么要有旁的人来分走大人的注意力呢?   若是那些人都不存在,该有多好?   坐在直足榻上,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执拗。   半晌后,眼底的一点猩红才渐渐散去。   不能这样。   他告诉自己。   神女大人那样圣洁,他怎么能有这样卑劣的想法?   尽管……他心中总是会不自觉地想到,若是神女大人只属于他一个会怎样?   但每次,这样的想法都被他压了下去。   眼下能够同神女大人单独相处,已经是他以前不敢想象的了。   偌大的神殿中,谁都进不来,唯有他能一直陪着神女。   且自两个月前,神女亲自否决了怀鸿朗的话,当着对方的面直接将他带至神殿后,怀鸿朗便再未来过神殿。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日子,神殿内只有他和神女的原因。   不来就好。   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来。   反正神女选择的是他,而不是怀鸿朗。   祁温瑜这样想着,接着再次抬起头,看着高台上的神像。   乌发白袍,眼神悲悯,瞧上去同神女本尊并无差别。   可他知道,这副神像没灵魂。   唯有神女进入时,神像才是真正的神女。   “大人……”他低低呢喃着,“您何时回来呢?”   另一边,因为对方到来而迅速将观澜殿内的侍人都摒退的怀鸿朗,看着两个月未见的神女,沉声道:“你今日来有何事?”   他始终记着对方上回当着他的面将那贱籍带走的事。   “仍是为了那贱籍?”   戚弦衣看着对方,眼神平静。   “嗯。”她略点头,对方一听便要开口拒绝,然而尚未来得及开口,她便先道,“不全是。”   怀鸿朗闻言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何意?”   戚弦衣:“我今日来,主要为了春日灾祸的事,他的事,可以稍后再说。”   听得这话,怀鸿朗眉头舒展开来。   “孤记着你说的灾祸之事。”既然对方暂时不提起那贱籍的事,他又何必这样着急,“冬至那日回王城后,孤便将你写在云绫帛上的警示叫人传达给了诸位朝臣。”   只是因那灾祸过于厉害,如今还尚未想到解决的办法,而眼下春末已至。   “我先前说,这个灾祸我会阻止。”戚弦衣道,“只是要你着人准备。”   “孤也说过,此是孤可以自己解决。”怀鸿朗还是坚持自己之前的想法,“不需要你插手。”   “……”戚弦衣并未理会对方的话,而是径直交代了要准备的东西,“十日后,便是预言之日。届时你叫人在离王城一百里处的京郊设祭台,再叫人将一应器物备好,一切就绪后,所有人离开那处,只要那日一过,便不会再有什么事。”   听她安排得详细,显然已下了决心,怀鸿朗沉默片刻,问道:“那之后呢?你会如何?”   “不过费些灵力罢了。”她回答的简洁,显然不欲在此事上多言。   最终,怀鸿朗还是听了对方的话,决定十日后照她说的办。   当一切谈妥后,他想同对方多说几句,却听得对方再次开口。   “还有一事,关于祁温瑜的。”   “他的事你不必开口。”怀鸿朗声音再次沉了下来,“也不用担心孤会对他做什么。”   那天夜里,神女亲自将人带走,他虽生怒,可后来也未叫人去将那贱籍捉回。   横竖眼下对方入了神女的眼,他何必这时去做那些引得神女不快?   待何事神女对那贱籍没了兴趣,他再慢慢处置也不迟。   毕竟……对方就只是一个低微的贱籍罢了。   见对方拒绝的迅速,戚弦衣略转头,直视对方的双目。   “待他从神殿中回来后,我希望你能替他脱籍。”   原本以为她会再维护那贱籍的怀鸿朗,听得这话,先是一怔,随后道:“他……离开神殿?”   .   祁温瑜在神殿内等了许久,久到整个天色都已经沉了下来。   神殿建于背光处,落日的余晖照不进来,唯有神殿外的地方能见到夕阳,而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那暖黄却又带点血色的残阳,也缓缓沉下去,最终,一点温度也不剩。   神殿终于,变得一片黑暗起来。   在神殿这两个月里,祁温瑜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黑暗。   他的手在直足榻上摸索片刻。   寂静的神殿内响起细微的响动,半晌后,原本漆黑一片的殿内,暖色的烛光燃起。   神殿实在过大,便是点了烛火,也只能照见这一块地方,其余的地方,仍旧是黑暗的。   看着眼前的烛火,祁温瑜的神色越来越危险。   神女大人至今未归。   他深吸口气,咬了咬自己的舌尖。   很快,略微的血腥味传来,逐渐蔓延至整个口腔中。   究竟是去了哪里,竟花了这样久的时辰?   祁温瑜觉得,自已一开始就不该在殿内等着。   他就应该在发现神女不在神殿后,便直接出去寻找的。   眼下等了一个下午,一直等到现在,却仍旧还是只有他一人。   若是现在去找?   思及此,他握着烛台的指尖倏地一紧。   不行。   他告诉自己。   万一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内,神女大人回来了呢?   已经这样久的时间未见着神女大人了,此刻他不能再轻易出去。   他想要,在大人回来的那一刻,让大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就这样,他握着手中的烛台,又等了不知多久。   “你还未休息?”忽地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祁温瑜的思绪,他闻言猛地抬起头。   “大人!”   只见消失了一下午乃至一个夜里的神女,此刻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乌发白袍,眼神却不似神像上的悲悯,反而显得有些虚无。   他叫了一声,便站起身,脚步迅速地往对方行去,及至到了神女面前,才停下脚步。   “您……”他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说,顿了顿后,才低声道,“您这些时辰去了何处?我用完膳回来便发现您不在了。”   这些日子祁温瑜一直跟在她身边,因而听得他这么问,戚弦衣也没太在意。   “去了趟王城。”   祁温瑜闻言指尖一紧:“是,是去见王上的吗?”   “嗯。”她略点了下头。   饶是想了一个下午,祁温瑜也没想到,对方离开的这些时候,竟然去是见了怀鸿朗。   他以为,经了上回的事,神女大人定然是十分厌恶怀鸿朗的了,要不也不会当着对方的面,将他带走。   他以为,和怀鸿朗之间,赢得人是他。   这些日子他一直心中高兴,觉得自己得到了那人得不到的东西。   可现在,神女却亲口告诉说,她是去见了怀鸿朗。   还一去就去了一下午,及至深夜才回?   祁温瑜再次低下头,如同两个月前,他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而垂在身侧的手张张合合,仿佛压抑着心中的万千心思。   “您……为什么要去见他?”他的声音听上去,带了些莫名的情绪,仿佛质问。   戚弦衣并不喜欢被人这样质问,她看着对方,冷淡道:“我同他有要事相商。”   显然,这样的答案并不能让祁温瑜满意。   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什么事?”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重要到,从午后一直到深夜,神女大人才离开?   在这段时间中,他们说了什么话?   又做了什么?   这些他都无从知晓。   他唯一知道的,是神女大人去见了那人,还同那人单独待了许久。   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光是想想,他就觉得难以接受。   他问得仔细,仿佛一定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戚弦衣却并没有多说的打算。   “这事你不必多问,与你无甚关系。”   原本春日灾祸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她来解决,之所以去找怀鸿朗,不过叫对方替她做准备罢了,同祁温瑜确实没什么关系。   这样的话她未说出。   而听在祁温瑜耳中,却成了另一番意思。   神女大人去见了怀鸿朗,他们单独相处了那样长时间。   可大人却不愿告知他,这些时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人为了那个人,隐瞒了这些事。   为什么?   他原本如夜空明星般的双目中,逐渐有猩红蔓延开来。   明明大人选择的是他,为什么还要同那个人接触?   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说,大人已经厌倦了他,在他和怀鸿朗之间重新做了选择?   思及此,他心中慌乱。   “大人……”   “对了,我有话同你说。”在他开口祈求对方之前,神女先道,“你在这里也待了两个月了,是时候离开了。我今天同怀鸿朗说好了,待你明日离开了神殿,回去他便替你脱籍,日后你便是良民身份,再也不会过以前那种被欺辱的日子。”   她说这话时,声音平淡,没有丝毫起伏。   可听着她的话的祁温瑜,却仿佛受了莫大的打击。   及至对方说完最后一句,他原本低着的头猛地抬起。   “您让我……离开?”他看着对方,声音带着轻颤,“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叫他离开,为什么去了一趟王城,回来后就要将他赶走?   明明这两个月来,从未提起过这件事情。   难道真的是厌恶他了吗   因为事关他本人,故而这回戚弦衣并未敷衍,颇有些认真地道:“原先将你带至神殿,不过因为不想看着你被怀鸿朗随意处置而没了命,眼下已经过去两个月,他对你也没有这样大的恶意了,你整日这样待在神殿也不合适,总归有自己的生活,离开这里会好一些。”   听着对方的解释,祁温瑜有些不可置信。   “就……”他看着对方的双眸,那里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就因为这样,所以您要赶我走?”   戚弦衣终于双眉微蹙。   “我只是让你离开这里,过自己的生活。”   至于“赶走”?   原本祁温瑜就不属于神殿,何来赶走一说?   “我不需要!”他声音忽地提高,“我不需要自己生活,我只要……”   只要和您在一起就够了,其他的,我都不需要。   他看着对方,发红的眼圈中带着祈求,仿佛希望对方能从中看出他的感情,不要让他离开神殿。   可惜,他的祈求,戚弦衣并未接收到。   她似乎觉着对方过于难缠,原本平缓的语气,变得有些冷凝起来。   “这里是神殿。”她道,“先前不过为了帮你,将你带至此处,眼下你的危机解除了,留下来无意义,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看着对方。   “大人。”   祁温瑜手中握着的烛台,此时蜡烛已经燃了许多,大片的红蜡顺着木制的手柄流到他的指尖和手背上,灼热且滚烫。   可他本人却似乎没有感觉一般,攥着烛台的手反而越收越紧。   “我哪里都不想去。”他道,“脱不脱籍我并不在乎,我只想留在此处,请您……”他的话听上去十分卑微,“请您不要让我离开神殿。”   他是真的不想离开这里。   他只想留在神女大人的身边。   若是之前他还没什么感觉,可眼下同神女朝夕相处了两个月后,他发现自己丝毫不能忍受没有对方的日子。   便是今天下午那样的时间,他都已经觉着很难捱了,若是日后都不能再同神女见面……那样的日子,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况且他曾经承受过一次了。   脑海中忽地出现这样的话,让祁温瑜顿时愣住。   他……承受过一次?   承受过什么?   如眼下这般,得到却又很快失去的感觉?   他的脑中又变得有些混沌。   “神殿是神殿,不是你能长时间待着的地方,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他面前的神女在说话,仍旧是劝他离去。   可这样的话,听在他耳中,却忽地同脑中的话重叠起来。   【神殿是神殿,不是你能长时间待着的地方,你有自己要做的事,有自己的责任。】   是谁,这话又是谁说的?   为何听起来声音那样熟悉?   “今夜太晚了,你可以明天再走。”   【现在天黑了,外面什么都看不见,你明天再走也可以。】   同样的话,同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和脑中交织。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在毁灭自己。】   【不可能的,神灵是没有感情的。】   【你以为你成功了吗?】   耳边的声音忽然就消失了,唯有脑中,一直不断地响起零碎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同眼前的人那样相似,仿佛……就是同一人所言。   祁温瑜的头开始泛疼。   他握着烛台的手也慢慢变得不稳,细微地颤抖着。   烛火随着他的动作,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如果不收手,反噬的代价你只能独自承受。】   【你以为你,真的成功了吗?】   最终,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个模糊的身影。   天边是轰然炸开的惊雷,眼前瓢泼大雨,在雨中弥漫开来的巨大雾气,遮挡了眼前的视线。   那个模糊的人看着他,眼神不明,可说出的话却十分冷然。   【这世上,没有人能囚住神明,你永远,不要忘了这点。】   随着这声音落下,眼前的一切轰然碎裂,惊雷,暴雨全部消失。   他仍旧站在神殿内,手中拿着已经快燃尽的烛火,眼前是乌发白袍,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的神女。   “你方才……”见他原本凝住的眼神终于有了动静,戚弦衣缓声道,“似乎被魇住了。”   神情凝滞,眼神呆住,面容却带着扭曲和阴暗。   显然,对方似乎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   祁温瑜闻言,双目看着对方。   他的眼眶仍旧带着微红,看着对方的神色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半晌后,他才缓缓开口:“您真的坚持让我离开吗?”   见他再次这样问,戚弦衣徐徐道:“你可以明天早上再走。”   没有正面回答,却是肯定的答案。   “……”   祁温瑜有一次沉默了下来。   他微微低头,看着自己双手被烛蜡烫红的地方。   “不必了。”他道,声音变得冷静起来,“既然您不让我留下,我此刻离开便是,不必等到明日。”   见他突然想通了一切,戚弦衣眼神出现了些许波动。   “既然你决定好了。”她并未坚持叫对方留一夜再走,“自己小心。”   而听得她这样说,祁温瑜唇边忽地扬起一抹笑,带着些自嘲。   “您还是您,一点未变。”   一直都……这样绝情。   他这句话声音极低,若不细听几乎听不见。   戚弦衣显然是听见了,但她只是眼神微动,并未开口询问。   “大人,谢谢您之前帮我。”祁温瑜说着,往角落的直足榻走去,“也谢谢您这些日子留我在神殿,所以那些人才并不敢欺辱我。”   他说着将烛台小心地放在直足榻上。   “更谢谢您,特意去找王上为我脱籍。”将烛台放好后,他抬头看向对方,“我会离开后便会去见王上,向他谢恩。”   他全程,声音都十分轻缓,并未似先前一般激动,也没说自己不愿离开。   反而似换了个人似的,变得不一样。   对方的变化,戚弦衣不是没有发现,但她并未说什么,只是略点了下头。   “夜深路滑,你自己多小心。”   祁温瑜闻言,问道:“您……没别的话要同我说了吗?”   他的眼底,又出现了叫人看不清的情绪。   戚弦衣看着他,许久都未曾开口。   见状,祁温瑜又是一笑。   “我明白了。”他道,“那我走了。”   他说着往神殿大门处走去。   神殿里依旧寂静,静得只能听见他的脚步他在石板上的声音。   当走到殿门处时,他那只满是烛蜡的手按在殿门上,接着脚步一顿,转过头去。   站在神殿中间的神女一动不动。   对方是神明,没有影子。   角落处的直足榻上,方才被他放下的烛台,烛光闪烁。   因着很快就要燃尽,烛火跳动得愈发猛烈了,整个神殿内都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大人,我走了。”   祁温瑜的声音再次响起。   戚弦衣看着他。   许是在剧烈跳动的烛火印照下,对方俊秀的面容也变得模糊起来。   一明一暗。   仿佛被割裂开来,带着莫名的压抑。 作者有话要说:  日六的第8天! 我真勤奋,快夸我!快快快! 话说回来,本来按照我的大纲,这个世界会很长的,然后因为我日六……你们懂我意思吧。 现在开始想下个故事!   ☆、窥觊神仙的凡人(十四)   当从神殿出来那瞬间。   身后的殿门关上, 高大的殿门将殿内的烛光隔绝,神殿外一片黑暗。   什么都看不清, 无尽的黑暗袭来,仿佛要将祁温瑜整个吞噬。   他站在神殿外,静静伫立良久。   没出声, 也没任何动作。   整个人仿佛定住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 他终于转过身,隔着紧闭的殿门, 仿佛闪耀着星光的双目中, 隐隐浮现出猩红。   他想起方才神女说的那些话。   字字句句, 看似为他好,实则无情至极。   “永远都是这样……”他眼帘低垂,无声开口。   大陆上唯一的神,庇佑大陆的神女, 看似博爱, 实际没有任何感情。   在她心中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分别。   千百年前, 对着他说过的话, 今天又再次重复了。   真绝情啊。   他抬手。   方才拿着烛台的手上,此刻沾满已经凝固的烛蜡。   祁温瑜缓缓将手上的烛蜡撕下。   虽然此刻天色浓黑,什么都瞧不清,但他自己能感觉得到,被烛蜡烫伤的地方,应当已是红肿一片了。   可他毫不在意。   神女说, 她离开这段时间是去见了怀鸿朗,至于他们之间究竟说了什么,神女却不愿告知。   思及此,他的唇边忽地扬起一抹笑。   那个男人啊。   和他真的太像了。   祁温瑜想到自己以前。   当他最开始知道神女时,他同怀鸿朗一样。便是之后,他想要独占神女的眼光,不希望对方眼里再有其他人,他的做法也和怀鸿朗一样。   他以为自己做得万全,不会叫神女发现。   可最终他才知晓,这整个大陆,没有任何事情能瞒得过神女。   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只是并不想理会罢了。   “这些事情对我来说没有影响。”   因为没有影响,所以她不在意。   而当真正影响到她时,她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无情。   想到当初自己准备了那样久的计划被对方在最后一刻摧毁,祁温瑜的面容愈发扭曲。   神女大人……   他盯着紧闭的殿门,仿佛要通过这高大的殿门,望进殿内去。   强大如您,应当也想不到,我最后还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吧?   他的手缓缓攥起,仿佛像是要握住什么一般。   这一次,您不会再有逃离的机会了。   殿内的戚弦衣,一直都没有动作,她就那样站在原处,那双纯粹的眸子同样盯着殿门处。   纵然殿内的烛火并不够亮,只能照见这一小块地方,但也足以让她看清,方才离开神殿的人,此刻才举步离去。   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很快便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再听不见。   戚弦衣看着那处,半晌后才收回视线。   果然如她所想,祁温瑜并不简单,不止是一个贱籍。   对方方才的神情和表现,绝对不是一个以前从未接触过原主的人会有的。   那么他……   戚弦衣的眼神逐渐变化,最终定格。   也许,在未来将原主囚住的人,她已经确定了。   .   夜色如墨,夜空中不见一颗明星,仿佛一张巨大的幕布,将整个天空遮住,不透一丝光线。   观澜殿外,侍人皆微低着头,躬着身子候着。   殿门大开,内里明亮的烛光照出来,将整个殿外都照的极清楚,让人一眼便能看清。   观澜殿外旁边的通廊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可还未来得及叫人仔细瞧,便消失不见。   怀鸿朗坐在御案前,手中握着朱笔,正在案上的帛书上批复着什么。   下方站着太常寺的太常卿。   “孤方才说的。”他边说边在帛书上写着,直到最后一笔落下,方抬起头来,看向对方,“可都记住了?”   那太常卿已过古稀之年,鬓边有些许斑白,面容却不见多少老态。而听得王上问自己,他忙着一躬身,接着道:“请王上放心,臣皆已牢记,待回了太常寺,便着人将东西全都备齐,绝不会耽误了时辰。”   方才怀鸿朗要求对方在十日后在王城一百里外的地方布置祭台时,特意叮嘱了时间。   “嗯。”怀鸿朗闻言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便又道,“下去吧。”   太常卿边再次躬身,告退离开了殿中。   殿内的霎时间又安静了下来。   怀鸿朗眼下心情并不平静。   他想到白日神女特意来一趟就是为了同他交代春日祭祀的事情,虽然对方说的轻描淡写,但能让她亲自来一趟,就证明不是这么简单能解决的。   况,他那时也问了神女,而对方的回答似乎更加验证了他先前的猜测。   神女庇护大陆的方式,也许就是以身档劫,因为损耗过大,故而对自己也会造成反噬。   虽然神女没明说,但照他的猜测,也许让他叫人布置祭台,做前期的准备,很可能是为她分担一部分反噬。   纵然一个祭台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也聊胜于无。   思及此,怀鸿朗心中有些郁燥。   他今日便不该答应了对方。   这样的事情,分明就对神女有害。   可转念一想,若不答应又能如何?   神女是神灵,对于神灵来说,这春日灾祸都是棘手的事情,那身为凡人的他又能改变什么?   若是一味地逞强,不要对方出手,最后可能半个大陆都会陷入震荡,到了那时,痛苦的就会是所有大陆臣民。   一时间,怀鸿朗陷入了无限纠结的境地。   他手中的朱笔在不自觉中,早已被放下,原本摊开了的帛书也被无意识地扫至一旁。   此时,殿门处传来响动,仿佛有人过来,接着不久,便见候在外面的侍人低着头走了进来。   “王上,领军卫指挥使求见。”   闻言,怀鸿朗的指尖在御案上轻点,接着道:“这样晚了,他来做什么?”   “指挥使大人说,在观澜殿外抓住一刺客,特来禀明,交由您处置。”   “叫他自己决定就好。”怀鸿朗有些不耐地摆手,“不过一个刺客罢了,不必回孤。”   “可……”那侍人听后犹豫一瞬,尔后续道,“指挥使大人说,那人应是王上您想见的。”   怀鸿朗这才面色认真了三分。   是他想见的?   他冷哼一声。   眼下唯有一人,是他想见的了,难不成是那贱籍……   思及此,他看向下方的侍人。   “叫指挥使将人带来。你出去,将殿外候着的人都遣离,不要留人在四周。”   那侍人闻言,躬身应诺,接着退了出去。   这回祁温瑜被带来得很快,应是被抓住的地方离观澜殿便不远。   看着阶沿下被领军卫带来的人,怀鸿朗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他顿了顿,半晌后才开口,“你是那贱籍?”   他分明记得,两个月前对方第一次被带到他面前时,是怎样的狼狈。   衣衫残破,长发凌乱,卑微而低贱。   可眼下的这个人,身着月白色长袍,一头长发整齐束在脑后,双眉斜飞,双目犹如夜间星辉闪烁,而那先前枯瘦的手指,此刻看上去却修长白净,细细一瞧还能看见里面细微的血管。   同两个月前,简直判若两人。   若非亲眼见着,怀鸿朗实在无法相信。   是因为在神殿,所以才变成这样的吗?   这样的想法忽地在他脑中出现。   那样卑贱低微且衣衫残破的人,不过过了两个月,便成了这副芝兰玉树的模样,仿佛换了个人。   怀鸿朗知道神女对这个人会有些另眼相待,但也未料到,对方竟会在这短短两个月内,便彻底改变。   且对方眼下虽是跪着的,但整个人的背却挺得笔直。先前一直低着的头,此刻也直直地抬着,星耀般的双目直视着他,没有丝毫畏惧和恐惧。   这贱籍看上去,身上似乎有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身为上位者才能发现的,和他一样的东西。   威压。   只有王才有的气息。   怀鸿朗的双目微微眯起。   对方并没有回答他方才问的那句话,显然此刻不欲开口。   怀鸿朗见状,看了眼站在对方身边的领军卫指挥使。   “你下去。”他道,“将殿门关上。”   那指挥使闻言拱手应诺,接着便离开了。   当殿门关上的瞬间,整个大殿又只剩下了他二人。   此时,原本跪着的祁温瑜才缓缓站起身。   同上次一样,此刻他身上也是被紧紧捆住的,可在他站起来的瞬间,怀鸿朗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用力的,对方身上的绳子便忽地断开,接着落在地上。   怀鸿朗的眼神一凝。   “你究竟是何人?”   直到今日他才发现,自己对对方的认识似乎并不全面。   仔细想想,今天才是他见对方的第二回,上回这人被领军卫带来,连话都没说几句,便被神女带走了。   看上去不过是沉默寡言的一个贱籍罢了。   在刚才再次见到对方之前,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他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气息。   直到……他亲眼看见,对方似乎没怎么用劲,身上的绳子便齐齐断开后。   “你绝不是一个贱籍这样简单。”   他看着对方,眼神愈发凝住。   “我当然不是一个贱籍。”看见对方眼带警惕,祁温瑜竟觉着有些好笑,“不过,先前你不是一直瞧不起我,觉得我身为鄙陋吗?眼下怎么竟对我生了警惕之心?”   即便他已经想起一切,却仍旧记得,在未恢复记忆之前。   在他以为自己真的只是个贱籍之前。   这个高高在上的大陆之王是怎么鄙夷他的。   对方不将他放在眼中,一句话便派人将他从黑阳院带至此处,不过说了两句话,便轻描淡写地要结束他的性命。   “你那高傲自以为是的身份。”祁温瑜说着笑了笑,带着嘲意,“不过是我当初主动舍弃不要的罢了。”   若非他为了神女,眼下的大陆之主根本不会经过这样多代的更迭。   当初一手统一了大陆的他,是有机会生生世世坐在这个位置上的。   只是最后,他亲手舍弃了。   他以为自己能够得到想要的,可最后的结局却让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过是痴心妄想。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这次一定能成功。   听得对方的话,御案后的怀鸿朗双眉一皱。   “你以为说这些疯话,孤就会信你?”   即便对方同两个月前变了许多,即便对方的身上有着和他一样的气息,但这些都不是怀鸿朗会相信对方的理由。   他亲眼见过对方先前在他面前是多么的弱小。   那毫无反抗之力,只能靠神女搭救的模样,真是……十分碍眼。   祁温瑜并不在意对方的话。   “你以为,这么晚了,你的领军卫是在哪里将我捉到的?”   他说着,转身看向大殿右方,眼神落处,是离观澜殿极近的一处通廊,由那处行至观澜殿殿门,便是走得慢些,也不过几十步的距离。   “就是在那里……”他修长的指尖指着那处,“你正在轮值的指挥使发现了我的踪迹,接着叫人将我捆住,带至你面前。也就是说……”他说着一顿,双目直直看着对方,语气忽地一变,“若是他们没发现,又或者说,我无意叫他们发现,也许我人都进了观澜殿,他们都还只能在外面按部就班的巡逻着。”   他话说得简单,但听上去却十分有震动性。   领军卫是王的亲卫,负责王上安全,其中全是诸卫中的佼佼者。   若是连领军卫都未曾发觉,那这人的身手会有多好?   怀鸿朗指尖微微捏住手下的帛书。   “你的身手,是神女所授?”   除了神女,他想不到第二个,能够在短短两个月内,将一个原本任人欺凌的贱籍,变成眼下这样,身带威压,身手敏捷的模样。   思及此,他神情略变了些。   看来神女真的很喜爱这个贱籍。   祁温瑜闻言又是一笑。   “你说的其实没什么错,我的身手,有一半是神女授予的。”他道,“只是不是在神殿内这两个月。”   “你什么意思?”   “神女是不是同你说过,王之所以能成为大陆上唯一能看见神女的人,这样的传说,是怎么来的?”   怀鸿朗闻言略一思索,正要开口时,却忽地想起什么,看着对方,面色一滞。   “你……”他有些不相信,指尖将帛书攥得更紧了,“你的意思,你是那个同神女做交易的人?”   那个将大陆统一的第一任王。   祁温瑜没说话。   怀鸿朗看着对方。   “不对。”他道,“神女说过,无论是谁,就连第一任王也一样,没有人能在她未现形的情况下见到她。”   而先前的祁温瑜,是唯一一个变数。   祁温瑜闻言,眸色愈发变深。   “是啊,没人能看的见她,如果她自己不愿意。”   所以他不甘心。   他觉得自己明明已经一统大陆了,为什么还没有资格能够见到神女。   所以他想了很多办法,找了很多法子。   那时候高傲如他,觉得整个大陆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为什么会出现神女这样的变数?   身为大陆之主的他,不能接受自己想要见神女,却只能在对方愿意现形的情况下。   他想看见神女。   时时刻刻。   只要他想。   最终他找到了方法,却也付出了巨大代价。   “你以为,在她不愿意的时候见到她,是简单的事吗?”祁温瑜看着对方,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她是神,是大陆唯一的神明,想要见到她,就要拿出足够的诚意。”   那样的诚意,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付出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拿得出。   听着对方的话,怀鸿朗脑中自动描绘出什么。   “你方才说,是自己放弃了,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当然不是。”祁温瑜道。   放弃大陆之主的身份,最终却只能得到这样并不太有用的能力,这样的交易一点也不划算。   能让他放弃这样至高无上身份的,只有一件事。   “你想……”他看着对方,“将神女留下来吗?永远、生生世世,让她永远留在你身边,再也离不开。”   怀鸿朗闻言一怔。   “你说什么?”   一时间,他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能说出这样的话,要不是他幻听了,要么就是眼前的人疯了。   囚住神女?   这样的疯狂的想法,竟是从一个贱籍口中说出的。   即便对方以前的身份是第一任王,但这样的话从对方口中说出,他还是觉得荒谬。   “你自己方才也说,神女是大陆唯一的神灵,她的灵力,强大到能庇佑整个大陆,你以为自己有那样的能力吗?”   怀鸿朗的言语之间,充满了对对方可笑的想法的嘲讽。   “怎么没有?”祁温瑜唇边的笑忽地变得有些诡异,“你做不到,便以为旁人都做不到吗?”   为了能够将那高高在上的神灵囚在自己身边,让对方永生永世都不离开,他费了那样多的心神,付出了那样大的代价。   原本……   他垂在身侧的指尖狠狠握起。   原本就要成功了的。   就在最后。   就在最后一刻。   一切功亏一篑。   想到当初自己发现一切布局尽数失败时那种绝望的心情,祁温瑜眼神愈发黑暗。   说到底还是他太过心软了。   如果他能狠下心来,一切就不会失败,他也不会轮回这么多世,却什么都记不起来,只能在大陆上,浑浑噩噩度过每一世。   这次他既然记起了一切,就不会再失手。   只要……怀鸿朗愿意和他联手。   思及此,他看向对方。   “你和我以前很像。”他道,“都是那样天真。你以为背地里做的那些事,神女不知道吗?”   怀鸿朗闻言冷笑一声:“孤做了什么事,用你来说?”   “你叫人将除了神殿外的庙宇尽数拆除,将百姓手中的神女雕像全部收缴,还不让任何人去神殿参拜。你以为,这样就能独占神女吗?”祁温瑜语带嘲笑,“你将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你……”   “曾几何时,我也是这样做的。我不能忍受那些人看神女的眼神,即便只是单纯的祈愿,祈求神女降福泽降与他们,我都不能忍受。”   甚至,当他知道神女有一回冬至祭祀后,离开了神殿,在一个低微的臣民面前现形后,他整个人跟疯了一般。   他叫人去将那个人带来,接着亲自将其斩杀。   神女不应该见任何人。   他这样告诉自己。   因为这个想法,他行事越来越偏激。   他以为,自己做的隐蔽,神女应当不知晓。   可当他一切败露后,神女平静着面容,声音冷淡的说出那句话时,他才知道。   原来神女什么都知道。   难怪在他将那个人斩杀后,神女便禁止他去神殿了。   “你以为你现在只会这样做,但是你问问自己,你会一直这样吗?”祁温瑜说着,还未待对方回复,便先一步开口,“你不会,因为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是同一种人。”   怀鸿朗双眉狠狠皱起:“不要将孤同你相提并论。”   见他这副模样,祁温瑜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忽地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他看着对方,“你不承认?哈哈哈――”   他就这样仰头大笑着。   怀鸿朗见状并未开口,直至眼神愈发沉了下来。   半晌后,对方才停了下来。   “怀鸿朗。”祁温瑜看向他,“你敢保证吗?保证你以后都不会干预神女的行动,可以看着她向旁人释放善意,可以接受她在所有人面前出现?就是这样的情况,你还能任由神女待在神殿,而不是想着将她锁起来,锁在只有你一人能看见的地方,让她成为你一个人的?你敢……”他的声音忽地变得上扬起来,带着诡异的声调,“发誓吗?”   “――!”仿佛被忽地戳中了心事一般,怀鸿朗的双目猛地睁大,原本撑在御案上的手也忽地收回,整个人狠狠颤了一颤。   “你看!”见对方这副反应,祁温瑜愈发兴奋了,“其实你心中就是这样想的,你不承认,不代表它不存在。”   “不……”   怀鸿朗似张了张口,似乎想反驳对方的话,可他刚说了一个字,便被对方打断。   “你可以不承认,可以继续欺骗自己,但这样的想法会永远在你心中,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等到长成参天大树的那天,你再想做什么,就为时已晚了。”   怀鸿朗没开口,只是双手狠狠攥起,指关节处泛出了阵阵青白。   祁温瑜上前了几步。   他没走上阶沿,却站在对方御案下。   “如果给你个机会,将神女囚住,囚在自己身边,让她眼里只有你一个人。让她通天的灵力尽数散去,成为你一人的笼中雀,你……”他的声音慢慢地便低,带着无尽的蛊惑,“你难道不心动吗?”   怀鸿朗仍旧没说话,只是原本凝住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动摇,紧紧攥起是手,也缓缓松开。   他……   心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六的第9天,耶! 你们都是小天才,一句话就能看出后面的剧情_(:з」∠)_ 怀鸿朗这是生生被对方蛊惑的,他的人设其实会比较偏绅士一点点,但是绅士黑化起来,也很可怕的。   ☆、窥觊神仙的凡人(十五)   春日灾祸不是这么好解决的, 在祁温瑜离开神殿后,戚弦衣一直待在神像中修炼, 为十日后做准备。   及至当日,她到了离京郊外一百里处的祭坛。   “都已叫人备好了。”见她现形,祭坛旁的怀鸿朗道, “随时可以开始。”   那些人在将祭坛布置好后便尽数被他遣离, 眼下偌大的祭坛处,唯有他和刚刚现形的戚弦衣。   “多谢。”略一点头, 戚弦衣正要往祭坛高处去, 却似乎想起什么, 顿住步子转过头来看向对方。   “祁温瑜可有去找过你?”   未料到她会忽然问这样一句,怀鸿朗先是一怔,随后道:“前几日来过,没说什么, 孤下旨替他脱籍后, 便离开了。”   戚弦衣闻言没开口,只是看着对方, 眼神中没什么情绪。   半晌后, 被对方的眼神瞧得有些不适的怀鸿朗正要开口,对方却一言不发地转回身子,往祭坛高处走去。   “我施法时不知会对四周造成何种影响,眼下尚未开始,你且离开,待今日过了, 再叫人来将一应器物收拾带走便是。”   这是戚弦衣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她便再未开口,只是站在祭坛之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双眸紧闭,面容一派祥和悲悯之色。   怀鸿朗站在下方,抬头看向对方。   此时晨光熹微,天边刚刚日出,薄薄雾气之中,对方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初升的朝阳照在对方身上,叫她看上去仿佛镀了层暖色的轻纱,朦胧且捉摸不透。   隐在宽袖中的手指轻轻握住,怀鸿朗最终也举步离开了此处。   他并未注意到,在他离开后,原本双眸紧闭的戚弦衣,忽地睁开双眼,有些幽深的眼神锁在他身后,一直到他离开这里。   这场灾祸确实影响甚大,因为原主的心愿,所以戚弦衣先前做了很久准备,今日更是付出了极大代价,才彻底将这场原本会让半个大陆陷入动荡的灾祸平息。   当第二日的朝阳升起时,她才算是真正完成了原主的这个心愿。   看着因为被反噬而凌乱不堪的祭坛,戚弦衣纤细的指尖按在剧烈跳动的心脏上。   “你放心,一切都会有结果的。”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一阵青烟,被微风一吹便彻底散了。   而随着她话音落下,剧烈跳动着的心却缓缓平息下来。   感受到心中的感觉,戚弦衣眼帘微垂。   很快就能结束了。   她暗自道。   恍然间,她似乎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转头一看,只见远处有人往这边走着,听声音似乎有些急切。   心知是前来收拾祭坛的人,戚弦衣并未久留,只是在那些人即将到来之前,身形一闪,接着如同青烟消散。   那些赶到此处的太常寺之人并未发现先前这里有神女的影子,只是看着凌乱仿佛被惊雷劈过的祭坛,心中都是一惊,但谁也不敢多问,照着王上吩咐将此处尽数收拾好后,便同样匆匆离去。   而另一边,用了灵力回刚到神殿内的戚弦衣,身子忽地不稳。   她伸手,扶住跟前的祭台。   漫天的晕眩之感袭来,她眼前也忽然变得一片黑暗。   单手压在祭台边角上,她另一只手迅速掐诀,将自体内用处的狂躁之感压下。   半晌后,她才沉沉出气。   待一切恢复平静后,她才放开压在祭台上的手。   忆起方才的感觉,她忽地苦笑一声。   果然以身挡灾不是这样简单的事,纵然她在这之前已经做了许多准备,也叫怀鸿朗着人备了祭坛,可始终那反噬大部分都会回到她的身上。   若非她自身足够强大,只怕早已挡不住一天一夜的反噬,而神魂俱灭了。   只是眼下虽未如此,但着实对她损耗过大,若不能及时得到补给,只怕会变得危险。   思及此,她心念一动,便要往高台上的神像处去。   神像就是她的补给,唯有待在神像内,她才能逐渐恢复元气。   她照着记忆中,以往多次进入神像的经验,身形悬在空中,指尖一抬,同巨大神像的指尖轻触。   这是她回到神像的方式,她与神像的指尖就是个连接点,只要靠近这里,便能回到神像。   先前多次她都是这样回去的。   她以为这回也一样。   只是这次,她的指尖同神仙接触了半晌,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见状,戚弦衣眉心一蹙。   她收回指尖,片刻后才再次与神像相触。   她以为方才的事只是意外,可未料到,这回也一样。   无论她同神像接触多少次,她都依然悬在空中,始终进不去神像。   渐渐的,她剩余的灵力已经很难维持她继续待在半空中,于是她暂时放弃了回到神殿的想法。   从上面下来后,她直接现了形。   此刻的她连隐匿自己的身形都做不到了,只能现形,减少灵力的损耗。   站在下方,戚弦衣抬头看了眼高大的神像,眉心蹙得更紧。   神像就相当于补给站,平日里她若是离开的时间过长都会有影响,更别说这回她动用了大半灵力去抵挡春日的灾祸,此刻体内所余灵力已经所剩无几,若是不能尽快回到神像中,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眼下的自己已经开始因为没能得到补给而变得虚弱了。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刚才回不去神像的情况让她明白,她似乎被神像排斥了。   或者说,她同神像之间的联系消失了。   这看似突然的事情,其实并不突然。   她的指尖微微婆娑着,眼神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恰在此时,原本紧闭的殿门被缓缓推开,殿外旭日的阳光照在平台上,阴冷昏暗的神殿内,因为殿门打开,也有微光透入。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掌轻轻将殿门推开。   在照进神殿内的光线照耀下,那手掌落在戚弦衣眼中,却有些熟悉。   她的双眸微微眯起。   这是……   她刚降临到这个世界,发现原主被囚在这座空旷的神殿内时,推门而入的那只手。   那时的她因为听见神殿外的守卫唤了声“王上”,故而以为囚住了原主的是怀鸿朗,只是在之后的相处之中,她发现应是另有其人。   而那个人。   她看着被打开的殿门。   身着月白色长袍的男人从殿外走进来。   他一头乌黑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长眉斜飞,双目如夜空中明星闪耀,整个人看上去俊秀隽逸,气质非凡。   他虽站在逆光处,可面容却叫人瞧得分明――赫然就是十日前从神殿离开的祁温瑜。   看着站在祭台旁,面色愈发苍白的神女,祁温瑜的面上带了抹诡异的神色。   “是你……”戚弦衣见状,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殿外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接着另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是身着玄色冕冠的怀鸿朗。   昨日从祭坛处离开时,对方便是这样的穿着。   他从殿外走进来,接着同祁温瑜站在了一处。   相比起祁温瑜有些扭曲的神色,怀鸿朗面上却没什么表情,他只是看着神女,眼中带着莫名的情绪。   看着两人的模样,原本盘桓在脑中的疑惑霎时间全部得到了解释。   “今日你们是约好了一并前来的吧。”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变化,还是一样的平淡,“是来看一下自己的成果如何的?”   “您还是一样的,什么都知道。”祁温瑜忽地笑道。   戚弦衣当然什么都知道。   “你还是一点也没变。”看着对方,戚弦衣缓缓道,“还是那样偏执,行事也同样偏激。”   “您都……记起来了。”   “你都记得的事,我又怎么会忘记。”   当初刚到这个世界时,戚弦衣看到的是原主被囚在这座神殿内的场景。那时的系统告诉她,因为失误,所以传送出现了BUG了,将原本应该降落在当前时间线的她传送到了之后的时间中。   那时的她是在神像中回过神的,甚至也是从神像中出来,接着才发现自己没办法离开神殿。   因为系统的话,她先前一直以为,只会有一种结局。   就是最终她会同开始一样,被困在这个神殿内。   因此她一直在寻找,将原主囚住的究竟是谁。   原本以为是怀鸿朗,后面她开始产生了怀疑,因为祁温瑜先前根本不知道神女真的存在,便是后来知道了,眼下的大陆上根本没人知道将强大的神女囚住的方法。   但千百年前不同。   千百年前的大陆上,将整个大陆统一的王,其实属于近神者。   他强大、狠绝、手段杀伐且情感稀薄,再加上一统大陆的功绩,和天下臣民的拜服,第一任王已经无限接近神灵了。   如果他愿意,他甚至能生生世世掌控着大陆至高无上的权柄,旁人没有争夺的资格。   正因如此,也只有第一任王,知道要怎样做才能将神女囚住。   这一切的记忆是戚弦衣在中途恢复的。   时间很早。   早在祁温瑜尚未记起一切,在修缮神殿时,第一次偷来神殿时,她便想起了这些记忆。   那时千百年前的原主同当时还是大陆之主的祁温瑜之间的记忆。   那时的神女同祁温瑜达成交易,为了助对方稳住王权,每年的冬至,她都必须现身降下祥瑞,且将今后一年的灾祸明示,为的就是让大陆的臣民相信,至高无上的王拥有同神灵交流的能力。   原主一直遵守着这个约定。   只因祁温瑜尚在年幼时,她曾帮过一回。   后来祁温瑜长大成人,她又教授了对方许多技能,祁温瑜如鬼魅般的身手,也是她教的。   原主原本不过是因为长久岁月中,觉着有些孤寂,故而才挑了这么个人罢了。   她以为自己教出来的是成功的大陆之主,却不想,这是一个心理阴暗扭曲,彻头彻尾的饿狼。   祁温瑜在同原主长时间的相处中,对她滋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他爱上了大陆上唯一的神灵。   并且偏执地想要将对方留在自己身边,不让任何人看见。   因为这个想法,他做了许多可怕的事。   他以为这些事原主不知道,但原主只是不想说罢了。   这大陆上有多少庙宇是供奉她的,又有多少臣民来神殿参拜,这些她都不在乎。   真正表现出自己想法的,是当她知晓祁温瑜斩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就因为她曾在那个人面前现了形。   自那之后,她便彻底疏远了对方,且禁止对方进入她的神殿。   她知道拦不住,所以在神殿外布下了禁制,那是只有神女才能解开的禁制。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祁温瑜继续偏执下去,却没想到,对方行事愈发疯狂。   甚至想将她囚住。   若非原主提早发现,只怕眼下大陆早就没有什么守护者了。   那时的原主知道了对方有多疯狂后,直接将对方的记忆消去,接着投入无尽的轮回。   她没有刻意让对方成为什么样的身份,这一世的祁温瑜生而就是贱籍,不过是巧合罢了。   但原主还是中招了。   她虽然消去了对方的记忆,自己却也被对方所用禁术吞噬了一部分记忆。   便是千百年前,身为大陆之主的祁温瑜窥觊神女的内容。   在戚弦衣最开始得到的剧情中,原主只记得自己同第一任大陆之主达成了协议,其他的却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祁温瑜真正的身份,也是她后面得到的。   当想起这一切后,戚弦衣便猜到,那在未来囚住了原主的就是祁温瑜。   只是她没想到。   这个世界的男主,这样厉害。   系统曾说过,本世界难度之所以提升,是因为男主过于不稳定。   她原本以为是要她去找究竟是谁囚住了原主,但后来她才知道,所谓的男主不稳定,真正的意思是:本世界男主拥有极深的执念,且能够影响到整个剧情走向。   简单来说。   戚弦衣刚降落在本世界时,她见到的景象,确实是本来应该发生的。   那将原主囚住的人,就是祁温瑜。   但对方是如何将怀鸿朗拉下去,自己上位的,便不得而知。   如果放在别的世界,戚弦衣的任务会简单很多。   任务完成度的主要依据是收集男主情绪,如同上个世界一般,她要在把握住度的同时,将本世界会囚住她的那个人心中的一切情绪激发出来,才能最终完成任务。   但这个世界没这么简单。   因为戚弦衣发现,无论是祁温瑜还是怀鸿朗,他们都有可能成为囚住她的人。   只因这两个人,其实是同一种人。   虽然眼下的怀鸿朗并未表现出来,但他做的事,同原主记忆中的祁温瑜并无分别。   越是同他们两人接触,戚弦衣越能确定。   本世界最后的结局,也许不会是她最开始看到的那样。   那只是其中一个。   根据她的选择不同,很可能达成不同的结局。   也就是说,有可能最后赢的人会是怀鸿朗也说不定。   如果是这样,那只针对祁温瑜并不能让她完成任务。   除非她能在两者之间找到平衡点。   眼下的情况,就是她刻意引导的结局。   她是戚弦衣,是主神空间的攻略者,从不会因为任何情绪而对任务世界的男主产生什么感觉。   她不喜欢他们,甚至抵触他们。   这样的感觉她不知从何得来,但从她开始做第一个任务时,便一直深深扎在她的心中,一刻不曾消失。   看着面前的两人,戚弦衣面色不变。   “你们……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神女是大陆的守护者,她庇佑着大陆,一旦消失,大陆失去了庇护,便只能任由天灾人祸肆虐,会变成什么样,谁都不知道。   其实戚弦衣做过任务的世界,只有这个世界是特殊的,其他的任务中,并没有守护者这一说法。   就是有仙侠体系的世界,神灵也极少插手人间的事情。   因为任何事都有它的规律,贸然插手反而会适得其反。   可这个世界却十分特殊,身为大陆唯一的神灵,原主庇护大陆的方式实际上就是通过逆天而行,将原本应当发生的灾祸硬生生遏制,不让它发生。   以此来保证整个大陆的平静。   这样的方式,戚弦衣不知道怎么评价。   正因神挡住了所有灾祸,故而大陆的臣民才能安安稳稳地繁衍生息,生存下去。   但也因为灾祸从未发生过,所以整个大陆都是脆弱的。   不然怀鸿朗之前的上一任王也不会因为将灾祸当成福祉,而导致了大陆的动荡,自己也丢了王位。   神女庇佑着这片大陆,这片大陆却也受不起任何动荡。   一切都由神女自己承担了。   如果神消失从大陆上消失,大陆也许会经历巨大浩劫,从此消失,又或者浴火重生,这些都不是现在能预估到的。   包括戚弦衣自己。   原主有预估未来的能力。   但却不能预料到自己如果消失,大陆会变成什么样。   而听得她的质问,祁温瑜唇边的笑意越发扩大。   “大人,您记得您以前对我的评价吗?”   他看着戚弦衣的眼神中带着猩红的暗光。   “当然记得。”戚弦衣道。   在知道对方的心思之后,原主说对方就是恩将仇报的毒蛇,阴冷,黑暗,没有任何感激之情。   因为但凡有一点愧疚之心,他都不会选择囚住一路助他登上王位,还帮他稳住王权的神女。   更何况神女还是整个大陆的守护者。   看着对方眼中的冷意,祁温瑜并未觉着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您说的很对。”他笑着说,“我就是这样的人,一直都是这样扭曲阴暗的人。”   所以他没有愧疚,没有感激之心,更不会觉得自己将原本属于整个大陆的神女囚住有什么不妥。   他想要得到,但是得不到。   神女的眼中永远没有他,不止没有他,是没有任何人。   那双纯粹的眸子中,只有虚无。   他不能忍受,所以他要想办法囚住对方。   为此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便是费了半生精力才坐上的王位,他也能舍弃。   只要能将神女留在自己身边。   见他如此,戚弦衣眼中冷意更甚。   “如你这般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对不起。”   以自我为中心,不顾他人的想法,只为了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阴暗又卑鄙的心思,从一开始就不是正常的人了。   缓缓闭上眼,再次睁开时,戚弦衣看向站在祁温瑜身旁的怀鸿朗。   “你知不知道跟他这样做,你要面临的是怎样的后果?”   虽然和祁温瑜本质上是同一种人,但眼下的怀鸿朗还没到对方那种程度。   他尚未到祁温瑜那种,可以牺牲一切,无论是别人还是自己,都要达成目的的程度。   而在听了戚弦衣的话后,祁温瑜指尖忽地一攥。   “……”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并未开口。   倒是一旁的祁温瑜道:“如果不这样做,您终有一日会将我们抛下。”   如同千百年前那样,决绝地,毫不留情地将他抛下。   “笑话。”戚弦衣唇边扬起一抹冷笑,“我本就不属于你们,何谈抛弃?”   窥觊神明的人,有什么资格在神明面前说这样的话?   她说着,转头看向怀鸿朗。   “你呢。”她道,“你也这样觉得吗?”   将神女看成个人所有物,为了能够得到,而不惜一切代价。   被对方犹如实质般的双眸盯着,怀鸿朗的眼神不断变换,仿佛陷入了两难境地。   半晌后,他抿紧双唇,接着将头狠狠往一旁转去。   我只希望你,眼神能在我身上多驻足一会儿。   这样的话,他并未说出口。   戚弦衣见状,便知道了对方的选择。   “果然啊……你们都是一样的。”   她说着,收回视线,谁都没再看。   “你们以为,我回不去神像,就没办法了吗?”   戚弦衣的手再次抚上自己的心口处。   那里传来的感觉,是压抑而抑郁的。   仿佛有什么要冲破出来。   “回不去神像的我,确实会渐渐虚弱,最终失去一切灵力,成为同凡人一般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祁温瑜要找怀鸿朗合作的原因。   因为要做准备,不能只在一处。   京郊外的祭坛是一处,这神殿内的神像又是一处。   祁温瑜有之前的记忆,所以他知道要怎样才能囚住神女。   但现在的他没有千年前的身份,故而只能找到怀鸿朗,蛊惑对方,让对方同意和他合作。   “你们成功了,我永远……都回不去神像了。”   这一点是戚弦衣可以肯定的。   “但这不代表你们赢了。”她说着掀起眼帘,直视着前方的两人,“神女属于整个大陆,不属于任何人,你们这样做,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她的声音一顿,接着徐徐道:“神女不会任人宰割。”   空旷而寂静的神殿中,她的声音空灵却又显得虚无。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成功的生死时速一天~ 女鹅之前对祁温瑜好都是有原因的,她才不会无缘无故去关心别人hhh 你们说的对,祁温瑜本来就是坏掉的,他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就是意识到了也觉得是正确的。 这样的人,需要我女鹅来教他做人,耶!   ☆、窥觊神仙的凡人(完)   “神女不会任人宰割。”   她的声音明明不大, 但落在两人心上仿佛千斤重。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跳动节奏,戚弦衣眼睫垂下。   她的心中传来了无尽的压抑之感, 千百年前的事情如同潮水像她涌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压在期间,要冲破出来。   那是属于原主的感觉。   恍然间,似乎有谁在她耳边轻轻低语了一句, 声音轻如薄雾, 一吹便散。   我知道了。   她压在心口处的指尖缓缓收紧。   你的选择。   片刻后,她倏地抬眸, 看向站在殿门处的两人。   “这片大陆上以后再也不会有神灵, 这一切, 都拜你们所赐。”   她话说完后,祁温瑜同怀鸿朗还未回过神来她话中的意思,便见对方忽地抬手,接着一道强光袭来。   两人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这是戚弦衣做的最后一点准备。   她猜到了会有今天的事情, 也知道这两人有多偏执阴暗。   猛烈的强光叫他们睁不开眼, 可戚弦衣却丝毫不受影响。   看着他二人,戚弦衣的面上还是没过多的神情, 眼神却浮现一丝解脱之意。   当强光散去后, 祁温瑜同怀鸿朗再次睁眼,便见着站在祭台旁的神女,原本十分清晰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仿佛一阵青烟,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难以看见。   “你――!”虽不知晓对方做了什么,但从对方眼下的模样来看, 祁温瑜还是猜出了几分。   再结合对方刚才说的那句话,两人一下子明白了,对方这是选择了神魂俱灭,也不愿意留下来。   “为什么――?”祁温瑜的眼底的猩红弥漫开来,“我就这样让您难以接受吗?”   为什么宁愿神魂俱灭,从整个大陆消失,也要离开?!   怀鸿朗也是一样的想法,虽未说话,双目却死死锁在几乎快见不着的神女身上。   戚弦衣没开口。   渐渐地,她的模样已经完全看不清了,唯余最后一笼她身形的青烟。   “这个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同你一样,毫无愧疚和感激之情的。”在最后的瞬间,神女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的人生是错误的,希望你以后,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她的声音比先前要缥缈数倍,当最后一个字尾音落下时,那缕青烟似乎被什么一吹,便彻底消散。   “大人――!”祁温瑜猛地上前几步,想要将那缕青烟攥住,可最终什么都没碰到。   就连一点触觉,都没有。   大陆上唯一的神明,彻底消失。   整个神殿变得一片死寂。   祁温瑜站在原本神女所站的位置,指尖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整个人仿佛魔楞了一般,一动不动。   而仍旧站在殿门处的怀鸿朗,半晌后方回过神。   “你……”他看着前方的祁温瑜,“你先前说的,能把她留下来的。”   可最终,神女选择了神魂俱灭。   无尽的悔痛浮上心头,怀鸿朗忽地脚下一动,接着狠狠抓住祁温瑜的衣领。   “你先前说过的,她现在彻底消失了――!你说话!”   比起他的激动,祁温瑜则显得平静得多。   祁温瑜任由对方拉扯着自己的衣物,面上的神情十分麻木。   忽然,他唇角一扬,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假的。”他的垂下头,喃喃念着,“都是假的,我不相信。”   他说着,猛地挣脱对方的手,接着跌跌撞撞地往殿外走去。   “都是假的――!”他走到殿外,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她没离开。”   他走得很快,不多时,便不见人影,唯余疯癫的话语留在空气中。   “她一定还在,只是在骗我……”   “她不会消失的,不会消失。”   “你能找到你第一次,就能找到你第二次。”   “我不会,放手的……”   渐渐的,这疯话也叫人听不见了。   仍在神殿内的怀鸿朗,伸手撑在祭台上,接着抬头看向上方。   高大的神像依旧伫立在高台之上。   乌发白袍,眼神悲悯。   可怀鸿朗知道,这神像内再也没了神女,整个大陆也没了守护者。   是他。   这一切都是他的原因。   如果不是他听了祁温瑜的话,如果不是他放任心中的阴暗滋生,一切就不会变成这样。   “我……”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扶着祭台的桌角,缓缓蹲下身子。   清峻的面容上带上了悔痛之情。   片刻后,他闭上眼,一滴清泪请紧闭的双目中流出,滴在冰冷的青石砖上。   霎时间,便同青石砖融为一体,再也看不见。   .   回到主神空间后,戚弦衣原本压抑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脑中,系统的声音依旧在絮絮说着,“本次任务完美完成,得到了额外积分加成,积分已经自动添加,如有需要可开启查看。”   当说完这句官方的话之后,系统才再次道:“虽然宿主才同主神空间绑定不久,但任务能力却是上乘的,希望宿主继续努力。”   “我当你是在夸我了。”听了系统的话后,戚弦衣随口说道。   接着她如同秋后算账一般,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系统,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上个世界我得到的剧情是不完整的,甚至连最终解决都有可能有多个?”   如果不是她留了心,她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抱歉。”听了她的质问,系统声音变得有些低,“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上一个任务,当系统从当前世界退出后才知道整个任务比它先前所知道的更为复杂。   当时它甚至担心自己的宿主会迷失在当前世界出不来,又或者因为没能发现真正的特殊性而只达成了一个结局,那样就不能完成任务。   可任务开启后,身为系统的它就再也没有办法同戚弦衣联系,除非戚弦衣发现了危险,跟上上个世界一样,同它建立单项联系。   原以为上个世界的特殊性,和男主的不稳定性,戚弦衣应当会选择开启那条代码。   可系统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对方联系自己。   当终于有消息时,是它发现戚弦衣居然把任务完美完成了。   当意识到这点时,系统有些惊讶,同时又有些高兴。   主神空间的系统同宿主息息相关,因为绑定在一起做任务,所以如果宿主足够优秀,系统就能借着宿主的原因,排名上升。   前一任空间第一简岚的系统1140就是因为宿主本身能力过于强悍,所以直接从不入流的系统跻身系统排名前三。   现在凌承烨的系统65032也是这样。   系统在帮助宿主完成任务的同时,同宿主也是互相成就的。   戚弦衣的这个系统,原本是主神随手创造出来的,在浩如烟海的主神空间中根本排不上号。   再加上戚弦衣每次任务开启,它都会从当前世界退出,根本帮不了对方什么,而且由于对方身份的特殊性……   所以系统从未指望在对方这里得到什么。   可它没想到,自己这个宿主这样厉害。   在无法得到完整剧情的情况下,也能完美完成任务。   戚弦衣听后便问道:“所以你是说,身为系统的你,也无法一开始掌控所有信息?”   “是的宿主。”   “以后也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得不到完整的过去剧情,还要靠自己去摸索?   系统沉默了一下,最后道:“S级任务是这样的,会有无数无法预料的情况发生。”   比如一开始导致戚弦衣降落时间出现了偏差的BUG,和上个世界的各种问题。   “……”戚弦衣愈发觉得无语,“要不是因为这个霸王条款,我真的想和你解绑了。”   系统:……   它是无辜的,真的不关它的事。   最终,戚弦衣决定不在这个事情上多说,转而问道:“刚才那个世界,神女消失了,会造成什么影响?”   其实最终选择神魂俱灭,是她顺着原主的想法做的。   准确来说,是顺着心中的想法。   她也不知道是何时产生的那种感觉。   只是她的心告诉她,如果最终还是要成为笼中雀,她宁愿彻底从整个大陆上消失。   那样的想法,深深根植于她的心中,越是接近尾声,那样的感觉越强烈。   做了这么几个任务,总是到最后的时候,戚弦衣都会被原主的情绪所影响。   她一直记着自己是主神空间的攻略者,可却总会对原主的感情感同身受。   仿佛那一切,都是她自己经历过的一样。   唯一不能共情的,就是对男主的感觉。   上个世界的最后,是原主的心让她做了那样的选择。   神魂俱灭。   原主是大陆的守护者,唯一的神灵,自然深爱着大陆,庇佑着大陆。   但是在失去所有灵力,成为他人笼中雀和彻底消失之间,原主选择了后者。   庇护大陆其实不她的责任。   她不过因为从大陆诞生,所以才会一直以身挡灾,替大陆臣民将一切灾祸都先遏制住。   但她有自己的选择权。   有决定自己去留的权力。   她最终,选择了毁灭。   虽然觉得很可惜,可这是原主的选择,戚弦衣没权利评价,因此只能问系统,没了神女的大陆会怎么样。   “请宿主稍等。”听了她的问题后,系统先是停顿了下,显然是去查资料了,半晌后才再次开口,“根据数据显示,神女从大陆上消失后的第三年,大陆遭遇了巨大灾难,半数的臣民在这次灾难中丧生。但灾难过后,大陆再次重生。因为知道没有了神灵的庇佑,大陆的臣民开始自食其力,努力靠自己的能力去同灾祸抗衡……”当说完大陆的情况后,系统才道,“宿主不必不安,上个世界的神女本就是多出来的,多少世界中根本没有神灵能够插手人间的事情,这个世界没了神灵后,臣民反而自强起来了。”   听了系统的话,戚弦衣才心中轻叹一句。   “这对他们来说,或许也是一种好的结局。”   原主活的太累了,千百年来都在为大陆做奉献,以损害自身为代价,替大陆的臣民挡灾。   她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公平。   因为千百年中的孤寂,所以选择了祁温瑜,助对方登上王位。   最终养出来的却是一条不知感激的毒蛇。   如今选择从大陆消失,对原主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似乎感觉到原主的感情对自己产生了过大的影响,戚弦衣闭了闭双眼,再次睁开时,在脑中对着系统道:“请求前往个人空间休息。”   上个世界对她来说确实有些过于累了,她需要去个人空间中做调整,才能继续下个任务。   然而这边她话刚说完,系统还未来得及回复她,戚弦衣就看见离自己不远处的一团金色光团忽地剧烈扭曲,接着猛地炸开。   这代表又有攻略者完成了任务,从攻略世界出来了。   戚弦衣见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凌承烨的场景。   那个时候她也是正打算前往个人空间时,就看见对方从时空之门中出来。   之所以对那次的事情印象深刻,是因为那次不仅是她第一次见到凌承烨,还是她第一次在主神空间中见到除自己以外的攻略者。   毕竟空间的攻略者浩如烟海,每个人每个世界的任务都不同,时间线也不同,会撞在一起的几率非常的小。   戚弦衣原本以为上次会看见凌承烨已经是意外了,因为她后来那次出来时,也没碰见别人。   可现在却又让她生了些兴趣之心。   真是巧了。   她心中道。   这么小概率的事件,她居然能碰见两次。   于是这回她也不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原处,想看看这次出来的是怎样的人。   而此时,那炸开的金色光团已经扭曲成一道虚空的时空之门,当门成形的那瞬间,修长有力的长腿跨过时空之门,接着整个人穿过白色的强光。   当那人彻底离开时空之门后,身后的门边忽地消失,原本悬浮在那处的光团也消失不见。   戚弦衣原本眼中带了些漫不经心。   因为她其实并不在意出来的是谁,只是想看看罢了,可当看见对方的面容后,她眼中的神色却变得有些惊愕。   对方穿着纯白色的衬衫,袖子挽至手肘下方一点,露出肌理分明的小臂,整齐的裤子显出对方的长腿,一双鹰眼带着几分冷凝,薄唇紧抿,双眉斜飞。   整个人带着强大的威压,和难以接近的气息。   虽然只见了对方一面,可戚弦衣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主神空间的第一,上次主动同她打招呼的凌承烨。   戚弦衣没想到,自己专程留了时间在这等着,居然等来是个不算熟的熟人。   心中顿时对系统同她说的,攻略者之间会撞上几率非常小的话产生了怀疑。   一连两回都碰见同一个人,怎么看也不算几率小。   而正当她在自我思索时,从时空之门出来的凌承烨也同样在四下看着。   上回因为失误,导致他没能赶上同戚弦衣见一面,因此这次进行任务时,他一直在掐着时间点,当听到65032告诉他,说戚弦衣已经完成任务,准备回到主神空间时,他迅速结束了当前世界的任务,叫65032结算后就赶了回来。   原本他还在担心自己这次又赶不上,直到看见那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人时,他才放下心来。   双目中的冷凝忽地散去,唇边也带上了一抹笑容,凌承烨往对方那边走去。   “这么巧。”他走到对方面前,“又见到了。”   又是一样的场景,这次还是凌承烨先打的招呼。   “是啊。”戚弦衣也笑了笑,“没想到居然又见到了,你也是刚做完任务?”   其实后面那句是废话,因为没完成任务,是没办法回到主神空间的。   她这样问不过是为了不显得尴尬罢了,毕竟她一时想不到要和对方怎么说话。   可听了她的问话后,凌承烨却回答得十分认真。   “嗯。”他点了点头,“花了很多心思,才成功从那个世界离开。”   实际上,是他为了能够把自己和戚弦衣回到主神空间的时间同步,所以在任务世界费了很多心力。   如果单说那个世界的难度,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戚弦衣并未深究他的这句话,或者说,是他说的过于隐晦,戚弦衣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因此在听了对方的回答后,她也忽然想到自己在上个世界的情况,颇有些心有戚戚地开口:“任务世界确实不容易,一不小心就会彻底迷失了,你很厉害。”   她是很真心地夸对方。   在她看来,能够在短期内打败空间这么多攻略者,成为常年的第一,证明凌承烨的个人能力是非常厉害的。   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夸自己,凌承烨微微一怔,随即恢复正常。   “多谢夸奖。”他道,“我听说你的任务也是S级的,能完成的这么好,你也很厉害。”   他说这话时声音并没有什么不对,可他的耳尖却渐渐爬上一点红晕,颜色极浅,如果不注意看,完全不会发现。   而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有一只背在了身后,修长白皙的指尖不自觉地缓缓婆娑着,似乎有些紧张。   戚弦衣并未发现他的不对,只是有些好奇:“凌先生怎么知道我的任务是S级的?”   难道主神空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功能,能够查看别的攻略者的情况?   “是这样的。”凌承烨解释道,“上一次结束任务后,我在排行榜上看见了你的名字。因为觉得你和当初的我有些像,都是只完成了几个任务就上了前十排行榜,所以多嘴问了我的系统几句。”   凌承烨本人就是一开始绑定系统,就一直做着S级的任务线。   说着,他转头看向中间的巨大光屏,接着发现戚弦衣的名字又上移了一个。   “恭喜你,现在是第九了。”他道。   戚弦衣听后才反应过来,原来通过各自的系统,能够得到其他攻略者的大致情况,就跟她当初问凌承烨的个人情况一样。   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到对方同她说了句恭喜,于是愣了愣后,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   “这……”她没想到,不过一个世界的任务,竟然让她直接超过第九。   想到这,她笑了笑:“看来上个世界的奖励真的很丰厚。”   原本她的积分系数就比其他攻略者要高出许多,这次虽然有加成,可她也没想到竟然会让自己直接从第十成为第九。   毕竟主神空间前十攻略者的积分一直都在往上涨的。   “戚小姐上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听了戚弦衣的话,凌承烨似乎来了兴趣,“按照S级的积分系数计算,完成一个世界,不应该多出这样多的积分,应当是上个世界有额外的加成。”   听了他的话,戚弦衣眉心一蹙。   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得到了额外的积分加成?   可还没问出来,她就忽然想到,对方的任务一直都是S级的,再加上完成的情况一直很好,知道这点也是应该的。   思及此,她又放松下来,只是下意识不愿同对方说太多自己的事。   “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世界。”她道,“就是比之前的稍微麻烦了些,跟你的任务应该是比不了的。”   见她甚至连一点点内容都不愿意透露,凌承烨眼中的神色淡了些,可唇边的笑意还是没散。   “既然这样……”   “抱歉。”在对方开口的同时,戚弦衣也开口道,“耽误你这么久时间,你应该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凌承烨想说自己并不急,可看着对方的神情,就明白对方眼下也不愿意同他继续聊下去,于是只能压下心底的郁燥,声音轻缓地开口:“应该说抱歉的是我,想来戚小姐也应该要进行新的任务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见对方主动开口了,戚弦衣也不打算跟对方说自己要先休息再继续任务,只是略点了下头。   “祝凌先生新的任务进行的顺利,我先走了。”   说完,她不待对方开口,便直接在脑海中唤了声系统,接着整个人如影像般一闪,从原地消失。   而在她离开后,原本面容温和的凌承烨,眼神一下子又变回了先前冷凝的模样,面上更是带了些不豫。   “65032。”半晌后,他叫了声自己的系统。   “宿主,我在。”   凌承烨沉默了会儿,想到刚才戚弦衣不愿同他提及自己任务内容,便问道:“可以查到她的任务线是怎样的吗?”   “宿主问的是谁,戚弦衣吗?”   “嗯。”   65032停顿了会儿,似乎在调取权限,片刻后回道:“抱歉,戚弦衣的任务线属于空间高度机密,我没有获取权限。”   “用积分兑换也不能查到?”   “抱歉,积分不能兑换这样的权限。”   先前之所以能找到戚弦衣的情况,都是凌承烨用自己任务所得的积分同65032进行交易。虽然每次需要付出的积分会是兑换其它东西的双倍,但他从来不会觉得心疼。   一来他做了这么多任务从未需要系统的帮助,因此所得到的积分根本没使用过。二来在戚弦衣的身上,他从来不会计较得失。   只要能得到对方的消息,付出再多积分都可以。   这是他自无意间见到戚弦衣后,便深深刻在心中的想法。   他想知道这个人所有的事情,甚至想同对方有更近一步的接触。   凌承烨先前没想过去查戚弦衣的任务内容,只是这次听了对方那样说后,他忽然想起65032跟他提过的。   女性攻略者的任务,一般都会以攻略某个世界男性角色为主要任务。   当想到这点时,他就十分不快。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问65032能不能调查戚弦衣任务内容的原因。   可他没想到,对方的任务线竟然会是高度机密,不能够用积分兑换。   在成为主神空间的攻略者这么长的时间内,凌承烨从来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差。   他能靠着自己的能力,在短短的时间能成为排行榜第一,也能常年稳居首位,从未被拉下去过。   他一直觉得自己够强悍。   无论是在现世,还是因为意外绑定了系统之后。   他永远都是那个能力超群的人。   可眼下,他却开始有些恨自己的能力不够。   如果他足够强大,就不需要被主神空间的规则束缚。   也就不用一次次看着戚弦衣从他面前离开,更不用他做一个任务,对方做一个任务,他每次都要费尽心思去计算,才能得到同对方短暂的相见。   没有接触就算了,当得到之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忍受碰不到戚弦衣的日子。   原本以为至少能够知道对方的任务情况。   可65032的话却让陷入了完全无力的境地。   说到底,他只是主神空间的攻略者,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主神手中,他没得选择的权力。   “你想离她近一点吗?”   这时,原本寂静一片是空间中,一道清泠的女声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没人催更,恪 今天多写了一千字。 这个故事完结了,明天开始新的故事。 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新的故事QAQ 我觉得下个故事我自己很喜欢,贵公子的故事。 ―― 对啦,推一下自己的预收,轻松的宫斗文(假的) 主要是别人斗女主,女主有金手指,我也好喜欢我这个预收的梗! 不玩游戏的也不会影响阅读!感兴趣的话,可以帮酒酒收藏一下吗! 点进专栏就能看到了! 《全后宫没一个能打》 游(wang)戏(yin)玩(shao)家(nv)沐弦歌在打战场时意外救了个NPC,还快落地以为是隐藏任务。 结果打完战场切换地图时却发现自己到了不认识的地方,还成了大盛朝某个低位小宫嫔。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游戏和她的背包物品一起穿越了。 于是沐弦歌边扮演着小宫嫔,边琢磨着回去的方法。 直到某日元正夜宴后,她意外遇见自己当初救的NPC。 沐弦歌:怎么隐藏任务还能跨世界的吗! (假・NPC)真・陛下:??? * 小剧场一: 吴妃端起一杯茶,笑语盈盈地递到沐弦歌面前:妹妹,这是去岁贡上的银针,你且试试。 沐弦歌:(接过喝下)谢娘娘赐茶。 一分钟后。 沐弦歌默默看了眼自己头上的中毒debuff:…… 小剧场二: 这日晋位贵妃后的沐弦歌闲着无聊,跑去库房看当初别人送的贺礼。 沐弦歌:这架屏风不错,可以拿出来用。 游戏:此物含有大量有害物质,建议销毁。 沐弦歌:噫。 * 带着游戏穿越的作弊女主傲视后宫。 被当成NPC的皇帝陛下患得患失。   ☆、养不熟的贵公子(一)   云销雨霁, 原本如柱的暴雨已经过去,天边浓云散去, 一缕阳光,由蓝天云隙中射出,风雨雷电全部停了。   朱红瓦楞上, 雨后的水滴由屋檐缓缓滴落, 掉在青石砖上,瞬间晕染开来, 再看不见。   空气中弥漫着点点泥土的腥味, 地面上并未铺的有青石地砖的地方, 有的早已因雨水而积成浅浅的水洼。   一只樱粉色绣鞋忽地踩入了水洼之中,霎时间,绣着雀鸟的精致绣鞋被泥水弄脏,可鞋子的主人却丝毫不在意, 只是提着裙摆, 匆匆越过水洼,往前走去。   这是个瞧上去约莫双十的姑娘, 她身着同绣鞋同色的樱粉色绣白梅缠枝上襦, 下着月白色无纹样晕色裙,精致的面容上长发有些许凌乱。许是因为跑了一小段路,额间隐隐渗出些薄汗来。   她一路提着裙摆行至府中寝室前。   “殿下起身了吗?”   她看着候在寝室外的另一位丫鬟问道。   “没有。”那丫鬟摇摇头,低声回道,“昨夜殿下因着岑公子的事,生了好大怒, 极晚才睡着,眼下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了。”   那跑来的姑娘一听,眼中显出了一点焦急之色。   “这可怎么办啊。”她显得有些无措,“方才孟大人叫人来了,说岑公子今早趁着别人不注意,用不知从哪儿得来的锐木棍往自己腿间扎了好几下,发现时房内满是血迹,甚是吓人。”   “又闹起来了?”另一个丫鬟听后也面露震惊之色:“这、岑公子怎的这样想不开?公主分明待他那样好了,他竟还……”她说着顿了顿,片刻后方又续道,“那现在如何了,有人去瞧了吗?”   “孟大人已经叫了侍医去看了,只是不知道情况怎样。孟大人怕殿下知道了担心,便叫我先来告知殿下一声。……只是眼下殿下尚未起身,若是岑公子熬不过这劫,待殿下醒来了知道后不知该多难过了。”   听得这话,那候在门外的丫鬟也轻叹口气,正要说话时,便听得原本安静的寝室内传出一点动静,接着还未回过神来时,一道略道倦意的声音响起。   “备水,起身。”   门外的两人一听,互相对视一眼,便急急止了未尽的话头,接着一个推门进去,一个匆匆来去传人备水。   春暖进了寝室后,一路往左边的内寝行去,掀开悬挂在外端的软烟罗并珠帘隔断,玉石撞击之声响起,接着便到了花梨木刻祥云镂空拔步床边。   “殿下。”她候在床边,轻轻唤了声,直到透过天净纱的床幔看见床内的人起身后,方伸手撩开床幔。   揉了揉额间,戚弦衣开口问道:“先前隐约听得门外有响动,是有谁来了吗?”   她穿着秋香色中单,一头乌发披在脑后,偶尔有几缕顺着削瘦的双肩垂落在身前,柳眉微弯,双眸似水,颊凝新荔,唇若朱丹。便是尚未上妆,她的容颜就已足够叫人移不开眼。   “方才是暮夏来了。”春暖说着,却又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   戚弦衣见状便道:“什么事说便是了,怎的这样吞吞吐吐?”   春暖这才将方才暮夏告知她的事情一一说出,说完后心中便有些不安。   整个公主府的人都知晓,殿下自一个月前将岑公子带回府中后,便对他十分上心,便是对方对殿下从未有过好脸色,殿下也一点儿不计较。   众人都猜殿下是看上了岑公子,想要聘对方做驸马。   虽则岑公子并无什么身份,不过是殿下无意中救下的一个平民罢了。可殿下乃圣上亲姐姐,同圣上自幼姐弟情深,若是殿下自己去提,圣上定然不会驳回的。   他们都羡慕岑公子能有这样的造化,入了殿下的眼,可却未料到,这岑公子一点儿不领殿下的情,自打被带回了公主府,便整日想着离开,去找那户部员外郎家的柳小姐。   以殿下的性子,自然不会由着对方离去,可岑公子也是个性子狠绝的,离不开公主府,便整日往自己身上折腾,不是今日绝食,便是明日自戕,回回闹得整个府中人仰马翻才罢休。   可便是这样,殿下也从未生气,只是每回对方受了伤后,将便派侍医去替对方诊治,接着又吩咐了府中众人不得怠慢岑公子。   这样的事情多了,府中的人便都替殿下觉着不值。   在他们看来,岑公子不过是一介布衣罢了,无权无势又无出身,公主将濒死的对方救回,派人细心医治,对方不感激便罢了,还总是说公主抢走了别人的功劳,说真正救了他的是那柳小姐。   而后更是为了柳小姐一再在府中折腾。   好容易这些日子岑公子安静了些,不再说着要离开了,他们还以为对方想通了,愿意留下,谁知这才过了两三日,竟又开始了。   心知自家殿下对那岑公子有多上心,因而春暖担心对方听了之后又会同先前一般,匆匆赶去会平院中。一席话说完后,心中正想着要不要拦上一拦,便见殿下长眉一挑,眼中带了些漫不经心。   “眼下如何了?”   “奴婢不知,适才暮夏只说孟大人已派了侍医前去诊治了,眼下只怕还在看着。”   春暖说完这句,对方便没再开口,似乎对这事失了兴趣。   良久后,方才离去叫人备水的暮夏方领着一行人进了寝室。   “殿下,水已备好了。”见对方已经起身,暮夏示意身后端着盥洗盆的小丫头上前,接着道,“请您起身。”   戚弦衣无可无不可地“嗯”了声,接着在春暖的搀扶下从拔步床上起身,走到不远处的闷户橱前坐下。   暮夏这才拿过另一个小丫鬟手中的帕子,在盥洗盆中浸了水,拧干后双手呈上递给戚弦衣。   戚弦衣并未回头,纤细青葱般的指尖一伸,拿过对方手中的帕子,在面上仔细擦拭了半晌,才再次交给了对方。   之后便是旁的梳妆过程。   春暖拿起紫檀木的梳子替对方小心地将长发挽了个飞花髻,接着又从妆奁中拿出一对白玉蝴蝶梳子背插入对方发髻中。   暮夏拿起桌上的桃花粉,先是在对方面上轻轻地、均匀地将粉敷上,接着便开始替对方上妆。   待一切停当后,一旁捧着衣衫的小丫鬟才上前,将手中托盘举过头顶。   暮夏拿过衣衫,接着同春暖一并替对方仔细穿好。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戚弦衣才算终于收拾停当。   站在巨大的梳妆镜前,戚弦衣细细看着镜中的自己。   发挽飞花髻,脖带短璎珞。上着茶白色绣独占春交领上襦,下穿靛青色滚边间色百迭裙,脚踏水纬罗描仙鹤步履,手挽仙纹绫锁边披帛,腰间系着上襦同色同料绣雀鸟香囊,一双皓腕上带一对儿翠色翡翠镯,愈发显得肤如凝脂。   她天生绝色,便是平日不上任何妆容,也比旁人要显得亮眼,更不论眼下经了暮夏巧手的她,更是光彩夺目,尤其是一双水眸,平日里若不看着你,便觉得波光潋滟,若稍稍带了两分厉色,便叫人愈发不敢直视。   片刻后,她收回视线,看向身后的人。   “你们且退下,春暖,暮夏留下便好。”   旁的小丫鬟听后便齐齐低声应诺,接着拿着手中的东西退出了寝室。   待室内只剩下她三人后,戚弦衣方看着暮夏。   “先前你从会平院来的?”   暮夏说了声是,接着道:“岑公子的情况似乎不好,奴婢离开时,侍医说似乎伤着要害了,若是一个不好,可能救不回。”   “真这么严重?”   “是。”暮夏道,“殿下可要去看看?”   她这话说完后,对方良久未曾回复,正当她要抬头看一眼时,便听得对方忽地一笑。   “那就去吧。”戚弦衣道,言语之中不似平日的焦急,反而有些说不出的意味,“他这样一心求死,本宫倒要看看,伤得如何了。”   语毕,径直往门外走去,身后的两人见状,互相看了眼,便也匆匆提步跟了上去。   戚弦衣所居的院落离那岑公子的会平院并不远,一路过去不过一盏茶时辰便到了。当初正因这样的原因,想要经常能看见对方,才在将对方带回府中后叫人将这处院落收拾出来,交予对方居住。   谁知对方进了府中后,便一直不想在这待着,总要离开。   一路过去几乎都没什么人,只因岑公子好静,不喜爱有许多人来来往往。   戚弦衣走得速度不快不慢,一盏茶后便也到了。   刚刚到会平院外,便看见有端着血水匆匆出来的小厮。   “殿下!”那小厮端着整盆的血水,原是要去院外倒掉的,结果刚好撞上赶来的戚弦衣,忙躬身行礼。   戚弦衣略点了下头,接着看着对方手中的血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端着的盆中鲜红的颜色叫人看着十分不舒服。   “这是方才侍医替岑公子处理伤口染下的,岑公子这回下手有些重,伤着了要害,一直血流不止,这送进去的清水都不知换了多少这样的水出来了。”   听着这小厮的话,戚弦衣身后的春暖同暮夏眼中都显出了些担忧。   倒不是担忧院中的人如何,而是担忧若是对方真的出了事,那殿下必然要难过了。   可叫她们未料到的是,身前的殿下听后并没有过多反应,只是“嗯”了一声,接着便越过那小厮,朝院中走去。   “殿下。”她进去后,看见的便是忙碌的众人,那些人见她来了,都忙着上前来见礼,“见过殿下!”   戚弦衣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走到有人进进出出房屋外。   恰在此时,一位侍医匆匆从屋内出来,当看见站在屋外的戚弦衣时,忙躬身道:“殿下,您怎的亲自来了?”   虽是这样说,可他们都知道,先前的每回,只要听得X公子受了伤,殿下便会匆匆赶来。   戚弦衣并未往屋内看,只是问了句:“怎么样了?”   那侍医一听便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忙回道:“殿下,眼下岑公子境遇十分凶险,臣等唯有勉力一试,若是……若是……”   他若是了半刻,也未将之后的话说出,显然怕戚弦衣受不住。   而戚弦衣本人倒是不甚在意。   “本宫知晓了,你不必再说。”她说着又问道,“此次除你外来了几位侍医?”   侍医原不是公主司邑中应有的员额,唯有太子司邑会置,只因当今圣上同公主姐弟情深,故而下旨,公主府一应人员同东宫一致。   故而戚弦衣的公主府也置了三四位侍医。   “回殿下话。”那侍医听后,便道,“除了臣师父外,旁的侍医都来了。”   戚弦衣听后竟觉得有些荒谬。   她整个公主府,拢共四位侍医。   其中一位是圣上亲自挑了从殿中省拨来的侍御医,眼下除了那侍御医外,旁的三位竟都来了这会平院中,只为了救治自戕的岑公子。   看来在这公主府中,都觉着这一个月前被救回来的岑公子十分重要了。   思及此,戚弦衣的唇边带上了抹冷笑,只是那侍医垂着头,并未发现,而身后的春暖和暮夏也并未察觉到异样。   片刻后,戚弦衣压下唇边的弧度,平静着声音开口:“罢了,眼下既已如此,你等便尽力救治,待他脱离危险后便叫人来回话。”说着她一顿,片刻后方续道,“若是失败了,也派人来告知本宫。”   语毕便转身离开,由始至终都未朝那房中看一眼。   见自家殿下只是来会平院问了几句话,也未说要进去瞧瞧,跟在身后的春暖同暮夏都有些惊愕,两人悄悄各自字朝对方看了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解之情。   可谁都不知道原因。   只觉着,殿下似乎对岑公子似乎没这样上心了。   两人满腹疑惑地跟在戚弦衣身后,也不知对方要往何处。   戚弦衣其实也没打算往哪里去,只是因为想着事情,所以脚下步子有些不自觉地乱走着。   此时,忽见远处有一人往她所居的院落去行去,戚弦衣见状便在对方尚未踏入院子中时叫住了对方。   “你且站住。”   那人原是要去向公主回话的,忽然听得有人叫他,便停下脚步,接着转过身子。当看清不远处的人时,便赶紧躬身道:“见过殿下!”   戚弦衣看着对方:“见你行色匆匆,有什么事吗?”   走得那样急,还往她院中赶,显然不像是小事。   那人听后忙道:“陛下派了孙大人来,传旨叫殿下您入宫。”   入宫?   戚弦衣眉心几不可察地皱起,接着道:“可说了是为了何事?”   哪有平白无故,叫人进宫的。   “究竟所谓何事,小的也不知晓。只是孙大人来传旨说得急,叫您若是眼下得空,便赶紧入宫,陛下等着您呢。”   戚弦衣听后指尖轻捻,片刻后开口道:“本宫知晓了,叫厩牧署备车,本宫即刻入宫。”   那人闻言领命离去,接着戚弦衣便转身看着身后的两人。   “暮夏同本宫入宫,春暖留在府中,若是会平院那边有人来回话,你且听着,待本宫回来后再处置。”   春暖同暮夏听后便应了声诺。   半晌后便有人来回说,车驾已备好。   “走吧。”戚弦衣说了句,举步向前走去,身后跟着暮夏。   待她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春暖方离开此处往公主所居院落中走去。   .   因着当今圣上同她姐弟情深,故而戚弦衣的车驾也是极为繁奢的。   车驾外是坐在边上的暮夏,前边是驾车的驾士,戚弦衣坐在车驾内。   她身子向后靠着,身后是暗花缎的靠垫,纤细的指尖压在自己额间,缓缓揉着。   面前的蝶几前放着当季的一些鲜果,阵阵幽香充满着整个车内,但戚弦衣却并无一点去碰这些鲜果的欲望。   她脑子里全是这个世界的剧情。   戚弦衣在个人空间休息足够后,便叫系统开启了新世界的任务。   系统照例将本世界剧情输入后便消失了,而她则是在那奢华的拔步床上醒来的。   醒来的那会儿,她便听到了房间外有人声,那时的她并未多想,只是在脑中开启了本世界的剧情,打算仔细看看。   可当剧情输入脑中的瞬间她就后悔了。   她应该先看完剧情,再将门外的人叫进来,因为本世界的剧情实在过于复杂。   可那时已经来不及,因此她只能迅速消化一些重要的讯息,接着再在同春暖还有暮夏的交谈中,慢慢再调出剧情查看。   好在她也经历了这么几个世界,分析能力也愈发渐长。   因此迅速就抓住了本世界剧情的重点,按照原主的性子做了一番举动后,正打算离开回到自己的原先的院落中,谁知这样巧,恰好碰见原主的亲弟弟,也就是本世界的皇帝派人来宣原主入宫。   原本计划中没有这一项的戚弦衣,也只能先顺着走下去。   好在这车驾内只有她一人,由公主府入宫,要经过朱雀街,接着先入朱雀门,再入丹凤门,才算真的进了宫。   因着原主有皇帝特旨,入宫后车驾可以一路行至紫宸殿外,而不必似旁人那样,在宣政门外便要下了马车步行面圣,故而戚弦衣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仔细把这个世界的剧情捋清楚。   听着车外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戚弦衣脑中的剧情逐渐清晰。   这个世界的原主,是先帝亲封的安宁公主,五年前,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当今圣上登基后,便加封她为秦国长公主,接着便赐了这座离皇城极近的住处作为公主司邑。   因着两姐弟自幼关系甚好,皇帝也很亲近自己这个姐姐,因此待她便格外优容。   不仅允了她许多特权外,更是将原本不属于公主司邑的一切员额配置,尽数按照太子司邑赐予对方。   因此整个王朝都知晓,这位长公主,深得帝心,若是陛下因何事生了怒,只要长公主一到,陛下的怒火便去了一半,而余下的另一半,也在同对方的相处之中渐渐消散了。   因此无论是朝臣还是宫中嫔妃,都极为尊敬这位公主,从不会同对方起冲突。平日里想的都是如何讨她开心,更别说逢年过节,亦或是她的生辰时,那四处献来的礼物便如同流水般送进公主府。   但旁人便是送的再好再金贵,都不及当今圣上。   原主这个亲弟弟,对她是真的千好万好。   平日里见着什么好吃或是好玩的都会叫人往她这里送,冬至元正这样的大日子便不提了,原主自然会入宫参宴,那又是另一番圣恩。   便是原主千秋时,若是得空,皇帝甚至会亲自驾临公主府,替她庆生。   正因如此,旁的人才会对原主十分尊敬。   可正是这样一位,金尊玉贵的秦国长公主,却栽在了一介布衣手中。   那会平院中的岑公子,名唤岑温言,是原主一个月前在离自己公主府不远处的一处小巷子中救回的。   那时原主看见岑温言时,对方身负重伤,已然奄奄一息,原主见对方可怜,便叫人将他带回府中,接着派了侍医前去医治。   原不过是随手的一个善举罢了,可原主在岑温言被带回来的第二天,见着了当时尚在昏迷的这人,竟对他一见倾心,自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原以为自己救了岑温言,对方定然会感激自己,谁知当他醒后,见到坐在房中的她时,面上神情先是愣愕,接着便显出了些厌恶之情。   在原主尚未理解对方为何厌恶她时,岑温言便说自己要离开此处,原主怎么劝都不愿意留下。   原主本是一个高傲的人,自幼便金尊玉贵的长大,便是搬出了皇城,自己开了府,日子却过得比先前在皇城中更为舒适,哪见过这样的人?   可原主因着从未动过心,便也一味地陷了进去,就算对方对她一直不冷不热,还总想着离开去找那个名唤柳妍妍的女子,原主也从不计较。   原主曾问过,为何岑温言这样不愿留下,还总是不愿同她好好说话。   那时的岑温言说,原本救了自己的不是原主,而是户部员外郎家的千金,就是那柳妍妍。   还说原主是抢了柳妍妍的救命之恩。   这叫原主十分不解,可再追问下去,岑温言却不愿再同她多说了。   这两日对方终于消停了一些,可还未来得及庆幸,戚弦衣一来便听得对方竟又对自己下了死手。   看来是真的很想离开公主府了。   思及此,戚弦衣不由地又笑了一声。   笑意有些冷然。   原主不知道,可她却是极为清楚的。   她眼下所在这世界的剧情,并不是原本的剧情。   这是一个被穿书女穿越之后更改过的剧情了。   而那柳妍妍,就是那个穿书女。   岑温言之所以说原主夺走了原本属于柳妍妍的救命之恩,不过因为是穿书女故意为之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真的,很怕写古言,因为写的会特别慢_(:з」∠)_ 这个世界会有点复杂,带一点打脸的元素在里面。 不过本世界女主是真・金尊玉贵,我写着写着,爱上了皇帝弟弟,神仙弟弟呜呜呜。 最后,本章留言发红包。(实现诺言)   ☆、养不熟的贵公子(二)   在完全将剧情看完之前, 戚弦衣也没想到,本世界竟然会是一个被穿书女穿越了的世界。   在原剧情中, 原主无意中救了岑温言,之后将对方带回公主府,派了人好生照料, 两人在这期间情愫暗生。   原主为了能够让自己弟弟答应, 花了许多心思,费了许多口舌, 才终于说动对方同意岑温言做她的驸马。   可就在两人婚期将至时, 原主却知道了, 原来岑温言并不是简单的布衣,而是敌国皇子。   这岑温言原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只因他在自己国家被同胞兄弟视为眼中钉,为着活命逃出来的。   原主救了他的那日, 正好是他被追杀的日子。   那些杀手因着发现是大衍的长公主救了岑温言, 所以后来也就暂时放弃了继续追杀对方,回了昊国。   原本岑温言因为同原主感情愈发深厚, 再加上昊国中自己母妃早已逝世, 没什么可留恋的,因此也未想过回去。   后来之所以身份暴露,皆因他那些兄弟为着争权而互相残杀,最终谁也没捞着好处,全部丧了命。   恰逢此时,昊国君主崩逝, 国之无君,因而朝臣便想起尚有一位皇子流落在外,生死不明,因此便花了许多心思去找,这才找到了身在大衍的岑温言。   这昊国同大衍原是敌对,当知晓了自己爱的人竟是敌国皇子后,原主十分悲痛,最终决定斩断同对方的感情,并且下了狠心叫人将岑温言赶出了公主府。   而岑温言本人并不想回昊国继承国君之位,因此被赶走后,还一直去想着找原主,希望两人能重新开始。   只是原主记着对方的身份,始终未曾松口,之后更是迅速聘了位新驸马,好让对方彻底死心。   但因为心中还是爱着岑温言,因此原主在自己弟弟要下旨要杀岑温言时,费尽心思恳求对方放他一次。   最后原主弟弟答应了不杀岑温言,条件就是对方要即刻离开大衍的国境之内。   正因如此,原主才会在将岑温言赶出公主府后对对方冷漠以待,且立刻另嫁他人。   而岑温言原就不是什么良善的性子,在失去心爱之人后,便选择回昊国继承国君之位,不出几年便挥师东进,朝大衍宣战。   在两国之间战得不可开交之时,岑温言提出若是大衍愿意将长公主嫁与他,他便会撤军,且自愿归属大衍。   这样的要求原主弟弟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大衍兵强力壮,也不是赢不了昊国,更何况他素来同原主姐弟情深,怎么会允许自己亲姐姐嫁给敌国国君?   可最终也拗不住原主。   原主本就心中还有岑温言,眼下又见对方因为自己向大衍宣战。国之交战,受伤害的永远是平民百姓,因此在各种因素促使之下,原主还是说服了自己弟弟,同那个有名无实的驸马和离后,便远嫁昊国,成为岑温言的皇后。   而岑温言娶了原主后便说到做到,很快撤军离开了大衍国境内。   最后原主和岑温言有情人终成眷属,昊国也彻底成了大衍的附属国。   一直到这里,都是原本的剧情。   可戚弦衣眼下所在的世界却不是这样。   原剧情中,岑温言是个对原主用情至深的男人,为了原主可以选择不回昊国,之后被原主狠狠伤害后,即便成了昊国国君也从未想过报复,只是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让原主回到他身边。   而原主嫁给他后,他更是一辈子只有原主一个,整个后宫除了那些伺候的宫娥便再无旁的女人。   便是同原主的相处中,也是他迁就对方的时候多一些。   因为原主自幼便是亲尊玉贵地长大,从未受过委屈,再加上她长公主的身份,性格便会高傲骄纵些,也不肯轻易服软。   许是她命好,从小有父皇母后娇惯着,长大后自己亲弟弟也待她极好,就连遇见心仪的对象,也是十分骄纵着她的。   正因如此,在看了原剧情后,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穿书女才会对岑温言上了心。   柳妍妍不过是原剧情中一个没什么分量的路人罢了,只在原主弟弟要进行大选时出现过一回,且殿选因皇帝未瞧上便被发回本家自行婚配了。   但眼下的这个柳妍妍并不是原本那个。   在原主还未第一次见到岑温言之前,柳妍妍这个壳子中的灵魂就已经换了一个了。   现在的柳妍妍是看过原剧情的穿书女。   在看原剧情时,这个穿书女就很喜欢身为男主的岑温言,当知道自己成为剧情人物后,因为不想只是作为一个路人过一辈子,再加上心中窥觊岑温言,于是知道剧情的她,特意在岑温言被追杀的这天,从家中偷溜出来。   接着先原主一步,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岑温言。   她原本是想将对方带回府中,但因为时间不够,她只来得及同岑温言说了几句话,在发现原主已经往这边走来后,便匆匆离去。   原主赶到后,并未发现这里曾经有别的人来过,只是同原剧情一样,将这个濒死的人带回了公主府。   而故事就是从这里发生了改变。   穿书女当时在岑温言尚未失去意识之前赶去的,那时她尝试将对方带走,但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实在挪不动,之后又担心被原主发现,因此便特意同对方强调,自己名唤柳妍妍,是户部员外郎嫡女。   之后更在岑温言失去意识之前,如同自言自语般地说了句“公主快来了,我只怕带不走你了”。   这句话是岑温言昏迷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而在他醒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奢华的寝室内,床边不远处正坐着一个女子。   想到自己昏迷前见到的那人,他便下意识以为对方就是那个名唤柳妍妍的人,可当看清对方面容后,才发现并不是。   而当知道了将他从小巷中带回来的是长公主时,他便忽地想起柳妍妍最后的那句话,霎时间就想到应是公主以权压人,将柳妍妍赶走,接着自己将他带回。   为的就是让他以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是长公主。   因为有了这一段,所以岑温言才会在这一个月中对原主一直没有好脸色,而总想着要离开。   脑中的剧情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因为任务的难度性,戚弦衣每个世界都只能得到过去的剧情,之后的剧情会怎么样,她一无所知。   只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多了穿书女的世界,岑温言显然不可能像原剧情那样再爱上原主了。   原剧情的设定就是,岑温言因为感激原主救了他,所以在之后的相处中逐渐对原主心动。   眼下他当初第一个见到的是换了灵魂的穿书女,因此心中认定的救命恩人就是柳妍妍。   即便柳妍妍并没有成功救了他,最后让他活下来的是原主。   但在岑温言执拗的想法中,他就认为是原主夺走了原本属于柳妍妍的救命之恩。再加上原主性格高傲,对岑温言一见倾心,不会允许对方从自己眼底下离开,而没了救命之恩这层滤镜的岑温言,对这样骄纵的公主就愈发厌恶。   恶性循环之下,他才会一再伤害自己,以达到从公主府离开的目的。   只是他没想到,即便他闹成了这样,原主还是不打算放他走。   因此气急之下,他今日才对自己下了死手。   想到方才在会平院内见到的那一盆被鲜血染红的水,戚弦衣眉心微蹙。   半晌后,她放下压在额间的指尖。   相比起上个世界,这个世界要简单的多了,除了剧情稍微绕了些,也没什么过于复杂的地方。   一个岑温言,也不是什么值得上心的人。   倒是原主的弟弟,此时叫她入宫,是为了什么?   在原主记忆中,自己这个弟弟十分亲近她,两姐弟直接素来无话不说,便是原主离了皇城自己开府也是这样。   唯一隐瞒的,就是救了岑温言的这件事。   原主弟弟因为自幼受原主照顾,因此对原主有些说不出的依赖之情,虽然长大后这样的感情淡了许多,尤其是登基后,他也就成了一个合格的帝王,遇事果决且喜怒不形于色,除了在原主面前。   只是每每见了原主,还是会比在旁人那里要轻松得多,也不会以身份压人。   许是只有这么一个亲姐姐,因此身为皇帝的戚逸明便对原主身边出现的男人都不太有好脸色。   尤其是同对方接触的较多的,总是要派人细细查了,确认没问题后才放心让两人接触。   原主知道自己弟弟这些做法,但因为想着对方是为自己好,也就从不在意。   只是当把岑温言带回府中后,她想到若是知晓了对方是个来路不明的人后,一定会劝她将人送出去。因此她开始就叮嘱了公主府上所有奴仆,叫众人不得多言。   只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戚逸明对自己姐姐又格外上心,因此在岑温言被带回公主府后没几日,这事就被戚逸明知晓了。   那时的戚逸明果然如原主所想,特意将她叫入宫,劝她不要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这些话说了许多,可原主一句都没听进去。   戚逸明见对方不愿意,便也不勉强,只是自己暗自留心,叫人去查岑温言。   除了这事,原主也就没有别的瞒着自己弟弟的了。   因此戚弦衣一时也想不到,为何对方会突然宣她入宫。   而此时离她从公主府出来已经过了许久了。   戚弦衣虽是第一次入宫,但按照原主的记忆,这样的时间过去,怎么也快到了。   突然,她感到身下的车驾一震,接着整个车子停了下来。   “殿下。”暮夏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已经到了紫宸殿外了。”   戚弦衣听后“嗯”了一声,接着起身掀了车帘,接着在暮夏的搀扶下,脚踩在地上放着的椅踏上下了车。   早晨虽下了一场大雨,但如今正是暑热季节,雨停后不过几个时辰,地上的雨水便已全部蒸发殆尽。离了车驾后下来的戚弦衣竟还感受到一丝热意袭来。   驾驶车驾的人在她下了车后,便识趣地将车驾往一旁驶去了。   戚弦衣先是在原处站了一会儿,接着举步往紫宸殿走去。   行至殿外的阶沿下时,她顿住脚步,转身对身后的暮夏道:“你且在此处等着,本宫一人去便是。”   “诺。”暮夏应了声,便不再跟着她往前。   戚弦衣随即便踏上阶沿,一步步向上走去。   紫宸殿的台阶并不很多,不过一会儿就走到了头。   戚弦衣上去时,脚步声叫候在殿外的内侍听见了,原本微低着头的内侍便抬起头来,当见着是她来了后,忙上前道:“见过殿下。”   “嗯。”戚弦衣略一点头,接着问道,“殿内眼下可有旁人?”   她指的是那些个朝臣抑或是旁的宫嫔们。   那内侍听后摇头道:“回殿下,陛下此刻正等着您,紫宸殿内也不让人去。”   戚弦衣于是不再多问,只是伸手将颊边一缕垂落的发丝别至耳后,便往殿内走去。   无论是谁,来紫宸殿面圣都应当待内侍通报,得了陛下许可后方能入殿。   但原主是不一样的,戚逸明很早便下了旨,唯有她入紫宸殿面圣时不需要通报,因此戚弦衣才这样毫不在意地往内走。   紫宸殿内,戚逸明看着手中的奏折,双眉愈发拧紧,握着朱笔的手也逐渐泛出些青白。   他笔尖举起多次,似乎想要落笔,最终都没落下。   “多事!”   最终,他将手中的朱笔放下,接着将那折子往案上狠狠一丢。   原本就堆积如山的折子,因着他这一甩,霎时尽数跌落,还有些从御案上落了下去,掉在地上。   “孙渝。”他唤了声站在身后的殿中监。   孙渝闻言上前两步,躬身道:“陛下。”   戚逸明并未看那些掉落在地上的折子一眼,只是伸手,将方才被他丢下的那道奏折拿起,接着道:“将这折子发回给门下省,再告诉他们,日后这样的折子不要送到朕跟前,统统退回,谁递上来的就退至谁手中!”   孙渝应诺,接着恭敬地从对方手中将折子接过,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对方又道:“你去的时候再说一句,叫门下省告诉那些朝臣,长公主的婚事朕自有打算,叫他们顾好自己,不要将手伸得那样长,还管到朕皇姐头上来了。”   孙渝一听便知道,这折子中的内容定是同长公主婚事相关的了。   心中不禁叹了口气。   这些个朝臣,想要讨好长公主,却没做到点子上。   陛下素来不喜旁人提及长公主婚事,这些人还不识趣地往上撞,陛下不恼了才怪。   思及此,他又是一叹,正要退下离开时,却听得殿门处传来动静,接着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   “这是谁惹了陛下生怒了?”   随着这声音落下,原本有些氛围凝滞的紫宸殿内,霎时间空气便变得松快起来。   “皇姐来了。”戚逸明听得她的声音,原本有些愠怒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柔和下来。   他站起身,朝身后的孙渝看了眼,对方便识趣地将手中的折子收起,接着不动声色地往殿门处退去,经过戚弦衣身旁时还朝对方见了礼。   “见过殿下。”   “孙大人好。”戚弦衣看着对方笑道,接着问,“孙大人这是要出去?”   “回殿下,陛下有事叫臣去办,还望殿下见谅。”   “大人既有事,便先去吧。”   短短几句话,孙渝便退出了紫宸殿。   恰好此时,戚逸明也走到了她跟前。   “皇姐来得有些慢了。”将殿内的内侍遣离后,他看着对方道,“朕等了你好半天了。”   戚弦衣听后一笑:“你也不提前一日说,这匆匆忙忙的,我刚起身,便往宫里赶了,能现在赶到已是不错了。”说着她想到自己方才进殿时,对方的神情,便又问道,“适才见你面色不豫,是因着何事?”   戚逸明听后眼神微滞,随即恢复正常。   “不是什么大事。”他道,“不过那些朝臣又写了些朕不爱看的话罢了。”   戚弦衣闻言便道:“你登基也有五年了,不能总是由着性子来,朝臣们有些话虽瞧着不中听,可道理都是好的,你要听进去才是。”   这话是原主经常对戚逸明说的,因而戚逸明听后便道:“皇姐总是替那些人说话,也不想想朕每日因着他们被气成什么样。”   “成什么样了?”戚弦衣道,“来让我看看,是气得睡不下,还是吃不下?”   说着竟真的认真大量起对方,片刻后方道:“唷,眼下的乌青愈发重了,你这些日子可是又熬夜了?”   见对方关心自己,戚逸明唇边也带了一抹笑:“说了被朝臣气的,皇姐还不信。”   他这话带着几分玩笑之意,戚弦衣也知道对方不是认真这样说的,便也不怎么在意,同对方也玩笑几句后,便转而问道:“你这样急着叫孙大人去我府上将我宣进宫,什么事这样重要?”   戚逸明原本同对方说话正说得高兴,眼下听得对方这样问,才忽地想起自己为何叫她来,于是便道:“朕都给忘了,原是今日得了一副好画,想要叫皇姐一同来鉴赏的。”   “哦?”戚弦衣听后来了些兴趣,“是怎样的画,值得陛下亲自鉴赏,还匆匆叫了我来?”   “绝对是好画。”戚逸明说着,拉了对方的衣袂便往外走去,“皇姐同朕去寝殿,画朕叫人放在那里的,是前朝吴画师的孤本。朕叫人寻了许久才寻到的。”   原主是个风雅之人,颇为喜好字画古玩,因而戚逸明为了对方便时刻叫人去民间搜寻,一旦得了好的,或是送与对方,又或是如今日这般,叫对方入宫一同欣赏。事后也总是会把东西赠予原主。   戚弦衣跟在对方身后,任由对方将她往殿外带去。   只是快出了殿门时,她伸手将自己的衣袂从对方指尖中拉出。   “皇姐?”戚逸明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同你说了多少回,不要总是这样。”戚弦衣道,“你如今长大了,又是这样的身份,叫人瞧见了该怎么说?”   “那有什么,朕同皇姐一母同胞,旁人能说什么?再说……好好好,朕不说便是,也不这样做了。”   戚逸明原本并不在意,可当看见对方不赞同的神情后,便先认了输。   “皇姐快些走吧。”   他说着走在前面,戚弦衣跟在他身后,殿外的内侍见两人出来,都俯身下拜。   两人刚走了没几步便见一内侍匆匆有阶沿下上来。   “见过陛下,见过殿下。”   戚逸明点头道了句“可”,接着便道:“何事这样匆忙?”   “回陛下,穆婕妤处方才来了人,说她今日一早忽地昏厥,叫侍御医去瞧了,发现是中毒之兆,故而那边便打发了人来回话,叫陛下您定夺。”   “中毒?”听得对方的话后,戚逸明尚未说话,戚弦衣反而先开了口,“眼下如何了,人可救了回来?”   “回殿下,幸而中毒不深,人已救回来了,尚无大碍,只是究竟毒从何来,又是谁动的手,眼下尚不知晓。还要陛下……”   “叫宫正司查就是了。”还未待对方说完,戚逸明便有些不耐地开口,“查出了结果,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穆婕妤那边过会孙渝回来了,你告诉他,他知道要怎么做。”说完他略一摆手,“退下吧,尚未查出结果之前不要来打扰朕。”   语毕便看向戚弦衣:“不是什么大事,皇姐,我们走吧。”   他说着便又要离开,却被戚弦衣叫住。   “陛下,穆婕妤既中了毒,你理应去瞧瞧,画什么时候都能看,还是人比较要紧。”   戚逸明听后便道:“她已经无碍了,朕晚些去看也行。”   戚弦衣还是觉着不妥。   “眼下她算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的人,正是心神俱不安之时,陛下去瞧瞧,也能叫她安心些。”   “皇姐……”   “去吧。”戚弦衣道,“我先回府了,待穆婕妤的事结束后,你再叫我来同你一并鉴画也不迟。”   语毕行了礼,便往阶沿下走去。   而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戚逸明眼中逐渐蔓延上阴翳。   他不是不想留对方下来,可他也知道,皇姐决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就是他也不行。   可是他还是很不高兴,若不是这无关紧要的事打扰,此刻他应当早已同皇姐在寝殿内鉴画了。   思及此,他转头看向那来传话的内侍,声音带了些森寒:“叫宫正司彻查此事,之后自己在那里领二十板子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改完了! 我说爱上弟弟,是我爱上了皇帝弟弟,不是女主,想着和弟弟在一起的你们怎么肥四! 不过我真的好喜欢弟弟啊呜呜呜   ☆、养不熟的贵公子(三)   戚弦衣自阶沿下来后, 候在那里的暮夏见状便迎了上来。   “殿下。”她看了看戚弦衣身后,接着问道, “您怎的这样快便出来了,陛下未留您用膳?”   原主以往每回被宣进宫后,戚逸明总要想办法叫对方多留一些时辰。而今日他又是一早便派了人去公主府上, 暮夏便以为自家殿下定是要许久才会出来了, 未料到对方才去了不到半个时辰。   “陛下尚有事。”戚弦衣简短地说了句,便不再这事上多言了。   不多时, 原本停在一旁的车驾便到了她跟前, 她上了车后, 便不再多言。   于是车驾先前怎么来的,便怎么往丹凤门去。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总觉着回去的路程慢了不少。   尔后转念一想,便也明白了。   先前是陛下叫人来传, 想着时间紧迫, 驾士便会不自觉地行得快一些,眼下由宫中出来, 也不赶时间, 自然就会慢一点了。   不过戚弦衣也确实不太在意速度快慢。   岑温言的情况她其实不是很上心,横竖身为这个世界男主,他不会这样轻易丧命。   而对于对方的去留,她心中也早已做了决定。   也许是上个世界难度过高,导致戚弦衣在本世界反而显得有些轻松起来。   因此原本去的时候还没心情动面前蝶几上的鲜果的她,此刻竟也随手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串绿提食用起来。   也不知车驾行了多久, 总之当感觉到身下的车马又是一震后,整个车驾便又停了下来。   “殿下。”暮夏的声音隔着车帘在外响起,“已经回到府上了。”   戚弦衣这才放下被她吃了差不多一小半的绿提,接着拿起一旁放着的素色帕子将手仔细地擦拭干净后,方起身撩起车帘,走了出去。   暮夏照例先下了车马,在下方站着搀扶她。   戚弦衣将手放在对方掌心中,脚才在椅踏上,刚下了车,正要往府中去,余光却忽地瞥见一个人影似乎在离公主府不远处。   她于是顿住脚步,往那处看去。   那人原是伸着脖子悄悄往这边看的,见有人看过来,慌忙缩了回去。   戚弦衣见状,双目一凝,接着转过头,朝守在府外的小厮看了眼。   “去瞧瞧,是谁这样大胆。”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恰好能让身边的人听见,因而那两个小厮闻言后,忙匆匆往那人方才躲着的那处去。   说来也巧,那巷子离公主府极近,且恰好是条死胡同,人若进去了,便只有一条路可以出来。   那躲进去的人,也未料到自己会这样运气不好,竟刚好碰见从外面回来的长公主。   匆匆躲进巷子后,就不敢出来。   可他不出来也没用,因为戚弦衣派去的人,不过三两下便将缩在巷子中的他擒住,接着便往戚弦衣跟前带去。   因为想知道这人为何会出现在这儿,戚弦衣便也没急着进去。   好在公主府所在位置离皇城近,并未有旁的百姓来往,因而便也没人瞧见。   倒是一旁的暮夏见她尚不打算进府,便劝道:“殿下,眼下午时将至,日头愈发上来了,您还是先进府吧,仔细晒出问题来了。”   “无碍。”戚弦衣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接着抬头看了眼天空。   眼下天边早已没了浓云,日光没了遮挡,直直照下来,没了遮阴处的地方便显得炎热至极。   戚弦衣思索半晌,最终决定先回车驾上。   这回她是自己上去的,在暮夏还未回过神来时,便双手将自己的裙摆拉起,接着踩在椅踏上,再次回了车驾。   “殿下?”暮夏见状有些发懵。   “去拿一条矮凳来。”戚弦衣道,“本宫就是要在这儿看看,是谁这样大胆,打探消息都打探到本宫的府上来了。”   在她看来,那个人连入公主府的资格都没有,但若是叫她一直站在下面,又累得慌,不若坐在车驾上,又有遮阴之处,还能用点鲜果。   横竖原主性格如此,且自幼金尊玉贵,养尊处优的长大,她既然来了,不照着原主的性子做事,岂不叫人怀疑?   果然暮夏听了她的话后,便不再多言,匆匆往府中跑去,不多时手中便拿着一条矮凳出来了。   她站在车驾下,将矮凳放好后,戚弦衣刚一坐下,那方才去捉人的两个小厮,便将人带来了。   原本是不费什么功夫的,耽误到现在,不过是因为那鬼鬼祟祟的人身上有点功夫,公主府的两个小厮未料到,差点叫对方跑了。   幸而其中一个警觉,在对方虚晃一招时,并未中计,这才成功将对方带了来。   “跪下!”两个小厮将那人带至戚弦衣车驾下方后,将对方往地上一按。   那人自知眼下自己逃不掉,便也不再挣扎,乖乖跪在地上。   戚弦衣坐在矮凳上,仔细看了对方半晌,尔后开口道:“说吧,鬼鬼祟祟在本宫府外做什么?”   这跪着的人虽穿着朴素,可仔细一瞧,衣料用得都是颇为讲究的库缎,这样的料子不是一般百姓买的着的,素来只有官宦之家的奴仆能穿得上。   思及此,她在对方正要开口前随口说了句:“莫要说什么自己只是无意中路过这样的话来蒙骗本宫,若是连你身上穿得是库缎都认不出来,那本宫也不用做这长公主了。”她说着身子微微压下,声音带了些冷意,“若是如实交代,本宫尚能不多做计较,将你放了回去,若是还想着蒙骗本宫,那本宫府上审人的手段可不比刑部的简单。”   那人原是真的打算随意编几句蒙混过去的,可他却忘了自己今日身着的衣物若是有心人一瞧就能看出来,而后又听得长公主这样一说,便彻底熄了欺骗对方的心思,将自己来此处的目的尽数说出。   “公主,公主饶命!小的受我家主子之命来公主您府上打听点事的,只因我家主子说了不能叫旁人知道,小的这才躲了起来,并非故意欺瞒公主您的!”   “你家主子?”戚弦衣听后道,“是谁?手伸得这样长,都伸到本宫府上来了。”   那人听后犹豫半晌,不知道要不要说,戚弦衣见状便笑了一声,不带任何感情。   “你既不愿说,本宫也不勉强。暮夏……”她唤了一声,“叫人来将这人带走,不拘用什么方法,只要能从他口中问出本宫想知道的就行,若是中途用刑的人下手没个轻重,叫他丧了命也不必担心,横竖是个无主的奴才,便是死了,应也没人会在意。”她说着,纤细的指尖将自己衣袂上的褶皱轻轻压平,接着漫不经心地道,“本宫乏了,眼见得这日头愈发上来了,本宫也没这么多时间在这耗着,什么时候问出结果了,再来回话便是。”   语毕便要从车驾上起身。   而暮夏一听,便应了声诺,接着朝站在一旁的两个小厮道:“赶紧将他带走,免得叫殿下瞧着不快。”   那两个小厮听后便伸手将那人架起,接着就要带走。   见此情形,那人便慌了,忙着挣扎道:“公主,公主饶命!小的这便说!”   戚弦衣听了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可是本宫眼下又不想知道了,若是你随便说一个来诓骗本宫又当如何?还是先审了你,这一用刑,便什么都说了。”   那人听后愈发慌张。   他原也是得脸奴仆,要不也不会派他来,因而在自己府上也从未受过什么皮肉之苦,眼下听得长公主非要叫人都对他用刑,便紧张得不行,也顾不得这不遮掩,将事情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小的的主子是户部员外郎的嫡小姐,今日是小姐叫小的来看看岑温言公子如何了的。”   那人一连说了许多话,待他说完后半晌,戚弦衣都未开口,只是看了眼站在下方的暮夏。   暮夏见状会意,便呵斥道:“才刚说不要随口胡诌,眼下你倒好,连户部员外郎的嫡小姐都攀扯出来了,你是觉着殿下好骗吗?!”   那人忙道:“姑娘明鉴啊,小的真的没说谎,确实是我家小姐叫小的来的!”   “你说是你家小姐,这便毫无可信度!”暮夏道,“你家小姐是怎么认识岑公子的,还对岑公子这样上心,叫你来看看他怎么样了?好好一个闺阁小姐,对一个男人这样上心做什么?你可别为了替自己开脱,将无辜的人攀扯进来!”   那人未料到自己的话竟无人相信,心中愈发慌乱,解释得也乱七八糟。   “小的……确实是小姐叫小的来的,我家小姐一个月前曾在此处见到过岑公子,当时还救了对方,只因她独自一人、一人带不走岑公子,心中惦记着对方的安危,这才叫小的来看看对方如何的。”   “哦?”听到这儿,戚弦衣终于来了兴趣,“你说是你家小姐救了岑温言,可当初本宫遇见岑温言时并未见着有旁的人,且他被带回公主府时,早已奄奄一息,身上的伤口没有一点儿被处理过的样子,如今你却告诉本宫,你家小姐救了他?你是觉着本宫的日子太闷了,在本宫跟前说笑话呢?”   “公主!”那人未料到还有这一段,他听到自家小姐说的就是如何救了岑温言,之后因为什么原因未能将对方带回,却不知晓,原来岑温言的伤口都并未被处理过,因而眼下不知该辩解了,只得干巴巴地道,“小的真的不敢欺瞒公主您的!”   他口中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戚弦衣看了他片刻,接着道:“罢了,本宫且信你一回。”语毕看向那人身后的两个小厮,“放了吧。”   接着下了车驾,往公主府中走去。   走到一半,她似是想起什么,顿住脚步。   “对了,回去同你家小姐说,真想知道就自己来,本宫不是不讲理之人,她若真同岑温言认识,本宫自会让他们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假期家里有事,暂时停止日六啦,等放假完了再努力恢复~ 对了,说骨科的,你们醒一醒好吗! 弟弟是酒酒的!不准抢!   ☆、养不熟的贵公子(四)   叫小厮将那人放了之后, 戚弦衣便回了公主府。   纵然会平院中的岑温言此刻生死未卜,可她却并不太在意, 入了府后便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殿下!”当她正要进院时,原本在里面的春暖便忙着迎了出来。   “怎么?”戚弦衣顿住脚步,“这样匆忙?”   春暖站住身子后, 便赶紧回话道:“方才会平院那边来人, 说岑公子已经眼下已经救了回来,暂时没危险了, 只是……”她说着顿了顿, 片刻后方续道, “只是人尚在昏迷,还未醒来。”   “那侍医可说了他什么时候会醒?”   “回殿下,奴婢问了,只是侍医说, 岑公子此次下手实在太重, 人虽救了回来,但什么时候能醒, 却是说不准的, 许就是这两日,又或者……之后都醒不来了也未可知。”   春暖说完后便不敢抬头,因为知晓自家殿下对岑公子有多上心,担心对方听后会心中不好受。   谁知四周安静了片刻后,春暖只听得头顶传来一声略显冷淡的声音。   戚弦衣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接着道:“那便派人好生照料着, 若是人醒了,来本宫这儿回句话便是。”   语毕便越过春暖,往院中走去。   “殿下?”春暖见状有些不可思议,下意识唤了一声,可说出口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应开这个口。   “嗯?”戚弦衣停下来,转过身子看向对方,“怎么了?”   春暖被对方的目光看着,心中有些后悔,觉着自己不应当这样不经思考就开口,可眼下也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殿下……不去瞧瞧岑公子吗?”   戚弦衣听后一笑:“本宫去瞧做什么?他既已无大碍了,多叫几个人照顾便是,本宫去看一眼,他也不会立时三刻就醒来。”   她虽笑着,可唇边笑容却并没什么温度,说出的话也十分冷淡,倒□□暖连带着身后跟着的暮夏都有些不解。   毕竟这一个月来,她们一直跟在殿下身边,自然知晓殿下有多喜爱岑公子。   可今日殿下的表现却实在反常。   在听见岑公子自戕后不仅不似先前那样紧张,反而十分冷静,到了会平院也只问了侍医几句话便离开了,眼下听得岑公子脱离了险境,也没有任何说要去瞧瞧的心思。   仿佛对这个人已经毫无兴趣了一般。   这样的想法,她二人并未表现出来。   戚弦衣站在原处,看了片刻,接着开口:“不过一个平民罢了,本宫在他身上花了这样多心思,还是无用,倒显得本宫恬不知耻了。……既然他总是想走,本宫便成全他,也免得过后他再如今日这般,连命都不要。今日能救回来,难保日后也能救回来,若何日因此丧了命,本宫倒平白背了条人命。”   她话说得随意,也不是专程对谁说的,且言毕便径直回了院中。   而留在身后的春暖和暮夏,在她的身影消失后,互相看了眼,忽然就想明白了。   “你说……殿下这是想通了吗?”春暖看着暮夏道,“殿下是不打算再在岑公子身上浪费精力了?”   暮夏顿了顿,接着道:“许是吧?殿下方才不是说了,若是岑公子真想离开,她会成全对方。”   若不是想通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先前不论岑公子闹得如何,殿下都只是叫人来诊治,却绝口不提让对方离开公主府的事。   “若是真的如此便好了。”春暖轻舒了口气,显得轻松起来,“先前便说了,这岑公子除了那张脸清峻了些,也没旁的长处了,殿下待他那样好,他还总是不给殿下好脸色瞧。我看着都替殿下着急,觉着不值。眼下殿下能自己想通,愿意让岑公子离开,便再好不过了。”   暮夏也点了点头,显然同春暖想法一致。   “好在殿下这喜新厌旧的性格还是一样,若不然,殿下真的一心扑在岑公子身上,叫陛下知晓了,又不知要闹成什么样了。”   身为长公主的大丫头,她二人自然知道对方的脾性。   这么多年来都是靠着一股新鲜劲,自幼便如此,怎么都改不过来。   先前还觉着这样的性子不好,眼下看来,若非是如此,只怕长公主日后还要在岑公子那里受更多委屈。   而若是叫陛下知晓了这些事,莫说岑公子立时三刻便要被逐出公主府,便是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连带着公主府的奴仆都逃不掉。   整个京城谁不知晓,陛下同长公主姐弟情深,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想着公主,且容不得公主受一点委屈。   若是知道了公主在岑公子那儿碰了这么多回壁,陛下只怕会将他们这些人都罚个遍。   眼下见得殿下对岑公子的新鲜劲终于过去了,春暖同暮夏便也放下心来。   两人往院中看了眼,接着便道:“既然如今殿下终于放弃了,那岑公子那边……?”   先前这公主府的人对岑温言那样上心,不过是因着殿下的缘故,其实谁碰见这么一个几日便折腾的人,心中都会有怨言的。   暮夏听后思索半晌,便道:“才刚殿下不是说了吗,叫人好好照顾他,若是醒来了还想走,便不再勉强。这样吧……”她似乎想到要如何做了,“你过会子去找孟大人,将殿下的意思告诉他,他应当就知晓要如何办了。”   孟大人全名孟元忠,乃公主府家令,掌管整个公主府的大小事务,如今已然过了而立之年,做事十分稳重。当初正是因着这人可靠且衷心,故而戚逸明才特意从殿中省挑了他,将人调至这公主府中。   春暖闻言也觉着可行:“孟大人行事素来考量得清楚明白,此事告知了他,再合适不过。”   于是两人说好后,两个人一个进了院子去伺候长公主,一个便举步往孟大人的居所去。   许是因着自己前几日说的那些话,又或许因为岑温言尚在昏迷中,这几日公主府中便十分平静,再没有闹出什么问题来。   这样情况下,戚弦衣假公济私,借着长公主的身份,也很是享受了一番。   说起来,她前几个任务都不轻松。   末世时除了建设基地,便是想着怎么结束末世,之后更是,同那些世界男主周旋,几乎很少有这样能安静闲下来的日子。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真的难度要低了不少。   原本应当面对的男主岑温言,在她刚到这个世界就自己把自己弄得昏迷了。   不用同对方交流,对戚弦衣来说再舒服不过。   她虽然接了条任务线,可自己却十分不喜欢同这些男主接触。   无论经过几个世界,这样的感觉却始终印在心中,怎么都消不掉。   尤其是,她经常能够对原主的心情感同身受,仿佛那些事情就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一般。   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受。   因为一个个世界的感情积累下来,对她来说就是很大的负担。   要不是不能中途更改任务线,她真的恨不得立时三刻换掉这个任务,就算先前得到的积分全部清零她都愿意。   如今可以晚几日再同岑温言接触,她便不会自己没事凑上去。   横竖完成任务并没有时间要求,只要最终能完成就行。   原本戚弦衣以为,以岑温言那样的情况,至少还要再晚几日才会醒来。未料到对方身材瞧上去并不强健,可体质却十分不错。   那样重的伤口,不过昏迷了三四日便醒来了。   而因着她先前说了句,若是他醒了便叫人来回话,因而这日一早,便有一直守在会平院的小厮匆匆前来告知。   “本宫知道了。”在听了对方的话后,戚弦衣略一点头,接着道,“孟元忠可有同你们交代过,若是他想离开别拦着,替他将包袱收拾好,把人好好送出去便是。”   那小厮听后便道:“孟大人同小的们说过了,只是……”   “嗯?”见对方犹豫,戚弦衣挑眉道,“你说便是。”   那小厮应了声,接着道:“只是岑公子并未提出要离开,且醒来后的第一句,便是问殿下您的事。”   “问本宫?”戚弦衣听后有些好笑,“他不是素来不愿见到本宫,怎的还会主动提起?都问了什么,你且说说。”   “岑公子其实也未说什么,只是问了殿下您在何处,怎的不去看看他。”   戚弦衣原就坐在贵妃榻上,身子靠着身后的凭几,听得这小厮的话后,愈发觉着有趣,便又挪了挪,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尔后方开口:“若是之后他再问起,你便说本宫近日忙着,无暇□□去瞧他。”说着她一顿,半刻后又续道,“过会儿你回去后,便同他说,若是他想离开公主府,随时可以,本宫不会再阻拦。他如是想等身体养好了再走,也行,同孟元忠说一声便是。”   那小厮听后应了声,正要起身离去,便见暮夏自房外进来,掀了镜花绫的帘子后,便走到戚弦衣跟前。   “殿下。”她福身行礼。   “何事?”戚弦衣看着对方。   暮夏起身略走进她,接着轻声道:“岑公子醒了。”   “这事本宫知道了。”戚弦衣说了句,接着眼神落在一旁的小厮身上,“方才知道的。”   暮夏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原是来回话说岑温言已经清醒的,只是这回她并非简单地来说这事,因而看了眼那小厮后,她便又道:“殿下,眼下岑公子正在院外,说是要求见您。”   戚弦衣闻言眉心一蹙。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可能会断更,因为回来之后真的太忙了,要是明天断更了,你们帮我记着,我会补回来的。 哦还有说和弟弟在一起的,你们放了酒酒吧! 清清白白姐弟情! 而且晋江是有尺度限制的!你们怎么肥四! 最后,五一劳动节快乐!你们都劳动了吗!还是在家里蹲了一天!   ☆、养不熟的贵公子(五)   戚弦衣看着站在跟前的暮夏, 眉心微蹙。   “你说……岑温言眼下正在院外等着,说要见本宫?”   暮夏应了声是, 接着道:“方才奴婢自别处回来时,恰好撞见岑公子在院外,正同院外的小厮说话, 于是便上前问了几句, 才知晓他刚醒来不久,就赶来了殿下您这, 说要求见您。”   暮夏是知道今早岑温言便醒来了的事, 因而乍一看见昏迷了几日的人, 她也不觉着惊讶。   而戚弦衣听后,先是眉梢一挑,接着视线落在站在另一边的,方才来传话的小厮身上。   “去院外同岑温言说, 就说本宫目下尚不得空, 叫他先回去。”   “殿下……?”那小厮未料到她会这样说,便愣了一愣, 戚弦衣见状便叹了口气, 不再看他。   “暮夏。”她对暮夏道,“你去吧,将本宫的话告诉对方,叫他日后也不必再来了。”   暮夏是知道自家殿下眼下已经对岑公子没了兴趣的,因而听得这话,自然高兴, 应了声后便福身退了出去。   而那小厮见此情况,便也识趣地躬身告退,也离开了此处。   很快,寝室内便只剩下了戚弦衣一个人。   想着方才暮夏说的话,戚弦衣指尖在一旁的炕几上轻点着。   她面容瞧上去并未有什么多余表情,只是眼中的神色变得有些莫测。   而另一边,从寝室中退出来的暮夏步履匆匆地走到院外。   此时方才来求见的岑温言尚站在那里。   这几日天气愈发热了起来,常常是一大早,便能叫人觉着闷热不堪,更不论眼下已近午时,日头渐渐上来,天边没有一丝云彩遮挡,强烈的日光直直打下来,更显灼热。   岑温言站在长公主寝居的院外,身旁并没有任何可遮挡的物件。   他身着牙白色直裰,身材颀长,气质儒雅。因为没有遮挡,如玉的面上细密的汗珠渗出,颊边的发梢被浸湿,紧紧贴在面容旁边。   且因着大病初愈,腿上的伤尚未好,他只能一只脚用力,面容也因此愈发苍白,不见一丝血色。   若是先前几日,这公主府上的奴仆都会对他十分尊敬,只是前两日因着长公主的交代,家令孟元忠特意下了令,叫这些人不必再似先前那般将岑温言奉若上宾,只要平常对待便是了,横竖这人用不了几日便会离开公主府了。   因此站在院外的小厮见了他这副身躯孱弱的模样,也并未说什么请他进院休息的话,而是离对方有些距离地站在一边,冷眼看着,等着方才去回话的暮夏出来。   而正在被烈日灼晒的岑温言,虽然整个人已然十分不适,可面上却没有丝毫不耐的神情,只是站在院外,透过院门往里看去,眼中带着说不清的神色。   这时,寂静得只听得见蝉鸣的院落中响起匆匆脚步声。   原是方才进去回话的暮夏出了来,她身后便是跟着她一同出来的小厮。   “你且等着。”在即将走到院外时,暮夏止住步子,转身往身后的小厮看去,“先不急着回会平院,眼下岑公子正在院外,过会子你同他一并回去便是,他腿脚不便,别回去时又磕着了哪里,伤势加重了便不好了。”   其实暮夏并不关心岑温言的伤势是否会加重,只是因着心中想着,若是对方再次受伤,那在公主府养伤的时候便更长了。   夜长梦多,为免节外生枝,倒不如一开始便叫人将他照料好。   而那小厮原真是打算先回会平院的,眼下听得暮夏这样说,便应了一声,继续跟在对方身后。   暮夏这才举步再次往院门处去。   不多时便到了院门。   当看见站在院外,面容苍白的岑温言后,她先是压下心中对这个人的不喜之情,接着唇边带上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才行至对方跟前。   “岑公子,真是不巧了。”她开口,“殿下眼下尚有要事料理,暂时不得空见你,叫你先回会平院,安心养伤便是,切莫再如今日这般自己出来了,若是伤势再加重便不好了。”   她的话说得十分得体且滴水不漏,叫人找不出错处来。   可岑温言却并不在意她说了多少漂亮话,只是在听了长公主不愿见他后,眼神一闪,接着轻着声音开口道:“殿下既眼下有事,那我便明日再来。”   暮夏没料到这人完全无视了自己话里提醒的内容,再加上一时弄不清对方为何会突然来求见殿下,且被拒绝后还说要继续来。她便觉着这人应是心中有什么想法,为免长公主再因为对方的话而导致原本已经失了的兴趣再次回来,暮夏便决定还是说得明白些,也好叫这人自己知难而退。   因此她看着对方,唇边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岑公子,殿下说了没空,莫说明日了,便是后日,大后日你连着来,殿下都没空。”她看着对方被汗水浸湿的鬓角,“这一个月来,殿下待你怎样想必你心中自己也清楚。先前你一直想着离开,不愿留下来,回回将偌大一个公主府闹得人仰马翻,殿下却从未计较,还总是交代我们,叫不得慢待了你。眼下你又自戕,仍是为了离开公主府,当时情况那样凶险,若非公主府上四个侍医都替你诊治,若非殿下说要尽力救治,只怕眼下你连站在此处的机会都没有。”她说着顿了顿,片刻后方续道,“想必你刚醒来时,照顾你的小厮便同你说了,从今往后你便是自由的了,这个公主府,你若是想走,随时都可以离开,再也没人会拦着你。只要你说句话,说自己要离开,立时三刻便有人替你将包袱收拾好,接着恭恭敬敬将你送出公主府。”   许是为了将这一个月来心中的不满说完,她连着说了许多。   可岑温言听完后,并未有太大反应,就连面上的神情都没什么改变。   “……我明日再来。”他沉默良久后,只说了这么句话,接着撑着身子便要转身离去。   暮夏没料到对方竟这般不知好歹,心中愈发恼怒,可却又不能再说别的,最终也只是看着对方的背影,咬牙说了句:“你若想来,来便是了,横竖殿下是不会见你的!”   对方还是没有反应,只是步子一轻一重地往会平院去。   而原本站在暮夏身后的那小厮见状,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只是为难地看着暮夏。   “姑娘,这……”   暮夏沉沉吐出口气,接着道:“莫要看我,先前怎么同你说的,你照着做便是。”   而那小厮听后便也不再犹豫,提起步子便匆匆追上岑温言,在对方身后跟着。   眼见着两人的身影愈发模糊,暮夏眼中的不满愈发累积,最终她转过头,看向守着院门的小厮道:“日后若是岑公子再来,你便不要让他进来,他愿等着让他等着便是。”   先前日日想着离开公主府,眼下真让他离开了,他反而又不愿走了,还想求见殿下?   让他见了殿下,殿下再生了恻隐之心吗?   大衍国土辽阔,难道还找不出个适合殿下的良人了?   这岑温言,心中总想着别的女子,若殿下再对他上了心,反而会被辜负,横竖眼下是殿下自己不愿见,倒不若让岑温言自己知难而退,离开公主府算了。   思及此,暮夏再次抬眼望对方离开的方向看去,半晌后,才转身回了院内。   而岑温言回了会平院内后,便径直去了自己房间,接着将房门关上,不叫任何人进来,自己便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下。   这一路他都是自己走回来的,虽则会平院离长公主的院落不远,但眼下日头既晒又毒,且他腿上的伤口尚未结痂,被包扎好的伤口处仍旧是绽开的血肉,每走一步都是锥心的疼痛。   可他却始终拒绝那突然跟在他身后的小厮的搀扶。   他并不是孱弱吃不得苦的人。   先前那些年在昊国时,因着身份特殊,又总是被同胞兄弟欺凌,他身上不知受了多少伤,常年都是新伤同旧伤相叠,从未有完全好过的一天。   这也是为何他被救回公主府后,会因着想要离开而一直对自己下手的原因。   他早已习惯了疼痛,根本没有太深的感觉了。   且比起心上的痛,身体的疼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想到方才在长公主院落外的情景,岑温言放在膝上的手便不自觉地握起。   他未料到,殿下会这样决绝,不过几日罢了,竟会直接不见他了。   他其实今日去求见是抱着试探的心情去的。   因为他在受伤昏迷的这段时间中,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整个人都产生了改变。   他原本并不是在公主府上的。   在他的记忆中,公主府中发生的事情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了。   他记得自己原本应是在昊国,同自己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大衍长公主一起出去游玩,可因着意外,他从游玩的山崖上跌落,在以为自己会失了性命时,发现自己竟回到了多年前。   原本以为不过是场梦,可这一切又十分真实。   可就在他说服自己是重活一世时,脑中多出的,同自己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场景让他又开始怀疑起来。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救了自己的应是长公主,而那个名唤柳妍妍的姑娘,他甚至听都未曾听过。   可他的记忆告诉他,过去的一个月中,自己为了这个上一世完全不认识的柳妍妍,而一直想着怎样从公主府上离开,甚至为此不惜一再以自身逼迫长公主。   “怎么可能呢……”看着自己腿上被包扎起来的伤口,他低语着。   他分明不认识哪个柳妍妍,为何这一世,会突然多出这么个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不该瞎说话,结果真的断更了…… 老规矩,断更后这章留言的发红包,截止时间是下一章发出来的时候。今天晚上0点之前我会再发一章的。 对啦,你们都是小机灵鬼,一句话就知道男主是重生的了!   ☆、养不熟的贵公子(六)   岑温言原以为自己只是重活一世, 但这一世突然多出的柳妍妍让他意识到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当想到这一世第一次见着柳妍妍, 对方说的那几句话,总叫他觉着不对。   上一世他便是因着救了自己的人是长公主,才会一开始便对对方有莫名的好感, 之后日子久了情愫渐生。   这实在是人之常情。   任谁在濒死之时被救起都会对那人产生感激之情, 这一世的他也是这样。   可同长公主不一样的是,长公主将他救回来后, 并未刻意强调自己身份, 上一世的他是在被救回好几日后才知道救了自己的人竟是大衍的长公主。   而柳妍妍实际并未救了他, 却将自己的身份姓名全都告知,最后离开前还特意强调了句,是因为长公主到了她才要赶紧走的。   先前并未有上一世记忆的他,便也没细想, 甚至因着柳妍妍的话, 而觉着是长公主以权压人,将他原本真正的救命恩人赶走, 自己占了对方的恩情。   可眼下再细想, 他才发现一个问题。   这个柳妍妍,自己分明是不认识的,也能确定这一世才是第一回见她,可对方说的那些话,却十分有指向性。   仔细想来,柳妍妍似乎对他的脾性十分了解。   若不是知晓他会对救了自己人十分感激, 她又怎么会一再强调自己的名姓,最后还特意引出长公主。   没有前世记忆的他自然觉着没什么,可眼下却不一样了。   这个女人,在他看来并不简单。   而想到先前的自己为了这样的人,一直不愿留在公主府,还以自戕来作为要挟,只为了去找柳妍妍,岑温言便觉着荒谬。   这样的女人在上一世,他根本不会瞧一眼,可眼下却因为她,自己每每面对长公主时,总是冷眼以对。   虽则长公主从未计较,但上一世同对方生活了多年的岑温言知晓她的性子。   因着自幼在万般宠爱下长大,故而对方养成了喜新厌旧的习惯。不论是人也好,物件也罢,她喜欢的时候便是真正喜欢至极,若是失了兴趣,就完全弃如敝履,瞧一眼都觉着多余。   上一世正是因着对方这样的性子,岑温言都总是担心她会不会哪日对自己没了兴趣。   好在那时的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两人成婚后,感情还是十年如一日的牢固。   只是岑温言怎么也没想到,上一世一直担心的事情在这一世发生了。   去长公主所居的院落求见,是他在理清楚这一世的记忆后做出的决定。   虽然这些日子对方并未因着他先前的举动而觉着不耐,但熟悉对方脾性的他知道,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日,对方会觉得无趣,接着就会选择放弃他。   尤其是,他醒来后,便有人告知他,若是眼下想要离开公主府,不会再有阻碍,只要他开口,立时三刻便有人替他收拾好东西,将他恭敬送出公主府。   当听得这话时,他心中便有了些预感了。   眼下的长公主,应是已经开始觉着厌烦了。   所以他才会连腿上的伤都顾不上,直接起身去了长公主的院落。   他心中原还抱着侥幸,可当听得暮夏说的那番话,知晓长公主不愿见他后,他就知晓,已经来不及了。   但他又不甘心。   那些事根本不是他做的,凭什么要他来承担。   他虽说了明日再去,可自己心中也清楚,只怕真如暮夏所言,莫说明日,便是后日,大后日,抑或是再往后数的日子,长公主只怕都不会同意见他了。   思及此,他修长的指尖放在自己被好好包扎起来的伤口处。   他的头微微低下,看着那处,半晌后,忽地用力,指尖准确无误地深深掐进原本就没恢复的伤口处。   剧烈的疼痛从腿上袭来,他的面上却没有任何神情波动,甚至眼中还带了三分冷意。   “你做的孽,为何要我承受?”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而原本牙白色的直裰,眼下已经被染上了鲜红,那血色还在逐渐蔓延开来,瞧上去十分触目惊心。   .   岑温言果然如自己所说,那日被拒之门外后,之后便日日都会来求见,只是戚弦衣从未松口过。   就连那日后听得会平院的小厮来回话说岑温言腿上的伤不知为何又撕裂了,需要再继续休养才行,戚弦衣都没有过多反应,只是打发了人告知孟元忠,让对方看着安排。   孟元忠自然是安排的极为妥当。   只是便是去替岑温言诊治的侍医一再提醒,说他不能再这样不顾腿伤出去,可对方动并不理会。   仍旧日日都来,即便戚弦衣从未同意见他。   倒是春暖同暮夏,见对方这样,心中担心自家殿下会因此心软,便隐晦地提醒,说眼下这样日日都来,反倒不利于岑温言腿伤恢复,倒不若将他放出去,安排在一处清净之所,再叫人好生照料,用不着多久就能渐渐痊愈了。   这其实是个好建议,但戚弦衣并未采纳。   “无碍,他愿意来,让他来便是了,横竖本宫偌大一个公主府,养一个伤患还是养得起的。他既进不来,便也打扰不到本宫,无甚影响。”   她话说的随意,但听在春暖同暮夏耳中却又是另一层意思了。   她俩弄不清楚戚弦衣这话的真实想法,可在她们听来,这便是不急着让岑温言离开的表现。   便觉着是不是她真的心软了。   因此两人还在想该如何做,甚至连将此事告知陛下的想法都冒出来了。   只是还未待她们付诸行动,公主府上便来了人求见。   听得候在府外的小厮的话后,原本漫不经心吃着鲜果的戚弦衣来了些精神。   “你方才说,户部员外郎家的嫡小姐求见?”她看着跟前的人道。   那小厮微微躬着身子,听得上首的人这样问,便恭敬回道:“是的,小的细细问过了,确实是户部员外郎家的小姐。”   “眼下人呢,在府外等着?”   “回殿下,因着没殿下首肯,小的不敢轻易放人进来。”   因着原主身份特殊,便时常有许多人想来公主府上攀些关系。一开始还好,可次数多了,原主觉着烦了,便下了令,但凡来公主府求见的人,若是她不点头,一律不得放进来。更别说那些递了拜帖进来的,原主连看都懒得看,直接交由孟元忠处理了。   而戚逸明在知道自己姐姐有这样的烦恼后,更是下旨,说任何人不得轻易去府上打扰长公主。   于是在原主自己和弟弟的双重作用下,这公主府才会异常清净。   而府上的人便是更不敢自己做主,为着不让自己被降罪,无论怎样身份,除了陛下亲临,旁的人都要待他们回话后,才能将人放进公主府。   眼下面对柳妍妍时便也一样。   但实在的,这样不提前递帖子便直接来的却是少数。   因而听了小厮的话后,站在一旁的暮夏便蹙眉道:“这柳小姐未免太不知晓规矩,莫说来殿下府上求见,便是同旁人相约,也要先递了帖子,互相都清楚了才上门,她倒好,也不提前说一句,便直接来了,真个当殿下日日无事,只在府上等着她上门不成?”   暮夏这话虽是气话,但恰好说中了戚弦衣的打算。   这些日子她没听两个大丫头的将岑温言送去府外休养,便是等着这一日。   因而静静听完暮夏的抱怨后,她并未说什么,只是拿起放在炕几一角的茶白色绣绿萝的帕子,将方才拿过鲜果的手细细擦拭干净后,方徐徐开口。   “眼下天气热,日头毒得很,怎好叫别人在府外长时间等着,去将柳小姐请进来吧,本宫在会客厅见她。”   她说完,那小厮便应了声诺,接着躬身退出了寝室。   而这边戚弦衣转头,看着暮夏问道:“会平院那边这些日子如何了?”   她这几日极少提起岑温言的事情,因而乍一听得她这样问,暮夏先是一愣,接着迅速回过神来。   “回殿下,今日听得侍医说,岑公子因着日日来求见,无法安心静养,腿上的伤恢复得极慢,如此下去,只怕还有一两个月才能稍好些。”   戚弦衣听后唇边带了一抹笑。   “无碍,他马上就能安心养伤了。”   暮夏并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正要问时,便听得对方又道:“你现在去一趟会平院,就说本宫有事找他,将他带到会客厅便是。”   “殿下……?”暮夏听后更懵了。   殿下方才不是才叫人将那柳小姐带去会客厅吗,怎的这会子又要叫岑公子去会客厅了?   然而戚弦衣并没有替她解答疑惑,只是从美人榻上站起身。   “去吧,本宫自有安排。”   语毕,便径直离开了寝室中,往会客厅去。   而这边暮夏弄不清对方的目的,便也只能照着她的话去做,因而在对方离开之后没多久,便也举步匆匆往会平院去。   会客厅中。   柳妍妍一袭胭脂色襦裙,乌黑的长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鬓边别了两支鎏金蝴蝶镂空簪,腕间带着一对儿景泰蓝手钏。   峨眉淡扫,轻点朱唇。   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娇俏可人的气质。   只是她坐在奢华的会客厅中,整个人却并不十分自在,就连放在手边香几上的盖碗她都未动。   这是她第一次进公主府。   虽然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就知道,这位大衍的长公主有多受宠,整个府内又有多奢华,可当真正坐在这里时,她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实在过于贫瘠。   她自认自己那个户部员外郎的便宜爹的府上就已经很不错了,可同这里一对比才知道什么天差地别。   便只是一个会客厅罢了,就比她家中最好的屋子都要奢华上几分。   她的心中不禁有些郁闷。   既然穿书了,为什么不能穿到长公主身上,反而成了一个没几句话内容的炮灰,导致她只能自己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若是一开始就穿到本身就是女主的长公主身上,她就不用动这么多脑筋,想着怎么同男主搭上线了。   尤其是在看了长公主府上的一应器物摆设同恢弘的建筑后,她这样的想法便愈发刻在脑中。   她于是又抬头,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在发现没人后,胆子便稍稍大了起来。   她的视线盯着身边香几上的盖碗半晌,最终指尖将其轻轻拿起。   釉下彩绘美人却扇图的盖碗中,沏着她认不出来的茶,但扑鼻而来的清香却让她觉着十分心旷神怡。   柳妍妍便愈发觉着,这长公主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好,就连一个盖碗,都比她家中好上不知多少。   “见过殿下。”   正在此时,会客厅外传来奴仆的声音,将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柳妍妍吓了一跳,指尖下意识地收紧,手中的盖碗便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改好了! 我看了你们的评论,发现你们好像误会了什么,我来捋一捋。 重生的是单个世界男主,对他来说,他经历过的是原剧情的世界。 穿书女和我女儿在的都是穿书女改变了的世界。 然后主线男主和单个世界男主不是同一个人,你们千万不要搞混了!   ☆、养不熟的贵公子(七)   “啪――!”   盖碗掉落在地清脆的声音响起, 原本坐着的柳妍妍杏眼微睁,正要站起身将一地的碎片收拾起来, 却忽地听见房门处一道女声响起。   “莫要动它了,仔细伤了手。”   这声音并不大,但听在柳妍妍心中却叫她指间一顿。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长公主的声音, 以往这个人只存在于她的想象之中, 因为她看的小说,所以只能通过自己的设想去描绘这个人的模样。   而眼下乍一听得原本在她的观念中, 只存在于二次元的人忽然在她面前变得鲜活起来, 便叫她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短暂的愣愕过后, 她收回手,接着抬头看向对方。   就这一眼,她忽然就明白,在现世时为什么网上会有一个词, 用来形容某些特定的美人了。   人间富贵花。   看见对方的第一眼, 她脑中就浮现了这个形容词。   对方今天穿得并不奢华,不过简单的艾青色上襦, 并无任何纹样, 下裙是檀色绣月季百迭裙,外罩牙白色晕染大袖衫,手挽裙边同色锁边描独占春披帛,三千青丝绾成惊鹄髻,鬓上插一支蓝田玉雕花簪。   双眉描做却月只状,额间一点将开未开牡丹花钿, 唇上轻染艳色圣檀心唇样。   对方唇边带着一抹浅笑,冲淡了她整个人给人带来的迫人气势。   纵使柳妍妍看小说的时候就知道作者在长公主身上花了许多笔墨,就是为了突出这个女主的形象,而那个时候和她一起追着看文的,也有很多读者都会在评论区嚎叫,说长公主就是所有女人的终极目标,希望成为这样的人。   可她没想到,当这个原本十分平板的人物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带来的震撼是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   她看着对方,指尖不自觉地抬起,摸了摸自己的面容。   也就是此刻她跟前没有一面镜子,否则定然能照出她同对方的差距。   原先她便觉着,自己这张脸比现世的要好上数倍,在这个书里面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可真的到了长公主跟前,她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单靠一张脸就能决定的。   长公主身上的那股气质,皇室与生俱来的不怒自威,是她这个身体要花上数年才能拥有一点的东西。   柳妍妍的心中,忽然滋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其实看书的时候,她就对这个身为女主的长公主有些意见。   在她看来,岑温言千好万好,既是昊国的皇子,日后还会成为昊国国君,这样一个万人之上的人,眼中却只有长公主一个,即便长公主对他那样绝情,他也从未想过要放弃对方。便是回到了昊国,下令出兵大衍,目的也只是为了求对方回头。   当同长公主成亲后,更是将昊国变成大衍附属国,自己也是在这个男权极端的社会中,做到了真正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反观长公主,在知道对方是敌国皇子后,便能第一时间斩断两人之间的感情,接着迅速嫁给他人。   说是为了岑温言着想,但她对岑温言说过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极为绝情,甚至在对方尚在病中,当着他的面说自己从未爱过对方,不过是因着他清峻的面容而觉得一时新鲜罢了。   而在知晓岑温言不愿放弃后,她更是立马聘了新驸马,在大衍皇帝的主持下,风风光光嫁了出去。   之后虽然和离了,但同一往情深的岑温言相比,长公主总归是嫁过一次的人。   因此在柳妍妍的心中,这样的人是配不上岑温言的。   原先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岑温言会对长公主死心塌地,纵然对方已经那样绝情了,还是痴心不改。   眼下当亲眼见着长公主后,她似乎有些理解了。   这样的女人,身上拥有着无法形容的气质,便是她一个一直不喜欢对方的人,都免不了被吸引,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长公主的双眸如同一潭平静却幽深的湖水,多数时候都是没有任何波澜的,可当她动了心看着你时,就如同被清风拂过的湖面,星星点点的涟漪泛起,叫人不自觉地弥足深陷,便是溺死在这样的湖水中,也是甘愿的。   相比之下,柳妍妍便觉着,自己空有一张好看的面容,却没有一点叫人眼前一亮的特点了。   戚弦衣进来前,便听见了这里面的动静,举步跨入后,便见这娇俏的姑娘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拾起地上的碎片。   她看了眼地上。   原本精致的茶盏早已成了碎片,碎片的周围,已经被泡开了的茶叶片片舒展,贴在地上铺着的剪绒毯子上,而由于剪绒料子的良好吸水性,眼下已经瞧不见茶水的痕迹了。   会客厅向阳,午间的日光照进,地上的碎片便在光线的印照下,显出点的刺眼的模样,看着尖锐无比。   因而戚弦衣才会出言制止了对方的动作。   可她未料到,眼前的人抬头见了她后,整个人便变得有些愣愕。   等了半晌,也未等到对方回过神来,她便只得再次开口。   “春暖,快叫人来将此处收拾了。”说着,走到柳妍妍身边,“这碎了的盖碗尖锐无比,柳小姐还是不要碰的好,若是伤着哪里,倒是本宫的罪过了。”   跟着她身后的春暖闻言,便迅速退出了会客厅。   而原本陷入自己情绪的柳妍妍,也因着她的话回过了神。   “殿、殿下。”她看向对方,叫了声后才想起自己应是要向长公主行礼的,可她根本不知道要怎样行礼。   看书的时候,她便没在这种细节上上心,每回都是一眼便扫过去了。   穿到书中后,因为自己是户部员外郎嫡长女,历来只有旁人同她行礼的,且她自己因着一心在怎么将岑温言从长公主手中抢过来上,便从未在意这些。   再加上眼下的她在面对长公主时,心中总是会不自觉紧张,便愈发想不起来要怎么做。情急之下,便照着自己看过的那些电视剧中的样子,双腿屈膝,说了声“殿下安好”。   她一套动作做得不伦不类,可戚弦衣也只是看了眼,并未说什么。   倒是方才出去唤人来打扫的春暖恰好回来,见着柳妍妍的模样,眼中带了些不解之色。   而跟在她身后的仆妇更直接些,唇边都带上了嘲笑的意思。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样一个闺阁小姐,竟连简单的礼仪都不懂,着实令人笑话。   这也就是在长公主跟前了。   长公主素来不在这些虚礼上在意,可若是入了宫,在宫中那些贵人跟前,这位小姐这样的行礼,早就被视为大不敬了。   戚弦衣似有所感,眼神落在那两个仆妇身上,强烈的威压叫那两人一下子明白过来,接着便低下头,一言不发地将碎了一地的茶盏收拾好,匆匆告退离去。   这时戚弦衣才收回视线,再次看向柳妍妍:“适才本宫正在午睡,便来的晚了些,倒叫柳小姐等了些时候。”   柳妍妍并未发现方才的两个仆妇对她的嘲笑,听得对方的话后,便忙道:“臣女不敢,原就是臣女贸然叨扰,幸而殿下未曾怪罪。”   戚弦衣笑道:“本宫这府上素来少人来往,柳小姐今日来了,倒也叫本宫不至于觉着无趣。”   她说着,似是想到什么,便又看向春暖。   “本宫前些日子得的那茉莉龙珠,你去沏了来。”   春暖福身应了句,正要离去,便听得她又道:“顺道看看暮夏来了没有,方才本宫叫她去会平院请岑公子的,怎的这会子还没来?”   待她说完后,春暖才轻着步子退出了会客厅。   而原先还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柳妍妍,一听得她提起岑公子三个字,眼神便不自觉地亮了些。   可犹豫半晌,也不知该怎么问起,倒是戚弦衣见状,便道:“这样干站着也不好,不若先坐下来,想来柳小姐来公主府也是有事要说。”   言毕她走到上首的柳木嵌云英石背板的宝椅上坐下。   而柳妍妍听后也坐到了自己方才的位置上。   这时,戚弦衣才问道:“柳小姐有话直说便是,本宫瞧你模样,似是有事相求。”   柳妍妍没想到自己心中所想竟表现得这样明显,叫对方一眼就看出来了,于是便也不再犹豫。   “殿下,臣女此次前来,却是有事相求,只是不知殿下是否方便。”   “来都来了。”戚弦衣笑意加深,“柳小姐不妨说来听听,只要本宫做得到,自当允了你。”   柳妍妍听后便压下心中的紧张,慢慢道:“臣女原是为了请罪而来的,先前几日,臣女身边的人惹得殿下不快,幸而殿下并不计较,还将人全须全尾地送了回来,臣女心中很是感激。”   “原是为了这事。这算不得什么,那日本宫自宫中回来,见着一人在本宫府外鬼鬼祟祟,叫人捉来一问,才知晓是你府上之人,因而便也放了回去。只是……”戚弦衣说着看向对方。“那人说是柳小姐叫他来的,说打听一下岑公子是否安好,这事可是真的?”   柳妍妍原先说那么些话,不过是为了合理引出岑温言的事,眼下听得对方主动提起,便点头道:“确实是这样,臣女与岑公子有些渊源,知晓他受了伤又被殿下救了后,心中一直担心着,便叫了人来瞧瞧,未料到那小厮竟那样鬼祟,倒叫殿下误会了。”   戚弦衣闻言长长地“哦”了一声,接着道:“原是如此,那本宫就放心了,先前还担心是那小厮为了脱罪随意攀扯你的。”   正说着,便听得门外传来动静,接着春暖同暮夏一起进了来。   春暖手中端着两盏盖碗,而暮夏则直接行至戚弦衣跟前。   “殿下。”她先是福身行礼,接着道,“岑公子已经在外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能回去了,后天应该能恢复日六。 我没想到,你们居然不知道主线男主是谁,我在第二章作话就说过了的。 我再说一次,主神空间第一名・凌承烨,就是本文没什么用・出现很少,但是心机且成为最后赢家的男主! (其实他后期剧情会多起来的,不用担心。)   ☆、养不熟的贵公子(八)   “岑公子已经在外面了。”   听得这话, 戚弦衣还未作声,坐在下方的柳妍妍双眸忽地一亮。   她原本来公主府, 只是为了知晓岑温言的近况。   先前她是叫了人过来打听的,只是未料到会被长公主发现。当那小厮回了府中同她说了来龙去脉后,她心中先是有些惊慌的, 可当听得那人转述的长公主的话, 她便又生出点奇怪的心思。   既然说了她若想知道,便自己去, 是不是就代表长公主眼下并没有像原书剧情中一样喜欢上岑温言?   那自己为什么不上门试试?   也许还能见着岑温言。   来之前她心中便是这样想的, 但她也明白, 想要见到对方没有这么容易,因此只想着,若是能够在长公主跟前表现出自己同岑温言之间有关联,照长公主的骄傲, 应当也不屑于同他人争夺。   只是她未料到, 一切会这样顺利,甚至都还未来得及开口, 便听得说岑温言眼下已经在会客厅外了。   想到自己那日同对方说的话, 柳妍妍觉着,以岑温言的性子,应当会记得她的。   “柳小姐不介意吧?”正当柳妍妍想着这些事时,却猛地听得上首的长公主开了口,“岑公子是本宫叫人请了来的,因着上回你那小厮说你同岑公子之间颇有渊源, 而今柳小姐又亲自上门,本宫这才想着将对方请来,让你二人一见,若是柳小姐觉着不妥,本宫这便叫人送岑公子回会平院内。”   柳妍妍这会子正庆幸着能这样轻易见着岑温言,眼下乍一听得对方这样说,便忙道:“臣女并不介意。原就是来瞧瞧岑公子如今如何了的,若是能亲眼看看,便是再好不过。”   待岑温言见了她,定然会一眼就认出自己就是当初同他说话的那个人,到那时,长公主应当更不会对岑温言起什么心思了。   只要自己再想办法,说服了长公主将岑温言从这公主府中放出去,那她就能顺理成章地同已经痊愈的岑温言带走,之后再同对方朝夕相处,岑温言总会喜欢上她的。   待岑温言回了昊国,继承了国君之位,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昊国皇后了。   而那时的剧情早已被改的面目全非,便也不存在昊国成为大衍附属国这一回事,两国之间便是敌对,也不影响她以后的日子。   思及此,柳妍妍的眼中流露出一些热切之情。   她这个身体虽说是户部员外郎的嫡长女,可这个官职在京官之中实在不值什么,更别说面对长公主这样的身份了。   京城贵女之中,她根本就排不上号。   若是不自己争取,那她就只能按照原书的剧情,先是入宫大选,接着在殿选时落选,发回本家自行婚配。   原剧情中关于这个身体的介绍只到这里了,因此她也不知道之后会怎样。   可她穿来这一个多月,便见着自己那些庶妹,一个个都被家中当成联姻的筹码嫁了出去,日子过得一点儿也不幸福,即便有几个是正妻,也只能忍受着同旁人分享丈夫的日子。   这样的生活她完全受不了。   她是从一夫一妻世界来的人,完全接受不了一个男人同时有这么多女人。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只把目标放在岑温言身上了。   岑温言固然好,但眼下的他也只是一个流落在外的落魄皇子,前期还要想这么多的办法接近他,将他从长公主手中抢过来。   可大衍的皇帝,长公主的亲弟弟却不同。   戚逸明如今年岁不过二十多,却已经登基五年,整个大衍在他手中愈发繁盛。   他本人在原书中也是极为重要的一个男配。   长相俊美且姐控,是读者最喜欢的男配。   甚至有些人,喜欢他多过身为男主的戚逸明。   可这样的男人在一开始就被柳妍妍排除在选择之外。   原因无他,不过因为戚逸明后宫佳丽不少,莫说原剧情中的柳妍妍就在殿选时落选,便是眼下她费了心思进了宫,成了戚逸明后宫之一,也需要同那些女人勾心斗角,日日争夺一个男人。   这样的日子她十分拒绝,因此才一直想着怎样将岑温言抢过来。   毕竟原书中,岑温言真正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除了长公主,旁的女人他看都不看一眼。   眼见她又陷入了自己的想法之中,戚弦衣也不在意,只是看了眼身边的暮夏道:“请岑公子进来吧。”   暮夏闻言便应诺离去,而先前同她一起进来的春暖,将手中端着的盖碗放好后,也站在了戚弦衣宝椅的旁边。   春暖是乖觉的,先前戚弦衣叫她去沏茶,顺道找暮夏,她便知晓应当要多沏一杯,因而下首柳妍妍正对面的位置上,还放了一盏花开富贵牡丹影青盖碗,里面沏的是一样的茉莉龙珠。   不多时,方才出去的暮夏便回来了。   她的身后,是这些日子日日来求见戚弦衣,却总被挡回去的岑温言。   “殿下。”暮夏走到戚弦衣跟前一福身,“岑公子到了。”   语毕便往一旁挪了几步,露出了身后的岑温言。   戚弦衣此刻正端着盖碗,刚啜了一口茶,听得这话,便将手中的茶盏顺手放在宝椅旁的香几上,接着道:“岑公子来了,快请坐下。”   言毕看了眼暮夏,对方便会意地引着岑温言到下首的另一边去:“岑公子,请入座。”   她走了几步,可对方却没跟上来,转头看去,便见一身靛蓝色直裰的岑温言站在原地,微抬着头看着上首的长公主,清峻的脸上是怀念的神色。   怀念?   暮夏摇了摇头,觉得应当是自己看错了。   岑公子在公主府这一个月来,每每见着殿下,眼中都是冷漠和厌恶,眼下怎的会有怀念的神色?   思及此,她便又唤了声:“岑公子。”   对方这才转过头来。   暮夏便又道:“请您在此处入座。”   岑温言这回确实是听见了,可他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戚弦衣见状便道:“想来是故人相逢,岑公子没有落座的心思了。”说着便看向一旁的柳妍妍,“柳小姐今日来正是为了瞧瞧岑公子的近况,这番心思倒叫人感动。”她接着对着柳妍妍道,“柳小姐有什么要说的,不若眼下便同岑公子说了罢,本宫是外人,倒也不便多听,这便离去。”   言毕竟真的起身,打算从这会客厅中出去。   对此,岑温言和柳妍妍反应却各不同。   “我不认识她。”   “岑公子可还记得我?”   这两句话一出,倒叫原本已经走了几步的戚弦衣停了下来。   “这便有意思了。”她笑道,“前些日子岑公子为着能离开本宫这公主府去找柳小姐,生出不少事端,怎的这会子又说不认识柳小姐了?”   她是听见了刚才那两句话的,可却没有去问柳妍妍,反而直接看向了岑温言。   而听了她这话的岑温言,清峻的面容不由地带上了一抹苍白之色。   一是因着自己的腿上还未痊愈,这样一路过来伤口处已然再次撕裂,二是因着对方的话。   他一闭眼仿佛还能瞧见上一世了两人之间开心的日子,可眼下不过因着意外重活了一世,眼前这个本应是他妻子的人,就用这样平静的声音,说出这样锥心的话来。   这叫他一时不能接受。   而另一边的柳妍妍心中也是千回百转。   她在岑温言刚一进会客厅时,眼神便一直停在对方身上了。   同见长公主一样,这其实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收拾齐整的岑温言。   上一回见到时,对方正是狼狈的模样,再加上她心中一心惦记着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对方,便也没太仔细瞧对方的模样。   眼下见到,心中的悸动便愈发浓烈。   一身蓝色长袍的男人,乌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长眉横飞,双目有神,便是面上无甚神情,看着都如同温润美玉一般温雅绅士。   见到这样的岑温言,柳妍妍愈发心动,但碍于长公主尚在,也不便开口,正想着怎么说时,却听得长公主主动提出离去,给他们单独的相处空间,心中十分高兴。   可她没料到,自己刚一开口问岑温言是否还记得自己,对方便同时说不认识她。   这让柳妍妍心中忽地一突。   但马上,长公主的话就让她反应过来。   许是那日对方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因而并未记住她的模样,这才说出不认识自己的话来。   因此她便赶忙道:“岑公子,我们见过面的,一个月前,在公主府的后巷中,你可还记得?”   她并未说得很详尽,只因不想长公主知道,自己当初还说过那样模棱两可,听上去像是编排对方的话。   岑温言听了这话后,并未开口,只是抿着唇,眼神看向戚弦衣。   而戚弦衣的视线却并未落在他身上。   “听得说柳小姐月余前曾救过你,且这些日子你也总是提起要去找她,这时间同人都对得上,况……”她说着一顿,接着看向岑温言腿伤的伤处,“上回这伤怎么来的,岑公子这便忘了?”   岑温言依旧不开口,倒是暮夏,见柳妍妍眼带疑惑,便好心地走到对方跟前,接着同对方简单解释了下岑温言腿伤的上是因何而来。   而听了暮夏的话后,柳妍妍便颇为感动地开口:“岑公子,未料到你竟会为我做到这地步,我……”   “闭嘴!”她的话刚起了个头,便被岑温言狠狠打断,显然不愿再听得她说话。   而接着,岑温言撑着腿伤,走到戚弦衣跟前。   “殿下,我与这位姑娘却有一面之缘,但并无任何关系,先前那些事不过是一时糊涂,并非我之本意。”   他其实很想告诉长公主,那些事情根本不是他做的,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可重活一世这样的事情,听起来那样荒谬,若非是在他身上发生的,便是一百个人同他说,他也不会信。   他自己尚且如此,怎的能要求别人相信他的话?   可若是就这样认下来那原本就不是他做过的事情,又叫他如何甘心?   因而在不知该如何解释之时,他只能说自己同柳妍妍并无关系,可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话,听起来根本没有一点可信度。   毕竟在他的记忆中,先前的那个“岑温言”为了柳妍妍做了太多疯癫的事。   果然,当听得对方的话后,戚弦衣唇边勾起一抹笑,略带些嘲讽。   “岑公子莫要拿本宫消遣,你先前如何想着从这公主府离开的,本宫一一都记着。既然眼下柳小姐也在此,侍医也同本宫说过,若是再让你继续在公主府上待着,只怕对你的恢复更为不利,倒不若你眼下便同柳小姐一并离去了便是。”   她话说得漫不经心,而听了之后的岑温言却倏地抬头,面上满是不敢置信。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女鹅是真的狠。 发动攻击:本公主只想独自美丽(会心率100%,暴击率100%) 岑温言:卒。 另外,我明明都是日三,你们为什么要说我短,我・机智的酒酒!明明这么粗长!!   ☆、养不熟的贵公子(九)   戚弦衣这话说完, 旁人先不提,便是一直想要同岑温言搭上关系的柳妍妍都有些不敢相信。   “殿下……?”她看着站在前方的长公主, 说出的话带了些迟疑,“您这话……”   “字面上的意思。”戚弦衣道,“先前那一个月, 岑公子总想着如何离了本宫这公主府去找你, 先时因想着他身上有伤,才一直叫人拦着, 谁知每每伤好了没几日, 他便又给自己添了新伤。与其一直将岑公子留在本宫府上, 倒不若今日放他离去,或许他腿上的伤能就此痊愈也未可知。”   若说先前说的那话叫人听着像是随意一说,那眼下这回听上去便是认真的了。   因而岑温言听后面忽地抬头看向她,面上满是不敢置信。   眼前的人是他熟悉的那个人, 就连穿衣喜好都未曾改变, 可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绝情。   如今竟能当着他的面说出叫他跟旁的女人离开的话来。   “弦……”他开口,想要同从前一般唤对方名字, 可刚说了一个字便回过神来如今的自己已经重活一世了, 再没这样叫对方的资格了,于是生生改口道,“殿下,您说的可是真心话?”   其实他毫无必要问这一句的,因为深知对方脾性的他,早就瞧出来, 对方既能这样说,便不是开玩笑的。   可他还是这样问了,心中抱着微弱的希望。   然后这希望便被打断。   “自然当真。”戚弦衣缓缓道。“本宫说出的话从未食言过,若是岑公子同意,立时三刻,本宫便叫了人替你将行囊包裹收拾好,接着全须全尾地将你送出去。”   至于离开后对方会去哪儿便同她无关了。   岑温言因着她这话,心中仿佛千根针似地被扎着,面色不由地更苍白了几分,嘴边张张合合几次,似是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未说出来。   倒是戚弦衣见状,以为对方默认,便转而看向一旁的暮夏道:“既如此,你快些去叫人将岑公子的东西收拾好。”接着又唤了声春暖,“去同孟元忠说一声,就说岑公子要离开了,叫他安排人好生将人送出去,莫要怠慢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行云流水,中途不带停顿的。   而待她说完后,春暖同暮夏便齐齐应诺,接着便要往门外退去。   然而刚走了没几步,便忽地听得一道低沉且带了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不会走的。”   两人于是顿住脚步,有些讶异地看向岑温言。   方才这话是从岑温言口中说出的,这些日子她们虽同对方接触不多,但对方的声音还是听得出来的。   之所以讶异,不过是因着对方说的话。   “岑公子又拿本宫开玩笑了。”比起春暖同暮夏的惊讶,戚弦衣则显得平静的多,她看着对方清峻却苍白的面容,“先前那些日子你为了能离开公主府费了这样多的功夫,这是整个府内的人都瞧见的。且方才本宫提及此事时,你也并未提出异议,眼下临到头了,你却忽的同本宫说你不走了?”她说着,声音冷了三分,“先时救你,将你强留在公主府,不过因着侍医说你身子不便四处走动,眼下你一再伤了自己,本宫再将你留下只怕误了你性命。如今好心放你离开,让你同你一直寻的柳小姐一块离去,你反倒又不愿了。……真当本宫这公主府这样好待的不成?”   因着是在自己府上,戚弦衣今日便穿得简单,就连妆容都带着些柔和清丽的感觉。   可那双深如湖水般的双眸,忽的带上几分冷意时,便似有强烈威压隐隐透出。   这是皇室血脉与生俱来的气质。   一旁的柳妍妍见了她这模样,原本站着的身子有些不稳,向后退了几步后,指尖扶住了身后的柳木梳背椅,才没跌落在地。   而春暖同暮夏二人因着没站在她跟前,并未瞧见她的模样,便没柳妍妍这样的反应。   但从对方的言语之间却也能听出来,眼下的长公主只怕已经生了怒。   因而都顿在原处,不敢轻易则声。   倒是岑温言,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一介布衣的身份,眼下面对长公主的怒意,身子依然站得笔直。   只是面容上带着的苍白却一点儿未散去。   岑温言当然知道现在的长公主定然是生气了。   他上一世同对方毕竟十多年夫妻,怎的这点都会看不出?   只是莫说上一世了,便是这一世,在他的记忆中,对方都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他分明记得,先前那一个月,记忆中的自己不管做了怎样的事,对方都是十分宽容,不仅不计较,还每每来亲自瞧他,便是他从未给过对方好脸色,对方也并不在意。   可这一切,忽的就变了。   自他上回去长公主院中求见对方不愿见他后,他便隐隐觉出了不对。   可未料到,对方竟能这样绝情。   在他的记忆中,先前的长公主分明是心悦他的。   怎的就过了这么几日,对方的态度就完全不同了?   还有这个柳小姐。   先时岑温言忽然见长公主身边的暮夏来会平院,说是长公主有事召见,他还以为这下对方终于愿意见他了。   将自己简单收拾了一番后,便匆匆跟着暮夏来了会客厅。   原先他还不明白,为何要在会客厅见他,当进来瞧见了还有另一人,且那人就是记忆中名唤柳妍妍的姑娘后,他心中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了。   因而他才故意不看柳妍妍的。   可谁知,长公主之后的话便叫他犹如晴天霹雳。   她唤他岑公子,说他同柳妍妍是故人,最后还说,叫他同柳妍妍一同离开公主府。   这一连串的话下来,他甚至都未来得及替自己辩解,便已经被对方决定了去处。   待他回过神来说了句不愿离去后,长公主便生了怒。   言语之间全都是他不识好歹。   可真正不识好歹的又哪里是他?   这样的话他无法说出,只得看着对方艳丽的面容,缓缓道:“我与这位姑娘不过一面之缘,并无旁的关联,更不会同她离开,先时做的那些事情不过是一时迷了心窍,并非我之本意,还望公主明鉴。”   这话他方才就说过差不多意思的,只是眼下尚多了句“一时迷了心窍”。   这句话说得轻巧,可听在旁人耳中却没这样简单了。   尤其是当柳妍妍听到他这样说后,俏丽的脸上忽地失了几许颜色,一双杏眼也睁大了几分。   “岑公子,你……”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很是受伤,“你我相识一场,你怎能这样说我?”   既然长公主一再提起岑温言先前一个月是为了去寻她,才一再将整个公主府闹得不可开交。柳妍妍当然觉着对方定然是将她当初说的那些话记在了心上,因而才会这样做。   可心中尚未来得及庆幸,便听得对方先是说不认得他,而后又十分抵触同她一起离开公主府。   眼下更是说出,这一个月会做出那些事不过是“迷了心窍”这样的话。   对方虽未明言,可在场的谁听不出来。   他当初一直说是要去寻自己才会那样,那迷了她心窍的人又是谁?   除了她便也没旁的人了。   可她根本什么都没做过,眼下却引得岑温言这样厌恶她,心中一时又是委屈,又是心惊。   不由地想到是否是岑温言在公主府中一个月,长公主对他说了什么,这才叫他这样冷漠。   再往深想一些。   柳妍妍今日是突然上门拜访的,本意是瞧瞧岑温言如何了,可长公主同她说了没两句,就说请了岑温言来,让他二人自己说话。   刚才那会柳妍妍还觉着,这样的机会来得轻松,心中正暗自庆幸,可眼下看来,这一切想是没这么简单。   原剧情中长公主那样喜欢岑温言,眼下又怎的会舍得让岑温言来见她?   只怕是两人早已约好,接着这个机会羞辱她一番,好叫她知难而退。   许是替自己找到了个理由,柳妍妍越想越觉着是这样。   不然怎么解释长公主开口说叫岑温言离去,但对方却始终不愿走,且一再强调不认识她?   思及此,柳妍妍的面上带上了几分青白,看着长公主的眼神变得有些怨怼。   似是在恨对方为何要当众不给她脸面。   而她的怨怼,戚弦衣其实感受到了些,但一时想不明白为何对方的情绪跨度这样大。   再加上她本就没打算在柳妍妍身上费太多心思,因而便也没有去问对方的打算。   她看着岑温言,想到对方方才说的话,便道:“本宫适才说了,本宫说出的话从未食言。岑公子先前并未拒绝本宫的提议,眼下再来说同柳小姐只是一面之缘,说出去岂不叫人笑话了?暮夏春暖……”她说着转头看向方才便应当出去,却因着岑温言的话而止住了脚步的二人,“还站着做什么,快去将方才本宫吩咐的事办了,莫要耽误了时辰。”   暮夏同春暖闻言连忙福身,接着步履匆匆退了出去。   一时间会客厅内便只剩下了戚弦衣、岑温言同指尖扶着椅子上的柳妍妍了。   听得她并不在意自己的话,反而又催了暮夏二人去替自己收拾东西后,岑温言心下愈发郁燥。   他垂在宽袖中的手紧紧握起,将一切情绪压下后,方缓声开口。   “殿下,我适才说的都是心中的话,我不会离开公主府。”   戚弦衣听后眉梢一挑,正要开口,便听得一旁的柳妍妍先一步道:“殿下,臣女、臣女身子不适,先行告辞了,还望殿下见谅。”   语毕竟也未等戚弦衣说话,便忽地将撑在椅子上的手收回,接着疾步往外走去。   不过片刻,对方便已经消失,唯余屋外匆匆步子声。   而被留在会客厅内的两人都有些未反应过来。   只是戚弦衣回神的快些。   “想来是因着你方才的话,叫她心中不好受了。”她看着跟前的岑温言道。   岑温言抿唇:“我原同她不过就一面之缘,无甚深切的关系。”   戚弦衣不置可否。   “先前那些日子你的表现可不是这样的。”   “殿下!”岑温言实在不想再听对方将那些话再复述一道了,因而略提高了些声音,接着沉默片刻,才缓缓道,“若我说,先前那些事并非我所做,也不是出自我之本意,您可相信?”   “嗯?”戚弦衣闻言勾唇一笑,“这便有意思了。自本宫将你从后巷带回后,这一个月来,你所做之事都是你自己亲自所为,眼下又这样说,难不成是有谁逼你做的?既如此,那你便说出来,本宫倒想瞧瞧,是谁有这样通天的本事,竟能瞒过本宫,在公主府要挟本宫要救的人?”   她这话听着似是信了岑温言的话,可仔细一听却能听出来,她根本觉着对方是在胡言乱语罢了。   毕竟她的公主府守备森严,旁人轻易不得进,况且岑温言先前那些行为完全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做的。   要说是有人胁迫他,同谁说都不会信。   且在戚弦衣的记忆中,这个人心心念念的便是那柳妍妍,对待原主仿佛仇人一般。   眼下忽然改变态度,倒也不似先前那个几个世界的男主一样。   先前那些世界的男主,也有好几个是一开始不喜欢原主,但戚弦衣去了之后,便慢慢变了,开始对她上心,进而黑化。   可戚弦衣来这个世界的当天,岑温言便把自己伤至昏迷,尔后她同对方更是一面都未曾见过。   今日才是戚弦衣同对方第一回见,若是按照先前的经验,对方不应此时便改变了对原主的态度。   但前几日对方一再求见,且今日又一直说不愿离开,这才让她稍稍上了点心。   这人……   她看着对方,眼中忽地起了些波澜。   岑温言听得对方反问自己,便知晓对方并不信他的话,因而将自己差点未忍住说出来的话尽数压下。   此时,方才出去的春暖同暮夏一起回了来。   “殿下。”她二人先是福身行礼,接着暮夏道,“适才奴婢会平院叫了人,眼下已经提岑公子将一应行囊打点好了。”   一旁的春暖待她说完后,也开口道:“孟大人那边奴婢也已经知会了,送岑公子离开的人已经安排好,如今正在府外候着。”   戚弦衣闻言略一点头:“甚好。”说着看向岑温言,“岑公子,请吧,本宫先祝岑公子日后一路顺遂。”   她说着步子稍挪了几步,往一旁退去,将出去的那条路让了出来。   而岑温言见此,眼神明明灭灭,最终也未曾挪动步子。   半晌后,对方仍旧不动,戚弦衣便显得有些不耐。   “想是因着无人相送,岑公子才不愿走的。”她说着唤了春暖同暮夏,“你二人且送他一送,务必见岑公子上了车马后再回来。”   春暖同暮夏听后福身应诺,接着便行至岑温言跟前。   “岑公子,请您移步。”   戚弦衣也不太在意,见她二人去了,便转过身子,举步准备离开会客厅。   “殿下!”刚走了两步,便听得身后的人忽地开口。   她于是顿住脚步,转回来:“岑公子还有事?”   岑温言越过站在自己跟前的两人,径直走到戚弦衣面前。   “殿下,我……”他甫一开口,声音便顿住了,片刻后方再次道,“请您……让我留下来。”   这话一出,戚弦衣尚未开口,一旁的春暖同暮夏面上便显得有些惊愕。   她们怎么样也未料到,岑公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先前那一个月,这人怎样对长公主的,她二人都看在眼里,原以为殿下愿意放他走,他应当十分高兴才是,谁知从先前起,对方便一直说自己不愿离开公主府。   眼下一应行囊都替他打点好了后,他竟说出了求长公主让他留下这样的话来。   对方略显苍白的脸上,带了些祈求的意味。   戚弦衣觉着有些好笑。   “岑公子说的什么话?”她道,“先前不愿留下的是你,眼下说要留下的也是你,这本宫倒瞧不明白了。”   听着对方带了几分嘲讽的话语,岑温言沉沉吐出口气,压下心中的疼痛,接着开口道:“眼下这番皆是我的肺腑之言,唯愿殿下同意我留下。”   “当真?”戚弦衣挑眉。   “当真。”   这话说完,岑温言便看见,眼前容色绝世的长公主,唇边的笑意忽地扩大,接着带着几许玩味地开口:“岑公子既这样说了,本宫也不是那等绝情之人,你若想留下便留下吧。”   “谢长公主……”   “先别急着谢。”戚弦衣打断他的话,“听了本宫的要求后再决定留不留下吧,”   她说着问了暮夏一句:“本宫身边先前那贴身的小厮放出去到现在多久了?”   暮夏原沉浸在岑温言忽地求长公主留下的事情中,眼下乍一听得戚弦衣问她,先是一怔,接着回过神来,略一思索方道:“他是承安二年放出府的,眼下已经三年有余了。”   “三年……”戚弦衣沉吟片刻,接着转向岑温言道,“如今本宫身边缺一小厮,你若愿意便留下来,若不愿意,立时三刻本宫便叫人将你送出公主府。”她说着,放缓了语气,带了些劝解之意,“本宫吩咐过他们,替你备的都是极好的,一应用具全不必你担心,便是银钱都替你备足了,你离了公主府,无论去何处,都不会过得太辛苦,实在不必留下来,做那伺候人的活计……”   “我愿意留下。”   戚弦衣的话未说完,岑温言便果断答应了。   “我愿意做殿下的小厮,伺候殿下,只要殿下答应让我留在公主府。”   这脑回路。   戚弦衣忽然有些佩服他了。   “你既这么说,那本宫便答应了。”她说着将暮夏唤上前,“你带岑公子……”她说着顿了顿,接着改口道,“带岑温言去孟元忠那儿,告诉他,这人自此之后便是本宫贴身的小厮,叫孟元忠教他一些规矩,过几日调教好了,再把人送到本宫院中来便是。”   “诺。”暮夏听后福身应诺。   “你腿上的伤尚未好全。”戚弦衣看了眼岑温言的腿伤,“这几日便跟着孟元忠学规矩,孟元忠你可还记得?便是前些日子安排了人照顾你的那个,他是本宫府上家令,管的是公主府中一应事务,往后你见了他,便要唤他一声孟大人了。”   戚弦衣这话看似提醒他,实则是告诉他,若是坚持留在公主府,日后这样伏低做小的事情必定不少。   若是岑温言觉着无法忍受,眼下提出来要走,还是能离开的。   只是他坚定了心思,便不会轻易被这等问题动摇。   “我……”他刚说了一个字,便被戚弦衣打断。   “眼下你既是本宫的小厮,应当知晓在本宫跟前要如何自称,若是不知道,便回忆一下,这些日子那些伺候你的人是怎么说的。”   戚弦衣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听在岑温言耳中却犹如雷鸣。   他深吸口气,接着双手狠狠握拳,半晌后才压着声音开口:“小的……知道。”   戚弦衣听后便略点了下头,接着对暮夏道:“带他去找孟元忠吧。”   接着也不待岑温言再说什么,便转身径直离开了会客厅。   而留在房内的暮夏,一直等戚弦衣的身影消失后,才同岑温言道:“你同我来。”   她不再唤对方岑公子,只是一个简单的“你”字便将人打发了。   接着便先对方一步走出了会客厅。   她并不很在意身后的人是否会跟上来,横竖在她看来,对方既非要留在公主府,那便要守府上的规矩,若是对方眼下不跟她一同去找孟大人,那之后便叫他自己去找便是。   而她走出去后,岑温言确实也在原处并未动,倒是春暖见状,上前几步道:“快些跟了暮夏去吧,孟大人所居的地方不是这样好找的,过会子她去了,你寻不到,事后便还要找人去问。”   语毕再次看了对方一眼,叹了口气,便也走了出去。   在她心中,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对方放着出去后能过的好日子不要,非要留下来伺候人。   可这是别人的决定,她也不好多问,只得叹一句便罢了。   而被在房内的岑温言,双手狠狠攥着,眼中的神色明明灭灭。   想着方才长公主说的那些话,他咬了咬舌尖,很快便尝到蔓延开来血腥味。   片刻后,他看着会客厅外,眼色沉沉,最终举步往屋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机智的酒酒!粗不粗长!!! 你们说粗不粗长!!   ☆、养不熟的贵公子(十)   那日之后, 岑温言便成了戚弦衣的贴身小厮。   说是贴身,实则许多事也用不着他动手, 他不过在戚弦衣需要出行时跟着罢了。   似伺候戚弦衣起身洗漱这等事,仍是春暖同暮夏来做。   因着眼下身份已经变了,他不再是先前以长公主身份客居在公主府, 而是府上奴仆, 因而早已从会平院搬出,住进了奴仆房中。   他腿上尚未好全, 戚弦衣也未强求他做什么难做的事, 不过将他全权交由暮夏二人, 偶尔做些轻便的活计。   随着日子一日日过去,天气愈发热了起来。   及至半个月后,正是暑热最盛之时。   寝室内,戚弦衣坐在美人榻上, 身子靠在身后的凭几上。   因着天热, 她穿得轻便,不过一身缭绫做的衣裙, 三千青丝因嫌披散着闷得慌, 便全都□□暖将其挽起,随意玩了个发髻,头钗一律未戴,不过弄了根白玉所做的长簪插着。   精致的面容上未施脂粉,瞧上去素净无比。   她有些惫懒地歪着身子,身前不远处是盛着巨大冰块的坛瓮, 春暖在站在一旁替她打着扇子。   暮夏将一旁放着的荔枝细细将壳同核都去了,接着放在炕几上的秘色瓷碟子上,推至戚弦衣跟前。   “殿下,已经剥好了。”   戚弦衣闻言转头:“这天儿实在太热,倒累的你替我剥了这么半晌,来,一起用些。”   说着拿起放在碟子旁的小叉子,挑了一颗,便要往暮夏口中送。   “殿下又拿奴婢取笑了。”暮夏见状往后躲了躲,接着方道,“您这好玩闹的脾性,不知何时才能改。”   她同春暖都是尚在宫中就跟了长公主来的,自然清楚对方脾性。   虽因着自幼千恩万宠地长大,性子养得有些骄纵古怪,可同她二人却是没什么架子的,性起了还喜欢同她俩取笑玩闹。   这性子先时不知被先帝说了多少回,可长公主总也不听,而自陛下登基后,便愈发没人再来管束着了。   “唷。”戚弦衣见她躲了,笑了一声,“本宫亲自喂你你倒还嫌,那便罢了,你不要,总有人要。”   说着便转头,看向正在替她打扇子的春暖。   “来,给你。”   拿着荔枝的指尖一伸,便要往春暖跟前送去。   春暖正打着扇子,看她同暮夏玩闹,乍一见得殃及到自己身上,便也笑了。   “原是殿下所赐,做奴婢的自然不应辞,只是这是暮夏不要的,那奴婢也不要,殿下若有心,不若替奴婢重新拿一个来。”   见她如此,戚弦衣便佯装恼怒。   “真真是本宫平日惯得你们两个,越发没规矩,倒指使起本宫来了。”   说着手一转,将那剥了壳的、晶莹剔透的荔枝径直放入自己口中。   “横竖是你们都不要,那本宫自己用了便是。”   这荔枝是早已被冻好的,只待她说一句需要,便有人拿了新鲜的呈上来,因而眼下清爽弹牙的果肉刚一入口,倒叫戚弦衣身上的暑热散去了几分。   片刻后,她方抬起手,刚要再捻上一颗,便听得房门处有些动静,接着候在门外的小丫头便进了来。   “殿下。”那丫头穿着湖绿色的滚边晕色裙,头挽双丫髻,因着年岁并不大,看上去俏生生的。   她先是福身行了礼,待戚弦衣说了可后,方起身道,“适才宫里来了人传话,说陛下叫殿下您进宫去呢。”   戚弦衣闻言眉心微蹙:“怎么说的,是叫眼下便去?”   她说着,转头看了眼窗外。   因着糊着窗纱,日光透过窗纱隐隐照进来,倒也不觉着热,可房外并无一丝响动,便是微风拂过树叶的簌簌声都没有,可见外面有多闷热。   那小丫头原也只是来传话的,闻言便道:“是宫里的大人来了府上传陛下的口谕,告诉的孟大人,说殿下您眼下若是无事,便即刻进宫去,陛下有事问您。”   有事?   戚弦衣的指尖在炕几上婆娑片刻,接着便道:“本宫知道了,你出去吧。”   那小丫头便微微低着头退出了寝室。   又过了半晌,戚弦衣方从美人榻上起身。   “暮夏,你叫人去厩牧署,吩咐他们将车马备好,在府外候着,本宫随时要用。”   她边说边往另一边的闷户橱走去,纤细的指尖掀开软烟罗隔断的帘子,接着在闷户橱前坐下。   “春暖替本宫梳妆,不必太过仔细,瞧着不失体面便是。”   既是陛下召见,便不能去的太慢了。   春暖同暮夏闻言后各自福身应诺,接着便照她的吩咐,各做各的事。   小半个时辰后,戚弦衣一应收拾妥当。   原本简单的缭绫衣衫此刻已经换下,上着月白色窄袖上襦,下穿湖蓝色银丝滚边百迭裙,身前是牙白色绣牡丹锁边抹胸。长发挽作垂鬟分销状,鬓边簪两支镀金绞丝垂花步摇。   双眉淡描,红唇轻点,眸盛琥珀,靥凝新荔。   再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戚弦衣才略一点头,接着问道:“车马可备好了?”   春暖回说:“才刚暮夏叫了人来回话,说是已经备下了,正在府外候着。”   “那便走吧。”   她说着,举步往房外走去。   才刚踏出房门没几步,迎面照下的烈日便叫她眉心一蹙。   “殿下。”跟在身后的春暖忙打开方才去拿出的伞,撑开后打在她头上,“眼下日头正毒,仔细晒着了。”   两人于是出了院子,往府外走去。   因着天气愈发热了,故而此次的车驾中比之上回,还添了好大一盆冰,就放在车帘内的角落处,戚弦衣一进去便感受到一阵清凉袭来。   同上回一样的事,这次和她一同入宫的仍旧是暮夏,春暖留在了府中。   因着日头毒,戚弦衣便叫了原本坐在车驾外面的暮夏进了来,二人一同坐着。   “方才你在府外等着时,可有问了那宫里来传话的人是怎样说的?”戚弦衣看着暮夏问道。   她心里是清楚的,一层层的话传进来,轮到小丫头说时,早已失了原本的几分意思。   叫暮夏去备车,为得就是问清楚来的人究竟是怎么说的。   “奴婢问了,只说是一位不太眼熟的大人来的,说的话也同方才听到的差不多。”暮夏回道,“只是奴婢还得了个要紧的消息。”   “是什么?”   “才刚奴婢又去找孟大人问了清楚,才知道,眼下陛下并不在紫宸殿,而是在金銮御院,说是您若进了宫,便直接叫车马往那处去便是。”   这样的信息是方才那小丫头并未说出来的。   “幸而你又去找了孟元忠问,否则过会子去了紫宸殿便要扑个空了。”戚弦衣说着,思索半刻,接着方道,“日后若是宫里来人,无论说的什么,都叫孟元忠亲自来回话便是,不必再叫人传话了。”   先前原主因着惫懒,将府中一概事物全都交由孟元忠这个家令打理,自己是完全撒手不管。她还告知对方,有什么事让对方自己裁度着便是,实在决定不了的,再叫了人去她跟前回话。   先前戚弦衣还觉着没什么,眼下看来,若是连陛下召见这样的事都要人传话,只怕会再出岔子。   那些个小丫头原本年纪就小,做个事情尚且畏畏缩缩,再要她们传个要紧正经的事,心下一紧张,便也忘得七八了。   “正是这样呢。”暮夏听后便道,“先时同殿下您说过的,您总嫌麻烦,眼下便好了,毕竟是陛下口谕,传错个一点半点儿的,可不是小事。”   戚弦衣略点了点头,便也没再说话,只是身子往直足榻上一靠,开始闭目小憩起来。   当暮夏开口唤她时,车驾早已走到了金銮御院中,因着是她的车马,一路过来便也没人敢拦。   戚弦衣从直足榻上起身,接着掀了车帘,在先行下了车驾的暮夏的搀扶下,脚踩着放在地上的椅踏,走了下来。   金銮御院乃皇帝休憩便殿,因着前方便是太液池,尤其是这等暑热天气,陛下便更愿意过来。   戚弦衣下了车后,刚好跟前便是巨大宽广的太液池,她站在离池边不远处,感受着从池面上吹来的微风,原本有些燥热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天边烈日照下,透过太液池便高大茂密的叶子,洒在池面上,显得波光粼粼,端得是一片景色,美不胜收。   戚弦衣在太液池便站了片刻,正要离去时,忽听得匆匆脚步声传来,还未转身,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殿下,您既来了,怎的还在此处站着?”   戚弦衣这才转身,看着自不远处匆忙赶来的孙渝。   “大人这是怎么了,这样匆忙?”戚弦衣看着对方。   半刻后,孙渝行至她跟前。   他似是十分着急,额间因着方才动作沁出大片汗珠,原本绛色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   当见了戚弦衣后,孙渝也顾不上回对方的话,只是紧着道:“殿下快随臣进殿吧,陛下等了您好些时候了,方才听得您快到了,念了好半晌,可也未见您去,眼下正发怒呢。”   “发怒?”戚弦衣问道,“这是怎的了?好端端地,怎么发怒了?”   她不过是稍稍在太液池便停住半刻,并未耽搁多久,怎的就能引得对方生怒了?   孙渝闻言叹了一声,接着道:“实在也不是因着殿下您来得迟了的缘故。”   “那是为何?”   孙渝于是将前情说了一道,戚弦衣听后便一怔,接着道:“大人的意思,今早陛下不知得了什么消息,接着便在紫宸殿生了怒,叫人去府上传本宫,陛下自己便来了这金銮御院?”   戚弦衣说着,心中却有了些眉目。   能让戚逸明发怒的,又派了人将她叫进宫,想来是跟她有关的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了,原本说五一之后恢复日六的,但是现实突然有些事,实在不能日六了。 真是对不起啦(鞠躬) 为表歉意,这章给你们发红包,爱你们~   ☆、养不熟的贵公子(十一)   戚弦衣踩着阶沿往金銮御院的大殿走去。   跟着她进宫的暮夏被她留在了下面, 她自己则同孙渝往前面走去。   一直行至殿外,孙渝正要开口回话说长公主到了, 便听得殿内有脚步声响起,不多时便看见穿了玄色常服的戚逸明从里面走出来。   “皇姐。”他走到戚弦衣跟前,“怎的来的这样慢?”   戚弦衣见状笑道:“我算是发现了, 回回你叫我入宫, 都嫌我来得慢,若是这样, 我干脆不回自己的公主府, 叫人收拾些箱笼, 回宫内来住好了。也省得你这过个三五日便打发了人来唤我,末了我紧赶慢赶过来,你反倒嫌我来的慢。”   她这话原是玩笑,却不料戚逸明一听双目一亮。   “这个主意好。”戚逸明道, “当初父皇赐你外出建府时, 朕便拦着说不让了,可你们没一个听朕的, 而今皇姐愿意回宫来住正好, 过会子便叫人去将明义殿收拾出来,皇姐今日便住下好了。”   他说着,竟真要唤人来,戚弦衣便开口拦住。   “我不过随口一说,陛下怎的就当真了?”   “皇姐说话素来算话,朕自然当真。”戚逸明道, “怎么,皇姐这会子又反悔了不成?”   “这不是反不反悔的事。”戚弦衣看着他,“原不过说来取乐罢了,若是当真了反倒不好。陛下细想想,我若是一直未曾出宫建府便罢了,而今这府是父皇尚在时便已经开了的,这会儿再搬回宫中住,成什么样子?传出去也不好听。”   戚逸明见她这样说,便知对方是铁了心不会回宫来住,心中不由地泄了些气。   “朕也知道,皇姐不过说这话来逗朕罢了,怪朕自己当了真。”   戚逸明年少继位,性子又果决,遇事手段杀伐,平日里在朝臣宫人面前,历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唯独在自己这个同胞姐姐跟前,还是同幼时一样。   因而眼下他整个人便显得有些不高兴。   戚弦衣见了便安抚道:“好了,不过都是小事罢了,你若想见我,便如今日这般,叫人去我府上传话,我便一刻也不耽搁的就来了。”   戚逸明抿唇,半刻后才道:“总归是不能日日见着的,且你府上那样多事情,若是哪日被什么事绊住了,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又当如何?”   他二人这话,说得轻松玩笑,可旁的宫人是半点儿也不敢听的。   幸而戚逸明刚出来那会,一旁的孙渝见了便知机地将候在此处的宫人内侍都叫走了,自己也轻着步子离开了。   故而眼下这殿外便只有他二人,戚逸明也才会说出这样带些孩子气的话来。   戚弦衣见他如此,有些好笑。   “要不我总说你长不大,虽在国之大事上从不马虎,怎的在我跟前,还是同先前无二,总是这样孩子气。”   戚逸明听后毫不在意:“便是年岁再长些,你也是朕的皇姐,既岁数比朕大些,朕怎的不能孩子气一点?”   更何况,他同她之间,原也不是这样的关系。   思及此,戚逸明眼帘微垂,将心中想法压下。   倒是戚弦衣听了他的话,笑意愈发深了。   “你这都是因着尚未立后的缘故,去岁我便同你提过。你登基至今已有五载,一次大选也未举行过,后宫中的嫔妃算来算去统共也就这么些个,都是熟面孔。若单是这样便也罢了,横竖不过伺候你的人少些,可国之无后,总归不能叫众人定心。远的不说,单说上回穆婕妤那事,便是六宫无主闹得,若你能早些立后,这些宫嫔也不会因着日子久了心思便大了,连下毒这样的事都敢做。”   她一席话絮絮说了许多,听得“立后”二字,戚逸明心情渐渐变得有些沉了下来。   他隐在袖中的手缓缓握起,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待对方说完后方开口道:“皇姐说的在理,只是那些女人太过麻烦,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朕瞧见了便头疼,若要在她们之中选一人立后,那还不若就叫着后位这样空悬着罢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戚弦衣说了句,接着许是觉着在这殿外站着太热,便转而道,“不若先进殿再说吧。”   怕她晒着,戚逸明早就想叫她进去坐着了,只是对方一直同他说话,他也不好驳了对方兴致,眼下听得她自己开口,便点头道:“既如此,那边赶紧进去吧,仔细在这殿外晒出问题来。”   虽则二人头上有屋檐遮住,但总归不如殿内凉爽的。   因而两人便一齐走了进去,接着到梨花木雕龙纹嵌石英背板的罗汉床上坐下。   他二人刚坐下不久,便有宫人端了清热解暑的酸梅汤来,轻着手脚放在跟前的炕几上后,便又退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殿内,又只剩下他二人。   戚弦衣伸手,端起桌上的酸梅汤轻啜了一口,接着才将方才的话题续了回来。   “你若真有心立后,难道还在后宫这些人中挑不成?”   戚逸明后宫的嫔妃,多半都是原主送了去的,原是想着多些人伺候,便也没挑家世出身太过好的,不过是些面容出挑的便罢了。   谁知戚逸明得了原主送的这些女子,领了这个情,各个都封了好位份,可一年到头,去看这些人的次数单手都数的过来。   再加上先前原主但凡提起立后一事,戚逸明便总是岔开话题,眼下听得对方愿意谈了,戚弦衣自然要替原主了了这桩心事。   她略一思索,便道:“若你瞧不上宫中这些,便往外选人就是,家世你要不喜欢过于出挑的,便只要选了你个人喜欢,届时帝后琴瑟和鸣,朝臣看着心安,后宫那些有了人弹压着,便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她一席话说得在情在理,因而戚逸明听后沉吟半晌,接着道:“便听皇姐的。只是朕日日政务缠身,也没时间去一个个看,倒不若……”他说着,身子往前挪了一点,看着戚弦衣,“倒不若皇姐替朕操.了这心,可好?”   “你又在说笑了。”戚弦衣道,“若是旁的宫嫔倒也罢了,立后这样的事情是能儿戏的?怎的往我这派了?”   戚逸明并未觉着有什么不妥之处。   “皇姐看上的人,朕是放心的,横竖之后还要选二次,皇姐先替朕挑几个便是。”   见他这样坚持,戚弦衣也不便再推辞,便应下了此事。   尔后二人又聊了几句,戚逸明忽地说起先前那事。   “皇姐,上回穆婕妤的事,宫正司已经查出来了。”   “嗯?”戚弦衣闻言,拿着杯子的指尖微顿,接着问道,“怎么说?”   “原先叫皇姐进宫,便是为着这事。”戚逸明道,“宫正司那边回话,说是穆婕妤殿中随居的王才人动的手,因不满她平日里总是欺人,这才迷了心窍,叫人在穆婕妤殿中的熏香内下了毒。”   戚逸明告诉她,那毒的效用原也只是会让穆婕妤身子不适一段日子,再加王才人叫人下手时,下的量少,若不上心也查不出来。   之所以一下子便闹了出来,不过因着有人在这期间又添了把火,直接将药量加了几倍,这才猛然发作了。   “如此看来,这事除了王美人还有旁的主谋了?”戚弦衣道,“另一人可查出了?”   戚逸明:“这有什么查不到的?宫正司若是连这点子事都查不出来,那宫正也要换人做了。只是……”他顿了顿,半刻后方续道,“另一人朕尚未想好如何处置。”   “王才人你如何处置的?既都是主谋,一并罚了便是。”   “王才人朕直接下旨废位,没入掖庭局了。但另一人却不适宜这样处置。”   戚弦衣便有些好奇:“难不成我未进宫这些日子,陛下又瞧上了哪位宫嫔不成?若是心中觉着不舍得,便小惩大诫罢了。”   “皇姐莫要胡说。”戚逸明忙着道,“朕能瞧上谁?不过因着那人是朕登基时,皇姐替朕挑来的罢了,眼下伺候朕也有这么几年,若如王才人那样罚了,一则伤了皇姐脸面,二则倒把过去她伺候朕的情分也消了。”   听得对方这么一说,戚弦衣细细一思索,便也知晓是谁了。   “原来是她。”戚弦衣了悟地开口,“这李贵嫔是我替你挑的不假,可眼下她既做出这样害人性命之事,又岂能轻饶了?我这边陛下倒不必多虑,至于她同陛下情分之事……都已入宫五年,性子却是这般歹毒,这样的人若留在身边,还不成了祸害?再则,陛下既重罚了王才人,若是李贵嫔轻放了,岂不叫后宫众人觉着,只要有了同陛下的这点情分便能为所欲为,如此下去,新后尚未立,这六宫便早已闹得无宁日了。”   戚逸明听后略一思索,接着道:“既如此,那便照皇姐的话做。”   他说着唤了一声,不多时孙渝便进了来,行礼后微躬着身子听旨。   “传朕口谕,李贵嫔心思狠毒,残害宫嫔,着,废为庶人,同先前的王才人一同没入掖庭。”   待孙渝领旨离去后,戚逸明方回过头来,看着对面的戚弦衣道:“皇姐方才有句话说的在理,便是在朕身边这么几年的人,都能背着朕做出那样的事,那若是来路不明的人,留在身边,岂不更危险?”   他说这话时,面上的笑意散了些,眼神也变得有些幽深。   戚弦衣听后一顿,接着放下手中杯子,抬头看向对方。   “陛下这话似是意有所指,说得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都发啦,谢谢小宝贝们的支持,爱你们!   ☆、养不熟的贵公子(十二)   戚弦衣看着对面身着玄色常服的人, 忽地明白过来。   今天叫她入宫,说穆婕妤的事不过是个引子, 真正要说的,只怕现在才是正经。   “陛下指的是谁?”   戚逸明听得她这样问,先是一顿, 半晌后方道。   “今日一早, 朕听说皇姐先前救的那平民不愿离去,皇姐便留他下来做贴身小厮了?”   “是有这么回事。”戚弦衣道, “原不过是件小事, 怎的还惊动了陛下?”   她显然不愿在此事上多谈。   戚逸明见状, 双眉微皱,接着缓声道:“原本是皇姐府上的事,朕也不便多言,只是人心叵测。先时朕便听得说, 那人被皇姐救回府月余, 不仅不感激皇姐,反倒日日想着怎么离去, 还……”他说着顿了顿, 似乎在思索这事是怎样的,接着续道,“还总想着去找户部员外郎的女儿?说那姑娘才是救了他的人?”   戚弦衣听后先是不语,半刻后方带了些笑。   “陛下怎的知道的这样清楚?”   这些事,原主当初下了死令,不叫说出去的。   虽则之后在戚逸明的追问下, 原主说出了确实救了这么个人,但从未告诉过对方,岑温言一直想要离开公主府的事。   戚逸明原是想要问她那来路不明的男人的事,谁知这一开口,反倒被对方将了一军,顿时有些无言。   他总不能说,这些都是他派了人去查的,不止这件,就连对方每日做了什么事,膳食用了多少,都有人细细地打听了之后,再告知他这儿来的。   之所以今日才知晓那平民被留在长公主身边,不过因着这些日子他自己发生了些事,未顾得上。   前两日刚刚处理得有些眉目了,便又叫了人去。   原以为不过就是同往常一般,没什么重要的事,谁知这一问,便问出了这样的情况。   明明皇姐已经打算放那个男人离开了,他自己不走便罢了,还求着留下,不仅如此,皇姐还答应了。   答应之后更是将人留在身边,贴身跟着。   当得知这个消息时,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懵,愣了半刻后方回过神,还特意再确认了回。   直到知晓皇姐确实将人留了下来后,他才认清了现实。   那时的他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关在紫宸殿后殿中,就那样坐着。   一坐便坐了一个多时辰。   他的脑中都是幼时同皇姐相处的场景。   幼时的皇姐十分贪玩,自己到处跑闹不算,还总带着他一起。   他幼时却是没有皇姐这样活泼的性子,总是喜欢一个人待着,皇姐因怕他待出病来,便做什么都拉上他一起。可他那时性子无趣,旁的皇子世子便不愿同他一起玩,还总叫皇姐将他丢下,否则便不一起玩了。   他同皇姐一母同胞,皇姐自然不会因着那些人的话而真的丢下他不管。不仅如此,作为父皇最疼爱的女儿,皇姐拿出公主的派头,硬是逼着那些人留下来同他一起玩耍。   那个时候的皇姐总是一心顾着他,若是他什么时候有了点头疼脑热的,皇姐便比父皇母后都要着急。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   但自己心中也明白,皇姐总归有天是要离开自己的,譬如出宫建府。   那时的他因着没有能力,只能看着皇姐离开,后来登基了,也不是没想过让皇姐回来住,只是对方不愿,他也不便勉强。   戚逸明想着,自己总归只能是对方的弟弟。   倒不若替皇姐寻一个,能好好待她,让她一世喜乐的人。   这样的念头很早就压在他心中了,他总想着,等到皇姐愿意的时候,就亲自替皇姐招婿。   那个驸马一定要是皇姐认可,他也觉得合适的。   只是他未料到,这中间会出了岔子。   一向高傲的皇姐,会对自己随意救下的一个人上了心,不仅如此,在对方那样待她后,还将人留在身边。   贴身小厮。   皇姐上一个贴身小厮,便是他叫了人使了计将,才将那人弄走的。   在戚逸明看来,皇姐的身边,除了他和驸马,不应有旁的男人。   那之后三年,跟着皇姐的都只有那两个大丫头了。   先前知晓皇姐救了个男人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叫皇姐将那人赶出府中,可稍稍试探了后,皇姐并不愿意。为着不叫对方生气,他便暂时熄了这个念头,想着待那人伤养好了再说。   后来听得皇姐待那人一日比一日上心,他心中便不安起来。   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便是个巨大的威胁。   可他没有先做什么,因为他觉着,那个人既然一直想着离开,去找柳妍妍,那照着皇姐的性子,总有不耐的那日。   到了那时,皇姐自己将人放出去,总比他动手要好的多。   只是他未料到,自己想到了前面,却未猜中后面。   皇姐确实有将那人放走的打算,可是那人自己却忽然不愿走了。   不仅如此,还死缠着要留在公主府。   结果当然是成功了,皇姐将人留了下来。   戚逸明早晨在紫宸殿后殿坐了许久后,便决定,将皇姐叫进宫,劝她把人放出去。   虽不知道已经起了厌烦之心的皇姐,为何还会答应了那人的要求,让他留下来。   可戚逸明深知自己姐姐的性子,一旦对谁有了厌烦,便再不会回头。   这才是他决定劝说对方的原因。   那个人配不上皇姐,他的皇姐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姑娘,值得全大衍最优秀的男人相配。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从未变过。   可今日,心中却忽地冒出不同的声音来。   【别骗自己了,你心里怎么想的,难道自己不清楚?这样的话,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戚逸明的指尖一紧。   【你闭嘴。】他在心中暗道。   那道声音却似乎不想放过他。   【你对你皇姐的那些想法,你敢说出来吗?】   【朕没有!】   【你总跟自己说,希望你皇姐嫁一个大衍最优秀的男人,但你自己想想,那样的场景真的是你能接受的吗?……她若聘了驸马,往后的日日夜夜里,她的眼中便只有自己的驸马,无论做什么,她的驸马都是她第一时间会想到的人。而你,只是她的弟弟,在她的心中,位置便会往后排了。】   【不可能,皇姐说过,朕在她心中永远最重要。】   【那不过是以前的话罢了,你自己想想,眼下不过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她都能因此瞒着你了,若是他日真的聘了驸马,又当如何?你能保证,她会一直这样看重你?你可别忘了,先前那一个月,她对那来路不明的人是怎样上心的。】   戚逸明的指尖越攥越紧,双眉也愈发皱起。   【你住口,不要再说了!】   【你不敢听了?这才说了多少,你就不敢听了?若是她真的嫁了人,日后只怕会比我说的对自己驸马更好。这样的事,你连听都不愿意,那以后面对时,又当如何?】   【闭嘴……】   【你真的做得到,将她亲手推出去?以后这个人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她就是别人的妻子,喜怒哀乐都属于别人,她的眼中再也不会……】   “住口住口住口――!”   他被那声音说的心中极为烦乱不堪,因而暴怒之下,竟忽地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接着吼出了声。   而原本坐在他对面戚弦衣,见他如此便有些愣然。   方才她不过随口问了对方一句,对方便一直不开口。   她还以为对方是不想说,便也没在意,横竖她留下岑温言是有原因的,若是戚逸明来劝,她自有道理。   只是她未料到,对方在安静了半刻后,会忽地反应这样大。   “陛下?”她也从榻上起身,绕至对方跟前,“这是怎么了?”   “……”   当听见她的声音后,戚逸明才猛地回过神来,接着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后,他面色微变。   “没什么。”压下心中一直在干扰他的声音后,他缓缓开口,“方才想事情,岔了神,皇姐没有被吓着吧?”   虽然瞧不见自己的模样,但他也猜得出来,方才的自己只怕狰狞得吓人。   “无碍。”戚弦衣摇头,接着道,“只是我瞧你似是不太好,可是近来有什么事的缘故?”   她说着思索半刻,接着便要开口将殿外的孙渝唤进来。   “皇姐!”戚逸明在她要开口之前拦住了她。   “我叫孙大人来,问问你的情况,既然你不愿说,旁人总归是会告诉我的。”   “没事的。”戚逸明道,“不过是这些日子政务繁忙,夜间睡得少了,一入睡便又被梦魇住了罢了,不是什么大事。皇姐莫要再惊动了旁人,若是叫朝臣知晓,又是一阵风波了。”   身为大衍皇帝,他的身子但凡有一点不适,都会叫朝野上下悬心,尤其是眼下后位空悬,他又尚无子嗣。   戚弦衣闻言,觉着是这个道理,因而便也打消了叫孙渝的念头,只是看着对方,语带关心。   “便是政事繁忙,你也要自己注意身子,若是因着勤于朝政而伤了何处,反倒得不偿失。”   “皇姐说的是,朕日后会多加注意的。”   戚逸明应了句,也不为自己辩驳。   此时,殿外忽见一内侍进来。   “陛下大安,殿下大安。”那人躬身行礼,待戚逸明说了可字后方道,“午膳已备好,请陛下同殿下移步。”   原来在戚弦衣未进宫前,戚逸明便吩咐了殿中省尚食局备膳,为的是留她在宫中待得久些。   因而眼下一听,戚弦衣便也没多问,正准备起身离去时,又听得身后的人发出一道短促的声音。   “怎么了?”她转头问道。   “皇姐先去吧。”戚逸明指尖在自己衣衫上捻了捻,接着道,“朕稍后便来,先去换身衣裳。”   戚弦衣顺着对方的眼神看去,才发现,对方玄色的衣衫上,腿前那一块地方,似乎被什么浸湿,颜色比旁的地方要深了许多。   “想来是方才不小心洒上去的。”见她看自己,戚逸明便解释道,“适才不觉着,眼下起身了,便觉着有些微凉,仔细一瞧,才发现了这样。”   而此时,原本放在炕几上的白瓷描佛手斗笠杯早已被掀翻,倒在了桌面上。   戚弦衣见状便明白了几分。   “也罢。”她道,“那我先去了,陛下慢着些,不必着急。”   语毕便径直往殿外走去。   直至她的脚步声在殿外彻底消失,戚逸明才缓缓抬起手,按在自己心口处,接着狠狠一抓。   昂贵精致的面料被他抓得皱起。   他的面容也忽地变得扭曲起来。   【你不要以为,这样迷惑朕,就能将朕的身体彻底占据。】   这是他的身体,容不得旁人左右!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嘿嘿嘿~   ☆、养不熟的贵公子(十三)   戚逸明先去寝殿换了身月白色常服, 正要往殿外走去时,心中原本暂时消失的声音, 忽地又出现了。   【我对你这个身体没兴趣,对你的江山更没兴趣。】   【那你想要什么?】   自从前些日子出现后,这个声音便一直在他心中试图蛊惑他, 但凡他定力不够, 稍稍因着对方的话而有了些动摇时,对方就会趁机占据他的身体。   戚逸明原以为, 对方是什么精怪, 占了他的身体, 是为了以此做什么事。可当他发现,自己每每失去意识的时间并不长,且醒来后没有出现任何不对的情况,他便又有些迷惑了。   对方似乎也不是什么精怪。   精怪怎么会只寄生在他的心中, 而从未有任何实体, 除了出言蛊惑他几句,便也不能作旁的事了。   这样的东西, 更似他幼时听人说过话本子中的心魔。   心魔无形无影, 唯独寄生在人心中,日日在不经意的时候,出言蛊惑宿主,若是将宿主蛊惑得彻底失了生存之心,便会将其吞噬,接着取而代之, 占据宿主的身体。   戚逸明心志坚定,无论对方如何蛊惑,便是他一时动摇,也能极快恢复过来。   他以为对方是为了夺了他的身体,进而掌控整个大衍,可方才对方说的话,却是摆明了告诉他,先前的想法都不过是他自认为的罢了。   【我想要的……】   那个声音说了几个字,却没继续说下去,最终彻底没了声音。   戚逸明站着等了半晌,也未听见对方再次开口,便也压下一切情绪,举步往殿外走去。   他到了安阳殿时,尚食局早已将一应午膳尽数呈上。   戚弦衣坐在宴几旁,跟前是色香味俱全,做工精致的各色膳食。   最外圈的是开胃碟子,往内里看去便是一些佳肴,最中间的放着一道秘色瓷盛着的荔枝肉m肉羹。   那m肉羹看起十分清甜,在这暑热的天气中,便是尚未吃到,心中也添了几分清凉之感。   戚弦衣跟前是一套景泰蓝餐具并象牙箸。   她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宴几桌面上,有些无趣地轻敲着,显然因着等待而显得有些无聊。   “殿下。”身后候着的宫人见状,便上前道,“若是您等不及,不若先用膳。”   这些宫人内侍都是平日跟着戚逸明的,心中自然知道陛下有多看重长公主,因而眼下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要不然,陛下尚未来,旁的人怎能先行用膳?   “无碍。”戚弦衣摆摆手,“待陛下来了再说。”   那宫人因着怕她因此饿了,怕被陛下迁怒,正要再劝时,却忽地听见殿外处传来动静,接着便见候在殿门处的人跪了一地。   “陛下大安。”   原来是后来的戚逸明赶到了。   这边殿内的宫人也跟着一并跪下,戚弦衣却站起身。   “陛下来了。”她道,“这些菜刚上不久,我瞧着甚是有胃口,不知陛下觉着如何?”   听她这么说,戚逸明缓声道:“皇姐喜欢便好。”   尚食局今日做的这些膳食,全是他仔细吩咐了,叫照着先前长公主喜欢的口味去做的。   两人说着,便在宴几旁坐下。   “你们都退下。”戚逸明略一挥手,将殿内候着的一应内侍宫人全都遣散。   那些人都知道,陛下同长公主独处时,从不需要旁人伺候,因而见状便轻着步子退出了殿内。   待殿内未余下他二人时,戚逸明方拿起自己跟前的象牙箸,接着替戚弦衣夹了她喜欢的一道菜放在碟中。   “皇姐来的时候尚早,眼下应是饿了,不若试试这道菜,前几日尚食局才来回话说这是他们新研制出来的,在先前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口味比之前更甚了些。”   “多谢陛下。”戚弦衣道了声谢,也不说推辞,举箸便夹起尝了口,接着方道,“果真比先时的口感好了不少,陛下此处尚食局的手艺又精进了。”   同六尚局不同,整个殿中省仅属于皇帝一人,因而此处的尚食局也唯独替陛下做膳食。   戚逸明听对方这样说,先笑了声,接着道:“皇姐若觉得喜欢,这主膳便送你了,届时你离宫前,将人带走便是。”   “又送我?”戚弦衣听了好笑,“我那府上,都快装不下了。”   戚逸明登基这五年来,原主每每进宫,但凡说一句觉着对什么满意,无论是吃的用的,抑或是觉着哪个宫人内侍看着顺眼,只要是她夸了一句的,戚逸明便会直接让她带走。   吃的便叫人多做些,用的便叫人包好,若是人便更简单了,直接叫掖庭局那边将宫人内侍的名录调出,接着直接叫人同原主回去。   “皇姐觉着这主膳做的膳食合心便是那人的造化,若是皇姐觉着现在的府邸小了,自己再重新在皇城附近选一处满意的地方便是,横竖不过一处宅邸罢了。”   戚逸明说着,似是想起什么,接着道,“况,皇姐既说府上装不下人了,怎的前些日子还留了那来路不明的男人在府上,想来不过是不想要朕送与你的罢了。”   他这话说的不带什么情绪,但在戚弦衣听来,却愈发好笑。   “方才就知道陛下叫我来是为了说这事了。你既这样不喜岑温言,那你倒是说说,该如何做?”她说我看着对方,眼见对方要开口,便先一步道,“先说了,这人我留着有用,暂时不能放出府去。”   “……”   戚逸明原本第一反应就是想叫她将人放出去,可还未说出,对方便直接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皇姐既不打算放他出府,又何必问朕的意见。”   他原就是不想让那人留在皇姐身边罢了。   “难不成先时那些传言是真的,皇姐想要聘他做驸马?”   他既然能查到岑温言先时那些日子一直不想留在公主府,便能知道府上的那些传言。   思及此,他修长的指尖握起,接着道:“这样的人做皇姐的驸马,朕不同意。”   “你倒是想得远。”见他这样说,戚弦衣笑了声,“我不过留个人在府上,你怎的想到要聘驸马上了?”   “若非如此,皇姐为何要答应让他留下?”   明明一开始时已经要将人放出府了的。   戚弦衣轻舒口气,接着道:“我不过因着先前那贴身小厮离开了三年,才临时起了心思。况,当时那样情况,我问了好几回,他都不愿离开,倒不若将他留下,日子久了,他多吃些苦头,便也就自己知难而退了。”   这原是戚弦衣留下岑温言其中一个想法,眼下因着戚逸明一再追问才说出来罢了。   她留下岑温言,并非戚逸明想的那样,因着心中还有这人,想要聘他做驸马。   只是旁的话便也不能说太多了。   戚逸明听得她这话后,原本有些幽暗的眼神忽地一亮。   “皇姐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戚弦衣略一点头,“此事我并无必要同你说谎。”   “那……”戚逸明沉吟半晌,将自己心中一直想着的事情说了出来,“皇姐既并非心悦于他,那可有想过自己婚事?”   戚弦衣闻言指尖一顿。   “陛下怎的提起这事?”   在戚弦衣的记忆中,原主从未想过婚事,而她来这个世界这些日子,也未曾想过这个事情。   实在因为原剧情中,原主是和岑温言在一起的,眼下既然整个剧情都因为穿越女而从一开始便产生了变化,她便更不可能同原剧情一样,再和岑温言在一起了。   更何况,岑温言眼下只怕也……   思及此,她看向戚逸明:“以往从未听陛下说起这事,眼下提起,难道心中有了人选?”   戚逸明原本只是这样一问,未料到对方一点也不反对,反而还有些兴趣,面上不由染上几分愣愕,半晌后方道:“朕……”他才说了一个字,便顿住了,双眉也皱起。   戚弦衣见状身子不由地往前倾了些,正要开口询问时,却见对方再次开口。   “此事在朕心中盘桓了许久,皇姐是朕一母同胞的姐姐,朕自然会替皇姐多上些心,只是先前担心皇姐不愿,才一直未提起,眼下……”他说着声音缓了些,似是不知要怎样开口,半刻后方道,“眼下也不怕皇姐笑话朕,朕原是想替皇姐寻一佳婿,只是在听得皇姐似是对那来路不明的男人有了些心思后,便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有些话皇姐便是听了要恼朕,朕也要说。”   戚弦衣来了些兴趣:“是怎样的话,陛下说便是。”   这大衍的皇帝是戚逸明,又不是她,她便是恼了又能如何?   戚逸明此时却又不那样急着开口了,而是替对方又夹了菜口,方收回手,看着对方缓缓道:“皇姐是朕的皇姐,大衍唯一的长公主,自幼金尊玉贵地长大,皇姐的驸马必定要是整个大衍最优秀的男子,而皇姐府上那人,只是个平民便罢了,若是品行尚好,出身差些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他总归是来路不明,莫说皇姐了,便是朕……”他说着顿了顿,似在想要不要说出来,只是最终,他还是决定将这些事挑明,横竖他先前该说的都说了,“便是朕,叫了人暗自去查,这么些日子了,对方的身份却始终并未查出,这样的人,叫朕怎能安心让他留在皇姐身边?”   他说完后,心中便有些忐忑,似乎担心对方同他计较最后那句话,可对方却似乎并未在这方面上心,听完后只是略一挑眉,接着道:“既如此,陛下觉着谁合适做驸马,你决定便是。”   对方的话叫戚逸明一愣。   “皇姐?”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   ☆、养不熟的贵公子(十四)   见他有些愣愕的模样, 戚弦衣便觉着好笑。   “怎的,聘驸马一事是你提起的, 眼下怎么又这副模样?”   “……”戚逸明怔了半晌,方开口道,“朕只是, 未料到皇姐竟这样爽快。先时从未听皇姐提起过这事。”   他还以为, 自己提起这事,皇姐定然会拒绝才是, 谁想到对方竟一口答应了, 倒叫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先时不提起不过是因着尚未有那个心思罢了。”戚弦衣道, “眼下陛下既替我想到,细想想,聘驸马的事也确实该提上日程了,这样一日拖过一日的, 再下去也不知会成什么样。”   说实在的, 便是今天戚逸明不同她提这个事,戚弦衣日后也会找机会同对方说起。   原剧情早已被搅乱, 她不若将原剧情中原主聘驸马的事提前, 这样倒有利于她的任务完成。   谁知就这样巧,今日入宫,戚逸明竟主动提起。   这倒也省了她不少事。   而听了她的话后,戚逸明原本握着象牙箸的指尖缓缓松开,将箸放在宴几桌面上后半晌,他才再次开口。   “既然皇姐觉着可行, 那朕便替皇姐多留意了。”   戚弦衣略一点头:“多谢陛下。”   接着似是想起什么,忽地笑了一声。   “怎么了?”戚逸明看着她问道,“皇姐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   “我只是想着……”戚弦衣唇边带着一抹笑,“适才陛下才叫我替你留意后位合适的人选,眼下又换了你来替我选驸马,你说,这是不是一件趣事?”   戚逸明未料到对方竟是因着这个事而发笑,略思索了一会子,便也道:“确实有些意思。不过正是因着朕信任皇姐,皇姐也信任朕,因而才会互相交付给对方,这才显得出朕与皇姐之间亲近的关系。”   他说这话时,眼中带着莫名的光。   戚弦衣听后便道:“是这么个道理,不过……”   “不过什么?”戚逸明看着她。   “不过这两件事不可相提并论。我聘驸马是小事,倒是陛下立后一事,虽则方才答应了你,可细细想来,也觉着不太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戚逸明不甚在意地摆手,“皇姐是朕的姐姐,你定的人难道还会有不好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戚弦衣认真道,“我虽然可以替你挑人,但最终还是要你来定,可我瞧你这模样……”她说着顿了顿,似在思索怎么措辞,半刻后方续道,“陛下且回答我,若是我挑了好的,你还会交由朝臣们去参考吗,抑或是直接定了我选的人为后?”   她这话不是一时兴起才问的,不过因着在她的记忆中,原主这个弟弟实在过于依赖自己姐姐,且对原主的话百依百顺,因着这个原因,戚弦衣才觉着,若是真叫她去选了个人,到时候只怕戚逸明根本不会过多考虑,就直接定下来了。   果然,在听了她的问题后,戚逸明没有丝毫考虑地便开口:“既是皇姐挑的人,朕自然信得过,又何必再选?”   不过到时过一下各种规矩罢了。   且他原本就没有要立后的心思,若不是皇姐忽地提起,他根本不想说这事。   只是为着不叫对方觉着他不若幼时乖顺了,这才答应下来的。   横竖谁做皇后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便是立了后,也只是同后宫那些女人一样的,只不过比那些人多了个皇后的身份罢了。   若是皇姐替他将人挑好,他能推脱的过去便推过去,推脱不过去了,真将人纳进了宫中,给对方总领六宫的权柄,敬着对方便也罢了,旁的再多的,却是不能有的了。   听得他这样说,戚弦衣便想到,在原主心中有多看重这个弟弟,因而开口道:“立后一事并非儿戏,若是我替你挑的时候,看走了眼,挑了位品行不端的进来,那不是给你,给整个后宫添乱吗?”   “这个皇姐尽可放心。”戚逸明道,“不过一个女人罢了,朕自有方法应对。”   既然皇姐在此事上上心,他自然不会任由后宫中被一个女子任意兴风作浪。   先前穆婕妤那事,不过是他不想管。   自他继位五年来,后宫中的女人他见过的少之又少,不过封了个夫人,叫那人去管着罢了。   见他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戚弦衣想了想,半刻后方道:“陛下既坚持叫我替你挑人,这事我便也不再推辞,只是我有一条件……”   “是什么?皇姐只说便是。”   但凡他能做到的,便没有不应的。   “我可以替你挑,但是你也要下了旨,叫殿中省那边呈上而今都城中的贵女名册,叫他们也选几位出来,届时我便在那边选出的贵女中替你挑一位,最后立不立后还是由你自己决定。”   心知这是对方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因而戚逸明便也没有拒绝,直接应了下来。   “就照皇姐说的办,回头朕便下旨。”   戚弦衣这才略一点头,转而言道。   “既然陛下立后的事暂时解决了,那我再同陛下谈谈驸马一事?”   戚逸明眼神一滞,随即恢复正常。   “是该如此。”他道,“皇姐想说什么,抑或是你自己对聘驸马的事还有什么想法?”   戚弦衣也不急着说话,只是拿起放在一旁的汤匙,另一只手端起自己跟前的釉下彩描睡莲汤碗,接着起身将放在最中间的m肉羹舀了小半碗,然后放在对方跟前。   “方才说了这么半晌,见陛下未曾用膳,不过先喝了这羹汤,我再慢慢同你说便是。”   语毕,又拿起另一个白瓷汤匙,放在碗中。   而见她替自己盛汤,还关心自己用了多少膳食,戚逸明顿时觉着高兴,唇边带上一抹笑。   “多谢皇姐。”语毕端起那汤羹,慢慢喝了起来。   而眼见着他喝了快一半,戚弦衣才抽回手,缓声开口。   “聘驸马这事,陛下替我留意是最合适不过的,只是我自己也有些想法。”   戚逸明听后放下手中汤碗,接着看向对方。   “皇姐直说便是。”   戚弦衣这才将心中的想法说出。   “虽则是聘驸马,可那人毕竟是同我要生活这么久的人,我还是想要自己多看看。”   “皇姐的意思是……?”   “若是可以,我想着同替你选后位人选一般,你替我看好了,我自己便下了帖子,将那些人邀至府上,同他们亲自谈谈,看有没有自己心仪的。”   戚逸明未料到她的想法竟是这样的。   虽则大衍并不是前朝那样男女大防得厉害,女眷邀了男子去自己府上也不过什么值得侧目的事情。   可她毕竟是大衍的长公主,金尊玉贵的身份。   且戚逸明说着替对方聘驸马,不过是因着他不想要皇姐的心思都被那来路不明的人占据着,那样的根本就配不上皇姐。   原想着,自己替皇姐寻一优秀足以同皇姐相配的男子便是,可眼下皇姐却又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戚逸明的脑中忽地浮现自己皇姐同那些男主对坐谈天的情景,一时间便觉着有些难以接受。   “皇姐……”他抬头看向对方,“你的身份毕竟同那些人不同,不必纡尊降贵地下了帖子请他们去府上,若是真的有合适的,朕将人宣入宫中,皇姐自己看就是了。”   皇姐的公主府,不要有过多的男子踏足最好。   戚弦衣听后一笑。   “陛下这话便是叫我多跑一趟了。原不过下个帖子的事,若是照陛下这样说的去做,到时每个人我都要进宫一次,岂不过于繁琐?倒不若找个时间,将人都聚在一起便是。”   都聚在一起了,才好叫岑温言看见。   因而她没接受戚逸明的建议,而是坚持要自己将人请至公主府。   戚逸明见劝不动她,只得作罢,只是半刻后又道:“既然皇姐坚持,朕也只能听皇姐,毕竟是你自己聘驸马。只是皇姐这样的身份,莫说几个了,只怕到时找遍整个大衍,也寻不到一个足以同你相配的男子,那时又当如何?”   说到底,他其实还是不想让自己的皇姐同别的男子在一起,因而才这样试探地一问。   而戚弦衣听后,不甚在意道:“横竖是同我一起生活的人,只要入得了我的眼便是了,家世出身又有什么重要?只要品行端正,心思不是歪邪,也就没什么可挑的了。”   “怕就怕在皇姐都瞧不上。”戚逸明说了句。   “这便更是小事了。”戚弦衣笑了笑,接着道,“陛下立后既能叫殿中省择了名册来,那不若多下道旨,叫他们把整个大衍同我年纪相仿,且尚未娶亲的年轻男子名册也一并整理呈上,届时交给我,我自己慢慢挑便是。若见了合眼缘的,便下了帖子将人请到府上,聊上一聊,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戚逸明听后有些无言。   “皇姐怎的总是这样多的古怪想法?”   “这怎么能算古怪?”戚弦衣道,“我虽贵为公主,可聘驸马是关乎一生的事,自然要慎重些。况,此时是陛下先提起,眼下我不过提了个要求,陛下不会因着怕麻烦,便想要推脱了吧?”   戚逸明闻言指尖婆娑半刻,接着道:“既然皇姐提出了,朕自然答应,只是皇姐要应了朕一件事。”   “何事?”   “名册这事并不难,但皇姐若有瞧上了的,定要先打发了人来告诉朕,然后再将人叫去公主府,且全程要有旁的人在一旁,切不可皇姐同那毫无关系的男子独处一室。”   戚弦衣听后好笑:“聘驸马的人是我,你怎的这样小心?”   “皇姐莫要岔开话题,只说答不答应便是。”   “自然答应。”戚弦衣道,“这些都不过是小事罢了。”   她想着将人请去公主府不过另有打算,原也不是想着同那些人独处一室。 作者有话要说:  酒酒给你们推荐一个文呀,这位太太文笔超好的,有喜欢的可以收藏一哈! 《穿成古早虐文女主(种田)》by:云琛,   苏岚被一本名叫《寒门寡妇》的古早虐心种田文气得睡不着觉。   原书女主好死不死与她同名,是个贤良淑德的古代佳妇典范。   丈夫死讯传来后,女主就被婆婆当成了丧门星,将她和一双儿女赶到厨房去住,还心心念念要把她卖了换钱。   小叔子游手好闲正事不做,有事没事那双发绿光的眼睛总往女主身上瞟。   这种情况下,女主还能靠替人纳鞋底洗衣裳换家用供养吸血的婆婆一家。到第六十章女主为了自己和孩子不被婆婆卖掉听信了小叔子的哄骗,并在屈辱的一夜过后被突然闯进来的群民捉了奸……   看到这里苏岚直接翻到评论页面想喷死这个三观不正的作者。   就在这时,晋江抽了。   苏岚吐血狂点刷新。突然,屏幕白光一闪!   苏岚穿越了!   穿成了那本《寒门寡妇》中的圣母女主!   苏岚:“WTF?”   ☆、养不熟的贵公子(十五)   戚弦衣离宫前, 戚逸明拉着她又说了许久的话,直叫她许了今后一定会经常入宫才放了她回去。   坐在车驾上, 戚弦衣想着先前对方的反应,心中疑窦丛生。   她记得上回进宫,戚逸明虽则有些黏着她, 但也不似今日这样, 表现得十分奇怪。   她倒不像原主那样不太分得清,先前那次进宫, 她并未发现不对, 今天来了后却有了不同的感觉。   在她的记忆中, 原主同戚逸明确实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两人关系比之旁的兄弟姐妹好了不少。   原主自幼也很护着这个弟弟。   但她却并未发现,这个弟弟对她的感情似乎有些不对。   原主对戚逸明或许是对弟弟的那种照顾和关心,但戚逸明却不一定。   通过原主的记忆中, 戚弦衣了解到了一些原主没发现的东西。   她这个弟弟, 对她似乎有些特殊的感情。   只是没有表现的那样明显罢了。   戚逸明也许是过于亲近自己的姐姐,以至于不想让自己姐姐离开他, 所以登基之后时常会召原主进宫, 每每进了宫后又会留对方在宫中待上许久。直到天色晚了才放对方离去。   若说先前还未看得出来,那今日戚弦衣却是瞧得分明。   先前那些时候,戚逸明没表现出来的心思,今日都显得有些浮出水面了。   但这实际是一件叫人颇为不解的事情。   照理说,这样的心思应当是戚逸明自己都不怎么清楚的,要不先前也不会表现的只是有点黏着原主罢了, 可她没入宫这些日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竟将这人深埋在心里的那点难以启齿想法都勾了出来。   仔细回忆了下原剧情,戚弦衣并未发现哪里不对。   原剧情中的戚逸明确实只是有点过于亲近自己的姐姐,但也没有像今天这样。   戚弦衣是做过几个世界任务的人,她对那些男主的反应不说十分了解,但也能猜出几分。   靠着别人同她相处言语之间的蛛丝马迹。   先前岑温言的改变就已经叫她觉得奇怪,只是后来心中想通了些,才有了头绪。   可眼下戚逸明却叫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按理来说,这个世界是难度相对简单的世界,不应该出现像上个世界一样,两个男主的情况。   那么照她一开始得到的剧情来说,这个世界唯一的男主就应该是岑温言,那她只需要在岑温言那里下手就好了。   可戚逸明的表现却又越来越奇怪。   比起岑温言,他似乎更像男主一些。   但细想想,这样的情况不可能出现。   系统既然给了她这个任务,就不至于连个提示都不告知,还故意放出虚假的剧情让她猜错男主。   而且在被穿书女改过的剧情中,真正对原主不好的只有岑温言。   至于戚逸明……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婆娑着。   想起了先前在金銮御院中对方突如其来的反应。   那个时候戚逸明在她的问话下沉默了许久,一直也不曾开口,结果之后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忽地起身,口中还吼了一句什么。   戚弦衣仔细回忆了一番。   住口。   对方当时口中喊得似乎是这两个字,连着叫了好几下,模样也十分生怒。   那时她因着关心戚逸明,便也并未在意对方喊了什么话,眼下想起来,便觉着有些不对了。   那时的殿中只有她同戚逸明,再无旁人,对方为何会突然说出“住口”这两个字?   当时在她的追问之下,戚逸明说自己是因为休息不好,总是被梦魇住,可那会子对方又并未入睡,那样的反应着实奇怪。   这样想着,戚弦衣的眉心愈发蹙起。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被坑了。   但是没办法联系到系统,也就不能知道戚逸明突然这样的原因。   她不能确定,现在这个世界的剧情究竟是因为有穿书女的介入而变成了这样,还是中途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岑温言应该还是这个世界的男主。   只要能确定这点,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做任务是以完成为前提的,如果其他的事情影响了她完成任务,那她自然要先放在一边不管。   答应替戚逸明挑皇后的人选就是这样。   她其实看得出来,戚逸明并非真的想要立后,不过是因着她提起来才不拒绝罢了。   以戚逸明对原主的感情,他便是立了后,只怕也只是为让她安心。   这样的皇后立来又有什么用?   反倒耽误了别人姑娘。   最初不过是想着原主一直操心着戚逸明的事情,戚弦衣才提起的,可后来越说越觉着不对,她便上了点心。   她想着,若是能过了了原主这个心愿也是件好事,可回宫这路上细细一想,才觉着这事不一定能成功。   对不起了。   思及此,戚弦衣在心中低语了句。   你这个心愿只怕有些难以完成了。   戚逸明的不对劲已经表现的有些明显了,她若是再拖下去,只怕任务会节外生枝。   她可以替戚逸明从殿中省呈上的名录中选出合适的人选,但再多的便也不能做了。   身子往后一靠,戚弦衣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她真是没想到,最近做的任务一个比一个奇怪。   原本以为这次的任务比先前的都简单,最开始的时候也确实是这样,可没想到中途会除了戚逸明这么个异数。   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现在戚逸明身上有种让她觉得极为熟悉的感觉。   说不出来,但又觉得熟悉。   这样的感觉,她上一回入宫是没有的。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这是戚弦衣同系统绑定以来,第一次有这样把握不住情况的时候。   以往的任务就算再难,她也能靠自己的判断,得出一个大概的剧情走向。   但这次却不一样。   她能够推出岑温言和柳妍妍的事情,却弄不明白戚逸明的。   这样的感觉让她很不喜欢。   她虽然没有主神空间第一的凌承烨那样强悍的能力,但每次做任务的时候,自己的个人判断都能够让她把握住整个剧情。   就连上个世界那样的情况,她最终都能完成任务。   唯有这次,在戚逸明身上,她怎么想都想不通。   明明只是任务世界的一个角色,却让她有了熟悉的感觉。   可在她自己的记忆中,她是出了意外才和系统绑定开始做任务的,至于出意外前认识的人,一个也没印象了。   这几次任务结束后,唯一看见的也只有凌承烨。   能够让她觉得熟悉的,也只有凌承烨这个同她见了两回,又同是主神空间攻略者的人。   但细想想,戚弦衣又觉得不可能。   系统告诉过她,主神空间的攻略者虽然浩如烟海,但每个人做的任务都是独立的,不会有相交的时候。   因为两条任务线一旦相交,是属于BUG的情况,在主神并不知道的情况下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会对整个主神空间造成损害。   主神空间是经历过一次动荡的,因此主神在这方面加强了许多,自很久前反叛者事情发生后,整个空间就再也没出现过动荡了。   主神空间的数据库是主神亲自看着的,按照系统的说法,绝对不可能出现问题。   “真是魔楞了。”   在发现自己越想越远之后,戚弦衣不由地觉得好笑。   她怎么会往那方面去想。   凌承烨是主神空间第一的攻略者,所做的任务和她没有丝毫关联,又怎么会出现相交的情况?   况且系统说过,凌承烨的任务全都是逆袭任务,而戚逸明早已经是大衍之君,这样的角色对他来说完全没有挑战难度。   罢了。   暗叹口气,戚弦衣告诉自己,只要这个世界不出现影响她任务完成的事情,就不管了。   横竖这个世界的男主还是岑温言,戚逸明就算出现再多的不对,等她结束这个世界后,对方也就成为过去了。   至于真相到底如何,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从皇城回公主府的路并不远,戚弦衣思索的这些时候便已经到了。   从府外一路回到自己院中,在院外戚弦衣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岑温言。   “殿下。”他见了回来的戚弦衣,便上前几步,如同旁人那般躬身行礼。   这些日子在公主府,他早已习惯了这样做。   戚弦衣闻言看向他。   岑温言似乎在烈日下站了许久了,原本青灰色的衣衫身前早已被汗水浸湿一片,束起的长发鬓角出隐隐有汗水沁出,面色更是被灼日晒得有些泛红。   “日头大,何必站在这下面受罪。”戚弦衣边说边往院内走去。   原本跟着她从宫内回来的暮夏早已离开去叫人替她备水洗漱了,因而眼下只有岑温言一路跟了她进去。   “你在外站了多久了?”待回到寝室内后,戚弦衣在美人榻上坐下,身子往身后的凭几上一靠,一只手拿起时刻备在炕几上的鲜果,一边剥去上面的皮,一边道,“如今天热,日头这样毒,你便是轮值也不必站在院门处,找一可以遮阴的地方站着便是,若是中了暑,又要叫侍医了。”   她随意说着,其实也不在乎对方回不她,因而这话说完后,便又转而问道另一件事。   “自上回后,你留在本宫身边有多久?”   岑温言原本想要回答她上一句话的,只是还未开口,便又听得她问了这句,因而便道。   “回殿下,已半月有余。”   戚弦衣听后长长地“哦”了声,接着道:“既如此,那本宫便交予你另一项事情。”   “但凭殿下吩咐。”   戚弦衣看着眼前恭敬的人,唇边带了一抹笑。   “过些日子,本宫会下帖子请一些客来公主府相谈,眼下你既已经熟悉了如何接人待客,届时你便同暮夏她们一同替本宫接待罢。”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突然想写年下了,恪#ㄎ宜档氖切葱挛模你们不要误会!)   ☆、养不熟的贵公子(十六)   因着是陛下的旨意, 殿中省那边做事的速度便十分快了。   那天之后不过两三日,宫中便有人拿了贵女名册, 来公主府中,呈至戚弦衣跟前。   “劳大人走这一趟了。”坐在美人榻上,戚弦衣看着站在跟前的孙渝道。   “殿下言重了, 原就是臣分内应当做的。”孙渝见她这样客气, 忙着开口。   戚弦衣见状笑了笑,接着从方才接过名册的暮夏手中将本子拿过, 边说边翻了起来。   “眼下是日头正盛的时候, 大人来着一趟也不容易。”她说着看向暮夏, “你去厨房将今日一早做的那冰碗端了来,天气这样热,若是叫大人为着走这一趟,晒出什么问题来, 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孙渝闻言愈发惶恐。   “殿下切勿如此说, 臣人卑言轻,受不得殿下这样的话。”   “孙大人莫要惶恐。”戚弦衣说着, 接着看了眼暮夏, 对方便会意地轻声退出了屋内,接着戚弦衣才看向孙渝问道,“陛下这两日如何了?”   孙渝未料到对方会忽地这样问,愣忪了片刻,接着方回神道:“回殿下,陛下……”   他不过说了几个字便不再往下说, 似是心有犹豫,戚弦衣见状便道。   “大人直说便是,本宫不过是想知晓陛下这两日身子怎么样。上回入宫陛下告诉本宫说进来政事繁忙,夜间总是被梦魇着,原本应日日进宫瞧瞧的,可本宫府上也有事,实在不得空,若不然也不必跟孙大人打听了。”   孙渝一听,才将压在心中的话一一说出。   “你是说……”当听得对方说完之后,戚弦衣眉心微蹙,“陛下这两日愈发难以入眠了?”   “正是。”孙渝道,“臣日日伺候陛下左右,陛下这两日夜间几乎是刚一入睡,便从梦中惊醒,每每醒来时,口中还伴着一些臣听不明白的话。”   戚弦衣闻言指尖微敲,半晌后方开口问道:“既是这样,陛下白日精神可还好?”   “臣瞧着尚好,只是有时处理政务时,会忽地停下来,一句话也不说,面色也有些不豫。”   这样的情况,上回戚弦衣进宫时,便已经见过了,只是未想到,这两日这样的事竟愈发频繁了。   思索半刻,她便道:“本宫如今人在宫外,不能时刻知晓陛下的情况,倒是要大人多上心,好好伺候陛下,本宫在此先谢过了。”   孙渝听后忙道:“伺候陛下乃臣之职责,自当尽力。”   “那本宫便放心了。”戚弦衣说着,便又低下头看了眼手中的贵女名册,当看到其中一个名字时,指尖一顿。   原主其实是个略有些惫懒的人,因而从未在京都的贵女中上心,便也对这些人不太了解。   戚弦衣拿到这个名册时,那些名字她完全都不认识,原本只是打算看一看便罢了,想着得空了再叫戚逸明下道旨,将这些贵女都招进宫,她再去看。   可未料到,在一众陌生的名单中,她竟看见个相对熟悉的人名。   指尖在那个名字上缓缓婆娑着,半晌后她才抬起头,接着道:“敢问大人,这名册是殿中省先选了一道而后才编选成册的?”   “回殿下,正是。”孙渝道,“殿中省那边呈上名册后臣又过目了一道,问过陛下后,方才往殿下的公主府送来的。”   “本宫再问一句,这京都贵女的筛选条件是什么?是看家世,人品抑或是相貌?”   孙渝:“原是将京都中适龄的贵女名册都编选在一起,接着由六尚局同殿中省一并,进行几轮择选,最终留下的,便是名册中的是十几位贵女了。”   “既这么说,那这些留下的贵女,便都是诸人中的佼佼者了。”   戚弦衣说着笑了一声。   “孙大人,本宫记得,莫说是立后了,便是以往的大选,这选入宫的家人子都有个最重要的前提,便是为人清白,不得同旁的男子有一点关系沾染,毕竟是要成为天子嫔御的,若是前期检查出了岔子,待人入了宫才发现关系不清楚,那便是天下的笑柄了。”   孙渝闻言有些愣愕:“殿下……臣不明白,还望殿下明示。”   戚弦衣将手中的名册往炕几上一放,接着指尖在写了“柳妍妍”三个字的名字上面轻点两下。   “大人将此事全权交由下面的人去办,可曾想过,会有人以此从中获利?这户部员外郎的嫡女,名唤柳妍妍的,孙大人可曾了解?”   “这……恕臣愚钝,臣不甚了解。”   恰在此时,方才退出去的暮夏回来了。   她手中端着白瓷汤碗盛着的冰碗,进来后先是朝戚弦衣行礼。   “将冰碗放在孙大人身边吧。”戚弦衣说了句,接着又道,“暮夏可还记得上回来本宫府上的那柳小姐,名唤柳妍妍的那位?”   暮夏先依着戚弦衣的话,将手中的冰碗放在孙渝身边的花几上,尔后方道:“奴婢记得。”   “那边同孙大人说说罢。”   暮夏其实并不知晓适才他二人都说了什么,只是听得戚弦衣这么说,便一福身,接着将自己上回见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而随着她的话,孙渝的面色愈来愈不好,待暮夏说完后,孙渝双眉已经皱得十分紧了。   怪道是方才长公主会问他这名册是不是殿中省择了编选成册的。   他是殿中监,总领整个殿中省,此事是他领了旨后亲自吩咐下去的,那时还特意嘱咐,叫下面的人一定要万加小心,不得出一点岔子。   原以为这名册中的贵女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未料到还会有个柳妍妍。   天子宫嫔最重要的便是关系清白,若是这处有污点,便是再优秀也会在第一轮被刷下去。   而照着暮夏说的,这位户部员外郎的嫡女同长公主府上的一位男子有说不清的关系,且半个月前还亲自上门,来公主府说想看看那男子眼下如何。   这样的人,应在第一轮便被刷下去的,可如今不仅没有,反而还过了殿中省同六尚局两边的眼,一路进了最后。   身为殿中监的他自然不会做那等眼皮子浅的事情,可管不住下面的人。   孙渝原以为自己这些年管着殿中省,下面的人都是一心伺候陛下,不敢有二心的,不料眼下这样一个事情便全都暴露了出来。   若非有那等眼皮子浅的,怎的柳妍妍这样同旁的男子不明不白的女子都能上了这名册?   想到方才长公主说的话,孙渝从身下坐着的椅子上起身,俯身下拜。   “此事是臣疏忽,还望殿下恕罪。”   幸而这名册先是交到了长公主这里,又被对方看出了不对,若不然万一日后真是这柳妍妍入了宫,那便真是一个大笑话了。   届时陛下才不会在意究竟是他,还是他下面的人疏忽,总归这账都是算在他头上的。   “孙大人莫要如此。”见他下拜,戚弦衣又笑了笑,接着缓声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宫不过是恰好见着了,同你说一声罢了。暮夏,扶孙大人起来。”   孙渝是个乖觉的,眼见暮夏朝他走来,便自己撑着身子站起来,并不等对方扶他。   “臣多谢殿下。”   又看了眼那名册,戚弦衣舒了口气,接着道:“这位柳妍妍既能入了最终的这名册,其中关窍不少,孙大人回宫后若是得空,不若好好查查殿中省,以免以后出现更严重的事情,到了那时,只怕不是简单能解决的了。”   “殿下说的是,臣回去便查。”孙渝说着,又问道,“只是这位柳小姐,眼下该如何?”   这名册若是并未呈至长公主跟前,他便也能自己做主,将这位贵女的名姓从册子上划去便是,只是眼下既然已经过了长公主的目,那自然不是他能做主的事情了。   “此事简单,倒也不必问本宫,大人照着规矩办便是了。”   戚弦衣说着,将那名册拿起交给暮夏。   “好生受着,过些日子有用处的。”   而孙渝听得她这话后,心中便清楚了,又行个礼后,说了几句告辞回宫了。   “暮夏去送送孙大人。”   待两人都离去,寝室内只剩下戚弦衣一人后,她面色才渐渐沉了下来,最终变得面无表情。   这个世界果真不是她想得那样简单。   原以为不过有柳妍妍一个穿书女便罢了,后来同岑温言的接触中,她又发现这个人似乎不像之前那样,各种反应都同没有被柳妍妍影响的原剧情中的人一样。   那时戚弦衣便猜到这个人应当重生了,又或是体内的灵魂换了个。   这些对她原是没有什么重要的,岑温言真的重生对她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只是未料到,居然还有第三个变数。   戚逸明。   戚弦衣指尖在炕几上婆娑着。   照着方才孙渝说的,这人眼下的异常愈发频繁。   虽然她只是来本世界完成收集男主情绪的任务,但这两日她心中有种预感愈发强烈。   戚逸明这个人不简单。   或许也不应当这么说。   只是她感觉,自己的任务中,似乎有什么不受控制了。   ☆、养不熟的贵公子(十七)   那日之后, 戚弦衣也没再去问名册一事的后续,只是后来孙渝派了人来公主府上, 将之后的事情告诉了她。   原来孙渝回了宫中一查,才发现是手下一个殿中丞在经手这事时,得了户部员外郎这边的好处, 答应了对方, 要替柳妍妍遮掩,且一路放行。   因着那殿中丞在殿中省的官职不低, 他一开口, 下面的人自然不敢不从, 而六尚局那边本就只是在殿中省已经挑好的人中去选,也不会再去看一遍候选贵女中是否有不符合条件的。   这才让柳妍妍一路入选,最终被编入名册,送到了戚弦衣这边。   而查到这事来龙去脉的孙渝, 回去便将那殿中丞撤了职, 且随便找了个理由回了陛下,就将人打发去了奚官局, 去之前还叫宫正司好好动了刑。   为的就是叫下面的人看看, 不要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无人知晓。   而关于柳妍妍,孙渝也直接自己处置了。   叫人将这个名字从名册中划去,也不对外声张。   只是从殿中省派了内侍,去户部员外郎府上告知,说这样同旁的男子不清不楚的姑娘,日后都不必想着往宫内送。   孙渝因着一直跟在陛下身边, 极为会揣度圣意,因而也知道怎么说才能震慑旁人。   他叫那去的内侍直接将关系厉害说了遍,且提醒户部员外郎,此番是在这时被查了出来,若是日后柳妍妍真个入了宫才被查出关系不清白,皆是便不只是删去名册这样简单的了。   欺君之罪加上同旁的男子关系不清楚,这样的女人入了宫,便是整个大衍的耻辱,那时莫说是柳妍妍一个,就是整个柳家都要受牵连。   “孙大人真的派人这样去说的?”听了来传话的内侍说的,戚弦衣眉梢一挑。   “回殿下,确实如此。”那内侍躬身回道,“孙大人因着此时极为生怒,因而派去柳府是人说话也一点儿不客气。”   “既这样,那那户部员外郎是怎样的反应?”   “究竟如何反应,小的也不甚清楚,只是听得回来的大人说,那户部员外郎的嫡女开始还觉着不忿,认为是孙大人故意针对,后来被她父亲训斥之后,才安静了下来。而那员外郎更是话都不敢多说,只是唯唯应声,将去了柳府的大人好好地送了出来。”   戚弦衣闻言一笑:“这倒是有趣。”   站在她身边的暮夏也开口附和。   “这位柳小姐真是有意思,此事分明就是她有意欺君,本身就是同旁的男人不清不楚的,还想着入宫为后。自己心思不正便罢了,还拉着自己父亲一同参与此事,上回她在公主府上看见岑温言那模样尚且历历在目,眼下不过是查出了真相,将她的名字划去罢了,她竟觉着是孙大人故意针对。”   暮夏极其不喜欢岑温言和柳妍妍,因而说出的话便十分扎耳。   这边戚弦衣听后正要叫她住口,便听得房门外传来一点动静,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看了眼暮夏,戚弦衣道:“想来是哪个笨手笨脚的仆从打了东西,暮夏你且去瞧瞧。”   接着才转向面前的内侍。   “倒叫这位大人见笑了。”   暮夏听后应了声,便退出了室内,而那内侍见状,也不敢多待,不过又略站了站,便告辞离去了。   待那内侍离开后不久,暮夏方重新回来。   “殿下。”   戚弦衣看着她:“你也跟了本宫这么些年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还不知道吗?适才那内侍还在时,你说的那些话,若是传了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见她有些不悦,暮夏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声音低了些道:“奴婢知错了,只是奴婢实在不忿,那柳妍妍先时来公主府上,瞧着便是对岑温言一副情深的模样,眼下又想着花了银钱买通宫中的大人,肖想后位,若不是殿下您发现了,说不定之后她就真成功了,到了那时,殿下您害得向她行礼,便是这点奴婢也觉得不值。且就算奴婢适才说的话真个传了出去,那被笑话的也是她,不会是奴婢。”   “你啊……”见她这样不喜欢柳妍妍,戚弦衣也没说再什么。   细细想来,暮夏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她是知道身为穿书女的柳妍妍原本的目标是在岑温言身上的,只是上回来了公主府上,不知为何,许是被岑温言的反应伤到了,她面色十分难看地从公主府跑了出去。   原以为之后她还会有什么其他的举动,却不想这半个多月过去了,柳妍妍那边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一点事情发生。   她还觉得应当是对方想通了,没料到对方竟想着蒙骗过殿中省,成为立后的人选之一。   戚弦衣其实同柳妍妍没有什么仇怨,她之所以在孙渝面前点开柳妍妍的事,不过是因为原主心中极为看重戚逸明这个弟弟,所以答应了替戚逸明选后的她,也就不能什么人都往里放。   柳妍妍若是真的想要往上爬,她就应该一开始就冲着戚逸明去。   可照着柳妍妍的想法,她先是嫌弃戚逸明有三宫六院,不能专一对她,故而才将目标定为了岑温言。   而眼下所以又想着入宫,只怕是觉着岑温言这边行不通了,才这样决定的。   但戚弦衣是不可能让她如愿的。   柳妍妍的目的性太强了,她穿书到这个世界,第一个想法就是怎么夺走岑温言,当发现这条路走不通后,便果断放弃,改走另一条路。   入宫并不是说不行,只是在她先前对岑温言抱有这么强的目的性之后,再选择入宫,这样的事情戚弦衣是不可能允许的。   若是戚逸明同原主没什么关系,抑或是关系一般也就罢了,可偏偏原主十分在意戚逸明,那选后一事,便是她不能做最终的决定,也不能将这样的人放到戚逸明身边。   指尖在炕几上婆娑着,半刻后戚弦衣看向暮夏。   “适才外面是怎么回事,怎的突然发出那样大的动静?”   暮夏一福身,回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殿下可还记得先前叫岑温言去小厨房拿冰碗的事?”   戚弦衣一听才想起来,在内侍来之前,她嘱咐了岑温言去小厨房看看冰碗做好了没有,后来因着对方长时间未回来,再加上她的心思都在内侍的话上,便忘了这事。   眼下听得暮夏提起,再联想到刚才门外的动静,她便明白了几分。   “是他将冰碗摔了?”戚弦衣问道。   “正是呢。”暮夏道,“奴婢出去时,正好看见他站在门外,地上是碎了一地的瓷片,他站在一旁,眼神也不知落在了何处,面色瞧上去还有些苍白。”   戚弦衣闻言沉吟片刻。   “他现在人呢?”   “奴婢叫他把碎片收拾了,接着打发他继续去小厨房了。”   戚弦衣“嗯”了一声,接着道:“过几日,待殿中省那边送了另外的名册来的时候,你去接了,之后告诉孟元忠,叫他去下帖子,将那名册上的人请来府上。”   暮夏闻言有些不解:“殿下,您是要将那些贵女请来吗?”   戚弦衣回来这几日,并不曾同她说过当初和戚逸明约定了的事,因而她一听名册,便以为是请那些贵女来。   “不是。”戚弦衣道,“关于那些贵女的名册本宫早已得了,之后再送来的便是同本宫同龄的,这京都中尚未娶亲的各家世子的名册了。”   暮夏这才反应过来:“殿下这是要聘驸马了?”   戚弦衣略一点头。   “上回入宫同陛下说起此事,只是回来后一时忘了,竟也没告知你。回头你同春暖也说一声,届时若是孟元忠将那些世子请了来,你便同春暖,还有岑温言一同替本宫接待。”   “这事交由奴婢同春暖便是了。”暮夏道,“怎的还要叫上岑温言?”   暮夏并不想同岑温言一同做事。   “本宫当初替你去名字时便没取好。”戚弦衣看着对方,“就是因着你名字中有个‘夏’字,才叫你这性子风风火火,说话又快又直,眼里揉不得沙子。同你说了多少回,说话时现在心中想想,否则何时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戚弦衣说着,也不待对方回话,便直接道:“此事本宫自有打算,你也不必再问,照本宫说的做便是。”   见自家殿下这样说了,暮夏自然不能再说旁的,便只好福身应了声诺。   另一边,户部员外郎府上。   自昨日宫内来了人将柳妍妍被从名册上划去姓名一事告知了她爹后,她便被一直关在房内,不让出来。   若非员外郎只有她这么一个嫡女,膝下并无嫡出的儿子,只怕她早就因着这事被逐出柳家了。   送了好处贿赂殿中丞这事,实则不是户部员外郎做的,而是柳妍妍背着父母自己找了人去做的。   她以为自己能够蒙混过去,便也没将自己先前同岑温言有关系一事告诉父母。   原本当知道自己已经入了最终名册时,她还极为高兴,就连父母都觉得这是件光耀门楣的事。   毕竟当今圣上从未举行过采选,而今一选便是为着立后,如她们这等,但凡入了名册,便是最终没能被选上的,对日后也是件好事。   只是未料到,明明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了,竟还能被发现,接着名字也被划走。   柳妍妍原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暴露的,还以为是殿中监估计针对。   直到她叫了人去打听,说殿中监在这之前拿了名册去过公主府,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一切都是长公主在背后使诈。   坐在房内,柳妍妍的指尖狠狠攥紧。   她就不信。   长公主最好莫要叫她得了机缘,否则新仇旧恨,她一定会加倍算清楚!   ☆、养不熟的贵公子(十八)   孟元忠做事十分仔细周到, 当殿中省那边将新的名册送来后,他便照着戚弦衣的吩咐, 叫了人将帖子一一送至府上,接着将那些个世子请来公主府。   巧的是,前些日子都十分炎热, 尤其是过了午后日头便毒得很, 但戚弦衣定下的这日却不似平常,比之先前的温度, 倒舒适不少。   因而她便下了令, 叫原本准备在会客厅的宴席, 放在了府中一处院子举行。   她这样的身份,莫说下帖子请了,便是传出一点消息,那些世子便会想着法子来公主府, 只是碍于收了帖子的唯有名册上的几人罢了, 因而旁的人便是想来,也没那个机会。   到了约定的这日, 戚弦衣先是在寝室内洗梳更衣, 之后便在贵妃榻上小憩,直到外间来了人说那些个世子都已经到了院中后,她才从榻上起身。   今日因着特殊,她便不似平日一般穿着随意。   一头青丝挽成星月髻,髻边是两只累丝嵌宝玉步摇,莹白的脖颈戴金丝缠枝绘螭兽短璎珞, 上着烟绿色窄袖绣白梅上襦,下穿湖绿色滚边晕染百迭裙,腰上别的是胭脂色绣仙鹤香囊,并蓝田玉腰佩。   眉描却月状,唇点淡红心,靥边凝新荔,额间化作翠钿深。   手压在春暖的手上从贵妃榻上下来,她看向来回话的人。   “院落中可都布置好了?”   “回殿下,孟大人都已经叫人安排好了。”那人回道,“每位世子都照着位置坐下了,您的位置前方也置了屏风,眼下只等您过去了。”   戚弦衣“嗯”了一声,接着道:“那便走吧。”   语毕便往寝室外走去,刚到了门外便见着候在那里的岑温言。   “你怎么在这等着?”戚弦衣见状便道,“不是先前便吩咐你同暮夏一并先去那边照看着吗?”   昨天用完晚膳后,戚弦衣便将岑温言同暮夏唤至跟前,告知二人今日不必跟着她,只要去院中接待那些世子便是。   “殿下。”岑温言听后回道,“暮夏姑娘在那边打理得当,因着担心殿下这边有什么需要的,这才叫了小的来瞧瞧。”   其实也不是暮夏说的,只是岑温言不想待在那里。   他只要一想到,这些人里面,会有一个人成为长公主的驸马,日后同她生活在一起,他心中的阴暗就控制不住地翻腾着。   尤其是当见了来了的那些世子里,有个就上一世长公主的驸马后,他愈发抑郁,于是随便寻了个理由,便离开了那边。   而暮夏原本就不相同他在一起做事,因此便也没出言挽留。   戚弦衣闻言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神带上一丝玩味。   “既如此,那你现在便同本宫一起过去吧。”   岑温言听后身形一顿,半刻后方低声应道:“……诺。”   当身着华服的长公主已经越过他走到他跟前时,他原本略微低着的头才缓缓抬起。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双目中出现了点点猩红。   戚弦衣选的这处院落位于整个公主府最中间的位置,占地极大,旁边一处规模颇大的池水,池水旁边便是各种人工移植过来的假山同树木,地势最高一处有一八角亭。   平日若是无事时,来此处转转倒也不会觉着十分炎热。   若有一点微风吹过,池水便会在微风作用下被吹得轻轻拨动,显得波光粼粼。而池边的树木则将天边的日光印照在湖水上,显得斑驳一片。   这回孟元忠照着戚弦衣的意思,在池水边叫人布置的一些案几同软垫,因着一共下帖子邀来不过六位世子,因而便左右各三个的放了六个位置。   而最上首的八角亭中间,则是留给戚弦衣的。   八角亭的前方,置了一黑檀木嵌云英石并琉璃雕云纹屏风,为的是遮住长公主的面容。   虽则此番是为了聘驸马才将这些世子请来,但长公主毕竟是金尊玉贵的身份,也不是旁的男子能轻易得见的。   那六位世子在来之前就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心中自然都有些底,而坐了一会子后,听得说长公主已经收拾停当,此刻正往院中来,心里便也有些期望。   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且身份也都不低。   先前倒也会想着自己日后的妻子会是什么模样,但谁也不敢往这处去想。   毕竟整个大衍都知道,长公主无论是以前在宫中,还是眼下已经出宫建府,一直都是尊贵的身份,旁人可望而不可及。再加上前些日子,陛下将那些上奏疏说长公主到了议婚年纪的朝臣都狠狠斥责了顿后,众人就更觉着长公主的婚事应当是十分要紧的。   谁知这才过了半月,就听得说长公主要聘驸马,且选来选去还选中了他们几人。   这样的殊荣,即便是先前从不敢想的,眼下也觉着有些眉目了。   莫说最终能不能入得了长公主的眼,但似对方这样的身份,便是同她说上几句话,此生也无憾了。   因着几人心中都暗暗等着长公主到来。   此时,原本有序的院落中,忽地听见院外传来一点动静,接着便见有侍从由院门出跑来。   “长公主殿下到!”那侍从匆匆行至上首八角亭前的屏风旁,高声喊道,“拜――!”   听得这话,那坐在下方的六位世子便知晓眼下长公主应当已经到了院外了,因而便从身前的案几起身行至前方,接着俯身稽首大拜。   又过了半刻,才听得新的动静传来。   接着下拜的六人余光处瞥见一抹湖绿色的裙裳。   也不知是谁先起得头,只是最后众人都下拜着,口中说道:“见过殿下。”   那抹湖绿色裙裳从身边走过,不多时便绕过了八角亭前的屏风,接着在亭中落座。   “诸位世子起身吧。”亭中传来一道清丽和缓的声音。   这几人听后,口中谢恩,而后方陆续起身,又回到自己的案几后坐着。   直至都落座了,几位世子方抬起头,往那屏风处看去。   隔着屏风瞧得不真切,却也能模糊地看见一道袅娜的身影。   “叫诸位世子久等了。”坐在屏风后的戚弦衣笑了声,接着道,“原是本宫请诸位世子来府上一会,不想适才竟被些杂事绊住了步子,这才来得晚了些,这是本宫的不是。”   几位世子怎么听不出来这只是客气之言,因而纷纷拱手先行礼,接着一同到:“殿下言重,我等不胜惶恐。”   戚弦衣又说了几句,便将这个话头揭过去了。   她坐在屏风后,一边同几位世子随口说着话,一边看着殿中省送来的几人的名录。   并不大却做工精致的名册上,细细记录了几人的名姓年纪及家世身份,因着今日的赴宴位置是按照名册上名姓的顺序来排序的,因而戚弦衣并不需要特意去问,便清楚这六人各自的身份了。   她的指尖在这些人的名字上面轻划过,最终停在鲁王世子戚玉成几个字上面。   这个名字很熟悉。   戚弦衣看了眼,最终想起来,这就是原剧情中同原主成亲的人。   在没有被穿书女改变的剧情中,原主为了救岑温言,也为了让对方死心,便特意照着皇帝的想法,挑了这么个人做自己的驸马。   只是原主对这人没感情,两人成婚后也是分房睡的,从未有过多接触。   到了后面,岑温言回了昊国接替国君之位,出兵大衍时,原主因着心中一直记着岑温言,再加上为了平息战事,便同戚玉成和离,重新嫁给了岑温言。   原剧情中这个X没太多出场机会,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以原主为主角,他只是作为陪衬,连句话都不得多说。   仿佛一个工具人。   想到这,戚弦衣不由地又是一笑。   而站在她身边,见她指尖停在这个名字上半晌,接着又展颜,仿佛心情愉快的岑温言,原本就有些幽暗的双目不由地又深了几分。   他是记得这个人的。   这便是上一世同长公主成了夫妻的人。   鲁王的嫡长子,戚玉成。   在外界的风评十分好。   生得面如冠玉,为人谦和有礼,且又是鲁王嫡长子,日后袭爵了便是新的鲁王。   这样的身份,在整个大衍中也是佼佼者,被聘为驸马,同长公主也是一对佳偶。   上一世岑温言便十分不喜这人。   他只要一闭眼,便想到这人同长公主做过将近一年的夫妻,即便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却也足够叫他嫉妒了。   只是上一世,他最终美人在侧,同长公主和和睦睦,便也渐渐将这事放下。   但这次不同。   这次他重生了,长公主并不是因着他的身份,才同这戚玉成成婚。   这回选驸马,听暮夏说还是长公主自己提起的。   也就是说,这回的他没有任何机会了。   除非他自己做出行动。   他的指尖越握越紧,整个人的面色也染上了一丝苍白。   一旁的春暖瞧见了,但坐着的戚弦衣却似乎一点没注意,只是指尖在X的名字上轻点两下,接着忽地开口道:“鲁王世子可否上前来?”   屏风前的几位世子,原本都在各自说着话,试图引着长公主多说几句,却不想他们这边正说着,上首的长公主便突然开口了,且还直接点了其中一人的名。   那戚玉成原本也没怎么说话,只是在旁人说的时候接上两句。   眼下听得自己被长公主点名,俊逸的面上先是一怔,接着回过神来,忙着起身,绕过身前的案几,走到中间来,躬身一拜。   “鲁王世子戚玉成,见过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嘿   ☆、养不熟的贵公子(十九)   戚玉成的声音十分温润, 虽则未见着对方的模样,根据所知的剧情她也知道对方的样子。   只是在剧情中, 这个人的存在感过于稀薄,以至于如果不特意去看,都根本想不起这么个人来。   “世子多礼了。”戚弦衣坐在屏风后, 轻笑了声道, “本宫听人说起过你,如今真人到了本宫跟前, 自然要见见是什么样子了。”她说着顿了顿, 似乎在隔着屏风看着对方, 半刻后方续道,“如今一见,果真是谦谦君子,倒也同本宫听说的一样。”   “殿下过誉了。”戚玉成未料到对方会忽然夸他, 如玉般的面容上染上一点红晕。   “本宫从不会违心地夸赞别人。”戚弦衣道, “自然是世子真的优秀了。”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半晌之后, 戚弦衣似是想起什么, 接着转向站在一旁的岑温言道:“本宫同世子聊得十分投缘,你去替本宫将世子的位置换到这跟前来,也免了世子一直在那里站着。”   她这话说完,在场的众人反应各不一样。   那些个同戚玉成一起被请至公主府的世子见状心中明镜似的,霎时就清楚这是对方入了长公主眼的征兆。   戚玉成自己也是没想到,面上顿时有些错愕。   而站在戚弦衣身旁的岑温言闻言, 整个人一怔,半晌没有动静。   倒是戚弦衣见状,便道:“怎的不动?本宫如今说话不好使了?”   她说这话时,眉梢微微上扬,艳丽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厉色。   岑温言很少见着她这副模样。   莫说上一世了,便是这一世,对方也并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便是他留在公主府后,长公主叫他做什么事,眼中都会带着一点笑意。   可眼下没有。   不仅没有,反而用这样冷厉的眼神看着他。   原因不过是他慢了一点,并未照着对方的话去替戚玉成将位置挪到跟前来。   岑温言隐在袖中的手愈握愈紧,最终在长公主开始不耐时,低声应了声。   “小的这便去。”   说毕,便绕过跟前的屏风,走了出去。   说是叫他替戚玉成换位置,实则也不是要他亲自动手,那有旁的候着的小厮,早就乖觉地将一切都整理好了,因而当岑温言走出屏风时,他只需要将戚玉成引至左前方的位置坐下便是。   “世子。”岑温言走到对方跟前,看了对方一眼,便低下头道,“请跟小的来。”   戚玉成这才如梦初醒,低声道了声谢,接着便跟着对方往前走去。   待他坐下时,正要再次道谢,一抬头却见到那领着他的人转过了身,接着径直离开,绕回了屏风后。   戚玉成:……   不知道为何,他感觉到方才那人似乎并不喜欢他。   六位世子原本就是在午膳之后来的,因而几人同长公主聊了好半天,直到天色见晚,方知机地起身告辞。   “诸位世子若是不嫌弃,便留下来在本宫府上用了晚膳再离去也不迟。”   戚弦衣说着,手压着暮夏的掌心起身,正要离去时,步子顿住。   “对了。”她往屏风后看着,接着道,“鲁王世子回去后,替本宫向鲁王问声好。自本宫及笄后已经许久未见着鲁王了,你替本宫说一句,若是日后的了机会,本宫亲自去府上问安。”   说着便在诸位世子的稽首之中离开了院落。   她离开后,原本寂静的诸位世子之间,才忽地一下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先前长公主的举动便叫众人瞧出来了,这鲁王世子应是入了长公主的眼,可他们也未料到,殿下竟会这样快就将驸马的人选定下。   想起长公主离去之前说的那句话,众人都觉得这戚玉成是撞了大运了。   虽则未明说,但聪明点的都能听出来。   长公主这样的身份,虽辈分上是鲁王的晚辈,但若论在陛下跟前,整个大衍都没人比得上长公主。   且从爵位上来说,鲁王便是见着了长公主都是要向对方见礼的。   可长公主最后说的那句,有机会了亲自去府上问安。   若还是眼下这样的身份,她便是一辈子都不必向鲁王问安,除了一种情况。   思及此,旁的几位世子眼中都带上了点说不清的情绪。   原以为这回来不过是见一见,日后还要继续接触才能确认谁最驸马的人选,未料到便来这么一回,他们就完全失了机会。   仔细想想,也只能说是自己没那个本事,叫长公主上心。   但来这一回也不算白来,他们几人好歹是长公主亲自叫人下了帖子请来的,更何况,驸马的人选就在他们之间,若是眼下能同戚玉成关系亲近一些,对自己日后也是有好处的。   思及此,旁的几人将心中那一点点小不甘压下,接着上前去同对方攀谈。   正说着,便见有小厮来说,膳间已经备好晚上,请他们过去。   因而六人便一齐跟着那小厮去了。   另一边,戚弦衣一路从院中回了自己的房中,将一身繁琐尽数卸去后,她换了一身缭绫做的裙衫,一头青丝随意披在肩旁,面上的妆容已经全部洗去,瞧上去素净无比。   她坐在贵妃榻上,身子靠在身后的凭几,莹白纤细的指尖撑着自己的额间,闭目养神。   她身边是春暖同暮夏。   两人一个替她打着扇子,一个替她将青提的皮剥去。   暮夏将去了皮的青提放在瓷白的小碟子里,接着递至她跟前。   “殿下。”   戚弦衣睁开眼,看着眼前诱人的青提,说了句多谢,接着拿起碟子旁放着的银质叉子,将青提拿起。   “果真是味道好。”将口中的青提咽下去后,她方开口,“过会子你去找孟元忠,叫他派个人入宫,替本宫带句话。”   “什么话?”暮夏问道。   戚弦衣一笑:“替本宫去告诉陛下,今日来公主府的世子,都极为优秀,但本宫还是觉着鲁王世子实乃佼佼者,可为驸马人选。”   “殿下?”暮夏闻言一怔,“您就这样定下了么?”   一旁的春暖听了也是有些不解:“殿下,您这便定了鲁王世子吗?”   见她二人这反应,戚弦衣有些好笑。   “怎么,你们觉着有什么问题吗?”   暮夏和春暖闻言互相看了眼,接着春暖啊开口道:“殿下的决定,奴婢原是没有资格置喙的,只是奴婢觉着不过见了这一回便定下来,实在有些……”她说着顿了顿,似是在考虑要不要说出口,而一旁的暮夏便没有这样的顾虑。   暮夏一向有什么说什么,眼见春暖这样犹豫,她便直接接过对方的话道:“殿下您这样决定实在有些草率了!”   “嗯?”戚弦衣挑眉,“怎么草率了?”   “您这样的身份,奴婢说句不中听的,整个大衍多少人看中了您驸马的位置。况,您的驸马应当要仔细挑选才是,怎的这样就决定了呢?那鲁王世子,虽瞧上去是好的,但……”   “好了。”戚弦衣打断她的话,缓声道,“你也说了,他瞧上去是好的,有这点便够了。本宫的驸马不需要有多大才干,又或者有多好的家世,只要本宫自己觉着满意便好了。”   “殿下……”   她二人还待要劝,可见了对方的面色,便都自觉闭了嘴。   半刻后,暮夏方福身道:“奴婢过会便去找孟大人。”   “嗯。”戚弦衣无可无不可的应了声,便再次闭上眼,不再说话。   半刻后,暮夏才往屋外走去,刚一走到门口,便看见站在那里的岑温言。   “你怎的在这里?”暮夏皱眉,“殿下不是说了,眼下不必你在这里轮值吗?” 作者有话要说:  哈!   ☆、养不熟的贵公子(二十)   暮夏原是打算出门去找孟元忠的, 不料刚走到门口便看见站在那里的岑温言。   她于是问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先前从院落中回来时,长公主便下令说了眼下不需要他在此处轮值, 叫他自己回去便是。   因着不喜欢这个人,故而暮夏的语气听上去并不好。   只是岑温言从不在意对方的态度。   尤其是现在,他仿佛没瞧见跟前的暮夏一般, 只是微抬着头, 目光幽幽地往房门内处看去。   许是他的眼神瞧上去过于幽暗,暮夏不知怎的心中忽地一紧。   岑温言自被长公主救下后至今, 在公主府已经待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日子。   可无论是最初那一个月, 还是后来留下来做小厮的这个月, 暮夏都从未见过对方遮这样的神情。   面上不带任何表情,可那双眼,眼神幽深,一眼望不到底, 仿佛能够吞噬一切。   这个人, 看上去有点太过陌生,以至于暮夏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   半刻后, 当暮夏终于回过神时, 才发现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你怎么了?”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叫暮夏吓了一跳,她双睫连着眨了几下,才转过身子。   “是你啊。”看着身后的春暖,暮夏开口道,“你怎的出来了?不在里面伺候殿下?”   “殿下想吃青团,叫我去厨房拿。”春暖道, “倒是你,不是刚才就说去找孟大人吗,怎么还在这里站着?”   “我……”暮夏张了张口,想把自己刚才看见岑温言的不对之处说出来,可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并不是想替对方遮掩什么,只是思索后自己便觉着,适才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岑温言虽则在公主府这么些日子,但毕竟也不算太久。   对方先前是什么样的,没有人知道,说不定对方原本就是这样的。   无论怎么样,这都与她关系不大,只要岑温言不会做出什么伤害殿下的事就好。   思及此,她摇了摇头。   “没什么,方才出了会子神。”她道,“我这边去找孟大人。”   说毕便转身离开。   留在身后的春暖见状有些不解。   “真是奇怪。”   很快春暖也离开了这里。   今日天气尚好,并不算热,岑温言步履沉沉走回仆役院子中,接着直接进了自己房间。   许是因着眼下那些被邀请来的世子尚未离开,故而府上大部分奴仆都不在自己房中了,因而岑温言回去的时候,整个房间便只有他一个人。   将门关上后他在角落内的桌子便上坐下,眼神往前望着,不知落在何处。   他俊逸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中带了点冷意。   他的脑中一直浮现着先前在院落中长公主对那鲁王世子的态度。   岑温言不知道上一世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事情,长公主叫人下了帖子将那些个世子一个个都请至公主府来,然后同他们一一交谈。   上一世他被逐出公主府后没多久就听说了长公主定下了驸马人选,就是鲁王世子,名唤戚玉成的。   岑温言没想到,重活一世,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这人成了驸马。   其实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戚玉成,上一世便是成了亲,长公主也从不同戚玉成一起出现在人前,就连旁的人都极少提起这个驸马。   而后来他回昊国继承了国君之位后,长公主便直接同戚玉成提出和离,从此之后也不再说起这个人。   仿佛这个人只是一个过客一般。   上一世的岑温言尽管有时想起会觉得嫉妒戚玉成,但毕竟他同长公主之间只做过一年的表面夫妻,且最终长公主还和离了,因而岑温言便也不是这样在意。   可这一世不同。   这一世的长公主显然同上一世不同。   上一世长公主是为了他的安危,才选了这么个人做自己的驸马,匆匆成亲,可这一世,长公主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选了戚玉成。   难道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永远都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嫁给别人。   且这回他再没了机会。   也就是说,若是戚玉成真的成了驸马,一切便无法改变了。   思及此,岑温言忽地笑了声,不带任何温度。   “都怪你。”他低低开口,也不知道在同谁说话,“明明都不是我做的事,凭什么要我承担后果?你自己看上了柳妍妍,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柳妍妍……哈!”他面上神情变得有些扭曲,“这个女人……太多余了,为什么要存在?”   “为什么要存在?!”他说着猛地站起身,将桌上放着的茶壶同杯子一并用力扫到地上。   沉沉地喘息着,他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碎片,和洒在一旁的碎茶叶,眼神越来越偏执幽深。   这些事情,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人,又为什么要存在?   .   孟元忠做事极为迅速,暮夏去寻他的第二日,宫内便来了人。   “孙大人。”戚弦衣坐在贵妃榻上,看着眼前站着的人,“今日来本宫府上是为了驸马一事?”   孙渝躬身:“正是。”接着道,“殿下派人进宫传的话陛下都知晓了,陛下并未有什么意见,只是叫臣来问殿下一句话。”   “哦?”戚弦衣来了些兴趣,身子稍稍直起,“什么话,大人直说便是。”   孙渝先是沉默,半刻后方道:“陛下问‘皇姐可是认真选的人,日后都不会后悔’?”   戚弦衣闻言指尖一顿。   “陛下多虑了。”她笑了声,“本宫自己的驸马,自然经了深思熟虑的,又怎么会后悔?”   “若真是如此。”孙渝道,“那便没事了。”   他说着从袖中拿出一道圣旨。   站在一旁的春暖同暮夏便直接俯身下拜,而戚弦衣见状手撑在炕几上,正要起身下拜,便听得孙渝开口。   “殿下不必拜,陛下特意嘱咐了。”   “……”戚弦衣身子顿了顿,最终坐了回去。   孙渝这才双手一抖,接着展开圣旨。   里面内容并不复杂,很快便念完了。   说的是戚逸明定下了长公主婚期的日子,且封了鲁王世子为郡王。   待念完后,孙渝才看着戚弦衣笑道:“陛下今日身子实在不适,叫臣来向殿下道个歉,说您成婚那日,陛下怕是来不了了。”   圣旨上定下的日子极近,不过半月后便是。   “多谢大人。”戚弦衣说着,唤了声暮夏,对方便知机地接过孙渝手中的圣旨,接着戚弦衣看向孙渝问道,“陛下如今身子还是不好?”   孙渝闻言面露愁苦之色。   “实在不知是怎的了,近日来,陛下精神愈发不济,夜间安睡的时间越来越少,面色也憔悴不少了……”   戚弦衣听后眉心也蹙了起来。   “可叫侍御医瞧了么?”   “怎么没叫,尚药奉御同侍御医连着去看,却总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最终只能开些助眠安睡的药,旁的便再也做不得什么了。”   戚弦衣沉思半刻,接着开口:“本宫记得,先前得了一香,功效便是助眠的,据说效果极好,大人待会回宫时带些回去,夜里陛下安睡时,劳大人替陛下点上,瞧瞧有用没有。”   孙渝听后忙道:“若是这样便再好不过了,劳殿下费心了。”   “大人不必如此。”戚弦衣道,“陛下也是本宫亲弟弟,本宫自然是担心的,只是眼下实在分身乏术,劳大人替本宫多照顾,待过半月后,一切事了了,本宫亲自去宫中瞧瞧陛下。”   “诺。”孙渝闻言赶紧应了声。   不多时,见对方似是有了困意,孙渝便忙着告辞离开,走之前戚弦衣嘱咐春暖去库房中将先前说的香拿出让对方带了走。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快要完结这个故事了   ☆、养不熟的贵公子(二十一)   成婚的日子定的不远, 不过半个月后便到了。   虽则时间显得有些仓促紧急,但身为长公主, 那些得知了戚弦衣要成亲的,不论是朝臣抑或亲王,都忙着叫人往公主府上送礼。   而因着婚期当日旁的人不能入府观席, 那些人便只能从送的礼上下心思了。   因着送礼的人多了, 春暖暮夏忙不过来,戚弦衣便叫岑温言帮着一同记录, 三人一直忙到婚期前一日方有了些空闲。   与她二人不同的是, 岑温言一忙完便独自回了房中, 一直到黄昏将至,他才从房中出来,接着往公主府门口走去。   “你这时候出去?”门外候着的小厮见他似是要出门,便道, “眼见得就要天黑了, 你怎的不白日出门?”   岑温言唇边带上一抹笑:“白日太忙了,眼下才得了些空, 殿下前些日子嘱咐了我出外采买些东西, 我因着太忙便忘了,如今稍稍闲下来,方想起。”   那小厮听后边点头道:“这倒是,这些日子府上最忙的便是你同暮夏春暖两人了,要不说殿下器重你。”   二人说了几句,那小厮便将岑温言放了出去, 同时嘱咐他要尽早回来,晚了该落钥了。   “多谢。”岑温言冲着对方点头后,便径直出了公主府的大门。   他一出去便往外走,走了大概半刻,便绕进一小巷中。   巷子虽不是死路,但又深又长,要走许久才能绕出去。岑温言到的时候,那里早有人等着了。   “岑公子。”见他到来,等了许久的柳妍妍忙迎上前,“你终于来了。”   她说着想靠近岑温言,可刚往前走了几步,便见对方原本顿住的脚步往后挪了几下。   柳妍妍不禁有些愣愕。   “岑公子……”她开口,似是不知道怎么说,半晌后方道,“你怎的还是这样……”   这样不想看见她。   可明明,前两日叫人捎信道户部员外郎府上,说请她今日来此处相见的就是对方,怎的现在又是一副保持距离的模样?   柳妍妍心中疑惑极了。   前线日子她一直被关在府中,不让出去,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她那个便宜爹对她的看管没这么严了,她于是便想着要怎么替自己翻盘,心中正没有个头绪时,便接到了岑温言叫人带的口信。   原本她因着上回对方的态度,已经不想再在岑温言身上下功夫了。可入宫一事又行不通,只看过小说的她,实在也想不到还有谁是能让她上位的了。   再加上当知道了自己入宫的事是长公主在背后搅和,她心中便一直憋了口气,恨对方几次三番地搅乱她的计划。   她总想着要报复对方,可单凭自己完全办不到。   对方是大衍的长公主,亲弟弟对她千好万好,如果还是现在这样的身份,她就是一辈子都无法斗过对方,唯一的方法就还是从岑温言身上下手。   岑温言是昊国皇子,若是他能够回昊国继承国君之位,自己又能将他拿下,届时说动岑温言向大衍出兵,不就能够对付长公主了。   只是这样的想法是好的,但柳妍妍也知道,岑温言并不喜欢她,从上回的态度来看,甚至有些厌恶。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对方这样不喜,可因着没办法,这个小说世界里,唯二两个优秀的男人,就只有岑温言和大衍的皇帝了。   她既进不了宫,就只能还是想办法拿下岑温言。   巧的是,她正动了这个心思,不知道要如何实践时,便收到了对方递来的消息。   柳妍妍,或许说是穿书而来的这个柳妍妍,实在算不得聪明,否则她也不会用那样简单的手段,试图入宫了,因此当收到了岑温言邀她相见的消息后,她丝毫没有细想对方为何会突然邀她。   或许她想过,只是她自己想不明白,便也就不想了。   她只觉得,这是个机会,因此一到约定的时候,便匆匆从府中溜出来,接着到了这小巷中。   原本约的是落日之前,可她在这里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岑温言的身影。   一时之间她不禁觉着对方是否是故意戏弄她。   可要她这时回去,她又不甘心,于是便只能一直等着。   好在后来岑温言还是来了,在天色已经快完全暗下来的时候。   岑温言并未在意对方刚才的态度,也没解释自己为什么要退那几步,只是直接开口:“劳姑娘久等了。”   虽则眼下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但他的声音温润有礼,听上去叫人十分舒适。   柳妍妍一直记着上回对方看向她时那厌恶和嫌弃的眼神,眼下听得对方语气这样温和的同她说话,她一下子便将之前的事情抛诸脑后,更别说对方方才见她靠近便往后退的举动了。   “啊,没、没等多久。”她忙着开口道,“我先前也被一些事绊住了,才来没多久。”   “那便好。”听得她这么说,岑温言的语气中带了一丝轻松,“原以为姑娘来了许久,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听得姑娘也是刚到,我便放心些了。”   岑温言这话其实说得敷衍。   稍微有点心的都能瞧得出柳妍妍说自己刚到不过是客气之言,但岑温言却完全不去深究,只是随口将话题带了过去。   柳妍妍因着一心在岑温言身上,便也没察觉对方的敷衍,只是听后还觉得对方人挺不错的。   “岑公子……”半晌后,柳妍妍开口,声音听上去有些犹豫,“我可以问一下,你这回邀我出来见面,是为了什么吗?”   这是她十分在意的事情。   岑温言听后,先是沉默了半刻,接着方道:“原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想着叫姑娘出来,向姑娘道个歉罢了。”   “道歉?”柳妍妍有些懵,“你向我道什么歉?”   岑温言便说了对方上回去公主府时自己对她的态度,接着道:“那时我伤口尚未痊愈,脑子有些不清醒,故而才说了那些话,还望姑娘莫要往心里去。姑娘当初救了我的事情,这恩惠我一直都记着的。”   柳妍妍一听便有些惊喜道:“真的么?我还以为……”   她还以为岑温言根本就不记得她了,所以上次才会说出那样决绝的话。   岑温言点头:“自然是记着的,只是先时我因着一些原因,不便离开公主府,故而才……”   剩下的他不再往后说,却给柳妍妍留了无数遐想的空间。   柳妍妍想起自己之前的推断。   在她看来,自己特意在长公主之前找到了岑温言,按照小说里岑温言的性格,对方肯定会把第一眼看到她当做救命恩人,后来她叫人打听到的消息也确实是这样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上回去公主府的时候,岑温言对她却是另一种态度。   那时候她便怀疑,是不是长公主同岑温言说了什么,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眼下一看,只怕真的是她所想的那样。   长公主故意设局,表面说是要让岑温言同她离开,实际早已暗中胁迫了岑温言,不让对方走。   那些事情,不过都是一场戏罢了。   思及此,柳妍妍不禁愈发生气。   “岑公子,我知道你的难处。”她道,“你莫要担心,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同我说,我若是能帮忙一定会帮。”   岑温言看着她,虽则在这样的夜色中看不清神情,但眼神却犹如实质。   “多谢姑娘了。”他道,“只是眼下有些话并不合适说,姑娘不若同我来,我们边走边告诉你。”   柳妍妍听后点了点头,接着便越过了岑温言往前走去。   她以为自己这回一定能够将对方抓在手中,正心中庆幸时,却感觉后颈一疼,接着整个人失去意识。   任由跟前的人倒在地上,岑温言站在对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存在……”   ☆、养不熟的贵公子(二十二)   因着长公主身份特殊, 故而成亲地点定在了公主府。   而为着安全起见,便没有让旁的人来观礼, 唯独公主府上一些人,就连鲁王夫妻那边,都没让来。   虽则这个要求听上去极为不尊敬, 但因着是陛下下的旨, 旁人也不便说什么。   这日黄昏,公主府上一应装饰妥当。   戚弦衣穿着钗钿礼衣, 坐在房中, 等着驸马来合卺。   “殿下。”站在一旁的春暖, 微微弯腰同戚弦衣低声道,“驸马那边尚未结束,您还需再等一些时辰。”   长公主大婚,身为驸马需要先入宫拜过陛下方能回府行礼。   戚玉成已经入宫快两个时辰了, 照理来说应当回来了, 只是不知被什么事绊住,眼下还未回。   听得暮夏的话, 戚弦衣还未开口, 另一边的暮夏便道:“眼下还未回来,再过半个时辰便是吉时了,若是误了时辰可如何是好?”   昏礼吉时是陛下下旨叫太史局特意挑的,若是延误了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无碍。”戚弦衣张口道,“陛下应当是知晓的,不至于叫驸马延误了时辰。”   时辰是戚逸明叫人选的, 他也知晓,成亲误了时辰不算是件小事,应当不至于一直不把驸马放出宫。   “可……”暮夏有些担忧,“可驸马如今还未回来,也并未叫人来传话,若是真个赶不及……”   戚弦衣沉吟半晌,最终开口道:“春暖,你去找孟元忠,叫他派了人去宫中瞧瞧,若是驸马还未回来,就让去找陛下,说我的话,陛下有什么要同驸马说的,待行过合卺礼了,明日本宫亲自同驸马入宫谢恩。”   “诺。”春暖闻言一福身,便转过身,往房门处走去,可刚出去没多久,外面便响起一声惊叫。   “啊――!”   这声音听上去极为熟悉,俨然便是方才出去的春暖。   戚弦衣听后眉间一蹙。   “殿下?”暮夏显然也听见了,有些惊愕地看向她。   戚弦衣对暮夏道:“你去看看……罢了,本宫自己去。”   语毕,她猛地站起身,不顾暮夏的阻拦,便往外走去。   此时外面已经乱作一团。   因着想着此处是举行合卺礼所在,故而便没安排太多守卫在此处守着,公主府上半数守卫都被安排到府上前门和后门守着了。   这便给了旁人机会。   戚弦衣一身钗钿礼衣出了房门,看见的便是仅有的几个候在此处的守卫,围做了一团,里面似乎有个人,但因着被围住,瞧得并不真切。   倒是先前出来的春暖,站在离房门不远处,整个人有些颤抖,面容也一片惨白。   “怎么了?”戚弦衣走到她跟前,开口问道,“适才发生了什么?”   春暖似是没听到,只是盯着那被围起的地方,眼神有些发愣。   “春暖……”跟着出来的暮夏也唤了一句,对方仍是没反应。   暮夏见状便伸手轻轻推了对方一下。   “春暖。”   “――!”春暖被她这么一推,整个人一震,霎时间回过神来。   “殿下。”她这才发现长公主已经走到了她身边,想到自己方才的模样,忙着道,“奴婢,奴婢并非有意不回殿下,只是适才被……”她说着一顿,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半刻后方继续道,“适才被吓住了,这才没见着殿下您。”   戚弦衣也没在意对方的方才的没有表现,只是略一点头,尔后问道:“适才发生了什么,叫你吓成这样?”   春暖缓了口气,方开口将适才自己看见的慢慢说来。   原来她刚才出门后,正要绕出院落去找孟元忠,便见着有从院外走进来,因着已经是黄昏了,有些没被落日余晖照到的地方,便已经是黑暗一片了。   那人是低着头缓缓进来的,因着候在院门处两旁的守卫,并未仔细瞧,还以为是什么人来送东西的。   春暖也是这样认为,还想着过会子给对方让条路,让对方好进房间。   直到那人进了院子,忽地直起身子,一双幽暗的眼神望向春暖时,才将她吓了一跳。   原来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今日一天也没出现的岑温言。   只是这不是让春暖惊叫的原因,真正让她惊叫出声的,是对方身上的模样。   这些日子因着准备长公主大婚的事,春暖同岑温言一起做了不少事,便也对对方的印象比先前要深刻许多。   她知道暮夏不喜欢这人,但她不同,她觉着只要不伤害到长公主,就不必太多对这人苛刻。   原本她想着这些日子事多又累,因而便特意同殿下说了,叫今日让岑温言休息一日,不必再叫他过来伺候。   戚弦衣想着是这么个道理,便答应了。   春暖今日见对方并未出现,还以为对方在自己房中休息了,谁知眼下竟在这里看见对方。   不止如此,当原本低着头的岑温言抬起头后,满身的鲜血才让春暖惊叫出声。   她没想到,不过一日不到没见到对方,岑温言就成了这样。   他今日没有穿小厮的衣服,而是换了最初入公主府时穿的牙白色长衫,一头长发束在脑后,面容瞧上去温润如冠玉,可衣衫前方,是一大片的鲜血,将原本牙白色的衣衫浸透,瞧上去十分吓人。   尤其是,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把十分尖锐的尖刀。   尖刀的最前端,尚未擦去的鲜血点点从刀刃上落下,滴在青石砖上,十分诡异。   正是因着这样,听到春暖声音的守卫才一下上前,将岑温言围住。   而春暖也被对方的模样吓住,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听得春暖的话后,暮夏双目倏地睁大,似是有点不敢置信。   而一旁的戚弦衣倒显得冷静得多。   她往院中走去。   钗钿礼衣十分繁琐,因而她走起来便也慢了许多。   半刻后,她走到那几名守卫身后。   “都退下。”她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冷静。   那几名守卫听后先是一怔,尔后有人道:“殿下,这人眼下十分危险,您不宜……”   “退下。”她重复了遍。   守卫没办法,便只得往一旁退去,露出先前被他们围起来的,一身是血的岑温言。 作者有话要说:  酒酒隔壁开了新文,0点准时发文,希望小宝贝们支持一哈! 就是专栏里面那本《全后宫没一个能打》 轻松金手指宫斗文文,不烧脑,小甜饼,酒酒这次要写甜文啊! 新文第一章留言发红包的!爱你们!   ☆、养不熟的贵公子(二十三)   那些个守卫虽则照着戚弦衣的话推开了, 但却还是站在一旁,手中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剑, 几双眼睛盯着先前被他们围住的岑温言,时刻注意着,但凡对方有一点不对举动, 这些守卫立时三刻就会冲上去将他制服。   岑温言眼下浴血而来, 看上去十分}人。   站在戚弦衣身后的暮夏见状也同先前的春暖一般,忽地惊叫出声。   “这……”她先前又多不喜岑温言, 眼下看见对方这样就有多惊慌。   她的脑中不由响起前些日子她听了长公主的话要去找孟大人时, 出门便撞见岑温言的场景。   那时的岑温言也是如同眼下这般, 一言不发地站着,眼神幽暗难明。   那时的暮夏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也没告知任何人,她以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可未料到, 眼下竟会这样。   岑温言一袭白衣被染成血色, 手中的尖刀正在往地上滴着血。   这样的场景,叫人见了胆寒。   相比起暮夏的震惊, 站在岑温言对面的戚弦衣倒显得十分冷静。   她似乎没看见对方满身的血迹, 只是盯着对方看了半刻,接着开口。   “你们都退下。”她这话是对着站在一旁的守卫说的。   “殿下……?”那几个守卫听后又是一怔,“这,万万不可!此人极度危险,您万不可同他接触,还是让我们留下吧。”   在守卫看来, 现在的岑温言已经同疯子无异,若是将他单独留下同长公主接触,后果不堪设想,故而他们不愿离开。   但戚弦衣没有给他们留下来的机会。   “退下吧。”她又说了一遍,“守在院门出即可。”   那几个守卫听后仍是不动,想来并不想离开。   半晌后,戚弦衣挑眉。   “怎么?要本宫再说第三遍?”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冷意,那几个守卫听后没办法,只得一拱手。   “是。”   接着几人便往院门处退去。   直到看见这几人的身影消失在院子中后,戚弦衣才收回视线。   “春暖。”她并未回头,开口唤了声春暖,“你也出去,去府门处候着,若是驸马回来了,你便拦上一拦,待此处事了后再让驸马进来。”   春暖听后急道:“殿下,您正要一个人同这人在一起吗,这太危险了!”   “听本宫的。”戚弦衣道,“去吧,替本宫将驸马拦下,这里还有暮夏在,出不了事,方才那些守卫也只是去了院外。”   春暖其实并不想去,但知道自家殿下说出的话一向不容反驳,因而半刻后,只得福身,面上带着些担忧地也离开了此处。   此时,院中便只剩下了三人。   戚弦衣和岑温言对立站着,暮夏站在房门处。   她心中其实是害怕的,但眼见守卫和春暖都被长公主支走了,岑温言又这样吓人,她想着不能叫长公主独自面对,脚下步子一动,便要往长公主那里走去。   因着眼下已经是黄昏了,在加上是大婚,整个公主府十分寂静。   静得暮夏步子踏在地上的声音都十分清晰。   “你且站着。”暮夏刚走了两步,背对着她的戚弦衣便开口,“不用过来,就在那里站着。”   “殿下……”   暮夏听后只得止住步伐。   此时,戚弦衣才看向岑温言。   “在本宫大婚之日行凶,你是第一个。”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原本一直没说话的岑温言听后忽地笑了声,带着诡异和扭曲。   “可是殿下看起来,却一点也不惊讶。”   戚弦衣面色不变。   “你伤了谁?”   “殿下觉得呢?”   “你不要把本宫想得太厉害,正当本宫什么都能猜出来吗?”   “难道不是吗?”岑温言看着她,“殿下不是做什么都胸有成竹吗,怎么会猜不出我究竟伤了谁?”   “你不必同本宫说这些,你且告诉本宫,你伤了谁,那人现在何处?”   岑温言显然不打算以此事要挟她,因而听得她的话后,便道:“不过是除去了碍眼的人罢了,若是没有她,你又怎会这样对我?”   他说的并不明确,但戚弦衣一听便知道了。   她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本宫看你真是疯了。”   她说完,没再看岑温言一眼,而是直接对身后的暮夏吩咐道:“暮夏,你现在立刻去府门后那处巷子,记得带了侍医去。”   原本顿在远处的暮夏,一直听着他二人说话,但始终听不明白,眼下忽地听得长公主这样说,她先是一怔,接着不解道:“殿下,为何……”   “你去。”戚弦衣打断她的话,“现在马上去,记着带侍医,再带几个小厮,若是见了有重伤的人,便先叫侍医简单止血后再抬了回来,好好治疗。”   暮夏闻言下意识福身,正要应诺离去,又想到若是自己走了,那眼下不就只剩殿下同岑温言了,于是便道:“殿下,不若叫旁人去吧,奴婢留下陪您。”   “不必了。”戚弦衣道,“院外自有守卫候着,你听了本宫的话,赶紧去,若是再晚一些,只怕人救不回来了。”   暮夏只得听话离去。   及至此时,整个院中方只剩下戚弦衣同岑温言二人。   岑温言一直静静听着,等到暮夏离开后才开口。   “殿下果真是聪慧,我不过说了一句,您便猜到这许多。”   他的声音听上去极为正常,丝毫不觉着自己做的事有什么问题。   戚弦衣见状,双眸一凝。   “她是户部员外郎嫡女,你就这样对她下手,没想过后果?”   “当然想过。”岑温言道,“但那又如何?如果不是她多事,当初非要在你之前出现,你这些日子又怎么会对我这样绝情?没了她,就什么都解决了。”   他说话时,手中尖刀上的鲜血还在一点点往下滴着,连着他的声音一起,听上去十分诡异。   “殿下知道为什么你的驸马现在都没回来吗?”   戚弦衣冷笑一声。   “当然知道。”她道,“你既能瞒过本宫府上的守卫,伤了人还一路进了这里,本宫就知道了。”   “你同昊国的人联系了,是也不是?”   原本还胸有成竹的岑温言,听得他这话后,整个人一滞。   “你……”半刻后他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会知道昊国?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岑温言确实联系了昊国的人。   他虽是逃命出来的,但自己母妃在昊国身份也不低,因而拥有自己的死侍。   先前那些人一直在找他,他因着不想离开,便一直没同对方联系。不过前几日,才主动找到了那边的人,叫那些人替在今日将入宫要回来的驸马拦住。   他原是想自己同长公主说的,未料到对方竟先知道了。   “不止。”戚弦衣道,“本宫不仅知道你是昊国皇子,还知道,以前一直想要去找柳妍妍的那些事情,并不是你做的。”   岑温言猛地睁大了双目。   “你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是重活一世的?   戚弦衣没回答他的话,只是看着他道:“便是这样又如何,不过是魂灵不同罢了,总归都是你。”   岑温言忽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他看着对面的人,“哈哈哈哈――!”   “原来你知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他想起来,这些日子对方对他做的事,整个人便如同疯癫了一般,仰天大笑。   “你明明知道,却还把那些事算在我的头上,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忽地停下来,双眼深处,逐渐有血色蔓延出来。   “我真是个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完结这个故事,耶!   ☆、养不熟的贵公子(完)   “我真是个傻子。”   岑温言看着眼前的人, 双眼仿佛蒙上一层血雾。   “你明明知道……”   明明知道一切,却把那些事都算在了他身上, 原本就是与他无关的。   “你记得上一世的记忆。”   戚弦衣:“我知道那些事。”   她没明说自己究竟是不是一样重活一世的,只是这样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岑温言听后半晌没开口。   “你既然知道。”良久后, 他才压抑着声音道,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自己都知道先前那些事并不是我做的。”   为什么要将他推出去, 还一再对他冷漠以待?   明明上一世他们两人琴瑟和鸣。   “方才说了, 不过是魂灵不同罢了, 你与这个身体,总归都是一个人。”   “这不一样!”岑温言猛地提高声音。   眼下天色已经很暗了,落日的余晖只剩下一点光线,他站在院落中, 身上被一点余晖照到, 面容瞧上去有些扭曲。   “我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我承担?”   重活一世也不是他愿意的。   他原本可以拥有很完美的人生, 凭什么眼下要替别人受过?   “岑温言。”戚弦衣看着他, 声音平静,“你总觉得自己跟之前的你是不一样的,但是你自己没想过,你们其实就是同一个人,你们的心思是一样的,一样的心狠, 一样的偏执。”   “我不是。”   “是或不是,你自己心里其实是清楚的。”   原剧情中的岑温言其实就有一点偏执,之所以还一直到结局都没有显露出来,不过是因为原剧情中的长公主对他一往情深,从未变过,这才让他的心性被压制着。   如今重生的岑温言和原本这个世界的他合二为一,两者之间的性格也在这段时间中慢慢融合起来。   所以原本应该是温润如玉的人,成了眼下这副模样。   戚弦衣的话说完后,岑温言原本有些泛红的双目忽地一滞,接着身子也有些不稳。   他没再说话。   戚弦衣在原处站了半晌,最终道:“今日是本宫大婚之日,你便是再如何,也改变不了这一点。你可以对柳妍妍下手,可以叫人拦住本宫驸马一时,但你不能永远拦着。本宫并不在意吉时,便是吉时过了,只要驸马回来,合卺礼还是一样会行,你如何拦?”   “是啊,拦不住的……”岑温言渐渐低下了头,“无论我怎么做,你都要嫁给别人。”   这是他第二次看着本该是自己妻子的人嫁给别的男人了。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阻止不了。   这一回对方要是嫁给戚玉成后,他就再也没机会了。   尤其是,长公主分明就知道一切,却还是执意嫁给别人。   “这都是你的决定,我阻止不了……”   他似在喃喃自语,握着尖刀的那只手指尖却愈发缩紧。   “说到底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我只能看着,只能接受……”   他声音虽不大,但整个人看上去却越来越不正常,戚弦衣见状,眼神一凝,脚下步子正要往后退去时,却见对方猛地往她这里一扑。   “弦衣,我们一起走吧。”   岑温言在戚弦衣尚未来得及后退躲开时,一下捉住了对方的手,接着握着的尖刀猛地向对方心尖扎去。   刀尖刺进自己身体的那瞬间,摧心折骨般的疼痛袭来,戚弦衣没忍住叫了一声。   声音虽不大,却足够引起院外候着的守卫的注意了。   在守卫进来的瞬间,戚弦衣也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身前的岑温言推开。   “殿下!”   那几个原本被支了出去的守卫,一进来便见到自家殿下先是将岑温言推开,接着还未来得及反应时,便看见长公主钗钿礼衣的身前,逐渐被鲜血浸透。   几乎就在瞬间,整个上衣全部染红。   戚弦衣手压在自己胸口,倏地跌坐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原本被她推开的岑温言,在看到守卫来了之后,在那几人没来得及上来擒他时,便将手中尖刀调转方向。   “这一世就是个错误,我们还能重来的,弦衣,我等你。”   他说完后,手下用力,早已布满鲜血的尖刀,便被他一同样的力道,猛地扎进自己的心口。   全部没入。   他没对自己手下留情,下手比之方才刺戚弦衣时更狠根深。   那几个冲进来的守卫,原本是想将他拿下,眼下见状都被惊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此时,原本安静的院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几个守卫才如梦初醒,不再去管岑温言,而是互相看了眼,接着决定叫人难去请侍医。   只是还未走到院门处,便见到一个人影如风一般地疾步走进来。   “弦衣!”   那人身着玄色常服,越过了那几个守卫,直接走到戚弦衣跟前。   他蹲下身,将跌坐着的戚弦衣猛地抱入怀中。   此时的岑温言因着对自己下手极狠,早已闭上了双眼,没了气息。   而戚弦衣还剩最后一丝气息。   她身上的钗钿礼衣已经完全瞧不出原本的模样,精致的面容上也只有一篇苍白。   戚弦衣躺在戚逸明的怀中,双目半掩,没什么力气地看着对方。   那几个守卫见是他,都忙着拱手行礼,一句“陛下”还未出口,便被对方猛地喝住。   “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快去请侍医!”   那几人才想起自己原本是要出去做什么的,赶紧转身离去。   而原本被戚弦衣叫了去救柳妍妍的暮夏匆匆回来,想要陪着戚弦衣,却见到眼前一幕,不禁睁大了双眼。   “殿下――!”她惊叫一声,甚至都忽略了正抱着戚弦衣的人是谁。   她往前走去,想要看下长公主眼下如何,却被戚逸明叫住。   “不要过来。”戚逸明头都没抬。   暮夏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奴婢见过陛下。”她说着,还是想上前。   “叫你不要过来!”戚逸明的声音带了些愠怒,直接叫暮夏停下了步子。   此时,戚逸明才看着怀中的人。   “值得吗?”他的声音极轻,轻得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为了这些人,你将自己困在这些世界中,重来一次,值得吗?”   眼下戚弦衣的意识以及十分模糊了,她的眼前甚至看不清人,只是耳边隐约听得对方说的话。   对方似乎在问她。   值得吗?   “值得什么?”   她以为自己开口问了,实际上她只是苍白的唇动了一点,什么都没说出来。   渐渐地,她连声音都听不见了,原本十分剧痛的胸口,也没了感觉。   她最终闭上了双眼。   在陷入一片黑暗之前,脑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完结啦啊啊啊啊!   ☆、身份   因为上个世界最终情况, 导致戚弦衣回到主神空间后,没有任何伤口处的胸口都似乎还残留着先前被尖刀刺入的疼痛感。   掌心压在胸口住, 缓了半晌后,她才开口唤了声系统。   “宿主,我在。”   系统出来的很及时。   戚弦衣将自己在上个世界碰见的戚逸明的奇怪之处, 已经对方最后问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接着道:“我需要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按照上个世界的原剧情, 戚逸明不用当有那样的改变。”   以及对方最后问的那句话, 就连戚弦衣自己都听不懂。   对方问她,值得吗?   为了这些人,将自己困在这些世界中,重新经历一次。   “系统。”她反复思考这句话, 最终道, “我和主神空间绑定之前,是什么身份, 你知道吗?”   不知道为什么, 戚弦衣对自己以前的事情一点都没印象了,她只记得自己是出了意外然后被系统找到,最后绑定的,但出了什么意外,以前是什么人,经历过什么, 一概想不起来。   系统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起这个事,迟疑半晌后,才开口道:“抱歉宿主,我被创造出来后就一直在寻找可以绑定的宿主,后来是无意中找了你。主神赋予我的权限并不高,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上一个世界的戚逸明会突然变化,至于你以前的身份……”系统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说,又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你的个人资料在数据库里属于高等机密,我这样的等级权限没办法解锁。”   戚弦衣听后皱眉:“也就是说,身为我的系统,连你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是的。”系统道,“很抱歉,帮不了宿主。”   “那要怎么才能解锁我的身份?”   “宿主身份机密等级是S极,只有主神可以解锁。”   主神……   戚弦衣有些头大。   她印象中根本没有见过这个所谓的主神,连对方什么样都不知道,只有最初主神跟她单向联系说过几句话,那为什么自己的身份信息会被成为S级?   她以前从没想过这些。   戚弦衣以为自己不过就是一般的人罢了。   因为意外和系统绑定,成为攻略者,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   但这么几个世界下来,她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她攻略的难度奇高,每个世界都能对原主的情绪感同身受,仿佛自己曾经经历过一般。   再加上上个世界戚逸明的反常,这一切连在一起,不得不叫她多想。   尤其是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份资料居然被加密后。   不是她把自己看的太重要。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攻略者,怎么会失去自己以前所有的记忆,个人资料又怎么会是S级机密。   若是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任谁都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能联系到主神吗?”最终,她对系统道,“要么你替我转达我的意思,要么我自己和主神说。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只要能联系到主神。”   身为攻略者,戚弦衣自然知道主神不是这样轻易能接触到的,因此她才会提到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攻略者做任务得到的就是积分,积分在整个主神空间有很多作用。   系统告诉过戚弦衣,只要支付足够的积分,可以做到很多事。   戚弦衣想的是,能不能用自己之前得到的积分换取和主神交流的机会,但她的系统听了之后,声音却愈发抱歉。   “对不起宿主,我没有直接和主神联系的权限……”系统的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   一时间,戚弦衣暂时失去了和系统的关联。   “系统?”她尝试叫了一声,对方没有反应。   又过了半晌,正当她打算再次开口时,刚才暂时消失的系统又突然出现。   “宿主,刚才主神的系统001和我建立联系。”系统道,“说可以同意你的请求。”   戚弦衣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留能和主神交流。   “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   戚弦衣一怔。   “没有条件?”   “是的。”系统道,“宿主如果想要和主神交流,需要稍等片刻,001将会把宿主接引到主神私人领域。”   主神的私人领域?   这个名词戚弦衣第一次听说。   然而还没等她问出来,眼前就一片白光闪现,接着脑中响起完全陌生的声音。   “正在接引攻略者前往主神领域――”   回过神来时,戚弦衣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和主神空间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主神空间是一片纯白,四周漂浮着点点金色光团,这个地方则是完全黑暗一片,只有些许星光浮现。   奇怪的是,虽然四周黑暗,但却完全不影响戚弦衣视物。   只是眼前什么都没有罢了。   心中的警惕让她一时间没有莽撞地四处游走,而暂时站在原处。   尝试在脑中呼叫了系统,不出意外地没有反应。   戚弦衣顿时明白了,在这个主神的私人领域中,别的系统没办法存在。   “你好。”这时,从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道清冷带着些空灵的声音,“攻略者。”   这个声音戚弦衣还有点印象。   她刚绑定系统的时候就是主神和她沟通的,只是那时候是主神单方面和她进行的联系,说了不过几句就结束了。   主神的声音听上去是个女人。   她那时候以为这是主神故意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样子才故意没用原声,可当看见了前面的人后,她才发现,原来主神的人形真的是个女人。   “很惊讶吗?”主神看着她道。   戚弦衣先点头,尔后又摇头。   “有点,但不至于太惊讶。只是没想到,创造这么大的一个空间的主神,人形竟然这么好看。”   她并不是奉承对方。   在她看来,主神的脸是她见过的所有人里面,无论男女最精致的那个。   她甚至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形容。   主神听后一笑。   “多谢夸奖。”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少年,因为被她挡着,所以戚弦衣瞧得不真切。   “这是我的系统,001。”似乎是发现了戚弦衣的目光,主神主动介绍道。   “系统……”戚弦衣一怔,“也能化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故事写啥还没决定,在考虑_(:з」∠)_ 女主的身份也要慢慢揭晓。   ☆、被青梅倒追的竹马(一)   “不是每个系统都能化形。”   戚弦衣听后“哦”了一声, 也没再问。   主神虽未明说,但她也猜的出来。   整个主神空间都是对方创造的, 作为这个地方绝对的统治者,空间所有都在主神的掌控之中。   她虽然没见过系统化形,但眼下看来, 也只有主神才有这样的能力。   不过她并不太在意。   自绑定主神空间以来, 她的系统就没给她过多的帮助,对她来说, 系统的作用就是发布任务和结算。   她也不是缺朋友的, 没有人和她聊天或者谈心她也能接受, 系统怎么样的形态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且她这次要求联系主神,目的并不是这个。   思及此,她看着面前不远处的主神。   “主神应该知道我的要求,我应当没必要再重复一次。”   主神听后笑了笑。   “当然知道, 你的系统已经告诉我了。”   她说完后, 却没有马上告知戚弦衣想要理解的东西。   有些苍白的指尖在面前稍稍一挥,主神的面前就出现一面光屏。   这个光屏看上去和空间中显示攻略者排名的没什么太大分别, 最大的区别就是这面光屏上显示的不是排名, 而是无数条流动着的数据。   主神看了眼光屏,接着指尖在上面轻点两下,一条数据便直接停住,最终浮现在最上方。   “你要的答案就在这里。”主神转过来,看着戚弦衣。   戚弦衣听后站在原处,并没有急着往前。   她自然知道, 主神不可能这样轻易就把她想知道的告诉她。   果然,过了半刻,主神开口。   “你的身份对我来说只是一串数据,当初之所以加密,是因为你自己的要求。”   “我自己?”戚弦衣听后一顿,“我之前见过你?”   “嗯,一面之缘。”主神略一点头,“那时是你自己要求我把你以前的记忆收走,反正对我来说只是随手的事,我就答应了,现在你如果想知道,我可以把记忆还给你。”   “条件呢?”戚弦衣觉得,自己既然当初会要求封锁记忆,就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她现在要拿回记忆,应该也不会这么轻易。   “你记得自己绑定系统之后到现在做了几个任务吗?”   戚弦衣听后略算了算,接着开口道:“五六个吧,具体的不清楚,要问我的系统。”   主神也不是真的在意她的答案。   “当初你和我达成了协议,我自然不会违约,但如果你想要拿回记忆,对你以后的任务会有影响,也许会导致任务失败。”   戚弦衣皱眉:“这么严重?”   她其实只是对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记忆有点好奇,但主神的话却让她有些惊讶。   不过一段记忆罢了,怎么会严重到导致她任务失败。   “只是个可能性而已。”主神道,“也许也不会,这一切都看你的心智坚不坚定了。”   她还记得当初和对方第一次见面的情况。   一副濒临崩溃边缘模样。   直到所有记忆都被拿走了,才恢复过来。   主神虽然感情稀薄,但也觉得现在不是对方拿回记忆的最佳时机。   只是如果对方一定要恢复记忆,主神也没有拦着的必要。   不管怎么样,后果都是自己去承受。   戚弦衣其实不是一个胆子小的人,她本身的承受能力也不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听了主神的话后,她心中忽然生出点退缩之情。   但反复思索之后,她觉得自己还是将心中的那点退缩压下。   不管当初的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要求主神封锁她记忆的,但现在既然自己想要拿回记忆,就要做好承受的准备。   于是她看向主神,眼神愈发坚定。   “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要拿回自己的记忆。”   她的决定似乎在主神的意料之中。   “虽然没了记忆,但你这个坚定的模样倒是一点没变。”   当初要她抽走记忆时也是这样的神情。   “既然你要拿回自己的记忆,我答应你。”   主神说着,指尖重新放在光屏上,正要把那串封锁了戚弦衣记忆的代码拿出时,却忽然一顿。   “怎么了?”戚弦衣见对方常常没有动静,不禁问道。   主神沉默了半晌,最终道:“对不住了,我暂时有点事,你的记忆可能要晚点还给你了。”   说着她收回手,在戚弦衣还没反应过来时把对方送出了这里。   戚弦衣没想到临到头时会突发这样的情况,正要问却发现眼前又是白光闪现,再次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个人空间中。   先前消失的系统又重新出现了。   “宿主。”   戚弦衣听到系统的声音后,先是一顿,接着问道:“主神空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主神刚才那样的反应,除了空间出现问题,戚弦衣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其它的可能性了。   系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问,但下意识查了下后台后,突然就明白了。   “主神……”系统的声音有些迟疑,“离开私人领域了?”   戚弦衣闻言,想到自己刚才看见主神的模样,心中有了点眉目。   “意思就是真的出问题了。”   “能让主神离开私人领域,问题应该不小。”系统道,“但我没有权限,没办法得知究竟出了什么事。”   戚弦衣坐在自己个人空间中唯一一个沙发上,想到自己差点就能拿到原本的记忆,心中有点遗憾,但也没办法。   “算了,不知道也不重要。”她道,“照现在这个情况,我这次是等不到主神了。”顿了顿,她道,“开始下一个任务吧。”   “宿主?”系统有点不懂她怎么突然就转了话题。   “没必要一直等下去,只要整个主神空间没出问题,我下次还是能和主神沟通的。一直等只会耽误我做任务。”   系统闻言便道:“好的,宿主,请稍等。”   “等等。”戚弦衣道,“下一个世界是什么?”   “现代世界。”系统回道,“抱歉,我只能查到这么多。”   戚弦衣听后也没说什么。   “好,那开启吧。”   “收到,正在前往下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青梅竹马!   ☆、被青梅倒追的竹马(二)   戚弦衣回过神来时, 发现自己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手中提着一个蛋糕和一个做工精致, 上面印着R&G品牌logo的小巧袋子。   蛋糕实在太大,她光是提着就已经需要两只手了,更别说眼下她放在包中的手机又突然响了起来。   感受着包包中正在震动的手机, 戚弦衣思索了一秒, 接着果断过了人行道,走进对面的一个甜品店中坐下。   “您好, 欢迎光临。”   甜品店内的员工十分热情, 几乎在她一进店的瞬间就迎了上来。当看见她手中提着的巨大蛋糕时还主动接过, 接着将她引至靠里面的一处位置上坐下。   “请问需要点什么?”   戚弦衣坐下后,将手中提着的R&G袋子往桌上随意一放,接着看了眼菜单。   “一杯杨枝甘露,谢谢。”   她说着, 唇边带上一抹浅浅的笑意, 原本只是友善的一笑,谁知方才那个帮她提东西的大男孩见状, 先是一愣, 接着白皙的面上竟倏地染上了一点薄红。   “好、好的,请您稍等。”那个男孩子说了一句,便忙转身离开,往里面走去。   此时甜品店内没有多少人,但店里面的空调还是开得很足,直接让刚才在外面觉着十分炎热的戚弦衣感受到了舒适。   当手中没了东西后, 戚弦衣才拿起包包,接着从里面拿出手机。   这时候戚弦衣的手机已经停止了响动,显得十分安静。   戚弦衣按了下解锁,接着就看到屏幕上浮现的一个微信未接来电。   对方的备注名显示为“轩”。   头像看上去也是个十分俊逸的男人模样。   指尖一点,戚弦衣正打算打过去,对方正好又弹了个语音过来。   这次没有阻碍了,戚弦衣直接按了接通建。   “喂。”   “弦衣,你怎么还没到呀?”   和头像显示不一样的,对面的声音不是男声,而是一个听上去带着几分娇俏的女人声音。   戚弦衣听后没急着回复,而是把手机从耳旁拿下,接着看了眼微信界面,确认头像确实是个男人后,才再次拿起手机。   “有点事情。”她的声音带了点冷淡之意,“可能会晚点来。”   那边的人似乎没想到她会怎么说,先是一愣,半晌后才开口:“那……那你大概要多久才能过来?大家都在等你一个人了。”   这话原本只是普通的一句,但不知道为什么,戚弦衣听后,心中忽然升起一点不舒服。   张了张口,她正要说话,就听得对面又传来一个男声。   “怎么了,弦衣还没到?”   那声音听上去温文尔雅,落在戚弦衣耳中,让她心头一紧缩。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对原主来说似乎很重要,所以才会让戚弦衣这样。   “没有。”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女声又道,“她说自己有点事,会晚点来。”   这话刚一说完,就听得那边有人不高兴。   “搞什么,大家都到了,就等她一个人,结果她倒好,一直没到,要我们都等她,把自己当公主了吗?”   “就是啊,今天是文轩过生日,又不是她,端什么架子呢。”   “要是她过生日,我才不来呢。”   那边的人似乎对原主有很大的意见,听到戚弦衣要晚点去后,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你们别说了。”手机那头传来最开始那个女人的声音,“我电话还没挂,弦衣听见了会难受的。”   “让她难受,我们又不看她的脸色。”   “说得对,最好是她今天难受的别来了,不然来了我看到她才觉得难受呢。”   戚弦衣就这样默默听着对面的人对她的指控,一眼不发。   最终,似乎是那个叫文轩的男人制止了对面的声音,接着戚弦衣听到手机里面传来一点风声呼啸的动静,再次响起人声时,就是那个温和的男声了。   “弦衣。”对面叫了一声,没听到戚弦衣的回答后就又问了句,“弦衣你还在吗?”   “……”戚弦衣沉默半刻,才开口道,“在。”   也许是戚弦衣的沉默让对面觉得她生气了,于是对面问道“你生气了吗?”问完后也不等戚弦衣开口,就直接道,“弦衣你别往心里去,那些人只是开玩笑,不是认真的,你别记在心上,他们……”   “我没生气。”对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戚弦衣打断了。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冷静,对面的男人被噎了一下,半刻后才迟疑着开口:“那就好。……你大概还有多久能到,我让他们等你。”   “不用等我。”戚弦衣道,“你们先开始吧,我到了自己过来就是。”   那边听了正要开口,就听到戚弦衣这边传来一个干净清爽的大男孩的声音。   “您好,这是您的杨枝甘露,请慢用。”   “多谢。”戚弦衣对着对方又是一点头,结果又引得大男孩红了脸,说了句“客气了”,接着就有些害羞地走开了。   收回视线后,戚弦衣对着电话那边道:“我有点事,等会就来,挂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开口,就直接挂了语音。   而那边听到了男声的乔文轩原本想问她的,可还没开口就发现语音已经断开了,一时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怎么了文轩?”一旁的秋思茵一直在注意着他,当发现他把手机拿下来后,就走上去问道,“弦衣是不是生气了呀?”   她说着有点懊恼。   “早知道我就出去给她打电话了,我也没想到小溪她们会说那样的话,还让弦衣听到,她是不是很生气啊?文轩你帮我解释一下吧,我真不是故意的。小溪她们对弦衣有这么大的意见我真的不知道,要是我知道,我就不会叫她们来了。”   “没有。”乔文轩道,“弦衣没生气。”   “真的吗?”秋思茵问道,语气有点担忧,“弦衣真的没生气吗?可是我刚才听她一直都没说话,她是不是其实已经生气了?我太笨了,我不应该叫小溪她们来的,文轩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说了弦衣没生气!”也许是被对方一直在身边念着,又或许是因为刚才戚弦衣冷淡的语气,乔文轩的声音有些不耐。   当看到对方有些惊愕和委屈的神色时,乔文轩才回过神来。   “真没事。”他缓了神色,温声道,“你放心吧,她说她晚点来,让我们先开始。”   说着摸了摸对方的头,就转身进了房间中。   被留在身后的秋思茵,看着他的背影,一言不发,半晌之后,才换上了更为委屈的神色,也跟着进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的男主是个狗比! 非常狗的那种!   ☆、被青梅倒追的竹马(三)   挂了电话后的戚弦衣, 并没有急着把手机收起来,而是顺着微信界面, 看了下原主和这个备注为“轩”的男人的对话。   然后她发现,里面大部分对话都是原主在说,对方回复的次数不多, 偶尔回一句, 也只是“嗯”“好的”,这样的字眼。   显然这个人并不是很在意原主说的那些话, 只是有空的时候就会回复。但原主却一点也不在意对方的冷淡, 还是会每天都去跟对方说一下有趣的事情。   这样就导致, 两人的对话界面看下来,大部分都是绿色,白色的气泡非常少。   看了半晌后,戚弦衣把手机收起来, 接着把跟前的杨枝甘露拿过来, 边喝边整理本世界剧情。   其实也没什么可整理的。   这个世界的剧情实在简单得很。   原主和乔文轩,也就是微信里那个“轩”从小青梅竹马, 两家互为邻居一起长大, 感情非常好,就连读书都一直在同样的学校。   两人因为在学校感情太好,导致从中学开始就很多人以为他们是一对,但实际上两人并不是这样的关系。   或者说,原主在高中的时候对乔文轩有了这样的心思,还特意在高考之后跟对方表白, 但得到的确实失望的答案。   乔文轩只把原主当成好兄弟好朋友,从没往情侣那方便去想过。   原主被拒绝后很伤心,但也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那她和乔文轩连朋友都做不了。   原主还是喜欢乔文轩的,所以选择把对对方的感情压在心里。   乔文轩更没把这个事放在心上,因此高考分数出来后还约着对方一起填学校。   两个人成绩都不差,所以都填了同一所大学。   就这样,他们两个人又变成了校友,只是选的专业不一样。   原主原以为自己对乔文轩的感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化掉,但没想到时间不仅没让她忘记这些感情,反而越来越喜欢对方。   尤其是乔文轩还是把原主当好朋友,言谈举止之间都跟以前没什么两样,这就给原主造成了错觉,总是让她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喜欢上自己了。   但她又不敢再去表白一次,怕再次被拒绝。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度过了大学四年的生活。   原主原本以为,自己能真的等到乔文轩喜欢上她的一天,可没想到的是,就在快毕业之前不久,乔文轩找到了她,跟她说,自己喜欢上了同系的一个女孩子。   这个消息对原主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   她忍着心中的剧痛听着乔文轩跟她说关于那个女孩子的事情。   那个女孩子叫秋思茵,也就是刚才拿乔文轩的手机给她打电话的人。   秋思茵长相娇俏甜美,为人也开朗活泼,朋友非常多,对人也很好。   乔文轩是一次在图书馆看书时,突然被人叫了一声“同学”,转过头时,就看见穿着一头乌发,浅绿色长裙的女孩子站在自己身后。   巧的是,他坐的位置刚好在窗边,那时天色已经近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而透明的落地窗打进来,洒在对方莹白的肌肤上,显得对方犹如仙女。   这叫乔文轩一时间看晃了眼。   直到对方叫他才回过神来。   原来对方是想要借他手中的书来看。   乔文轩听后就把书递了出去,两人也顺理成章地聊了起来。   时候更是互相交换了微信。   而就是这一次,乔文轩对秋思茵一见钟情。   原主听了乔文轩说的这些后,心中愈发难受。   她没想到,自己和乔文轩这么多年青梅竹马,却比不上一个刚认识的姑娘。   可她没想过做什么,毕竟乔文轩喜欢的不是她。   她只能压下心中的难受,脸上带着笑容,对着乔文轩开玩笑,说恭喜对方这么多年,终于情窦初开了。   原主以为,按照乔文轩和秋思茵认识之后的走向,两人一定是会成为情侣的了。   毕竟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在她看来,和一般情侣没什么差别了。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从学校毕业到现在已经工作了三四年,乔文轩和秋思茵之间虽然联系没断过,也经常一起出去玩,相处方式都和以前一样,但他们两个却始终还在朋友边缘徘徊。   这让原主非常不理解。   她问过乔文轩,结果对方告诉她,是秋思茵自己说时候不到,暂时不想谈这些事。   但同时,秋思茵也会替乔文轩做许多是身为女朋友才会做的事,乔文轩亦然。   只是每当乔文轩提起在一起的时候,对方就会找各种理由推脱,说时候不到。   因为对方这样的态度,乔文轩非常不理解,所以经常会跟原主来诉说自己的烦恼。   他会告诉原主,自己多喜欢秋思茵,愿意为秋思茵做任何事情。   他会告诉原主,秋思茵有多好,对他有多好。   他还会告诉原主,自己甚至连和秋思茵的未来都想好了,想到了在哪里买房子,房子要怎么装修,两人要生几个孩子。   这样的事情,他总是会跟原主说。   而他每说一句,那些话就像一把尖刀,一下一下地,扎在原主心中,鲜血淋漓,永远都无法愈合。   原主从最开始的心痛难当,一直到后来变得麻木。   她已经听厌了,听厌了乔文轩在她面前说和秋思茵的事情,听厌了对方一直夸秋思茵,说有多喜欢秋思茵。   乔文轩喜欢,但原主很讨厌。   她原本对秋思茵的没有什么意见的。   在她看来,乔文轩喜欢上谁,是乔文轩的自由,如果真的是一对,她会祝福。可同为女生的她,显然看出来,秋思茵这是把乔文轩当备胎吊着。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相处暧昧不明,但一旦真的提及确定关系时,就会迅速否定。   秋思茵就是靠着这样的手段,让乔文轩死心塌地喜欢了她好几年。   因为这点,原主才很讨厌秋思茵。   可她没有说出来。   甚至还能和秋思茵做朋友。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喜欢乔文轩罢了。   她喜欢乔文轩,所以可以接受对方在她面前说的所有事情,可以接受对方心中有别人,可以接受对方在她面前诉说对秋思茵的爱。   她的爱是卑微而无望的。   说的难听点,就像一个舔狗。   想到这里,戚弦衣忽然笑了。   她想到自己刚才手中提着的那个G&R的手袋。   这里面是G&R今年最新款的腕表,做工简约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尊贵气息,这就是这个品牌的特点。   身为乔文轩的青梅竹马,和对方一起长大,原主自然知道乔文轩的喜好。   他本身十分喜欢G&R这个品牌的东西,每次出了新款都会买。   这次这个腕表,因为第一批的销售量非常少,所以乔文轩没能买到。他当时还跟原主提起了这件事,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但原主记在了心上。   那之后托了很多关系,好不容易才从别人手中高价买到这个转单的腕表。   而今天是乔文轩的生日,原主每年都不会缺席。   即便每年的生日活动上,都会有秋思茵,但原主还是坚持出席。   她喜欢乔文轩,所以可以忍下任何事情,只能能和对方多待一点时间。   这个腕表,她没有提前告诉乔文轩,为得就是到了的时候给对方一个惊喜。   也是因为这个腕表,耽误了她赶过去的时间。   因为她一直在等腕表送到,当拿到手后,就匆匆往约定的地点赶去。   她以为乔文轩这次会很高兴,在看到这个腕表之后。   可原主还没赶到生日现场,戚弦衣就来了。   从手袋中拿出那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戚弦衣细细看了半晌,最终抬头。   然后不出意外地发现,那个容易脸红的大男孩在偷偷看她。   而在看见她视线转过来的瞬间,男孩先是一愣,接着慌张地转过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从戚弦衣的角度看去,对方的耳尖似乎有红晕慢慢蔓延开来。   这时甜品店里的客人已经走完了,就剩下戚弦衣一个,而收银台原本站着的收银小姑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好。”戚弦衣开口道,“麻烦结一下账。”   她的话音刚落,那个原本转过头的大男孩一下子又转了回来。   “您好。”他快步走到戚弦衣面前,声音却有些轻,“请、请问是结账吗?”   戚弦衣“嗯”了一声,然后把钱递给他。   她点单的时候就特意看了眼价格,因此早就准备好了钱。   大男孩接过她手中的钱,刚要说话,就看见对方又递了一个东西过来。   “送你了。”   他听见对方这么说。   仔细一看,竟然是个小袋子,上面印着的logo让他一愣。   “这……”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虽然今年才从学校毕业,但也知道这个品牌代表着什么。   那在他眼中,就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价格。   但眼前这个人,却直接把东西递给他,还说送他了。   他顿时有些局促。   “抱、抱歉。”回过神来的他忙道,“我们有规定,不能收客人的东西。”   “那就别把我当客人。”戚弦衣倒也不在意,“就当是朋友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男孩一听更加愣愕了:“您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戚弦衣一笑:“不用猜,这里不是都写了吗?”   说着转头看了眼墙上。   原来这个甜品店中有一个文化墙,上面会写一些员工自己生活中的事情,恰好这里面有眼前这个男孩子的照片和生日。   戚弦衣刚才随便一扫就看见了。   “啊。”大男孩这才反应过来,这下白皙的脸上都开始爬上红晕。   戚弦衣看了觉得有点意思,但因为赶着离开,也就没多说。   “生日快乐。”她道,“秦宏扬。”   秦宏扬是这个男孩的名字,也是写在文化墙上的。   说完,她起身,只拿起了自己的包,把蛋糕和腕表都留在了桌子上,接着走出了甜品店。   被留在店内的秦宏扬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接着赶紧追了出去,可外面已经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了。   烈日之下,是人来人往,但刚才那个人却不见了。   秦宏扬俊秀的脸上带上了点失落。   “我太笨了。”他低下头喃喃道,“我应该问一下她的联系方式的。”   他站在店门口许久,才转身,有些沮丧地回了店里。   店里面,原本不知道去哪里了的收银小姑娘已经回来,当看到戚弦衣坐过的桌上放着的东西时有些惊讶。   “这是客人忘记拿走的?”她走到那里,刚要拿起来看一眼,就被突然伸出的手阻拦住。   “不要碰!”此时的秦宏扬已经没了在戚弦衣跟前的青涩和害羞,脸上带着一丝凶狠。   小姑娘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退回了收银台。   唯余下秦宏扬看着这些东西,有些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这个世界的男主非常扭曲,现在你们看到的不是全部,不知道有没有人猜得到。   ☆、被青梅倒追的竹马(四)   乔文轩以前其实没有搞生日宴的习惯, 每年不过是自家人给他买个蛋糕然后发点生日红包就过去了,顶多再叫上住在隔壁的原主一起来。   只是秋思茵是个极为注重这种事情的人。   在和乔文轩认识的当年, 她就为了给乔文轩过生日准备了许多,还请了很多自己的朋友来。   唯独没有告诉原主。   这是后来原主从乔文轩口中知道的。   乔文轩因为秋思茵为他做的这些非常感动,在原主面前提起时, 整个人眼中似有点点星光。   原主当时坐在他对面, 听着他如何夸秋思茵,心中难受至极, 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只是在对方离开之前, 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蛋糕和生日礼物, 交给了对方。   那之后,乔文轩的生日和原主再没有什么关系,即便后面会邀请她,她也只是作为一个客人去参加, 真正的主人公是乔文轩和秋思茵。   原主一开始觉得, 如果他二人确实互相喜欢,那自己也能祝福他们, 可这么几年了, 她总是能听见乔文轩在自己面前说,说秋思茵不愿意接受,现在还不愿意谈感情的事情。   后来原主才知道,乔文轩的生日虽然一年过得比一年热闹,去的地方也越来越高级,但最后结账的永远是乔文轩自己。   秋思茵每次都会叫很多人来, 而那些人的一切消费,最终都是乔文轩买单。   这让原主非常不理解。   她问过乔文轩,为什么要这么做,乔文轩的理由是,秋思茵自己没什么存款,能为他准备这么多已经是很有心了,他自然不能让对方花这么多钱。至于秋思茵叫来的那些人,都是她的朋友,来为乔文轩庆祝生日的,他自然要当成自己朋友对待。   总之,只要是涉及了秋思茵的,乔文轩总是有无比的耐心和宽容心。   原主因为这些事,总是会自己背地里难过,但面上从不表现出来。   就像今天。   明知道秋思茵那些朋友对她有意见,如果她去了一定又会被那些人冷嘲热讽,可为了能陪乔文轩一起过生日,原主还是定好了蛋糕,准备好了生日礼物,往生日地点赶。   只是还没来得及过去,戚弦衣就到了。   在把本世界剧情理清楚之后,戚弦衣第一反应就是将蛋糕和G&R的手表全部送人。   在她看来,秋思茵就是个捞女,乔文轩就是个冤大头。   原主好好一个姑娘,被这样两个人耍得团团转。   秋思茵面上跟原主亲亲热热,姐姐妹妹的叫着,背地里在自己朋友面前一直在说原主的不好。   她告诉自己朋友,自己其实很喜欢乔文轩,乔文轩也喜欢自己,之所以两个人一直没在一起,不过是因为有原主在中间搅和。   秋思茵知道原主喜欢乔文轩,于是就在自己朋友面前说,因为原主和乔文轩是青梅竹马,所以她顾及着原主的感觉,才一直没有接受乔文轩。   甚至每次乔文轩的生日,除了第一回,之后每一年,都是她在乔文轩之前告诉了原主会在哪里举办。   但在自己朋友面前,就变成了,是原主自己态度强硬的要来。   这也是为什么先前那些人听说戚弦衣会晚点到后的反应会是那样的。   原主不知道这些事,不代表戚弦衣不知道。   平心而论,这个世界的男主,是她碰见过最不喜欢的。   明知道原主喜欢自己,不接受就罢了,还总是在原主面前说自己喜欢另一个人,从不顾及原主的心理感受。   有时原主和秋思茵之间有了冲突后,乔文轩也总是会选择替秋思茵说话。   甚至连秋思茵的那些朋友,在乔文轩心中位置都比原主高。   要不然他刚才也不会一直跟戚弦衣强调那些人说的话不是有心的了。   有心还是无心,谁都听得出来。   不过是因为那些人是秋思茵的朋友罢了。   乔文轩这样的行为,其实已经很伤人了,但原主因为喜欢,所以一直都选择忽视。   原主做得到,戚弦衣做不到。   喜欢是相互的,如果这个人不喜欢你,你就要对自己好一点,即便抽身很难,也要逼自己放弃。   不要把自己弄得那样卑微,在对方面前失去所有尊严。   对方不会因此感动的。   因为不喜欢,所以从不会在乎你的感受。   站在包厢门口,戚弦衣的指尖轻轻压在自己心口处。   感受到那里蔓延开来的酸涩和悲伤,她面上神情愈发冷静。   “希望你能像爱他一样爱自己。”   几不可闻地说了这句话后,她伸手,直接推开面前的包厢门。   里面十分热闹。   原本明亮的灯光换成了有些柔和的灯,七八个人围在一起,齐声唱着生日歌。   没有人注意到原本惯着的门已经被推开了。   乔文轩被众人围在中间,身边坐着身穿浅色长裙的秋思茵。   他们两人旁边都是秋思茵的朋友,有男有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当唱完歌后,一起齐声祝福。   “生日快乐!文轩!”   接着在众人的祝福声中,齐文轩吹灭了蜡烛,正要切蛋糕时,忽然听到有人说了句:“这么好的气氛,思茵和文轩不亲一个吗?”   说话的人是个女孩子,声音听上去没太大辨识度,但她的话却得到了大多数人的附和。   “对啊,来亲一个!”   “就是,思茵为了今天准备了好久,晚上连睡觉都睡不好,你们两个也互相拖了好久了,今天这样的日子,也该走上正轨了吧!”   “是啊,文轩,思茵跟着你这么久,一直没名分,你要是个男人,今天既要给她个答案吧!”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约好的,突然一下子就全都说了起来,而且越说越离谱。   只是听了他们的话后,齐文轩还没开口,一旁的秋思茵面带慌张地道:“你们不要乱说,我和文轩没什么的,我们只是朋友。”   显然,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朋友会突然这么说,一时间有些无措。   但她的慌张在旁人看来却成了害羞,于是那几个人又道。   “思茵你不要害羞,我相信文轩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案的。”   “这几年你们两个怎么过来的我们都看着的,文轩也确实要给你个交代了。”   “对啊,总不能让你一直这样跟着他,却身份不明吧?”   他们说的越来越起劲,根本没有注意到,从他们说这些话开始,原本面上还带着温和之意的齐文轩面色一点点冷了下来。   半晌之后,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齐文轩缓缓抬头,正要开口,就听得门口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   “说的对,我也觉得文轩应该给个交代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养肥去了吗_(:з」∠)_ 太久没发红包了,给你们发个红包吧,爱你们么么哒~   ☆、被青梅倒追的竹马(五)   原本还有些热闹的房间内, 一下子安静下来。   众人都下意识地往门口处看去。   房间的灯光有些昏暗,因而也不太看得清那人的模样, 只隐约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人影,站在房门处。   虽然不太看得见人,但那人的声音对在场有的人来说, 还是十分熟悉的。   “弦衣!”原本还显得有些无措的秋思茵忙起身, 绕过围着的几人,走到房门处, “你终于来了, 我们等了你好久呢。”   她一句话, 叫戚弦衣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生日歌都已经唱过了,要不是那些人起哄,只怕现在连蛋糕都切完了,她来与不来又有什么分别?   只是这话她也没说出来。   “蜡烛也吹完了, 该开灯了吧。”戚弦衣并没有接秋思茵的话, 只是伸手,将房间的灯打开, “太暗了, 又几乎都是我不认识的,我怕我认错了人。”   霎时间,原本还十分昏暗的房内,一下子亮如白昼。   戚弦衣先是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秋思茵,接着才是不远处站在一块的,那些秋思茵的朋友, 最后她的视线才落在最里面坐着的齐文轩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身简单清爽的衣服,同样长至腰侧的乌发被束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干练。   平心而论,原主的长相要比秋思茵精致不少,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在甜品店秦宏扬看她一眼就脸红的原因,她是那种看上去就是十分耀眼的长相。   而和她相反,秋思茵虽然没有原主那样张扬的美丽,但整个人看上去却带着小家碧玉的气质,温柔安静,和她待在一起会让人心情平静。   且她十分会做人,跟谁说话都是留有余地,因此身边好友众多,都习惯护着她。   她从不会在朋友面前说谁的不好,只会说是自己做的不好。   就像和乔文轩之间,原本是她一直不愿接受,但在自己朋友面前,就变成了是因为有原主的介入,所以才不能和乔文轩在一起。   因为这样,她的那些朋友才对原主态度非常不好。   尤其是眼下,看到戚弦衣突然把灯打开就算了,还说出那样意有所指的话,便有人不高兴了。   “既然知道蜡烛都吹完了,还来做什么?”说话的是方才最先开口起哄让乔文轩给秋思茵名分的那个女孩子,“明明是自己非要来,结果又不守时,难道真指望着大家等你不成?今天是文轩的生日,又不是你的,来晚了一句抱歉没有就算了,连个礼物都没准备,也好意思空手来。”   旁边有人附和道:“就是,还说和文轩从小一起长大,思茵为了文轩的生日准备了这么久,你这个青梅竹马就空着手来的。”   虽然每年来给乔文轩过生日的人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的,这些人都不喜欢戚弦衣。   因此说出的话也十分不客气。   戚弦衣听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倒是一旁的秋思茵双眉一蹙。   “小溪,小北,你们不要这么说弦衣。”她看着刚才开口的那两人,“弦衣是文轩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你们对她友好一点。”   说着转过头,看向戚弦衣:“弦衣你不要往心里去,小溪他们可能对你有些误会,不是故意要这么说你的。”她说着一顿,接着有些迟疑地开口,“不过你真的没准备礼物吗?”   秋思茵记得,每年乔文轩的生日,戚弦衣都会为对方准备礼物。   那些礼物的价格不是她能买的起的,看上去普通的一个袖扣,都抵得上她好几个月的工资了,所以每年乔文轩收礼物时,都会让她觉得不高兴。   但是她又没办法。   她尝试着在乔文轩面前说戚弦衣送的东西很好看很精致,想要借来看看,但对方虽然面上和语气还是温和的,却始终不让她碰一下戚弦衣送的东西。   每到这时候,她都会怀疑,乔文轩其实根本不喜欢她,喜欢的是戚弦衣。   可除了这一点外,乔文轩从没明显表现过对戚弦衣的维护。   不对,还有另一点。   乔文轩非常不喜欢她的朋友说戚弦衣的不好。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每年来给乔文轩庆生的人都会换一遍。   因为之前那些,也和今天一样,一看到戚弦衣就开始冷嘲热讽。   乔文轩虽然当时不会说什么,但事后却会告诉她,说今天来庆生的那些人他不喜欢,希望以后不要再看见了。   第一次听见这话时,秋思茵还以为对方是真的不喜欢自己那些朋友,还替那些人说了话,结果乔文轩还是坚持说自己不想再看到那些人。   秋思茵不想放弃这么好的一个备胎,所以第二年只得换几个人来。   结果第二年还是这样,次数多了,她就看明白了。   乔文轩其实是因为那些人说了戚弦衣的不好,所以才说不想看到那些人的。   虽然乔文轩平常对她很好,也会满足她的任何要求,但总有些时候,会让她产生错觉。   乔文轩对她的好都是有目的的,或许在对方心中,戚弦衣要比自己重要。   正是因为这样,先前她才会忙着出去找乔文轩解释,说小溪她们说的那些话与她无关。   而且,即便她总是在朋友面前说,是因为戚弦衣,所以她才没和乔文轩在一起,但实际上,是乔文轩从来没提过这事。   她又不是傻子,乔文轩这样优质的对象,如果失去了,就很难找到第二个。   她尝试着提过在一起的事情,但对方却从不接话,每每都是直接绕过去。   如果不是看见戚弦衣因为喜欢乔文轩做了这么多事情,而乔文轩从不为所动,她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个炮灰。   原本一直坐在里面,没什么动静的乔文轩,在听了几人说的,戚弦衣是空手来的,并没有带礼物后,面上神情一凝,接着从沙发上起身。   “弦衣。”他一路走到对方面前,在对方身上看了好几回,待确认对方真的什么都没带就来了后,双目微微一暗,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你来了。”他唇边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正好,还没切蛋糕,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说着示意对方往里面走。   “不必了。”戚弦衣站在原地没动,丝毫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我只是来履行诺言的,先前秋思茵小姐特意给我发信息,让我今天一定要来,我答应了。现在我人已经到了,你的蜡烛也吹完了,那就没事了。”她看着乔文轩,“文轩,生日快乐。我有事,先走了。”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乔文轩唇边的笑意霎时凝住。 作者有话要说:  有被安慰到!爱你们!   ☆、被青梅倒追的竹马(六)   无论是秋思茵, 还是她找来的这几个人,连带着乔文轩都没想到, 戚弦衣不过来了一下,连十分钟都没有,居然就直接开口说要离开。   连留下来等切蛋糕都不愿意。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   以往的每年, 戚弦衣都会在所有人到达庆生现场, 并且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她虽然不会和乔文轩坐在一起,但眼神却一直落在对方身上, 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情深。   而她这副模样, 落在秋思茵的那些朋友眼中, 就是绿茶的表现。   明明知道乔文轩和秋思茵两情相悦,却仗着是青梅竹马介入两人之间,不让他们能好好在一起。   秋思茵的朋友这么不喜欢原主,也有一点这些原因。   虽然每年来替乔文轩庆生的人都会换, 但这些都是认识的, 有时互相聚会时就会提起,久而久之, 自然对原主不会有什么好的看法。   今天来的这几个人, 先前都是听了许多旁人说的戚弦衣不好的,所以一开始就抱着很大的敌意,且因为替秋思茵抱不平,这才瞒着对方约好了,今天一定要乔文轩给秋思茵一个名分不可。   原本以为这次戚弦衣也会跟往年一样,虽不明说, 却总会控制不住地流露出对乔文轩的爱意。   这些人连对策都想好了。   巧的是戚弦衣也正好来晚了,他们想的是,只要在对方来之前,他们助攻,让乔文轩和秋思茵在一起了,那后来的戚弦衣如果再像以前一样的表现,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嘲讽对方。   尤其是在发现对方竟然是空着手来,什么礼物都没准备时。   这几人觉得,这就更能体现秋思茵和戚弦衣之间的差距。   可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说了没两句就要离开,连坐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弦衣。”站在戚弦衣跟前的秋思茵听了她的话后有些愣愕,“你……”她说了个你字就顿住了,似乎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好半晌后才再次开口,“你这才来,怎么就要走呢?本来你就没,来得及赶上吹蜡烛了,现在文轩正好要准备切蛋糕,你要是真的忙,也等蛋糕切完了再走,今天毕竟是文轩的生日。”   她简单一句话,就把戚弦衣迟到的事又带了出来,且马上接上了的对方没有好好替乔文轩庆生的话,让人听上去就觉得她对今天一点也不上心。   而她那几个朋友听后更是这样认为。   “思茵你留她做什么?别人都说了自己有事要走,干什么勉强别人留下来。”   “真这么忙就别耽误别人的时间了。”另一人接话道,“反正也不差她一个。”   “你们别说了!”秋思茵转过头看向那几人,“弦衣又不是有意的,她确实是忙,你们不要总是这样针对她。”   她看上去就是一副十分维护戚弦衣的模样。   戚弦衣看着她这样,扬了扬唇,却没说什么,只是道:“我觉得他们说得对。”   她身子往后一靠,靠在房门处的墙上,接着双手眉梢一挑。   “你们确实也不缺我这么个人,没有我你们会玩得更高兴。”   “弦衣你在说什么?”秋思茵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今天是文轩的生日,你怎么能蛋糕都不吃就要走?”   戚弦衣摊手:“我知道是文轩的生日,刚才不是已经说了生日快乐?”   说着拿起手中握着的手机看了眼。   “抱歉,我真的有事,告辞了。”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弦衣。”   “戚弦衣!”   身后同时响起两个人叫她的声音,前一个是秋思茵叫的,后一个是一直没说过话的乔文轩。   戚弦衣听后并没有回头,径直往房外走去,可走了没两步,她左手腕就被狠狠一攥,接着在她尚未反应过来时,就被拉的转过身。   戚弦衣先稳住了自己的身子,接着才抬头看向对方。   拉住她的是乔文轩。   他今天穿着藏青色的衬衫,头发梳得整齐,浓眉星目,鼻梁高挺,金丝边的眼镜显得他愈发温文尔雅。   但现在的他却没了往日那种温润的气质。   他一直手攥着戚弦衣的左腕,隐在眼镜后的双目死死盯着对方,带着阴郁的神色。   眼下的他看起来极为陌生,在原主的记忆中,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他在原主面前,永远都是温和有礼的,就算是跟原主说自己追不上秋思茵时,都只会有一点苦恼的神色,从不会像眼前这样,看上去就带着危险的气息。   乔文轩就这样看着她,一言不发,一旁的人连带着秋思茵都看呆了。   一时间,整个房间中安静得可怕。   最终,还是戚弦衣率先打破了这种宁静。   她动了动手腕,试图挣脱对方的桎梏,可她刚一有挣扎的迹象,乔文轩的指尖就愈发攥紧,完全不打算放开她。   轻舒口气,戚弦衣看着对方:“文轩,我真的有事。”   她没说其他,还是强调自己有事要离开。   乔文轩听后,身子稍稍往前倾,靠近了她一点。   “你真的没有带礼物?”他看着对方,“什么都东西都没带来?”   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事,戚弦衣都被他弄得一怔。   半刻后她道:“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忘了这事。”   “真的什么都没有?”   戚弦衣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事,但还是同对方说:“真的不记得了,你如果想要,我明天给你补送一个生日礼物。”   你如果想要……   乔文轩听后忽然笑了一声。   没什么温度和感情的笑声。   他看着对方半晌,最终道:“礼物不礼物的,没这么重要。你都已经来了,就陪我过完生日再走吧。”   他的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些,不像刚才那样僵硬了。   他看上去是真的希望戚弦衣留下来。   “抱歉。”戚弦衣的神情没什么松动,声音也一样冷静,“我真的有事,今天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戚弦衣也是坚持要走。   而一旁的人,见他们两个这样僵持,尽管有人想要开口,却碍于乔文轩眼下看上去的模样有些吓人,便也不敢轻易说话。   许久后,一直攥着戚弦衣左手腕的乔文轩才放开对方。   “你走吧。”他的神情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没了手上的桎梏,戚弦衣才能够抽回手。   对方刚才用了极大力气,所以当她手上已经有了一圈红晕。   看着对方,戚弦衣也没再说什么,只说了声“再见”,就转身彻底离开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竹马很扭曲的,有小宝贝猜得出来吗~   ☆、被青梅倒追的竹马(七)   戚弦衣离开之后, 整个房间内的氛围就不像先前那么轻松了。   那几个先前话最多的也不敢轻易开口,倒是站在一旁的秋思茵, 看着在戚弦衣离开后就一直沉默的乔文轩半晌。   “文轩……”她试着开口叫对方,可刚说了两个字就顿住了。   因为乔文轩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就转过头来,看向她。   那眼神是她以前从没见过的。   以前的乔文轩看着她时, 眼中总是带着温柔的微光, 但现在对方的眼中什么都没有。   隐在金丝眼镜下的双目中幽暗难辨。   秋思茵被看得一怔,身上不自觉地汗毛竖起。   不知怎么的, 她仿佛被饿狼盯上的猎物, 对方似乎随时能扑上来将她撕咬殆尽。   站在后面的人看不见乔文轩的神情, 只看见秋思茵叫了对方一声,接着整个人仿佛被吓到一般往后退了一步。   “思茵?”那个名叫小溪的尝试开口叫了她一声。   “什么?!”秋思茵仿佛被惊醒一般,猛地转头看向小溪。   她反应之大,倒把后面那几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那几人面带不解地看向她。   秋思茵整个人回过神来, 想到方才乔文轩看她的眼神, 不由地又转过去看对方。   “怎么了?”乔文轩开口,“怎么一直看着我?”   他的声音温和, 唇边还带了一丝和煦的笑容, 仿佛刚才的神情从没出现过一样。   秋思茵见状也有些愣愕。   她缓缓眨了眨双眼,看见的还是和以前并无两样的乔文轩。   一时间她甚至怀疑方才那一下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出现的错觉。   “文轩……”她试着叫了对方一声。   “嗯?”乔文轩应道,“你脸色似乎不好?”   因为刚才的事,秋思茵吓得不轻,现在面色看上去还有些苍白。   “没、没事。”秋思茵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最终只摇了摇头。   而站在后面的几人见状,便忙着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一直站着不动?赶紧来切蛋糕啊。”   “是啊,再不且蛋糕这蛋糕都要化了。”   秋思茵这才如梦初醒。   “文轩,我们去切蛋糕吧。”   乔文轩点了点头,正要转身时,手机却响了起来。   “可能是公司有事。”他边说边从袋子里拿出手机,“你先去吧,我应该接电话要一会儿时间,别等我了,你替我把蛋糕切了。”   说着也不等秋思茵回话,便按下接听键,走出看了房间。   而那几人见他离开,都有些不解,便上前问秋思茵。   听着身边七嘴八舌的声音,秋思茵却没有回复的心思。   “没事。”她笑了笑,笑容却有些勉强,“文轩来电话了,出去接个电话,我们等等吧。”   说着便往沙发上走去。   而另一边,出了房门的乔文轩听着手机那边的说话声,一言不发。   “乔总,戚小姐之前拿到给您的礼物后就直接往您这边赶,但中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进了个街边的甜品店,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的东西全没有了。”   乔文轩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后才开口:“你确定她之前手中提着蛋糕和礼物?”   那边回复得很快:“乔总您放心,我每次都会有照片记录下来的,如果您不信,我等会可以直接把照片发给您。”   “……那个甜品店的名字和位置记下了吗?”   “记下了。”   “发给我。”乔文轩道,“还有,查查刚才她离开之后去了哪里。”   听到那边回复了个“好的”后,乔文轩就挂了电话。   他并没有急着回房间,而是站在原处,微低着头,看着手机屏幕。   半刻后,他打开微信。   忽略掉无关紧要的人的信息,他直接找到和戚弦衣的对话框。   上面显示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对方发的一条早安的信息。   这信息之后他没回复。   然后一直到现在,对方都没有再给他发过任何一条信息。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   以往如果戚弦衣和他在一起,有事先走,事后都会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去做什么了。   可今天是他生日,对方明明准备了礼物,最后却空着手来,且说了两句就走了。   明明今天早晨还给他发了信息。   乔文轩握着手机的指尖愈发收紧。   此时,手机震动一下,方才给他打电话的人把那家甜品店的位置,可店门照片发了过来。   看着屏幕上那普通的店门,乔文轩的眼神越发晦暗难明。   .   戚弦衣其实没什么事。   之所以一直不肯留下,不过是因为她觉得留在那里没什么必要罢了。   那些人都是秋思茵的朋友,对她自然有极大的敌意。而乔文轩本身喜欢的是秋思茵,原主虽然和乔文轩一起长大,但一直都只能跟在对方身后,看着对方的背影。   每年的生日,她都只能逼自己留下来,看着乔文轩和秋思茵之间那种若隐若无的暧昧气息。   原主做得到,戚弦衣做不到。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留下来?   乔文轩自己愿意做秋思茵的备胎,她为什么要跟着掺和?   原主这样好的自身条件,何必守着乔文轩不放。   回去路上,戚弦衣打开手机,把微信上乔文轩的置顶关掉,接着给自己助理发了个信息。   “把先前改了时间的行程全部重新安排,我现在回公司。”   今天因为是乔文轩的生日,原主特意把所有的日程全部往后推,准备好好替对方庆祝生日的。   眼下既然已经出来了,也没必要浪费了时间。   原主本身家庭条件就不差,只是为了乔文轩才特意离开家来了现在这个城市。   原主父母曾经说过,希望她毕业了就回自家公司学习,以后好接手,但她拒绝了。   她选择跟着乔文轩来这个城市重新开始。   好在原主能力超群,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就成了现在这个公司高层。   只是原主在哪个方面都很优秀,唯独在感情方面,认死了乔文轩这个人,怎么也不肯放弃。   助理似乎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回公司,先给她发了个震惊的表情包后,才回复说现在开始重新安排行程。   戚弦衣发了个“好”之后,就往公司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放可可爱爱小店员出来。   ☆、被青梅倒追的竹马(八)   原主今天请假了的事, 公司很多人都知道。   因为原主本身是个对工作很认真的人,平常没特殊情况, 永远都是公司最后一个离开的。   而唯一的的特殊情况,就是乔文轩。   原主只有碰到乔文轩的事情时,才会不管手上有什么事, 都会放下去找对方。   今天也一样。   她早就告诉了助理, 说让把自己今天一天的行程都往后排,因此当她突然出现在公司时, 公司的人都有些惊讶。   “戚总?”   “戚总您回来了?”   她一路从公司门口往自己办公室走, 都有人跟她打招呼, 且面上的神情都显得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是知道原主情况的。   一般原主不会轻易离开公司,一旦一整天不出现,绝对是有重要的事。   而在连着被几人询问后,戚弦衣终于停下往办公室去的脚步。   “各位工作辛苦了。”她走到员工办公区域, 一开口就引得所有人看向她。   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 戚弦衣却没感觉到不适。   她调整了下站姿。   “现在天气热,眼看着快要下班了, 我请大家吃下午茶。”   话音刚落, 就听到众人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感谢戚总!”   “戚总大气!”   看着大家的笑容,戚弦衣也笑了笑,接着对着来找她的助理道:“麻烦你统计一下大家想吃什么,点了之后报给我就好了。”   “好的,戚总。”助理原本找她是想说工作上的事,听到她这么说, 就先应了声,接着才说,“戚总您今天的行程已经全部调整完成,因为您先前不在,所以堆积的事情有点多,做完时间可能会比较晚。”   戚弦衣听后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下午茶的事麻烦你了。”   说完便和其他员工打了声招呼,就转身继续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   甜品店算是本埠口碑比较好的一个店子了,每天也会有不少人点外卖。   恰好今天下午的时候店里接到一个比较大的外卖单子,是离他们店不远一个公司点的。   因为一次性点的东西多,而且又离得近,所以店长没有交给骑手去送,直接从店里找了个人去。   巧的是,今天店里唯一一个男孩子就是秦宏扬。   因此出去送的外面的任务就交到他身上了。   秦宏扬这边正拿了东西,就去往外面走去,走之前他还特意跟别人交代了,不要动自己的东西。   他所说的东西,就是先前戚弦衣给他送的。   在戚弦衣走了之后,他就将对方留下的东西仔细收好了,不让任何人碰。   外面的太阳很大,店长特意交代他记得带上遮阳帽再走。   “我走了。”秦宏扬说了句话,就直接提起打包好的奶茶甜品往店门外走去。   他出去的瞬间,刚好有人推门进来。   因为赶着离开,秦宏扬也就没有仔细看,只是朝着那人轻点了下头,说了声“欢迎光临”就走了。   余光瞧见那人身上穿着做工精致的西装,他也没怎么在意,出了店门便把东西放在店外自己的小电瓶上,然后骑上就走了。   原本已经进了甜品店的乔文轩,在秦宏扬离开后忽然脚步一顿,转过身去看向对方。   因为刚起步,所以对方还没离开多远,从乔文轩的角度来看,还能看见对方穿着T恤的背影。   虽然看不见正面,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青春活力的气息却十分明显。   乔文轩盯着对方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对方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才收回视线。   不知怎么的,明明只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但他看见对方,心中就升起莫名的不悦和敌意。   双眉微微皱了皱,他最终将这个事抛诸脑后,重新转身往甜品店内走去。   “您好,欢迎光临。”   一个穿着短裙的可爱小姑娘迎了上来。   乔文轩略点了下头,没说话,自己走到店内的一个位置坐下。   那个店员小姑娘见状走上来问他需要点什么。   接着把一个ipad放在桌子上。   “您好,请您看看需要什么?”   乔文轩随意看了眼,点了两个东西,等那个小姑娘离开后,才开始在店内打量起来。   这个店子并不大,但装修却很有点味道,让人觉得比较温馨。   也许是快到下班的点了,现在店内比先前戚弦衣来的时候多了不少人,三三两两地坐在店内各个位置上。   乔文轩坐在位置上,指尖在桌上一下一下地轻敲着。   忽然,他的指尖顿住。   他坐着的对面位置的墙上就是甜品店的文化墙,也就是先前戚弦衣看见秦宏扬名字的地方。   此时秦宏扬的照片贴在上面。   刚才的感觉又出现了。   乔文轩盯着对方的照片,一直不曾移开目光。   这个人让他非常不舒服。   有种……威胁的感觉。   “您好。”这时,刚才的小姑娘端着东西走了过来,隔断了他的视线,“这是您点的杨枝甘露和红豆派。”   说着,小姑娘把托盘里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   “你好。”正当小姑娘要离开的时候,乔文轩突然开口。   “啊,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小姑娘一下子顿住脚步。   乔文轩稍稍绕过对方,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墙。   “我想问一下,你们店内的员工都在这里了吗?”   小姑娘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了眼。   “是的,这就是我们店内所有的员工了,不过今天轮班,有些人没来。”   “那这个男孩子呢?”乔文轩道,“就是这个叫秦宏扬的男生,他今天也没来上班?”   小姑娘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关注秦宏扬,但还是回答道:“他今天来了,但是刚出去,刚才有个铭宇大楼的外卖,他就去送了。”   乔文轩这才知道,原来刚才和他擦身而过的那个人,就是墙上这个叫秦宏扬的。   他心中的不适感越来越多。   小姑娘见他没说话,自己反而觉得有点尴尬,于是紧张之下就随便找了句话说。   “他今天过生日,运气特别好,碰到个客人给他送了生日礼物和蛋糕,那礼物的袋子我还不小心看到了,是G&R的腕表,特别让人羡慕。”   她这话说完后,就看见面前原本面色温和的客人一下脸色冷了下来。   “你说,他今天收到了别人送的礼物,是个G&R的腕表?” 作者有话要说:  _(:з」∠)_过时间了,难受,晚上12点前还有一更,这章给你们发红包   ☆、被青梅倒追的竹马(九)   小姑娘见他终于接话, 内心的尴尬便散去了些。   “是啊,我还特意看了眼的, 只是宏扬不让任何人碰,我想拿起来看看都被他凶了。”小姑娘说道。   乔文轩指尖微微一收。   “是谁送给他的?是不是一个女人?”   “诶,你怎么知道?”小姑娘有些惊讶, “上午的时候店里没什么人, 来了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女客人,是宏扬去接待的。那个客人在店里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走之前把手里提着的蛋糕和G&R的腕表都留在了位置上, 我还以为是客人忘记带走了, 后来才知道,是那个客人送给宏扬的生日礼物。”   她说着一顿,似乎又想起什么,补充道:“那个当时客人就坐在您对面的那张桌子上, 而且也和您一样, 点了杨枝甘露。”   听了小姑娘这样的描述,乔文轩基本确定那个人就是戚弦衣了。   他想起店员说的。   “你们店里这个叫秦宏扬的男生也是今天生日?”   “对呀。不过宏扬好像不怎么喜欢过生日, 之前我们提到要给他庆祝, 都被他拒绝了。没想到他认识这么漂亮的客人,还亲自来给他送蛋糕和这么贵重的礼物。”   小姑娘的眼中带着羡慕和憧憬,显然G&R腕表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乔文轩的脸色越来越冷凝。   “结账吧。”最终他什么也没再问,甚至连刚端上来的东西都没动一下,就直接结账走人。   “啊?”小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些东西您不吃吗?”   乔文轩没回答她的话, 只是道:“结账吧,多少钱?”   他的面色十分紧绷,声音听上去也带着冷意。原本小姑娘想问他需不需要打包,却被他这样的模样吓着,不敢轻易开口,忙收了对方的钱,跑回收银台打单子。   等她拿着单子跑回来时,已经不见对方的身影了。   “奇怪。”她手中捏着那种单子,有些不解地挠挠头,“今天来的客人怎么都这么奇怪?”   乔文轩出了店门,直接上了自己停在外面的车子。   外面的天气很热,车内的温度只会更高。   他上了驾驶座后,却迟迟没有发动车子,也没有把车内的空调打开。   他就这样坐着,双手撑在眼前的方向盘上。   很快,车内的温度就让他额间沁出细密的汗水。   他想着方才那个店员的话,指尖越握越紧。   原来什太忙了忘记准备礼物只是戚弦衣随口说来骗他的。   她明明很久之前就开始为他准备礼物了。   G&R的腕表,他在对方面前提过几次,从对方的神情他就知道,这回弦衣一定又会跟之前一样,不管多难,多麻烦,都会买到这个表。   因为他说过喜欢。   甚至在弦衣来见他之前,他找的人都说,对方手上是提着蛋糕和G&R的手提袋的。   这两样东西,分明一开始就是为他准备的。   为什么弦衣会中途去那个甜品店,宁愿迟到,也要去见秦宏扬。   而且离开之后,把原本要给他的礼物留给了秦宏扬。   秦、宏、扬。   乔文轩把这个名字念了好几遍,眼神越来越幽暗危险。   他和弦衣认识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对方提起过这个男人,就连一直跟着弦衣的人都没告诉过他有这么个人的出现。   究竟是什么时候,在他不知道的什么地方,弦衣认识了这个人?   .   因为甜品店离公司不远,骑电瓶不过十分钟就到了,因此半小时后,助理替大家点的下午茶就到了。   “又是你来?”看见是秦宏扬,助理不由地笑了笑。   秦宏扬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因为离得近嘛。”   原来每次这个公司点下午茶都会选择秦宏扬工作的那家甜品店,然后因为离得近,店长就经常不叫骑手送,直接让他送过来。次数多了,公司的人自然都认识他了。   再加上他本身生得眉清目秀,整个人看上去又充满青春活力的气息,因此公司的人都很喜欢他。   “哟,杨扬来了?”有人走到前面来,接过他手中的外卖,接着调侃道,“这么热天你还来送外卖,也不知道戴个遮阳帽,你这白白净净的,晒黑了咋办?”   “得了吧!”旁边有人笑了声,“你别拿杨扬和你比,杨扬这皮肤,你见他被晒黑过吗?”   确实,秦宏扬不仅生得清秀,就连皮肤也极为白皙,而且很少晒得黑。   “恪!毕惹八祷澳侨颂后害了一声,“是我不配,打扰了!”   说着提着手中的奶茶和甜品就回了自己位置上。   秦宏扬见状忙道:“不是不是,我带了遮阳帽的,只是放在下面没带上来。”   旁人见他这慌张的模样,忽然都笑了起来。   “杨扬你别理她,她跟你开玩笑呢。”   “对呀,别担心,她没有生气。”   众人一边调侃一边笑着,这时有人突然说了句:“对了,我记得你应该毕业了吧?”   因为秦宏扬经常来,所以他们都大致了解对方的情况,自然也知道对方应该已经毕业了。   “刚毕业没多久。”秦宏扬道,“还没答辩的。”   “咦,那正好,我们公司现在正招实习生呢,杨扬有没有兴趣来?”   “对哦!前两天大老板说要招人来着,杨扬我记得你的专业和我们公司挺符合的,要不要来,我们跟人事姐姐说,让她给你开个后门。”   这些人和秦宏扬认识的时间长了,都把对方当弟弟看待,比起招一个不熟悉的人进来,倒不如招他。   而且他们也大致了解过,知道秦宏扬在学校也很优秀,来他们公司做实习生也刚好。   他们一些人兴致勃勃地挖甜品店的墙角,秦宏扬倒显得没这么心动。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我暂时还没想过换工作,现在在甜品店打工挺好的,谢谢大家的邀请。”   旁边的人一听就道:“你也不能一直待在甜品店呀,你先前没毕业,在那里兼职就算了,现在毕业了,总要找个和自己专业相关的工作做,不然不是浪费了?”   “对呀,你来嘛,我们公司福利很好的,老板好,领导也好。”   “对对对,你看你今天送的下午茶,就是我们领导请我们吃的。”   他们能七嘴八舌地试图忽悠秦宏扬,可对方虽然因为人多,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但神情却十分坚定,完全没有要离开甜品店的意思。   他其实也知道,一直在甜品店兼职不是长久之计。   原本他是打算等毕业答辩后,再重新找个工作的,但今天早上遇见了那位客人后,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对方是在这个城市生活,还只是偶尔出差来,唯一的希望就是在甜品店继续待着,如果运气好,有一天还能等到对方再来甜品店。   秦宏扬今年二十二岁,之前那些年,他脑中只有读书,升学,高考,考个好的大学。   尽管大学四年,身边很多人都有了对象,谈了恋爱,但他自己却对这方面没有丝毫兴趣。   在他看来,女孩子实在是太脆弱了。   他寝室那些男生,每天就吐槽,说自己女朋友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生气了,问了不肯说,说了之后哄又哄不好。   但凡多和女朋友出去,不小心看到了别的女孩子一眼,都能生气半天。   每当听到自己室友这么吐槽,秦宏扬就越发不想谈恋爱。   尤其是,他觉得恋爱中的男人也十分不可理喻。   前一刻还在跟他抱怨,说自己女朋友总是生气,太麻烦了。下一刻就能抱着手机,春风满面的说“啊我媳妇真可爱”。   每当这个时候,秦宏扬就觉得,恋爱中的男女都一样,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他自己是完全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对他来说,毕业后努力找一个好的工作,完成自己对自己的人生和职业规划,这才是不辜负这么多年来读的书。   他以为,自己真的能顺着自己的路一步步走下去。   直到今天他遇见了那个客人。   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心跳变快,脸颊泛红。   也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一见钟情。   可惜的是,他过于紧张,忘记问对方的名字了。   所以他才决定,在再次遇见对方之前,都不会离开甜品店。   而见他一直不愿意,旁边有人使出杀手锏。   “扬扬,我记得你还没有女朋友的!来我们公司,给你送对象!”   这人这话一说完,旁边的人先是一愣,之后笑骂道:“你说什么呢,我们公司哪里还有单身的?要不就是结婚的,要不就是正在谈,你去哪里给扬扬送个对象?”   “笨蛋!”那人道,“你们忘了戚总吗,戚总不就是我们公司现在最大的黄金单身贵族?”   经那人这么一提醒,这些人才想起来,戚总确实还没有对象。   “不对啊。”旁边又有人道,“我听说戚总有喜欢的人了,只是一直没追到。”   “悖你说那个什么……”那人想了半天,每没想起名字,“那个人算了吧,我们戚总这么优秀的职场女强人,对方配不上,还是扬扬好,又年轻又可爱,和戚总天造地设的一对!”   “……”旁人被她这么乱说一气,沉默了半晌,接着开口:“似乎,有这么点道理?”   身为主角的秦宏扬,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这些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此时听得他们终于停下了,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就听得一道清泠的女声响起。   “什么有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扬扬宇宙无敌可爱!我喜欢他!! 想把这个世界单独拎出来,写一个狗男人作死,把女主作走了,然后火葬场没追上,让小奶狗后来居上的单独故事!!   ☆、被青梅倒追的竹马(十)   “什么有道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原本围在一起的人都一愣, 接着面露尴尬。   “叫你们乱说话,这下好了, 把戚总炸出来了。”   他们原本只是开玩笑,会提到戚弦衣,也是因为对方的办公室离这一块很远, 尤其是办公室的门一关, 基本听不见外面的动静,所以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跟秦宏扬开玩笑。   没想到, 他们这边才说了几句, 刚提到戚弦衣, 正主就来了。   而从办公室出来的戚弦衣,看着围在一起的众人,不由地笑了声。   “怎么,这是背后编排我所以不能让我听见?”   “不、不是!”众人忙着否认, “戚总, 我们就是开个玩笑,绝对没有编排您的意思!”   “对对, 戚总您千万别误会了。”   戚弦衣没说话, 只是径直往人群里走去。   那些人见状便也自觉地散开,接着就露出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秦宏扬。   秦宏扬原本还想着怎么拒绝这些人邀请他来这个公司工作的好意,脑中正思考着,突然听见一个女声响起。   他虽然只见过戚弦衣一面,但却把对方的声音深深刻在心中,因此当听到那个声音时, 整个人都愣住了。   直到众人退开,他听见有高跟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朝他一步步走来。   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子,接着就看见了那个让他宁愿留在甜品店打工也要等的人。   “弦衣小姐!”   “是你?”   戚弦衣和秦宏扬都认出了对方,且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一旁的人见状都有些惊奇。   “戚总您认识扬扬?”   “不对啊,戚总经常出差,在公司也只待在自己办公室,应该从没见过扬扬啊。”   “但是扬扬还知道戚总的名字!”   “悖你们还在这想着撮合戚总和扬扬呢,没想到他们两个早就认识了。”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倒让戚弦衣二人没了说话的余地。   待众人说完后,戚弦衣才看向他们。   “眼见着就要下班了,你们工作都做完了?我个人不提倡加班,但是要是自己工作都没完成,那就留下来和我一起吧。”   嘶――   众人一听,连忙散了。   “走了走了,去工作了!”   待大家都散去后,这里就只剩下了戚弦衣和秦宏扬,还有戚弦衣的助理三人。   “戚总。”助理手中还提着属于戚弦衣的那份奶茶。   “给我吧。”戚弦衣说着,伸手接过对方手中的奶茶,接着道,“刚才送来的标书我已经看了,需要修改的地方已经改好,你去我办公桌上拿,然后交上去,如果没问题,就直接送去竞标。”   “好的,戚总。”助理应了声,就直接往办公室走去。   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戚弦衣看看向秦宏扬。   “没想到他们点下午茶刚好是点的你们那个店。”戚弦衣道,“这么热的天,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见她同自己说话,秦宏扬一下子耳尖就红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送你下楼吧。”戚弦衣道。   接着就越过对方,走到了外面去按电梯。   秦宏扬见状忙跟了出去。   “谢谢。”电梯来了,戚弦衣先走进去,他跟着进去后道了声谢。   戚弦衣按了下那个1楼的按键,接着道:“看起来你和我们公司的人关系不错。”   秦宏扬挠挠头:“因为这边经常都是我来送,所以就熟了。”   戚弦衣略一点头,接着想起个事。   “刚才听到你叫我的名字,是他们告诉你的吗?”   今早戚弦衣从甜品店离开时,并没有告知对方自己的姓名和身份。   “啊,不是。”秦宏扬忙道,“我是在那个手提袋里面看见的。”   “手提袋?”戚弦衣听后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我都忘记了。”   本来G&R的那个腕表是原主准备送给乔文轩的,所以里面特意放了卡片,落款写了自己的名字。   “抱歉。”   见她突然道歉,秦宏扬有些不解:“为、为什么要道歉?”   “那个礼物。”戚弦衣道,“我回头送个新的给你吧,那个腕表你要是介意,以后别戴就好了。”   秦宏扬听后才明白,她是为那个蛋糕和礼物原本是送给别人而道歉。   “不用了!”他连忙道,“我不介意的,你不用破费了。”   他便说话还边摆手,显然觉得很紧张。   戚弦衣见状笑了笑:“你似乎很怕我?”   不然为什么和她说话时总是结结巴巴的。   “没有没有。”秦宏扬忙着解释,“我只是……只是有点紧张。”   “不用紧张,我又不会吃人。”   戚弦衣说着笑了一声。   然后她看见,身边的大男孩似乎更加紧张了,就连脸上都隐隐有红晕蔓延开来。   此时,电梯到了一楼,戚弦衣先走出去。   “再见,今天辛苦你了。”   她跟秦宏扬道别,对方出了电梯后却没急着离开,只是站在她面前,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戚弦衣问道,“你有话跟我说?”   “我……”秦宏扬犹豫了半晌,最终下决心般地开口,“刚才我听他们说,你们公司在招实习生,我想问问……”   “你想来?”   秦宏扬点头:“我已经毕业了,只是还没到答辩的时候,甜品店原本是大学兼职的地方,现在毕业了,我想找一个符合专业的公司工作。”   “你大学什么专业?”   秦宏扬说了一个名词,戚弦衣听后,发现还挺符合他们招人要求的,于是便道:“这样吧,今天你应该也没带简历,我现在加你微信,回头我把人事的名片推给你,你去和人事谈。”   秦宏扬原本是想着看能不能进戚弦衣的公司,这样以后也能和对方多一点接触时间,谁知现在对方竟主动和他交换联系方式,于是心下不由地更加高兴。   “好、好的!”他猛地点了点头,接着从口袋中拿出自己的手机。   两个人加了微信好友后,戚弦衣看了眼对方的头像。   一个小兔子的照片,白白的,耳朵长长的。   “头像很可爱。”她夸了句。   秦宏扬眼前亮了亮,忙道:“这是我养的小兔子,觉得很有意思,就用来当头像了。”   戚弦衣听后唇边带上一抹笑:“我见过养猫猫狗狗的,养兔子的很少见。”   “兔子……很可爱的,也很好养。”秦宏扬又挠了挠头。   “如果你通过了面试,以后可以带你的小兔子来公司玩。”戚弦衣说着,看了眼时间,“你来了应该挺久了,快回去吧,不要到时被店长说了。”   秦宏扬恨不得一直和她说下去,但眼下听到对方这样说了,也只能暂时咽下心里的话,告辞离开。   他骑上电瓶车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赶紧回去把先前做的简历再改一改。   戚弦衣站在大门处,看着对方的身影离开,才转身回去,往电梯处走去。   她没发现,大楼前不远的天桥下,一个身影站在阴影中,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扬扬可可爱爱!   ☆、被青梅倒追的竹马(十一)   戚弦衣刚进了电梯, 手机就响了。   拿起来一看,不由地皱起双眉。   这电话是乔文轩打来的。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半晌, 在即将自动挂断时,戚弦衣才接了起来。   “喂?”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什么感情。   “弦衣。”对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莫名的低沉, 带着点压抑, “你在哪里,事情处理完了吗?”   乔文轩很少会主动这样去问原主, 这要是换了原主, 估计原主会很高兴, 但现在接电话的是戚弦衣。   “在公司。”她回答的言简意赅,“还没处理完,应该要加班。”   她没有问乔文轩生日过的怎么样了,完全只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乔文轩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听到后还沉默了一下。   “大概加班到几点?”半刻后他才重新开口, “太晚的话我来看看你。”   “不用了。”戚弦衣直接拒绝,“你今天不是过生日吗, 我这边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别耽误你时间了。”   “弦衣……”   “戚总!”   手机对面的乔文轩似乎还想说什么,戚弦衣这边却已经出了电梯,刚好碰到迎面而来的助理。   助理原本想跟她汇报工作的,见她正在和别人通话,就止住了话头。   “你说。”戚弦衣看了助理一眼,接着对着手机道, “文轩,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事,等我忙完了再联系你。”   说完她也不等那边回复,就直接挂了电话。   “什么事?”她这才看着助理问道。   “戚总,刚才国土局那边有人打电话来说,这次竞标的要求改了,让我们这边相应做调整。”   戚弦衣闻言皱眉:“又改?”   通过原主的记忆,她知道这次竞标的要求之前已经改过一次了,她刚才才把标书改好,这意味着她又要重新做调整了。   “因为那边发现了有人恶意调低价格好竞价,所以改了竞标要求。”   戚弦衣沉吟半晌:“标书你送上去了吗?”   “还没有。”助理回道,“我刚准备送,就接到了电话,就来找戚总您了。”   “好,我知道了。”戚弦衣道,“你去一趟楼上,把这个事情说一下,今天晚上之前我把新的标书赶出来。”   说着便进了公司,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另一边,回了甜品店后,秦宏扬直接找到店长,表示今天是他工作的最后一天,之后他就辞职不会再来了。   “这么急?”店长听后十分惊讶,“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这么着急离开?”   秦宏扬没说的很明白,只说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不能继续做了。   “那你也不能突然说要离职啊。”店长有点不乐意,“本来店里的员额都是固定的,你一走我又来不及招人,那别人就要替你的班了,这样别人也会牺牲休息时间,你这不是给我添乱吗?”   “抱歉抱歉。”秦宏扬一直在道歉,“是我的原因,但是我确实明天就不能做了。”   店长见他坚持要走,最终便道:“那……这样吧,是你突然提出离职的,那过错就都在你,这个月的工资我就不给你发了,你明天就可以不用来了。”   恰好此时是交接班的时候,有上晚班的同事来了后,听见店长这么说,不由地替秦宏扬打抱不平。   “店长,即便是宏扬提出离职的,你也不能把别人一个月的工资都扣了啊,这还有两天就月底了,你这一扣,宏扬不是白做一个月?”   “那不然呢?”店长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是他突然提出的离职,我没叫他倒给钱就不错了,他这一走,我要承担很多损失的!”   “能有什么损失?”那人反驳道,“我们店又不是不够人,你就是欺负宏扬走的急。”   店长听后冷笑一声。   “这是我的店子,我说了算,要是想要这个月的工资,就留下来,一直做到我招到人为止,要是急着走,那作为赔偿,这个月的工资就别想要!”   “你――!”   “好了好了。”见两人要吵起来了,秦宏扬连忙制止了那个替他说话的人。   他先跟那人道谢,谢谢对方替他说话,而后才看向店长。   “店长,我知道我突然提出离职是我的不对,但是这不是你扣掉我这个月工资的理由。”   他说这话时,完全不似在戚弦衣面前的羞涩,而是十分冷静。   店长见他这样,心中更加恼怒。   “你突然走了,我店里就少了个人做事,在没有招到人的这段时间,别人都要代你的工作,而且外卖也没人去送,这对店里就是损失,我是可以找你追偿的。”   旁边站着的那人又忍不住了。   “没人送外卖还不是因为你小气,连骑手的钱都不愿意给,非要店里人自己去送,你就是看宏扬脾气好,所以每次都叫他去,而且连个电瓶车都不舍得配一辆,每次宏扬去送都是骑的自己的车子,充电的钱你给他报销了吗?”   店长被这么一说,愈发生气,双目一瞪看向那人:“我和秦宏扬说话,有你什么事?你要再说你也给我滚出去!”   秦宏扬听后把那人往身后一拉,接着对店长道:“和他没关系,你不要迁怒他。”   说着转头将那人劝出了休息室,然后才回过来看向店长。   “我既然提出现在离职,那就做好了这个月工资不要的准备,你也不用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不给我这个月的钱。”   “你就是要我也不给你!”店长气势很足,“别忘了,你突然提出离职,给我带来的损失,我是可以追责的!”   秦宏扬原本只是想简单从甜品店离开就算了,眼下听得对方这么说,便知道对方怕是要倒扣他工资了,于是脸上的神情一下就变了。   “那你大可以试试。你别忘了,在这个店里工作的人没有一个你给买了社保的,而且你经常拖欠工资,正要闹到仲裁委,吃亏的不一定是我。”   “你、你威胁我?”   秦宏扬没说话,只是绕过对方,开始拿自己的东西。   “现在已经到我下班的时间了,我明天不会再来,这个月工资你可以不发给我,但是你如果非要提什么追责,那我们就仲裁委见。”   最后这句话带上了三分狠意,倒让店长不敢轻易开口,只得骂骂咧咧地往休息室外走去。   谁知刚走出来没几步,身后休息室的门便被用力推开,接着一道身影猛地跑出来。   “谁动了我的东西?!”   此时的秦宏扬没了刚才的那种冷静之态,整个人仿佛暴怒的野狼,浑身上下散发着狂暴的气息。   他站在休息室门外,双目中翻腾着极其剧烈的暗涌。   休息室离外面客人坐的地方有些远,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动静,但却吸引了其他的员工来。   “宏扬。”上午和他一起上班的那个小姑娘走过来,“你怎么了?”   秦宏扬看了她一眼,双眼中的血红让她吓了一跳。   “谁、动了我的、东西!”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出这句话。   “什么东西呀?”旁边有人听后有些懵逼,“你的衣服和东西不是都在你手上拿着吗?”   问这话的人是来上晚班的,并不知道白天发生的事情。   倒是那小姑娘,听后一下子回过神来,便走到秦宏扬跟前,低声跟他说:“我刚才看见了,店长似乎在你放东西的那里待了一会儿。”   说完便赶紧退开,走到外面去了。   而店长在他刚才出来时就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秦宏扬听了那小姑娘的话后,直接往店长的休息室走去。   不出所料,店长现在就在自己的休息室里。   “你干什么?”见秦宏扬走进来,店长马上板起脸来,叱喝道,“谁让你进来的,这是我的休息室!”   秦宏扬并没有理对方,只是径直走到对方桌前,开始一顿乱翻。   “秦宏扬你干什么?你给我停下来!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店长边说着,边他身上扑,想要拦住他。   但店长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今年也已经五十多了,力气上根本比不上秦宏扬,因此只能看着对方在他面前乱翻着。   “秦宏扬!”店长最终放弃拦着对方,站在一旁骂他。   “你现在这样的行为,我是可以报警的,而且你现在已经不算是我们店里的员工了,现在算是擅闯民宅,你最好现在给我停下来,不要给脸不要脸,要是警察真的来了,我不会帮你说话的!”   店长一直在旁边骂着他,秦宏扬却一直没说话,只顾着翻找。   “秦宏扬你听到没有,你……”   “好啊。”这时,秦宏扬打断了他的话,“你打电话,现在就报警,我倒要看看,警察是抓我这个受害者,还是抓你这个小偷!”   他说着,将手中刚刚翻到的,那个G&R的手提袋拿出来。   “这明明是我的东西,为什么会到了你这里,你能解释吗?”   店长原本还气势汹汹,眼下一见对方把这个腕表翻了出来,一下子面色就变了。   但为了面子,还是在硬撑着。   “你说什么,这是我的东西,我今天刚买的!”   秦宏扬看着对方,眼神带着寒意。   “这是G&R今年出的限量款,现在根本没得卖了,你今天买,是在哪里买的?”   店长原本就是随口一说,为自己遮掩,没想到会是这样,因此听后面色愈发难看,但很快他就想到怎么反驳对方。   “你也说了这是限量款,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的东西?这腕表这么贵,你怎么买得起?”   秦宏扬从手提袋里拿出被他压在最下面的那张卡片。   “这是别人送我的生日礼物,上面还有落款,你说我怎么买得起。”   店长听后一下子就没话说了。   转头的瞬间,发现休息室外围了好几个员工。   想到刚才的事都被这些人看见了,瞬间恼羞成怒。   “看什么看!”他怒骂道,“都没事做了?赶紧滚出去工作!”   说着自己也往外走去。   “等等!”秦宏扬在后面叫住了他。   “干什么!”店长因为心虚,所以也不敢直接出去,而是停住脚步,转头来凶恶地看向对方。   “我的蛋糕呢?”   “我怎么知道,我要你那个破蛋糕做什么?”   见对方不同意,秦宏扬直接走到对方面前。   他身高跟高,光是肉眼看上去,都有一米八左右。因此站在店长面前,完全就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我再问一次,我的蛋糕呢?”   店长被他如同饿狼般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憷,最终声音有些发虚地开口。   “在……在冰箱里。”   除了外面的冰箱,就只有店长休息室有冰箱了。   秦宏扬听后转头就去冰箱里拿出了蛋糕,接着看了店长一眼,就离开了甜品店。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快完结啦~   ☆、被青梅倒追的竹马(十二)   秦宏扬离开甜品店后, 就连忙骑着电瓶车往学校里面赶。   因为当初找兼职时,考虑到距离问题, 所以他没找离得太远的,现在不过骑了半个小时就回到了学校。   一直到了寝室大楼外,他才下了车, 然后小心提着手中的蛋糕和G&R的手提袋就往寝室走去。   “唷, 扬扬回来了?”宿管是个很慈祥的阿姨,再加上秦宏扬在学校知名度高, 所以见了他, 阿姨就顺口问了句。   当看见他手中提着的蛋糕时, 不禁道:“今天是谁过生日啊,这蛋糕做的这么好看。”   这要是平常,秦宏扬肯定会停下来和宿管阿姨说上几句,可今天他急着回去, 所以脚下步子并没有停, 只是边跑边回头说了句。   “今天是我的生日!”   等到宿管阿姨回过神来时,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怎么还跑的这么快?”阿姨笑了笑, 有些不解地摇头。   秦宏扬如同一阵风一般地跑回了寝室, 路上遇到和他打招呼的都只来得及点了点头。   因为正值饭点,所以寝室的门是关着的。用钥匙打开门后,他马上跑到自己的位置上,先把蛋糕和腕表都在桌上放好,接着打开电脑,然后又一溜烟地窜到了阳台放着的兔笼子边。   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十分迅速。   笼子里原本百无聊赖趴着的白色垂耳兔,见到自己主人回来了,连忙起身,跑到笼子这头,用牙齿咬着笼子,显然是想让秦宏扬放它出来玩。   “嘟嘟。”秦宏扬打开了笼子,摸了摸兔子的头,接着一把将兔子抱了起来。   嘟嘟显然不喜欢被人抱,在他怀中挣扎了一下,然后被他用手一摸头就安静了下来。   秦宏扬把嘟嘟抱到里面,接着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嘟嘟,她夸你可爱,现在需要你来帮我忙了!”说着把嘟嘟往桌上的小窝上一放。   这个小窝是秦宏扬特意给嘟嘟买的,它没事的时候经常在上面趴着,因此对这里特别熟悉,一进去就直接躺了下来。   秦宏扬见状赶紧拿出手机,对着贵妃躺的嘟嘟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期间还因为嫌弃嘟嘟姿势不好看,而直接上手替对方凹造型。   十几分钟后,嘟嘟实在受不了自己这个智障主人,直接往前一跳,从桌上跳了下去,然后自己找地方待着去了。   因为在寝室的时候,秦宏扬都是散养嘟嘟的,所以也不担心嘟嘟会到处跑。   他一边点开桌面上自己先前做好的简历,一边开始在手机上挑选他认为嘟嘟可爱的照片。   看了半天,终于找了两张满意的,然后打开微信,找到那个一加好友就被他置顶了的头像。   嘟嘟笃笃:[图片][图片]它躺得很舒服。   给戚弦衣发了信息过去后,他就不停地看着手机,心中紧张,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回复他。   然而发过去半个小时了,他的微信界面始终十分安静,没有任何消息发来。   秦宏扬不禁有些沮丧。   于是他只能先动手改自己的简历。   边改,还边往手机那边看,却始终没收到对方的回复。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他终于把自己的简历改的满意后,才重新拿起手机。   点开屏幕后,现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那个显示为公司logo的头像还是没有回复他。   “难道是我太自来熟了,所以让她觉得不高兴了吗?”秦宏扬开始担心起来。   而嘟嘟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沮丧,从桌子底下探出头来,两只眼睛有些懵懂地看着他。   “嘟嘟……”秦宏扬低下头和嘟嘟对视,“你太没用了,你没帮到我。”   嘟嘟直接缩回头,又在桌子地上趴下,一副“关我屁事”的样子。   秦宏扬越发丧气,甚至开始后悔不应该这么莽撞地给对方发信息过去。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连忙拿起来一看,发现对方回复了。   戚弦衣:很可爱。   对方的微信名就是自己的真名。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秦宏扬一下子心情变得雀跃起来。   他正要回复时,就看见对方给他推送了个名片过来。   戚弦衣:这是人事的微信,你加一下她,然后发简历给她就好了,我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   秦宏扬这才想起自己的简历,赶紧回复了句。   嘟嘟笃笃:我、我有点不太有信心,可以先把简历发给你看看吗?   那边又是很久没消息,半晌后,对方才回复了个“可以”。   秦宏扬连忙在电脑上登录了自己微信,然后把简历发过去。   这回等待的时间更长了,整整过了快二十分钟,戚弦衣那边才有动静。   戚弦衣:你的简历我看了,就我自己而言,很符合公司的要求。   嘟嘟笃笃:真的吗?   戚弦衣:嗯。不过我不建议你去做实习生。   秦宏扬看见这句话,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正要问对方为什么时,就看见对方又发了一句过来。   戚弦衣:我的助理做完这个月就不做了,我刚好缺一个助理,你如果愿意,我跟人事说一声,等你方便了就来公司办理入职。   秦宏扬没想到这样的好事居然突然就落到他头上了,惊喜地手机都摔到了地上,把正躺着的嘟嘟吓了一跳。   然而秦宏扬都没来得及看地上的手机有没有摔坏,赶忙在电脑上回复了对方。   嘟嘟笃笃:我愿意!   戚弦衣:忘了说明了,做我的助理会特别忙,也会经常需要跟我一起出差。不过相对的,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秦宏扬才不在乎忙还是不忙,当看到那个一起出差时,他先是一愣,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尖一下子就有红晕蔓延开来。   嘟嘟笃笃:我不怕忙和累的!明天我就能来上班!   那边沉默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复。   戚弦衣:你确定明天就能来?你不是还在甜品店工作?   秦宏扬连忙说自己已经离职了,明天一定能到岗。   戚弦衣:那好,明天早上九点你来公司,我让人事先替你办入职手续,然后你跟着我现在的助理学一下怎么做。   嘟嘟笃笃:好的,我明天一定准时到!   这句话说完后,对方就回复了一个“OK”,就没再说话了。   秦宏扬等了半晌,见对方确实不会再发消息过来后,才从电脑前离开,然后弯下腰去把手机捡了起来。   桌子下的嘟嘟见他有动作,便站起身,跑到他手边来。   “嘟嘟!”秦宏扬十分高兴地把嘟嘟抱起来,接着不顾对方的挣扎,对着它开始诉说自己的开心。   “太好了,我可以和她近距离接触了!以后还会一起出差!”   “我太幸运了!”   “嘟嘟你真棒!”   他抱着嘟嘟叨叨了半天,一直叨叨到嘟嘟受不了,又从他手中跳开为止。   另一边,关掉和秦宏扬对话框的戚弦衣,看着恰好走进来的助理道:“这是新改好的标书,已经按照国土局那边的要求调整了,你往上面送吧。”   “好的。”助理接过她手中的标书,正要说话,就听得对方又道。   “我已经找好接替你的人了,明天就来公司,这几天可能要麻烦你带一下他,等他能上手了,你就可以去人事那边办离职了。”   助理听后有些愣愕。   “这么快?”   她原以为还要一些时候,才能招到新的助理,都已经做好了多做一段时间的准备。   戚弦衣“嗯”了一声,接着道:“明天人就来了,也是你认识的。”   “我也认识?”助理更加迷茫了。   戚弦衣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八点多了,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从椅子上起身。   “就是那个经常来公司的秦宏扬。”她说着就往办公室外面走去,顺便说了句,“你今天也辛苦了,现在下班吧,回头记得把打车和晚餐的消费告诉我,我给你报销。”   “好的,谢谢戚总。”助理听到后面那句下意识地就道谢了,等反应过来时,才想起对方先前说了什么。   来接替她工作的是秦宏扬?   那个才刚刚毕业的大男孩?   然而她已经没机会问了,戚弦衣早就出了公司大门,进了电梯。   戚弦衣原本是打算随便在公司周围找一个店子吃点东西就回去继续加班的,然而她刚走出大楼的门,就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   “弦衣。”   戚弦衣顿住脚步,转过身去。   “文轩?”她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   按理来说,今天是他生日,他应该一直和秋思茵在一起的。   乔文轩没回答她的话,只是问道:“你这么晚了还在公司加班?”   “嗯。”戚弦衣略一点头,“今天上午请假了,所以事情有点多。”   乔文轩听后面色微滞。   他当然知道,对方是为了替他过生日才请的假。   只是中途离开了而已。   稍微调整了后,他看着对方。   “现在是做完了才出来的?”   “没有。”戚弦衣道,“我出来吃晚餐,等会还要回去的。”   乔文轩一听便道:“一起吗?我刚好也没吃晚餐。”   戚弦衣皱眉。   今天是乔文轩生日,他怎么会没吃晚餐,而且为什么明明应该和秋思茵在一起的人,会突然出现在她公司楼下。   她看着对方,正要开口问时,便听得对方的手机响了起来。   乔文轩也是一怔,把手机拿起来一看。   是秋思茵打过来的。   戚弦衣正好也看见了。   “你看起来很忙。”她道,“不用勉强和我一起吃晚餐的,我随便吃点就要回公司了。既然别人找你,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她说完就走出了大楼。   而被留在身后的乔文轩,并没有接电话,他直接按了挂断键,就这么看着戚弦衣离开。   一言不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太喜欢扬扬了,让渣男后悔去吧! 不过乔文轩这样是有原因的,他很扭曲的!应该有小宝贝猜出来了。 ― 另外,推一下酒酒的同期连载文啊! 女主金手指宫斗文,很好玩的,感兴趣可以去康康! 《全后宫没一个能打》 就在专栏里,支持一下酒酒好吗!(鞠躬)   ☆、被青梅倒追的竹马(十三)   秦宏扬很从聪明, 学东西也很快,戚弦衣原本的助理不过简单教了一些, 他就彻底上手。   原本以为还要至少半个月他才能接手所有的事情,没想到不过一周,就能熟练处理一些事情了。   剩下的一时半会也学不好。   戚弦衣想着自己可以慢慢教他, 所以就直接批了原助理的离职申请, 秦宏扬就彻底成了她的新助理。   原本想着在对方刚接手工作的这些日子里,能多带一下他, 教他更多的东西。谁知就这么巧, 就过了这么两天, 戚弦衣突然有事,需要去隔壁市出差,而且一去就是三天。   戚弦衣起先考虑到秦宏扬刚接手,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 但把工作安排了一下后才发现, 去出差的行程实在太满了,如果她一个确实没办法好好处理, 于是只能让秦宏扬和她一起去。   再离开之前, 戚弦衣还特意问了秦宏扬。   “这次出差要大概三天左右,你如果有事去不了,这次就先算了,我找别人和我去。”   秦宏扬原本还沉浸在和对方一起去出差的高兴之中,一听对方这么说,忙跟对方道。   “我可以的, 我没有事!”   戚弦衣挑眉。   “你的兔子不需要照顾吗?你出去这么几天没关系?”   “没关系的!”秦宏扬道,“它自己待个两三天完全没问题,而且我也可以拜托寝室的同学照顾它。”   见他这么坚持,戚弦衣最终也没说什么。   “既然这样,那明天早上五点你来公司……”说到这,戚弦衣顿了顿,半刻后才道,“算了,我去你学校接你吧。”   时间这么早,对方也不一定起得来,订的机票是早上六点半的,如果等对方来公司再去机场,可能也会赶不上时间。   秦宏扬听后一怔。   “你知道我什么学校?”   戚弦衣笑了笑。   “你简历上面不是写了?”   秦宏扬这才想起这事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今天早点下班。”戚弦衣道,“回去准备一下,出差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可能一天工作强度都会很高,很少有休息时间的。”   她说着就拿起自己的包就往办公室外走去。   “早点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   第二天一早,戚弦衣就直接洗漱好然后开车往秦宏扬学校赶去,原本以为对方应该还在睡觉,她还特意提前了点时间,给对方起床洗漱的时间。   没想到她刚把车开到学校外面,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人。   现在虽然是夏天,但五点的时候天才刚亮,街边的路灯都没有熄灭,学校门口昏黄的灯光下,一个修长的身影逆光站着,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手机,时不时抬起来往前面的路上看一眼。   虽然看不清人,但戚弦衣也能认出来,这就是秦宏扬。   她把车子开到对方身边,踩了刹车后,降下车窗。   “你起来的这么早,不多睡会吗?”   戚弦衣没想到自己提前了大半个小时到,对方居然早就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啊,那个……”秦宏扬原本是在等着对方来的,他以为戚弦衣来之前会给他发消息,所以才会一直看着手机,没想到对方会提前来,而且直接把车停在他身边。   “我不太睡得着,所以就……”他说着声音就低下去了,似乎自己都觉得心虚。   实际上他不是睡不着,而是完全没睡觉,一想到能和戚弦衣一起去出差,他丝毫困意都没有,就一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原本还担心自己睡过头,定了七八个闹钟,结果一个都没用上。   当第一个闹钟响起来的时候,他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踩着楼梯就走了下去。   期间还因为动静太大,而引得正在睡觉的室友不满。   出门前替嘟嘟把草和水都加好,兔粮也喂了后,他才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往外面走去。   好在戚弦衣并没有在意他话中的心虚,听了后直接道:“上车吧,先找个地方吃早餐,然后再去机场。”   等到秦宏扬上车后,戚弦衣照着记忆中的地址,一路往前开去,最终停在一个小店子前面。   原本秦宏扬还在想这么早,就连自己学校四周都没有早餐店开门,现在要去哪里吃早餐?   但见戚弦衣一句话不说就往前开着,他又压下心里的话,直到眼下到了这个小店外面,就有些懵。   “这,这店子这么早就开门了吗?”   现在才四点多啊。   戚弦衣把车子停好,接着解开安全带。   “很惊讶?”她下了车后,秦宏扬也跟着下了车,“这家是个夫妻店,每天都会这么早开门,就是为了给那些凌晨赶车去机场的的人提供一顿早餐。机场建的偏僻,里面的消费也很高,有些人赶着去机场,但是又不舍得在机场里面花钱吃饭。去的路上有这么一家小店子,那些人就能停下来,花点时间,吃饱了后再去赶飞机。”   原主也是经常出差的,无意中发现的这个店子。   比起在机场吃那些昂贵又味道一般的餐,原主更喜欢来这个小店里待一会儿。   因为店子是一对结婚很多年的老夫妻开的,原主每次来都会由衷地羡慕两人的感情。   有时也想着,如果有一天,有机会带齐文轩来就好了。   可这一天原主始终没能等到。   换了戚弦衣,她就不在意身边带的是谁了。   此时因为刚开门不久,所以店内只有老板一人,戚弦衣进去时,老板正好走出来。   “戚小姐,又去出差了?”   显然因为原主来的次数多,老板已经认识她了。   戚弦衣笑着点点头,接着按照原主的习惯,点了喜欢吃的东西,接着才转头对身后的秦宏扬道:“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老板是第一次见到戚弦衣带男生来,以前几乎都是她自己,或者偶尔带先前那个女助理。   因此当看到秦宏扬这个清秀还带着些稚气的大男孩后,老板也笑了。   “这是你弟弟吗?长得挺帅的。”   戚弦衣听后一怔,正要开口否认时,秦宏扬却先她一步道。   “不是,我们不是姐弟关系!”   秦宏扬的声音有些急,带了些激动,倒叫老板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戚弦衣见状便上前一步。   “这是我助理。”她打圆场道,“可能年纪不大,所以说话没什么分寸,老板不要放在心上。”   那老板回过神来又是一笑。   “没事没事。”接着就往里面走去,“这位小哥想吃什么直接喊一声就好了,我先去做戚小姐的了。”   等老板进去后,戚弦衣才看向秦宏扬。   “你刚才怎么了?”反应那么强烈。   秦宏扬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但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最终他也只是抿唇,什么都没说。   戚弦衣见状也不再问。   她不是一个喜欢关心别人想法的人,既然别人不愿说,不问就是了。   于是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你自己看看想吃你什么,点就是了,吃完了我们就去机场……”   她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因为她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现在天色还早,不到五点,再加上这个小店也算是比较偏僻,所以四周都是极为安静的,因此戚弦衣手机的铃声在这里就显得十分刺耳。   拿出手机后,看到屏幕显示的人名,她眉心一蹙。   半晌后,终于接起来。   “文轩?”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早齐文轩会给她打电话。   那边的声音听上去带了些疲倦和沙哑,不知经历了什么。   “弦衣。”   “嗯?怎么了?”   “你在哪?”   “准备去机场的路上,去出差。”   “和谁去的?”   听着对方有些质问的语气,戚弦衣下意识地不悦。   “跟助理,怎么了?”   那边正要说话,戚弦衣这边便被突然叫了一声。   “弦衣,我想到吃什么了。”   转头看向突然叫她的秦宏扬。   “去跟老板说。”   秦宏扬就听话乖乖去了,戚弦衣这才回过神来继续对着电话那头说话,接着发现那边不知何时挂了电话。   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戚弦衣有些无语,将手机收起来后,才突然想起什么。   “秦宏扬。”她叫了一声。   “戚总怎么了?”秦宏扬原本正在和里面的老板沟通自己要吃什么,听到戚弦衣叫他,连忙跑了过来。   戚弦衣看着眼前这个青春活力的大男孩,眉梢一挑。   “你刚才叫我什么?”   秦宏扬挠头。   “啊?我叫了什么吗?”   看对方不承认,戚弦衣也懒得计较。   “快去点吃的,等会还要赶飞机。”   秦宏扬回复的十分迅速。   “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局:扬扬胜! 啊,快乐!   ☆、被青梅倒追的竹马(十四)   昏暗的房间内, 所有的窗帘全都被死死拉上,密不透光, 唯有手机屏幕一点微光隐隐照出。   乔文轩靠在床边,手中握着手机。   此时屏幕上的通话早已结束,过了大半个小时, 对方也没再打回来。   一直没被关闭的屏幕, 光亮照在乔文轩脸上,显出他眼底布满的血丝, 和眼下的乌青。   他一向梳的整齐的头发此时显得十分凌乱, 面容也带着些憔悴, 握着手机的手用力的泛出青白。   他脑中一直回荡着刚才通话的声音。   弦衣找了个新的助理,那个人就是之前他生日那天,拿了原本属于他的生日礼物的人。   乔文轩不是不上心,只是他没想到,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戚弦衣就会带一个男人一起去出差。   当得知这个消息时,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从他找的人那里拿到了今天早上的照片时, 他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想到这里,乔文轩的手缓缓抬起。   他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一个照片就跃入眼帘。   纯黑色的车子停在学校路灯下,昏黄的路灯照出那个青春活力的大男孩身影,对方正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举步跨进去。   修长的指尖往后一滑, 就另一张照片又跳了出来。   衣着干练的女人下了车走在前面,身后跟着那个男孩,两人一前一后地往一个小店中走去。   明明都是已经看过的照片,乔文轩却还是一张一张地再次从头开始看。   仿佛自虐一般的,就连每个细节他都仔仔细细地看了。   越看,眼中的血色越盛。   此时,手机突然响起,他原本布满血色的双目忽地一亮,待看清楚来电显示后,眼神霎时暗了下去。   打电话来的是秋思茵,而不是他心中想的那个人。   乔文轩没有接。   手机就这样一直响着,直到最后自动挂断。   停止响铃的十几秒后,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是秋思茵发过来的信息。   问他为什么这段日子都不接电话,去公司也找不到他。   虽然是隔着屏幕,看到的也是冷冰冰的文字,但从对方的一番话中,乔文轩能看出对方的急切,和隐藏在急切下的惊慌。   因为他自认识秋思茵以来,从没有这样过。   秋思茵自然会慌张。   她以为自己的心思隐藏的很好,乔文轩不知道,但其实乔文轩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从不拆穿罢了。   对乔文轩来说,这个女人的存在只是一个工具,所以他面对着秋思茵时,才会一直温文绅士。   但现在出问题了。   乔文轩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他知道,秋思茵对他来说已经没用了。   所以他生日当天戚弦衣离开后,他也没待多久就走了。   这些日子也没有联系秋思茵,对方无论是发信息还是打电话,他都没回复。   看着微信界面对方不断发过来的信息,他最终选择将对方屏蔽。   半晌之后,他打开通讯录,给自己助理打了个电话。   “替我订一张今天飞青松市的机票,越快越好。”   青松市是戚弦衣出差的城市。   挂了电话后,他又打开那个自己找的人的微信界面。   【查一下她这几天的行程,今天晚上之前发给我。】   等到那边回复后,他才关了手机。   起身将自己狠狠抛进被子里,他的手往床头处一伸,一片漆黑中,似乎拿到了一样东西。   “弦衣……”   他将自己往那样东西上一凑,声音带了些暗哑。   “弦衣。”   黑暗中隐隐传来些动静,和有些癫狂的低笑。   .   出了机场后,戚弦衣直接打车,一路往酒店去。   到了酒店直接报名字,就有人带她往房间走去。   秦宏扬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机票酒店这些事原本应该是他这个助理来做的,只是因为只是他第一次跟戚弦衣出差,所以戚弦衣直接自己做了。   “青松市是公司合作方所在地,所以一般来这边出差都会订这个酒店。”戚弦衣边走边跟身边的秦宏扬道,“机场票务和酒店的联系方式我等会发给你,以后这些事你来做。”   秦宏扬听后忙着点头,一一记下。   戚弦衣边走边告诉他一些事情,很快酒店到了房间门口。   酒店的工作人员替两人打开房门,又把房卡插好后,就离开了房间。   “进来吧。”戚弦衣说着,自己先走进了房间中。   站在门外的秦宏扬一下子愣住了。   “我、我也住这里?”   这会儿他是真的紧张了。   虽然心里有时候也会有点小想法小心思,但他从没想过,第一次出差就会和对方住同一个房间。   他以为应该是分开住的。   将手中的东西放好后,戚弦衣走到门口。   “那我给你重新开个房间?”   秦宏扬听后忙道:“好,好啊,重新开一个!”   他还没做好准备,现在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真叫他和对方住一个房间,只怕根本就不用睡觉了。   见他这副紧张的模样,戚弦衣忽地笑了。   “你怕什么,我能吃了你?”   “不、不是!”秦宏扬忙摆手,“我只是,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白皙的脸变得通红。   戚弦衣见状也不多说,只是伸手,将对方身边的行李箱拿了过来。   “先进来再说。”   秦宏扬想要拦住对方的,但刚一伸手,就碰到了对方的指尖。   带着点微凉的感觉,让他一下就缩回了手。   “戚总!”他情急之下就直接跟了进去,接着就愣住了。   在他想象中,应该一进来就是房间和床,结果他进来后,看见的是沙发,茶几,和茶几正前方的电视。   稍稍一转视角,还能看见一旁的开放式厨房。   “这……”   这下秦宏扬更懵逼了。   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把行李箱往沙发旁边一放,戚弦衣示意了下左边的那道门。   “那里是你的房间,你可以先休息一下,现在才十点不到,下午两点才去合作方那边。”   秦宏扬这才反应过来,再次看看了整个房间。   原来这是一间套房。   不仅有客厅厨房,还有两间房,各自是分开的,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发现这点后,秦宏扬霎时更不好意思了。   难怪方才对方一直叫他进来,原来这房间就跟普通的两室一厅一样,双方住在里面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怎么还愣着?”见他还是不动,戚弦衣又道,“真要给你再开一间房?”   戚弦衣说着往门外走去。   “既然你不想住这里就算了,我再去前台给你开一间。”   “等等!”见对方已经快走出去了,秦宏扬才猛地跑上来,“不用了,不用麻烦了,戚总。”   “真的?”戚弦衣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他。   “真的!”秦宏扬说着还边用力点头。   戚弦衣听后也不勉强。   “那你先去休息吧,一点半准时起来就是了,合作方的公司离这个酒店很近,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她说着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就要往房间去,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她转过身来。   “怎么了!”秦宏扬忙上前几步。   “之前忘了告诉你了,你有正装吗?”   秦宏扬被问得一愣。   戚弦衣见状就知道对方应该是没有了。   她思索半刻,最后道:“这样吧,你现在去你的房间洗个澡,半小时后你跟我出去一趟,这酒店旁边就有一个商业街。”   “戚总?”   戚弦衣眉心轻蹙。   “怪我忙忘记了,今天是去合作方的公司,你总要穿得正式一点。”说着看了看时间,“现在快去洗漱吧,时间不多了,买东西可没有这么快。”   说着便转身往房间内走去。   而被留在身后的秦宏扬挠了挠头,最后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扬扬虽然心机,但是这个年纪还是很纯情的。 啊可可爱爱的小少年。   ☆、被青梅倒追的竹马(十五)   从合作方公司出来后, 戚弦衣看向身边的人。   “你刚才表现挺好的。”   戚弦衣原以为秦宏扬刚毕业,没有经历过这些事, 所以会显得生涩一些,她都想着见合作方的人时替对方多遮掩一些,没想到真的见了人后, 秦宏扬表现得十分好。   不仅说话条理清晰, 整个人看上去也落落大方,除了面容还带着点刚出社会的稚气, 别的几乎没有可挑剔的地方。   比起她先前那个助理, 丝毫不逊色。   而听到戚弦衣夸自己, 原本还面带自信的秦宏扬一下子又不好意思起来。   “没、没有。”他微微低下头,“我只是……”   只是不想给你丢脸。   戚弦衣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对方说下去,便也没在意。   “我果然没看错人, 你合适做我的助理。你的身上有无限的潜力, 可以不停地挖掘。”   不知道为什么,戚弦衣对这个大男孩有天然的好感。   可能因为对方太过干净单纯, 本身又有能力, 所以戚弦衣心中就萌生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想法。   比起找一个完事周全的助理,戚弦衣觉得一步步把这个大男孩带出来会更有挑战性一点。   “戚总……?”秦宏扬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戚弦衣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走吧,再去一趟商业街。”   秦宏扬:“啊?为什么又要去?”   戚弦衣看着他。   “你觉得呢?”   刚才因为赶时间,所以戚弦衣只来得及带秦宏扬去一家业界较为出名的男装店买了一套正装就走了,但事实上, 一套正装根本不够。   秦宏扬不过才毕业,本身不会有这方面的意识,就算自己买的有正装,也不合适穿出去。   “趁着今天谈的成功,行程改到明天了,现在我带你把该置办的都置办了,免得像今天中午一样,过于赶时间。”   秦宏扬听后才明白对方为什么说要再去商业楼一次。   “戚总,这不合适……”   他有些犹豫。   “嗯?”戚弦衣回头看他一眼,“怎么不合适了?还是说你现在累了,想回去休息?”   “不是的!”秦宏扬忙摆手否认,“只是那些衣服都太、太贵了。”   “原来你担心这个?”戚弦衣有些好笑,“不要放在心上,今天中午不是也没让你出钱不是吗?”   戚弦衣以为这样说,对方会放下心来,可没想到听了这话后,秦宏扬面色愈发沮丧了。   “我不是……”他声音低了下去,“不是在乎这个。”   但到底为什么不愿意,他却又不肯说。   戚弦衣看着他半晌,眼神变得有些幽深,半晌后才开口。   “之前买衣服的小票还留着吗?”   “啊?”秦宏扬被突然问的一愣,回过神来后忙道,“留着的。”   “留好了,等会的小票也一起留着,这些到时都是要从你的工资里扣除的。”   戚弦衣这话说的有些不近情面,可秦宏扬听后,面上的不愉快却突然散去了。   “好的!”   见他终于心情变好,戚弦衣才道:“那现在走吧。”   说着便往街对面的商业楼走去。   这回戚弦衣没有再带秦宏扬去那种价格昂贵的店子,而是挑了几个性价比高,口碑风评都比较好的店子。   一口气替对方买了三四套后,戚弦衣才带着对方往负一楼走去。   “戚总。”秦宏扬有些不解,“您还有东西要买?”   可是他刚才看了,负一楼没有什么适合女性的店子,无论是服饰还是饰品。   “还记得第一次在公司见面时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秦宏扬闻言想了想,然后就愣住了。   那次对方同他说了很多话,现在他都能清晰的想起来。   但结合现在的情况,他霎时就明白过来。   “其实、其实不用的。”他道,“上次你给我的那个腕表已经很好了,不用再重新送我了。”   上回戚弦衣说过,有空会给秦宏扬重新挑一个新的生日礼物送给他。   “我说过的话没有收回的。”戚弦衣道,“况且那个表不适合你,不如重新送你一个其它的。”   G&R的腕表是乔文轩喜欢的款式,且这个牌子向来是面对商务人士,对于秦宏扬这种刚从学校毕业的大男孩来说,这牌子的表戴起来并不适合。   “如果真的喜欢那个表,可以过几年再戴。现在和我去挑你的生日礼物吧,就当我送你的入职见面礼。”   秦宏扬原本是不想让对方破费,可听到她这么说后,一下子就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平心而论,他虽然很喜欢当初戚弦衣送的那个腕表,拿回寝室后也一直收的好好的,不让任何人碰。但他却从没想过去戴。   因为他心里明白,那个腕表其实并不属于他。   原本是戚弦衣打算送给别人的,那个卡片上写的名字也是另一个男人。   这是他极力忽略,却又避免不了,切实存在的事实。   他入职这些天来,也有公司的同事跟他八卦过。   说戚弦衣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这些年来,在公司待得久的人都知道。   戚总在工作的事情上处事果断,可在感情上却犹豫不决。   明明没有一点希望,却还是一再把自己搭进去。   因为那个男人,戚总不知道放弃了多少已经谈好的案子,和晋升机会。   知道这些事的人都替她不值。   可偏偏当事人一点也没觉得有问题,还是一直沉浸在对那人的无望的暗恋中。   公司的人不是很清楚乔文轩的情况,他们只知道对方应该也是一个事业有成的人。   可也许是关系亲疏的作用,身为戚弦衣手下的人,他们自然站在戚弦衣的位置去想,所以会觉得乔文轩配不上戚弦衣。   秦宏扬更加如此。   他虽然没见过乔文轩,也只是从别人那边听说这个人,可他的心中,却已经把这人当成了最大的敌人。   不仅仅因为戚弦衣喜欢他。   更大的原因是,乔文轩让戚弦衣难过了。   在秦宏扬看见戚弦衣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是他想一辈子好好对待,好好保护的人。   当他知道,他喜欢的人被别人一再伤害时,他自然不会对那人有什么好的看法。   所以他选择将那个腕表放在柜子里,锁了起来。   现在听到戚弦衣要给他重新送个生日礼物,他心中不过挣扎了半刻,就选择了接受。   他也是有自己的嫉妒心的。   早上听到戚弦衣接了那个男人的电话时,他才故意那样叫对方。   “怎么不动?”见他一直站着,戚弦衣叫了他一声。   “啊,来了。”秦宏扬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戚弦衣原本说要送他一些其他的东西,谁知到了负一楼后,她问了对方一句想要什么。   “我想要腕表。”秦宏扬回答的十分迅速。   戚弦衣闻言挑眉。   “你确定?”   她是没想到还会选择要腕表。   “确定!”秦宏扬说的很坚定。   戚弦衣见状也不再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直接往印象中的一个品牌店走去。   进去之后有柜员主动上来,戚弦衣身子侧了侧,将身后的人露出来。   “你自己去选吧,看想要哪个。”   秦宏扬听后点点头,就跟着柜员往前走去。   戚弦衣自己则坐在靠近门处找了个位置坐着,开始回复别人的信息。   她想着,让秦宏扬选自己喜欢的,最后她结账就好了。而秦宏扬本身也没这么多事,大半个小时都在安静看着。   过了不知多久,戚弦衣这边正在回复客户信息,面前突然就站了个人。   “怎么了?”她抬头,看向眼前的秦宏扬,“选好了?”   秦宏扬点点头,接着把手举起。   “好看吗?”   戚弦衣看了一眼,正要开口,就听到店门处传来一个熟悉且温润的声音。   “弦衣。”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0评论!你们抛弃酒酒了吗?(哇的一声哭出来)   ☆、被青梅倒追的竹马(十六)   戚弦衣原本在回复客户的信息, 直到秦宏扬站在她面前后才抬起头来。   “好看吗?”秦宏扬把手伸到她面前,双目盯着他, 眼中仿佛盛着星光,熠熠生辉。   戚弦衣给客户发了个“稍等”,接着看向对方的手。   秦宏扬本身皮肤十分白皙, 而且又晒不黑, 即便在甜品店兼职一年多,他的手也不见什么茧子。   干净修长, 骨骼分明。   他挑了个和先前戚弦衣送的那个腕表完全不一样类型的表, 灰棕色的表带扣在他削瘦却有力的手腕上, 在店内灯光的映衬下,更显得吸引人。   “很好看。”戚弦衣由衷地说了句。   比起先前那个G&R的腕表,这个表更适合秦宏扬一些。   而秦宏扬一听到他说好看,面上霎时扬起开心的笑。   “真的吗?”   “嗯。”戚弦衣点头, 唇边也带上一抹浅笑, “那你选的是这个?那我去结账了。”   说着站起来就要往柜台走去,结果却听见店门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弦衣。”   戚弦衣步子一顿, 转过身去。   “文轩?”   她看着站在门口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齐文轩今天穿着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还是衬衫西服,头发也打理的一丝不苟,只是金丝眼镜下隐约能看见他双目中满布的红血丝,和眼下的乌青。   他似乎有些憔悴。   却不知道为什么。   “弦衣。”乔文轩走进来。   原本是有柜员想上前去的,但见他和戚弦衣认识,便识趣地离开了。   戚弦衣应了声, 又问了遍:“你来青松市出差?我记得你们公司在这边没有相关业务。”   乔文轩没有回复她的问题,只是盯着她身旁的秦宏扬。   “他是你的助理?”   他的声音虽然还是和平常一样的温和,但眼神却有些幽深。   戚弦衣回头看了看秦宏扬,接着道:“嗯,新招的,这几天带他来这边出差。”   说着给秦宏扬介绍。   “这是中阳公司的负责人,乔总。”   秦宏扬听后很知机地上前一步,伸出手对着乔文轩道:“乔总您好,我叫秦宏扬。”   乔文轩没说话,看着对方半晌,最终才道:“你这个腕表不错。”   因为考虑到秦宏扬年纪的问题,戚弦衣特意挑了个主打年轻市场的男士腕表品牌。   这个牌子和G&R之间各有千秋,虽然是主打年轻市场,但本身价格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因此做工和品控方便都属于一流。   “谢谢。”见对方没有理他伸出的手,秦宏扬也不觉得生气,从善如流地收回手,接着说了句,“这是弦衣给我送的生日礼物。”   他的话虽然简短,却霎时让乔文轩的双眉狠狠一皱。   戚弦衣听了他叫自己名字双眸微动,却什么都没说。   “你确定是要这个腕表了?”她看向秦宏扬。   “嗯!”秦宏扬点头,“我喜欢这个。”   “好。”戚弦衣说了句,接着便转头对站在不远处的柜员道,“麻烦结账。”   说着跟对方往那柜台走去。   这边一下只余下两个男人。   秦宏扬看着戚弦衣的背影,半晌后在对方先前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对方听见。   乔文轩还是没开口,只是一直看着他。   “她不喜欢你了。”   秦宏扬的声音带着笃定,让乔文轩听后冷笑了一声。   “这关你什么事?”   “你不相信?”乔文轩说着,打开手机,接着调出相册,上面显示的是放在柜子中的G&R的腕表。   “你看。”秦宏扬道,“这是我生日那天她给我的。”   秦宏扬以为对方会有所触动,但没想到对方只是依旧冷漠地看着他,没有一点反应。   “看来你知道这件事。那你知不知道,在这之前,我根本不认识她?”他说着将手机收起来,“那天是我和她第一次见面,她在离开甜品店前,我们都只说了几句话,但是她最后选择把蛋糕和腕表都留了下来。”   秦宏扬抬头,看着对方。   “那天应该也是你的生日。这个腕表我知道,是今年的限量款,很难买到,她之前应该花了不少心思才拿到。”   听着对方的话,乔文轩的指尖微微握起。   秦宏扬继续说着:“她花了这么多心思,就为了给你准备这个生日礼物,可是为什么在即将送到你手上的时候,却选择了给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   “因为她不喜欢你了。”秦宏扬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她放弃了,所以她可以把原本精心为你准备的礼物随意送人,也可以在明知道要迟到的情况下,还选择在甜品店内坐着,这些,都是因为她不在乎了。”   这样的情况,这些日子乔文轩不是没想到,只是当这些话从秦宏扬口中说出来时,他觉得越发的难以忍受。   因为他心中隐约想得到,对方说的,很有可能是事实。   但是他不想让对方看他笑话。   “你说她把这些东西随意送人,那接受了的你,是垃圾桶吗,什么东西都收下?”   秦宏扬听后笑了笑。   “只要是她送的,我都喜欢。”   接着再次举起自己的手腕。   “不过她说,那个G&R的腕表不适合我,所以特意带我来重新挑了个新的生日礼物。”   乔文轩的面色彻底沉下来。   “你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我?”   “你生不生气,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秦宏扬的声音听着十分愉悦,“不过你现在这个表情,我看着却很舒服。”   明明不甘,却又要死死压抑住的模样。   “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和她这次出差,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酒店里。”他说着顿了顿,接着道,“同一个房间。”   乔文轩原本紧绷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些裂缝。   他正要开口,就看见眼前的人站了起来,接着往结账完回来的戚弦衣那边走去。   “好了吗?”秦宏扬看着戚弦衣,在面对乔文轩时的那种张扬模样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戚弦衣熟悉的害羞乖巧。   戚弦衣看了他一眼,略点了点头。   “你脸色不太好。”此时她已经走到乔文轩跟前,“怎么了?”   她并不知道刚才去结账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没事。”乔文轩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看着对方,“你晚上有时间吗?”   “嗯?”戚弦衣一怔。   “我明天早上就走了,既然在这里碰见,不如一起吃个晚餐?”   从上次在戚弦衣公司大楼下见面以来,他们两人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再见过了,更别说坐下来一起吃饭。   戚弦衣听后,看着对方。   她似乎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祈求。   不由地有些好笑。   怎么可能呢?   这样的祈求对方和自己一起用餐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原主才会做的。   而乔文轩,永远都是那个被动的,看着原主付出,却还要用秋思茵来在她心上扎刀子的人。   “我……”她并不想和对方一起用晚餐,所以下意识就要拒绝,可还没等她说出口,身后的秦宏扬就先道。   “今天晚上好像和合作方那边约好了,要去他们那边赴约的。”   戚弦衣听后就顺着对方的话,直接拒绝了乔文轩。   “抱歉了文轩,这回出差是来合作方的公司谈项目的,我自己太忙了,不记得晚上还有约了,不能和你一起了。”   她的话说得从善如流,丝毫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没事。”半晌后乔文轩才开口,“你工作要紧。”他说着顿了顿,最终还是没忍住。   “我明天早上七点半的飞机,你有空送送我吗?”   戚弦衣听后转头看了看秦宏扬,对方便道:“明天早上八点约好了去合作方的基地参观。”   “那看来是没时间了。”她转回来道,“抱歉文轩。”   一句抱歉,乔文轩这些日子听了好几回了。   “你先忙吧,我先走了。”最终,他没再说什么,只说了这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他甚至不等戚弦衣说话,脚下步子十分急切,不多时,整个人就从戚弦衣的视线中消失。   乔文轩离开后,戚弦衣两人也走出了店子。   “这回我听的很清楚。”在回酒店的路上,戚弦衣对秦宏扬道,“你刚才叫我名字?”   “啊。”秦宏扬被抓包后,挠了挠头,“我,我就是下意识地就这样叫了,对不起。”   他的头有些低了下去,十分不好意思。   戚弦衣看了他半晌,最终道:“算了,看在你刚才帮了我的份上。以后不要这样叫我,我毕竟比你大了这么多岁,不合适。”   原本见她不计较还有些高兴的秦宏扬,在听到后面这句话后,整个人又变得有些丧气了。   “好,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看他们两个修罗场可太快乐了。   ☆、被青梅倒追的竹马(十七)   黑暗一片的主神空间中, 四周只有零星微光浮动。   001照例蹲在光屏前,看着上面的数据库。   原本应该在他身后休息的主神并不在这里。   也许是因为主神不在的缘故, 001显得有些百无聊赖。对光屏上的数据也不是很上心。   “叫你看着,你又在偷懒。”   这时,清冷带着些虚无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叫001一愣。   接着猛地转头回去。   “主人, 你回来了。”   原本离开这里的主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001起身,走到她身边。   “你这次去了好久, 我太无聊了。”   主神看着他:“这就是你偷懒的理由?”   说着走到光屏前, 指尖点了点, 上面原本有一些异常的数据霎时恢复正常。   “你这个三心二意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这个数据库上面是整个空间的数据,如果不时刻盯着,什么时候出了问题都不知道。”   她原本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没想到001听了她的话后, 一下子面色就变得委屈起来。   “干嘛?”主神看着他, “又来这套?”   001没开口,只是站在那里, 神情十分不高兴。   半晌后, 主神有些无奈地开口,“别不高兴了,刚才不是在说你。”   001这才收起委屈的神情。   “谢谢主人!”   “……真是惯的你。”   摇摇头说了这么一句后,主神回到自己日常小憩的地方,在虚空处一趟,整个人就悬浮在半空中。   001见对方不再离开了, 就赶紧上前,走到她身边。   “主人,你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此时主神已经闭上眼,整个人有些昏昏欲睡。   “还行。”她道,“不过是小动荡罢了,已经处理好了。……不过,凌承烨的系统你还联系的上吗?”   001被问得一怔,接着试图联系65032,却一直没能得到回应。   而主神一直没听到001开口,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有意思。”她忽地笑了笑,带着几分兴味,“看来,我的空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一个异数。”   毕竟存在了这么久的空间,一直风平浪静是不可能的。   001听了她的话后,略一思考就明白了过来。   “主人你是说,凌承烨他……”   难道说之前的动荡是凌承烨造成的?   主神没睁眼,只是随口回道:“1140之后我没再把你的核心算法给别的系统,系统之中没有出现变数,这个变数却变成了攻略者。”   上回凌承烨从她这里得到了帮助,之后却靠着这点造成了空间的动荡,现在更是在她事先不知道的情况下进入了别人的攻略世界。   这个攻略者比上回那些反叛者要有头脑的多了。   001不明白。   “主人,既然凌承烨这样,为什么不把这个变数修复了?难道就这么放任他吗?”   主神显然已经困极,001的话说完后许久,她才徐徐说了句。   “有时候看一下别人能不能实现心愿也挺有意思的。”   这句话之后,她再也没开口。   001知道她已经睡去,也没开口打扰。   只是心中明白,这回主神只怕又起了看热闹的心思了。   .   秦宏扬非常聪明,也十分优秀,跟了戚弦衣一段时间后,已经能完全胜任她助理的工作了。   因为这样,戚弦衣也就直接放心地把自己工作上的事情都交给了他去安排。   比起她的前助理,秦宏扬没有丝毫逊色,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过了对方。   虽然公司有些人也会觉得一个刚毕业的大男孩直接这样空降,心中会有些不高兴。但日子久了,这些人都看得明白,秦宏扬本身能力在那里。   同样的机会就算给了别人,也不一定能做的他这么好。   因此久而久之,个别心中不服气的人也就没了这样的心思。   而渐渐地,戚弦衣越来越信任他,甚至有时会和他说一些工作之外的事情。   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的变化。   或者说,戚弦衣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看好这个大男孩,甚至想过以后推荐他去分公司。   也算是她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替对方做一点事吧。   只是这个想法还没实现,就出现了意外。   这天下了班后,戚弦衣坐了电梯就往自己地下车库去。   今天是难得的,秦宏扬没有和她同时下班,而是提前离开了。   走的时候还显得很着急。   戚弦衣见他这样便问了句,才知道,似乎是他的兔子出了问题,寝室的人打电话告诉他,所以他才要赶紧回去瞧瞧。   戚弦衣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因此也没多说什么,直接点头让对方先下班了。   这边到了地下车库,她径直往自己的车子停放处走去,正要开门时,突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靠近,她下意识地身子一侧。   “嘭――”   身后往她身上扑的那人一下子撞到她的车上,相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车库显得十分刺耳。   那人一下子没捉到她,便猛地转身,再次往她这边扑来。   戚弦衣见状眉心一蹙,接着干脆地擒住对方的手,直接反剪在那人身后。   这时她才抽出空来仔细看对方。   “是你。”戚弦衣看着对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没想到,这人竟是许久没见过的秋思茵。   秋思茵被她这样钳制着,整个人还在挣扎。   “放开我――!”   戚弦衣当然不会放开对方,她只是松了松手中的力道。   “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记得原主和对方没有任何交集,如果不是因为乔文轩,估计认都不会认识。   况且之前是秋思茵单方面对她抱有敌意,原主从来没有敌视过对方。   而戚弦衣来了后,除了乔文轩过生日那回,就再和她没有见过一次面了。   但是眼下卡莱,秋思茵似乎比之前更恨她了。   戚弦衣双眼微眯,盯着对方看了半晌。   她这才发现,对方的面色不是很好。   记忆中的秋思茵是娇俏可人,永远充满活力的,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一身米白色的长裙已经变得有些灰扑扑,一头乌黑的长发此时显得凌乱,向来带着亲和笑意的脸上此时看上去带着狰狞,双眼中布满血丝,眼下的乌青也十分明显。   戚弦衣不由地有些奇怪。   她以为这段日子她没有像以前的原主一样,总是主动去找乔文轩聊天,或者约对方出来,那秋思茵和乔文轩肯定会有更多时间在一起。   但现在看来却似乎不是这样的。   如果真如她所想,那现在的秋思茵就不该是这样的境况。   戚弦衣这边正想着,秋思茵却趁着她走神的机会,一下子挣脱了她的桎梏。   “……”   虽然可以把对方捉回来,但戚弦衣却没有这么做。   先前不过是因为秋思茵要攻击她,所以她才出手钳制住了对方,眼下对方挣脱了没有再向她这里扑来,那她也没必要再去做什么。   她只是站在自己的车子旁,看着对方。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行了,不用动手,免得我等会没轻重真的伤了你。”   她本身和秋思茵没什么仇怨,也没必要真的伤了对方。   而秋思茵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根本动不了对方分毫,因此也不再像之前一样,莽撞地往她那边扑。   她只是盯着戚弦衣,眼中带着怨怼和仇恨。   “都怪你。”她的声音也充满了恨意,“如果不是你,文轩怎么会不理我,又怎么会这么对我?!”   戚弦衣皱眉。   “跟我没关系,我和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联系了。他怎么对你是他的事,你可以去找他。”   “找他?”秋思茵听后一顿,接着猛地摇了摇头,“不,不去找他!”   她喃喃念叨着,仿佛陷入了魔怔。   “魔鬼,他是魔鬼!”她说着,忽然抬起头来,“你也是!你们都是罪魁祸首!把我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戚弦衣看着对方,眼神有了些波动。   在她看来,这个人显然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你……”   “弦衣,你下班了?”正当她要开口询问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乔文轩的声音。   戚弦衣一顿,转过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快穿快完结啦,冲鸭!!! 对了这个世界我单独开了一本,打算扩写。 感兴趣的可以去专栏里康康。 《当我放弃当舔狗后》 爱你们~   ☆、被青梅倒追的竹马(十八)   听到秋思茵口里的胡言乱语, 戚弦衣正要开口问,就听到身后传来乔文轩的声音。   “弦衣。”   她顿了顿, 接着转过身去。   比起上一回见面,现在的乔文轩倒显得没有这么憔悴了。   眼底的血色和眼下的乌青都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人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温润气质。   尤其是这会儿, 他站在不远处, 看着戚弦衣,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文轩?”戚弦衣倒有些不解。   原本秋思茵突然来找她就算了, 怎么现在乔文轩也来了。   自从上次之后, 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戚弦衣也没怎么上心, 她没来之前,就是原主一直在单方面和乔文轩联系,对方联系原主的时候非常少。   而她来了之后这几次,乔文轩主动联系她都已经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了。   上次戚弦衣没有答应去机场送乔文轩, 自己手机安静到今天。   这些日子都没有收到对方任何一条信息。   原本以为这样的情况会持续一段时间, 没想到今天秋思茵和乔文轩双双找上她。   想到这,戚弦衣看了眼有些不正常的秋思茵, 接着转过来对乔文轩道:“她这是怎么了?刚来我这就说些奇怪的话, 看上去有些不太对。”   乔文轩没马上回答她的话,只是先走了上来,在戚弦衣身边站稳后,才看着秋思茵,徐徐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些日子公司的事忙, 也许是没来得及和她联系,所以思茵不高兴了吧。”   说着往前几步,面上带了些担忧。   “思茵,你怎么了,是怪我这些日子忽略了你吗?”   戚弦衣站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   在原主的记忆中,每次他们三人在一起时,乔文轩就是这样关心秋思茵的。   但凡对方有个不高兴或者头疼脑热的,乔文轩都如临大敌。   原主每每看着,心中都难受无比。   但现在换了戚弦衣,她却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无趣。   而秋思茵原本是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当听到乔文轩的声音后,先是一愣,接着抬起头来。   “……文轩?”她看着乔文轩,有些涣散的眼神似乎开始重新恢复神采,“文轩你终于肯见我了,这些天你都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信息,我……”   “抱歉。”乔文轩不待对方说完,便带着歉意道,“这些日子我太忙了,忽略了你。”   戚弦衣就这样站着,带着看戏的心情,甚至整个人都往身后的车子上一靠,双臂也环抱起来。   她看见乔文轩又往前了两步,接着微微低下头。   从她的角度来看,秋思茵整个人似乎都被乔文轩环入怀中。   乔文轩似乎在对方的耳边说了什么。   戚弦衣还以为是安慰秋思茵的话,谁知突然一下子,秋思茵仿佛被刺激到一样,忽地把身前的乔文轩推开。   “住口――!”她看着乔文轩,刚刚恢复神采的双眸霎时间又变得涣散起来,不带一丝光彩。   被她推开的乔文轩似乎也很惊讶。   “思茵,你怎么了?”他边说着边想再次靠近对方,“我知道你最近不高兴,工作上的事也不顺心,我……”   “住口住口住口!!”   不知道是不是戚弦衣的错觉,她发现当乔文轩说到“工作”两个字时,秋思茵的反应特别剧烈。   然而乔文轩似乎没发觉,只是自顾自地试图安慰对方。   “思茵你冷静点,有什么不顺心的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再不然你那些朋友也可以通知我……”   “啊――!”秋思茵仿佛疯了一般,“你闭嘴!不要再说了!”   她嘶吼着,声音在安静的地下车库中显得十分尖锐。   戚弦衣见状眉心微皱,接着上前去。   “你先别说了。”她拦住准备再次开口的乔文轩,“她现在看起来情绪很不稳定。”   其实何止不稳定?   在戚弦衣看来,秋思茵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要是乔文轩继续说下去,估计她真的会疯了。   乔文轩听了戚弦衣的话后,面色愈发焦灼。   他没再同秋思茵继续说话,只是转过来看着戚弦衣。   “怎么会这样,明明我和她不过一段时间不见面,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了?”他的语气充满了自责,“都怪我,要你是这些日子我太过于忙着工作,没能及时接她电话,她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还是先把她送回去吧。”戚弦衣道,“现在她情绪不稳定,说什么都会刺激到她,先送她回去,等她冷静一点再说。”   她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秋思茵面前。   “没事的,不好的事都会过去。”她看着对方,声音变得有些柔和,“不要去想就好了,回到家里先休息,睡一觉吧。”   她边道边伸出手,轻轻抚上对方有些凌乱的长发。   她的动作仿佛带着魔力,竟真的让原本有些疯癫的秋思茵慢慢安静下来。   秋思茵在她柔和的声音中,慢慢抬起头来。   下一秒,瞳孔骤缩。   “滚开――!”她再次变得暴躁起来,同刚才一样,她这回也用力把戚弦衣推开。   没有防备的戚弦衣被对方推得一个踉跄,脚底不稳,差点摔倒。   如果不是身后的乔文轩扶住了她。   站稳后戚弦衣看向秋思茵,试图再说什么,却见对方望着她的身后,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恨意。   “魔鬼――!离我远点――!”   “我不要看,那不是我啊啊啊――!”   “假的,都是假的――!”   “秋思茵!”见对方越来越疯癫,戚弦衣不解。   她转头,顺着秋思茵的视线往后看去,却只看到了手中拿着手机的乔文轩。   “她好像很怕你?”戚弦衣道。   乔文轩显然也有些愕然。   “刚才来了信息,我看了一眼,为什么这都会让思茵变得不冷静?”   答案戚弦衣当然不知道,她也不想追究。   转过头,想要再次劝秋思茵的她却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开,地下车库中已经没了对方的身影。   戚弦衣眉心皱的更紧了。   思索半刻后,她果断转身,打算上车。   “弦衣,你去哪儿?”见她动作的乔文轩问道。   “去找她。”戚弦衣回答得言简意赅,“她现在这种情况,可能会出事。”   一个极度崩溃的人单独跑出去,一不小心就会出问题。   乔文轩听后正要说话,便听得对方的手机响起。   原本已经打开车门的戚弦衣停了下来。   她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秦宏扬打过来的。   “喂?”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什么对方会突然给她打电话,但她还是接了起来,“怎么了?”   也许是这些日子和秦宏扬相处多了,所以戚弦衣在面对他时,声音总是比平常要温柔一些,尤其是比起这几次同乔文轩说话时的态度。   差别十分大。   而戚弦衣只顾着接电话,并没有注意,站在一旁的乔文轩,在听见她声音的变化后,忽地暗下来的眼神。   她的注意力都在手机那头。   因为当电话接通后,她没有听到秦宏扬的声音,手机里只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和时不时响起的痛呼声。   戚弦衣忽然觉得事情不简单。   “宏扬,你怎么了?”她问道,“现在还能开口吗?”   那边半晌之后才传来一个声音。   “我……”短短一个字,对方又停下喘息了好一会儿,接着才努力地开口。   见对方还有力气说话,戚弦衣安静听着,直到对方说完,她才沉沉吐出口气。   “你确定是这个地址?”   等到那边传来准确的回答后,她才沉沉道:“好我知道了,我现在过来。”   说着挂了电话,径直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弦衣!”一旁的乔文轩见状走上前,站在车门外问道,“怎么了?”   戚弦衣的面色不是很好。   “我助理出事了,我现在要去找他。”   “出什么事了?”   “……”戚弦衣沉默半刻,“应该是被绑架了,现在被关了起来。”   她说着打开手机,准备报警。   “等等。”乔文轩阻止了她。   “?”戚弦衣看向对方,“你干什么?他现在很危险,身上还带着伤,我要赶紧报警去救他。”   原本打算去找秋思茵的心思早就已经没了,比起秋思茵,秦宏扬对戚弦衣来说更重要一些。   而去秋思茵只是现在精神有些问题,但秦宏扬面临的生命的威胁。   乔文轩:“我知道你现在着急,但你想想,如果真的像你说的,你的助理已经这么危险了,你再报警岂不是会害了他?他既然还能给你打电话,证明还没有陷入绝境。不如这样,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情况,如果不对,再报警也来得及。”   戚弦衣闻言指尖一顿,显然在思考对方的话。   乔文轩又问道:“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知道。”戚弦衣点头,“他说自己被带过去的时候,那人伤了他的人特意告诉了他具体的地址,而且他的手机也没有拿走。”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秦宏扬是不可能知道自己被困在哪里的。   乔文轩听后便道:“那你就更不能报警了。你想想,哪个绑架犯在绑了人后会这样做的,那个人很显然是有目的的,如果你报了警,真的很可能会害了你的助理。”   戚弦衣握着手机的指尖有些松动。   “弦衣,既然那个人还能让你的助理给你打电话,证明他不是真的要你助理的命。你一个人过去不合适,我陪你一起过去,到时候就算真的有什么问题,我还能帮你。”   戚弦衣被他的一席话说动了。   “好。”她点头,“那你上车吧,我们要赶紧过去。”   说着收起手机,在对方坐上副驾驶后,便直接启动车子,往秦宏扬说的地址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最后一点剧情这个世界就写完了,然后就是完结的几章~ 再次提醒,乔文轩不是善茬,很扭曲的,不要用正常的三观去看他,反正他不是男主啦! 另外:昨天晚上不舒服,所以没更新,这章留言的全部发红包(鞠躬)   ☆、被青梅倒追的竹马(完)   因为心急, 所以戚弦衣车速很快,她照着秦宏扬告诉她的地址, 一路过去,大概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下了车后她正打算往目的地走,却忽地顿住脚步。   “怎么了?”身后的乔文轩见状问道。   戚弦衣看了看四周, 眉头皱起。   “这里有点眼熟。”   戚弦衣在脑中搜索了半晌, 最终从原主的记忆中隐约找到关于这个地方的印象。   “文轩,这里好像离你住的地方不远?”   这个地方是一个烂尾的楼盘, 原本都快建成了, 结果因为开发商后期没钱, 直接宣布破产,这个楼盘也因为接手价太高,而没有别的开放商愿意接过来。   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烂尾楼。   纵然四周都已经建了高楼, 但这里还是一样的废旧。   乔文轩闻言一怔, 接着道:“你还记得?当初我买房子的时候这个楼盘还没开始建,没想到后面开发商会直接跑了。”他说着面上带了些无奈, “要是早知道是这样, 我当时也不会买隔壁的楼盘了。”   戚弦衣看着他半晌,最终没说什么。   “我的助理给我发的地址在十楼,我们要爬楼上去,时间紧急,走吧。”   说着直接越过对方,往楼梯处走去。   因为下班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 而这个废弃的楼盘中又没通电,因此戚弦衣只能打开手机照明,然后步履匆匆地往楼上走去。   乔文轩跟在她身后。   “弦衣你小心点,这里这么黑,别摔着了。”   戚弦衣似乎没有听见,只是自顾自地一层层爬着楼。   好在原主身体素质不错,一路爬上来,戚弦衣也没有觉得很难受,中途也没有休息过。   大概十分钟后,两人双双到达十层。   “就是这里。”戚弦衣出了楼梯间,往外面走去,接着便愣住。   这里有人住?   她看着眼前的门,双眉皱起。   她一路上来每层楼都是荒废的,全都没有装门,但到了这层的这个房子却装了门,不仅如此,门的四周还贴了瓷砖,显然这个房间是有人居住的。   但这个楼盘是个烂尾的楼盘,什么证件都没有,在这样的房子里面装修住了不仅危险,还没有任何保障。   如果不是必要,戚弦衣是不会来这样的地方的。   但秦宏扬告诉她的地址就是这里,所以她不得不来。   戚弦衣慢慢走近那扇门。   她指尖稍稍一碰,结果发现这扇门居然是虚掩着的,并没有关紧。   她于是打算进去。   “等等!”身后的乔文轩拦住了她。   戚弦衣转头,借着手机的灯光看向他。   “里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你这样贸然进去太危险了。”   “那也不能不管我的助理。”   乔文轩被她话中的坚定一噎,接着道:“你在外面先等着,我进去看看,如果没事我再来叫你。”   戚弦衣思索半刻,最终点头道:“好,你自己注意安全。”   乔文轩看了她一眼,便打开门往里面走去。   似乎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特意没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戚弦衣在门外等着,并不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进了里面的乔文轩却一直没出来,废弃的大楼中一片静谧,戚弦衣只听得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她把手机微微一转,接着决定自己进去看看。   整个房间内,一片漆黑,她手机的灯光只能照到一小部分的地方,再往前一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没有贸然开口,只是顺着视线能看见的地方慢慢往里走去。   在没进来前她还不知道什么什么样的,进来后才知道这房间竟然这么大。   她走在房间中都能清楚听见自己脚步的回音。   “卡塔――”   这时,身后门处传来一道被关紧反锁的的声音。   戚弦衣步子一顿,接着转过身去。   手机的灯光照在房间门处,隐约见到被关紧的门,却什么人都没有。   她盯着那处半晌,还是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看到开着门此刻已经关上,戚弦衣甚至怀疑刚才的事情是自己的错觉。   戚弦衣收回视线,接着打开手机。   她找到秦宏扬的手机号,直接拨了过去。   “……”   无人接听。   她试着给对方的微信发语音,最后也是长时间没人接听然后自动挂断了。   半刻后,戚弦衣面无表情地挂断语音。   她再次调出通讯录,找到乔文轩的手机号。   “弦衣。”在即将按下通话键的瞬间,戚弦衣身边响起乔文轩的声音。   戚弦衣指尖一顿。   “弦衣我在这里。”乔文轩的声音再次响起。   戚弦衣把手机灯光打开,对着出声处一照。   先一步进来的乔文轩比之刚才要狼狈的多,白色的衬衫上沾满了灰尘,有些地方还被划破,隐约有血迹透出来,先前梳得整齐的头发现在闲的有些凌乱,金丝眼镜的镜片也有些破损。   显然对方刚才应当是经历了一场搏斗。   戚弦衣慢慢往对方那边走去。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对方面上也受了伤,唇边有些肿起,带了些血丝。   “你……”戚弦衣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说,“你怎么会这样?”   乔文轩手撑着一旁的桌子,缓缓道:“我刚才进来后就往里面走,走了很久都没发现有什么,正打算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这里面似乎有个隐在墙后面的房间。”   “墙后面?”   乔文轩点点头。   “不在这里,还要再往里面走一点。”他说着眼神往前面看了看,“我进了那个房间后,先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就打算打开手机看看,可刚拿出手机,就突然被人从一旁打到在地。”   戚弦衣眉心一蹙。   “你是说那个墙后面的房间里面有人?”   “嗯。”乔文轩道,“我没有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手机也摔在地上被摔坏了。”   “那后来呢,你怎么出来的?那人为什么没有追出来?”   乔文轩告诉戚弦衣,他在手机被摔坏后,就直接和那人搏斗起来,后来那人被他打晕了,他才趁机逃了出来。   戚弦衣看着对方身上的伤,十分真实,并不是作假。   “那除了打你的那个人,你还看见别人了吗?”她问道,“有没有看见我的助理。”   乔文轩摇摇头:“我没有太注意,把那个人打晕后我就出来了。……不过既然这个房子中有个隐藏起来的房间,说不定你的助理就在里面。”   戚弦衣略一点头:“我也这样觉得。”   乔文轩看向她。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找你的助理吗。”   “当然。”戚弦衣道,“你方才已经把那个人给打晕了,我和你现在在这里这么久也没有别的人出现,也就是说,对方应该只有一个人,我们只要小心点,防着那人醒过来就好了。”   说着转身。   “文轩,你还记得怎么走吗?”   “记得。”乔文轩道,“但我现在不太有力气。”   戚弦衣闻言看向他,才发现他的腿上竟然也受了伤。   轻舒口气,她走到对方身边。   “我扶着你。”说着直接把对方的手抬起,接着放在自己的肩上,“走吧,去找人。”   她试着往前动了动,却发现乔文轩整个人根本没有动作,似乎僵住了。   “怎么了?”她转头看向对方,“你走不了了?”   乔文轩这才回过神来。   “没有。”他摇头,接着说道,“那个房间就在前面,我们去吧。”   接着戚弦衣就感觉到对方脚下步子动了起来,于是她就扶着对方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戚弦衣感觉到对方把整个身体都压了上来,头靠在她的肩膀处。   “弦衣……”   乔文轩开口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颊边,让她眉心一皱。   “怎么?”她头稍稍偏了偏。   “你那个助理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就是问问,因为刚才听你说的,他似乎伤得很重,不知道现在人怎么样了。万一……”乔文轩的声音顿了顿,接着才继续道,“万一他支撑不过去,你会怎么办?”   戚弦衣脚下步子不停,一边走着一边道:“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助理,我不能不管他。更何况我觉得那个绑架他的人应该不至于要他的命。”   “为什么这么肯定?”   戚弦衣沉默半刻,然后才道:“因为我觉得,那个人应该不是冲着他去的。”   两人说着,已经走了好半晌。   乔文轩似乎想开口,但还没来得及,就听见戚弦衣问道:“我们是不是到了?”   他一怔,接着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   微弱的手机灯光下一面原本完整的墙此刻被推开,显出一个并不大的门洞来。   隐约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似乎有个人躺在地上。   “就是这里。”乔文轩开口道。   戚弦衣点头,接着便要往里面走。   “弦衣,你别着急。”乔文轩手下用了点力,“先等等,万一那人已经醒了,现在是装晕呢?”   他话音刚落,那房间里躺在地上的人就动了动,口中发出一点声音。   似乎是痛呼声。   “真的醒了?”乔文轩看那人,接着转向戚弦衣。   “弦衣你先别过去。”   戚弦衣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只是盯着地上那人半晌,接着打开手机通讯录,拨通了秦宏扬的电话。   原本安静的四周响起了刺耳的铃声,躺着的那人身边有微微光亮亮起。   “宏扬……”戚弦衣放开扶着的人,往那里走去。   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地上原本没什么反应的人有些艰难地抬头。   “戚总……”   他的声音十分虚弱,显然整个人已经处于濒危的边缘。   戚弦衣一步步走到对方身边,接着蹲下身子。   “我来了。”   她没敢轻易碰对方,只因她通过手机的灯光,看见对方身下是一地的鲜血。   她怕自己碰了,对方伤得更重。   秦宏扬原本已经到了失去意识的边缘,在听到戚弦衣的声音后才稍稍恢复了些。   此刻的他已经没有睁眼的力气,只是努力张口道:“你、快走……是……”   刚说了几个字,他便沉重喘息起来,好半晌后才缓过来。   “是、是乔……文轩。”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戚弦衣却听懂了。   她又往秦宏扬身边挪了挪,接着抬头,看向刚走进来的人。   “我知道。”   秦宏扬愣住了。   “你、你知道……?”   “嗯。”戚弦衣点头,“刚才知道的。”   她这话让刚走来的乔文轩一怔。   “弦衣,你在说什么?”   戚弦衣站起身,挡在秦宏扬面前。   “我知道是你做的。”她看着乔文轩,一字一顿缓缓开口,“绑架了宏扬的是你。你绑了他后就来找我,为了让我相信你,你故意说和我一起来,刚才先进来查探情况也是你早就打算好了的,你为了让我放松警惕,所以故意弄伤自己再回去找我,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房子也是你的,所以你才能这么熟悉,不用照明也能知道什么地方在哪里。”   她的声音越来越冷。   “乔文轩,我没想到你会做这样的事,你究竟想干什么?”   在听了她的话后,乔文轩面上的温和渐渐散去。   “还是被你发现了。”他说着,唇边带了一点笑意,有些诡异和扭曲。   接着在戚弦衣还没反应过来时,原本黑暗一片的房间骤然亮起灯光。   刺眼的白色将整个房间照得犹如白昼,戚弦衣在身体条件反射下闭上了眼,几秒后才睁开。   这时她才发现,这是个卧室。   但这个卧室很干净,除了一张床,就只有放在角落处的一个巨大储物柜。   那个储物柜是纯白透明的玻璃质地做成,很容易就能看见里面放着的东西。   戚弦衣只是看了一眼,整个人就愣住。   “好看吗?”站在门边的乔文轩,看着她惊愕的模样,缓缓开口,“这些都是这些年来我好好收集起来,放在这里保存着的。”   戚弦衣收回视线。   “你之前明明说过,很多东西都不见了的。”   原来这巨大的储物柜中,别的东西没有,全部整齐摆放着这些年原主送给乔文轩的礼物。   无论是平常送的,还是生日时送的,眼下全部都被认真放在这柜子中,安静地躺着。   在原主的记忆中,乔文轩每回收到这些礼物都不是很上心,而且偶尔还会告诉她,说哪一个东西被他不注意弄丢或者弄坏了。   原主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后,心中都很难受,但从没表现出来。   然后下回还是一样送。   继承了原主记忆的戚弦衣自然以为这些东西早就不见了,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见。   而且这每一样东西都同样用透明的玻璃盒装着,显然它们的主人十分珍惜。   “那都是我故意说给你听的。”乔文轩又是一笑,“不这样,我怎么能看见你难过的神情呢,之后又怎么继续收到你送的礼物?”   他说着往前走了几步,脚下步子十分稳健,完全没有刚才虚弱的模样。   “你的腿果然没受伤。”戚弦衣看着对方。   “当然,受伤了我又怎么实现我的计划?”乔文轩走到地上躺着的秦宏扬身边。   “你想对他做什么!”戚弦衣看着他,眼神一凝。   “你可真是在乎他。”乔文轩并没有如戚弦衣想的那样,对秦宏扬做什么事情,只是弯下身子,捡起对方掉落在一旁的,之前戚弦衣送的那个腕表。   “这个表正好看啊。”他欣赏着那个腕表,“为什么,就不是送给我的呢?”   戚弦衣看着他,没说话。   “他说,这是你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可是你先前明明已经把为我准备的腕表送给他了,为什么后面还要再重新送一个?”   戚弦衣闻言皱眉:“你怎么知道?”   原主从没告诉过乔文轩,自己给他买了腕表的事。   乔文轩笑了笑,没回她的话,转而言道:“你还记不记得,过生日那天,你曾经说过,会给我重新补送一个生日礼物。”   戚弦衣听后眼神一滞,半晌后才想起来,自己当时似乎顺口说了这么一句。   但是那时她只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放在心上,事后就更不可能记得这事了。   “你看,你果然不记得。”乔文轩道,“我和这个男人同一天生日,你把原本属于我的东西给他就算了,之后还另外送了他新的生日礼物,而我……”他看向戚弦衣,“却什么都没有。”   “因为我以为你并不需要我送的东西。”戚弦衣道,“这么多年来,我每次给你送什么礼物,你永远都表现得很平静,事后还会告诉我,你把那些我用心为你挑选的礼物弄不见了,又或者弄坏了。既然你根本不需要,我还不如送给别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需要?!”乔文轩的声音猛地提高,接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那些都是送给我的,你明明是为了我才费了这么多心思,托了这么多人,才买到那个腕表,可以却在来之前直接把东西送给了刚认识的人,为什么?”   这是乔文轩始终没想明白的一点。   在他看来,明明戚弦衣是喜欢他的,因为他的一句话甚至可以去找这么多关系,就为了给他买到喜欢的腕表。可就在他生日之前,对方把腕表送给了别人,且再也不提起这个事情。   “其实不过是一个腕表而已,你送了就送了,可你说好的会给我重新补一个生日礼物,我等了这么久,却始终没等到。结果你竟然给他……”乔文轩看向地上的秦宏扬,“你给这个男人重新送了礼物。”   “凭什么?他凭什么?”乔文轩把手中的那个腕表拿起,接着狠狠砸在地上。   清脆的声音响起,他接着抬脚,往身边一踏。   昂贵而精致的腕表在他的脚下变成碎片。   “既然不是给我的,就没必要留着了。”   乔文轩的语气清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如何。   戚弦衣一直看着他,没有丝毫放松。   她担心对方会突然对秦宏扬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直到听到对方说完后,才开口。   “在我看来你并不需要我送的东西,每次秋思茵给你送的什么,你永远都会表现得很高兴,你既然喜欢她,那我愿意放弃。”   “你说什么?”乔文轩的面色一滞,“你说……你放弃了?”   戚弦衣的声音冷静。   “人都是会累的,你不会认为我真的一辈子都会追着你跑,看着你和秋思茵之间怎么暧昧,听你怎么在我面前说喜欢她吗?”她看着乔文轩,“我喜欢了你十年,这十年我都一直跟在你身后,当然这是我自找的,因为你明确告诉过我,你不喜欢我,我也知道你心里有人,所以现在我想通了,你明明不喜欢我,我却还是要一直跟在你身后,这对你会造成困扰。以后我都不会再缠着你的,你可以和秋思茵在一起。”   乔文轩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而越来越难看。   事实上,乔文轩真的一直以为对方会永远跟在他身后,所以他才会一再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有多喜欢秋思茵。   因为他……心里有病。   他其实也喜欢戚弦衣。   比对方喜欢他还要早。   但他和平常人不一样。   别人喜欢谁就会和那人在一起,这样才能得到心灵上的满足,但他不一样。   他越是喜欢戚弦衣,就越想看见对方为了他难过、受伤、和吃醋的模样。   每次看到对方这样的神情时,他的心里就会莫名地激动,整个人都会止不住地战栗。   他有多爱戚弦衣,就有多想看到对方因为他而产生的一切情绪。   所以他才会拒绝对方的表白,所以才会有了秋思茵的出现。   对他来说,秋思茵就是一个工具,一个能够引起戚弦衣所有情绪的工具。   因此这几年他才纵容秋思茵以他的名义四处作妖。   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别的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有一天戚弦衣会放弃他。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比起看对方为了他而难过,他更想要的其实是这个人的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弦衣……”他声音缓了下来,“你说的不对,我不喜欢秋思茵,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   戚弦衣听后一怔。   “你在开玩笑?这么几年你怎么对秋思茵的我自己看的见,现在你说你喜欢的是我,不觉得有些好笑吗?”   “你不信?你看看这些。”乔文轩转向那个巨大的储物柜,“这里面都是你送我的,我全都留着,保存的完好,我甚至……连自己都舍不得去碰,就怕弄坏了。”   “你明明亲口跟我说过喜欢秋思茵。”   “都是假的。”乔文轩笑了,“都是骗你的,我一点也不喜欢她,我的心里只有你。”   戚弦衣听了这话后,整个人沉默了许久。   “乔文轩。”半晌后,她才看着对面的人,面上带着丝冷意,“我希望你能说真话,不要来羞辱我。……我宁愿你一直喜欢的秋思茵。”   戚弦衣是做了这么多个世界任务的,因此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如果真的是乔文轩说的那样,那原主真的太悲哀了。   乔文轩明明也是喜欢她的,可却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宁愿看着原主一次次的难过,一次次的心如刀绞。   这一切就是为了满足乔文轩病态的心理。   “我知道。”乔文轩沉沉吐出口气,“我知道以前的行为很蠢。”他说着看向戚弦衣,“弦衣,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造成的。不过没关系,现在我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了,你……”他说着顿了顿,“你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知道你心里也还是有我的,只要、只要我们说清楚就好了,把什么都说开。”   他边说,边往戚弦衣这边走来,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她。   “你错了。”戚弦衣开口,眼神中没有丝毫感情,“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她的话让乔文轩的指尖一顿。   “乔文轩,不是所有人都跟你想的一样,都要按照你的想法过日子的。我以前确实喜欢你,喜欢了整整十年,但是我得到了什么?你说你喜欢我,却拒绝了我。你在明知道我对你有意的情况下,还一再在我面前提起你有多喜欢秋思茵。在我放弃的时候,你却告诉我,你一直喜欢的是我。”戚弦衣忽地笑了声,没有任何感情,“我累了,不喜欢你了。”   她的神情和声音都十分认真,完全不是在说气话。   乔文轩听后没说话,半晌后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他笑着笑着,忽然从衣服袋子中拿出一把小刀。   “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你只是被人骗了。”他说着把小刀外面的保护壳拿下来,“是他出现了,你才变成了这样,没了他就什么都好了。”   说着手下猛地用力。   戚弦衣以为他是要对秦宏扬下手,便下意识地替对方一挡,想要把对方推开,谁知她刚伸手,就感觉肚子一阵尖锐的疼痛。   原来对方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弦衣,弦衣……”乔文轩丢掉手中的小刀,接着将对方抱入怀中。   戚弦衣倒吸口凉气,接着狠狠咬牙,将席卷而来的摧心折骨般的疼痛压下。   “你真是个……疯子!”   乔文轩没在意她的话,只是抱着她,脸上带着扭曲而满足的神情。   戚弦衣任由对方抱着自己,因为她已经没力气挣扎了。   而过了不知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好几个人冲了进来。   “不要动!”   戚弦衣这才看向抱着她的乔文轩。   “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她之前在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报警了。   乔文轩看见那些冲进来的人,面色却没有丝毫改变。   他只是紧紧抱着戚弦衣,直到被旁人强行把两人拉开。   在被带走之前,他的眼神都一直停在戚弦衣身上,带着深深的执拗和偏执。   此时的秦宏扬早已失去了意识,而戚弦衣还剩下最后一点思绪。   朦胧中,看见那些人似乎在她面前说着什么,但她已经听不清了。   只是脑中响起熟悉的系统音。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戚弦衣的想法是,这回的情况和上个世界还挺像的。   接着就没了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 这个世界写完了,下面就是结局章了,女主的身份和番外。 很快就会完结啦! 另外:本章留言发红包!   ☆、正文完结   戚弦衣回到主神空间之后, 罕见地没有听见系统说任务完成后奖励的声音。   “系统?”她试着在脑中叫了几声,却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应。   不由地双眉皱起。   没有系统, 她就没办法回个人空间,更没办法前往下一个任务世界。   明明上个世界结束时,她还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怎么一回来系统就莫名消失了?   戚弦衣站在虚空一片的主神空间中, 整个人有些懵。   “即将前往主神私人领域,请做好准备――”   这时, 戚弦衣的脑中突然那响起一个从未听见过的机械声, 接着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 整个人眼前又是白光闪现。   跟上回一样,当她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人已经到了一片黑暗的地方。   只有零星的微光漂浮,最中间是亮着的光屏。   戚弦衣知道自己又到了主神的领域,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上次是通过系统替她沟通, 所以才能和主神见面,但这次她的系统突然消失, 她本人也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传送到这里来的。   “你好像并不惊讶。”   主神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戚弦衣抬头一看,恰好看见躺在半空中的主神。   “这是你的领域,我怎么都不可能出事。”戚弦衣道。   事实上她也确实不惊讶。   系统消失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主神空间遭遇极大威胁的时候,系统会自动启动保护机制,切断和攻略者之间的关联。这是以前主神空间出了反叛者之后主神设置的保护机制。一旦启动,攻略者会立刻失去和主神空间以及自己系统的联系, 除非动荡修复,否则在那之前,攻略者只能一个人待在任务世界,没办法回到主神空间。   但戚弦衣成功回到了主神空间,也就是说她的系统失联应该不是因为这个。   而第二种,就是主神切断了系统和攻略者之间的联系。   原本戚弦衣还不确定,但现在人在这里了,她就能确定,她的系统消失,确实是主神操作的。   主神笑了笑,从空中下来。   “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完美。”她看着戚弦衣。   “多谢夸奖。”戚弦衣道,“其实都不好做,我只是运气好而已。”   她从不觉得自己很厉害。   “你自谦了。”   主神空间这么多攻略者,能让主神有印象的不多。   戚弦衣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她只是看着对面的人。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我的系统突然消失,我会被传送到这里来吗?”   这才是她在意的事。   主神站在光屏前。   “你还记得上次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   “记得。”戚弦衣道,“为了拿回我被封锁的记忆。”   原本她这回完成任务后也想着重新让系统联系主神的,只是自己的系统突然消失,这才打乱了她的计划。   事实上她很想知道失去记忆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上次因为突然出了点事,所以才中断了,现在我再确认一遍,你真的要拿回自己的记忆吗?”   戚弦衣:“上回我已经说过了,为什么又要再问一遍?”   主神声音轻缓带着些空灵。   “因为我答应过之前的你,除非你自己要求,否则不会把记忆还给你。”   因为那些记忆对戚弦衣来说太过痛苦,所以她选择忘掉。   “……”戚弦衣听后沉默着。   她其实不是没有犹豫的。   以前的她既然能够选择丢掉那些记忆,就证明那对她来说不是好的回忆,如果现在她拿回了记忆,之后会不会后悔?   半晌之后,她重新看向主神。   “我既然已经提出来了,就不会再收回去,即便之后后悔了那也是我自己承担。”   这意思就是要拿回自己的记忆了。   主神听后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子,指尖在光屏上一点,就拿出了属于戚弦衣记忆的那串代码。   “你如果真的下了决心,就闭上眼。”   戚弦衣听后二话不说,直接闭了眼。   主神见状也没再开口,只是指尖一动,那串带着异彩的代码就冲着戚弦衣飞去。   闭着眼的戚弦衣感觉自己的额间一疼,接着许多记忆涌入脑中,如同碎片一点点涌进来。   戚弦衣没想到当初封锁起来的记忆有这么多,直到这一刻,她整个人因为过多的记忆而身子不稳,差点摔倒才意识到当初自己为什么会选择丢掉这部分记忆。   良久之后,终于消化完所有记忆的她,再次睁开眼。   “多谢。”她对着主神道谢。   她感觉的到,刚才在她站不稳即将摔倒的时候,是主神出手扶住了她。   主神看着她带了些苍白的面色:“你还好?”   戚弦衣缓了缓神,接着略一点头。   “还行。”   主神眼神带了点欣赏。   “你很厉害。”她道,“拿回自己的记忆后能表现得这样平静。”   明明当初对方刚到主神空间时整个人都面临崩溃的边缘了。   戚弦衣指尖紧了紧,半刻后开口。   “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了。”   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出了意外而被系统找到的。   她原本是一缕孤魂,在时间游荡,但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突然投胎转世了。   那时候的戚弦衣以为自己终于能摆脱这种孤魂的状态了,谁知当那一世死后她马上又进入了新的轮回。   之后便是无限循环。   她虽然不再是孤魂的状态,但却一直会投胎转世。   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   偏偏她每一世都是一个求而不得的身份。   她喜欢的人永远不喜欢她,她永远都是痴恋着男主的那个人。   每一次她投胎转世都会忘记上辈子相关的记忆,因此会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人,死心眼地追随在男主身后,无论对方怎么对她,她多还是一样地不会放弃。   这样的世界她轮回了不知道多少个,直到有一天,她不知怎么的突然意识到了这一切,继而想起了先前那些世界的一切。   那个时候的她被这些世界叠加起来的记忆弄得整个人濒临崩溃。   但是她还留有一点理智。   在发现自己即将再次前往下一个世界时,她凭着自己的毅力斩断了同下个世界的连接。   接着主神捕捉到了她的异样情况,把她带到了主神空间,在了解到她的情况后,主神告诉她,自己可以给她一次回到过去的机会,让她在可以主导自己决定的情况下做出自己的选择。   那时候的戚弦衣不明白为什么主神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帮她。   主神告诉她,自己的空间需要各种情绪和意识,而戚弦衣经历的那些世界,男主性格都有问题,经过计算,如果按照戚弦衣自己的选择,能很大概率激发那些男主心里偏执阴暗的一面,主神可以派系统捕捉那些情绪来充实自己的空间。   这个倒和戚弦衣失去记忆后听到的是一致的。   而那时的戚弦衣在沉默了许久后,选择接受了主神的条件。   她想回到过去做出新的选择,因为过去经历过的那些世界根本由不得她选择,如果没有意识到一切就算了,当她意识到自己在无限轮回,且得到了每个世界的记忆后,她才知道那些世界的自己有多悲哀。   做任务时戚弦衣总是能真切地感受到原主的心理,她原以为是原主的情绪残留过于强烈,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那就是她自己,每个世界的原主就是以前的自己。   难怪她每回都能感同身受。   难怪她面对那些男主时,会从心底里生出强烈的抵触感。   原来每个世界都是她真切经历过的,那些每个让她觉得可怜可惜的原主,其实都是她。   现在戚弦衣明白为什么当初的自己会选择把记忆全部封锁了。   因为带着这些记忆做任务,只怕她看见那些男主的第一眼,就会直接选择和对方拼命了。   那些男人,每个人给她都留下了极为不好的印象。   主神看着戚弦衣。   对方的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比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况却已经好了很多了。   “你还记得当初你答应做任务时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戚弦衣道。   “那你现在怎么决定的?”   当初戚弦衣接受主神的条件时,主神跟她说过,这些任务世界全都是她经历过的,如果她有一天不想再继续任务,可以随时选择停止任务。   主神可以许她一个愿望,接着让她结束之前那种无线轮回的的状态。   “你还要继续任务吗?”   “……不用了。”戚弦衣道。   当初她因为心有不甘,不甘心自己无法决定自己的选择,所以才会答应主神的条件。主神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给主神收集情绪。   但经过这么多任务之后,她早就看明白了。   即便她再经历几个世界,也无法改变她之前已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先前放不下,现在却一点也不在意了。   “我不想再继续任务了。”   “好。”听她这么说,主神并没有勉强她,反而爽快道,“你有什么心愿?”   这是当初主神答应她的。   戚弦衣顿了顿,最终道:“没有,我没心愿。”   她已经记不起自己在成为孤魂前是什么样的身份了,只记得在那些日子里无限的轮回。   现在可以彻底结束这样的轮回对她来说已经很难得了,再要问她有什么心愿,她真的想不到。   主神看着她。   “既然你没有,那我给你随机一个。”   戚弦衣皱眉:“随机?”   “没错。”主神道,“我说出的话没有收回的,你没有心愿不代表我之前说的可以不算数。”她说着一顿,接着又问道,“你有想去的世界吗?古代现代,未来还是末世都可以。”   戚弦衣不解地看向主神,对方见她这样,不由地笑了笑。   “你的系统应该没告诉过你,从主神空间解绑后离开的攻略者都有权选择一个自己想去的世界,原本还能选择自己攻略过的世界的,只是我想你应该不会愿意再回去。”   主神说得没错,戚弦衣原本就不打算再回到之前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世界了,只是如果随便选一个世界……   “现代吧。”   她道。   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她只是觉得现代应该方便一点。   主神听后点头,接着指尖戚弦衣身边虚空出一点,一道闪烁着白光的时空之门出现在她身边。   “过了这个门,你就能到达自己想去的世界了。”主神说着唇边带了一抹笑,“作为友情赠送,你到了那个世界不用为了衣食而奔波。”   “多谢。”戚弦衣道了声谢,转身想要穿过时空之门。   “等等。”身后主神的声音再次响起。   戚弦衣顿住脚步。   “你去了那个世界多注意。”   “注意什么?”   主神的神色有些意味深长。   “注意身边的人。”   之后就没再开口。   心知对方不会再告诉她再多的,戚弦衣也不多问,略一点头,便彻底跨过时空之门,离开了这里。   当她过去后,那道闪着白光的门霎时消失,整个空间内有陷入黑暗。   主神盯着那个地方半晌,最终转过身子,走回光屏旁边。   “001。”她叫了一声。   光屏旁边有什么闪动了下,接着化成人形的001出现。   “主人。”   主神指尖在光屏上轻轻划过。   “凌承烨那边怎么样了?”   001高兴地笑了。   “我按照主人你的话跟他说了,他答应了你的条件,现在已经和主神空间解绑了。”   “他的要求还是和之前一样?”   “是的,听到我能够答应他的要求后,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   主神没再说话,只是调出了整个主神空间的排行榜。   原本已经进入前十的戚弦衣的名字已经从上面消失,而同时不见的,还有凌承烨这个一直以来高居第一的名字。   主神指尖轻点。   “他倒是真心。但能不能如愿就看他的运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应该还有两章番外就全文完结! 番外就是本文没什么用・出场很少・但是个心机boy的男主怎么追女主了。 毕竟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我女儿没这么好追的) 谢谢小宝贝的支持!本章留言发红包(爱你们!) ―― 另外:酒酒隔壁的文正在连载,喜欢的可以支持一哈! 专栏里《全后宫没一个能打》 再推一下之后会开的预收,男主是个凄凄惨惨小可怜,被女主救赎后开始走上黑化病娇道路的小奶(狼)狗!欢迎收藏! 《养狼》冷鸣玉第一次见到孟鸿祁时,他正将一个宫人尸体丢入枯井中。 “人是你杀的?”冷鸣玉对这个个子还不到她腰际的小男孩很感兴趣。 孟鸿祁点头,粉雕玉砌的脸上是千年寒潭般的冷意。 “为什么要杀她?” 对方没回答。 直到后来,冷鸣玉才知道,身为大楚皇子,孟鸿祁过得连奚官局的贱籍都不如。 而他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痕,大多拜先前那个宫人所赐。 冷鸣玉虽没了记忆,一身武艺却没忘。 “我很喜欢你,我留下来帮你吧。” * 再后来,恢复记忆的冷鸣玉长剑直指对面的人。 “放我走,或者我杀了你。” 那位从尸山血海中活下的少年天子伸手握住跟前的剑尖,平日里总是阴郁狠厉的脸上此刻却似水温柔。 “鸣姐,我不会放手的。” 尖锐的剑刃划破他的掌心,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在光洁的石板上,诡异且压抑。 孟鸿祁看着冷鸣玉,眼中充满了扭曲的情感,和求而不得的疯狂。 * 你说会陪着我,最后却只有我当了真。 既如此,那就把你锁在身边。 * 失忆武林高手女主X求而不得黑化皇子的狗血三俗梗。 虐男不虐女,男主真・病娇。   ☆、全文完   忙了一天, 好不容易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戚弦衣洗漱完毕后,正打算上床睡觉, 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听着安静的房间内刺耳的手机铃声,戚弦衣叹了口气,拿起来一看, 发现是经纪人打过来的。   “喂?”戚弦衣的声音带着一点疲倦, 实在是最近的行程太满又太忙。   和她想比,电话那头的经纪人就显得有些急切。   “弦衣, 你睡了吗?”   “还没有。”戚弦衣道, “怎么了?”   她的经纪人不是轻易会表露出情绪的人, 这么大晚上的,能让对方给她打电话,语气还这么焦急,估计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果然, 听了电话那头的话后, 戚弦衣眉间一皱。   “凌承烨?”听到这么名字戚弦衣一时间有些晃神,接着便道, “我不认识他。”   经纪人一听便道:“你真不认识?”   “真的。”戚弦衣有些无奈, “真要认识你不应该早就知道吗?我什么时候瞒过你事情?”   “这倒是。”经纪人也觉得有些道理,但马上又说,“那他为什么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会提到你,还说了那样的话?”   “这我也不知道。”戚弦衣道,“不过我可以跟你保证,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经纪人听后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 只要你之前跟他确实不认识,也没有过接触,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公司这边去处理。”说着对方似乎又想到什么,连忙嘱咐,“对了,这两天你不要上用你的微博发任何消息,等公司那边处理完了再说。我现在就回公司一趟,跟他们商量出一个暂时的口径,如果这两天有记者采访的时候问到这个事,你就按照我们给的话去回答就好。”   经纪人显然把这个事情看得很重,因此絮絮说了好多,一直到戚弦衣不断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自作主张后,才颇有些不放心地挂了电话。   而这边刚结束通话不久,戚弦衣的微信又响了起来。   打开一看,果然是经纪人发过来的,内容和在电话里说的一样,无非是叫她不要自作主张,一定要听公司的安排。   【我知道了。】   发了这一句话过去后,戚弦衣就把手机静音,丢到了一边,接着整个人往床上一趟。   柔软舒适的大床让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觉,但现在的戚弦衣却一点也谁不着。   “凌承烨……”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脑中突然浮现出很久以前和对方见面的情况。   算起来,她从主神空间离开后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将近十年了。   如果不是今天突然从经纪人那里听到凌承烨这个名字,她只怕都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和主神空间绑定过的事了。   当初离开后来到这里,她就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刚入行两三年的小艺人。   父母早早离世了,但给她留下了巨额的财产,真正做到了当初主神告诉她的,不会为了吃穿而犯愁。   戚弦衣本身对娱乐圈没什么兴趣,原本想要退出这个行业的,只是没想到,当初她说没有什么心愿,主神就给她随机了一个,结果随机的这个竟然是她本身有极好的运气。   刚来的时候因为这个身体还和经纪公司的合约没到期,她就想着用钱解决,直接赔偿解除合同。但当时这个身体正好接了一部电影,在里面饰演一个有几场戏的角色。   戚弦衣来的时候,戏已经拍了两场了,还剩一场就这个角色就杀青了,想着再怎么样也不能中途放弃,这样会给剧组造成麻烦,所以戚弦衣就代替原主拍完了剩下的一场戏。   之后就去和经纪公司谈解约的事。   巧的是,那个电影制作周期并不长,戚弦衣这边还没和公司扯完解约的事,那边电影就上映了。   而因为主神给她随机的好运特点,再加上她本身经历了这么多世界,对角色把握很到位,因此她竟然靠着这么一个只有几场戏的小角色,突然开始被更多人关注起来。   从那之后,她在圈子里的路就变得极为顺畅,经纪公司见了这情况,自然不愿意放她离开,就开了大价钱,想要把她留在公司。   戚弦衣本来是没答应的,因为对她来说,就算把要付给公司的违约金翻倍,也不算什么。   只是后来一想,进娱乐圈做出一番成绩是原主的心愿,而且现在这条路又变得顺畅起来,那她就别改了,也算是替原主完成心愿吧。   说是原主,其实也不准确。   戚弦衣并不是占据了这个身体。   而是有一天,她睡了一觉醒来,突然就拥有了关于以前自己没有的记忆。   关于自己曾经是一缕孤魂,在各个世界无限轮回,后来被主神发觉,又答应主神的条件去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世界做任务。一直到最后选择结束这种无限轮回的状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这些记忆都是她突然之间觉醒的。   所以,其实她和原主之间就是同一个人。   只是觉醒了记忆之后的她性格会更加冷静和没有欲望一点。   原本的她喜欢娱乐圈,想要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但经历了更多事情的戚弦衣却正好相反。   正是因为经历了太多,所以她更喜欢简单点的生活,本身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达成的心愿。   只是后来想着,既然这条路已经走通了,那就干脆一直走下去,看看到底能到哪一步。   抱着这样的想法,戚弦衣最终放弃了和经纪公司解约。   接着在这个圈子里一待就是十年。   成绩越来越好,名气也越来越大。   到了现在,她在圈里已经十分有名气了,每回去参加什么活动或者拍戏时,别的艺人见了她的都会叫一声戚老师或者戚姐。   最近这一年,戚弦衣已经有些觉得累了。   她渐渐起了息影的心思。   只是因为和经纪公司的合约还没到期,所以也没提这个事。   本来想着等合约到期了再说,没想到今天突然出了这样的事。   思及此,戚弦衣重新拿起手机,接着登录自己的微博小号。   刚一进去就看见了热搜上第一的内容。   凌承烨理想型是戚弦衣。   后面还跟了一个红色的“爆”字。   看着这个在记忆中的名字,戚弦衣心中泛起一点涟漪。   没想到来了这个新的世界,还会碰到和凌承烨同名姓的人。   戚弦衣之前是听说过这个人的,只是没怎么上心。   这个世界的凌承烨据说是这两年入行的,和别人不一样的是,别人要熬资历等运气,他却一出道就有无数顶级资源像他倾斜,再加上本身自己也很争气,所以短短两年就迅速火了起来。   戚弦衣无意中听公司的人提起过,说凌承烨身后似乎有人特意捧他,所以才会一入行就事事顺利。   而现在他虽然不到30岁,却已经成了顶流,一举一动都能引得无数粉丝尖叫。   原以为不过是同名同姓罢了,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真的和对方扯上什么关系。   戚弦衣想着,指尖不自觉地点进那个热搜,接着便看见好几个粉丝众多的营销号发了一段采访视频。   视频的内容是今天下午凌承烨参加某个活动接受采访时说的。   里面的记者在问问题时随口问到了对方有没有想过找女朋友或者结婚的事。   照理来说,像他这样的顶流一旦被问到这样的问题,都会选择避而不谈,或者顾左右而言他。   因为现在的明星不比戚弦衣那个时候。   戚弦衣刚入行时,更看重的是个人能力水平,而现在的明星更偏重于身后的公司和本身的人设。   只要人设立得好,自然能吸引无数粉丝。   凌承烨也是这样,他的粉丝里有无数的女友粉和老婆粉,都是不能接受他和任何女星有一点绯闻消息的,而他的经纪公司也是走的这个人设。   因此凌承烨无论是拍戏还是参加综艺抑或是商演,都尽量避免和别的女星有过于亲密接触的机会。   直到今天,在面对记者的询问时,凌承烨不仅没有逃避这个问题,反而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接着说,自己的理想型是戚弦衣,就算真的找,也是戚弦衣。   他没有说是找戚弦衣那样的,而是直接说了戚弦衣的名字,这让一旁的记者都愣住了。   因为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毕竟戚弦衣入行十年,现在在圈内的地位人人皆知,而且她这么多年来一直独来独往,除了些捕风捉影的传言,从来真正被人见过她和谁有过绯闻。   但做娱记的脑子都转得快,听了凌承烨的话后就连忙顺着问下去为什么会喜欢戚弦衣,如果没希望会怎么办。   凌承烨并没有回答前面的那个问题,只是看着那个问他的记者,眼神认真。   “我只有这么一个理想型,如果没希望,以后都不会再有喜欢的人。”   视频的结尾定格在这里。   戚弦衣看着手机屏幕里那张比记忆中年轻许多的面容,指尖轻轻婆娑着。   接着她点开评论区。   发现里面早已被凌承烨的粉丝攻占。   前排热评基本都是在嚎的。   理智点的是说自己爱豆应该只是开玩笑的,激进一点的都已经开始骂了,说让戚弦衣不要碰瓷自家哥哥,自家哥哥和她没任何关系。   而戚弦衣的粉丝也不是省油的灯,见她被骂也赶紧下场。   结果就演变成了双方粉丝互撕。   整个微博顿时极为精彩。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这条下午就出现的热搜一直到现在都还在第一,热度一直没下去。   戚弦衣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闹成这样,难怪经纪人这么晚了还给她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戚弦衣决定关上手机。   而正当她打算退出微博时,不小心点了一下,然后整个界面就刷新了,接着一条新的热点跳了出来。   是凌承烨的微博亲自转发的那个视频,配文是“我采访时说的都是认真的”。   霎时间,整个微博又一次沸腾。   戚弦衣第二天一早就被紧急叫去了公司,原本以为是告诉她这个事情怎么解决的,没想到去了之后才听到说,公司这边之前替她接的一个综艺节目,临时加了一个嘉宾。   而好巧不巧,加的那个嘉宾,就是昨天闹得整个微博天闹翻覆的凌承烨。   戚弦衣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不由地问经纪人,然后才知道,原本公司知道这个消息后是想和节目组那边沟通一下,说现在正值风头上,能不能不要让凌承烨和戚弦衣上同一期节目。   没想到一向和公司关系好的节目组这次竟直接拒绝了。   公司这边再三追问,才终于得知了真相。   原来是节目组背后有人施压,让节目组不得不接受凌承烨上这期的节目。   而公司这边因为已经和节目组签了合同,如果不去就要面临巨额赔偿。   但公司本身也不想失去戚弦衣,因为公司高层都知道,真闹起来,戚弦衣是完全拿得出赔偿和公司解除合同离开的。   于是公司这边叫了经纪人来,想让她劝说戚弦衣去参加这次的节目。   “弦衣,这次公司也是实在没办法。”经纪人看着戚弦衣,“你就当帮公司一个忙,去录完这期节目,只要在录制期间不和凌承烨有什么接触就好了。”   戚弦衣这个经纪人是她刚入行时就开始带她了的,因此两人之间关系甚好。   戚弦衣原本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是要拒绝的,她甚至想过,那违约赔偿金可以她来付。   可看到经纪人这副模样,再加上她自己细细想了半天,本身对这个凌承烨也有了点兴趣,因此就点头答应了。   她想看看,这个凌承烨跟她之前认识的,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   录制节目当天,因为知道凌承烨的粉丝有些不太理智,为了在录制期间不出现什么状况,节目组特意把前来参加节目录制的粉丝选了又选,确定都是理智正常的才放进来。   戚弦衣因为本身有通告,所以没来得及赶上下午的彩排,只能在出通告的时候抽空看了下节目组发的台本。   接着在晚上六点之前赶到了现场。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到的最晚了的,没想到当节目都开始录制了,她也没看到凌承烨的身影。   开场舞跳完后,主持人就开始按照台本走流程。   戚弦衣见凌承烨没来,心里疑惑了一下便也没再想。   也许对方临到头了又不想来了也说不定。   这种事情,毕竟也不归她管。   于是她跟着主持人的节奏,按照自己之前看到台本上额度内容一一往下顺。   原本都是挺流畅的,戚弦衣跟着一起做游戏也觉得很有意思。   但到了后期,有个类似于真心话的环节,接着每个来录制节目的嘉宾都开始说自己入行后不为人知的心酸事迹,听着让人格外动容和落泪。   本身入这一行就不是容易的事,每个人在熬出头前都有别人不知道的酸苦,旁人无法理解,但同为行内人的嘉宾和主持人就十分有触动之心。   有这么两个嘉宾说完后,整个录制厅大半人都因为心酸或者心疼而留了泪。   把戚弦衣都给听懵了。   她甚至趁着别人不注意时,看上偷看自己手上的台本,结果发现上面并没有写这个环节。   因此到了她说的时候,她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尤其是看着下面自己的粉丝那早已酝酿好的,只等她说出同样心酸的事迹时就要留下的泪时,她更加愕然。   倒不是没得说。   实在是先前入行那两年,她虽然也只是在圈内沉沉浮浮,没什么起色,但也不像别人那样心酸,毕竟再不济,她本身还有父母留下的巨额遗产,根本不愁过日子。   比起别人实在是好太多了。   至于什么刚入行被人瞧不起,或者没戏拍之类的,在她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事。   她当初经历的那些世界,每个世界都比现在更心酸。   所以她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眼见着大家都在等她说,她也只能在记忆里找到一个事情,接着说了出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很令人心酸的事情。   不过是当初她刚入行,好不容易接到一个商演的活动,结果刚好碰到一个有些名气的艺人,两人同台演出,结果来的全都是那个艺人的粉丝。   结果当时名气不显的戚弦衣被冷落在一旁,原本主办方还安排了签名活动的,但因为戚弦衣根本没有粉丝,因此主办方便直接不按照合同约定,取消了戚弦衣事后的签名活动。   一席话说完后,戚弦衣还没什么反应,就看到台下自己的粉丝一个个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有些人还在下面喊着,跟她表白。   戚弦衣见状,心头忽地一暖。   有时觉得,有这么可爱的粉丝,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这个环节过后,按台本上来说,应该是即将进入尾声,但没想到节目组又临时加了个神秘嘉宾的环节。   在主持人的一番介绍下,台下原本因为等不到凌承烨而有些不耐烦的粉丝眼睛都亮了。   因为她们都知道,这是自家爱豆要出来了。   果不其然,在主持人话音刚落的瞬间,舞台上方缓缓有个人从半空降落。   他长发飘逸,白衣长衫,面容清峻,眉眼如画。   在落地的瞬间,手中折扇一展,看着下方的粉丝,声音低沉动听地念了句词。   正是他进来热播的剧中这个角色的代表性台词。   台下的粉丝见状先是静了一瞬,接着全都开始尖叫。   声音大的似乎要把整个录制厅都掀翻。   主持人也是很配合地夸了一番,一旁的嘉宾脸上也带着笑意。   唯有戚弦衣,看着对方宽袖中的手腕出神。   .   这次节目录制完成后,戚弦衣破天荒地没有第一个离开,而是主动去化妆间找到了凌承烨。   这时化妆间除了凌承烨还有别的嘉宾,戚弦衣一进去就和别人打了个招呼,接着径直冲着凌承烨走去。   旁的嘉宾见状,便想到昨天晚上微博的热搜,面上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神情,接着都离开了。   待化妆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戚弦衣才看着对方道:“你……”她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开口,半刻后才继续说,“可以把手腕露出来我看看吗?”   凌承烨坐在椅子上,面上带着笑意,听了戚弦衣的话后什么也没说,竟直接举起手来给她看。   戚弦衣看了半晌,最终声音带了些沙哑。   “这腕表你……哪来的?”   虽然已经结束任务这么多年了,但戚弦衣始终记得,在最后那个世界里,她曾经碰到过一个青涩害羞却能力很强的大男孩,也曾经给对方送过一个腕表。   那个大男孩她以前轮回世界中从来没出现过的。   他和戚弦衣遇见的男人都不一样。   所以失去了记忆的她才会对秦宏扬有莫名的好感。   无关男女之情,却会一直记得。   而眼前这个人手上的腕表,和之前她送给秦宏扬的一模一样。   做工精致又很适合青春活力的男孩。   但在这个世界,没有这么一个腕表品牌,更不会有这个腕表。   方才凌承烨在台上时,抬手的瞬间露出了这个腕表,这才让戚弦衣瞧见之后出了神。   凌承烨听到她这么问,轻声开口:“这是我自己画了模样,请人做的。”   戚弦衣听后一怔,接着看着对方的眼睛。   半晌之后,她缓缓道:“你……究竟是谁?”   如果是秦宏扬,为什么又和当初主神空间排名第一的凌承烨长得这么像?就连名字都一样。   如果是那个凌承烨,为什么会知道这个腕表?   凌承烨听后,清峻的脸上带上一抹温柔的笑意。   “你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   “……”   戚弦衣沉默半晌,脑中似乎闪过什么。   “都是你?秦宏扬是,戚逸明也是?”她想到当初在那个世界时,戚逸明身上带给她的熟悉之感。   接着她看见眼前的人缓缓点头。   “你……”   一时之间戚弦衣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方明明是主神空间第一的攻略者,为什么会出现在她这个世界?   “难道也是做任务?”戚弦衣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了。   谁知凌承烨听后竟摇了摇头。   “我已经是不是主神空间的攻略者了。”   “什么?”   “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凌承烨道。   他放弃了在主神空间这么久以来做任务得到的一切,只为了和001换取一个跟随戚弦衣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凌承烨站起身。   虽然这个世界的戚弦衣比他大了这么多岁,但在身高上,凌承烨却远比她高。   “戚总……”他的声音带了些当初秦宏扬的感觉,“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我投奔你,你愿意收留我吗?”   戚弦衣听后不知该怎么说。   如果对方紧紧是凌承烨也罢了。   可一看到他这样,戚弦衣脑中就浮现出秦宏扬的模样,尤其是在知道了这两个本就是同一个人后,她就更无法拒绝了。   对这个大男孩,她似乎总是会生出无限的纵容之心。   良久后,她才终于下了决心,缓缓开口。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接着就看见眼前的男人面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如同当日的秦宏扬一样。   “谢谢你!”说着竟一把抱住了戚弦衣。   戚弦衣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懵,回过神来正要推开对方,却又生生忍住。   她真的把眼前的人当成秦宏扬了,怕自己推开他,他会露出以前那样难过的神情,因此便什么也没做,之后甚至也伸出手,回抱住了对方。   而感受到她主动回抱住自己的凌承烨,没再有别的动作。   但在戚弦衣没看见的地方,他脸上的神情变得诡异起来,双目中也闪过满足和扭曲的光。   我终于能触碰到你了。   付出再多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弦衣。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我来了!!! 这个番外就是男主成功得到了女主的信任,想必最后你们也看出来了,男主本身也不正常,他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性的! 女主只是不知道,而且现在对他心软了而已!男主才不是省油的灯,演起戏来装的跟真的一样。嘿嘿嘿。 全文到这里就完结啦,谢谢小宝贝们的支持,留言发红包啊,爱你们! 对啦,我隔壁开了新文,金手指宫斗爽文,女主金手指非常粗,感兴趣的可以去专栏看看! 《全后宫没一个能打》 - 另外。 推一下之后会开的预收,男主是个凄凄惨惨小可怜,被女主救赎后开始走上黑化病娇道路的小奶(狼)狗!欢迎收藏! 《养狼》冷鸣玉第一次见到孟鸿祁时,他正将一个宫人尸体丢入枯井中。 “人是你杀的?”冷鸣玉对这个个子还不到她腰际的小男孩很感兴趣。 孟鸿祁点头,粉雕玉砌的脸上是千年寒潭般的冷意。 “为什么要杀她?” 对方没回答。 直到后来,冷鸣玉才知道,身为大楚皇子,孟鸿祁过得连奚官局的贱籍都不如。 而他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痕,大多拜先前那个宫人所赐。 冷鸣玉虽没了记忆,一身武艺却没忘。 “我很喜欢你,我留下来帮你吧。” * 再后来,恢复记忆的冷鸣玉长剑直指对面的人。 “放我走,或者我杀了你。” 那位从尸山血海中活下的少年天子伸手握住跟前的剑尖,平日里总是阴郁狠厉的脸上此刻却似水温柔。 “鸣姐,我不会放手的。” 尖锐的剑刃划破他的掌心,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在光洁的石板上,诡异且压抑。 孟鸿祁看着冷鸣玉,眼中充满了扭曲的情感,和求而不得的疯狂。 * 你说会陪着我,最后却只有我当了真。 既如此,那就把你锁在身边。 * 失忆武林高手女主X求而不得黑化皇子的狗血三俗梗。 虐男不虐女,男主真・病娇。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