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   《系统坑我崩坏女主(末世)》作者:时酌   文案:   夏宁乐被绑定系统穿书了。   还是穿的古代末世文。   书里的女主,是男主心中白月光的替身,整本书直接虐到女主毁灭世界!!   而夏宁乐偏偏就穿成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握刀、害女主被虐心的早死白月光。   最后她还会被尸傀五马分尸。   夏宁乐:太惨了,幸好我有系统。   系统表示:请熟读剧情去抱女主腿。   what??   确定这不是去给女主做陪葬品?   系统:温馨提示,不成功便成仁哦!   于是――   当女主要和男主抢人时。   系统:没问题,跟女主。   当女主要学琴时。   系统:没问题,立马教。   当女主要听歌时。   系统:没问题,现在唱。   然后――   女主要告白,还是当着男主的面将她按压在城上,而城墙底下是万尸涌动的饥饿声。   夏宁乐表示懂的,没有问题!   系统:不可以哦,你是工具人。   夏宁乐只好委婉拒绝女主。   司清涟诡异一笑:不喜欢我,是因为男主吗,那我是送他和城底下的尸傀相亲相爱好呢,还是你想和前世那般,成为尸傀的腹中餐?   ..…什么鬼?   替身女主怎么变成重生的了?   系统快出来解释一下!!   系统:系统已宕机,请勿呼叫。   夏宁乐:???   ◎作者逻辑死,私设如山   ◎无异能无变种,系统存在感低   ◎划重点:弃文无需告知   内容标签:重生,末世,系统,穿书,古代,互攻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宁乐,司清涟┃其它:末世,强强,gl,女配,穿越时空,天作之合,炮灰,反派,女主   一句话简介:古代末日   立意:世俗不轻,世乱不沮,遇苦则忍,遇难则进 第1章   【剧情载入中……】   夏宁乐脑袋昏昏沉沉的,一声电子音在脑海里回响,她动了动酸痛的四肢,勉强睁开眼睛。   喉咙就像吞了个炭火,又烫又疼,她撑起软弱无力的身体,墨如绸的发丝顺着肩头滑落,她的唇色就快和脸一样苍白。   【剧情载入完毕,请宿主熟读剧情,携手女主拯救世界,失败则抹杀宿主,成功完成任务会让宿主回到现实世界。】   夏宁乐清醒了一点,她的声音就像捂在被子里一样沉闷:“我不是被车撞死了吗?”   【没有死,宿主成了植物人,目前醒来的概率为零,不过宿主运气好,被系统砸中,只有协助系统完成测试任务,宿主才能醒来。】   她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攥着拳,回想起被车撞的一瞬间,心跳和骨碎的巨疼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她还不想死,迅速调整心态,接受眼前一切。   她缓了一会气后才慢慢读起剧情。   这是一本古代末世文,以女主寻母的视角展开的故事,更偏向权谋与情感虐恋,只是这本书be了。   夏宁乐穿的原身是男主心中早死白月光,在末世爆发后不久被尸傀撕成了碎片,因女主的一双眼睛像原身,就成了替身。   男主不爱女主,以保护她,替她寻母的名义,一直让女主待在公主府里,偷偷处理着北疆爆发的灾难,他不想让皇城里的权贵知道是他一手导致的末日。   但女主是何等聪明,很快就发现男主替她寻母是个谎言,连北疆一带的封地,都被尸傀攻陷,直捣皇城。   有兵权的男主,自然得到百姓拥护,男主更是想强娶女主,名正言顺夺取皇权,女主不愿,可她势力单薄,只能带着人一路杀到城门,打开大门,一身染血的白衣很快就和尸傀混在一起,和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夏宁乐读完后,只觉得这书的剧情被男女主的感情戏拉垮了,像临时搭建起来的框架,很散,没有任何支撑点。   “古代末世啊……”原身无权无势,不会武,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生存是相当困难的,“系统,你还有别的功能吗?”   【没有,请宿主寻找女主。】   她叹气,揉了揉眉心,瞧一眼窗外。刚下完雨,所有的建筑都像被水泡过,路面湿滑,但已经有人开始一天忙碌地工作,不是朝气蓬勃,却也不像末日该有的死气沉沉。   看来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现在距离末世爆发还有十二天,请宿主抓紧时间和女主搭上关系。】   “我知道,不用催我,咳咳……”   还没思考,她感觉嗓子瘙痒,被一阵猛烈地呛咳打断了思路,夏宁乐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得厉害,鼻腔湿漉漉,喉咙因为过度用力的咳嗽而刺痛。   她环顾四周,房间里的布置就和电视剧里大家闺秀的闺房一样雅致,梳妆台上没有胭脂水粉,看不出是一名歌姬住的房间,她疑惑:“这里是悦坊?”   【是的宿主。】   悦坊设立在皇宫十里地之外,但凡被满门抄斩的官臣女眷,只要未满十六的,都会被送来这里,至于未满十六的男子,则被送去怜人坊。   原身的父亲是名太医,她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懂医理,知书画,奈何六年前,柳妃产女后心疾复发,夏太医为其诊治之时,偷走皇女,柳妃因此而得失心疯,不知被帝王关去哪里。   女主乃柳妃所生,是长女,故事也因此展开,只是到了最后,女主也未曾寻到柳妃。   至于夏家,免不了满门抄斩,原身那时才十五,虽逃过一劫,却沦落悦坊,成了讨男子欢心的歌姬。   “也难怪你不喜欢那些胭脂水粉。”夏宁乐已经大致明白了剧情,不过她的出现,会引起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剧情只能用来参考,想完成任务,还是得依靠自己。   下地后,她踱步来到桌前,倒了杯水润了下火烧的嗓子,目光瞥向了一旁的铜镜。   原身不仅名字和她一样,相貌也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那被太阳暴晒、被风雨吹打、被岁月蹉跎的麦色皮肤成了雪白的凝脂。   她的目光总会透着不经意的柔情,这也是男主割舍不下原因,夏宁乐收回视线,她开始思考怎么和女主搭上关系。   这时,门咯吱一声被推开。   端着一碗药入门的女子骨瘦如柴,眼窝和脸颊两侧都凹陷,皮肤也没有光泽和弹性,这样的身体状况,本该步伐沉重,可她却是健步如飞。   【出现人物,陆娇娇。】   陆娇娇放下刚熬好的药,或许是夏宁乐的目光太过直白,水汪汪的眸子一直盯着人看,让陆娇娇露出牵强的笑容:“乐乐这是病糊涂了?怎的一直盯着我瞧?”   夏宁乐的相貌偏甜美,红唇巧鼻,拿起药碗的手骨指分明,动作轻柔,连碗里的汤药都没出现波动,所有女子该有的柔美她都有。   但她若是不笑,官家小姐特有的傲气会给人拒之千里的感觉,就像一头猛兽站着,难以亲近。   陆娇娇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乐……药凉了,难喝。”   夏宁乐没有喝,她放下碗,低头瞧了一眼对方的绣花鞋:“你的鞋子湿了,是刚刚离开了悦坊吧!”   陆娇娇脸上的笑容凝固,本就皮包骨的她,更像僵尸了:“对……对啊,我就是不小心把药煎糊了,所以出去一下,重新给你抓了一副驱寒的药。”   “可你该知道,若无坊主和圣上的首肯,我们是不能离开悦坊的,你又是如何出去的?”   此刻的陆娇娇额头全是汗,乍一看去,满脸的油腻,夏宁乐见状,心里便知道这人是不会讲实话的,她对此也并不在意,或许只是替原身抱不平吧!   陆娇娇是原身的好友,原身虽然对男人总露着假脸色,吊着男人,说话也是半真半假,但是对姐妹是真的好,掏心掏肺,哪怕是知道这药有问题,她还是喝了下去。   但只换来陆娇娇冷眼旁观。   “你傻啊,我们乐乐可是悦坊的宝贝,我同坊主说了原因,她自然放我出去拿药。”陆娇娇的声音有点急,她的目光时不时往门口看,似乎在等着什么,“你快把药喝了,凉了就更难喝。”   夏宁乐依旧未动,静默的时间总是过得漫长,陆娇娇的汗水都已经把一身绿裙给浸透,她本就瘦得不正常,以前穿的衣服就显得有点不合适。   “方才只是下的小雨,离我们悦坊最近的药店连半里都没有,走过去也就半刻,你的裙角却湿透了,显然是走了很远的路,你不是去拿药,而是去告发了我,对吗?”   陆娇娇喉咙动了一下,她的肚子,咕噜噜直响,比擂鼓都要来得激烈,她捂着腹部,因为过度的饥饿而导致反胃难受,桌子上有果盘,她没有答话,一把抓起水果就吃了起来,也不管有没有籽,只要能吃的都吃了下去。   因为吃得太急,陆娇娇完全没有形象,满手的水果汁液顺着枯槁的手腕滴在桌子上,一片狼藉。   夏宁乐没有阻止她,因为她已经被感染,现在末世还没爆发,异常的饥饿和暴瘦只是开始,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夏宁乐要救世,自然得从观察感染者开始,她一直盯着陆娇娇看,想从中找点什么,只是那因凹陷的眼窝而变得异常大的眼睛、偶尔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的时候,难免会吓到。夏宁乐佯装镇定,平复自己的心情,如果连末世初期都恐惧,那等末世爆发后,她自己不可能存活。   不能害怕,她得回家。   果盘很快被陆娇娇清理干净,她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吃饱后,她也冷静了很多:“你总是那么聪明,这也是我讨厌你的地方,何必装清高,吊着何士坤,来这里的女子谁不知道,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那正好,我也不喜欢你,我若是装清高,那你就是真贱,现在给我滚出去!”夏宁乐指着门口,声音因为感冒而显得没有威力。   陆娇娇瞪着眼,那双凹陷的眼珠子看起来就快掉了下来,她不可置信道:“你是原来的夏宁乐吗?”   一个人就算发现自己的好姐妹背叛,也不该如此冷静,就好像只有陆娇娇自己是个小丑,在演着深情姐妹的戏码。   “和你无关,给我出去。”   陆娇娇还是原地不动,她的笑容让人}得慌:“就算我现在出去,你也改变不了即将被带去隔离地带的命运,去了那里,连何士坤都救不了你。”   这一点,陆娇娇错了。   何士坤作为男主,深爱原身,在知道原身被送去隔离地带的时候,直接将人领回了家,只是因为原身的风寒未能及时根治,高烧不退,环境又恶略,烙下病根,变得体弱多病,即使如此,原身依旧想尽绵薄的能力治那些被感染的人群。   可原身并不知道,这些特殊的群体变异后会将她撕碎,更不知道男主所谓的鼠疫都是为了欺骗世人的。   夏宁乐不能去隔离地带,更不能被男主带走。她轻轻咬着下唇,焦急地思考应对之策,偏生这时候,楼下几声喧哗,一队脸蒙着白布的官兵闯了进来,他们的目光扫了二人一下,最后定格在陆娇娇身上。   陆娇娇惊呼一声,指着夏宁乐说:“是她高烧不退,不是我,刚刚也是我去告发的她!”   官兵闻言,目光冷冷地转向夏宁乐,白色布料的手套捏在她肩上,将她强行压了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炮灰女配只想苟命(末世)》   苏沫穿到末世,她依靠自己的勤奋和努力,勉强在幸存者基地里苟活,直到某一日,一个陌生的女人忽然给她一个地址。   地址在基地内围、最豪华的庄园。   “如果不想努力了,来这个地方找我。”   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苏沫没有理会,可当一帮异能者抢光她的食物,毁掉她的住所还没有任何惩罚的时候,她第二天晚上还是去了庄园。   彻夜未归。   当清晨她从公寓出来的那一刻,女人目光凝视她的背影,声音嘶哑:“认识下,我叫江若萱,基地副首领。”   苏沫傻眼了,联想到前天被异能者打劫的事情,她怀疑自己不是穿越了,而是穿书了。   穿书就算了,她怎么还和女主睡一起了??   按照剧情,她会在成为女主小情人后,被发狂吃醋的男主送去高墙外当诱饵,被怪物五马分尸!!   “昨晚虽是意外,但我会对你负责的。”   苏沫想到自己日后凄惨的命运,她毫不犹豫摇头:“啊,不必了,你要是心里内疚就多给我点积分吧!”   江若萱:“恩,以后我的积分就是你的。”   ???   对方疑似装傻非要负责到底。   她现在打晕女主逃跑还来得及吗?   ◎有异能,但有使用限制   ◎几百年后的世界,积分=货币 第2章   这些官兵长年锻炼,手重,没怎么用力,夏宁乐就感觉自己的肩膀像是要被碾碎,她被踉跄押出房间,楼下许多姐妹和权贵都离楼梯远远的,生怕被她传染,陆娇娇跟在后面,似乎是要看着她被压走才能安心。   夏宁乐回头看了她一眼,对方的视线丑恶又毒辣,方才的药里,其实被混了一些迷药,陆娇娇就是想让她昏昏欲睡,届时官兵来拿人,夏宁乐自然是无口可辩。   “咳咳……”夏宁乐嗓子一痒,忍不住又咳了起来,“还请官差大哥等一下,我并非染上鼠疫,只是普通的风寒……咳咳……”   “少废话,大家都如你此般言论,我们是不是都得把人给放回去?”几位官兵不为所动,他们坚定地将人往大门口带去。   “等等……医师为我诊断……”   在身后的陆娇娇打断她,嗤笑说:“现在全城的大夫都闭门不出,你去哪里请医师给你诊病?”   如今发热的人越来越多,北疆更甚,因为是暴发之地。至于皇城里,男主谎称鼠疫,但凡发高烧的人群都被拉到城外一处地带隔离,大夫自然不敢接手诊断,就怕殃及自己,那些隔离的人,也将在四日后被男主处理掉,可这些人里,至少有一半人是无辜的。   因男主的果决狠辣,以至于末世来临的时候,皇城一带还算安全,但这里都是男主的势力,就算再安全,夏宁乐也是要想办法和女主一起离开这里,先稳定北疆,这样才有实力和男主抗衡,逼问末世源头。   官兵觉得有理,便不想听夏宁乐狡辩,强行押着她走,就在夏宁乐即将被架出门的时候,一名华服男子忽然挡住路口,他害怕地用衣袖捂着口鼻,小心翼翼说:“我乃工部侍郎宋于航,尔等稍等片刻,我已命小厮去请大夫来为乐乐诊断。”   宋于航是深情男配,为人胆小懦弱,却能为了夏宁乐出头,算不上好人,也谈不上坏人。陆娇娇眼里燃烧着怒火,她就是讨厌夏宁乐身边总有男人会为她神魂颠倒,为她出头,连鼠疫都敢掺和,是一群宁做风流鬼的无能之辈。   官兵不为所动,没怎么用力,宋于航就被推撞到门框上,疼得他直抽气,他怒道:“尔等无礼!”   夏宁乐被带出悦坊。   有许多百姓驻足,他们看见官兵脸上的白布时,全都吓得退避三舍,有的人甚至还打烂一篮子的鸡蛋。   “等一下,等等……”坊主匆匆忙忙追上街道,一脚踩上鸡蛋液,弄脏了裙角,“诸位等等,乐乐是何将军的好友,能否卖个面子,听我一言?”   “您说。”   “医师已经为她诊断过,只是普通的风寒,诸位能否先将人还我?”   坊主是朝廷特设的七品女官,是悦坊里唯一的自由身,一般都是戏班子出身,有很强的唱功,对琴一类的乐器也精通一二,专门教导悦坊里的女子。   “坊主,你也知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如今鼠疫严重,不知死了多少人,若是有任何差池,我等不好向太子交代。”   “我知道,但是她并非染了鼠疫。”   “那也得先去隔离,待太医确认后,我等方能放人,抱歉了!”   坊主听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凶猛的官兵带走瘦弱的夏宁乐,宋于航追了出来,面上的表情凄楚,却又无可奈何说:“我的乐乐……这回可如何是好?”   医师都不敢去诊治,太医自然更不可能冒着风险诊治,都是走个过场,以至于后来死了许多无辜之人。   就在她路过一家茶楼之时,不知为何,夏宁乐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环顾四周,并无发现。   陆娇娇站在阳台边,见坊主也无法救下夏宁乐,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但她的开心只是昙花一现,街角处一名身穿黑色锦衣的男子不知为何拦着官兵,他低头说了几句话,那些趾高气昂的人顿时点头哈腰,不但放了夏宁乐,还将人完好无损地送了回来。   事情转变太过戏剧。   夏宁乐很懵,因为书里没有这一段剧情,虽然她自己意料到会有蝴蝶效应,可她没有想过会来得这么快,连对策都还没想好,就又回到了悦坊。   不过看对方的衣料光滑柔软,都是皇宫里的人才能用,显然对方的身份不会太低,可看此人走路和气势,更像是听话的下属,和此布料不相配。   悦坊里的姐妹都离她很远,即便是被放回来,大家也是怕被她传染到风寒。   夏宁乐替原身感到不值,按照书里描写,原身不管得了什么好处和赏赐,都会分给她们,如今原身有难,却没有一人能站出来。   坊主拍了拍她肩膀,安抚了一下说:“你风寒还未好,先回房歇着,有事明日再说。”   “恩。”她面无表情转身。   宋于航想摸一下夏宁乐的小手,却只摸了个空,他看着她的背影,只能远远喊声:“乐乐记得早点睡,你放心吧……没事的,一切有我呢!”   坊主瞥了一眼宋于航,见他傻乐的模样倒也有几分真心,只可惜,来了悦坊的女子,只有死才能离开这里,这或许也是夏宁乐从不待男子真心的原因。   坊主见陆娇娇向夏宁乐房间走去,她二话不说,怒气冲冲喊了一声:“陆娇娇,来我房间。”   陆娇娇只好转身去找坊主。   她刚踏入门槛,就被坊主一巴掌扇倒,坊主本想痛骂她一顿,却被陆娇娇投来恶鬼一般的眼神惊到不知该说什么。   陆娇娇比刚刚看起来又瘦了点,如此不正常的瘦叫坊主心慌,她镇定说:“你以后不要再去惹夏宁乐。”   “我惹她?”陆娇娇笑了,她站起身来,方才的一巴掌没有感觉到疼,只有委屈,“难道她发热,我还不能举报她?就因为那些男人都喜欢她,所以是我的错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医师已经给她确诊了寒风,你为何非要给我惹事!”   “谁知道那医师有没有被收买。”   坊主气得手发抖,她说:“若她真被送去隔离,我们悦坊的姐妹都将被赶出皇城,你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吗?”   “那不是更好,我们自由了。”   坊主算是明白了,陆娇娇做那么多事,不过就是为了离开悦坊,她冷笑:“你这是想砸我的饭碗啊,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来人,把陆娇娇关起来,没有我的吩咐,不准放她出来。”   门外两名魁梧的男子,将陆娇娇给带了下去,房间外有一名女子和她挥手打招呼,陆娇娇只是瞥了一眼,淡淡说:“陈朝霞,给我带点吃的,我饿了。”   陈朝霞点头,等人走后她笑着说:“原来有人被带去隔离,我就能自由了,这次鼠疫,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了就让人高烧不退的?”她认真思考,最后无奈,“算了,先去给她拿点吃的。”   ……   一间别致的阁楼里,白衣女子正坐在窗口边,看着不远处的悦坊,女子的背影颀长,哪怕是端坐着,亦能看出她的身量定是出挑的,桌上的糕点和茶水原封不动,也不知是光顾着看风景忘了品尝,还是单纯的嫌弃。   锦服男子推门而入,他来到女子身后,拱手说:“殿下,人没事,已经被送回悦坊了。”   女子转过身,螓首蛾眉的容貌相当绝色,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勾着淡淡的笑意,但这些都比不上她的一双眼睛。   像是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剑,让人恐惧和窒息,明明前两天她在做噩梦之前,还没有这等被千锤百炼的目光。   护卫低头,不敢看她。   司清涟又将目光转向悦坊,听着从悦坊里传来微弱的琴声:“你说,她的眼睛像本宫吗?”   侍卫懵了:“唉?”   “殿下怎么能与歌姬相比?”   “也对,你先下去吧!”   侍卫退下后,司清涟站起身,同身边的男子说:“回去备些人手,明日随本宫去悦坊抢人。”   男子大惊,若有所思说:“殿下万万不可,悦坊的女子若无圣上旨意,任何人都不能带走,您若如此做了,万一有人告到圣上那……”   “那正好,本宫正愁见不到父皇。”   帝王已有三月不曾上朝,所以由太子监国,可太子又是无能好色之徒,这个三个月里,因为鼠疫把皇城搞得乱七八糟,百姓哀怨惶恐。   “殿下为何要如此做?”   司清涟声音平平淡淡,让人听不出她的情绪是好是坏,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略嫌弃放下:“你且去办就是。”   “可是殿下……”   “耿直,你跟本宫有多久了?”   “殿下十岁时,属下便跟着了,约摸有八个年头了。”耿护卫有点感慨说。   “你的夫人是不是快生了?”   “殿下记得可真清楚,是快生了,就在下个月。”耿护卫腼腆一笑,他摸了摸后脑,有点不好意思。   “那就多回去陪陪你夫人吧!”司清涟说话间,人已经出了隔间。 第3章   “咳咳!”   夏宁乐躺在床上,时不时就要咳上一咳,她全身滚烫,虚软无力,因为喉咙发炎,她的嗓子又哑又疼,总有被堵塞的感觉。   桌子上有热水,是陈朝霞给她换的,换了水就走,总比别人来都不敢来的要强,至于陆娇娇,昨日她便听人说,一口气吃了十来斤的肉,比男人还能吃,却不长一丝的肉,吃得越多,反而越瘦。   一整晚,夏宁乐都没有睡好。   下地走路的时候,感觉头重脚轻,她倒了杯热水喝,轻轻一咳,咽喉撕裂,疼得她直皱眉。   耳朵本来就因为没睡好而嗡嗡响,此刻楼下忽然闹出一阵阵的喧哗,吵得她更是头疼,夏宁乐拖着身体,她想躺回床上先养病。   【系统检测到男主和女主同时出现。】   夏宁乐好累,脑子根本不想转动。   【等会不管出现什么情况,请宿主想办法跟随女主,这是末世爆发前,宿主能离开悦坊唯一的机会。】   夏宁乐没有回答系统,她直径倒在床上,一点也不想动,滚烫的身体让她每呼吸一下,都像是吐出水蒸气,在古代感冒,很可能就是致命的,命都没了,还怎么做任务。   当务之急,自然是养病。   天不遂人愿,房间门被人敲了敲,来人似乎很急,敲得很是急促:“乐乐,何士坤来了,来的还有长乐公主,他们都想见你。”   长乐公主就是女主,司清涟。   司清涟深得帝王喜爱,故而及笄之礼时就授予长乐封号,并赐疆城作为封地,长乐公主在受封当日,顶撞帝王,硬是要询问柳妃去处,帝王震怒之下,将人赶回公主府,之后父女二人就很少说话了。   坊主干脆推门闯了进来,她额头上全是汗,明显是急得:“乐乐,快随我下去见人。”   坊主拉起夏宁乐,搀扶着她往外走,坊主的步伐有点急,没有办法,这何士坤来了就罢了,她不明白从未踏入悦坊的长乐公主怎会突然来访。   总之,看架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夏宁乐走路都不太稳,全身软成了棉花,全身的重心基本都是坊主在给她撑着。   楼下站满了官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夏宁乐是什么大人物,又或者是杀人狂魔,能有这待遇迎接一名歌姬的,恐怕只有她一人。   女主的性格其实蛮要强的,会和男子一样习武看兵书,唯独不喜讨好人的声乐,更不会来悦坊这种地方,但是感冒让夏宁乐很难受,不太想思考女主会来这里的原因。   夏宁乐扶着楼梯慢慢走,目光率先定在一位白衣宫装的女子身上,下意识就看了一眼对方的眼睛,长乐公主的目光很专注,也因为太过专注而显得直勾勾,却一下勾进夏宁乐的心里。   毫无疑问,司清涟是美的,第一眼就能让人产生好感,不,应该是夺人心魄,会不自觉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别的景色就显得难以入眼。   可这人好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夏宁乐想不起来在哪里有见过这样出色的女子。   何士坤与长乐公主一同来到楼梯下,似乎都是来迎接夏宁乐的,何士坤伸出手,他想接一下夏宁乐,可这样反而会显得他有点操之过急。   司清涟狭长的双眼一觑,透着一股狠厉的光芒,她同样伸出了手,略带玩味地看向夏宁乐。   【宿主,跟女主。】   男主和女主针锋相对的氛围非常明显,二人身后的侍卫和士兵也是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系统的声音一直在脑海响着,堪比夺命连环扣call,烦得不行,偏偏就在她靠近司清涟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伸手,脚步一软,踩到裙摆,抱着人直接扑倒在地。   等她回神之时,才发现自己不小心亲到司清涟的嘴角,“软”是她脑海里忽然蹦出来的一个字,她也未曾想到这种小说里的狗血桥段会被自己碰上。   一旁的人,半天才反应过来。   坊主忙去扶夏宁乐,一边替她道歉,耿护卫扶着司清涟,眼神很不友好,恨不得剐了她。   夏宁乐发着高烧,脸本来就红,此刻看起来是最平静的一人:“对不起,刚刚我腿软了一下,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我有风寒在身,殿下回去后记得喝点驱寒药,免得被我传染。”   司清涟指腹摸了一下被亲的嘴角,那里还残留着滚烫的温度,她默不作声打量着夏宁乐,尤其是她的眼睛,明亮干净,不像别人一样唯唯诺诺。   这倒是让司清涟高看一眼。   “公主见谅,乐乐身子骨不好,又染风寒,下楼之时无意冲撞,在这里,我替她赔不是。”何士坤俯首弯腰的样子很自然,就好像替夏宁乐求情是在替他自己的人求情。   “怎的,道了歉就当无事发生?”   何士坤眯着眼,他都低三下四了,司清涟居然还咄咄逼人,他道:“公主想如何?”   二人都是骄傲之辈,看其架势,随时都能打起来,坊主见此景,腿也软了,她是第一次碰上这种状况,以前还能有帝王撑着,如今帝王自己闭门不出,坊主也没了对策,干脆就装傻不说话。   何士坤不退步,一直挡在夏宁乐身前,这让司清涟很恼火,目光来回在二人之间移动,她身后的侍卫拔刀,士兵跟着拔刀。   男主有兵权,同样得到帝王赏识,男主的妹妹又是太子妃,在皇城可谓一手遮天,只要不触及他的利益,他都会礼让皇室,但不代表他会怕皇室。   “何士坤,我不需要你替我道歉。”夏宁乐推开了何士坤,站在了司清涟面前,嗓音嘶哑得就快发不出声,“殿下,错是我犯的,不管殿下要罚我什么,都无怨言。”   因为嗓子发炎,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公鸭,很难听,连她自己都受不了。   “本宫近日闷得慌,听闻夏姑娘是悦坊里唱功最好的,你就随本宫回府里,唱两个小曲替本宫解闷。”司清涟见何士坤吃瘪,面上就有了笑容。   “那怎么行,乐乐风寒还未愈。”何士坤攥拳,他再一次挡在夏宁乐身前,不过因为对方是公主,他的面色还是很柔和,“殿下,能否等乐乐养好了嗓子?”   夏宁乐很烦,这个男主时不时来插一脚,更不问自己的意见,要不是书里设定他是反派型,真是一点也不像男主。   她再一次推开他,有点吃力说道:“承蒙殿下赏识,夏宁乐自当从命。”虽然,她唱不来小曲就是了,反正先离开再说。   “乐乐?”   女主的势力在北疆,夏宁乐目前不想和男主闹僵,她转身说:“何士坤,我只是去唱曲,你作何拦着我?”   “我……”何士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总觉得长乐公主来悦坊就很不正常,他怕夏宁乐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   他环顾四周,悦坊和外头的百姓都在看着他,何士坤沉默了片刻,最后给夏宁乐几包驱寒药,嘱咐她定时喝药便放了行。   夏宁乐在众多的侍卫护送下,上了司清涟的马车,公主的马车自然是相当豪华,镶着金边,里面很宽敞,还摆了张小桌子,她就随便找了窗位坐下。   坊主追出来问:“殿下,那乐乐何时送回,我得登记一下,否则我会被问责,还请殿下谅解。”   “待我觉得她无趣了,自然送回。”   这样的回答,让坊主愣住了,见到队伍离去,她方才叹息一声:“这叫什么事啊!”   “何将军,你可看见了,并非我不想公事公办,长乐公主要人,我不敢不从,若是圣上怪罪下来,还望将军能替我说上两句好话。”   何士坤:“当然,坊主先回吧!”   “有劳将军。”   何士坤眯着眼,目送马车远去,一旁的左副将问:“将军为何要放行?”   “她好歹是公主,这么多人看着,我总不能为了夏宁乐忤逆她,否则被皇后那个老女人知道了,她又得借题发挥,总之,你守好寝殿,不准任何人进去,若有差池,我拿你是问。”   “是,将军。”   ……   和女主坐一辆马车,夏宁乐浑身不舒服,她只能把目光放在马车窗外,但她知道,女主一直在盯着她看。   夏宁乐不自在,连咳嗽都得轻轻咳,舒缓一下嗓子。马车就算做得再精致豪华,也比不上现代的代步车,只是坐了一会,夏宁乐就扭了十来次屁/股,不管怎么坐,都硌得慌。   “你似乎不敢看本宫?”   “啊,对。”夏宁乐愣了一下,她转过头快速瞧了一眼司清涟,“您是公主,我当然不敢看您。”   “那为何在悦坊,你就敢盯着本宫的眼睛瞧?”司清涟把人抢过来后,心情一直很好,嘴角上的笑意也没有淡去过,“还是说,你也觉得本宫的眼睛像你?”   乖乖,女主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说笑了。”夏宁乐面上平静,内心却在疯狂询问系统,可是老半天,系统都没有反应。   夏宁乐有片刻露出了心慌,司清涟却是瞧了一眼她手中拿着的药包说:“药丢了吧,味道太冲,本宫不喜。”   --------------------   作者有话要说:   司清怜涟:但凡别人的东西都给我丢掉。 第4章   苦涩的药味虽不太好闻,可也不至于冲鼻,很明显就是女主看男主不顺眼,连带他的东西都不许上马车,但夏宁乐的感冒需要喝点中药调理,所以在丢和不丢之间,她迟疑了片刻。   司清涟见她似有不舍,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板着脸,公主的威严一下子摆出,她伸手抢走药包,直接丢出马车外。   “唉……”如此不尊重人的做派,让一个现代人一时半会很难习惯,夏宁乐下意识就说,“我感冒都没有好,药丢了,你给我买啊?”   司清涟明显愣了一下,即使她再怎么严肃,说到底不过是少女,傻眼的样子是相当可爱,不过对方不是普通的女孩,是被娇养的公主,人命或许在她眼里和一只蚂蚁一样,若惹她,就跟摸老虎的屁/股没什么两样。   夏宁乐自然不会去挑战对方的底线,她很快又说:“抱歉,方才着急了点,我的意思是风寒未愈,嗓子一时半会也好不了,我怕唱的曲污了殿下的耳。”   司清涟神色缓和:“待回府后,本宫自会命人去给你买药。”   “谢殿下。”   “你不必如此客气,说来,在本宫生辰宴上,你与本宫也是见过一面,可还记得?”   书里没有这段剧情,夏宁乐并不知道,也不知道司清涟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她只能保持沉默,等司清涟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你的父亲尚在。”司清涟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透着淡淡的戏谑,“本宫好奇,你父亲为何要赔上一家人的性命也要偷走本宫的妹妹?”   这件事,夏宁乐同样不知道,因为女主自己到最后都没有弄明白这件事就和这个世界同归于尽了。   “你为何不说话?”   夏宁乐轻声说:“因为我也不知道。”她明白了,女主之所以会来悦坊,是因为自己多多少少还是和柳妃扯上一点关系,这么一想,女主的行为都合理了。   司清涟没有继续追问,闭目养起了神,她嘴角噙着笑,并没有因为夏宁乐的回答而生气,就在马车行到半途中,几声喧闹吵得她蹙眉,有一队官兵拉着一家三口往城门那边拖拽,大娘一直在哭诉,她的老伴则被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还有一位花季少女,被两人架着。   大娘的声音很大,抽泣着说:“求官爷高抬贵手,我们家妞儿前天在地上干活,被雨淋才染了风寒,并不是鼠疫……官爷……”   “滚!”官兵一脚踹开她。   女孩在哭泣中被拽走,至于这对夫妻,估计明日就会被赶出皇城,从此再也不相见。   夏宁乐想到隔离地带的那些人,至少有一半都是无辜的,她心里不舒服,同时也纠结要不要去救那些无辜的人,又该如何救。   【测试任务,拯救隔离地百姓。】   她愣了一下,还以为系统消失了,刚刚呼唤许久都没回,害她急得都不知该怎么回答女主。   【系统还在测试阶段,所以不稳定,宿主不必担心,只要完成任务,就一定能回现实世界。】   “殿下!”夏宁乐放心了。   司清涟睁开了眼睛,目光扫来的时候,夏宁乐有片刻心悸,明明对方目前的年纪只不过是个高中生,却每次都能让她俯首,不是低人一头,而是上位者天生自带一种道不明的气场。   夏宁乐硬着头皮说:“其实隔离之地至少有一半的百姓是无辜的,就像我,若不是昨日殿下帮了我,可能我也会同他们一样被拉去那种地方自生自灭。”   “哦,你怎知是本宫帮的你?”   “殿下说笑了,昨日来帮我的人,不就是您身边的护卫么!”夏宁乐又不是眼瞎,对方还多此一问,生怕自己不知道似的。   “你是想救下他们?”   夏宁乐点头:“我知道这很可笑,毕竟我只是歌姬,又如何能救得了他们,所以我想请殿下帮我。”   她见司清涟忽然扬起笑容,心里一阵疑惑,没有听见对方回答,夏宁乐如坐针毡,又不好再继续追问,这毕竟不是现代,她也搞不清女主在想什么,等马车到了公主府,司清涟率先下马车。   只留下一句棱模两可的话。   “日后再议。”   公主府很气派,就和夏宁乐在电视上看见的皇宫一样,不过亲身体验可比电视上看要来得震撼得多,那些宏伟的房屋,需要靠一堆下人来打扫,就得每日有厨师准备一堆的食物,每个月还得结一堆工钱,那一天天的开销算下来,估计能养活一个大公司的员工。   “秋儿,以后便由你来照顾夏姑娘。”   “是,殿下。”   司清涟身边的贴身侍女分别是“春夏秋冬”四人,称为四季,没想到司清涟会让秋儿来照顾她,这样一来,许多人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恭敬了许多,不会因为她是罪臣之女而有所怠慢。   秋儿领着夏宁乐熟悉公主府。   司清涟屏退他人,待人走得差不多后,耿护卫才忍不住问:“殿下为何非要把一名歌姬带到府里来,这样有损您的名声。”   总之,不会有人把罪臣之女带回家,包括何士坤,否则以他对夏宁乐的喜爱和他手里握的权势,早就把人偷偷领回家了。   “只是让她陪本宫解闷罢了。”   “那您打算何时送她回去。”   司清涟一开始还耐心解释,可接二连三的问题让她有点烦躁,她冷冷瞥了一眼耿护卫:“耿直,本宫做事何时会失了分寸?”   耿直明显感觉到长乐公主的不悦,他无奈拱手:“属下逾越了。”   “今日何士坤来得很巧,本宫刚决定抢人,他便来堵门,耿直,你说这是巧合吗?”司清涟走在前头,就好像随便说的。   耿直沉默了片刻:“应该是巧合。”   “也许吧,四日后离开皇城前去北疆,你便带上/你的妻子一道随行。”司清涟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耿直笑了笑:“多谢殿下美意,只不过我妻子临盆在即,着实不合适出行,待冬日后,我会派人接去北疆。”   “罢了,你且去多备些干粮,尤其是多备肉干、水……所有侍卫,都要备上木盾、绳索、弓箭、长刀和火石。”   司清涟一下子报的东西太多,耿直都有些愣了:“殿下,侍卫备了那么多东西,恐怕行军的速度会很慢。”   “无妨,多备些马和车。”   “是,属下这就去办。”   ……   夏宁乐在府里转了一会,就已经昏昏沉沉不想走了,秋儿见状,便领着她回了事先准备好的房间,让她休息。   房间里的被子全部晒过,显然司清涟一早就准备接她过来,秋儿熬了药,夏宁乐是捏着鼻子硬灌入胃里,期间还呕吐过一次。   中药,或许是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不过喝完后,夏宁乐就觉得身体暖了很多,她捂在被子里一夜,第二天烧就退了,不过嗓子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在公主府里,夏宁乐的待遇很不错,别人都对她毕恭毕敬,感冒好了一点,她便有精力继续逛公主府,顺便思考接下来该怎么救那些百姓。   时间还有两天,她有点着急,脑海里不断翻着剧情,想来想去,她一个歌姬,能做的事情都很局限。   她轻轻叹气,询问系统任务做完了有没有奖励,却只得到冷冰冰的“没有”二字,且完不成任务,她还得提高死亡几率。   司清涟本想晾着夏宁乐,想看看这位被何士坤守护的女子接下来会如何做,却没想到自己逛一下花园里的鱼塘都能看见这人愁眉不展的样子。   夏宁乐自然长得极好,除了那双神似自己的眼睛,她的长相非常符合司清涟的审美,娇柔不做作,唇略厚,但看起来非常饱满且有着诱/惑,看似老实的一人,最会花言巧语讨人欢心,偶尔还敢顶撞自己。   说来也奇怪,耿护卫顶撞她的时候,司清涟很不耐烦,若非耿直跟了她许久,她早命人将他拖下去杖责,可换成了夏宁乐,她却会觉得很有趣。   明明不认同,却还要装作迎合,装又装不好,那傲气的眼神就像本该如此,没有人可以让她屈服。   “有意思。”   夏宁乐见到司清涟踩着悠闲的步子过来,而自己却急得一团乱,还不能大声怼人,着实憋屈得狠:“殿下昨晚睡得可好?”   司清涟:“还行。”   “殿下自然睡得安稳,皇城外的百姓可就没有殿下的好福气,只能日日夜夜盼望有人来帮他们,只可惜,朝廷那些吃着俸禄的官员,却没有一人能为他们说上一句话的。”   司清涟一大早就被人阴阳怪气的指责,心情再好此刻也变成了一团乌云笼罩:“夏姑娘想说什么?”   “殿下如今安稳的日子也离不开百姓为朝廷作出的贡献,还请殿下出手救那些无辜的百姓。”夏宁乐学着这里的古人,给司清涟行了个礼。   “夏姑娘这是在指责本宫的不是?”   夏宁乐:“不敢。”   司清涟逼近她身边,夏宁乐是一步都未曾退,那刚硬的态度像是顽固的巨石,立在那里,移都移不开。   司清涟身上有很好闻的香味,在古代没有什么香水,也不像香料,倒像是她自己本身散发出来的一种香味,是魅力,让人忘不了。   “本宫倒是看你敢得很。”   不卑不亢,像朋友之间的谈话,说话也不像别人唯唯诺诺,更不像何士坤强硬无礼,司清涟见到这样人,笑容更明艳了。 第5章   “若非你对本宫还有利用价值,就凭你现在无礼的态度,本宫就能叫人将你五马分尸。”司清涟狭长的双眼显得寡淡薄情,一直盯着夏宁乐看。   夏宁乐心里清楚司清涟就算对自己兴致勃勃,也绝不容许罪臣之女来挑战她的威严:“既然我有价值,那殿下是不是该先付些报酬收买我,否则,我岂能甘心为殿下所用?”   “有意思,你当真是有趣。”司清涟笑颜逐开,“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你说的话本宫会考虑。”   “殿下,没有时间了。”   司清涟听言,就像听见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惊愕地看着她,问:“你这是何意,莫不是你知道些什么?”   “那些无辜的人待在隔离地越久自然是越危险,不是吗?”夏宁乐很快镇定自若,重新组织语言回答她。   虽然有点牵强,但是对方只要抓不住错漏,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夏宁乐保持着微笑,面对司清涟锐利的目光,她心里有点发毛,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妥当。   好在一名侍卫跑了过来,打断这种僵硬的局面,侍卫说:“禀殿下,何士坤求见。”   夏宁乐对此并不意外,同样的,司清涟也是,二人目光相互交汇,彼此间都有着防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   “昨日本宫才请了夏姑娘来,今日何士坤就迫不及待来此,看来他对夏姑娘很不一般。”   “我已入了悦坊,心中自是知晓将来的命运,所以我对何将军的感情,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夏宁乐这是替原身说的话,信不信那是司清漓的事。   悦坊不是青楼,是卖艺不卖身,可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悦坊的女子想在权贵手里保持清清白白的死去,是何其难,那些人说是请人去唱曲,但真到了别人府中,还不是任人宰割,即便事情传出去,罪臣之女又何来的人权。   原身本来相貌出挑,夏太医还未出事的时候,原主就是名声在外的才女,提亲的公子络绎不绝,夏太医爱女,一直都没点头,如今落入悦坊,原身自然是被许多人觊觎,她只能勾引男主并且吊着对方,借助男主的势力保全自己。   从头到尾,原身不喜欢男主,在她眼里,所有的男人都是浪子,不可靠,可她心里也明白,她最后的命运还是得依附男人,直到她老去,容颜凋谢后被男人抛弃。   司清涟审视她,道:“如此,不如随本宫一同见见何将军,想必他来此,也是为了要见你。”   “好。”   何士坤带了礼物在大厅处等候,他的坐姿笔挺,相貌堂堂,也是皇城中许多少女所倾心的对象。   一名侍卫对他说:“何将军,殿下在前院花园等候,请随我来。”   何士坤跟着护卫前往花园,司清涟正坐在凉亭里乘凉,夏宁乐在一旁给她扇风,他心里有片刻的不舒服,却也只能面带笑容给司清涟行了礼。   “昨日末将有所失礼,今日特意带了西域匕首来同殿下赔礼道歉。”何士坤打开了盒子,上面躺着一把精美的匕首,镶着许多宝石,“还请殿下收下。”   这匕首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女主本就喜爱刀剑,想来男主送礼也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司清涟抬手示意身边的秋儿接过匕首:“多谢,将军既然都来了,不妨坐下听夏姑娘唱一曲。”   不等他拒绝,四季就端着琴摆在夏宁乐面前,还点上了香,用来驱蚊和助兴。   夏宁乐僵硬着身体,她以前时常会听歌来放空思维,可那些都是流行曲,古代的乐曲她不熟,更别说是弹琴了,她是一窍不通。   【系统已选好一首古典乐曲。】   “……”她觉得这系统真狗腿。   何士坤见她一动不动,还以为她的风寒未好,便说:“我看乐乐的嗓子还未好,今日就……”   “何将军,夏姑娘都未曾说过唱不得,你为何急着替她拒绝了?”司清涟喝着茶,不紧不慢说了句。   女主一开始对男主的印象不好,现在看来,这不能用不好形容,更像是仇人。   “我可以唱,不过我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能否清唱?”夏宁乐还是决定借着如今不太好的嗓子唱一下,说不定直接吓死女主,以后就不用唱了。   “可以。”   一般来说,清唱是最考验唱功底子的,即使她每个字吐清楚、音压对了,但因为紧张和嗓子的原因,她唱得还是很没有感情,歌曲的质量大打折扣。   一曲唱完后,大家都没什么反应。   何士坤怕她尴尬,率先说:“殿下,乐乐的嗓子果然是不能唱,平时她的水平可比现在强。”   司清涟没有吭声,夏宁乐还以为自己唱的歌吓到了她,可见她投来的目光充满了耀眼的星光,似乎又不像是被吓的。   “恩,还行。”   夏宁乐意外女主夸了自己,还别说,她心里挺受用,毕竟女主眼高于顶,能被她夸就很不容易了。   或许是何士坤看出来什么,他没有逗留太久,留了一包蜜饯给夏宁乐,让她喝完药含一个,她虽收下了蜜饯,但感觉也是留不长的。   在何士坤离开后,女主就投来异样的目光,对她说:“看来何士坤不似夏姑娘绝情。”夏宁乐对此保持沉默,打算日后靠实际行动来博取女主信任,之后,司清漓让秋儿将那把昂贵的匕首丢了,当然,也包括夏宁乐手里的那包蜜饯。   折腾了半天,夏宁乐最关心的事还没有得到司清涟的答复,她打算去找另外一个人试试,总之不能坐着干等。   “听说夏姑娘的琴艺也是一绝?”   夏宁乐没有吭声。   “改日有空,教教本宫。”   夏宁乐惊恐,明明女主对琴乐一类的东西最为不屑,怎么突然想学了,问题是自己也不会啊!   【系统任务,请宿主跟随女主学射箭,这在末世里,可以保命。】   “可以,不过……”总之,先答应,反正末世爆发后,女主也不可能有时间学这些东西,“殿下可否先教我射箭?”   “恩?”司清涟瞥了一眼夏宁乐,她觉得这人无比大胆,竟敢和她谈条件,让她教她射箭!   “殿下可以命耿护卫或者别人教我,我就是好奇,想练练手。”夏宁乐试探说,“殿下该不会拒绝我吧?”   “小事,你想何时学?”   射箭一时半会也学不会,而且得专注,夏宁乐目前还是比较在意那些无辜之人,她道:“过两天吧,殿下我想出趟门,不知可否?”   司清涟并没有问她要去作何,命四季跟着她,夏宁乐倒觉得这位长乐公主还是蛮好说话的,至少自己几次触碰到对方的底线,自己都完好无损,并没有受到惩罚。   夏宁乐走在街道上,因为鼠疫的关系,她接连走了几条街都是冷冷清清的,许多店铺都关了门,药店都被一扫而空,只有一些摊贩勉强维持生计,仅仅几个月,整个皇朝的经济都因此跌落好几层。   然而老百姓该交税的还是要交,太子照样享乐,根本不管民间疾苦,是十足十的败家子。   和长乐公主相比,要差得远了。   夏宁乐来到宋府,敲响紧闭的大门,这古代不比现代有门铃,她是敲了许久,大门才被仆人缓缓打开。   仆人先是一愣,他很快认出了夏宁乐,立马反身回去通知了宋于航,搞笑的是,宋于航似乎因为早朝起得太早,此刻正在睡午觉,一听夏宁乐的到来,连鞋都没穿,赤脚跑了出来迎接。   “乐乐!”宋于航笑得就跟个孩子似的,但因为刚起床,他的头发很乱,看起来很邋遢,“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会来我这?”   “自然是有事请你帮忙。”   宋于航一听,那是必须得帮啊,夏宁乐不去找何士坤帮忙,那就说明自己比他厉害,他立马让路说:“行,你的忙我一定帮,里面谈。”   夏宁乐进屋,四季也紧跟着她,宋于航见到四季,本来还嬉笑的面庞顿时有点僵硬,他的脑子因为刚睡醒还有点迷糊。   “这是……长乐公主身边的近侍?”   “是。”   夏宁乐让四季在门口等,还好四季也没说什么,都乖乖去了门口,她这才对宋于航说:“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我传一句谣言。”   “啊?”宋于航愣了一下。   “隔离地的百姓,后日将会被处决。”   宋于航大惊,他差点尖叫出声,又立马捂着嘴巴,小声说:“乐乐,此言不能乱说,这是要杀头的。”   “我是认真的,此事务必要帮我传开。”夏宁乐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通过舆论来对朝廷施压,不管有没有用,她都得试试。   宋于航额头上全是汗,似乎是被夏宁乐的言语给吓到的,他并没有立马回答,支支吾吾说:“乐乐,谣言一出,若是查到我家,那我乌纱帽不保。”   “若真查到你这,就往我头上推。”   “这……”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为难,我也不勉强,今日就当我没来过,告辞。”夏宁乐也看出来对方的不愿,她果断转身出门。   “哎,我试试吧!”   夏宁乐回笑道:“多谢。” 第6章   宋于航刚答应夏宁乐就后悔了,对于他来说,传播这样的谣言,可不是小事,若办不好,他全家的性命都得玩完。夏宁乐一走,他就在自己的屋子里来回踱步,急得全身都是汗。   他猛地打了自己嘴巴子,怪自己答应得太快,如今若是要反悔,那夏宁乐一定会恨死他了。   “大人,渔港那边来信,说是老夫人重病在床。”忽然,管家带着信件跑过来说道。   “哎?”宋于航眼睛一亮,“快去收拾收拾,我这就回去看望母亲。”这样,夏宁乐也不好说什么了。   “是,大人。”   ……   夏宁乐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古代的星空比现代的天空要干净透澈得多,她从来没有看过那么美丽的星河,即使这里是小说世界,也足以让她震撼。   就在她走神间,秋儿给她准备好了浴桶和热水、新衣裳等等一切事物,夏宁乐来到这个世界几天,因为感冒还没洗过澡,身子上有股味道,她红着脸走进浴房。   现在是大夏天,最炎热的时候,几天不洗澡,那味道是真的酸爽,亏得司清涟堂堂一位公主和她坐一辆马车也没有嫌弃。她叹息,在古代洗澡不方便,上厕所也不方便,总之什么都不方便。   夏宁乐洗个澡还拉着秋儿问东问西,就怕闹出笑话,秋儿干脆直接上手,作势要扒她衣服,伺候她洗澡。   夏宁乐捂着领口,誓死捍卫自己的领地,义正词严拒绝后,秋儿方才放过她,守在了门口。   累了一天,也不知道在瞎忙活什么,或许是末世还没爆发,热水澡一泡,夏宁乐舒适得差点睡着,不过她很快就被惊醒了。   秋儿在门口说,让她洗好澡去公主房间,具体什么事,她也不知道,没办法,夏宁乐只好恋恋不舍离开浴桶,穿戴好一身红裙,就去找司清涟。   司清涟也是刚沐过浴,穿着白色的中衣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兵书,墨发还有点湿,些许的水珠顺着发梢落在领口边缘,晕染出肌肤的色泽。   如此香艳的一幕,让夏宁乐呼吸一滞,连走路的双腿都感觉无力,回想起前天那意外的吻,不知为何,司清涟唇上的柔软此刻又清晰刻在脑海里。   她抬起头来,收起了兵书,指着不远处的琴台说:“有劳夏姑娘给本宫讲讲弹琴的指法。”   原本还思绪飘远的夏宁乐,回神后是惊得脸发白,她哪里懂琴,都说古代人睡得早,此刻时间也不晚了,居然还学琴,这女主未免太过好学。   夏宁乐只能求助系统。   【由于系统还在测试阶段,现在传送图文指法教学,请宿主熟读。】   像这种临时抱佛脚的状况只出现在每次期中或者期末考的时候,夏宁乐已经入了社会多年,现在让她临时教学,着实难住了她。   夏宁乐坐在琴台前,有模有样学了个姿势,看着图文念出:“右手的基本指法为挑、勾、抹、剔、摘、托……”   夏宁乐把手指放在琴弦上,随意弹了几个难听的音调,即使她心里慌得呼吸都乱了,她的坐姿和神态却真虎住了司清涟这个外门汗。   接着,她又讲解左手的姿势,越是讲到后面越是慌,等讲完后她就懵了,不知道要干什么。   司清涟站起身,向她走来,或许是因为常年练武的关系,她的步伐很轻盈,却每一下都踩中夏宁乐心里。   司清漓从刚才就注意到夏宁乐很紧张,有几个音都弹出了刺耳声,她坐在她身旁,二人刚沐浴过的花香填满了整间屋子。   “你不必紧张,本宫又不会吃了你。”司清涟想笑,自己一靠近,夏宁乐就缩了一下脑袋,一惊一乍倒是挺可爱的。   “殿下乃公主,千金之躯,我怕教不好耽误了殿下,紧张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会倒是记得本宫是千金之躯了?”司清涟可不认为这人对自己有那么尊敬,相反,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人身上有种道不明的佛光,好像所有人在这人眼里都是平等的。   “我一直都记得的。”   撒谎的人,总会心虚,心虚的人,总会有些小动作来掩饰自己,夏宁乐习惯性舔唇抿了一下。   这样的小动作,吸引到司清涟的目光,在四周的烛火映照下,显得那张唇格外的晶莹剔透,夏宁乐的嗓子恢复了很多,她的声音本色听起来很软,带着一点点气声,无论她说怎么说话,都像在哄人。   听着就像耳边的呢喃声,带着意味不明的旖旎,司清涟移开了视线,她轻轻摸着琴弦,就像在安抚自己情绪。   她拨动一根琴弦:“是这样弹吗?”   夏宁乐根本不知道她弹得对不对,但怎么拍上司马屁,她还是知道的:“对,就是如此弹,殿下真是聪慧。”   司清涟目光微冷,方才她只是随意弹了一下,对方就心不在焉夸赞,显然对于教导她弹琴很是敷衍。其实司清涟也明白,夏宁乐曾经也是大家小姐,如今沦落到教人弹琴,会乐意那才奇怪。   司清涟的嘴角依旧挂着得体的淡笑,道:“本宫还是不理解,夏姑娘不如手把手教本宫吧!”   “好。”   此刻的夏宁乐,只感觉自己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额头全是汗,却还得微笑装作很乐意的样子。   别的小说人物,都是扮猪吃老虎,她可倒好,是真的猪,等着给老虎吃,而司清涟,就是那个喜怒无常的母老虎。   母老虎偏偏不练剑了,要学琴,非要当文艺青年,夏宁乐也只能硬着头皮手把手教。司清涟双手按在琴上,夏宁乐从后拥住她,双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认真看着系统给的图和说明,小心翼翼带动对方的指尖拨动琴弦。   夏宁乐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厉害,竟然硬生生给她弹出半曲,司清涟有没有学会她不知道,反而自己是获益良多。   司清涟身上的花香和夏宁乐身上的花香不太一样,更浓更香,应该是沐浴的时候,二人用的不同的花瓣,她的头发还是潮湿的,迫使中衣完美勾出司清涟的身体曲线。   夏宁乐视线不可避免会看到,虽然只有一个轮廓,却也足够让她佩服,不是她故意看,而是教导司清涟不得不半跪着,视线很难避开。   古代人没有内衣,她却能保持很好的身材,是和司清涟长年练武分不开,在小说里,她的功夫很厉害,夏宁乐哪怕是通过文字都能感受到“一人一剑,横尸遍野”的超强武力值。   “夏姑娘?”   司清涟喊了一声,夏宁乐才发觉自己好像一直摸着人家的手,若非她是女子,此刻她的脑袋恐怕已经搬了家。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夏宁乐收回手后,就缩在了一旁,远离司清涟,她觉得这个人很危险,身上有种致命的吸引,她警告自己,一定要远离。   因为她得回家。   在这个世界里她会尽全力去完成任务,她不会在这里留下情感,她只需要乖乖当一个工具,那样她离开的时候,可以毫无牵挂。   “罢了,今天就到这,夏姑娘先回吧!”司清涟站起身,朝门口喊,“秋儿,送夏姑娘回房。”   “是,殿下。”   夏宁乐行了礼后才离开,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古人,熟悉皇宫的一言一行,处处小心。   秋儿掌着灯领路,她回头瞧了一眼夏宁乐,一身红衣在夜里行走倒是有些吓人,其实她很意外殿下会留人到半夜,这一点也不像殿下的行事作风。   殿下的闺房,是不许任何人逗留的。   待送了夏宁乐回去后,秋儿又反身回到司清涟的住处,她人在外头的走廊里盯着手背瞧,月光让莹白的手反光,那出神的样子,好像是遇到什么很难缠的烦恼。她便过去提醒一声:“殿下,夜里天凉,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耿直最近如何了?”   “一直都在忙着筹备干粮。”   “可有其他异动?”   “秋儿未曾有发现。”秋儿低着头。   司清涟转过身:“明日命耿直教导夏姑娘射箭,筹备干粮一事交给你,你也不用看着耿直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最后一句,秋儿没有听懂。   “今日夏姑娘去了哪里?”   “宋侍郎府中,好像是为了隔离地的百姓,不过夏姑娘一离开,宋侍郎就告假回渔港了。”   司清涟摇头,似乎在否定夏宁乐想出来的蠢办法:“亏得她想去找他帮忙,此人实在不可靠。”   “殿下……”秋儿平时很少多嘴,但她还是忍不住问,“殿下待夏小姐很特别。”   “有何特别?”   “您待她太好了。”   “好吗?”司清涟只不过是给点甜头,夏宁乐要好处,那她就给她,“以前本宫一直忽略了夏宁乐,才导致满盘皆输,这一局,她是关键的棋子,总之,你要看牢她,本宫不准她出任何事情,可晓得?”   秋儿似懂非懂:“是,殿下。” 第7章   一大清早,夏宁乐就被耿直吵醒带去了靶场射箭,司清涟重武,所以整个公主府里,骑、射、武斗等场地至少占去一半面积。   射箭对于双手和腰的力度要求极高,夏宁乐本想先用弩,因为弩最像枪,有望山类似的瞄准镜,不用持续拉着弓,可她试过一次后就放弃了。   弩射出一支箭实在是太慢,不如弓箭即拉即放,等末世爆发后,恐怕不等夏宁乐上箭,就被尸傀撕成碎片。   由于她力气小,只能用最轻的弓,有效射程为一百米左右,这对她来说足够了,因为再远一点,她也射不准,但近二十斤的拉力也足够让夏宁乐吃一番苦头。   光是瞄准这一个过程,就让她手臂直打哆嗦,射出的箭全不在靶子上。   耿直非常严肃,每次射偏后他就会递上一支箭,冷冷说:“继续。”   夏宁乐见一旁训练的侍卫,轻轻松松拉弓,三秒内箭就脱手,直中靶心,当真是又快又准,且他们用的弓箭拉力至少是五十斤,手臂粗犷,各个都是肌肉猛男。   “夏小姐,你又射歪了,请继续。”   夏宁乐再次颤抖地拉着弓。   偶尔,侍卫射完箭后就会将视线偷偷放在她身上,她穿了一身训练的弓服,白色短裙衬得双腿修长,只不过绑牢的护腕让她的双手显得过于纤细,他们并不是瞧不起她,相反,他们都是钦佩习武的女子。   就如长乐公主,身体纤细却有很强的爆发力,但那是因为长乐从小习武,体内有股气劲,这就是大家常说的内力。   夏宁乐是第一次碰这些东西,磕磕绊绊在所难免,侍卫同情她,因为耿直除了自己的夫人外,对别的女子从来不懂怜香惜玉。   “继续。”   唰一下,再次射偏。   司清涟白着一张脸来到靶场,四季已经备好桌椅、伞和扇子,她就坐在一旁观望。   随着午后烈日的暴晒下,夏宁乐明显体力不支,耿直就让大家转到棚子底下继续训练。   “殿下,冰镇杨梅。”春儿按照吩咐,端来冰杨梅的汤汁,放在司清涟面前。   秋儿说:“殿下染了风寒,不能喝,你去端给夏小姐。”   春儿顿了顿,见司清涟没有说什么,这才把冰杨梅端给夏宁乐,平常人能在烈日下喝这个,是极其奢侈的。   一口喝干,夏宁乐感觉浑身舒畅,连被榨干的力气都回到了身体里,她将空碗还给了春儿,说:“替我谢谢殿下。”   夏宁乐将视线放在司清涟身上,见她也喝了一碗,还以为是冰杨梅,便也没有在意,继续射箭。   新手第一次接触这个,夏宁乐难免会有很大的兴趣,至少在一支箭成功上靶后,她更是专心致志,甚至兴奋地喊了一声:“我找到感觉了。”   然而,箭再次落靶。   夏宁乐泄气,感觉很难,耿直也只是站在一旁指挥,男女授受不亲,他是不可能手把手教的。   “夏小姐,继续射。”   耿直好像只会重复这一句,说来,耿直这人在小说里,是个悲催的炮灰,护送女主往城门杀去的时候,他为了保护女主,最后被乱箭射成刺猬,算是重情义。   但也因为这一点,往往容易被人控制,蒙蔽双眼,想到他的命运,夏宁乐看他的目光就充满了同情。   “夏小姐若对我有何不满,可以直说。”耿直被看得莫名其妙,还以为对方不满意自己教导的方式。   “没有。”她微笑。   秋儿见司清涟不出汗,担心说:“殿下,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不必。”司清涟见夏宁乐十箭有九箭不中,剩下一箭也是全凭运气,她当即站起身,走了过去。   侍卫见她一来,纷纷退让。   夏宁乐这时还拉着弓,并没有注意到司清涟的靠近。她左右瞄准靶心,时间一长,手已经没了力气,正当她想松手的时候,忽然被人从身后拥住,双手同时被紧握,原本抖来抖去的弓,却在这时候稳如泰山。   花香伴随着淡淡的药味让夏宁乐惊醒,这才发觉司清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因为靠得太近,后背的柔软就像火烧一般令她别扭不适。   “拉弓的时间不能太久,莫要单眼瞄靶子,睁开你的双眼往前看,在拉弓的一瞬间就可以放箭。”   司清涟带着夏宁乐,做了一遍动作,基本弓箭刚刚拉满,对准靶子后箭就飞了出去,准确无误中了靶心。   但是夏宁乐注意到司清涟身上的那股药味和自己喝的药都是那样的苦涩,她问:“殿下染了风寒?是我传染的吗?”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那个吻。   “不碍事,方才本宫讲的,你可有听进去?”司清涟松手,此刻她说话有点一点点嘶哑,鼻头吸了吸,用帕子轻轻碰了一下鼻尖。   司清涟平时不苟言笑,突然吸鼻子会带来强烈的反差,莫名的可爱。   “有……”夏宁乐舔了舔干燥的唇,她是听进去了,但只讲一次,她也没那么快就能上手。   “罢了,本宫就再教你一次。”司清涟看出她的迟疑,便抬手示意她开弓。   又一次,夏宁乐被司清涟紧紧抱着,像是扑在一团棉花里,很舒适,连拉弓都变得有力气了。   司清涟侧目瞧了一眼,夏宁乐小巧的鼻尖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她身上并没有因为练了一上午的箭而有汗味,反而是淡淡的清香,不像其他人都是臭味,和这个腐朽的世界有点格格不入。   “对于新手,拉弓的时间越长,越是射不中靶心。”司清涟将视线放在靶心上的时候,就像雄鹰看见了猎物,俯身冲击,直取猎物的心脏。   司清涟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不带任何迟疑,夏宁乐好像明白了,射箭不该畏首畏尾,越是迟疑,越难射中目标。   她回想着司清涟射箭的动作,开弓,当箭头对准了靶心后,她不在迟疑,手一松,箭总算上了靶子,虽然不是红心,却也让她真的找到了射箭的感觉。   夏宁乐兴奋起来就感觉不到累,之后接二连三射中靶子,其中还有几箭射中了靶心,这让她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冲司清涟一笑。   司清涟一直没有说话。   练得差不多后,用过午饭,夏宁乐便回去睡了午觉,约半个时辰,秋儿又叫醒了她,说是继续训练。   “古代人还真是够拼的。”   在古代没有太多的娱乐生活,作为侍卫,每日只有枯燥的训练,农民,则是日夜耕地,大家的生活都是日复一日,不经意间,还以为自己正在做的事好像发生过,细细想来,只有一笑了之。   秋儿带她去了马场,烈日下的马儿着实有些臭,还有一点点的马粪在马场上都还没有来得及清理,司清涟却毫不在意,骑着马儿来回驰骋,一身的白衣随风荡,当得女中豪杰的美誉。   夏宁乐本以为自己要选马儿,岂料司清涟骑着马儿来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说:“上来,本宫教你马上射箭。”   “别了吧,我站着射都不准。”   如果只是学着骑马那还好,可若是要骑马加射箭,那也太难为她一个新人了,夏宁乐也知道学这个没什么不好,至少在末世里可以多些保命的技能,但她一口气很难吃成胖子。   “本宫又不叫你今日立马学成,上来!”   夏宁乐心塞,看司清涟的样子,貌似是当师父当上瘾了,没辙,她只好拉着她的手上马,坐在了前头。   她拿着弓箭,马儿一路颠簸,颠得胃反酸,弓箭左右晃得厉害,什么东西都瞄不到,直到司清涟扶着她的手,在她手腕上绑了个沙袋,她的手一沉,箭直接射到了地上。   “继续练,记住三息内/射箭。”   算了,不管了。   夏宁乐豁出去了,总之拉开弓后,对着目标就射,大部分脱靶,少部分射中,也算有了不错的成绩。   马场周围都是侍卫。   他们就看着二人骑马射箭,司清涟为了稳住夏宁乐的身形,左手一直环抱着她的腰,纤细的身影成了马场上最佳最亮丽的美景。   在司清涟的鞭策下,夏宁乐的箭术成长飞快,反之,夏宁乐教导司清涟的琴艺就显得非常敷衍。还是在夜里,同样被带去她的房间,还是教的指法。   夏宁乐快哭了,就算是临时抱佛脚,那也得给她时间抱才行,这白天射箭,晚上教琴,她都感觉自己快变成了超人,随时能一命呜呼飞上天。   最后她只能找个“太累”的借口,又回去睡了个心惊胆战的觉,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全身酸痛,像是骨头被拆解,连走路的姿势都成了老人家一般。   今天,男主就会屠杀隔离地的百姓,但是夏宁乐至今都没收到什么闲言碎语,她只能去找司清涟,说自己想出门一趟。   “正好,本宫也要出去,不如夏姑娘一同前往。”司清涟的病似乎加重了,说话比昨日还要来得沉闷。   “去哪?”   “隔离地!” 第8章   “殿下是同意救人了?”夏宁乐一听对方要去,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一半,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对方今日会松口。   司清涟站起身,来到夏宁乐面前,今日二人都穿了一身白色的裙装,只不过司清涟的裙子是用上好的锦罗绸缎,衣服上绣的百鸟都是用的银线,在阳光的照射下徐徐生辉。   “你不是同本宫说过,若给了好处,你便甘愿被本宫利用到死。”司清涟修长的指尖将夏宁乐的发丝捋顺,苍白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因此连说出口的话,都显得有点无情,“那在你死前,本宫自是待你如知己,你既然要救那帮愚民,本宫便救。”   也难怪高高在上的长乐公主会对夏宁乐这么好,现在想来,不过是想利用她利用得心安,她点了点头,无所谓说:“殿下放心,今后不管出现什么事,我都甘愿当马前卒。”   说是说得潇洒,但她的心里还是有点难过,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心头,不致命,却刻心,会留下痕迹。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难过,可能是司清涟待她的好都是有目的,也可能是难过自己一厢情愿当对方是朋友,可转眼她又想,反正自己最后也得离开,当个无情的工具人,反而是最合适的。   司清涟神色讶异,夏宁乐如此淡漠的反应似乎是理所当然,又似乎是不该这样的。   春儿端着一碗驱寒药走来,就看见司清涟撩着夏宁乐的一缕发丝,神态亲密,让她稍微愣了一下。   “殿下,您该喝药了。”   夏宁乐嗅到这股浓浓的药味,心里有些愧疚,司清涟的感冒都是因为自己的不小心才传染了对方,她便接过药来,说:“殿下,让我来伺候你吧!”   “本宫还以为夏姑娘不愿伺候人。”   “殿下又说笑了,我是悦坊的人,伺候人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对方说话总会无意间带点阴阳怪气,夏宁乐能理解,谁让对方从小到大是没人敢顶撞的公主。   夏宁乐吹着药,那热腾腾的药味直扑鼻,光是嗅一下,都感觉恶心,想到前几天自己喝药后吐到昏天地暗情景,胃里就一阵难受。   “殿下,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   药凉了些许,夏宁乐把碗递给她,司清涟一口干下,那豪爽的样子,就像是在喝酒,没什么大不了的,喝完药后,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司清涟勾着唇,把碗放在一旁,说:“看来夏姑娘喝药,喜欢捏着鼻子。”   “殿下都不觉得苦吗?”夏宁乐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舌尖都能感受到那股苦劲。   “怎会不苦,只是忍着罢了。”司清涟出了门,抬手示意,“走吧,去隔离地。”   身为公主,她不能和寻常女子一般娇柔,否则她的命运,只会比寻常女子更悲凉,世人都羡慕她,却无人知她心中的苦,她只是忍着,将所有的光鲜亮丽展现,将所有的黑暗和肮脏隐藏。   乘马车的时候,夏宁乐扶了一把司清涟,才发觉对方的手很烫,可能发烧了,她转头说:“秋儿,带件大氅和伞。”   秋儿一听,立刻反身去拿,夏宁乐上了马车,将大氅盖在司清涟身上,对方一直闭着眼睛,似乎很累,昨日为了教导她,基本没有歇过,今日又马不停蹄去隔离地,夏宁乐很难不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   “殿下,若有不适,一定要说。”   “嗯!”   对方的声音很轻,夏宁乐也不再说话,免得打扰司清涟休息,她轻轻掀开帘子看向外面,街道上陆陆续续有行人,虽然不多,但好歹有人气,只可惜监国的太子太无能,若他将来登位,十有八九百姓会造反,但有男主在,估计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咳咳!”司清涟捂着唇轻咳。   夏宁乐放下了帘子,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小桌子,桌子上面的东西一应俱全,茶水、糕点、香炉等等,冬儿似乎是听见了声音,她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熟练地用火折子点燃一个小煤炭,烧着壶水,又弄了一些银耳雪梨,马车内本来就挺热的,此刻更是像火烤。   司清涟喝了热水后,声音也清亮了许多,她说:“本宫虽是一国公主,但不代表可以私自放了隔离地的百姓。”   “其实,只要让太医一个个查验,放了那些未感染的百姓即可。”夏宁乐认真说,“殿下心善,体恤百姓,此举能得民心。”   司清涟噗呲一笑:“得民心与否,本宫可不关心,反正将来继承大统之人,只会是太子,本宫又何必多此一举。”   “话不能这么说,账也不能这么算,殿下只是做了举手之劳之事,却能换来他人一生追随,这买卖不亏。”   司清涟目光打量着夏宁乐,她在谈及这些大是大非的时候,目光会变得炯炯,就和自己一样从容自信,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魅力,她道:“确实不亏。”   外头的秋儿喊了一声:“殿下,我们到了。”她的声音略微颤抖,显然外头的情景是难以想象的糟糕。   夏宁乐率先下马车。   眼前的情景让她愣住了,这比电影特效更来得直观震撼,荒凉的泥地寸草不生,围绕这块荒地的,是一人高的木栅,里头有许许多多的帐篷,士兵手持弓箭,站在木栅外,百姓在木栅内跪在了地上,他们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只能不断地磕头求人。   百姓的哭嚎声,震天震地。   何士坤面无表情,手持长剑。   “住手!”夏宁乐喊了一声,她的声音比之百姓的哭嚎声还要来得响亮,以至于现场出现了片刻的安宁。   夏宁乐一身白衣就好像天仙下了凡,是来拯救这些无辜百姓,她瘦弱的身影,此刻深深地刻画在众人心中。   “乐乐,你怎么来了?”何士坤意外。   “何士坤,里头的百姓万一有未感染鼠疫的该如何是好?”夏宁乐可不想和他嘘寒问暖,她单刀直入,神色严肃,“就像当初的我,只是一个风寒差点就被送来这里。”   “乐乐不用担心,有我在,你不会被送来这里。”何士坤左右而言他,“这里实在太过危险,你还是快些回去。”   夏宁乐冷笑,这男主还真是会装好人,什么鼠疫都是谎话,这些感染者也不会通过空气传播,只会通过血液的方式传播。   “何士坤,你若怕太子降罪,就让我进去,我能分辨谁感染了鼠疫,到时太子降罪,你全推我头上便可。”   何士坤无奈,他的乐乐就是如此的善良:“你不能进去,太危险了,这事同你无关,你快回去。”他一抬手,士兵就站在了夏宁乐身后,架着她,强行拖拽。   “你干嘛!快放手!”   “何士坤!”司清涟下了马车,她的脸色已经很白,一旁的秋儿扶着她,硬是走出了贵妇的慵懒样子,“夏姑娘是本宫的客人,你得客气点。”   何士坤眯眼,又挥了下手,士兵这才放开了夏宁乐,他朝司清涟行了礼,道:“此地不干净,殿下不该来的。”   远远地,有百姓见到何士坤低了头,他们开始大喊着“求大人救救我们”的话,司清涟瞥了一眼,冷淡的态度丝毫不像是来救人的,她的目光反而像是看着死人一般。   她在夏宁乐身后,所以只有何士坤注意到司清涟那怪异的眼神:“殿下?”   “既然夏姑娘能诊断出来,不如让她进去试试吧!”司清涟目光扫了一眼百姓,淡淡说,“毕竟人都还活着,何将军若是此刻动手,此事传出去了,皇室声誉就会一败涂地。”   何士坤下意识握紧剑柄,做着自我争斗,眼神也是忽暗忽明,他道:“不可,乐乐并非医师,里头又凶险,总之是进不得。”   目前末世还没彻底爆发,其实算是安全的,夏宁乐说:“何士坤,你莫要忘了我爹曾是太医,我多多少少懂些医理,你让我进去。”她并不懂医理,但是知道初期怎么分辨感染者。   “即便你懂医理,你也不是医师,你也别为难我,太子有令,要我尽快处理这些感染者,以免扩大灾情,你还是回去吧!”   两方人马,谁也不让。   司清涟倦了,也没什么心情站在太阳底下耗着,她道:“夏儿,你去趟太医院,把他们揪过来诊病。”   夏儿是四季当中武功最高的,脾气也是最冷的,平时不说话,她接了命令后,就带着冬儿一起去了太医院,也不管这些人愿不愿意,就用刀架着过来。   何士坤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道:“殿下,末将奉了太子之命,诛杀感染者,若是殿下执意要拦,那就恕末将无礼了。”   “怎的,何将军莫不是要杀了本宫?”   “末将不敢。”   司清涟向前走了两步,她本就有着高挑的个子,此刻站在弯腰的何士坤面前,就显得咄咄逼人:“太子之命你不敢违逆,现在本宫不准你动手杀百姓,你是从命还是要抗命?” 第9章   士兵的目光都在何士坤身上。   是抗命还是从命,司清涟堵死了何士坤退路,要么皇室撕破脸皮造反,要么继续俯首称臣,如今在皇城之中,何士坤的势力虽然庞大,但也没有大到能一手遮天,还是有许多的官员维护太子,这些人都是太子的党羽。   司清涟是女子,又是太子的妹妹,是皇室的脸面,自然也容不得何士坤随意放肆,他沉默了片刻,供起手来。   “末将自当领命。”何士坤冷笑,即使他退步,也不代表司清涟能救下人,他一挥手,士兵放下了箭。   百姓见此情景,欢呼雀跃。   然而被夏儿强行绑来的几名太医脸上表情可就没那么好了,他们都是僵着一张脸不说话,其中一人身形暴瘦,显得有些苍老,脾气同样也不好,这人是张太医,作为皇后和帝王主治太医,哪怕是太傅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   “殿下强行绑我等来就是为了给这些愚民诊病?”张太医见其他人不敢说话,他就直接站出来说,“若是如此,那大可不必,这些人都染上了鼠疫,活不久。”   夏宁乐听言,心里的怒火滋生,比之被何士坤拦住的时候还要来得生气:“何以见得所有人都被感染了,你们有认真给人看病吗?”   张太医一瞥,眼球像是快要掉了出来:“呵呵,一名歌姬都敢来置喙本官,你还是回你的悦坊,好好唱你的戏曲,此事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我是歌姬,但我至少知道国有难不是躲起来唱曲,而是同大家一起渡过难关。”夏宁乐站在张太医面前,“可你们呢,躲在家里不出门,连普通的寒疾都给诊成了鼠疫,祸国的可不是我,而是贪生怕死的你们。”   夏宁乐柔弱的身姿在一群男子面前不输气势,颇有荡气回肠的豪情壮志,司清涟目露欣赏,唇间有着淡淡的笑意。   夏宁乐的家人被帝王斩首,她本该恨朝廷,至少换作司清涟,她会恨不得灭了所有人来为她的家人陪葬,可夏宁乐却丝毫看不出这样的举动,所以司清涟偶尔会疑惑,夏太医既然能培养出这样的子女,又怎会偷走皇女,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父皇又是否斩错了人。   “可笑,真是可笑!”张太医被指责得面上挂不住,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似乎在忍着没有动手打女人,“你一个没有行医资格的歌姬,竟然来斥责我们太医院,好啊……你既然质疑我们太医院,不如自己进去给他们瞧瞧。”   太医院的人,自然是不会去重新诊断,否则就等于坐实了夏宁乐所言,这是在硬生生打太医院的脸。   “进去就进去!”   夏宁乐一转身,就被何士坤拦下,他道:“不可,乐乐,我已然违抗了太子之命,此刻若我再放你进去,万一要是出事了,我们何家都难逃责罚,这份罪责,我承担不起。”   太医院的人冷笑着。   夏宁乐无权无势,她说的话做的事,不会有人在意。木栅里的百姓远远见到她被拦下,因为距离太远,他们依稀只听见她似乎为了他们在同太医院的人争辩,他们心存感激的同时不免有些担忧,毕竟她一人势单力薄。   夏宁乐回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司清涟,耳畔却听见一声咕噜噜肚子饥饿的叫声,她笑了笑,转身又来到张太医身边,看着他也不说话。   时间盯得长了,别人也是莫名其妙,张太医却是额头流出了汗,他甩着衣袖说:“太医院还有许多事等着我等处理,懒得同你这个小丫头辩解。”   “我看是张太医肚子饿了,想回去吃饭吧!”夏宁乐笑道。   张太医顿足:“是又如何?”   “诸位都是太医院的人,想必对鼠疫的症状也是相当了解,发热是鼠疫的症状之一,其次便是暴瘦暴食。”夏宁乐来到他背后,穷追不舍说,“不知张太医前段时间的身体状况也是如此骨瘦如柴吗?”   一席话,太医院的人这才将目光重点放在了张太医身上,张太医腹中饥饿声是越发的激烈,他平静转身,狠狠吞咽口水,道:“这三月来,我为了鼠疫一事寝食难安,确实比之前瘦了不少,若你想以此来评击我大可不必,因为我从未发过热。”   “你是真的未曾发过热,还是故意隐瞒不报呢?”夏宁乐不慌不忙,她在故意拖延时间等待着。   张太医急了,他向司清涟拱手,说:“殿下,此女如此诬蔑朝廷命官,其心歹毒,请殿下明察,下官是冤枉的。”   司清涟轻轻咳了咳,似乎并没有听见张太医的诉求,一旁的春儿反身回到马车里,端来清茶给她润嗓。   张太医一直保持着礼敬的姿势,腹中的饥饿令他直冒汗,加之太阳又过毒辣,他的官服早就湿成一片,他只能将目光投向身后的同僚,可他们却像约定好了的一样,纷纷移开视线,装作看不见。   虽然司清涟只是公主,但毕竟是皇室血脉,又是太子的妹妹,即便不是同母,太子同样是宠她的,他们就算脑子进水,也不会正面同长乐公主作对。   张太医咬牙:“既然公主殿下不能为下官做主,那下官只能上奏太子,让太子来评评理。”   太医院的人又点头附和一声,夏宁乐说到底是歌姬,当着众人面指着他们鼻子阴阳怪气一通说教,即便长乐公主不罚,但事情闹大了,长乐亦是难保她。   司清涟喝完清水,把茶杯递给春儿,面对咄咄逼人的太医院,她既不吭声,也不帮夏宁乐,让别人一时间摸不透她的想法。   夏宁乐同样不懂司清涟想要做什么,不过司清涟既然没回应张太医,已经是站在夏宁乐一边了。   何士坤挺身而出,道:“诸位,乐乐也是一时情急,并非有意冒犯,此事就当给我个面子,莫要闹到太子那去。”   司清涟一听他开了口,那平静的目光方才有了一些趣味,本来无聊的争辩,也变得有意思了许多,她道:“即便闹到太子那去,他也不会罚本宫,倒不如闹到父皇跟前,那本宫指不定就要挨些板子。”   哪有人主动把事情闹到帝王那里,并且去挨打的,但司清涟的神态不是作假,她很认真,就等着张太医去参她一本。   何士坤:“不至于,乐乐也是无心。”   若是闹到帝王跟前,夏宁乐单凭歌姬的身份,就能定下个藐视朝廷命官的指控而砍头,不过她知道,张太医是见不到帝王的,直到小说大结局,女主都未能见到自己父皇一面。   张太医的身体开始发抖,过度饥饿导致他的腹部抽疼,连面部的表情都开始扭曲,他呕吐出了胃液,导致牙齿发涩。   “不用那么麻烦。”夏宁乐见状,便知道时机成熟,“感染鼠疫的人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症状,我不知道你们为何忽略这些,但感染者会因为过度饥饿而开始高烧不退,诸位只要多等片刻,那张太医有没有受到感染,自然可分辨。”   张太医冒的汗越来越多,他听着夏宁乐一番话,心里慌得要死,却还得努力装作平静,但事情来得如此突然,他就算见过大世面,也不代表短时间内能想出应对的办法,心里一急,便口无遮拦。   “我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太好,风寒也是反反复复。”他指着司清涟说,“如今殿下也染了风寒,你难道想说,连殿下也染了鼠疫吗?”   “你还真是会乱咬人啊!”夏宁乐真心懒得和这种人狡辩,“你瞧瞧你自己如今的样子,像是染了风寒吗?”   张太医还在呕吐,似乎要把整个胃给吐出来,因为不能及时补充食物,他此刻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出现了晕眩,耳旁的话语都成了嗡嗡,听不太清,他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因为在烈阳底下站着,看起来就像被烤熟的红黑样子,皮肤干涸得开裂,摸起来也有点硬,像土块一样。   太医院的人,都远远躲着他,他们此刻也意识到夏宁乐说的全部都对,但未曾想到感染者就在他们当中,上午还共同讨论太子妃因为怀孕要调理的食物,下午对方就成了一副鬼样子。   “不是的……不是的……”张太医的声音嘶哑,像是即将入土的老人,只能靠着气发声,“殿下,下官真的是冤枉啊……”   夏宁乐没有想到,感染者若是不能吃饱,变异会来得如今之快,张太医的脸也成了土块,没有皮肤该有的弹性和水分,更像是风干的肉,水分都不明不白消失了。   “殿下!”夏宁乐第一次见到即将变异的丧尸,她心里始终有点害怕和紧张,身体不自觉靠近司清涟,不知不觉抓紧了她那昂贵的衣袖。   何士坤的眼神,有点不太好,似乎哀怨夏宁乐没有找他作为依靠,司清涟见到后,意味不明笑了一下。 第10章   司清涟的身上有种魔力,会给人很厉害很安全的感觉,只要待在她身边,夏宁乐的心就会安定。   “你们还在等什么,快把他拉进去隔离!”   张太医吐得差不多了,他用衣袖擦拭嘴角,他从医这么多年,第一次如此的狼狈,还是在众人面前。他回头看向与自己从事多年的同僚,忍不住嗤笑,瞧他们一个个迫不及待想按死他的样子,接下来,估计会把诊错病的名头也推给他。   士兵手中的矛头对准张太医。   “哈哈哈,我乃朝廷命官,只有圣上能处置我。”张太医的目光瞥向了何士坤,意味不明说,“尔等若想动私行,难道就不怕圣上和皇后怪罪下来?”   何士坤抬手示意:“都退下。”   他的这一怪异的举动,引来了夏宁乐和司清涟的注意,何士坤就像有把柄被张太医抓在手中,又或者是说,在皇后手中。   张太医从袖口里拿出一块肉干吃了起来,夏宁乐皱眉,若是对方近了食,貌似发热也会推迟,好比身体得了营养的补充,可以同体内的外来物对抗。   肉干卡在牙缝里,张太医用小拇指上的指甲剔牙,吃掉了这些肉末,腹中有了食物,他便不紧不慢说:“我们太医院的诊断绝不会出错,你若想重新替这帮愚民诊断,那就自己进去。”   说完,他朝司清涟拱手:“殿下,恕下官还有公务在身,不便在此逗留,告辞!”他冷笑着,仿佛成了胜利者。   其实大部分患者都是张太医给诊断的,其余人一听诊病,就不管是不是风寒,都送去了隔离地,此刻张太医若是走了,他们也不会逗留。   “殿下,我等同样有公务在身……”   他们话都没有说完,司清涟长臂伸出,抽走近身侍卫腰间的刀,她的神情萧冷,和那把刀一样锋利,轻轻划破张太医颈间,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众人甚至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什么幻觉。   过了一会,张太医人头落地,身躯倒下,鲜血染红一片,夏宁乐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不免会远离司清涟。   何士坤瞪大眼睛,有点不可思议说:“他死了?”可他嘴角上的笑容仿佛是在说,死得太好了。   司清涟手中的刀,没有血,在她出手的那刻,就像在战场杀伐的女神将,那是只有经过无数生命洗礼才能形成的死亡之气,一击毙命,她的目光淡淡扫过,吓得太医院的人都缩着脑袋不敢吭声。   最后,司清涟将目光放在夏宁乐的身上,她离她不算太远,但二人之间却是隔了一堵墙一般,难以触及彼此。她把手中的刀递给夏宁乐,平淡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情绪,说:“拿着。”   夏宁乐接过刀,这把刀刚杀了人,可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冰冷,或许是司清涟发高烧的原因,连刀柄都被捂热了。   司清涟见状,满意笑了笑。   何士坤收起笑容,有些为难说:“殿下,张太医一死,末将难以同皇后和太子交代。”   “本宫明日自会同太子交代。”司清涟看向太医院,“至于重诊一事,诸位可有异议?”   “没有!”   太医院的人,立马摇头表示没有,他们迫于司清涟带来的压力,只能重新组织人手,进入隔离地,将未被感染的百姓区分出来。   得到救助的百姓,自然将夏宁乐的渺小身影牢牢记在心里,而那些依旧被隔离的百姓,心情就要糟糕很多,这表示他们已经没了希望,只能等待着死亡,而他们又对于夏宁乐是怎样的心理,从他们暗淡的目光中不难看出,至少不会是感激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染风寒的人也需要单独隔开,在断水断食的环境下待足一日方可离去。   忙完后回到公主府,天色已黑。   司清涟还在发烧,却跟着夏宁乐折腾了一天,明日又需要早起入宫,将今日的事情给太子和皇后一个交代。耳边回响着司清涟轻微的咳嗽声,她自己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虽然身在小说世界,但也无法因此而做到事不关己的样子,否则夏宁乐也不会去想救那些人。   沐浴后,夏宁乐浑身清爽,可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的手心里还有刀柄残余的温度,可见当时的司清涟身体是烫得有多惊人。   若是司清涟一直高烧不退是有危险的,这么一想,夏宁乐就更睡不着了,在床上颠来颠去,把自己颠出一身汗。   睡不着,索性就起身。   夏宁乐披着外衣就往司清涟房间而去,路上,除了执勤的侍卫偶尔掌灯路过,周围还有许多呱叫,现在正当夏日炎炎,田地热闹,听着反而心中安宁,只是这份安宁,恐怕也不能持续多久了。   门口,春儿和冬儿在守夜。   她们二人是专门照顾司清涟的饮食,夏儿和秋儿,则擅武,她们四人和司清涟一起长大,算得上情同手足,虽然最后都死在了城门口。   冬儿和春儿在房门口探头探脑,谁也不敢踏足司清涟的房间,即使偶尔听见里头传来的咳嗽,她们也只是在外头干着急。   “你们为什么不进去伺候?”   冬儿和春儿闻言,回头一看,就像看见了大救星,她们二人拉着夏宁乐的手说:“自从柳妃失踪后,殿下就不许人跟前伺候,我们姐妹二人听秋儿姐姐说,前两日夏小姐都在殿下的房里待到了半夜,想来殿下是极喜爱夏小姐的。”   “所以,能请夏小姐今晚留下,替我姐妹二人照顾一下殿下吗?”   夏宁乐不太清楚前因后果,但司清涟从小没了母亲,又身在皇宫,没有安全感,不喜欢别人半夜盯着她睡觉也还能理解。   她听着房间里传来的咳嗽,自己也不好意思拒绝,毕竟司清涟的感冒也是因为自己那意外的吻:“好。”   夏宁乐大大方方推门进去,她可不会像四季一样对司清涟唯命是从,更不会怕事后被处罚,反正只要自己心里舒坦就行。   因为太热,司清涟没有盖着被子,就穿着里衣,侧躺着,女孩蜿蜒的腰身相当柔美,夏宁乐只是看了一眼,红着脸小跑过去,拉过一旁的被子,首先盖住司清涟裸露在外的修长双腿。   司清涟没有醒来,看她紧锁的眉头,好像是在做着什么噩梦,一直咬着下唇,夏宁乐给她盖紧被褥。按理来说,司清涟武功高强,应该从她进门的一刻就会醒,可是并没有。   夏宁乐轻轻摇晃,试图把她从噩梦中拽出来:“殿下,醒醒!”   司清涟睁开迷茫的双眼,朦朦胧胧透过夏宁乐好像看见另外一人的影子,她呓语一声:“母妃。”   司清涟毕竟十一岁没了母亲在身边,说到底还是半大个孩子,会思念自己的娘,看她喊妈的可怜样,夏宁乐都有点不忍心叫醒她了。   “殿下,是我。”   司清涟回过神,她咳了咳,脸色又一如既往的冷淡,说:“怎么是你?”   “我就过来看看。”夏宁乐转身,来到桌前倒了杯水,“看殿下做噩梦,就叫醒了殿下。”   司清涟撑起身。   夏宁乐端着杯子,为了方便司清涟喝到水,就半抱着将人扶起,把水喂到唇边,司清涟用怪异的目光瞧了她一眼。   她喝完水后,哑着嗓子说:“今日还未来得及问你,为何对鼠疫的症状如此了解?”   “鼠疫死了那么多人,我自然会多关注,就了解了一二。”夏宁乐将茶杯放在床柜边,又照料司清涟躺好。   这被子刚掖好,司清涟就拉开一角给自己的身体透气,夏宁乐见此,不得不上手压着,她说:“殿下,热也得忍着,否则一会凉一会热,病情只会更严重。”   “本宫知道了,你且回去。”   “等殿下睡着了我自然会回去。”   夏宁乐不像别人对司清涟唯唯诺诺,换句话来说,她根本就没当她是公主,说不走就不走,态度是非常的坚定。   司清涟其实只要大喊一声,自然会有侍卫拿下夏宁乐,但她没有这么做,而是沉默了一会后说:“随你。”   为了给司清涟降温,也为了让她睡得舒坦,夏宁乐每隔一会,就会给她换条湿毛巾敷在额头上,等对方的呼吸平稳后,夏宁乐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   柴房里的柴已经不多,其中有一片位置被清理出一块空地,地上铺了层棉被,柴房里的光线很差,棉被上面好像摆放着穿了衣物的干柴,仔细一看,原来是前几日被关在这里的陆娇娇。   忽然,一盆冷水浇灌。   陆娇娇全身被打湿,一个激灵,她愤怒坐起身来,用那不成人形的指头指着来人:“陈朝霞,你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连续好几天,被泼醒。   陈朝霞一双无辜的双眼眨了眨,将一盆腊肉放在地上,说:“哎呀姐姐,这不是夏天太热了,我给你凉快凉快嘛,你瞧我给你带来了北疆特产,就别生气了。”   陆娇娇肚子咕咕叫,她心里清楚对方想做什么,她也没空理会,拿着盆子里的腊肉就吃了起来,那腊肉是烤熟的,比较硬,却在她的撕咬下变成了脆饼。   吞咽的时候。   还会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第11章   司清涟醒来的时候,闷了一身汗水,人倒是精神了很多,她看向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夏宁乐,下地来到她身边,歪头瞧了一眼对方的睡象。   半边脸被桌子压到变形,迫使小嘴嘟着,挺诱人的,外面的天还没亮,但司清涟得入宫了,门口春儿和冬儿已经候着,等着她的指示。   司清涟轻轻推了一下夏宁乐,可能是因为昨晚睡得太晚又太累,此刻人睡得很香,一时半会也醒不了,她便一把将人抱起,夏宁乐像是找到舒服的睡姿,很自然地往司清涟身上靠,就像猫儿一样蜷缩着。   将人放在床上后,夏宁乐就拽着被褥睡,睡姿不雅,却是司清涟喜欢的奔放。她生在皇室,一言一行都有人教导,包括睡姿,时间久了,就成了习惯,很难再像夏宁乐这般豪迈。   司清涟晚上出了一身的汗,衣裳都黏在皮肤上,很难受,她便吩咐冬儿和春儿备好热水准备沐浴。   冬儿提着热水进屋的时候,看见夏宁乐躺在司清涟床上,动作明显一顿,还是司清涟喊了她一声,方才回过神来,匆忙将热水带进耳房。   司清涟的房里有两间侧房,一间是给冬儿和春儿轮番执夜睡的,一间是浴房,能够方便司清涟随时沐浴,浴房的规格比主卧都要来得大,因为浴房里头还有水池,平日里司清涟习武过后,喜欢在水池里游泳。   这个水池底下连接外头一间火房,专门用来烧热水池里的水,司清涟没时间等水池的水煮热,就会用浴桶来沐浴,她沐浴的时候,春儿和冬儿会在跟前伺候。   给她宽衣,给她洗身子的时候更像是按摩,两人的动作都是很轻,生怕碰坏了司清涟,只有这个时候,是司清涟最为放松的。   夏宁乐幽幽醒来,脑子昏昏沉沉,过了一会,她才发现自己躺在司清涟的床上,鼻尖里全是清香,就好像司清涟就在自己身后。   这种想法让夏宁乐面色通红。   她立马起身,打了个哈欠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人,不过耳房却传来了响动,她不敢随意乱走,就喊了声:“殿下可在?”   “嗯,你进来吧!”   夏宁乐缓了缓自己的心跳,推门而入,当她看见司清涟的下巴枕在洁白的碧藕上、正含笑看来时,那好不容易静下的心又不争气乱跳起来。   司清涟见她红着脸,心里倍感有趣,因为她从来都是见别人面对她的时候是恐惧和哆嗦的,只有夏宁乐的反应会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过来。”   夏宁乐挪着小碎步,慢吞吞走了两步,司清涟回头对冬儿和春儿说:“你们二人先出去吧!”   “是,殿下。”   这人一走,夏宁乐的脸就更红了,目光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司清涟挑眉,红唇一勾:“昨晚有劳夏姑娘照顾本宫一夜。”   不听,不看,这样会好很多。   “应该的,殿下不用客气。”怎么说,司清涟感冒都是夏宁乐的锅,“今日感觉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等会用过膳,你同本宫一道入宫。”司清涟含笑,想要捉弄人的神情一览无余,但因夏宁乐没有看她,自然也没能注意到。   “我就不必进宫了吧!”   “昨日之事有你责任,自然得去。”   “那……好吧!”   司清涟身上不着寸缕,噙笑的样子似乎不打算让夏宁乐离开,看着她局促不安红着脸就倍感有趣。热水带来的氤氲雾气令周围的温度也比外面来得高,只是站了片刻,夏宁乐就冒出一脸汗的水。   “夏姑娘怎么流了如此多的汗?”司清涟背靠浴桶,修长的双腿伸直,恰好够到浴桶的边缘,“入宫之时若不能保持整洁,本宫可就丢脸了。”   “那我现在回去沐浴。”   “火房里可没热水了,现在吩咐冬儿去准备,恐怕是来不及的。”司清涟笑了,“若是夏姑娘不嫌弃,可以同本宫一起沐浴。”   夏宁乐就像听见什么惊世骇俗的故事,她猛地抬起头,视线顺着洁白纤细的手腕往上看、停留在司清涟的长颈和锁骨处。   一个人有没有气质就看脊背是否挺直、锁骨是否优美、颈间是否修长,司清涟的气质不仅好,且与生俱来一股威严,这是皇室从小培养、天下人本就该臣服于她的傲气。   “夏姑娘?”   夏宁乐一个激灵:“不用了,现在天这么热,我可以用冷水洗澡。”   司清涟蹙眉,她不笑的时候总会给人很强的压力,道:“夏姑娘看来挺不屑和本宫一起沐浴的。”   皇室之人,一般发话后不管什么事,他人都会照办,即便不想办那也会委婉试探,像夏宁乐一而再则三地直白拒绝,还是非常少见的,除非那人有权有势。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夏宁乐实在摸不透女主的想法,当然,她也摸不透自己。   其实一起沐浴,可以很好地培养彼此间的信任,能够最快提升感情,毕竟,没有足够的感情和信任,不是谁都能坦诚相见的。   她不该拒绝的。   “我身份低微,没有资格同殿下一起沐浴。”夏宁乐镇定自若,没有了方才的慌乱。   “若本宫说你有资格呢?”   “殿下若是不嫌弃,我自然是愿意和殿下一起沐浴的。”夏宁乐微笑,目光冷静。   司清涟见状,就觉得没了意思,她挥手说:“罢了,你替本宫宽衣吧!”   “是。”   夏宁乐很想说,自己不会伺候别人穿衣服,尤其是古代公主的衣服,繁文缛节太多,她能把自己的衣服穿对就很不错了,但她没有吭声,就怕司清涟又阴阳怪气。   夏宁乐绕到司清涟身后,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火红的花瓣,她拿着干浴巾先帮她把头发梢上的水珠慢慢擦干,司清涟站起身,水珠顺着肌肤往下滑落,那浓烈的花香恨不得薰晕夏宁乐,给司清涟擦身的手一直在抖。   司清涟挑眉,心里有丝异样。   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怪异感觉,她也说不清是什么,至少冬儿和春给她擦身的时候,她从来不会有太多的想法,就像自家姐妹,很自然……也是应该如此。   夏宁乐冷静了许多,反正不该看的,不该摸的,她都做了一遍。她心里挺羡慕司清涟的身材,小腹上的马甲线相当诱人,因为习武,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长手长脚,比例也相当好。   不像夏宁乐这个社畜,每天上班熬夜,黑眼圈都快让她成了一级保护动物,每晚的垃圾食品也让她的胃出了毛病,她不胖,反而因为过度劳累瘦得不正常。   想到这里,夏宁乐心情烦躁,她开始给司清涟穿衣,目光一旦落在那光洁的身子上,她就会撇过脑袋。   司清涟见夏宁乐别扭的动作,连她自己也觉得别扭,夏宁乐给她穿衣,指尖不免会碰到她,这种轻微的摩擦比按摩都要来得舒服。   夏宁乐给她束腰的时候,这个腰带是怎么转都不对,她心里来气,这古代人的衣服怎么就那么麻烦,就不能像女士皮带一样简单,非要左一圈右一圈,都把她自己给绕晕了。   “本宫自己来吧!”司清涟轻笑。   夏宁乐听言,松口气。   司清涟穿戴好,冬儿负责给她梳发,春儿则准备好了膳食,夏宁乐早就饿了,却不能先上桌吃早饭。   司清涟从铜镜里见到夏宁乐哀怨的神色,就让她先吃,夏宁乐也不客气,真的上桌先吃了起来。   春儿觉得不可思议,这更加让她认定,司清涟是真的喜欢夏宁乐的,她就从来没见过司清涟待谁这么好。   待司清涟全部弄妥当后,冬儿给她套上金红的外衣。夏宁乐吃饱后回头一看,目露惊艳,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女孩子还能如此贵重的,和平日里穿的清冷便装完全相反。   头上的发簪不说,光是司清涟身上的一件外衣,就价值不菲,金线绣的鸟儿,用红宝石做的点缀,显得端庄贵气,同时也会让人感觉疏离,没人有魄力敢站在她身边。   司清涟勾唇:“感觉如何?”   “这衣裳极为贵重,看这绣工是栩栩如生,还有这细腻光滑的绸缎我也是第一次见。”夏宁乐实话实说。   司清涟坐在她身边,春儿给她布菜,她道:“本宫不是让你夸衣裳。”   夏宁乐:“殿下人美如衣。”   “你这是拐着弯的夸本宫衣裳。”   “都一样。”反正让夏宁乐穿这衣服,一定会成祸国殃民的妖女,不是谁都能如司清涟一样,把贵得庸俗的衣服穿出仙味。   春儿给司清涟布的菜偏素,只有一点点的瘦肉,司清涟吃饭的时候,让夏宁乐想到了樱桃小嘴,一次塞不了太多食物,就是那种吃面的时候,噘着嘴一根一根吸溜,很慢。   司清涟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走吧!”   这末世都快来了,这人怎么可以浪费食物,她说:“殿下再多吃两口吧?”   “给皇后请安的时间快到了。” 第12章   “那也不差这点吃饭的时间。”夏宁乐听出来了,她没吃饱,但碍于公主的身份不能狼吞虎咽,她拿上一双干净的筷子,夹了一把菜,“再吃两口,不然我不进宫。”   司清涟觉得她有点放肆,竟然敢威胁自己再吃两口,她沉默了片刻,没有动作,平静的目光透着一丝狠厉。   夏宁乐不但没有被司清涟的眼神吓退,反而将夹住的菜怼到她唇边,用掌心拖着,以免菜汁滴在那件昂贵的裙子上,她道:“殿下若当我是知己好友,就再吃点。”   也不知是不是她太过坚决,过了一会,司清涟慢慢张开红唇,夏宁乐顺势将菜塞了进去,红唇被油涂得又亮又光泽,微微鼓着的腮帮子像是生闷气的孩子,在埋怨夏宁乐的粗暴行为。   “来,再喝点清汤!”   二人吃饭稍微耽误了一点时间,门外的侍卫匆匆跑来:“报,皇后派人来请殿下入宫。”   “知道了。”   司清涟第一次吃撑了,以前她作为公主,都只能吃个六七分饱,哪怕后来及笄之后离开皇宫,这些习惯依旧保持着。   春儿递了手绢,司清涟擦过嘴便和夏宁乐一起出了公主府,门口有一辆马车和四名禁卫军、一位太监,他们专程来接司清涟。   公公说:“殿下,请上马车。”   司清涟上了马车后,夏宁乐和四季却被拦住,公公表示,只能司清涟一人入宫,很显然,皇后在提防着她。   帝王有三子两女,战场死了一个儿子,后宫争斗死了一个儿子,小女儿被夏太医偷走,只剩太子和司清涟两人,而司清涟也是最被帝王喜爱的长女,虽然无权过问国事,但手里的北疆封地足够让人忌惮。   皇后此次让司清涟入宫,一来是为了昨日重诊一事,二来,估计是想收回司清涟手里的封地,至于如何收,方法可多得是,所以司清涟得离开皇城。   司清涟回头说道:“让夏姑娘同本宫一起,她只是悦坊里的歌姬,皇后应该不会介意。”   公公迟疑片刻就同意了,四季心里担心,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离开。   皇宫是一片红墙和琉璃瓦顶,巨大的宫殿门前站着一排排守卫,每个人都没有表情,夏宁乐还没进宫门,心里就感觉到一阵压抑,和现代人的自由不同,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必须按照规划行动,甚至不能离开自己的岗位,什么时辰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安排得清清楚楚,只有位高者方能多一点自由。   因司清涟是被封的长乐公主,帝王特许她能乘坐马车直入宫门,所以门口的侍卫在看见她的脸后就直接放行。   皇后住在乾宁宫,马车行驶到附近就停了下来,司清涟和夏宁乐下了马车后,宫人便驾着马车前往太仆寺归还马车。   公公:“殿下,里面请。”   夏宁乐紧跟在司清涟的身后,那些在扫地亦或者在修剪花草的宫人,都像傀儡一样干活,没有人敢大声说话,没有欢声笑语,大家都活得小心翼翼,在这种压抑的地方,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皇宫的冰冷。   她小声在司清涟耳旁说:“方才路过殿堂,我见许多宫人匆忙小跑,还有许多男子出入,殿下不觉得奇怪吗?”   司清涟笑了笑:“皇后的小伎俩罢了。”   她没有过多解释,领着夏宁乐进门。   皇后的寝宫有好几位宫女伺候,一个人给她扇风,一人给她按腿,一人给她剥葡萄皮,而皇后本人,则优哉地看着书。   “长乐来给母后请安。”   司清涟跪地,高傲如此的她在面对皇后时照样得低着头,夏宁乐反应很快,跟着她跪在地上,只是因为有点突然,跪得太猛,磕得她很疼。   皇后抬起眼,目光先是停在夏宁乐身上,她顿了顿,过了一会方才想起来说:“这不是悦坊的人吗,长乐为何会带罪臣之女来本宫这里?”   “母后一直想让儿臣静心学些四艺,儿臣听闻悦坊的夏宁乐琴艺是一绝,便想将此人带在身边学上一二。”   夏宁乐听到这里,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她又听见司清涟说:“儿臣特意带上她,就是为了给母后献曲。”   夏宁乐额头瞬间冒汗。   皇后眯着眼打量司清涟,她还跪在地上,虽说低人一头,但锐利的目光可不像会如此乖巧听话的样子。   皇后身边的宫女低头附耳说:“皇后娘娘,据探子回报,近日长乐公主确实有在学琴,基本都学到后半夜。”   皇后听了,笑道:“不必了,本宫又不是没听过夏宁乐唱曲,倒不如长乐给本宫弹一曲,好让本宫听听长乐学得如何了。”   夏宁乐松口气,她这才明白司清涟学琴只不过是用来迷惑皇后,她就说嘛,喜爱习武的人怎么会忽然想学琴。   “儿臣学艺不精,连指法都未曾领会,恐怕要让母后失望了。”司清涟眼帘微阖,将锐利的目光掩盖。   皇后放下手里的书,抬手让宫女退到一旁:“罢了,长乐且起身吧!”   司清涟站起来,夏宁乐下意识跟着站起,皇后冷冰冰的目光刺来,道:“本宫让你起来了吗?”   夏宁乐一听,暗骂一声该死的古代后只能又乖乖跪下,低头沉默着。她感觉自己就是被司清涟带过来吸引怒火的,不过她既然答应被女主利用,自然也不会有怨言,她倒要看看,女主想做什么。   “夏宁乐,你的胆子倒是不小,胆敢教唆长乐去隔离地,你可知重诊一事有多严重,岂能是你一个小小的艺女说了算?”   皇后凶恶的样子恨不得提刀砍了她,夏宁乐平静说:“皇后娘娘,我只是……”   话未说完,皇后冷声道:“掌嘴!”   宫女来到夏宁乐身边,抡起手掌,夏宁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司清涟拦下,只余微风扑在脸上。   皇后:“她一个罪臣之女竟然在本宫面前自称‘我’,本宫只不过是打她一个巴掌,长乐作何护着她?”   司清涟的力气很大,宫女吃疼,当她松开手的时候,宫女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红印,她道:“母后,人是儿臣带来的,若母后有所不满,同儿臣说便是,回去后儿臣自会教训她。”   皇后因为想要司清涟在北疆的封地,自然不会太为难她,给了个下马威后就够了,她道:“罢了,这次本宫看在长乐的面上就不为难你,起来吧!”   夏宁乐听言,假惺惺叩首:“谢娘娘。”   “母后,隔离地重诊一事,倒是给皇室赢了好名声,这件事夏宁乐也算立了一功。”   皇后微笑,立功是立功,但又不是太子立功,且因为是太子下的杀令,那些百姓感恩戴德的也不是太子,而是夏宁乐:“隔离地的事岂有如此简单,若是悄悄处理了还好,现如今闹得人尽皆知,那些确诊的人杀又杀不得,每日还得供养他们,你说,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司清涟低头:“儿臣也不知,不如先加强隔离地的防固,日后再同朝中大臣商议吧!”   “只能如此了。”   “罢了,这些事先不说了。”皇后笑着拉司清涟坐在她身边,先前冷淡的样子全无,她拍了拍她手背,慈爱说,“长乐如今也到了适婚之龄,心中可有心仪之人?”   “未曾有。”   “这年轻人啊,多接触接触就会有了,母后今日其实叫长乐来,是想同你说媒,来人是刘家的小儿子,相貌人品都不错,人就在殿堂等候,长乐随本宫去见见。”   刘家,其实就是皇后那边的亲戚,只要司清涟嫁了过去,那北疆的封地也等于握在皇后的手里,这个道理,连夏宁乐都明白,司清涟自然也懂。   “儿臣见过他,不过是才疏学浅的浪荡子罢了。”司清涟抽手,站起身来说,“母后不必费心思来给儿臣说媒,因为母后说了也不算,当然,若是父皇下了旨那就另当别论。”   皇后慈爱的笑容没了,板着脸就和吃人的女妖一个样,毫无美感,只有阴森森的恐怖:“若你非要圣旨,母后可以去向圣上求一道。”   “那儿臣就等母后求来圣旨。”司清涟告辞后带着夏宁乐离开。   皇后气得砸碎果盘:“太子近日在做什么?”   “禀娘娘,太子在酒林三日都未曾离开过。”   “这个废物!”   酒林是太子专门命人建造的,里面都是太子收刮的美人,林子的每一处都是工匠精心设计,人入林就像入了仙境,房屋里头的池子,有酒有奶有温泉,还有个春水池,这个池子底部的石坐,都是按着女子体态打造,只要坐上去,就会有细细的摩挲感,比春/药都要来得好用且舒服。   夏宁乐:“我们现在要去哪?”   “去酒林找太子!”   “哎?”夏宁乐自然知道酒林。   按着小说里的描写,那里面的情景只能用混乱、无法无天来形容,总之,就是正经人绝不能去的地方。 第13章   司清涟身后跟着两名太监,是皇后派来大大方方监视着她的,司清涟并不在意,反正赶走这二人还会有别人。   “也不知道皇后会怎么处置隔离的百姓。”夏宁乐当时救了人后,其实也没有深思那些真正的感染者该怎么处置。   她心里清楚,这些人其实杀了来得好,少一些感染者,末世爆发的时候才能多些生存的希望,至少在她找到结束末世的办法之前,感染者必死。   “瞧你头不大,想得倒挺多。”司清涟勾着唇,意味不明说,“他们对本宫有用,还轮不到夏姑娘忧虑。”   夏宁乐不懂,一群感染者怎么会对司清涟有用,她完全搞不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身后还有两条尾巴,她也不好刨根问底。   司清涟不作解释,她领着夏宁乐来到一片林子,这片林子的每棵树都是沉香树,刚踏入院子,就是满鼻子的芳香。树长得极高,看样子都有好几十年的树龄,酒林建造的时候,需要大量人工移植这些树,这些成年的树木移植很是麻烦,估计在路途中也弄死了不少树,当真是奢侈又浪费。   进入宫殿时,司清涟让太监在外等候,他们毕竟是奴才,也不敢跟着她进殿,只能在门外守着。   太子披着松垮的里衣和一堆女子泡在春水里,女子坐在池底特别打造的座位上扭着腰,红着脸靠着太子娇笑,太子长得俊俏,和皇后一样,有一双斤斤计较的眼睛,稍微一眯,就会感觉对方不怀好意。   太子将手中酒水倒在女子身上,轻轻舔着,吻着,当他目光瞥见司清涟的时候,还醉醺醺挥手打招呼:“呦,什么风把皇妹给吹来了。”   一些半裸的女子,见到来人,立马披上外衣,空气中全是刺鼻的酒味,夏宁乐皱眉,略感不适。   司清涟屏退这些女子,太子似乎不太高兴,推开身边的美人,他站起身,水流顺着狂落,弄得池边全是水渍,他踩着醉步,摇摇晃晃走来。   他的目光先是放在夏宁乐身上,见她长了一副柔美相貌,身上却带着一点点生人莫近的气势,似乎和以前他见到她不太一样,他浪荡一笑:“咦,这不是夏太医之女吗,前几日还听闻皇妹同何士坤大动干戈,带走悦坊的女子,原来是她啊!”   说话间,太子敞开胸膛直朝夏宁乐走去,那双眼睛就像饿狼看见食物,散发着幽幽的绿芒,她下意识躲在了司清涟身后。   “呦呵,害羞了!”   “我有事和皇兄说。”司清涟皱眉,伸手拦着太子,“皇兄且自重。”   “事?什么事?”太子听言,顿时来了兴趣,“难道皇妹如此大费周章,是想将人送给我?”   他刚撩起袖子,还没碰到人,殿外的太监就大喊一声:“太子妃到!”   太子妃挺着小肚子,粉色宫装穿在她身上显得富态,太子见来人,神情恹恹,并不是很待见她。   “你怎么又来了?”   “母后说你在此待了三日,我身为太子妃,能不来吗?”地面湿滑,太子妃需要身旁的宫女搀扶着走,“瞧瞧这些女人,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爬床,都当我不存在是吧?”   太子一听到皇后,心情更糟了。   太子妃的目光扫过躲在角落里的女子,透着一点}人的冷芒,当她瞧见夏宁乐时,嗤笑道:“长乐公主这是又来给太子献美人了?”   夏宁乐看了司清涟一眼,没想到太子身边的女人都是她送来的,也难怪太子看上去,会对司清涟礼让三分。   “不是,本宫来找太子谈事。”   “带着悦坊的女子来谈事?”   司清涟眼神蓦地阴沉,道:“皇兄贵为太子,未来的储君,这后宫的女子注定不会少,只是几位侍寝的宫女便受不了,将来你如何能治理好后宫?”   太子点头,颇为赞同:“就是,你且回去吧,我还有事同皇妹谈。”   太子妃着实被气得不轻,一旁的宫人一直在安慰她,司清涟和太子都在冷眼旁观,看其样子,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感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直到太子妃气得动了胎气,司清涟方才宣了太医,太医看过后说还有四个多月就是预产期,让太子莫要再气太子妃,否则胎儿不保,太子也只能好言劝回太子妃,承诺今晚就会回东宫。   太子妃这才离开。   被太子妃这么一闹,太子身上的酒气也散了,人也醒了,他颓废地坐在台阶上,像个半大的孩子一样诉苦:“这叫什么事啊,皇妹你看看她,若是将来她为后,那我不得烦死啊!”   “太子妃是你选的,只要她没有犯什么太大的过错,皇兄就得忍让。”司清涟勾唇,太子妃的糟糕对她来说自然是最有利的。   “要不是何士坤是她哥哥,我也不会看上她,她就是一个妒妇。”太子嫌弃说。   “任何女子都不会允许自己的丈夫身边有其他女子,太子妃如此,那也是因为在意皇兄罢了。”   “呵,我看她就是怕我弄大别人的肚子。”太子站起身,挥手说,“算了,不说她,皇妹来找我所谓何事?”   “我想和皇兄说的是隔离地。”   太子顿了顿,他听见隔离地的事,极其不耐烦:“那些人杀了便是。”他说话轻蔑,就跟说拍死蚊子没什么两样。   “如今皇城百姓对重诊一事人尽皆知,若此刻动手杀人,那皇室定逃不了干系,届时人心惶惶,皇室的威严也一落千丈。”司清涟就像恨铁不成钢,严词厉色,“水亦能覆舟的道理不需要我来教皇兄吧?”   夏宁乐发现,司清涟在说教太子的时候,嘴角噙着笑意,显然这人只是在装,司清涟若真想太子成才,就不会送女子过来给太子了。   “那皇妹之前就不该插手,让何士坤悄悄杀光不就完了嘛。”太子虽然抱怨,但也没有过多苛责的言辞,“现在好了,杀又杀不得,那皇妹你说,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由我带去北疆统一隔离。”   太子听见后,脑子清醒了不少,他摇摇头说:“不行,母后说了,皇妹暂时不能离开皇城。”   “为何?”   “我也不知道啊!”太子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司清涟的安危,而是皇后的吩咐,显然他不是很有主见。   “皇兄将来可是一国之君,不能事事听从母后。”司清涟声音很有磁性,透着诱人的蛊惑,“皇兄不如去隔离地看上一眼,外面的鼠疫是越来越重,若不带走他们,迟早连累这里,届时皇兄也会有危险。”   这一点,太子心里也有担忧,因为他的宫殿里,也出现许多发热的奴才,他怕何士坤把这里隔离起来,就偷偷命人把这些奴才杀了,埋去后山处的乱葬岗。   “还是不行。”太子始终怕皇后怪罪,又罚他禁足,“待明日/我问问太傅的意见吧!”   “好。”   此行,算是无功而返。   从酒林出来的时候,司清涟脸上的神情不是很好,夏宁乐知道,她这是被困在皇城了,若不能离开这里,司清涟就是待宰的笼中鸟,那这个世界最后的结局,始终逃不过毁灭。   这个时候,距离末世爆发还有七日,去北疆的路途,至少五日,也就是说,司清涟必须在两天之内离开皇城,时间是相当紧迫。   “殿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无妨。”司清涟的目光眺望远方,笑容别有深意,“即便本宫被困皇城,那些隔离地的百姓,也会是本宫手里最好的利刃。”   夏宁乐愣住了,听司清涟的话,她感觉对方似乎是知道些什么,可系统给的小说剧情里,女主这个时候对鼠疫也处于半知半解的状态。   她摸着下巴,询问系统。   【宿主只要跟着女主就会产生蝴蝶效应,女主提前得到关于尸傀的消息也不是不可能。】   得到了系统答复,夏宁乐心里安定不少,她继续试探问:“殿下此言何意?”   司清涟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夏宁乐,笑道:“昨日看夏姑娘的表现,想来对鼠疫一事知道得一清二楚,如今又多此一问,是何意?”   夏宁乐没想到自己的试探会引起司清涟怀疑,差点把自己的底裤给对方扒了,她笑道:“殿下,我对医里略有研究,谈不上对鼠疫有多了解,未曾想这一问,会让殿下对我有疑心。”   “夏姑娘多虑了,本宫从未对你有过疑心。”司清涟的言语听着半真半假。   不过她们二人的对话,自然都被身后的小太监听得一清二楚,司清涟就在快要离开皇宫的时候,这两位小太监方才匆忙回到皇后身边汇报。   夏宁乐恍然大悟说:“殿下是故意让皇后认为隔离地的百姓对殿下有用?”   “这只能算是意外。”   就在司清涟刚上了马车,一名男子匆忙跑进宫门,此人是右都御史秦又明,为人忠心,帝王不朝三月,他便求见了三月,日夜不停。 第14章   秦又明见到司清涟,行了礼。   他的年纪约有四十,看起来精神很好,像二十几的小伙子,穿的官服颜色褪了些,但非常干净整洁。此人在剧情中的下场不是很好,因为一直和男主作对,偷偷调查鼠疫的事而被贬去守城门,所有的事情都不让他接手,后来在司清涟杀到城门下时,是他帮司清涟开的大门。   “秦大人又去求见父皇?”   秦又明愁道:“是的,殿下。”   “你有何事非得面圣?”   “恕臣不能相告。”   秦又明对鼠疫的事情一知半解,若有他帮忙调查男主,夏宁乐会省很多时间,且她跟着女主,有些事情不方便自己做。   “秦大人!”夏宁乐见他要走,立马喊住他,“大人求见圣上三月无果,就不觉得奇怪吗?”   秦又明顿足。   司清涟诧异,她缄默着,兴致勃勃坐在马车里听着,目光中尽是对夏宁乐的好奇。   “今日大人恐怕还是得无功而返,倒不如将事情说给殿下听,好歹能帮大人拿个主意。”   秦又明皱眉,神色挣扎,他是右都御史,查案有查案的规矩,不能将查的事情透露,这是他的职责所在,若是说了,就坏了原则,可若是不说,同样是一筹莫展。   夏宁乐见状说:“若是大人不想说也无妨,圣上多月不朝,鼠疫又闹得如此严重,已经是人心惶惶……”   秦又明脱口而出:“不是鼠疫!”   “什么?”夏宁乐有些意外。   “皇城里的人不是感染了鼠疫,那是一种比鼠疫更可怕的疾病。”秦又明无奈一叹,缓缓道来,“早在数月前,圣上就命我调查鼠疫一事,我发现那些被感染的人都是从北疆而来,于是我就去了北疆。”   秦又明停顿,看了一眼司清涟:“殿下可知北疆的灾情比皇城还要严重?”   北疆是末世主要的爆发地,后来因何士坤封锁了北疆一带,皇城才暂时保得太平,但也因此导致北疆彻底沦为尸傀的地盘,末世一发不可收,当尸傀攻到皇城之时,也为时已晚。   “本宫知道,已经传信命人将感染者统一隔离。”司清涟语气淡淡,“秦大人莫不是以为,此次灾情,是本宫一手导致的,故意隐瞒不报?”   “臣不是这个意思。”秦又明立刻弯腰赔罪,“臣只是有所疑虑,殿下恕罪。”   “罢了,你继续说。”   秦又明陷入回忆:“臣在北疆走访的时候抓了几只老鼠,当地的大夫并未发现老鼠身上有什么问题,直到老鼠死后,它竟然又活了过来,变得狂暴嗜血,连同类都蚕食,我见此异变,心知事情不简单,便火速赶了回来,可那时的圣上,却已经闭门不出。”   “那只老鼠,秦大人是如何解决的?”   “回殿下,臣是剁了它的脑袋,它才彻底不动了,否则,即使拦腰斩断,那只老鼠照样能攻击活物。”秦又明心忧眉目皱成团,“现如今皇城受到感染的人越来越多,臣怕此事一发不可收拾。”   司清涟面色平平,夏宁乐猜测对方可能早知道这些事情,她假装震惊,问:“秦大人此言非虚的话,那此事的确严重了,可如今圣上病了,秦大人就是去了寝殿也见不到圣上。”   秦又明急道:“什么病也不能病三月啊!”   “所以,秦大人不如直接去太医院查查,这圣上的身体如何,想必太医院是有问诊记载的。”   “太医院?”   秦又明思索片刻,他心里起疑,便有了决定,辞别司清涟后就迅速往太医院赶去,这是他三月来,第一次没有求见帝王。   返回公主府的路途中,司清涟一直含笑,夏宁乐倍感疑惑,因为司清涟的人设其实不是很爱笑的,至少柳妃失踪后,她就很少真心实意笑过。   “夏姑娘可真是人才。”   “殿下有话直说,不必阴阳怪气。”   司清涟在摇晃的马车中倒茶水,放在夏宁乐的面前说:“虽说你来公主府只有短短几日,却帮了本宫许多大忙,所以本宫是真心夸你。”   “可我一点也感受不到殿下的真心。”夏宁乐举起茶杯,很自然地喝了一口,“从我和殿下相识至今,殿下对我的称呼一直很疏远。”   司清涟沉默片刻,声音幽幽说:“那……本宫以后叫你宁儿,可好?”   夏宁乐被呛了一下,虽然她想先从叫名字开始拉关系,但是没有想到对方直接叫“宁儿”这种极其亲昵的称呼,加之司清涟的嗓音带有磁性,听起来万分舒坦,饱含了许多情意,叫人难以抗拒。   “宁儿?”   “殿下,我看还是换一种称呼吧!”夏宁乐闻声,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不是恶心,而是过于刺激。   “本宫觉得叫宁儿挺好的。”   司清涟见到夏宁乐抗拒得抓腮,心里就想笑,她故意又说:“宁儿怎会想到让秦又明去调查太医院的?”   “圣上几个月没出门,问题肯定出在太医院,秦又明为人正直,我就想提醒他从太医院那边去查。”夏宁乐实在是受不了,感觉像是情人之间的亲昵称呼,“殿下还是叫我乐乐吧!”   “本宫看还是叫夏姑娘来得好。”司清涟冷着脸,背靠着马车椅,闭上眼睛不再搭理夏宁乐。   很明显,对方生气了。   夏宁乐几次在马车里制造叮叮当当的响动,司清涟如老僧入定,一动不动,夏宁乐颇感无奈,这古代公主生气了,貌似不太好哄啊!   ……   秦又名悄悄潜入太医院里。   太医院共有十三科,一般重要诊断和用药的记录都会存放在一间御诊书房,但凡宫里的娘娘、皇子皇女和帝王的用药记录都会放在这里。   这里平时没什么人守着,只是偶尔会有宫人来此打扫,秦又明很顺利就进入,这里的书架左右各有四十排,一入门就满是书卷的纸屑味,沉甸甸记载着这里的年岁。   他顺着书架一排排寻找,找到历代帝王用药的架子,按照年代时辰终于找到前段时间给帝王诊病以及用药的方子记载。   “饥饿、暴瘦、暴食。”秦又明越往后翻,越是疑惑和心惊,因为帝王的症状和鼠疫类似,只是后面翻着翻着,只剩白页,没有任何记载。   他又翻找了用药记录,同样是一片空白,秦又明预感到了什么:“怎么会没有记载,难道圣上出事了?”若是如此,事情可就大了。   后面没有记载,他不清楚帝王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他之前想入寝殿查看,都失败了,何士坤的人守得很严,每个角落日日夜夜有人看守,他进不去,还差点被人发现。   “等等……”秦又明想到什么。   他转身不断寻找书籍,转悠了老半天,他疑惑:“怪了,当年有关柳妃娘娘所有的诊断记载怎么都没了?”不是没了,而是有人故意毁了。   柳妃的事情,六年前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可最终以夏太医一家的人头作为终结,他记得很清楚,当年柳妃娘娘在失踪前,和帝王出现相同的症状。   “莫不是此次灾情,其实在六年前就出现了?”秦又明皱眉,“若是如此,那源头在何处?”   “左都御史!”秦又明记得,当年柳妃产女后就陷入了昏迷,皇女失踪,帝王就是让左都御史全权调查此事,后来才拿下夏太医一家人,至于皇女去了何处,无人可知,“看来,我有必要先查查此人。”   虽说是同僚,可左都御史为人相当贪财,为了钱财而隐瞒不报的事情可不在少数。   “咯吱!”一声,门忽然被打开。   秦又明脚踩柱子,几步跃上横梁。   两名吏目走了进来,从书架里拿出太子妃的记诊书籍,来到书案前进行记录,其中一人负责研磨。   “这太子妃的预产期,明明是三个半月,为何硬说是四月,真是怪哉。”   “这皇宫里的事,你最好少说话,尤其是此等大事,太子妃说是四月,那便是四月,以后这些话,你最好不要再说了。”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怕什么。”   “隔墙有耳,你就少说两句吧!”   秦又明觑眼,看来他要查的人,可不止是左都御史了,太子妃、何士坤,这当中说不定还有皇后,她可是帝王最亲近的人,后宫之首,帝王若有事,她绝对脱不了关系。   “哎,不说太子妃,就说说那名奇女子夏宁乐吧,她还真是厉害,杀了张太医竟然没有受到皇后娘娘的处罚。”   “确实,这张太医可是皇后娘娘的御用太医,就这么被悦坊的罪臣之女杀了,死得够憋屈的,不过张太医也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好。”   “就是,若不是张太医偷懒,隔离地的百姓也不用受此冤枉之灾,要我说啊,这夏宁乐倒是有胆识的女子,为百姓做了件善事。”   “可好人不一定有好报,我可不认为皇后娘娘会这么轻易放过得罪她的人,但愿此人能够平安无事吧!” 第15章   夏日炎炎的夜晚,就和温床一样烦躁闷热,守门的宫人个个腰间佩戴驱蚊虫的香囊,周围时不时响起异常的蝉鸣声就像摇篮曲在诱导他们入睡。   每个人都打着哈欠,直到皇后的到来让他们瞬间精神抖擞地开了门,谁也没有声张,像是大家都默认了这里是不能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寝殿里还有许多士兵把守,他们和殿外昏昏欲睡的宫人不一样,都神经紧绷着,如临大敌一般地严肃。   皇后在房门前顿足,她双手提着裙摆,有些紧张地推门而入,这间寝室原本静悄悄,可当她进去后,就响起一声沉沉的嘶吼,像咒语能够将人定在原地。   一张龙床上,隐约有人影被困住,人影一直在挣扎,导致束缚人影的铁链声叮当响。皇后贴墙行走,绕过龙床,眼睛连看都不敢看一眼那边,一声声低吼不断在她耳边回响,似乎人影一直在看着她。   皇后假装听不见,在房间里翻找东西,书案、书架、甚至是墙壁上的雕刻、柱子上的花纹、地上的青砖,她一处角落都不放过、仔仔细细搜寻,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急,额头上布满了汗水,但无论她怎么找,都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东西。   找了许久,皇后有些累了,她坐在书案前环顾四周:“没有机关,没有暗格,那东西究竟能藏在哪?”   人影再次发出吼声,似乎极其不满被人无视,皇后循声望去,龙床上被一层纱幔罩住,人影不知疲倦,还在试图挣脱束缚。   “难道藏在那里……”龙床已经是皇后唯一没有找过的地方,可是那里她不敢去。   皇后闭上眼睛,她在和自己做着争斗,最终还是利益战胜理智,她站起身来缓步走向龙床,随着靠近,那声低鸣更清晰了,周围只有她一人,心脏剧烈跳动,让她的呼吸急促。   “皇后在找什么?”   倏地一声,皇后惊出一身冷汗,她回头一看,何士坤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他的目光阴沉,和龙床上的嘶吼对比在一起是相得益彰,让四周变得更加恐怖。   “本宫就是过来看看。”皇后这才发现,方才一耽误,天不知何时亮了起来。   “看看?”何士坤指着四周被翻乱的地方,“需要到处翻东西吗?”   皇后好歹是后宫之主,即使面对这种突发情况,她依旧很镇定地走到何士坤身前,伸出手轻轻抵着他的胸膛,妩媚一笑:“何士坤,咱们好歹是一条船上的人,明人不说暗话,玉玺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怎么,你找玉玺?”   皇后的指尖在他身上轻轻挑逗着,说:“你又何必给本宫装傻,玉玺除了你还有谁能拿?”   “皇后找玉玺,是想下旨让司清涟下嫁刘家吧!”何士坤不为所动,“既然你我是一条船的,那还请皇后不要给我搞那么多事情。”   皇后甩袖:“何士坤,司清涟嫁到刘家,那北疆就会掌控在你我的手里,北疆连着边城,那里可是驻守了十五万大军,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呵呵,刘家可是皇后娘娘的旁系,司清涟若是嫁到刘家,我看北疆只能是落入皇后的手心里才是。”何士坤低着头,一手搭在皇后肩膀上,也不知是安抚还是威胁,“皇后娘娘不必猜疑我,我若有玉玺,那也是让司清涟嫁给我才是。”   皇后推开他的手,道:“即便你拿了玉玺,又敢让司清涟下嫁给你吗,就不怕夏宁乐从此远离你?”   “何士坤,你这些话也就哄骗他人挺好的,你都三十八未娶妻,不就是在等那个狐媚子吗?”皇后说着说着,靠在他怀里,“本宫可是清楚你的为人,你若真拿了玉玺也不会轻易示人,因为你不敢用,也没有权利用,倒不如给本宫,好歹太子是未来的储君。”   二人在此相互依靠,看着关系不一般,何士坤顺手勾住皇后的肩膀,道:“皇后娘娘说的,我自然明白,但玉玺真不在我这,我也找了很久,着实不知会在哪。”   “当真不在你这?”   “当真不在。”   皇后皱眉,除了这里,她也想不通玉玺会放在哪里,又或者说,何士坤依然在骗她。   “皇后娘娘不必担忧北疆,那里虽说有十五万大军,但我手里的军队也不少,况且……”何士坤的目光转向龙床上的身影,“司清涟只要困在皇城中,北疆就成不了气,反而能替我摆平北疆一带的灾情。”   “那万一他们也感染了该如何是好?”   “那就封锁整个北疆,这些鬼东西只要没了活人吃,不出一年,会自我消亡。”   “什么?”皇后诧异的同时,觉得何士坤这人非常}人,像是生长在阴暗角落里的尘埃,怎么也除不干净,“何将军为何会如此了解,难道……”   “早些年前,感染者已经冒了头,是我一人为了国之昌盛,命人将这些东西除去,只是我未曾想到,事情会越来越严重。”何士坤目光闪烁,言语似真似假,“你也别想太多,若是我找到了玉玺自然是要交给你的,这里事情还是有劳娘娘严加看管,如果被有心人知晓,你和我都将万劫不复。”   “本宫不傻,知道该怎么做。”   何士坤满意笑了:“对了,昨日秦又明没来求见圣上,我总觉得他是知道了些什么,你能否派人暗中监视着?”   皇后点头应允,既然这里没有玉玺,她也不想多呆,身旁的鬼吼让她心里感觉很不舒服,便辞别了何士坤,匆匆忙忙回了乾宁宫。   宫人熟练地给她沏茶,皇后喝了一口热茶水,心里方才觉得踏实了许多,连冰冷的手都暖了起来。   “那种鬼地方,真是去一次就得折寿一次。”明明是人人都向往的龙床,此刻却成了地狱,皇后晦气说了一声,“昨日太子妃去了酒林后,太子可回了东宫?”   “回娘娘,回是回了,只不过太子一大早就和太傅出了宫……”宫女说到这里,语顿。   “他出宫该不会又是寻花问柳吧?”   “那倒不是,太子是去了隔离地。”   “什么?”皇后端着茶杯的手一抖,杯子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那滚烫的热茶,溅得到处都是,还烫了她的脚背,烫出一阵怒火,她甩手就给宫女一巴掌,“你们这群废物是怎么看着太子的,隔离地那种地方怎么能让太子去?”   “娘娘恕罪!”宫人一应跪地。   “他人如今是否还在隔离地?”   “太子刚回来,此刻和太傅正在御书房里,似乎是在商讨着如何处理那些隔离地的百姓。”   皇后听此言,便想起昨日宫人来报,说是隔离地的百姓对司清涟大有用处,她刚刚从寝殿回来,此刻还心有余悸,想想那些百姓将来也变成了这样该有多恐怖,那这些感染的百姓一个都不能留,必须杀之。   皇后才刚坐下没多久,又站起来,风风火火往御书房而去,一应的宫人也手忙脚乱跟在她身后,一路上,算是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都亲眼看见皇后怒闯御书房。   太子正和太傅商量着怎么安顿这些百姓,皇后就闯进来,二话不说就让太子杀,太傅在一旁听言,极力劝阻,毕竟前几日何士坤要杀百姓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此刻若杀之,对皇室的名声极差,恐生民怨,倒不如好好安顿,来彰显皇室给予的恩情。   恩情是个笑话,因为皇后知道这些人早晚成为怪物,可她又不能说,只能极力命太子将这些百姓杀了。   太傅和皇后各执一词。   声嘶力竭下,门口的宫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太子最惨,完全没有话语权,明明是监国太子,却只能听之任之。   “母后,此事儿臣和太傅自有决断,就不劳您操心了。”先前,太子还因为太子妃时常来闹而心烦,此刻他的母后又来闹,他更讨厌了,总觉得自己被她拽在手里,让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本宫若不操心,你这个太子之位能坐稳吗?”皇后气急,“好啊,长大了就可以不听母后的话,嫌母后烦了吗?”   太子无奈:“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今日儿臣和太傅去了隔离地,那里面还有许多孩童,儿臣看着心里难受,就想为他们做点事,可您为何非要杀光他们?”   “那些感染者只会牵连更多无辜百姓,此刻若不能杀之,日后只会出现越来越多的感染者,届时灾情就难以控制,国之将亡!”   太傅吹胡子瞪眼:“随意屠杀百姓才是真的国之将亡,皇后娘娘,鼠疫固然骇人,但未来总有办法治好,不是靠杀就能解救灾情的。”   太子点点头。   皇后一个瞪眼:“本宫说杀便杀。”   太子也怒了,让人监视他,让太子妃管他,现在他好不容易想做点事,还被阻止,他一拍桌:“母后,您能不能让儿臣自己来做决定?” 第16章   皇后与太子的争吵,很多宫人都听说了,但他们不敢说什么闲话。皇后和太子不欢而散,自昨日回到乾宁宫起,砸碎一堆花瓶,第二天一早醒来,只要宫人做事一出错,那就是重罚,底下的宫人时不时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真是大了就不听话!”   皇后冷着眼,花瓶都砸光了,人也教训了,糟糕的心情也随之平静,她坐在软榻上,沉默不语,心中却一直在思考着太子为何不听她的话。   说到底,司清涟时常送美色,顺着太子,讨他欢心,皇后和司清涟相比起来,对方更像亲姐,而皇后反而像后母,太子心里的怨气也就不可避免会产生。   “好啊,竟敢离间本宫和太子之间的母子关系!”皇后想通后,突兀笑了起来,“好你个司清涟,你以为就你会离间,本宫就不会吗?”   皇后站起身,气势凌人,道:“来人,宣悦坊夏宁乐来觐见本宫,就说本宫想听她唱曲了。”   “是,娘娘。”   ……   夏宁乐和以往一样,昨晚在洗过澡后就去找司清涟,但冬儿和春儿没有让她进屋,说是司清涟不准任何人打扰她休息,这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了夏宁乐。   今日在靶场上练习射箭,司清涟也只是驻足观看,没有贴心的冰镇杨梅汁,也没有手把手指点,二人的关系就和最初见面一样,疏离客气。   “只是个称呼,不至于吧!”好歹是位公主,这人气量也太小了点。   夏宁乐有些分心,一旁的耿护卫拿着佩刀,用刀鞘托起她的手腕,也在这一刻,箭脱了手,偏离了靶心,司清涟见状,微微皱起眉头。   “夏小姐,射箭当专心。”   夏宁乐微笑,方才自己失手的时候,司清涟那一刹那的神情可是被她捕捉到了,她心里顿时有了计较,再次拉弓射箭的时候,她故意心不在焉,射偏了好几次。   春儿给司清涟打着伞,明明炎热的天气,她却倍感凉爽,扭头一瞧,就看见司清涟沉着眼,默不作声盯着夏宁乐,似乎是忍耐到了极限,司清涟向靶场走了过去。   “本宫是如何教导你的?全忘了?”   夏宁乐偷笑,果然,司清涟是酷爱习武的人,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自己教出来的人是一滩烂泥,只要一试探,司清涟就上当了。   夏宁乐故作委屈,说:“殿下,我资质愚钝,况且才学了三日,哪里能做到百发百中。”   “夏姑娘不必妄自菲薄,寻常人第一次射箭,都从二十步开始练,你却是从百步起,能有如此成绩算得上有天赋。”   司清涟一番客套话,倒是让夏宁乐有了不少信心,她愧疚说:“殿下谬赞,刚刚其实我……”   “报!”侍卫匆匆忙忙跑来,“殿下,宫里来人,说是皇后娘娘宣夏小姐一人觐见,请夏小姐唱曲。”   司清涟和夏宁乐相视一眼。   “看来是来者不善。”司清涟亲手解开绑在夏宁乐手腕上的沙袋,缓缓说道,“本宫教你两招防身术,自保用。”   “不用,我会。”夏宁乐在现实中的肤色虽不及小说里来得白皙,但五官和现在一样,时常会招惹不少色狼,所以学过一段时间的防身术。   她有些意外司清涟的温柔,不仅给她解沙袋,甚至连一些意外都替她想好了。   司清涟惊讶:“是吗,那很好,若是有什么事你尽管放手去做,出了事有本宫给你兜着。”   “谢殿下,我明白的。”   即便司清涟不说,夏宁乐也不会束手就擒,毕竟末世都快来了,谁还怕宫里的规矩,干就是了。   司清涟将人送到门口,一队二十人的禁卫军等候着,她目送夏宁乐上了马车,队伍驱车离去,但那些禁卫军萧冷的神情总让人觉得此行会一去不返。   “让秋儿通知宫里的探子接应她。”   “殿下,若如此,探子的身份极有可能暴露,之后再想安插眼线去皇后身边可就难了。”冬儿说。   “无妨,你且去通知便是。”   “是,殿下。”冬儿告退的同时,她心里忍不住想,果然殿下是极其在意夏宁乐,为此愿意赌上好不容易安排在皇后身边的探子。   夏宁乐独自入皇宫,再次感受这里的压抑会比之前多了份未知的恐惧,司清涟不在身边,万事得靠自己。   她的目光一直在观察身边的环境,包括风吹草动,她身旁几位公公负责领路,面上没有表情,她试图问了一句去哪里唱,公公也未曾回答。   夏宁乐入了一处园林,这里挺安静,园林的宫殿更像是悦坊那般建的游园,宫殿没有牌匾,周围是一排排的竹林,暖风吹来,经过竹林后成了一股凉爽的风,宫殿前面有座小桥,夏宁乐站在桥上,心里却产生了疑惑。   四周无一人把守,明显不正常。   “夏小姐,里面请。”公公们堵着她的退路,尖锐的声音显得异常诡异。   夏宁乐心里询问了一声系统,本以为系统会有什么办法,结果系统就来一句,暂无任务。她算是明白了,这个系统只提供剧情解释,其他的帮助一概没有。   夏宁乐只好入宫殿,门外的公公就把门给锁了起来,她不慌不忙环顾四周,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床和桌椅,这里倒更像是冷宫,没有人住的地方。   “母后说,有件礼物要送给本太子,原来是你啊!”太子从高耸的柱子后走出来,他淫/秽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夏宁乐。   夏宁乐刚从靶场而来,身上还是穿着弓服,腰间束着皮甲,襦F和F靴修得她身形颀长,太子还是第一次见女子可以如此飒爽,和他以往接触的女子是完全不一样,也难怪何士坤会如此喜爱她,还不让他碰她。   “原来是太子殿下。”夏宁乐心中有了计较,她不慌不忙往四周走动,“皇后为了惩戒我,还真是煞费苦心。”   “啧,本太子临幸你怎能说是惩戒?”太子撩起衣袖,因为长年的养尊处优,导致他的皮肤和女子一般细滑白嫩,“宝贝,本太子会很温柔的,事后你若服侍得好,就让你当个妾。”   太子猛地扑去,抱中夏宁乐乐,他还没来得及一亲芳泽,脚背忽然吃疼,接着就是肋骨狠狠被顶了一下,手腕被拧,一整天旋地转,身躯被重重砸在地上,然后棉被罩在了身上,迎来一系列拳打脚踢。   “啊!”太子哀嚎,“救命啊!”   夏宁乐就坐在他身上,狂揍,用尽力气,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打死太子:“你以为你是太子就可以光明正大胡作非为了吗?老娘告诉你,你就是作奸犯科的垃圾,还当你小妾,我当你老母啊!”   “救命啊!”   “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夏宁乐冷笑,手上殴打的动作越来越猛,“皇后把我骗来这里,屏退四周的禁卫军,就是怕太子坏了名声,此刻又哪里会有人来救你?”   “哇……呜呜……不要打了……”   太子哭得极其伤心,声音在被褥里面听着就像女儿家的抽泣,夏宁乐掀开被褥,太子满脸泪痕,整齐的发冠也歪了。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打我……”太子说着说着,哭得更猛了,那泪水就是不要钱的水流,“呜呜……你好凶……呜呜……”   “你一个老爷们哭成这样干什么?”   “因为你打我啊,我哭怎么了……呜呜……我还要告诉母后……砍你头……”   夏宁乐伸手拎着他的耳朵,太子因为疼痛,一直求饶,哭道:“你放手啊……我可是太子,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啊……疼疼……”   夏宁乐笑了:“想砍我脑袋,好啊,反正我爹娘都死在你们手里,那我现在就弄死你,不算亏。”   太子脸一白:“不不,我不砍你了。”   “那还告诉皇后吗?”   “呜呜……不说了。”   夏宁乐放开了他,太子躺在地上,不肯起来,还一直哭泣,果然,这人就和书里描写的一样,软弱无能,不过,她既然打了太子,也会给司清涟带去麻烦,必须尽快离开皇城。   “把你的腰牌给我。”   “呜呜……这个不能给你,母后会问责的……”太子擦了擦眼泪。   “你都二十几的人了,能不能别母后长母后短,这么没用,你干脆躲你母后怀里吃奶得了。”   太子震惊,还从来没有人敢打他骂他,这人不仅打了骂了,现在还来教训他嫌弃他,完全不把他放眼里。   “把令牌给我。”   太子见她眼神凶狠,哆哆嗦嗦把令牌递给她:“你拿这个干嘛啊,本太……我都说了不砍你脑袋。”   “可你母后会砍我啊!”   太子沉默了,的确,皇后一定会砍她,而他,亦不可能为了悦坊的女子求情。   “喂,让你的人开门。”   太子委屈,忍不住又哭了起来:“……门外若有人,我叫了那么久,他们早就冲进来了,哪里会被你打……呜呜……” 第17章   她得在有人来之前跑掉,于是拿起凳子,手握凳脚,狂砸窗户,幸运的是,古代窗户可不像铝合金门窗那样牢固,此处又年久失修,她砸了几次,那窗户上的镂空花纹就裂开,边框也是摇摇欲坠。   太子就这么看着她爬出窗户,他立马起身,跟着爬窗,却被夏宁乐用令牌猛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导致他又摔了回去。   “哎呦喂!”   夏宁乐冷声说:“臭小子,在姐姐我离开后你再出来,否则我揍死你。”   “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太子面色隐约透着恐惧,“这里据说闹鬼,若非母后让我来这,我才不来。”   “闹鬼?”   太子点头,他趴在窗口边,一开口讲故事,他自己变得神经兮兮,道:“这里曾经有宫人听见鬼的嘶吼声,好奇之下就进去看看,从此再也没有出来过,大家都说他被鬼给吃了,之后这里就荒废了,成了冷宫。”   “那之前这里是干什么的?”   “哦,这里是惠安宫,也是皇妹的寝宫,自从柳妃人不见后,皇妹就没有住过了,而是过继到我母后名下抚养,不过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太好,”太子叹气,“其实我也明白,生在皇室,哪里会有情亲,可我真的挺喜欢皇妹的,况且皇妹是女子,又不能威胁我的帝位,母后为何如此厌恶她呢?”   难怪皇后会选择此地,就是想羞辱司清涟,看来司清涟是真的威胁到了太子的皇位,至少从帝王给司清涟北疆的封地不难看出,这位帝王是有多疼爱自己的女儿。   “皇后和长乐公主不和,太子殿下倒不如放公主回北疆,也省得太子殿下在二人中间左右为难。”   太子沉默,一开始他就打算听从司清涟的建议,让她带感染的百姓回北疆统一隔离,若非他母后横插一脚,指不定此刻的司清涟已经出发前往北疆的路上了。   “你不是拿了我的令牌吗,你带着皇妹一起走便是,哦,对了,顺便把感染的百姓也带走,若是母后问责起来,我也能反驳一二。”   太子这番话说得不情不愿,毕竟他最怕的就是皇后关他禁闭,夏宁乐听言,心里表示这人也不是无药可救,至少还有一点良知。   “嘘嘘……”   一位小太监躲在竹林里向夏宁乐挥手,太子见到小太监,略觉得眼熟:“这不是母后身边的人吗?”   夏宁乐一听,就知道这人应该不是皇后的人,她立马朝小太监走去,小太监拉着她的手就跑,太子见状,害怕地大喊了两声,声音特别洪亮,远处的禁卫军闻声,不以为意,因为皇后交代过,半个时辰后才能进去看情况。   “这个声音听着有点奇怪。”   “好像是太子,不好,快去看看。”   禁卫军入了园林,发现太子坐在破败的窗口前嚎嚎大哭,怒骂他们怎么现在才来,不过太子并没有说被夏宁乐暴揍了一顿,连女子都打不过这件事实在是太糗了。   “人跑了,给我追。”   禁卫军一哄而散,只留下两名太监负责照顾太子,太子为此有些埋怨,这里的事情也很快被皇后知道,并且命人封了宫门。   宫里的侍卫都在寻找夏宁乐。   动静着实不小。   皇宫外墙高度约四丈,周围的高树都难以够到顶端,在一处宫墙角落,小太监正极力凿洞,这个洞口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在准备了,每天凿一点,利用周围的杂草覆盖,奈何宫墙厚实,只凿出半人多宽的洞。   夏宁乐匍匐在树后,禁卫军正逐步搜寻而来,小太监清理了一下碎石,小声说:“夏小姐身形纤细,应该能出去了。”   “那你怎么办?”   小太监笑道:“奴才贱命,能被夏小姐关问一句便心满意足,夏小姐还是快些走吧,否则奴才的一番努力就全白费了。”   夏宁乐抿了抿唇,说了声谢谢,就往洞里钻,小太监将洞口罩住后,起身去引走了禁卫军,只是刚跑几十米,他就被围困住,最后被带到皇后面前。   小太监嘴很严,什么都不说。   皇后一开始来软的,诱骗对方,但小太监就和哑巴一样一声不吭,她一怒之下命人用刑,逼迫小太监说出夏宁乐去处,小太监却在她面前咬舌自尽。   皇后见状,被气得不轻,遂命人将其尸首丢去喂狗,连同一旁的宫人都遭到一顿板子,她看着底下一群人哀嚎,心里舒缓许多。   “呵,竟然能把人安插到本宫身边,很好……给本宫彻查乾宁宫,本宫倒要看看,司清涟究竟安排多少人在本宫身边。”   “是,娘娘。”   皇后冷静了片刻,司清涟安排的探子已死,说不定夏宁乐已经逃出宫,不过也无妨,终究是悦坊的歌姬,就算逃回公主府,她还是能揪出她。   “太子人呢?”   “回禀娘娘,太子又去了酒林。”   “这个废物,摆驾酒林。”   太子受到伤害,第一时间就去了酒林治疗心理创伤,他命酒林的美人穿上弓服,太子拿着鞭子抽人,但他总觉得不对味,这些美人一点也不像夏宁乐。   “本太子让你们眼神凶一点!”   美人的眼神自然凶不起来,只有恐惧,因为此刻皇后带着人闯入酒林。皇后见到这样的场景,眼里喷薄欲出的怒火恨不得烧死太子,太子心里一怂,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   “你……你这是要气死母后啊!”皇后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宫人轻轻顺着她后背,她道,“怎么能把令牌给了她!”   “还不都是因为母后,无缘无故作何送儿臣礼物,结果害得儿臣被暴揍,儿臣的身体到现在还疼着呢!”   “你!”皇后怒指他,“你不是喜欢待在酒林吗,那就给本宫在此禁足一月。”   “多谢母后。”   皇后见太子不成器的模样,冷笑:“至于这些美人,全都给本宫砍了,一个不留。”   “不要啊……”   太子声嘶力竭向皇后求饶,哭哭啼啼闹得皇后心烦,她担心司清涟逃出皇城,也懒得理会太子,无情地拂袖而去,而后命人集结禁卫军去公主府拿人。   夏宁乐早在离开皇宫的时候,就被外头接应的秋儿带回公主府,司清涟在门口等候多时,她见到马车里的夏宁乐安然无恙,那紧绷的神色方才有所松懈。   “皇后不会善罢甘休,你此次有惊无险回来,就暂时躲在公主府里莫要露面。”司清涟觑眼,阴霾的目光盯着皇宫的方向,“稍后本宫会带人入宫先发制人,向皇后讨要你。”   公主府前门,已经集结了一批侍卫,夏宁乐知道,司清涟在皇城的府兵不过五百人,此刻入宫,无异于和皇后明着干,以卵击石。   司清涟是个有魄力的女子,即使知道其中凶险她依旧无惧,在皇后派人来接夏宁乐的时候,以极短的时间内作出应对。   夏宁乐觉得司清涟真的很有魅力,举手投足间都有着优雅和冷冽的气势,凌驾他人之上,俯瞰众人,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向往心动,大概是所有女子都想活成的样子,却又是男人不喜的样子。   就像何士坤,会一直惦念着夏宁乐的温柔,厌恶司清涟的高贵,明明在她眼前的女子是非常完美的,是何士坤配不上罢了。   “不必了殿下,你看这是什么!”夏宁乐拿出了令牌,眼底不经意间闪耀着灼灼的光芒,像在等着夸奖。   “太子怎会给你腰牌?”司清涟倍感意外,她没有接过令牌,声音微冷,“他可是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我就是揍了他一顿,他就听话了。”夏宁乐干脆把令牌塞进她手里,当二人的手彼此触碰的一刹那,她心里产生一丝微妙。   司清涟手很软,但因为长年习武,掌心有一层很薄的茧子,夏宁乐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疼惜,明明是公主,却比寻常人家女子活得更小心翼翼。   “你揍了太子?”司清涟笑了,眼前之人果然胆大妄为,不仅不惧自己,皇后和太子依旧是不被这人放在眼里,司清涟忽然好奇了,好奇这世上究竟有何物会让夏宁乐恐惧。   “恩,那小子就是欠揍。”   太子从小只挨骂不挨打,皇后就算天天骂太子,他也已经免疫,根本不会放在心里,相反,暴揍一顿,让他感受未知的疼痛,才会有片刻的服帖。   司清涟挑眉,清冷的目光凝扫过夏宁乐无畏的面庞,视线停留在手中的令牌上,道:“夏姑娘真是蕙质兰心,猜到本宫被幽禁在这腐朽的皇城中,还为本宫带来这腰牌,也难怪何士坤会对你念念不忘。”   夏宁乐一愣,总感觉司清涟这翻话透着一股阴阳怪气,有点奇怪,但是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昨日随殿下入宫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殿下/身在其位的无奈,这两日公主府里的侍卫又都在筹备粮食,我就擅作主张猜测殿下是想离开皇城。”   司清涟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顿感好笑,方才还以为此人胆大包天,此刻又觉得不尽然。   “殿下,禁卫军指挥使带人正赶过来,约有两千余人。”一名侍卫匆忙来报。 第18章   禁卫军一下子来了两千多人,很显然是皇后知道夏宁乐拿走了令牌,要动用武力留下人,如此浩荡的架势,连同周围的百姓都远远跟随着观看,禁卫军统一装着深红色服饰,暗黑色的甲胄从左肩斜着到腰部,踏出的步伐整齐划一。   不一会,他们包围了公主府。   “悦坊的夏宁乐冒犯皇后娘娘,命我等前来捉拿,还请殿下将人交出来。”指挥使的声音洪亮,前来观望的百姓都能听清。   夏宁乐就在司清涟身后,还有刚刚集结起来的近五百名侍卫,他们毫不犹豫拔刀,禁卫军见状,同样拔刀,指挥使抬手,安抚他的部下:“殿下,臣等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殿下把人交出来。”   司清涟道:“夏宁乐此番入宫连母后的人影都未曾见到,又如何能冒犯母后?”   “臣不知,臣只是奉命行事。”   “母后可有说会如何惩罚她?”   指挥使一字一字,冷冷说:“杀之。”   有些百姓听言,顿时爆发了不满情绪,开始质问夏宁乐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杀她,而这些百姓,都是曾经被困在隔离地等死之人,是夏宁乐给了他们一次活着的机会。   指挥使只是瞥了一眼那些吵闹的百姓,并未理会,在他看来,这些百姓阻碍不了夏宁乐未来被杀的命运。   “若是如此,那本宫交了人就等同是本宫杀了夏姑娘。”司清涟来到指挥使面前,她面对两千人的禁卫军,面上的笑容也是风轻云淡,“那人更不可能交出来。”   “殿下这是在逼臣动手。”   “是又如何,你敢动手吗?”   “臣自然不敢同殿下动手。”指挥使将目光放在了司清涟身后,“不过殿下/身边的人,臣可不能保证他们会相安无事。”   对方的威胁,让司清涟的怒火点燃,看来这一次皇后也是豁出去了,明明白白撕破了最后一层伪装,交出夏宁乐就是迫使司清涟进行一次妥协,之后便会有无数个妥协,直到司清涟没了价值,被人厌弃丢掉。   夏宁乐无奈说:“你们不必为难殿下,我随你们入宫便是。”若真动手,可就是生死搏命,一下子让她背负这么多条生命,夏宁乐心里的压力很大。   司清涟拦住夏宁乐的腰,脚下生风,伴随着回旋,二人裙摆飞舞,几步就退守到侍卫身后,司清涟冷声说道:“本宫方才还夸你蕙质兰心,现在怎的犯起傻了,皇后既然派了两千人围了公主府,仅仅只是为了捉拿你吗?”   夏宁乐愣了下,被司清涟抱在怀里,让她有片刻慌乱,勉强定神后,退了半步和司清涟保持些距离:“殿下所言极是,是我犯傻了。”   皇后派了两千人来,就是为了软禁司清涟,至于夏宁乐,只是皇后派人来的借口,交不交人其实都无所谓,当然,若真交人了夏宁乐会死得很惨。   “殿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些禁卫军并没有因为司清涟护着夏宁乐而选择动手,他们就和木头一样杵着,连每个人的神情都是一样的冷淡。   司清涟勾唇,清丽的双目映着夏宁乐沉鱼之姿的面庞,她那细长圆润的指尖轻轻挑起夏宁乐的下巴,意味不明说:“不必担忧,本宫还有夏姑娘在,何士坤岂会舍得让人欺负你?”   夏宁乐听言,不自觉想起司清涟说的话,说二人的眼睛神似,现如今又笃定何士坤会来,显然司清涟是知道何士坤将二人做过比较。   这蝴蝶效应来得太过突然又猛烈,夏宁乐一时之间走神,没有注意到司清涟的指尖划过自己的脸颊,等她回神后,就看见不远处的何士坤骑着马,带着士兵飞奔而来。   禁卫军忽然变成了腹背受敌。   指挥使说:“何将军这是做什么?”   何士坤没有理会他,匆匆忙忙跑到夏宁乐面前,见人无事,他松口气,转身同指挥使说:“夏宁乐的事我自会向皇后求情,指挥使今日可否给个面子,先退兵?”   “不行,皇后娘娘之命不可违。”   何士坤眯着眼,神情极其不爽,他抬手示意士兵将公主府给围了起来,道:“尔等冒犯殿下还有理了,我身为护国将军,岂能容你们放肆。”   看似士兵包围公主府,其实是将禁卫军给包围了起来,指挥使气道:“尔等是要公然违抗……”   指挥使话都没说完,一个臭鸡蛋直接砸到他嘴里,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烂叶烂瓜往禁卫军身上砸,四周的百姓不知何时拿了这些东西过来,一个劲地扔。   “夏小姐可是好人!”   “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去死吧!”   这些人,都是来维护夏宁乐的,或许其中还有一些对朝廷不满的百姓来此浑水摸鱼,但他们现在敢站出来,那都是不怕死的铁汉子,禁卫军只是奉命来软禁司清涟,自然不敢对百姓动手,况且一旁还有何士坤虎视眈眈,若是禁卫军真动了,那殴打百姓的罪名就会按在他们头上,洗也洗不掉。   禁卫军是皇室亲兵,从来都是威风凛凛,今日却成过街老鼠,被百姓厌恶,指挥使身上的飞鱼服此刻是污浊不堪,他身边的禁卫军都相互围绕着防御,帮他挡住很大一部分的烂菜。   “快去通知娘娘。”   夏宁乐见到这样的情景,心里感动之余更多的是担忧,末日爆发的时间越来越近,届时,大家是否还会互相帮助,仍是个未知数。   “夏姑娘在他们心里,可是真正的活菩萨。”司清涟不管在何时都能冷静自持,她淡淡一笑,揶揄着夏宁乐。   “殿下是否猜到了如今的局面?”   “原来本宫在夏姑娘心里是如此厉害,但本宫不是神仙,并非事事都能预料到。”   在夏宁乐看来,这个世上如果真有神仙,应该就是司清涟这样的,脱俗清丽,运筹帷幄,任何事情都不能影响到她。   何士坤见禁卫军被压制,他这才转身,来到夏宁乐面前说:“我现在即刻进宫向皇后娘娘求情,乐乐无需担忧。”   夏宁乐只是回了个笑脸,何士坤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作为安慰后就独自骑马离开了,他还恋恋不舍回头看了一眼,夏宁乐假笑着挥手给他送别。   “你们二人的感情看着不错,何士坤愿意为夏姑娘冒险,算得上是真性情。”   “没有,都是何士坤一厢情愿。”夏宁乐很想说,这都是书里的设定,什么感情好不好都是原身留下来的孽债,她只是为了让何士坤去和皇后火拼才给了一点笑脸而已。   “如此,最好。”司清涟没有说什么,只是她的目光稍微透着锋芒,“秋儿,且去命人收拾一番,明日/我们应该能离开皇城了。”   秋儿一愣:“是,殿下。”   ……   公主府被围困的事情,太傅得知后第一时间就入了皇宫,同皇后掰扯其中的利害关系,一开始,皇后始终没有松口,她就是咬死自己只是派人去拿悦坊的夏宁乐。   太傅为官多年,心里跟明镜一样敞亮,但他也不好明说,落了皇后面子,二人的口水战陷入僵局,直到禁卫军来报,说是百姓极其愤怒禁卫军所为,殴打禁卫军,有造反之嫌。   皇后听言,这才意识到事情超出了控制,禁卫军又禀,何士坤护着公主府,现正往皇宫赶来。   皇后知道何士坤护的是夏宁乐,她的心情直接跌落谷底,显得很烦躁。   太傅见状,道:“娘娘,长乐公主终归是女子,威胁不了太子的地位,倒不如派何士坤一同前往北疆。”   皇后听言,问:“派何士坤去北疆?”   “是,何士坤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太子反而势单力薄,若是派了何士坤前往北疆,太子也可借此机会收复皇城势力,一来可以解了娘娘心中忧虑,二来可以锻炼太子,帮太子建立威望,娘娘也能和太子重归于好,三来可以护送长乐公主。”太傅一叹,“好歹是圣上之女,一国公主,不可让长乐公主孤身犯险,否则,太子会遭人话柄,是连自家长姐都容不下的懦夫。”   皇后一听,心里就有了偏向,她本就有把柄被何士坤捏着,若能吞了何士坤的兵力,除掉这人,那司清涟在北疆确实也影响不到太子了。   “娘娘,何士坤求见。”太监说。   “让他进来。”皇后展颜一笑。   何士坤一进门,看见太傅微微一愣,而后才行礼说:“皇后娘娘,不知夏宁乐是如何冒犯了您,连禁卫军都出动了?”   “她就是仗着司清涟的宠爱对本宫不敬,本宫只是派了禁卫军去敲打一番,省得她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将来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多谢皇后娘娘敲打,末将看夏宁乐受到惊吓,已然知道自己犯错冒犯了娘娘,日后也定不敢如此无礼,娘娘能否高抬贵手,撤了禁卫军?”   “那就撤了吧!” 第19章   何士坤有些意外皇后答应得如此爽快,他拱手说:“末将替夏宁乐感谢娘娘手下留情。”   皇后朝太傅瞥了一眼,太傅见状,说:“何将军,皇后娘娘想要惩戒夏宁乐,无非是因为她私自闯了隔离地,将太子要斩杀感染者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现在若想再杀,恐怕会徒生事端,所以皇后娘娘决定让长乐公主带着感染者前往北疆,统一隔离。”   何士坤眉眼一跳:“什么,娘娘是要放长乐公主回北疆,您难道就不怕……”他语顿,后面的话不用他说得太明白,皇后应该能明白。   “如今放她回去是最好的办法。”皇后叹气,无奈说,“若是何将军当时没有手软,本宫也不会如此被动。”   皇后心里冷笑,何士坤可是比自己还要在意北疆那片土地,她好言又道:“本宫自然不放心长乐回归北疆,所以本宫想让何将军随行,见机行事。”   何士坤沉默,没有表态。   皇后又道:“想必夏宁乐也会随长乐一道返回北疆,这以后何将军若想再见她,恐怕会很难。”   何士坤沉着眼:“末将知道了。”   何士坤告别皇后,太傅见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便也告退离去,皇后独自一人在宫殿里笑得欢心,之后,她便命人放了太子,让太子明日一早送一送司清涟,至少要让百姓知道,太子和长乐的感情还是不错的。   太傅在皇宫大门前,遇见了秦又明,被其拦了路,太傅颇感不悦,命小厮驱赶此人。   秦又明却说:“太傅大人,我手里查到一些关于太子有趣的事情,太傅想不想看看?”   “没兴趣。”太傅最讨厌的就是这群莽夫,查案的时候粗鲁又不尊重人,他没有理会这人,直接上了马车。   秦又明喊了一声:“三个多月前,圣上应该有见过太傅,不知圣上可有同太傅交代什么?”他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无奈叹气。   太傅自然是听见那番话,他闭着眼睛,脑海里回想到圣上交代的事,仿佛能感受到秦又明的无奈,紧跟着一声叹息。   何士坤回到府邸,就交代左、右副将一些事情,让他们务必看好寝殿大门和皇后,若有事,立刻通知,并且命他们挑选两千士兵。   口粮自然从军中调配。   “多准备些干粮,越多越好,若是不够,就去粮铺买。”何士坤显得焦虑,“还有,多准备些马车。”   左副将说:“粮铺最近断粮,据说都被长乐公主给收了去,城里现在的粮食价格也比之前高了许多,只能先从军中筹些粮食出来。”   “那就先这样吧!”   何士坤心里疑惑,即使长乐要回北疆,也不该带这么多的粮食,他摸了摸下巴,心中是越来越慌,总觉得这一去不会太平。   “报,将军,悦坊出现感染者,人目前被关在柴房,还请将军指示。”士兵在房门口说。   “真是麻烦,随我去看看。”   何士坤带人匆忙出门。   悦坊里,在柴房门前聚集了很多人,一声声嘶吼从柴房里传出来,坊主脸色煞白,这门每次被敲一下,她的身体就跟着抖一下。   悦坊有几位姐妹身上有抓痕,有的在脸上,有的在手臂上,她们的伤都算轻的,伤得最严重的是护院,手臂有块肉被咬掉了,绑着的白色纱布全是艳红,溢出来的血液滴滴答答不断落在地上。   血腥味让柴房里的陆娇娇变得更疯狂,柴房的门被撞得摇摇晃晃,几名护院只能用身躯挡住门。   坊主颤抖着声音:“陆娇娇,你发什么疯,我关你几天难道还想不明白吗?”   “咦呀!”陆娇娇尖锐的叫声像是遇见生死仇敌,只能不断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   何士坤领着人赶到,他们将柴房周围的人群统统驱赶到大堂看住,有些士兵手持护盾、还有一些士兵手持木棍,木棍上面有个铁圈,均是严阵以待。   何士坤:“抓到后送去地牢。”   士兵打开柴房门。   陆娇娇嶙峋的身躯缓步走到外面,她的双眼灰蒙蒙,像是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膜,失去了视力,头发干燥打结,唇和皮肤干裂出蜘蛛网的纹理,像被太阳暴晒成这样的,走路也是东倒西歪,随时有晕过去的可能。   士兵用护盾挡在身前,紧绷着脸,陆娇娇抬头,似乎在看着烈阳,她忽然猛地趴在地上,伸出舌头舔着地上的鲜血。   一个钢圈顺势套在脖子上,用力一拉,陆娇娇被打扰了用餐,变得狰狞,咧着嘴朝士兵挥手,可脖子上的铁圈束缚着,总和士兵抵着一根木棍的距离,无法靠近。   一个麻袋忽然套着陆娇娇,绳子将其捆绑,被众士兵给押走了,何士坤瞥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转身去了大堂。   坊主见到他,心里没有底气:“何将军,陆娇娇到底怎么了?”   “她感染了鼠疫,自知活不了多久,才会想拉人垫背,给她做陪葬。”   “怎么会如此。”坊主全身一软,身后的陈朝霞护着她,坊主又问,“那我们会如何?”   何士坤瞧了一眼受伤的人群,道:“抱歉,看来你们都得离开皇城了,这里的事,我稍后会同皇后娘娘解释。”   坊主一脸绝望,陈朝霞却是笑了笑,悦坊所有人被赶出皇城,也包括护院,不管护院怎么哀求见一面家人,士兵都不为所动。   整个悦坊一下子变得空荡荡,士兵面戴白巾,手提着火炉,用烟`火烤方式进行防疫,白色烟雾缭绕漫过大门,不管这种方式能不能防住鼠疫,至少会给百姓吃下一个定心丸,而这件事很快传入公主府,夏宁乐也仅仅只是感叹一声。   皇后已经派来公公传旨,司清涟可以回北疆,但得带上隔离地的百姓,由何士坤随行护送,公公一走,公主府外的禁卫军全部撤离。   夏宁乐不由感慨:“殿下真是料事如神,是如何知道皇后会放殿下回北疆的?”   司清涟慢条斯理喝着茶:“朝中局势当属何士坤的势力最强,皇后心急,看中本宫手里的封地,今日才会有一出擒你的戏码,但何士坤又是什么人,岂能眼睁睁看着皇后做大。”   “所以,无论皇后是不是来擒我,何士坤都不会坐视不理,对吗?”夏宁乐感觉自己的智商不够了,这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心眼多。   男主明明在维护自己的权利,却还深情款款说会保护夏宁乐,女主明明料到这一切,却还和夏宁乐说什么“有你在身边”这种鬼话,从头到尾,夏宁乐就是个工具人,虽然,这也是夏宁乐喜闻乐见的,只是心里难免有点不爽,会显得她智力残障。   “是,只要今日皇后拿不下本宫,无论皇后是否会放本宫离去,本宫都有办法叫何士坤和皇后先行反目,届时腹背受敌,皇后也只能放行,专心对付何士坤。”   司清涟在给夏宁乐分析这件事的时候,就和赏花论花一样,事不关己,全然没有在意到一旁的夏宁乐此刻又会是何种心情。   春儿这时跑进来说:“殿下的便服都已准备妥当,只是夏小姐刚来府里,并没有什么衣物,春儿是否先去给夏小姐置办几身衣物?”   司清涟抬眼看了一眼渐暗的天空,道:“不必了,夏姑娘身形与本宫相仿,届时穿本宫的便是,你且去看看可有别的缺漏,在明日天明前,都务必准备妥当。”   “是,殿下。”春儿又匆忙离去。   夏宁乐听言,本还有些郁闷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她欢乐的模样被司清涟尽收眼底。   “反正明日也要离开了,夏姑娘先随本宫来试试衣裳合不合身。”司清涟勾唇,她放下茶杯,直往里间走去,并不给夏宁乐反驳的机会。   “啊?现在?”   夏宁乐踌躇不前,可司清涟已经进里间,她也只能跟着进去,里间的衣裳都已经被春儿整理在几个大箱子里,司清涟在箱子前挑练着衣裳。   她挑了一件比较衬肤色的杏黄色,就连中衣里衣和长靴,一并交给夏宁乐:“先试试。”   夏宁乐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穿司清涟的衣服没有问题,问题是从里到外都要穿,就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夏姑娘这是害羞了?”司清涟揶揄一句,“别想太多,这套衣裳本宫从未穿过。”   夏宁乐冷哼一声,接过衣裳。   “快换上让本宫看看。”   夏宁乐僵住:“殿下让我在这里换?”   司清涟笑着点头,夏宁乐抿了抿唇,虽然背后被人盯着看会如芒在背,但她还是依照司清涟的要求,大大方方换衣服。   夏宁乐是歌姬,时常也会跳舞,身材虽不像司清涟紧致,却有着柔美蜿蜒的曲线,在司清涟的目光下,异常吸引。   这件衣服的裙摆只到膝盖,方便运动,不像长裙,走个楼梯都能摔跤,只是这件衣服上,充满了浓烈的花香,和司清涟身上的香味是一样的。   所以,这件衣服也许司清涟是穿过的,夏宁乐不确定,心里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就羞耻感爆棚。 第20章   第二日清晨,大地刚刚泛白。   司清涟着一身黑白相间的武服带着数千人站在皇城大门外,手腕上各自绑上了薄铁,是司清涟命人特制的,侍卫同样佩戴了这种护腕,夏宁乐总觉得司清涟知道将来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所以才能准备得这么齐全。   太子还在和司清涟嘘寒问暖,因为队伍的庞大,她的身影就显得很渺小,整个队伍里,感染者有近千人,是队伍三分之一的人数,粮食用拉车装满,每个拉车都需要四匹马来拉动,司清涟所乘坐的马车是平时出行用的,里面自然是什么东西都有,她的日常用品也是专门用一辆马车来拉,由夏儿和秋儿负责看管。   侍卫都手持盾牌和弓箭,腰间配了匕首和长刀,这些侍卫都是前两天和夏宁乐练习射箭的人,所以都长得很壮实,除了侍卫以外,还有负责伙食的厨子,由春儿看管,帝王赏赐的太监和婢女,由冬儿负责。   整体来说,每个人都有活,而夏宁乐却只需要陪着司清涟就行,或者是给司清涟唱曲就行。   何士坤所挑选的士兵,身穿白色的铠甲,一排排整整齐齐的铠甲闪耀着白光,威风凛凛,但因为铠甲太过笨重,士兵只配长矛和刀,至于感染者,是由士兵负责看护,手持长矛的士兵在外侧,呈包围之势,恰好对准了感染者。   司清涟的队伍在最前,粮食车在中间,由耿直协同侍卫运送看护,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太子却还在和司清涟叨叨。   何士坤骑着马,来到夏宁乐身边,他的双目饱含深情,言语中透着轻微颤抖,似乎很激动:“乐乐,此行要记住,莫要和感染者有太多接触。”   夏宁乐敷衍点头,她很不喜这个男主人设,明明更在意自己的地位,却还要装作一副我没有你会死的样子,若是真的爱到骨子里,根本不会放任原身往隔离地跑,什么都瞒着,最后害得原身死在尸傀嘴里。   “乐乐似乎不开心。”何士坤察觉到夏宁乐不是很想看见他,这和以前在悦坊的时候有些判若两人,“莫不是在气我赶走了悦坊的人?”   “没有。”夏宁乐的视线瞥向别处。   “还说没有,那为何乐乐都不曾看我一眼。”何士坤目光沉了沉,才分开几日,竟和他产生了生分。   何士坤同样是一身铠甲,身背挺拔,即便到了三十八的年龄,依然像是二十的小伙子,阳光帅气,是很多女子想嫁的最佳夫婿,却独独入不了夏宁乐的眼。   司清涟赶走了太子,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何士坤正同夏宁乐纠缠着,她冷眼看着,心里不快,其实何士坤会跟着一起前往北疆,是预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事。   “就算你气我也好,悦坊的人已经感染,我不得不赶走他们,况且离开皇城,他们也算得了自由。”   何士坤以为她在气这件事。   夏宁乐真想翻白眼,悦坊的人将来会如何,她不是很关心,反正也看不见,鞭长莫及,何士坤倒好,一直抓着这一点不放,好在她看见了司清涟,赶忙跑了过去,远离何士坤。   “殿下,我们是否该出发了?”   穿着武服的司清涟飒爽英姿,不及男儿的刚,却有着独特的柔美,笑起来让人赏心悦目,夏宁乐的目光总会不自觉粘着她。   “出发吧!”   夏宁乐扶着司清涟上马车。   司清涟转身向她伸手,白皙修长的指节出现在眼底,夏宁乐愣了片刻,便毫不犹豫拽着这只有力的手,借力上了马车。而她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身后,何士坤欲搀扶她的双手僵硬在半空之中。   队伍开始前进,马车内轻微摇晃,茶几上的果盘都是各种各样的应季水果,都被春儿清洗干净。   夏季本就出汗多,夏宁乐口干,盯着西瓜望眼欲穿,司清涟轻笑一声:“夏姑娘不必客气,想吃便吃吧!”   “谢殿下。”   西瓜没有籽,入口全是甘甜,但是吃完一瓣,夏宁乐还是觉得渴,就又吃了几瓣西瓜,接着是葡萄和桃子,这些水果都是特供,每一样都是极甜的,夏宁乐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水果。   等她吃饱了,不渴了,满足了,茶几上的水果也就所剩无几了,夏宁乐有点不好意思,吃光水果不留点给别人,挺不礼貌的。夏宁乐瞥了一眼司清涟,这人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拿着兵书看了起来,不是很在意水果是否被吃光。   夏宁乐默默收拾一番。   队伍行了半日。   随着中午烈焰高挂,四周就和火烤没什么两样,偶尔有一丝丝徐徐微风扑在脸上,只会让人更热更难受,外面的侍卫不断喝着行囊里的水,有些人甚至已经喝完了。   夏宁乐躲在马车里也是满头大汗,她一边给司清涟扇风,一边朝外头观望:“殿下,外面的太阳这么大,侍卫们恐怕会中暑。”   司清涟放下手中的书,朝外头喊了一声:“停下休整,一个时辰后出发。”   队伍停下,众人都躲在树荫底下吃干粮,没水的就去拉车上的水桶里补水,司清涟同样去了树荫底下,春儿端来午膳,冬儿备好桌椅,不管环境如何恶劣,总之司清涟的待遇一定是最好的。   好在古代树木茂盛,路边随处可见的树荫,且附近有港口,所以溪流也很多,夏宁乐上午吃太多水果,此刻有点尿急,她刚想离开,司清涟就拉住她的手腕。   “夏姑娘要去哪?”   司清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见夏宁乐要走,她就会有点不爽,她将其归结于一旁有虎视眈眈的何士坤,她的高傲不容许自己身边的人把别人放在心里首位。   “啊,我尿尿……就是如厕。”   一旁的春儿捂唇一笑,司清涟黑脸,就松开了手让她去尿尿,在古代,夏宁乐也只能将就点,她跑到林子里,寻了处茂盛的花丛方便。   得到纾解后,夏宁乐随之又有了新的烦恼:“这原身什么时候来大姨妈啊,万一末世爆发后来了大姨妈,这不就成了人形靶子吗?”   【告知:按照剧情,原身是在末世爆发当天来的大姨妈,这也导致原身在隔离地无法躲藏,最后被咬死。】   “这么说还有几天就要来了。”末世来大姨妈,真是雪上加霜,夏宁乐一叹,更悲催的是,古代没有卫生巾,都是用的月事布。   且古代人有忌讳,这月事布貌似还买不到,得自己缝制,夏宁乐一想到这里,就烦得不行,她思来想去,现在哪里有制作月事布的时间和材料,实在不行,就厚着脸皮找四季要两块月事布好了。   方便完,夏宁乐用花瓣擦了擦手,她刚回到队伍中,何士坤就端来午膳给她,司清涟见状,替她回绝,甚至还拉着夏宁乐一起用膳。   夏宁乐笑了笑,欣然接受。   何士坤阴沉着脸,他的目光阴森森,夏宁乐看了一眼心里直发毛,她在想,之后还是不要太得罪男主,至少在司清涟回北疆之前,还是得和男主和平相处。   司清涟的随身侍卫,有近五百,还有一些人都是宫女和太监,同何士坤的两千精兵相比,实力不论,光人数上的差距就有一千五,想到这里,夏宁乐还是友好地朝何士坤笑了一下。   何士坤见状,也笑了一下。   司清涟冷着脸,夏宁乐并未注意到,她见何士坤笑了,心里也安定了一些,扭头就问四季要月事布,要的时候,她也是脸不红心不跳,毕竟对夏宁乐来说,要月事布就和忘记带卫生巾一样,可以和同事拿个一片应急。   四季都红着脸,谁也没有开口,月事布这种贴身用物,她们身边也就几块,都是用脏了洗,干了之后再用,哪里能借给别人的。   冬儿说:“夏小姐,不然等队伍安顿后我找布料给你做几块吧,反正去北疆还……”   冬儿话未说完,后方出现了骚动,一名侍卫匆匆来报,说是感染者所带的食物都已经吃完,之前侍卫门给了一批食物,现在他们又饿了,还抢走了些食物。   司清涟听言,道:“饿了就给他们吃,务必喂饱,绝不能让他们受饿。”   侍卫一愣,好一会才点头称是,他回到后方,再次分发食物给感染者,那些人一拿到干粮,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都不用咀嚼,直接吞入腹中,有些侍卫见状,都不自觉后退半步。   夏宁乐看了一眼粮食和人群,道:“也不知这些粮食够不够他们吃的,殿下,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早些赶路吧!”   “嗯,走吧!”   队伍休整后,再次出发。   夏宁乐刚上马车,司清涟就递给她三块布,这三块布上都有缝的线条囊,显然是月事布,夏宁乐僵住,因为她发现,她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向四季要月事布,但轮到司清涟给她月事布,她就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太羞耻了!   “怎的?夏姑娘不是要月事布吗?”   夏宁乐想了想,若是拒绝岂不是在打脸司清涟,她故作镇定接过:“谢殿下。”   约莫一个时辰后,大风忽然狂刮,刚刚还清澈的天空此刻被一片污浊的云朵遮盖,夏宁乐这才想起来,末世爆发前,还有一场三天两夜的倾盆大雨。   “糟了,粮食!” 第21章   狂风压弯了树枝,雷光在黑色的云层里来回游走,这场飓风袭击得太过突然,马儿受惊乱蹬蹄,耿直拉着缰绳,命领侍卫用绳子加固拉车上的食物和水。   何士坤抬头,天空落下硕大的雨滴,砸进眼里,何士坤擦了擦眼上的雨水,急道:“调用五百人的蓑衣,先护粮食。”   “是,将军。”   何士坤带的军用粮食是和司清涟的粮食放在一起统一管理的,可说到底军用粮是自己的,可以随意调配,万一被雨水泡坏,那他只能低三下四找司清涟要粮。   蓑衣就那么大一点,想要盖住一辆拉车上的粮食就得好几十件,还得用绳子绑住,士兵一下子就手忙脚乱了起来。   反观司清涟那边,只需要用两件大型蓑衣和油纸就能盖住粮食,何士坤见状,眯着眼思索着。   夏宁乐在马车里见到侍卫有条不紊做好防护,心中感慨司清涟实在是聪明,连这种情况都考虑到了,而自己,都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实在惭愧。   “夏姑娘还是先将月事布收起来吧!”司清涟见她将月事布一直拽在手里,心中突兀升起一股怪异感,不自觉喝着茶,试图掩饰着什么。   夏宁乐脸一红,赶忙将其收起,她心中稍感复杂,自己身上的衣服、吃的、甚至连用的月事布都是司清涟的,这世上能够有此待遇,恐怕只有夏宁乐一人。   她不明白,司清涟可是位公主,为何如此厚待她,连如此私密的物品都能给她用,这完全不符合司清涟高冷娇贵的人设,夏宁乐在想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关键剧情。   “殿下待我实在是太好了。”   司清涟听言,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不达心底,她淡淡说:“本宫说过,会待你如知己好友,甚至是亲人,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本宫有的,都会给你,同样的……”   司清涟靠近她,逐字说:“夏姑娘得无条件站在本宫这边,若有背叛,本宫定叫你生不如死,可懂?”   “恩,殿下宽心,我绝不背叛。”   铺天盖地的乌云令四周光线暗淡,雷电划过,映照着出二人彼此防备的目光,司清涟笑道:“甚好。”   大雨倾盆,叫人猝不及防,这雨比夏宁乐想象中的还要大,就像飞流直下的瀑布,但凡有坑洼的地面,顷刻间都积成水潭,泥地变得又粘又滑,车辆行走困难,马儿不断蹬着蹄子拖拽。   马车略微摇晃,但帘子却被风撕扯得厉害,夏宁乐将帘子绑在一边,关上窗门。   行走最困难的当属何士坤的士兵,上午因为沉重的铠甲热得透不过气,现在倒是凉快,可身上的每块布料,却比铠甲还沉,他们的步伐明显跟不上司清涟的队伍。   何士坤骑着马,来到马车前,道:“殿下,我的人需要休息,前方四里处有间驿站,我们可以先去那里歇脚。”   “一处小小的驿站,岂能容下四千人歇脚。”司清涟喝着茶,平静说,“让你的人脱掉胸甲即可。”   雨太大,虽然有杂音,何士坤依旧能听清楚她说的话,他气得不知该怎么反驳,见司清涟的队伍不肯放慢脚步,他只能反身回去,命士兵丢了胸甲,行军速度快了许多,但感染者却有点跟不上。   在这群人中,还有一部分老人、小孩和孕妇,士兵用长矛对准他们,催促他们赶路,猛烈的风雨让人睁不开眼,风的势头越来越强,雷电咆哮,震天动地。   老人孩子脚力弱,时不时会摔倒,士兵非但不同情,反而恶狠狠催促,感染者心中的怨恨越来越浓,他们那双变得畸形的眼睛宛若没了感情的傀儡,他们苟延残喘的活着,脑海里紧绷着最后一根筋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狂风忽然加大了力度,那些罩在食物上的布和蓑衣此刻却成了船帆,连马儿都难以拖动,大有离队伍远航之势,马儿不断嘶叫,最后还是有一辆车翻倒,滚落的食物和车框压死一名侍卫,一地的物品泡在水里,损毁的车辆挡住后面的拉车。   司清涟听见后面的骚乱,下了马车,夏宁乐也只能冒着雨下车,一落地,她竟被风推着走出几米,可见这场大风有多大,司清涟的马车又有多坚固。   耿直捡起其中一包粮食,打开一看,干巴巴的烙饼都被泡发福了:“殿下,这些东西不能吃了。”   “那就丢了,把这些东西都清理到一旁。”司清涟着一身黑白,在雨中指挥,似水中芙蓉。   周围有几颗树被折断,倒在路边,侍卫们一同扛走树木,半空忽然卷来一根断裂的树枝,直朝夏宁乐后背刺去,司清涟一把将人拉入怀,树枝擦肩而过,不知被卷去何方。   “注意点四周。”司清涟湿漉漉的头发粘在脸颊上,雨水落在唇上是别有一番媚态,“本宫可不希望你有事。”   “恩,我会的。”夏宁乐双眼被雨水浇灌得睁不开眼,依稀能看清对方的红唇离自己不是很远,两寸又或者一寸。   司清涟松开她,继续指挥着,夏宁乐楞楞地看着她颀长的背影,自己的心脏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后怕而跳得飞快,便拍了拍胸脯稍作安抚,喃喃自语道:“真是个自以为是又爱耍酷的人。”   道路被清理干净后,队伍很快又重新出发,这一次司清涟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随着队伍一起淋雨前进,只是泥地被水泡得越来越软,经过前方的拉车碾压后,路面形成许多深浅不一的印子,导致后面的拉车很难行走,时不时会陷入坑里,需要人为进行推拉。   这也导致队伍走三里路花费了两个时辰,在这期间,近千人的感染者吃光整整两辆拉车上的粮食,照这样的速度,食物够不够且不说,回北疆日夜不停地赶路最少也得半个月。   这和司清涟的计划出入有点大,她朝后看了一眼,侍卫正在奋力推着拉车,马儿似乎用完了力气,只能靠鞭子抽打才肯动动蹄子。   “殿下,风雨太大,您还是先回马车里歇着吧,外面的事交给我们处理就可以了。”夏儿顶着雨来到司清涟身边说道。   司清涟脸上没了风轻云淡,她锁着眉摇头:“不必,你且去看紧何士坤,提防着点。”   “是,殿下。”   随着夜色降临,没有月光又不能点燃火把,周围的视线很模糊,夏宁乐眯着眼,道:“殿下,这场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夜间赶路太危险,我看咱们不如先把粮食存在驿站,等天亮再走也不迟。”   “乐乐说的不错。”雨太大,周围全是哗啦啦雨声,连何士坤的马蹄声都被其淹没,“如今人马疲乏,我等还是入驿站歇息一晚来得好。”   司清涟冰冷的目光来回在夏宁乐和何士坤之间移动,她嗤笑一声:“你们二人还真是挺有默契的。”   夏宁乐一愣,刚想说什么,何士坤就笑道:“我与乐乐相交多年,彼此间自然会有默契。”   何士坤一通自说自话,全然无视司清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轻轻踹一脚马肚,来到夏宁乐身边,声音微冷道:“既然你二人都如此说了,那便去驿站。”   司清涟轻哼了一声,显然对夏宁乐与何士坤同样的说辞是非常不满的,被男主这么一搅和,夏宁乐心里也很无奈、很冤。   驿站的门庭和官府类似,队伍在夜间赶到,从后门将食物存放驿站避雨,感染者全部被安排在里头,或是有人睡地、或是走廊,总之是挤满了人,至于士兵和侍卫,只能待在驿站外临时搭建的雨棚子里,司清涟和夏宁乐则睡在马车里。   大家都是忙活到半夜,才轮班入眠,即便狂风暴雨,也唤不醒他们。夏宁乐脱下湿透的外衣,这是她第二次在风雨里站了半天,她都忘了自己第一次站在雨中是以怎样的心情去求人,她想,那大概是一种赌博的心态吧!   OO@@的声音被雨声覆盖,在马车里显得不那么清晰,因为用不了火,很多事只能在一团黑的状况下摸索进行,夏宁乐和司清涟一样,全身的衣服被雨水泡得沉重,丢在马车里的衣服就像烂泥砸在地面的闷响。   一件干净的衣裳丢到夏宁乐身上。   “换上,若是再染风寒,可没人伺候你。”司清涟的声音虽然冷清,却有着属于她独有的关心。   “谢殿下。”   夏宁乐借着黑暗换衣显得坦荡荡,动作不快不慢,比起上次在司清涟面前换衣可就要自然了许多,马车窗这时被打开,外头的风雨闯了进来,一道雷电闪现,总算把黑沉沉的大地照亮,同时也照亮司清涟那半裸的身子。   夏宁乐愣了一下:“殿下不换衣吗?”   “看这场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司清涟合上马车窗,外头铺天盖地的雨声一下子弱了,“换了也会弄湿。”   夏宁乐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自己此刻已经穿了干爽的衣服,而司清涟宁可穿着湿衣服也不换,很明显自己这是受到特别的照顾。   司清涟有轻微的洁癖,以往裙角只要沾了一点点水渍她都会换掉,也不会去考虑别人,因为她是公主,只能是别人围着她转,得第一时间考虑她,不能有丝毫怠慢,但夏宁乐不仅怠慢了,还依旧受到优待。   “以后,少和何士坤来往。”   “额……好。”夏宁乐听言,权当司清涟越来越讨厌男主,是想利用自己对付男主,所以才会被青睐,她想也没想,就应了对方一声。   在驿站里头,有位大肚子的孕妇无力躺在地上,一旁有几人正用饥渴的眼神盯着她看,他们每个人都瘦得不成人形,像是被太阳暴晒成了人干。   侍卫拿了一大包粮食,丢在他们面前,他们这才将视线转向食物,疯狂抢夺,却没有一人想去分给孕妇,侍卫见状,也没有劝阻,而是又拿了一小包肉干给孕妇后就离开了。   侍卫打着哈欠,和身边的同僚说:“殿下准备那么多的肉干,我们却不能吃,这些人也不知会不会感谢殿下。”   “看他们的样子,哪里会心存感激。”   “就是,不过这场雨也太大了点,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停,再这么下着,我这一身皮都被泡烂了。”   “咱们该担心的是水淹了路,不能运粮了,而不是这一身皮。”   在他们不远处,何士坤正在墙角处听着对话,因为天黑,在屋檐下仅有的几个火把并没有照到那处,他摸了摸下巴,总觉得司清涟是知道些什么,若是如此,他想他会不择手段杀了她。   整整一夜,雨都未曾停过。   好在驿站不远处有条河流,地面的积水都流到河里,这里到不至于被淹,司清涟穿着昨日半干的衣服又进入到风雨当中,而夏宁乐则被要求待在马车里,说是省得换衣服。   驿站存粮的地方很乱,只是一个夜晚,又消耗光一车的粮食,这一大清早,就有数百人挤在粮仓门前要粮,何士坤的兵都在驿站外头,似乎并没有打算进来帮忙。   “何将军,带着你的人立刻出发。”司清涟冒着雨走来,她身后还跟着四季,因为风太过猛烈,吹得几人身形摇摇晃晃。   何士坤拿着刀杵在地上,和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即使听见司清涟的话,他也只是笑了笑:“末将看这场雨今日也不会停下,还是等雨停下后再走也不迟。”   “可以,那就麻烦何将军留在此处等雨停后,带着百姓去北疆,本宫便先行一步。”说完,司清涟作势离开。   何士坤眉心一跳,他怎么可能放任司清涟走,下意识拦住,道:“殿下这是不想管百姓的死活了?”   “何来不管一说?”司清涟嗤笑,“本宫不是已经命何将军留在此处照顾他们了吗?”   “殿下,这些人可是皇后娘娘要您带去北疆的,怎可随意甩给末将?”何士坤显得焦急,他语气软下,转而又道,“雨势如此大,殿下非要此时离开,难道殿下有什么事瞒着我等?”   “本宫做什么事,需要何将军过问吗,若是何将军执意等雨停,那你便等着吧!”司清涟笑了,对方如此蹩脚的试探,她也懒得应付。   何士坤面色一冷,目光一瞥,四周的士兵逐渐围着司清涟,四季见状,将她护在中央,司清涟却是一笑,在士兵近身的一瞬间,以极快地速度抽走士兵腰间上的刀,顺手就抹了士兵的脖子,喷涌的鲜血很快和雨水混在一起,尸体倒在地上,司清涟淡漠的眼神扫过士兵们惊讶的眼神,他们身上的奴性很快就令其一个个低下头。   司清涟是皇族,在许多人看来,他们的命是在皇室手里捏着的,军令虽如山,但明目张胆对皇室的人动手,日后若追责,他们的家人都难逃一死。   地上的尸体孤零零泡在雨里,何士坤没有说话,但他的双手已经攥着刀柄,有动手的趋势,而在这时,耿直忽然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说是有人要生产,但是没有产婆,司清涟只好去了驿站里头看看。   外面的骚乱,夏宁乐不太清楚,一切都被雨声给盖住,她一个人待在马车里有点无聊又不安,身边少了司清涟总觉得不习惯,外面的风孤独呼啸着,她就像被遗弃了一般,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问候一声。   “系统,距离末世爆发还有几天?”   【四天。】   夏宁乐从新梳理剧情,发现之前司清涟最后死在了皇城里,所以离开皇城后的剧情已经无从考究,已知且可能发生的剧情,也只有北疆沦陷,秦又明被贬职,太傅自缢,皇后被男主毒死后对外谎称是病死,太子彻底沦为了傀儡皇帝,最后就是何士坤逼婚司清涟。   夏宁乐挠头,感觉这些剧情没有丝毫帮助,系统除了提供一些资料外也没有任何用处,想到这里,她翻了一下马车里的箱子,把沙袋拿了出来,绑在四肢上,准备时时刻刻锻炼自己的体魄,接着,又将匕首弓箭一类的挂在身上后便下了马车。   夏宁乐一番询问,也去了驿站。   孕妇待产却没有产婆,一群人围着也不知如何是好,侍卫脸蒙着白布将人群驱赶到里侧,那位孕妇一见司清涟便唉声请求帮找大夫。   孕妇看样子气息很弱,每次呼吸都透不过气,司清涟看了她一眼,没有表态,她伸出手试图去拽司清涟的裙角,侍卫用刀鞘挡住那只枯槁的手。   “看样子是不行了。”何士坤见状,也没了试探的心思,他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把她抬走。”   孕妇一听,立马有了力气,她挥舞着手不断恳求,士兵冷漠地按着她,孕妇声嘶力竭哭喊,夏宁乐闻声而来。   司清涟见她,道:“夏姑娘来得正好,这里只有你懂些医理,不如替她瞧瞧。”   夏宁乐傻眼,她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司清涟推到孕妇身前,孕妇看见救星,一把拽着她的裙角,说是肚子疼,求着帮忙。   夏宁乐根本不懂医,她僵硬着身体,装模作样蹲在孕妇面前,何士坤拽着她,将她拖离孕妇身边。   “乐乐,我知你心地善良,可这里都是感染者,万一你被传染可如何是好?”   夏宁乐知道何士坤只是想掩盖鼠疫的问题,她虽想反驳,可自己的确不懂医,这令她有些迟疑。   司清涟冷笑一声,将人拽到自己身边:“夏姑娘可是夏太医之女,既然能同父亲学医,心里自然是以患者为先,医者父母心,即便有危险,夏姑娘也会义不容辞,对吗?”   夏宁乐不清楚状况,她只能保持缄默,转动圆溜溜的大眼睛观察着司清涟与何士坤之间隐约爆发的火药味,似乎这二人天生八字不合,只要碰上了总会檫出各种矛盾。   司清涟风轻云淡,何士坤却是乌云罩面,二人之间谁也不让谁,没有人注意到孕妇躺在地上呻/吟,因为这些人都是感染者,其孩子指不定也被感染,根本活不下来。   这时,有人剧烈咳嗽,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那人捂着嘴拼命咳,似乎咳坏了嗓子,跪在地上呕出了一口鲜血,而他的双眼上布满了红色血丝,有些血丝还因此爆开,染红了眼眶。   士兵用长矛对准感染者,将他们赶远了一点,夏宁乐目光扫了一圈,发现有些人的耳朵上残留淡淡的血迹,她的神色显得凝重,七窍流血可是代表着即将死亡变异。   明明还有四天才是末世爆发的时候,看如今的状况,司清涟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在末世爆发前赶回北疆了。   “帮帮我……”孕妇近乎用尽力气哀求。   司清涟拍了拍夏宁乐肩膀,意味不明说:“本宫还算了解夏姑娘,毕竟是知己好友,夏姑娘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夏宁乐明白了,司清涟这是记恨何士坤说的什么“心有灵犀”这件事,所以今日在救与不救之间非得逼迫她选择救人,这可难为了她这个冒牌货大夫。   【告知:按照女主要求去救人。】   夏宁乐眼前的面板全是有关接生的事项,比如用那些药材可以让产后的孕妇排恶露,甚至还有彩图手把手教缝合伤口的。   夏宁乐觉得系统和司清涟都是坑货,她又不是超人,怎么可能看图就能学会,可司清涟那道}人的目光就像刀架在脖子上,她最后也只能点头应下,还得微笑着说:“医者父母心,我自然是得救。”   司清涟听见回答,锐利的目光挑衅地瞥向何士坤,而他也的确如她所愿,脸黑如碳,只能看着夏宁乐又回到了孕妇身边。   孕妇很痛苦,出了一身的汗,感染者已经有几天没洗过澡,味道那叫一个酸爽,何士坤递给她白色面巾和手套,夏宁乐道了声谢便戴上了,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司清涟又一次冷下了脸。   为了防止孕妇乱动挠伤夏宁乐,何士坤命人把孕妇双手给绑上,夏宁乐虽然认为此举多余,但也没有拒绝,防着一点总是没错。   孕妇的脸已经没了多少血色,夏宁乐知道感染者生下的孩子是健康的,原身之所以坚持往隔离地走,就是因为隔离地有不少孕妇,在末世爆发前就有孕妇产下健康女婴,后来被男主带走交给太子妃身边的奶娘照顾。   夏宁乐按照面板指示,摸着孕妇肚子,一边看着时间一边问:“除了肚子疼可还有别的感觉?”   孕妇摇了摇头。   “饭有吃饱吗?”   孕妇还是摇摇头,她的目光转到感染者那边,哭泣道:“吃的都给他们抢走了。”   夏宁乐的双手一直没有离开过孕妇的肚子,偶尔她能感受到肚子的孩子踢了孕妇一脚,看起来挺健康的样子,只是以孕妇目前的身体状况,很难坚持到生产。   过了一会,她确定了什么,道:“宫缩约二十分钟左右一次,可能要疼到今晚或明早才能生,在这期间,先给她吃点好的。”   时间可能不准,因为夏宁乐实在做不到亲自检查孕妇到底开了几指,只能多次询问孕妇怀孕的具体时间,依靠系统计算来推测出时间。   其实,生产什么的都还好说,问题是越来越多的感染者出现七窍流血的现象,就连孕妇也咳出了鲜血,这也代表着孩子可能还没出生,这里的人就变异了。   司清涟命人备了热饭热菜给孕妇,她一顿狼吞虎咽,都不知烫嘴,似乎因为吃饱了,孕妇连疼痛都感应不到了,她那空洞一般的双眼盯着司清涟,开口不是感谢,而是又索要了一份食物。   侍卫给了孕妇一大包肉干,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孕妇全吃完了还不够,侍卫只好又弄了许多食物给孕妇。   忙了一整天,司清涟最终也没能离开驿站,外头的雨还在不停地下,附近的河道水位上涨,形成了急流冲毁了附近的树木,水流也因此变得浑浊。   对于接生一事,夏宁乐也算成功糊弄过去,只是她的心里对此并没有感觉到开心,她透过马车窗的缝隙看着天空闪现的雷光,心里惶惶不安。   “先吃点东西,明日的路可不太平。”司清涟像是知道什么,说的话意有所指。   茶几上摆着几道糕点,这些糕点都是从府里带出来的,还算新鲜,夏宁乐拿起一块就咬了一口,即使隔了几天,糕点依旧酥软,这种美食,很快就吃不到了。   “殿下对鼠疫一事到底了解到了多少?”夏宁乐一边吃着,一边含糊问了问。   “夏姑娘何必多此一问,有些事,不必问得太清楚。”在黑暗中,司清涟的声音变得冷漠了许多。   是的,夏宁乐和司清涟都一样对末世挺了解,但彼此都未曾对这件事有解释,像是默认了对方成为了战友,将来携手共同度过这个难关,亦或是共同防备着对方,随时都能成为背后插刀的敌人。   夏宁乐咽下糕点,喝了一口茶润嗓,道:“我的确对末世有所了解,在我父亲死后,我虽入了悦坊,却也从中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其中就是有关鼠疫的事。”既然要成为战友,她就得先抛出诚意。   司清涟一愣,未曾想对方会开口说这个,她道:“你继续说。”   “宫里有人贩卖死猪肉,这些猪肉据说都是要被烧掉的,但有贪心的宫人将其卖到了北疆,听起来好像和鼠疫没有什么联系,可这些猪肉当时是特供给帝王的,却在四月前被要求统一处理掉,这事听起来着实怪异。”这件事,也是原身打听回来的,可惜她身在悦坊,更多事也很难往下查。   “所以你才想引秦又明去太医院查。”司清涟轻声一笑,她很满意自己当初救下夏宁乐的决定。   “是,后来我从何士坤口中探听到那些感染者都是从北疆而来,我就对鼠疫一事多留了个心眼。”这话半真半假,何士坤守口如瓶,即使原身死了,都未曾透露半分。   何士坤这种人,最爱的是他自己,原身不仅是大家闺秀,也是个聪明人,自然也是看透这一点,所以从不对他真心以待。   四周太黑,夏宁乐也不知司清涟听了这番话后是什么表情,但对方的一声冷笑却是格外清晰。   “还有呢?”   夏宁乐有些烦躁地挠了下脸颊,显然司清涟并不想听这些,以她公主的地位,查这些不难,她接着道:“就像秦又明所言,这其实并非鼠疫,而是比鼠疫更恐怖的一种感染病,只会通过血液和食道传播,死亡后尸体却能动,更像是没有感情的傀儡,其它更具体的病症,我还在查。”   血液传播,但书里却有感染的孕妇生下健康的孩子,原身对此的解释就是孩子在肚子里有宫壁保护,并未直接受到感染,换言之,血液不是全部被感染的。   “此事待回了北疆查,眼下何士坤想将感染者推给本宫,夏姑娘以为该如何处置他们?”   又是一个难题,动手杀活人,身为三好青年的夏宁乐自然是做不到,若是放任不管,也不妥,她道:“驿站外墙高两米,倒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先将他们关在里面。”   这时,马车窗口忽然被敲了敲,传来夏儿被雨声淹没的杂声:“殿下,何士坤将所有的士兵撤到驿站外了。”   “他的动作倒是快。”司清涟下马车,狂暴的风雨猛地打在她的身上,轻微的疼令她皱着眉,“命所有的侍卫撤离驿站,封锁大门。”   “那粮食……”   主要粮食都在拉车上,侍卫们只是随身携带了一点,最多只能维持两日,司清涟却果断说:“留给他们吧!”   “是,殿下。”   夏宁乐也下了马车,刚好一道雷电闪过,映照出司清涟那不展的愁眉,她好像在担忧着什么,但不能说出口,明明只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却要承受着一国人的命运,仅仅只是想象,夏宁乐都能感觉到心头压上的重石,深深喘不过气。   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殿下,今日那些感染者出现七窍流血的症状,恐怕他们的身体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很难抵抗体内的病源,最多三日,他们就会变成活死人。”   “本宫知道。”司清涟的语气似乎很疲惫,“夏姑娘,本宫可以信任你吗?”   果然,司清涟对于这场病变的了解不比夏宁乐少,她明明是如此自信又骄傲的人,此刻面对夏宁乐却变得优柔寡断,几次三番来试探。   “我说过我甘愿被殿下利用到死,无论发生何事,无论殿下在何方,我定追随到天涯海角,绝不背叛,殿下自然可信我。”夏宁乐语气强而有力,笃定说道。   “嗯,本宫记下了。”   在众人熟睡中,侍卫都撤离了驿站,并且用铁链封了前后门,有些人被饿醒,见粮仓无人看守,便自行取粮狂吃着,陆陆续续地,越来越多人挤进粮仓里抢食。   前半夜,他们还算友好,都分着吃,可是到了后半夜,人一多,大家就顾不得彼此,相互推搡踩踏,就为了抢最耐饥的肉干,场面一下子混乱,食物残渣弄得到处都是。   女子力气最弱,只能捡些地上的残渣,孕妇最惨,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敢上前,她捂着腹部呼吸着,感觉一阵阵疼痛来袭,她不得不忍着往门口走去,想求人帮忙,却发现大门被锁。   孕妇心慌,敲门大喊。   粮仓里不知是谁,被人踩了一脚,疼得嚎叫,很快没了生息,那些人只顾着眼前的粮食,却没有发现那刚死去的人,又慢腾腾坐了起来。   他的眼珠子灰蒙蒙,没了神采,扭动的脖子发出“咔嚓”的断木声,又一人踩在他的身上,他却和木头一样,不知疼痛,对此也无动于衷,直到有一人的额头忽然被碰出了血,他方才站起了身。   他的腿好像在踩踏中受伤了,一瘸一拐往破额头的人走去,哪怕有人撞了他,他的步伐依旧是坚定不移,来到那人身后,慢慢蹲下下/身。   那人捂着额头大骂一声,可是腹中的饥饿让他反胃,他不得不撑着膝盖站起来,却感觉后背撞到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一张扭曲的脸张开流口水的嘴向他咬来!   “啊!”皮肉像面筋被撕扯。   男子痛苦的尖叫声,吸引到所有人目光,他们看见两人扭抱在一起,不知怎么回事,很快那人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声音,咬完人的瘸子又站了起来,他满身鲜血,吓得众人后退。   “兄弟,食物还有,没必要咬人吧?”   他们都有点怕瘸子,地上躺着的人坐了起来,他们以为他没事,可是脖子上的伤口实在过于恐怖,上面的骨头都露了出来,这样的伤口,人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兄弟?”   那人僵硬着身体站了起来,回答他们的只有饥饿和撕咬,一群人开始自保飞奔,惨叫声此起彼伏,孕妇远远看见这样的场景,惊得躲在了墙角,可腹部的疼痛,让她走不了太远的路。   --------------------   作者有话要说:   再推一下预收《炮灰女配只想苟命》   设定是末世有异能   不过使用异能会有限制,需要媒介   不会那么强,当异能者没有媒介施展异能的时候就和普通人一样 第22章   惨叫声直至天亮都未停歇,天上的雨还在哗啦啦下,将驿站里头的鲜血从里头冲刷到了门缝,一片赤红水流溢出。   门外的侍卫见此情景,都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他们不清楚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事,唯一能知道的就是里面不会有多少人活着了。   夏宁乐心里不是很舒服,听着里面的人呼救,她却是无能为力,司清涟拍了拍她肩膀,什么也没说。   何士坤觑眼,他心里已经确定司清涟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问:“殿下是否早已预料到如今的状况?”   “本宫可没有如此神通广大,可是何将军先撤了人,本宫只是做了和将军一样的事罢了。”司清涟神色显得凝重,“倒不如何将军同本宫解释,这场鼠疫到底是什么?”   何士坤看她的样子,又好像真的不清楚,他心里又不确定,道:“就是一场病变的鼠疫,一旦人开始出现五官流血的症状,他们就会变成疯子,见人就咬。”   “是吗,那为何这件事没有向百姓公告过?”司清涟故作吃惊,语气提高了些许。   “自然是不想引起混乱,那日若非殿下执意拦着末将,就不会出现今日之事,如今里头的人都已经成了疯子,若是让他们跑出来,皇城危矣。”   “待雨停后,将此处烧了便是!”   何士坤听言,总算笑了起来,他磨磨蹭蹭不肯去北疆,一来是因为不想放司清涟离开,二来就是这帮感染者,如今司清涟开口了,他自然会顺着。   司清涟的目光从何士坤身上移开,那着急惊讶的样子变得有些漫不经心,驿站里头惨叫声越来越弱,想来是没有几人活着了。   被敲得巨响的大门,此刻安静了下来,只有血水能从缝中流出,夏宁乐被雨淋得心凉,她侧目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面上都很冷漠,就和驿站里的厮杀一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们都是经过杀伐洗礼的战士,早已做好了赴死准备,只有来自和平世界的夏宁乐,还需要一点时间做好心理建设。   这是末日,而她得救世。   可驿站里的人,她却一个也救不出,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救世,这个沉甸甸的任务压得她喘不过气。   接连几天的大雨让四周的温度降得有点冷,司清涟忽然握着她的手,夏宁乐才发觉自己因为害怕而导致全身都有点僵硬,司清涟很难相信别人,却向她抛出了橄榄枝,但在书中世界的夏宁乐是人生地不熟,又何尝不是难以交付真心。   “殿下,里面没声了。”   司清涟什么也没说,只是安抚性地拍了拍她手背,她面对这样的情景依然面不改色,似乎在这个世上,很难有人或有事可以让她的情绪有所起伏。   在驿站里。   远离屠宰场的孕妇躲在树后,她半瘫在地上,看着地上的残肢捂着嘴忍着不叫出来,有一些尸体上插了几支箭,那些人因为无法开门只能翻/墙,却未曾想会被射死。   死去的人即使断了手脚,露了肠子也能行动,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但雨太大,嘈杂的声音到处都是,他们没有办法分辨,孕妇忍着肚子疼痛,缓缓站起身,蹑手蹑脚往马棚走去,那里有许多的马儿都是队伍留下的,他们撤离驿站之时并没有带走马儿。   马棚里也有半死不活的人,拖着残破的身体在四周巡逻,孕妇很害怕,雨水落在她的脸上像是泪痕,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的肚子又疼了起来,孕妇摸了摸肚子,目光坚定。   她之前也是有钱的人家,读过一点书,她很聪明,用一个石头引开这些脑袋不灵光的活死人。   她的运气不错,这里还有两辆空的拉车,都是之前被吃光食物后放在这里的,她捂着肚子跑到马棚里,这些马儿没有受到攻击,她用四匹马拉空车,就在此时,活死人又回来了,孕妇见到他们蜂拥而来吓得腿软,好在腹疼让她很快回了神。   她立马将其余的马儿全部放了,一鞭子挥下,马儿四蹿,活死人听到声音,就跟着追了出去,马儿受到惊吓,到处乱撞乱踩,活死人在它们脚底下成了圆球被踢来踢去。   活死人张开嘴,一口咬住马蹄,原本幸存的马儿被一个个按倒在地,被疯狂啃食。   孕妇趁机架着车马往大门那边冲去,一次次挥动鞭子,撞开活死人,在见到大门的一刻,她用尽全身力气抽打。   司清涟武功最高,听力好,远远就听见了车轱辘声,原本波澜不惊的神色变得沉重,她拉着夏宁乐迅速往后退并喊了一声:“快撤!”   侍卫们迅速跟着她往后撤。   “碰!”大门被马儿撞飞。   拉车剧烈晃动,飞走一个轮子,孕妇紧紧拽着缰绳才没有掉下去,马儿直往士兵那边飞奔,士兵不得不躲开,反而让出了一条路,可马儿只是拖行了一会,孕妇最终还是滚到了地上,她已经没了力气,奄奄一息,羊水这个时候破裂,孕妇变得绝望又无措。   “该死!”何士坤骂了一声。   驿站里的活死人,跟着马车冲出,士兵还没来得及竖起盾牌,就被扑倒,他们身上没了胸甲,倒是方便了活死人撕咬,那惨叫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司清涟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寒冷的笑意。   “啊――救命――”   “撤,快撤!”   箭羽一阵飞射,但因为狂风暴风,士兵射出的箭比以往都失了准头,都射到活死人的身上,有些甚至被扎成刺猬也还在活蹦乱跳,何士坤见士兵一个个被扑倒,他怒吼一声,让所有人撤离,紧跟在司清涟身后。   夏宁乐就像木头被一直被拽着跑,直到雨声中传来突兀的婴儿啼哭声,唤醒了她有些冰冷的心,她回头一看,孕妇正躺在不远处,用上最后的力气将婴孩成功诞下,可也因此吸引到了活死人的注意。   看着白白嫩嫩的孩子在暴风雨里吹打,夏宁乐便甩开了司清涟,她边跑边解开沙袋,眼见最前方的活死人即将扑到婴儿,夏宁乐绷紧神经,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唰!”一声,箭射在活死人腿上。   身上的雨水就和冰块一样冷,夏宁乐心中慌乱,她毕竟是新人,又是在狂风暴雨中射箭,能射中已经是天赋异禀,眼见活死人即将扑到婴儿面前,又一支箭射去,直穿活死人脑袋。   夏宁乐回头一看。   司清涟收起弓,面无表情说:“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救人,可笑。”她一抬手,侍卫手持盾牌冲了上去。   “还愣着作甚?”   侍卫挡住活死人,一刀将活死人脑袋刺了个对穿,夏宁乐跑上前,抱起了孩子,司清涟不知从哪里拿了件衣裳,临时给孩子包裹着。   夏宁乐来不及检查孩子,因为她的哭声吸引了更多的活死人,所有人有条不紊后退,躺在地上的孕妇指尖动了动。   孕妇睁开了迷蒙的眼睛,雨水落在其中,连眨也不眨,她忽然暴起,咬中侍卫的脚腕,头一扭,一块肉连带靴子的布料都被扯下,侍卫倒在地上哀嚎一声,很快被活死人淹没。   队伍一路退,活死人一路追。   仅仅半日,就死了很多人。   孩子还在哭,不过哭声小了很多,嗓子也哭得有点哑,孩子是司清涟抱着的,夏宁乐抱着跑根本跑不远,给别人抱她又不放心,于是就给了司清涟。   活死人不会累,跑了半日,渐渐被追上,侍卫们本就两夜没有睡好,此刻出现了疲态气喘不已,大雨淅淅沥沥下着,还是没有停。   泥地很滑,大家都跑不动。   夏宁乐几次都差点摔倒,都是夏儿和冬儿扶着她才没摔,何士坤根本没有机会当英雄,他听着哭声,身后还有穷追不舍的活死人,心里很烦躁。   “这个孩子就不能丢了吗,尸傀都被引来了!”何士坤这话是针对司清涟的,当时场景很混乱,他并不清楚孩子是夏宁乐执意救下来的。   司清涟没有说话。   夏宁乐却爆了,以前为了让司清涟回北疆,她可以忍着让着男主:“何士坤,就算没有孩子,尸傀照样会追着我们一大帮活人,何必将气撒到孩子身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几个意思?”   何士坤见夏宁乐苍白的小脸,他也说不出重话,索性就让夏宁乐出出气,毕竟之前自己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娶对方,但因其身份,他犹豫了,他心里有愧。   “殿下,前面没有路了!”   前面的侍卫指着一条河流,这条河至少有上百米宽,湍急的流水混合泥沙,变得漆黑浓厚,附近的树木被流水折断,冲去了远方。   这里原本没有河,是因为接连几天的大雨才形成不可跨越的激流,连树木都难以稳住,人更不可能过这条河,夏宁乐见状,也懒得在何士坤身上浪费口水了。   “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第23章   活死人倒不如用尸傀来形容更来得贴切,这些人已死,比傀儡都要来得灵活恐怖,见人就咬,见血疯狂,闻声就追,不知疼和疲惫,是最强的生命掠夺物种。   队伍身后的尸傀,眨眼便追上,士兵和侍卫不得不举起盾牌,与他们来了一场猛烈地冲撞,可即便盾牌形成了一堵墙,还是会有人被撞倒,场面瞬间变得混乱,撕咬和砍杀声交混在了一起,被咬死的人成了尸傀一份子,为了活命,他们甚至用刀去砍曾经的同僚。   面前的急流不能跨越,何士坤急道:“殿下,我们不如杀回皇城,这样还能有一线生机。”   杀回皇城,他倒是想得美,司清涟好不容易离开皇城,轻易不会回去,她冷声说:“绕道,去渔港。”   夏宁乐听言,脑海里过了一遍剧情,这渔港的村民到最后全成了尸傀,男主放火烧村保皇城,这显然并不是一个好去处,但此刻已经别无选择。   渔港离这里不远,虽是个小村子,却是最繁茂的港口区,村子里的人虽住的瓦房,却都有自己的鱼塘,可谓是最富有的村子,而港口自然会有大型商船,队伍可以乘船北上,避开尸傀。   何士坤紧了紧牙关,只能跟着司清涟前往渔港,队伍再次狂奔撤离,而受了伤的人自然跑不快,在队伍后面很快被尸傀淹没,他们的肉身反而为大家争取了一点时间。   但奔跑了近一天,夏宁乐已经跑不动了,基本靠着四季拉着跑才勉强跟在司清涟身后,婴儿也哭累了,在司清涟怀里睡着,嫩嫩的小脸全是大人才有的疲惫,即使雨水冲着她的脸也不醒。   “我真的……跑不动了!”夏宁乐将唇上的雨水舔进了肚子里,也不能浇灭胸腔里的一把烈火,烧得她呛了两声。   她好佩服司清涟,抱着孩子都这么能跑,反观身后一群人,除了何士坤,大家都累得喘气,在书里的设定,这个世界属于半武侠风格,长年习武的人身上会有暗劲,俗称内功。   男女主二人都有不错的内功,女主更胜一筹,不过男主常年征战,武功招式运用得比女主来得熟练,相比之下,二人实力相当。   不过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只能和十来岁的小姑娘打成平手,可见司清涟的内力是有多强,天赋有多好了,至于司清涟的师父,是尼庵寺里的一位道姑,帝王心疼她,一招圣旨就把人请来教导司清涟,在几年前仙逝,厚葬之后尼庵寺便成了皇寺,偶尔供帝王参拜。   “我来背你。”   何士坤听言,总算逮到机会和夏宁乐亲近,他不等人回答,便拉着她的手腕,作势要背人。何士坤的力气很大,夏宁乐一时间挣脱不了,司清涟仅是轻轻拍了何士坤手背,他就松了手。   “跑不动也得跑。”   夏宁乐喘得说不出话,只能点了点头,她明白司清涟的意思,越是混乱的时刻,越是得依靠自己,即使跑断了腿也得跑。   “何必如此苛刻,乐乐只是寻常女子,第一次长跑,跑不动是正常的,我背一下怎么了?”   司清涟懒得回他,把夏宁乐拉到自己身边,道:“我教你两句呼吸的口诀,你记好。”   何士坤喜欢什么都替夏宁乐做了,司清涟却什么都让她自己来做,会用实际行动来教导夏宁乐,会让她活得更有尊严,口诀的确只有两句,就是呼吸和步伐的节奏,很好记。   夏宁乐跟着口诀跑,呼吸顺畅了许多,只是消耗的体力一时半会是恢复不了的,何士坤在二人身后显得咬牙切齿,却对此也无可奈何。   天空的乌云淡了许多,夕阳渐渐露出头,雨势一弱,风也跟着变轻,队伍后方的尸傀再次追赶上来,射出的箭虽是精准,可大家消耗实在是太大,又一整天没有吃东西,手脚早没了什么力气。   三箭射出,能有一箭命中脑袋,尸傀数量多如蚂蚁,不一会就近了身,大家吓得夺命狂奔,哪里还顾得了旁事。   后方的骚乱让所有人加紧步伐,渔港就在前方,雨停后有人出来整理被风雨毁掉的树木,清理路旁,却见一群人浩浩荡荡跑过来,他们一脸懵,还以为是官兵来抓人或剿匪,纷纷交换八卦的意见。   他们知道鼠疫一事,这里又是贸易的港口,人来人往的,说不定是有人感染了鼠疫,所以官兵来此抓人。   “宋家老夫人卧床多日都不见好,我估摸着是感染了鼠疫。”说话的青年男子放下了手中工作,和身旁的人唠嗑起来。   那人看着官兵一波接一波掠过,神色极其惊慌,他疑惑道:“可我怎么感觉他们不像是来抓人的?”   这些官兵什么场面没见过,却如此慌张也令二人摸不着头脑,夏宁乐路过之时,只来得及挥手,二人见状,还友好地回应着挥手。   “那姑娘真是俊。”   “再俊和你也无缘,别想了,快干活。”他推了推对方,“不然村长又要唠叨了。”   “哎,你看那边。”   落后的士兵被一群脏兮兮的弱小人群扑倒,二人见状,极其惊讶,还以为这帮人要造反,连官兵都敢打,他们听见接连惨叫才发觉了怪异,可惜太迟,尸傀已经到了二人面前。   一张青白的脸有半边露了骨,张开的嘴发出野兽般低吼,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咬住咽喉,他连喊声都没叫出就被撕掉了喉咙,一旁的几人吓得不轻,转身逃走之际却被压到地上,不管是腰还是腿都在被撕咬,痛苦的声音传至远方,他们身上的肉被活活咬下,直到疼死。   官兵匆匆忙忙进入了村子,许多准备晚饭的村民疑惑出门,驻足看着人狂奔,紧接着就被一群染血的人扑倒,惨叫声很快传开,大家吓得往屋里躲,官兵一同挤了进来,大家四分五裂分头逃命。   尸傀到处找人咬,整个村子陷入恐慌,运气好的官兵躲在村民屋里,来不及逃的全部遇难,这场暴雨过后不见天明,只给世人带来一场灾难。   司清涟等人运气差了一点,房屋全部大门紧闭,无论怎么敲门都没人回应,夏宁乐直接捅破窗户纸,里头的几人见状,不断哀求他们离开。   夏宁乐沉默不语,转头跟着司清涟继续逃窜,方才那户人家的身形异常,极有可能也是感染者,换言之,这个村子不安全。   前方路上,不知何时有了几只尸傀,司清涟将怀中的婴孩给了夏宁乐抱着,在他们扑上来之前就被司清涟的箭射倒,箭在眉心上,当真是快又准,在路过尸傀身边时,司清涟顺手拔箭再射,又一只尸傀倒下。   可在转角处,却有一群尸傀闻声而来,士兵疲惫地扛着盾,在尸傀地撞击之下他们溃不成军,司清涟只得拉着夏宁乐往另外一边跑,何士坤紧随其后。   “四合院!”夏宁乐欣喜万分。   这家院子宽敞阔大,墙有三米高,牌匾上写了宋府,门前还有石狮子,显然是大户人家,提供数百人避难不是什么问题。   宋家主母卧床多日,外人只道是年纪大了,其实只有宋于航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在前几日他就命人紧闭大门,任何人都不见,如今远远就听见了呼救声,他也不敢随意开门。   宋于航在门口来回踱步,心中烦闷,他命小斯开条门缝看看情况,仅是一眼,小斯便吓得合上大门,哆哆嗦嗦说:“外面有怪物吃人!”   “什么?”   宋于航本就在朝中听见有关鼠疫变异的风声,如今听小斯这么说,他就想着自己被关在房里的老母亲,心中沉疼说:“那还等什么,快搬东西堵着点大门。”   “但是……我好像看见夏姑娘也在……”小斯时常跟着宋于航去悦坊,自然是认得夏宁乐,心里清楚自家主子喜爱对方。   “什么!”   宋于航悄悄开条门缝一看,一群官兵被疯子们按在地上撕咬,那些疯子不能称之为人,面貌狰狞,体肢不全,尤其是那双灰白的双眼瞧过来之时,宋于航打了个冷颤。官兵全身是血地边杀边往这边退来,他恐惧的目光总算找到夏宁乐的身影以及她怀里的孩子。   宋于航皱着眉,咬着唇,很不甘心说:“这么快连孩子都生了?”   司清涟眼神好,见到门缝里面的人,冷声一喊:“宋于航,给本宫开门。”司清涟手持长刀,把夏宁乐护在自己身边,那把长刀全是暗红色血迹,显得阴森森。   宋于航关上门,紧张到语无伦次:“哎呦喂,这叫什么事,我到底开还是不开……开吗……不开……不能开……但是乐乐……还是开……”   “碰!”   不知是什么东西重重撞开了门,连带宋于航都被撞趴在地上,他抬起晕乎乎的脑袋,一张腥味的烂嘴在眼底浮现。   “啊――救命啊――”   宋于航紧紧掐住这鬼东西的脖子,手心里粘了一片黏糊的东西,他是文人,本来没什么力气的手此刻恨不得拧断这个东西的脖子,一旁的小斯吓到腿软,一时间没有人来帮忙,宋于航直接哭出了声。   “娘啊……我命休矣!” 第24章   宋于航哭得像孩子,一边叫娘一边用双手低着尸傀,那丑陋的样子任谁见了都得哭,司清涟一刀将尸傀的脑袋扎了个对穿,鲜血弄得他满手都是,宋于航得救后摊坐着,还是反应过来的小厮将人往后拉离尸傀。   一群人挤进宋府后立刻关上大门,尸傀挤在门缝上,就是不给他们关门,还是何士坤一脚将其踹飞后大门才顺利合上,小厮赶忙搬着桌椅去堵门,门被震得巨响,众人盯了片刻后才瘫软喘息。   宋于航听着一声声大门敲击声,人都跟着颠簸,过了好一会方才回过神。   夏宁乐查看怀中的孩子,她的唇微微发紫,可能是刚出生淋了太久的大雨,过冷而导致的,她立马道:“宋于航,快整些干净的衣服来,再准备点粥水,还有你们身上有血迹的,都赶紧清洗一下,务必不要沾到伤口,更不能吞咽。”   宋于航眨了眨眼,他的面色煞白,方才差点被吃掉的恐惧他一时间还没缓过来,小厮只能自作主张去房间里拿了衣服给夏宁乐,接着又去了厨房准备粥水。   身上有血迹的人则打水清洗。   夏宁乐试了试粥的温度方才用勺子一点点喂给孩子,在喝了暖粥水后,孩子的脸蛋才逐渐有了红晕,她很细心地照顾着孩子,司清涟都看在眼里。   宋于航来到司清涟身边,小心翼翼问:“殿下,您怎么会……来这里……这外边的鬼东西该不会是感染者吧?”   “嗯,何将军说感染者一旦出现七窍流血的症状就会成为不知疼痛的疯子,会到处咬活人,药石无医,只能砍其脑袋。”   “啊……这……”宋于航的目光瞥向不远处的一间偏房,他的母亲就被锁在那里。   他这点小动作,司清涟自然是注意到了,但只要不威胁到自己,她也懒得多管闲事,四季来到她身边,将包裹里的衣裳递给她,四季所携带的包裹都用一层油纸和皮革隔着水,所以里面的日常用品都保存完好。   司清涟随便选了一间房间换衣,四季守在门口,待她换好衣服后是一身清爽,她来到夏宁乐身边,道:“孩子先给本宫,夏姑娘先去换身衣裳。”   夏宁乐没有拒绝,把孩子给她抱着,拿着司清涟的衣服去房间里换,其实湿哒哒衣服可以忍着穿,她也不想自己太过矫情,但女子和男子生理的构造不一样,若是不能保持干净,很容易染妇科病,且她的小腹隐约胀鼓般疼痛,或许明后日就会来月事,不能穿湿的衣服。   “哎!”夏宁乐轻轻叹气。   一下子那么多事叠加在一起,是个人都会觉得累,夏宁乐换好衣服后就出了门,宋于航依旧是狗腿般围绕在司清涟身边。   “殿下,这个孩子难道是……”   “路上救下的。”   “哦,那就好,我就说乐乐怎么可能会有私生女呢!”宋于航说话不把门,丝毫没有察觉他身后的夏宁乐满头黑线。   何士坤冷声说:“宋于航,去准备点吃的,我们都饿了。”这个人,竟然敢明目张胆败坏夏宁乐名声,简直是在找死。   逃进宋府的人数目测有四百多人,乍一看人很多,可转眼想想,数千人在一日间只剩四百多人,又是何其悲凉,分散在外的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这……这么多人啊……我府里的粮食也不够吃啊!”宋于航很为难,他之前准备了一点的食物还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可那也不够四百人吃的。   “能够几人吃一顿?”   “也就百人吧!”   之前逃窜时为了与尸傀保持距离,不得不丢了一些包裹减轻负重,如今宋府的食物只能分着吃一小口,多喝井水来填肚子,可即便如此,到了半夜后众人的肚子还是一阵呱呱叫,又饿又冷,很多人出现生病的迹象,喉咙疼痛,鼻涕流一把,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唯一的好消息或许是幸存下来的人都没有受伤,因为有伤的人都被尸傀给活生生咬死了,哪里来得及逃走。   宋府把仅有的药材都熬给他们喝,每个人只有一小碗,还是反复煎开了之后兑了点热水继续煎的,熬了一夜到了早上,太阳高挂,所有人躲在屋檐底下,大家都无精打采靠着墙或房柱。   身上的衣服也被捂干,耿直最为壮实,精神也是最好的,所以他一直守着大门,现在实在是太累,先靠着大门睡了起来。   孩子在半夜也闹腾得厉害,现在还闹,想来是饿了肚子,夏宁乐又给她喂了一点粥水忽然嗅到一股臭味,才发觉孩子是拉了粑粑不舒服。   夏宁乐让宋于航准备热水,让四季做了些尿布,她熟练地给婴儿换洗,丝毫不觉得脏,司清涟就在她身边看着,颇感惊奇,也对夏宁乐又有了一层新的认知。   夏宁乐的动作很温柔,会轻声细语和听不懂话的孩子讲话,很有耐心,她的笑容也非常干净,司清涟见到这样子的她略恍惚,似乎自己的母妃也会如此笑着,这样子的人无疑对司清涟来说有很大的吸引力,会勾起她的好奇心。   司清涟坐在床边:“你为何会如此熟练照顾孩子,旁人见了还以为你曾经有个孩子。”   夏宁乐的目光凝滞,不过她很快就恢复常态,笑了笑道:“孩子倒是没有,只是习惯这么照顾人罢了。”   “照顾谁?”司清涟疑惑。   夏宁乐的父母就算健在之时,也是身体健康,不需要人照顾,如今没了亲人,她还能照顾谁?   何士坤吗?   夏宁乐给孩子包裹好后就抱了起来,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淡淡回道:“我只是一个悦坊歌姬,谁都得照顾。”   很明显,这是一个极其敷衍的回答,司清涟抿了抿唇角,身为公主的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夏宁乐如此忽视,且对方连掩饰都没有,抱着孩子出了房门找宋于航,让他给熬一点米浆。   孩子光喝粥水营养会跟不上,当然,米浆也只比粥水好一点点而已,在古代喝牛奶可是一件比较奢侈的事,更何况末日来临,牛奶更是无稽之谈。   宋于航苦着脸,他虽然很高兴夏宁乐来找他帮忙,但是府里的食物昨晚就被吃光,现在哪里能拿得出米来:“这个……刚才给的粥水……是……最后的食物了。”   夏宁乐见他的样子,就知道没有食物了,这大人饿肚子还能忍一两天,这孩子哪里能忍,她皱着眉头为此发愁。   司清涟就杵在她身后,就想看看这人会不会转身来求她想办法,结果何士坤却来到夏宁乐身边说:“莫担心,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都得吃东西,等会我带人出去找点吃的。”   司清涟觑着眼,不悦的目光在夏宁乐摇头之后露出了欢喜,见到何士坤吃瘪她就满意笑了一下。   昨晚因为太多人生病,今日又无精打采,若是现在出去找食物可不是明智的选择,夏宁乐问宋于航:“村里共计多少人口?”   宋于航:“本地人口倒是不多,但外地商人可不少,少说也有上万吧!”   “最坏的情况就是外面的人全部成了尸傀,我们这几百人恐怕不够他们吃的,找食物的事还得从长计议。”夏宁乐轻轻拍着孩子后背,孩子很快进入了梦乡。   “那好吧!”   ……   光线有点黑暗的民房里,官兵手持着刀严肃地盯着面前一家四口人,这一家人身形暴瘦,且女子正捂着流血的口鼻目露惊惧,男子则跪在地上向这两名官兵求饶。   官兵已经紧张得连握刀的手都在发抖,此刻哪里能听得进男子所求,他们心里清楚感染者若出现七窍流血的症状就会变成尸傀的一份子。   他们眼神冰冷,最后举起刀砍向跪地的男子,男子毕竟年轻,反应很快,地上一个打滚就避开,可男子身后的家人就没那么灵活了。   女子为了护着孩子,被刀砍中半边脖子,直接咽气,男子撕心裂肺一声吼,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刀,刀插在腹部上,男子猛地抓着刀不放手,附近的尸傀被血腥味吸引了过来,正怒撞门窗。   刀被男子死死卡着,怎么也拔不出来,而就在这时,官兵身后被砍死的妇人缓缓坐了起来,摇摇欲坠的脖子还在她的肩膀上,她站起身来到官兵身后,在男子惊恐的目光中紧紧抱着官兵撕咬了起来。   男子不得不松开刀,转身抱着两孩子往后门逃,可他身上全是鲜血,一定会引来尸傀,男子只好放下孩子,千叮万嘱说:“我往右跑,你们往左跑,去找村长知道了吗?”   一开始,小朋友不愿意,被男子严厉说了两句,小朋友方才点头。   “记住,港口商船因连续的暴雨沉了一艘,外面的商船不能来,现在只有一艘船完好无损,让村长带着你们一起出海,爹爹很快会追上你们。”   都交代完后,男子看了一眼两孩子便开了后门,尸傀就像饥渴的野兽,全部追着他跑,男子还故意将血抹在墙上,为两个孩子争取更多逃走的机会。 第25章   炎热的天气随着日头西落后渐渐变得凉快,只是这夜晚却不得太平,野兽的低鸣吵得大家不能入睡,大门时不时就会被光顾一下,比公鸡打鸣都来得勤快。   婴儿哭闹着,院落外的尸傀还配合着她打节奏,简直烦到让人愤怒,可大家都只是喝了水,没有吃东西,并不想把力气浪费在生气上,况且孩子也饿了,光喝水任凭谁也受不了。   夏宁乐轻轻哼着慢摇的歌曲,在房间门口来回踱步,不断安抚着孩子,她的心里其实也急,可急也急不得,明日一早,必须得想出取粮的办法才行。   夏宁乐的注意力全在这件事上,她没有注意到四周本来疲惫又不能入睡的人群,在听着她哼的歌曲后开始打起了瞌睡,她的声音不像那次感冒的时候嘶哑,是属于很软很通透,能够勾住人心的天籁音,让人听了仿佛自己才是她手中抱着的孩子,被母亲呵护着。   司清涟就靠门,倾听着。   夏宁乐的歌就和本人一样,有着豪迈又放荡不羁的自由欢乐,不是这里常年被束缚着长大的人该有的拘谨,早在司清涟第一次听见夏宁乐唱歌的时候就被深深吸引,所以才会寻她教导琴唱,只可惜,司清涟并没有太多时间去学。   除了司清涟听得入迷外,何士坤也用痴迷的眼神看着夏宁乐,她的歌声在他心里是永恒的,是无法替代的第一,只要听着她的歌声,他就觉得自己被救赎了。   夏宁乐不清楚自己哼的歌可以给人带来那么大的好感,她只是用歌哄孩子,也是用歌来提醒自己这里是书中世界,她必须得回到现实里去,无论是什么状况,她都不可以忘记这件事。   孩子又睡着了,这般大的孩子都是需要大量的睡眠,更何况又饿了半天、哭了半天,司清涟来到夏宁乐身边,道:“你先好好休息,我把她抱去房里睡。”   夏宁乐把孩子给了司清涟后心里莫名其妙产生一个错觉,好像孩子是她们两个人的,得共同抚养,不过她很快把这种诡异的想法给甩掉了。   她去井口边打水喝,今日一整天她都在喝水,为了防止饥饿带来胃部绞痛,她喝的水着实不少,导致她走两步路都感觉有水在身体里晃动,稍微有点难受,很想用针戳破肚子把水放掉。   先前她问过四季所携带的包裹里面只有日常用品,并没有食物,且这些日常用品基本都是司清涟用的东西,其中自然是包括了月事布。   司清涟给夏宁乐的月事布湿了,所以早上被她凉鹆艘换幔这会倒是干了,夏宁乐用油纸包裹好收了起来,她的小腹隐约作痛,今晚她得提前准备好。   月事布里得装草木灰,但是携带不方便,所以她想装点纸,这便不好问宋于航了,夏宁乐只能自己去茅厕找点草纸,然后身上多带上一点就行了。   可她忍着臭在茅厕里转悠一圈,也不见哪里有放纸的地方,被系统提醒一声后她才知道,外面的茅厕是下人用的,不会有草纸的,平常人用不起。   夏宁乐无语,这个世界都是架空古代,为什么还要有穷人用不起草纸的设定,无奈之下,她干脆去了书房,可是半路上,司清涟忽然叫住了她。   “看你转悠半天是找这个吗?”   司清涟给她的东西自然是草纸,用油纸包裹好,干净整洁,倒是解决了夏宁乐燃眉之急,她接过草纸后道了声:“谢殿下。”   司清涟摇头,道:“以后不管有何事,都可以同本宫说,不必一个人偷偷摸摸去找……嗯……草纸。”   “嗯,我会的。”夏宁乐有点不明白对方故意拉长尾音,是在意有所指些什么?   “还有,以后凉稹…”司清涟神色有点别扭说,“凉鹪率虏疾灰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你可懂?”   “是我不好,不会有下一次了。”夏宁乐差点忘了,这月事布说到底是司清涟的,好歹是公主,把如此私密的东西放在大庭广众之下供男子观赏确实是自己欠缺考虑,可是被对方这么一提醒,她自己心里就怪异得狠。   算了,反正别人又不清楚,都以为是夏宁乐的月事布,只要她不说,司清涟也就不会太过尴尬。   “嗯,如此就好。”司清涟松口气,虽说那几条月事布她没有用过,可到底是自己的私密物件,就这么□□挂在外面晒,自己看见了难免有点异样。   “殿下……”夏宁乐纠结片刻,“其实我一直想问……那个……那个月事布是不是殿下用过的?”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可再想收回也不可能了。   夏宁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明明先前她自己还能毫无压力的向四季讨要。   司清涟见她面色微红,让这充满死亡又无趣的日子里反而多了点调味剂,她靠近夏宁乐,在其耳边说:“夏姑娘如此在意,莫不是嫌弃本宫用过的月事布?”   “没……没有。”夏宁乐结舌。   正当夏宁乐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口的尸傀忽然暴动,发出了吼叫,其中,隐隐约约混合了小孩哭救声,司清涟是第一个听见的,在夏宁乐疑惑的目光中,司清涟健步如飞,脚踩树干,轻轻跃上墙。   “好帅!”夏宁乐第一次看见不用威亚直接飞上墙的人,这简直比电影特效都要来得震撼。   此时日头刚落,司清涟眯着眼还能勉强看清前方有两个小孩的身影正快速奔跑着,而小孩的身后还紧跟着一大群尸傀,更糟糕的是,宋府附近的尸傀也被吸引过去了。   “耿直,拿绳!”   夏宁乐上不去墙,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耿直拿着绳子,同样借着树干上墙,只不过他的身手可没有司清涟那般行云流水。   耿直见到远处跑来的孩子,顿时明白了什么,他赶紧打了两个结,做成圈套,而后用匕首划开掌心,让鲜血落在地上,本要围攻孩子的一批尸傀,又转身扑到耿直下面舔地、或张嘴等着血滴下来。   宋于航搬来梯/子,夏宁乐爬上去一看,司清涟和耿直已经将绳子掷了出去,准确无误分别套在两个孩子身上,绳子不是很长,孩子也离得很近,所以机会只有一次,耿直大吼一声:“抓牢!”   二人双手使劲一拉,两个孩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拽飞了起来,刚好从夏宁乐面前飞到司清涟怀里,两个孩子得救了,可却还在哭,司清涟把人放在地上,自己整理起了衣襟。   耿直也放下了孩子,去包扎伤口。   这是两个男孩,模样约六、七岁,都泣不成声,夏宁乐见状,后知后觉地摸了摸他们的脑袋,轻声道:“没事了,这里很安全,外面的怪物进不来。”   她的温柔并不能让两个孩子停止哭泣,司清涟心烦,冷声下令:“不准哭,否则就将你们丢出去。”   两个孩子一听,果然不哭了,那两双小小的红眼盯着司清涟看,似乎真怕被她丢出去,夏宁乐在一旁安慰说:“那是涟姐姐,你们的救命恩人,她嘴硬心软,不会把你们丢出去的。”   “咳咳!”司清涟想提醒一下夏宁乐,自己不是嘴硬心软之人,莫要把她的威严给灭了。   夏宁乐瞥了她一眼,不做理会。   两个孩子没有吭声,他们小小的眼睛看着侍卫身上的服装,就是身穿这种衣服的人拿刀砍了他们娘亲,虽然娘亲没有死,最后把那两人咬死了,也算是报了仇。   夏宁乐看出他们眼中的恐惧,说:“如果哥哥姐姐都是坏人就不会救你们了,对不对?”   两个孩子迟疑地点了点头,这才擦干眼泪,乖乖地向司清涟弯腰鞠躬,语气涩涩说:“爹爹说了受到别人帮助要说谢谢,谢谢涟姐姐。”   一声涟姐姐,司清涟就沉默了,夏宁乐见状,心里一乐,她发现,其实司清涟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只不过架子高,得适当捧一下,否则这位公主的面子挂不住。   “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小西,他是我哥哥小东。”   “小东西?”   两孩子点点头,他们把腰间一个小袋子拿了出来,目光来回在司清涟身上和夏宁乐身上徘徊,最后把东西交给看起来很慈爱的夏宁乐,说:“爹爹说了,知恩要图报,但是我们身上只有一点点米粮了,请姐姐不要嫌弃。”   夏宁乐自然不好意思接下小朋友的礼物,但是她身边还有个婴儿需要吃,便接了一袋,说:“谢谢,我拿这个就够了。”   这一袋米就算磨成粉做米浆,也只够孩子吃两天,夏宁乐把米袋交给宋于航,让他去做米浆,之后又询问了小东西一些关于村里的事。   鱼港其实在半月前就有很多村民出现暴瘦咳血的迹象,但是村长怕被何士坤隔离,所以将这件事给瞒了下来,自己暗中观察村民的状况,说到底,还是何士坤不分青红皂白就关人惹的祸。   “姐姐,爹爹要我们去村长那里等他,姐姐可不可以送我们过去?”孩子又将手里另一袋米举起,送给善良的她,“我们可以给姐姐报酬。”   夏宁乐一叹,这两孩子独自在夜里奔跑,恐怕他们的父亲也是凶多吉少了,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安抚性笑了一下。   司清涟却冷冷说:“你们父亲永远不会来找你们了,本宫的人可没有冒着危险送你们的必要。”   一句话,吓得两孩子又嗷嗷哭了起来,现在司清涟在他们眼里,恐怕是超级大坏蛋加超级大骗子,骗他们爹爹不会回来了。   “别哭了,涟姐姐是骗你们的,你们的父亲一定回来找你们,现在姐姐们都累了,需要休息,去村长那边以后在商量好吗?”夏宁乐见状,只好蹲下/身再哄着。   两个孩子抽泣着点头。   小西吸了吸鼻子,拉着夏宁乐的手,附耳说:“姐姐,爹爹说海上只剩一艘船,到时候姐姐跟我们一起走,不要带那个坏姐姐。”   夏宁乐惊讶,没想到只剩一艘船了,她笑着说好,接着让四季带他们去休息,转头将船的事告诉了司清涟。 第26章   昨晚喂过孩子吃下米浆后,夏宁乐便感觉到了小腹不适,她马上换上月事布,浑身一哆嗦,一晚上的汹涌澎湃让她没能安睡,半夜还起来换洗过两次。   夏宁乐平时来姨妈都跟没事的人一样,这一次因为接连几天淋大雨,又没能好好休息,导致她唇色发白,像是失血过多而引起的。   因为她要照顾婴儿,宋于航就特地给她准备了一间房,小孩子就睡在她身边,一大清早因为肚子饿又开始哭闹了起来,夏宁乐也只能忍着不适起床。   司清涟入门之时就看见她憔悴的面色,却还起来照顾哭闹的孩子,她将手里备好的热水袋递过去,道:“孩子交给春儿照料,你今日好生歇着。”   还不等夏宁乐说话,门口的春儿便急道:“殿下,奴婢不会照顾孩子啊!”   “那就交给冬儿照看。”   “殿下,奴婢也不会照顾孩子。”   四季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年龄同司清涟相仿,平日里照顾司清涟还行,真要照顾孩子,她们也无从下手。   夏儿瞧了一眼粉嫩嫩、仿佛一捏就碎的孩子,抢在司清涟面前说:“这孩子太软了,奴婢力气大,若是让奴婢照料,怕会一不小心弄死。”   司清涟听她们左一言右不带,便低头看了一眼还没被夏宁乐哄好的孩子,皱了皱眉,将热水袋塞到夏宁乐怀里,抱起了孩子,道:“带个孩子而已,有何难。”   四季面面相觑,有点搞不懂司清涟在想什么,事先备好热水袋就罢了,为何还帮夏宁乐带这个麻烦,她们之间彼此交换着眼神,纷纷从中读出夏宁乐的特殊性。   夏宁乐心里暖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热水袋捂着小腹似乎没那么难受了,她见司清涟有模有样学着去哄哭泣的婴儿,却怎么也哄不好,连那清冷的眉宇都化成了一片愁容。   “这小鬼真能哭!”司清涟抿唇。   “她是饿了,吃饱了就不哭了。”   司清涟一听,道:“春儿,还不去熬米浆。”她的声音隐约有点不耐烦,却只能忍着不顺。   春儿拿着仅有的米粉去熬米浆,在这期间,司清涟抱着宝宝来回踱步,看她绷紧的神色,夏宁乐丝毫不怀疑,若是四下无人,司清涟一定会把孩子丢掉。   米浆很快熬好,春儿把滚烫的米浆放在桌子上,司清涟舀了一点点米浆,稍微吹了吹就往婴儿嘴里送,夏宁乐惊呼一声:“殿下,你得先自己尝尝烫不烫才能给孩子吃。”   司清涟耐着性子尝了一下,感觉刚刚好,她道:“温的,可以吗?”   “自然不可,得凉的。”夏宁乐也懒得解释什么孩子味蕾嫩啊之类的,反正吃微凉的就行。   司清涟放下勺子,一个眼神杀到四季身上,她们便立马手拿勺子和扇子,迅速给米浆降温,待微凉后方才喂给婴儿吃,婴儿一吃完就睡,安静后几人全都松口气。   宋于航来送昨晚熬夜画好的鱼港地图,他的嗓门略大,喊了一声殿下,几人竟同一时间示意他安静,不要吵醒小鬼。   他便细着声说:“殿下,地图画好了。”他是工部侍郎,画这种地形图不在话下,上面的线条很规整,长长短短都表示着一条街道的长度。   昨晚从小东西身上得到海上只有一艘船的消息,司清涟就命宋于航连夜画下鱼港地图,好方便她计划着去港口的路线。   “对了,你们可有人会开船?”   大家都摇了摇头,何士坤是将,在边关杀过敌,自然不懂开大型商船,至于手底下的官兵都是陆地作战强,并不是水军,也都不会开船,更不会海上辨方位,宋于航是工部侍郎,又生活在此地,倒是懂些理论。   宋于航快哭了:“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有开过船,我也不会啊!”   “这里只有你懂船的构造,先试试吧!”司清涟挥手,不容他拒绝,“你先回去睡会,行动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你。”   “是。”宋于航苦着张脸离开了。   夏宁乐疲惫地躺回床上,她已经喝了两天的水,没有吃过东西,身体已经出现了虚弱,加之来了月事,雪上加霜。   司清涟见她那副惨兮兮的样子,也没了逗趣的心思,她挥了挥手屏退四季,道:“你的身体真是太差了。”   “殿下从小习武,我自然比不上。”   司清涟坐到床沿边上,她的目光打量着婴儿,吃完米浆后她的小脸红扑扑,长得也白净,五官端正,想来其母亲也是富家小姐才能养得出。   夏宁乐又道:“这孩子的母亲虽是感染者,却很健康,我有些搞不懂为何孩子没有受到影响。”其实,是她搞不懂影藏的设定,就比如孩子没事、被感染者挠伤也不会有事,只要不是被咬或血液感染都不会有事。   “无妨,你先养好身体,届时抓一只尸傀切开看看便知其因。”司清涟说得轻描淡写。   夏宁乐笑笑,若非司清涟还有一丝道德底线,说不定要切的就不是尸傀,而是感染者或婴儿了,她道:“港口只剩一艘船,殿下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自然,不过……”   “不过什么?”   司清涟没有遮掩她对于何士坤的厌恶,直说:“在此之前,本宫得先甩开何士坤,让他回皇城继续和皇后斗。”   何士坤贴得紧,甩开他似乎有点困难,夏宁乐想了一会,说:“四百多人当中,有三百人都是何士坤的人,殿下若想甩开他,怕是得先消减他的人……所以殿下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之前,司清涟让士兵脱掉胸甲,其实已经开始在计算怎么消减何士坤的兵力,何士坤若无兵,赶他走就要容易许多,只是如此一来,这回北疆的路上就多了更多的不确定危险。   “对。”司清涟给夏宁乐掖被子,“所以我们得在此多逗留几天,消减何士坤的兵力可就得靠夏姑娘了。”   难怪司清涟会如此体贴帮她带孩子,现在又给她掖被子,那都是为了让夏宁乐配合着坑何士坤,当真是做着最温柔的事,说着最无情的话。   不过这才像司清涟,身为皇室公主,若是连此计谋和魄力都没有,早就被何士坤给吃到肚子里去了,夏宁乐点头,表示知道该怎么做。   “夏姑娘真是善解人意。”   “我只善解殿下的意。”这话说得不错,夏宁乐自从和司清涟接触后,就一直在猜测对方心思。   司清涟听言,眉头一挑,漂亮的脸蛋透着错愕的神情,她的目光透着些许意味深长的怪异,道:“夏姑娘平常也如此和人讲话?”   “没有,只对殿下这样。”   夏宁乐说的实话,真诚的面容和坚定的目光都露给司清涟看,或许是感受到了诚意,司清涟撇过头站起了身。   “如此……很好。”   司清涟的不自在看起来更像是害羞了,夏宁乐也没想拆穿她,道:“殿下,我有点口渴了,能否给我带点热水。”其实,她是饿了,却也只能忍着胃酸过多的分泌而带来的不适。   “你等着。”   在这个世上,也只有夏宁乐敢让司清涟做事,司清涟倒也没说什么,应了一声便出了门。   偏偏这时候,何士坤手中端着热腾腾的粥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小东和小西,或许是饿了两天的关系,夏宁乐远远就嗅到粥香,肚子很不争气地打起了响鼓。   “乐乐饿坏了吧,快喝点粥暖暖胃。”何士坤坐在方才司清涟坐的床边,他的目光隐晦地瞥了一眼婴儿,皱着眉,似乎也很疑惑婴儿为何如此健康。   “姐姐快喝。”   夏宁乐缓慢坐起,腹中顿时一阵波涛汹涌,特别难受,她不是很想动,道:“这米可是小东和小西的?”   两个孩子点了点头,眼神无邪,道:“哥哥说姐姐生病了,我们就把米给了哥哥,姐姐的面色看起来好差。”   夏宁乐意味深长看了一眼何士坤:“你怎知我身体今日不适?”   “乐乐忘了,你以前可是告诉过我那个来的时辰……”何士坤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回了声。   夏宁乐皱眉,还想嘴硬说自己没事赶他出去,可她想起刚刚司清涟说的一番话,又改口道:“我的身体确实很不舒服,可若我喝了粥,你们怎么办?”   “无妨,待会我便出门寻粮食。”   “嗯,姐姐快喝,我们先出去啦!”   两个孩子离开后,何士坤很细心地盛了一勺粥,吹温后直接递到夏宁乐唇边,露出了帅气又腼腆的笑容,夏宁乐既然要展现虚弱得不能走路的状态,就道了声谢喝了下去。   胃酸消化的胃黏膜很快得到粥水的保护,夏宁乐感觉好舒服,像得到新生,香糯的粥在唇齿间回味无穷。   “二位还真是郎情妾意。”   司清涟返身回来就看见这样令人不适的场景,她端着热水壶走进来,将其随意放在了桌子上,她脸上虽有笑容,却显得很假,在她美丽的外表下,将这份假笑又变得危险异常。   何士坤笑了笑,并未否认。   夏宁乐能感受到司清涟的不悦,她端过何士坤手中的碗,道:“殿下莫要开我玩笑,何将军只是看我身体不好,送碗粥来罢了。” 第27章   明明是司清涟要自己装作身体不好,骗何士坤在这个地方多待上几日,怎么现在反而冷着一张脸,用那锐利如刀的目光盯着自己手中的碗,连香喷喷的粥都变得寡淡了很多。   “乐乐若是身体无力,还是让我来喂吧!”何士坤见夏宁乐搅着碗里的粥就是不喝,还以为她的身体又有什么不舒服。   “咳咳,不必。”   夏宁乐感觉自己就是个物件,被人盯着看,她低着头看着粥,喝下两口,胃里有了东西,身体就舒服了很多,正当她想继续吃的时候,耳边听见不适宜的咕噜噜叫声,她循声望去,司清涟瞥过了头,耳根子微微泛红。   是了,末日到来所有人都不能幸免,夏宁乐两日没有吃过东西,司清涟自然也是没有吃过东西,只不过她在夏宁乐心里一直都是厉害得不需要吃饭的形象,自然也忘了司清涟其实和自己一样忍受着饥饿带来的胃部不适。   又一声咕噜噜响起。   何士坤干笑一声,他看夏宁乐吃得香,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不好意思捂着叫嚣的肚子,试图将声音盖住,可他的目光却是直勾勾盯着碗里的粥。   还剩半碗,被男主这么盯着看,夏宁乐真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明明只是寡淡的粥水,现在却是最为珍贵的美食。   【任务:请将剩余的粥提供给女主。】   夏宁乐听言,心里有的时候在想,如果她不去做这个任务,而是自己把粥全喝光会怎么样,结果系统直接告诉她,送她归西。   “殿下若是不嫌弃,也吃点吧!”   司清涟粉红的耳根子又变得深了些,方才她进门见到何士坤喂夏宁乐喝粥时,心中一阵不爽,恨不得把碗打翻,但是多年的教养让她没有那么做,此刻那阵不悦也烟消云散。   何士坤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司清涟已经接过了粥,他也只能闭上了嘴巴站起身,虽然极力掩饰心里的难受,可到底说出口的话还是露了些委屈,他道:“我先去选人,准备寻粮,殿下如何说?”   “怎的,何将军还想本宫亲自去寻粮?”司清涟说话间,那皇室培养的高傲不经意露出,眼神高高,总之就是不可能去做这种事。   夏宁乐眨了眨眼,捂着小腹装作不适躺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何士坤的目光迟疑片刻后,方才说了声:“末将不敢。”   何士坤心中憋屈,他离开后司清涟轻轻拍了拍他坐过的地方,毫不掩饰她心里的嫌弃,夏宁乐算是明白了,反正和男主有关的东西司清涟都是嫌脏的。   司清涟瞧了一眼碗里剩余的粥,用勺子轻轻转动,舀满后送入了红唇中,粉红的舌尖舔干净唇边的残留粥水,本是普普通通喝粥,却硬是被司清涟给喝出了挑逗。   那勺子刚刚可是夏宁乐用过的,这本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夏宁乐就是不好意思去看司清涟,可能在她心里司清涟是绝不可能和人共用一副餐具,哪怕是在末日,司清涟的教养也绝不允许她这样做。   可司清涟就是用了。   “夏姑娘即使要装病,也不必对何士坤如此亲近。”司清涟不经意说道。   “我也没有很亲近吧?”   司清涟听见了反驳,瞥了她一眼,夏宁乐顿感这人好霸道,只能道了声:“哦,我知道了。”   她满意勾唇,喝完粥后司清涟让夏宁乐好好休息就出去了,她来到前院,看着眼前的人忙忙碌碌面露意味深长的微笑。   何士坤选了三十人,人不多,想必是用来探探路,他们手中的盾牌被钉在了一起加固加厚,形成一圈,由十人共同托举着,中间二十人则手持长矛。   加固的盾牌放在地上,刚好达到一人高度,中间有些许缝隙方便长矛刺出,天空有白云遮挡着日头,周围显得很清凉,可被选上的三十人却个个满头大汗。   何士坤瞥了一眼司清涟,带着队伍出门,这门刚开一点缝隙,有了准备的士兵和侍卫都成了神箭手,利箭齐射下,外头的尸傀还没来得及涌进来,脑袋就被射穿,大家提着加固盾牌、踩着门口的尸身挤出去,而后大门缓缓闭上。   司清涟冷笑,看来何士坤挺防备她的,留下了这么多人,她吩咐一旁等候的四季和耿直把准备好的绳子和弩拿了出来,几人拿着东西跃上墙,刚好能看见何士坤带着众人杀尸傀。   何士坤的队伍很难前进,尸傀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把加固的盾牌围得水泄不通,用长矛刺死的尸傀恰好妨碍他们行走,看样子只能坚持一会就不得不反身回来。   “行动!”   在宋府不远处有间民房,弩/箭上装了云勾,朝民房射去,云勾勾住屋檐,尾部绳子绑在树上,耿直带着两名侍卫爬上绳索,趁着何士坤吸引了尸傀的空隙慢慢爬了过去。   夏儿说:“也不知何士坤能坚持多久,等他回来若发现殿下拿他当诱饵,定是气急败坏。”   “只可惜,这也气不死他。”   耿直到了民房,通过一旁的树木又到了地上,此刻尸傀都在何士坤那边,这里反而很安全,他们迅速进屋搜寻食物,运气不错,米缸里的米还是满的,用麻袋装好,还有面粉盐、晒干的鱼通通收走,可这些东西还远远不够几百人吃的,只能暂时给人补充些营养。   食物被运上屋顶,耿直又射出两次云勾,四季把钩子卸下,绳子绑好,另一端则绑住食物袋子,食物挂在绳子上,四季通过拉扯先把食物给拿到手里,耿直和侍卫之后才安全返回。   耿直指着民房对面一家三楼高的房子说:“殿下,那家是酒楼,可能留下了不少食物。”   “本宫知道了,云勾先别卸下,以后还得去一趟。”司清涟见人完好无损回来后,接下来的事也就不那么关心了,“春儿,留些米给孩子,其余的食物都煮了分下去。”   “是殿下。”   不知状况的何士坤还在外头厮杀,他的英勇身姿在司清涟眼里成了个笑话,直到何士坤抬头看见不远处的云勾,他方才明白了什么,转而立马下令撤退。   然而周围都是尸体,他们撤退起来极其困难,加固的盾牌此刻反而成了累赘,而尸傀隐约有踩着同伴尸体越过盾牌之势,何士坤又下令点火。   之前盾牌外就涂抹了些灯油,士兵用火折子点燃,一圈红火逼退尸傀,然而其中一人运气不好,被尸傀咬住了手腕,尸傀尝到鲜血味道,就算被火烧伤身体也不肯松嘴。   何士坤没有去救人,因为救了也是白救,他干脆一刀刺入士兵大腿,利用他身上的鲜血吸引尸傀,等尸傀都被吸引到另外一边后,何士坤一脚把盾牌踹碎,带着其他人逃了回去。   何士坤敲了许久的大门,却不见人给他开门,他便自己跃进宋府,远远就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有很多人挤到厨房门口等着投喂,不能怪他们把何士坤给忘记了,实在是他们太饿了。   何士坤冷着脸,打开门放进士兵,等候投喂的士兵听见声音,回头一看来人,吓得退离厨房,一个个低着头都不敢说话。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何士坤好歹是他们的将军,曾经也共同杀敌过,可他们为了食物,却没有一人惦记何士坤在外和尸傀对抗,他们倍感羞愧。   何士坤冷哼了一声,算是给他们一个警告,他转身寻到司清涟,刚想说什么,司清涟就命春儿递给他一碗鱼干粥,她笑道:“辛苦何将军了。”   一股子的怨气直接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最后他还是接过了粥,此事就算揭过,吃了人的东西再计较也没有用,目前他也奈何不得她。   司清涟的嘴角透着些许嗤笑,她入了厨房,端上一碗粥去到夏宁乐房间,却见夏宁乐正在洗着什么,走近一看才知道是月事布,红红的血染污了一盆子。   夏宁乐闻声回头,被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盆端去另一边的脸盆架上,快速洗干净月事布,然后挂在一角。   “早上/你应该没有吃饱,给你留了一碗粥,今日就先应付应付,明日本宫再想办法去弄些粮食来。”司清涟刚把粥放下,床上的婴儿便又哭闹了起来。   “你先吃,孩子本宫来带。”   “多谢殿下。”   夏宁乐都不知说了多少次“多谢殿下”了,说多了都感觉成了廉价货,但看着司清涟抱着孩子的时候,她的心里不知为何感觉很温馨,其实司清涟也没有那么冷漠,皇室的尔虞我诈也没有把她变得不择手段。   这些食物夏宁乐自然也是知道司清涟是怎么得来的,早在厨房开锅的时候她就听侍卫说了这件事,她倒不觉得如此做有何不妥,反而更希望何士坤能一不小心死在外面,但身为男主的他可没有那么容易会死。   “怎么有点臭?”   司清涟鼻尖嗅到一点点骚味,后知后觉婴儿尿得太多,尿布有点兜不住,得换新的,她挑了下眉看着夏宁乐。   夏宁乐只能放下碗给孩子换尿布。 第28章   司清涟就算愿意耐心哄孩子带孩子,但也不代表她会愿意给孩子换尿布,身为公主的那份骄傲可不允许。   夏宁乐一个人小心翼翼给婴儿换下尿布,用湿的毛巾轻轻给婴儿擦了擦屁/股,司清涟就杵在一边,将她的温柔细致全看在眼里,婴儿换过尿布后又呼呼大睡了起来,她把婴儿放在床上,用被子将床沿边给围住。   她一人,把婴儿照顾得很好,有时候司清涟想不明白,夏宁乐在悦坊从来没有带过孩子,此刻为何能如此熟练地照顾刚出生的孩子,上次只不过试探一问,司清涟就遭到夏宁乐冷漠的回答,她自然不会自讨无趣再去问。   夏宁乐都弄好后,就坐回桌子边,继续喝粥,她自然是注意到司清涟眼中的疑惑,可她没有办法解释些什么,她会的这一切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她。   司清涟没有说话,就坐在一旁看着她喝粥,目光盯着红唇,夏宁乐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就一口干了不是很烫的粥,道:“殿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司清涟倒也没什么保留,把渔港地图展开后,将她的想法一一告知,原本计划就是想先做大型隔板,把各个路口给封上后清理道路上的尸傀,封路很艰难,因为尸傀一旦撞击很容易损毁,需要人来加固,至于这项任务单独给何士坤恐怕不行,他定不会同意的。   “殿下已经让何士坤当了一次诱饵,清理道路这件事他定不愿打前头,到时就让我来,他心中若有我,定不会放任不管。”夏宁乐有的时候觉得自己还挺卑鄙,利用何士坤的喜欢来坑他,但这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夏宁乐很聪明也很懂事,司清涟只需要提上一句,她就知道该怎么做,这样的人往往最容易得人心,因为她知道司清涟需要什么,可司清涟却冷着脸,缄默不言。   夏宁乐见状,在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可想来想去,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于是问:“殿下可是觉得不妥?”   “没有,挺好的。”司清涟的语气听起来有点闷,“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夏姑娘不如再想想后手。”   听起来,司清涟不太满意方才的提案,夏宁乐看着图纸,脑子里迅速思考,忽然道:“何士坤为人小心谨慎,想削减这几百人不容易,殿下是想他回皇城和皇后斗,其实还有更简单的办法。”   “哦,是何办法?”   “码头只有一艘商船,定容不下几百人乘坐,殿下准备隔板的时候,同时让宋于航私下里准备木筏……”   夏宁乐怕隔墙有耳,便在司清涟耳边说着悄悄话,司清涟垂下的睫羽轻轻震动,温热的气息似乎能从耳中传入心房,等夏宁乐远说完离开,司清涟的心里一下子空落,渴望方才难以言喻的感觉。   “殿下意下如何?”   夏宁乐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在掂量刚刚说的话有多少可实施性,于是耐心等了一会还不见她回复,便又喊了一声:“殿下?”   “恩,挺好的。”司清涟站起身,用身高差距来掩饰她心中的不平静。   司清涟怪异的举动夏宁乐也没有放在心上,她起身去看了一眼婴儿,睡得很安稳,想必一时半会不会醒来,她道:“殿下,这个孩子我们给她取个名字吧!”   “取名字?”司清涟来到她身后。   “嗯,殿下来给她取名。”夏宁乐点头。   司清涟还是第一次给人取名,这取名字可谓是件大事,寻常人家但凡有点钱都会找算命的来取,甚至司清涟的名字也是尼庵寺的寺长给取的。   用“濯清涟而不妖”来形容她。   司清涟在生下的时候,小脸蛋就比其他兄弟姐妹来得出众,寺长便给她取了清涟二字,之后长大,其性格却和相貌相反,不是很爱说话,也不喜欢和女子比美,特立独行。   “她诞生在磅礴大雨之中,先给她取个幼名,就叫雨儿,待长大后另取一字吧!”   “嗯,那就叫雨儿。”   夏宁乐蛮开心的,能和司清涟一起给这个孩子取个名字,像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总之是挺有意义的。   “殿下。”耿直忽然站在了门口。   “何事?”   “不远处的西房一直有东西敲门,属下怀疑是尸傀,本想进去看看,可宋大人却一直拦着不让进。”   夏宁乐和司清涟对视一眼便赶了过去,宋于航带着小厮和丫鬟堵在门口,几名侍卫和士兵都拔了刀,何士坤冷着脸,大有动手的冲动。   “宋于航,你怎么回事?”夏宁乐道。   宋于航看见夏宁乐就忍不住哭述说:“我就实话跟你们交代了吧,里面的人是我那六十岁的老娘,前几日就已经死了,她现在和外面那帮怪物一样,见人就咬。”   何士坤:“若是如此,就该处理了。”   宋于航脸一白,哭得更大声。   司清涟却说:“不,我们对尸傀了解得太少,倒不如交给夏姑娘处理,看看能否找到对付他们的办法。”   “不行,太危险了,怎么能让乐乐做如此危险的事,我看还是杀了丢出去来的好。”何士坤说完,一把拽着宋于航的衣领,大有把人拖走的架势。   “不,不可以,我娘辛苦拉扯我长大,如今我又怎能害我娘尸骨无存。”宋于航一边挣扎一边大喊,“殿下快帮帮我!”   古人讲究落叶归根,越是有钱有地位的越是看重,就连下葬选墓都极其讲究风水,以免坏了后人气运,这不仅仅是孝,也是为了让生者有寄托,死者有依靠,穷人就算选不了好地,也不希望自己死后会被五马分尸。   对于夏宁乐来说,解剖尸体是为了救更多人,可对于宋于航来说,是冷漠和心寒,反正外面尸傀多的是,不是非得执着这个,她道:“我看算了吧,不如把门和窗封死,给老人家一个体面。”   宋于航听言,感动得连鼻涕都流了下来,何士坤嫌恶心,就放了他,下令道:“封门封窗。”   “是。”   现在夏宁乐在宋于航心里就是观音菩萨,救他于水火之中,所以他一直朝她笑,想找机会报答她,哪怕是以身相许。   夏宁乐瞧了一眼,宋于航脸上还挂着鼻涕笑,就跟智力残疾一样,她有点嫌弃地往司清涟身边靠,这样宋于航就不敢跟太近。   宋母一直很愤怒敲门,士兵用木板赶紧将其封上,夏宁乐略疑惑说:“我们刚进宋府的时候,宋母一直挺安静的,今日为何会如此疯狂?”   耿直说:“其实是从昨晚半夜的时候就开始疯狂砸门了,那时我们都饿得慌,注意力全在怎么弄食物上,所以一开始属下并没有向殿下汇报此事。”   “昨晚半夜,那不是我……”那是夏宁乐来姨妈的时候,她不太好意思讲出来,悄悄瞥了一眼司清涟。   司清涟眨了眼,笑了笑。   夏宁乐见状,就知道司清涟看懂了,可一旁的宋于航却忽然说:“昨晚半夜是乐乐来月事的时候,难怪我娘会如此暴躁。”   草!   夏宁乐很想暴言,她忍着不悦问:“你是如何知道我昨晚来月事了?”   “那不是你凉月事布我看见了么!”   夏宁乐生不出气来了,感情还是自己不注意的问题,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司清涟身上,见到司清涟变脸和翻书一样快的样子,直接冷着脸。   何士坤一把拽走了宋于航,看他的样子,应该会好好教训一下他,以免这人口无遮拦。   “夏姑娘。”司清涟喊了一声。   夏宁乐心头一跳,问:“殿下有事?”   “还请夏姑娘以后多注意点才是。”司清涟从夏儿身上拿下沙袋,给夏宁乐绑上,“还有,你也该好好锻炼自己的身体,以免被尸傀嗅到了血腥味,连逃都逃不了。”   “咳咳,嗯。”   何士坤教训完宋于航,回来就见司清涟给夏宁乐手腕上绑东西,他有点生气说:“乐乐身体不好,殿下为何还要如此为难她?”   “有吗?”司清涟坚定地给夏宁乐绑牢沙袋,不在意说,“就算有……你又当如何?”   “你……”   “何士坤,我没事的,只是绑个沙袋而已。”夏宁乐颇感头疼,既要坑何士坤,还不能让他狗急跳墙,偏偏司清漓还不断探他底线。   何士坤见夏宁乐柔弱的样子,心里都快疼死了,他攥着拳说:“那好吧,若有不适,你定要同我说。”   “好!”   何士坤离开后,司清涟嗤笑,他那宽厚的肩膀在她眼里是连水都挑不动的,她道:“不过如此。”   “殿下为何缕缕挑衅何士坤?”   “试试他的底线罢了。”司清漓目光落在夏宁乐平静的面庞上,“怎么,心疼了?”   “心疼?殿下何出此言?”   “看你替他说话,本宫难免会误会,不心疼就好。”司清拍了拍她肩膀,便转身离开了,在夏宁乐没有看见的地方,司清漓不自觉笑了笑,心情极好。   夏宁乐一直在胡思乱想。   何士坤的深情造成误会,司清漓本就多疑,夏宁乐却抛弃何士坤,二话不说投入司清漓的阵营,很难不怀疑是间谍,先前虽然一再保证不会背叛,可仅仅只是口头上说说,司清漓又怎会放心,她探何士坤的底线其实也在探夏宁乐。   “唉,真是难搞。”   其实换作夏宁乐自己,也会对此有所怀疑,所以她还挺佩服司清漓,在不信任的情况下也敢把她带在身边。 第29章   昨日一直躲入云朵里的太阳在今早露了头,火烤一般的热浪让人不得不躲在屋檐底下,不远处的院落里,有一些人正在打造隔板,因为炎热,他们躲在树荫底下用瓢子舀水浇灌自己的头。   夏宁乐今日好了很多,小腹也没有那么疼了,她手上还绑着沙袋,无论是洗漱还是吃饭都挺不方便,她揉了揉手腕,未曾摘下。   小东西二人带来米浆给雨儿吃,这些米都是司清涟特意命人留给三个小家伙吃的,小东西都挺喜欢雨儿,总会在雨儿醒来的时候陪伴着说话。   倒是给夏宁乐腾出些时间去做点别的事,阳光过于恶毒,她打了一把伞往前院去,井里的水用之不竭,这倒是方便了众人用水降温,大家经过几天的休息,都恢复得差不多,精神饱满。   只是整个宋府显得有点安静,安静得不太寻常,夏宁乐皱眉,心中疑惑,走在院子中都能听见鸟儿叫声,还没等她想明白,一只利箭破空从她身旁飞过,将鸟儿射了下来。   夏宁乐被吓了一跳,刚刚那支箭是从自己头侧飞过,她总觉得自己脑袋凉飕飕,回头一看,司清涟缓步走了过去,将死透的鸟儿捡起,递给春儿。   “晚上炖汤喝。”   “是殿下。”   司清涟转身又拍拍了受惊的夏宁乐,道:“放心吧,本宫箭法好,不会射偏的。”   夏宁乐自然是知道司清涟不会射偏,若箭真的偏了位置,那也只会是司清涟想她死的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夏宁乐很难不去想,这是在警告她。   但司清涟在警告什么?   “你该信任本宫。”   是了,是在警告夏宁乐说清楚为何不选择深情款款的何士坤,而是选了并不熟悉的司清涟,夏宁乐苦笑,这件事还真不好解释:“我自然是信任殿下的。”   “嗯,甚好。”司清涟眼帘微阖,也没有多说什么,她把弓箭卸下后又恢复淡笑的样子,轻轻拉着夏宁乐的手,揉了揉那微红的手腕,“晚上好好补补,别身体没练强反倒垮了。”   敢情,那只鸟是给夏宁乐射的!   “谢殿下。”   司清涟的手很烫,火辣辣的,或许是今天太阳太大了,热得难受,她的掌心上还有轻微的薄茧,轻柔的时候总像是被抚摸,刮出阵阵战栗。   特别舒服,痒到了心里。   即使在如此糟糕的环境下,司清涟身上依旧出尘如仙,淡淡的花香在如此近的距离变得浓烈,侵略着夏宁乐嗅觉,她缩了下手,却没成功,只能故作平静道:“殿下有没有觉得周围太过安静了?”   司清涟听言,松开了手,她的听觉向来很好,仔细倾听下,面色略古怪道:“是过于安静了。”说完,她跃上高墙,目光眺望。   宋府外躺着三三两两的尸体,这些尸体身在高温之下出现了腐烂,上面有着流连忘返的苍蝇,在这里安家蚕卵,没有恐怖饥饿的叫声,没有拥挤的尸傀,显得过分安静。   “尸傀不见了。”   “怎么会?”夏宁乐皱眉,她看见前几日架在墙角上的梯/子,便顺着爬了上去,定眼一看,果然没有尸傀。   何士坤远远见二人爬上墙,他怕夏宁乐受到欺负,便也飞上墙,结果眼前一幕让他错愕片刻,显然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三人回到地面,均是疑惑不解。   何士坤率先开口:“昨日墙头上不是还留下了云钩,殿下不妨派人出去探探情况。”反正他是打死也不会再派人出去了。   司清涟锐利的目光早将他看透,便命夏儿去查看,在夏儿经过司清涟身边的时候,二人的目光交汇,彼此间传递了下眼神,夏宁乐注意到了,心中感叹司清涟和四季之间的情感和默契,也稍微有点羡慕。   以前的她基本是独来独往,对身边的人不太关心,冷漠到连他们的脸都记不清,夏宁乐轻轻叹气。   这时的夏儿攀过绳索,来到民房。   她的视线来回搜寻,眯着眼远远望去,也不知她有没有看见什么,很快就返身回来。   “殿下,没有尸傀。”   司清涟皱眉:“当真没有?”   “奴婢一眼望去,街道空荡荡,只有狼藉的尸体,说来也奇怪,尸傀就算一夜消失,也该有痕迹才对。”夏儿很疑惑。   何士坤听言,低头沉思,却没有注意到司清涟和夏儿又交换了一下眼神,反正就算他发现了,估计也不明白,至少夏宁乐没有读懂。   “何将军可有想法?”司清涟问。   “既然尸傀都不在,我等倒不如先去附近的餐馆将食物运过来。”何士坤心中万分警惕,“只是昨日/我的人给殿下当了诱饵,受到惊吓,直至今日都还没缓过神,恐怕不能出门了。”   “好。”司清涟答应得爽快。   何士坤错愕,显然是始料未及,他开始怀疑,难道外面是真的没有尸傀,在他疑惑中,司清涟离开去挑选人。   他迟疑一会,又一次跃上墙,他本来想过绳索,可仔细一瞧,绳子一端有轻微的割痕,他冷笑一声,暗道司清涟果然阴险,没有夏宁乐来得可爱,他又重新回到地面,目光落在司清涟身后。   “奴婢偷偷割了绳子,他应该不敢过去。”夏儿步伐走慢半步,她的声音只有一旁几人能听见。   夏宁乐对此倒也没感觉惊讶,四季心里向着司清涟,自然是想主子所想,优主子所忧。   “如此说来,你是见到了尸傀?”   夏儿点头:“街角处,隐约有人影,应该是尸傀,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会挤在同一处角落。”   “有意思。”司清涟的目光转向夏宁乐,见人低着头沉默,她便问,“夏姑娘以为如何?”   夏宁乐还在思考剧情,想找找尸傀为何会有这样的习性,这一下被司清涟打断,只好说:“我……我也不知道。”   夏宁乐没有想好怎么做,如实回答,可在司清涟眼里却显得有些敷衍,她对此有所不满说:“当真不知?”   “殿下,我是真不知道。”夏宁乐颇感头疼,“隔板不是已经做好了两块么,待会我同侍卫们一起出去看看。”   “就你这身子骨,去了也只会拖后腿。”司清涟颔首示意前面的二十人,“你们随本宫出去看看。”   “是殿下。”   司清涟即便心中对夏宁乐还有所疑虑,却还是会下意识保护她,以免她受到伤害,夏宁乐其实还挺想笑的,笑司清涟就是一个矛盾体,不断纠结苦恼,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夏宁乐去想什么借口骗人。   夏宁乐顺着梯/子爬上墙,在烈日爆鹣履克退厩辶按着侍卫出了门,队伍由耿直打头阵,四季本想跟着去,却被留下,她们和夏宁乐一样爬上了墙,手中紧握着弓箭,还有一部分侍卫则守在门口,替司清涟守住后退的路。   隔板上有六个扶手,底下还有六个斜脚,方便隔板立在地上,上面还有几个孔位便于观察和射箭,每个隔板有八米长两米高,侍卫们分别在两边小心翼翼抬着隔板走。   来到街角的时候,两块隔板合在一起,用来堵着街道口,司清涟留下了十人看路,自己前往前方的酒楼,却被耿直拦下,耿直坚持要让他去,司清涟是公主,必须留下。   司清涟没有理会他,只道:“如今的世道本宫若还如从前般偏安一隅,只怕是回了北疆,也和待在皇城没什么两样。”   耿直这才点头留下。   司清涟把后路交给他来守,足以说明她对他的信任,耿直见她带了十人往酒楼走远,心中是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形容。   她的脚步像是猫儿一般轻盈,她没有立刻去酒楼里,身旁的侍卫不解,放低声音问:“殿下,我们不去运粮食吗?”   “嘘!”   司清涟示意他们安静,她一人来到街角处,把刀身探出,通过刀面映射出的影子,见到一群尸傀挤在一起,不愿意走到太阳底下,相互推搡着,都没什么活力,蔫蔫的。   司清涟喉咙动了一下,感觉很干燥,莫说尸傀不喜欢站在太阳底下,她也不喜欢这样站着,可尸傀又不是人,站在太阳底下难不成还会怕中暑?   显然不会。   她带着心中的疑惑撤到酒楼门前,视线往里一看,好家伙,还有一堆尸傀漫无目的地在走动,她抬手示意,带着人绕到后面。   厨房一般都在后面,司清涟翻/墙,这里倒是没什么尸傀,她找到厨房,里头的蔬菜已经烂掉,但是还有不少的土豆香芋等等耐存的粮食,都被侍卫一一运送出去。   还有一大缸的米,带不走,只能用袋子一点点装,司清涟的目光放在几坛酒上,她找了一坛最好的陈酿,带着人满载而归。   夏宁乐见人完好无损,松了口气,司清涟将她看到的一切和心中的疑惑都告诉了夏宁乐,算是给了一点点信任。   夏宁乐自己也感觉奇怪,道:“尸傀可能是怕高温,又或者是紫外线。”   “紫外线为何物?”   “就是阳光才有的东西。” 第30章   到了夜晚,方才还病怏怏的尸傀又大批量涌上街道,时不时发出一声恐吓,看看有没有活人回应,夏宁乐虽不能确定尸傀为何会躲在阴凉之处,但至少可以确定头顶的烈阳对尸傀的行动有抑制作用。   先前在路口边设置的隔板起了作用,这些尸傀没什么视力,还以为是一堵墙,纷纷绕开隔板,从另外一处路口乱蹿,远远绕了过来。   负责守夜的人则坐在墙上,手持火把看着底下面部不成样的尸傀来保持精神,夏宁乐让侍卫将火把丢入尸傀当中,那些尸傀会下意识和火保持一点点的距离。   “尸傀怕高温?”夏宁乐思索着。   “乐乐,你在干嘛呢?”何士坤端着热腾腾的饭菜站在墙底下望着她,“快点下来吃饭。”   夏宁乐下去后正想接过手时,就见司清涟走了过来,火光较暗,看不清对方是何种表情,但不难听出司清涟言语间的针对性。   “一时不见,你们二人又黏在了一块,真叫本宫羡慕。”   夏宁乐勾唇一笑,司清涟果然是个矛盾体,想让自己稳住何士坤的同时还不能靠近他,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她也不认为自己能有这样的手段和魅力。   “夏姑娘笑甚?”   夏宁乐笑容一僵,没想到司清涟视力这么好,这么黑的环境下都能看见自己笑,她赶忙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殿下挺有趣的。”   “你说本宫有趣?”司清涟诧异。   别人向来怕她惧她,甚至觉得她刁蛮任性,敢甩脸色给帝王,夏宁乐却说她有趣,连司清涟都不知道自己的脾气哪里有趣了。   “恩,殿下闹脾气的时候总像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就挺有趣的。”夏宁乐如实说道。   司清涟一开始没有听懂,可仔细一琢磨,夏宁乐的意思不就是在说她此刻生气生得有点莫名其妙,就和恋人之间总会发生无理取闹的事情一个样。   “夏姑娘不仅也有趣,胆子也不小。”司清涟不是第一次觉得夏宁乐胆子大,倒也习惯了,她抬手招呼一声,“汤已熬好,过来吃饭吧!”   “哦。”   夏宁乐跟司清涟走了,忘记一旁的何士坤手里还端着饭菜等她,等离远了才想起来还有男主这号人。   汤装在砂锅里,配了点土豆和枸杞等材料,四季已经吃过饭,雨儿也已经喂饱,此刻正呼呼大睡,所以桌上只有司清涟和夏宁乐的饭,这一次队伍带回较足的大米,碗里不是稀薄的粥。   一口香糯的米饭入口,恍若隔世,夏宁乐细嚼慢咽,很珍惜这一顿饭,因为下一次再吃米饭就不知是何时了。   “喝点汤。”司清涟亲自给她布菜,将汤盛在碗里放在她面前,就差把勺子喂她嘴边。   “殿下先喝,我自己来就好。”夏宁乐把那碗汤推了回去,自己盛汤。   司清涟不是很在意,她慢条斯理用勺子在汤里转悠:“何士坤固然需要稳着,但你也不必太过在意他,他若想对本宫动手也不会等到现在。”   夏宁乐疑惑:“那他为何不动手?”   “因为本宫也是牵制皇后的一枚好棋子,待本宫回到北疆,朝中的势力就变成三足鼎立,本宫若有好歹,北疆也绝不会轮到何士坤来分一杯羹。”   “殿下的意思就是我的存在只是让何士坤更听话一点,对吗?”   “是。”   夏宁乐真不知该怎么评价这些人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反正她如果有实力干掉敌人就绝不会给敌人留下喘/息的机会,那些权利之类的东西都对她来说是浮云,哪有小命来得重要。   “殿下为何同我说这些?”   “因为夏姑娘总会错本宫的意思,本宫不得不把话讲明白。”司清涟把自己面前已经冷却下来的汤和夏宁乐面前滚烫的汤调换了位置,“夏姑娘的存在除了能令何士坤听话外,还能气他,只要他不开心本宫就开心,懂了吗?”   “懂了。”   讲实话,夏宁乐没有懂,她就觉得司清涟的性格好像在往变态的方向发展,有一点点恐怖,她甚至想离开女主单干算了,心累。   【警告:离开女主就抹杀宿主。】   “……”夏宁乐靠着微笑来掩饰心中的苦恼,这个系统,真是好样的!   “罢了,不谈何士坤,今夜尸傀如此活跃,看来队伍在烈阳下行动会安全许多。”   夏宁乐边吃边说:“尸傀怕高温,宋府里不是还有几辆推车吗,咱们放些柴火在推车上,用火来开路。”   “恩!”司清涟将渔港图纸拿出来,指着几条路口说,“除此之外,还得多做些隔板,趁午时阳光最烈的时候将这些路口一一堵上,届时队伍可以安全抵达港口。”   为了制作这些隔板,宋府院子里有门的都被拆了,接下来恐怕要连房子都拆掉,队伍带回来的大米也只够两餐,毕竟几百人的嘴很难喂饱,何况大家都要出门寻找食物,都得保持充足的体力。   司清涟在讲事的时候,神情很专注,本是十八的少女此刻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她的稚嫩,只有成熟和锋芒,夏宁乐是很欣赏这样有野心的女性,实在是太有魅力了,不知不觉就会看入神。   司清涟发现夏宁乐在盯着自己看,目光充满了欣赏,倒是让她挺受用,便摆了摆架子又道:“夏姑娘以为如何?”   “嗯,殿下考虑得周到,很棒。”   这种夸奖司清涟其实都听厌了,但不知为何,听见夏宁乐的夸奖却觉得还不够,她竟然还想再听:“还有许多欠缺考虑的地方,到时随机应变吧!”   “我倒是觉得很好了,对了,殿下命宋于航偷偷打造的筏子准备得如何了?”   “已经在打了,但还不够,先在此多待两日吧!”司清涟轻轻扬起了嘴角,心情显然很不错。   “嗯。”夏宁乐吃饱,用帕子擦了擦嘴,“殿下可是吃饱了?”   “饱了。”司清涟道。   “那还请殿下早些休息吧,养足了体力,明日才好应对何士坤和尸傀。”   听着像赶客,司清涟什么都没说,沉着脸离开了,夏宁乐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惹了对方不高兴,想来想去想不通,就懒得想,一番洗漱后就带着雨儿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夏宁乐便给雨儿换洗尿布,喂好米浆,让小东西二人和冬儿照看着,随后出了门,她走在路上只觉得自己一双手很酸,很想将手腕上的沙袋取下,但是她知道不能,只能一边走一边揉。   “昨晚也不知何将军怎么回事,摔了晚饭,什么也不说,就站在那里怪吓人的。”过路的士兵说道。   “是啊,耿直也倒霉,就路过而已,就被逼着把地上的晚饭捡起来吃掉了,这事殿下恐怕还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定会质问何将军。”   “那肯定,打狗也得看主人啊!”   夏宁乐皱眉,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无视了何士坤和司清涟离开的画面,原来何士坤将怒火撒在了耿直身上,这气量也太小了点。   在院中,何士坤看起来和司清涟都相安无事,耿直也在门口守着,隔板还在打造,饭也在煮,一切看起来是那么井然有序。   宋府外的尸傀在烈日的爆鹣掠职ぜ野せФ懔似鹄矗所以此刻是相当的岁月静好,夏宁乐来到司清涟身边,见她面色没什么异常,显然是不知昨晚的事。   夏宁乐在想自己要不要告诉她。   “夏姑娘因何事烦恼?”   “啊……哦,没有。”夏宁乐想了想,还是假装自己不知道好了,这耿直是忠是奸她自己还不太确定,还是得多观察一下再说,“今日殿下还打算自己带队出去吗?”   “呵,若是如此,那本宫留着何士坤有何用。”司清涟身后有春儿打伞,她像是被一片阴影给笼罩着,看起来阴森森的。   “殿下打算如何做?”   “莫急,待隔板打好了再说。”   何士坤心里难受得很,因为夏宁乐只要一出现,就必定往司清涟那边靠,司清涟就会向他得意一笑,他都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更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把司清涟得罪得水火不容。   貌似,都从司清涟莫名其妙去悦坊的时候开始的,在此之前,两个人的关系虽然不是很好,但也算以礼相待。   何士坤眯着眼,自言自语道:“司清涟究竟在想什么,还是说……她察觉到了什么?”   不管怎么说,他得带走夏宁乐,若是再把她放在司清涟的身边,指不定会被带坏,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便黏在了夏宁乐身上。   在司清涟专注侍卫打隔板的时候,何士坤钻了空子,将夏宁乐拉到一旁,直接就说:“乐乐可愿随我回皇城?”   “回皇城?”夏宁乐听言,一点也不惊讶,“回皇城你能给我带来什么?身份地位?还是关在一间院子里,让我一辈子衣食无忧乖乖做个金丝雀?”   何士坤哑了,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看样子是后者,那很抱歉,我宁愿在死前飞向高空也不愿一辈子关在牢笼里。” 第31章   虽说司清涟的精力在隔板的打造上,可她的视线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夏宁乐,早在何士坤把人拉走的时候,司清涟就跟了上去,将二人之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乐乐,你给我些时间,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何士坤紧紧拉着她的手,“和我回皇城,你不能留在长乐公主身边。”   “有何不可。”何士坤看起来并没有用太大力气抓她的手腕,可对方毕竟是男子,还常年习武,夏宁乐就算用尽了力气,被钳制的手也是一动不动。   “她定是对你图谋不轨。”司清涟的一双眼睛就像深海,比以往更难琢磨,何士坤心中隐约不安。   “我一个悦坊的女子,什么都没有,她能图我什么?”司清涟早和她说了,留着夏宁乐就是图个乐子,看何士坤生气,“再说了,殿下是万金之躯,你身为臣子如此谈论殿下实有不妥。”   “乐乐……”   夏宁乐其实有点不耐烦了,整天乐乐地喊,听着也不舒服,一点也不快乐,何士坤这人也没啥眼力劲,她都脸摆得那么臭了,这都看不见。   “咦,你们二人躲这里作甚?”司清涟面带笑容走了过来,今天的她没有像昨晚那般无视何士坤,“饭都煮好了,快些过来吃吧!”   好歹是公主,招呼人吃饭的事也根本轮不到她来,夏宁乐只觉得司清涟一旦做了些不符合其身份的事,要么是何士坤倒霉,要么就是自己倒霉。   何士坤恢复常态,道了声好。   侍卫们领的都是满满当当的米饭,还有腌制的黄瓜做配菜,士兵们领的都是一碗薄得不能再薄、宛若清水的粥。   何士坤见状,语气不善道:“殿下,为何我的人只能喝一碗粥?”   “何将军觉得自己有资格抱怨吗?”司清涟冷声,“这两日的食物可都是侍卫拼了命带回来的,何将军坐在院子里什么都不做,本宫能赏你一碗粥已是仁慈。”   何士坤噎得无话可说,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可谓是把愤怒憋到了极致,却无口宣泄。   夏宁乐默默同情了一把何士坤,然后低头吃饭,那是吃得一个香,叫士兵们看了直流口水,个个都是羡慕的目光。   等吃得差不多时,隔板也打好了,司清涟抬手指着几人说:“你们几个,随本宫出去寻粮食。”   “是,殿下。”   侍卫的气势高昂,司清涟飒爽的身姿已经高过了何士坤这位曾经杀敌的将军,她是女子,还是深宫里的公主,何士坤作为将军却躲在宋府里闭门不出,这一行为已经让士兵有所不满。   何士坤站在司清涟面前,拱手说:“殿下,请让末将带人出去寻粮。”他的态度恭恭敬敬,甚至有点谦卑。   夏宁乐真佩服何士坤,好能忍。   “何将军既然来请命,本宫也不好拒绝,那今日就劳烦何将军带人去寻粮了。”   何士坤的笑容很僵硬,用虚心的样子听着司清涟假意地叮嘱,什么千万不要发出声响,不能去阴凉的地方,这些何士坤都知道,根本不用司清涟提醒。   “对了,差点忘了同将军说,这条街上的食物基本被搜完了,将军只能带人去别的街道搜寻粮食。”司清涟非常好心地将地图展开,指着其中一处说,“这里是最近的酒楼,将军不妨去此处看看。”   夏宁乐瞥了一眼,最近的酒楼都得走三条街才能到,她忽然明白司清涟为什么一开始就带人出去寻粮,因为最近的酒楼其实是最安全的,越远越是充满了各种不确定的危险因素。   何士坤的脸色很难看:“殿下确定附近的民宅也被搜空了?”   “自然,何将军若不信,可以自己带人进去看看。”司清涟之前就观察过,民宅里的蔬菜定会腐烂,有田人家地也被踩烂,而且还染了血,不能吃,唯一存有粮食的几户人家都被她拿了个干净。   何士坤的脸一会青一会紫,他最后只能拱手说:“末将明白了,多谢殿下提醒。”   路途较危险,这一次他出门带了百人,其余人在宋府门口守着,隔板带了四个,弓箭长矛一应俱全,他还拿上了火把以备不时之需。   何士坤走时同样蹑手蹑脚,夏宁乐看了一眼,大门就被轻轻掩上,天空上的日头十足,她的皮肤被晒得滚烫,还是司清涟给她打了一把伞方才好受点。   夏宁乐有点受宠若惊,接过伞后道了声谢,她问:“也不知何士坤此行是否能顺利。”   “夏姑娘是想他顺利还是不顺?”   “这……如果不顺,我们就得饿肚子。”夏宁乐见对方的样子似乎心情不错,“殿下认为会顺利吗?”   “他带的人太多,想悄无声息地取粮恐怕很难。”司清涟转身,示意她,“先回房歇着,这里太热了,何士坤一时半会可回不来。”   夏宁乐点头,跟在司清涟身后,也就不去想何士坤的事了。冬儿见到夏宁乐来,如释负重,原因是雨儿一直哭闹,怎么哄都不行,连带小东西二人也跟着哭,着实把她愁坏了。   神奇的是,夏宁乐给雨儿再次换上干净的尿布后,哼着歌儿就把人给哄睡了,冬儿直呼她厉害。   宋于航这时抱着一个似书生背的囊箧跑来,说是特意为雨儿打造的背篮,里面铺了一层毯子,夏宁乐将雨儿放了进去,空间绰绰有余,可以当作摇篮。   “下面设计了四个角,若是背累可以将背篮放在地上休息一下。”宋于航的目光灼灼,“怎么样,乐乐是不是该夸我一下?”   “恩,很棒。”   靠在床上的司清涟听言,深深看了一眼谈笑的二人,只有冬儿注意到司清涟的面色有点憔悴。   冬儿问:“殿下/身体不适吗?”   夏宁乐听言,这才把目光放在司清涟身上,见她的面色确实不是很好,便让宋于航先行回去了。   “殿下是哪里不舒服?”   司清涟抿着唇,没有回答。   夏宁乐见她捂着小腹,心里就猜到对方可能是来了月事,暗叹一声真巧,自己快干净了,司清涟却来了,且看司清涟紧着眉头,想来是非常难受的。   “冬儿,你且去准备红糖水。”   冬儿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还好她先前特意留了点红糖,就是为了此刻的状况,冬儿道了一声是就立刻出了门。   夏宁乐见雨儿在背蓝里睡得香,就去了司清涟面前,见对方难受的样子,许是月事刚来不久,她道:“殿下既然来了月事还敢挑衅何士坤,若他不接招,殿下恐怕刚出门就得被尸傀追着跑。”   “何士坤憋了两日,又急于竖立起威严,他只能接招,即便不接,本宫也不会为了对付他……”司清涟轻咬唇,“……来了月事还出门。”   明明很难受,司清涟却还忍着。   夏宁乐刚刚体会到痛经,知道有些人不痛就还好,一旦痛起来比牙疼都要命,她坐在司清涟身边,道:“殿下很难受吗,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帮殿下揉一下。”   司清涟点了点头。   夏宁乐就把被子罩在司清涟身上,手伸进去摸索到她的腹部,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轻轻揉了起来,她是用掌心顺着时针有规律揉着,司清涟的小腹很有弹性,是常年练武才能有的紧致,不像夏宁乐的肚子,软绵绵的一层棉花。   不经意间,二人目光会有对视。   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这种忽然升温的暧昧让夏宁乐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是司清涟的目光很专注,总会叫她下意识移开眼。   “殿下可还觉得疼?”   “嗯,疼,本宫是第一次这么难受。”司清涟或许是得了关心,语气变得很软,像是受到了什么委屈,“上次见你也如此,本宫误以为是你的身体太弱,其实你很厉害。”   厉害倒也不至于。   听着司清涟病怏怏说话,软软的,还怪可爱,夏宁乐笑了笑,心想司清涟毕底只是十八岁的女孩,平日里一直强势霸道,可在脆弱的时候会展现出小孩子委屈的一面,想得到别人的关心。   “没有,殿下才是最厉害的,不管再疼再苦再累,殿下从来没有抱怨过,这几日,也多亏有殿下对我关照一二,我才能活得如此自在。”夏宁乐手上动作不停,“现在可感觉好点?”   “还是难受。”   听着夏宁乐夸赞,司清涟其实觉得小腹已经不那么疼了,甚至还有一股酥/麻感从脚趾头蹿上头顶,极其舒服,她干脆闭眼享受了起来。   冬儿端着热糖水走过来,她见到二人在床上亲密的样子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会心一笑,把糖水放在了床柜上就悄悄退了出去。   夏宁乐等糖水不怎么烫的时候才端给司清涟:“殿下,喝点红糖水会舒服点。”   司清涟睁开双眼,有那么片刻,夏宁乐的温柔让她误以为母妃在身旁,等她回过神后,眼里看见的只有夏宁乐柔和的笑意。 第32章   何士坤带着人小心翼翼垫着脚尖走路,两旁拖着隔板的士兵最为辛苦,既不能发出声音,还得举得稳,有些尸傀在民房里乱逛,看起来没什么活力的样子,连士兵路过都没怎么注意到。   经过几天的日晒雨淋,尸傀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挂在他们瘦弱的身上显得怪异,脸部似乎因为凝固的血液变得僵硬,灰白的双眼就像被颜料涂上去的。   队伍悄悄越过几个民房,连气都不敢松一下,一直举着隔板的士兵,四肢出现酸痛,渐渐没了力气,忽然“咚”地一下,隔板一只脚沉重落地,所有人吓得停下脚步,一动不动。   有一只尸傀听见了声音,缓慢走了出来,何士坤一箭射穿他的脑袋,尸傀重重倒地,何士坤的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里。   寂静的四周瞬间涌出大量尸傀,士兵手忙脚乱拥堵在一起,拿着刀挥砍尸傀,那阵阵的杀声传得老远,何士坤毫不犹豫下令把隔板围成了方形,可队伍有百人,方阵里面根本容不下那么多人。   大家都变得慌乱,何士坤上前提起隔板,喊道:“快围起来,大家都别出声!”   没办法,众人便不管不顾围在一起,那些站得远的士兵,被留在外头,其中有两人被尸傀咬中了脖子,他们伸手拉着隔板呼救,但隔板还是合在了一起。   “啊――”   隔板外惨叫声此起彼伏,而隔板内的士兵却只能窝囊地躲在里面不吭声,还有几口气的士兵一直在拍打隔板呼救,却无人回应。   渐渐地,外面没了声音。   只有尸傀的咀嚼声。   何士坤见大家都低着头,有的人甚至坐在了地上,接受太阳的爆鹄辞赶心中的寒冷,士气明显低落,再这么下去,大家定会对他产生意见,他得想办法提升士气,何士坤低头想了想。   他站起身来,身子一跃,踩着隔板跳上屋檐,尸傀见不到活人,又没了什么生机,有一部分尸傀已经躲在了树荫底下,他的目光往远方眺望,这里离酒楼还有一条街,恐怕去不了了。   无意间,他好像看见有人家在挥手,何士坤眯着眼,一直冷冰冰的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   司清涟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刚刚因为夏宁乐帮忙缓和了腹部的疼痛,她很快睡了过去,身为习武之人,睡觉都会保持警惕,这还是她第一次睡得那么沉。   外面的风景被染成金黄色,司清涟睡了一个下午,她捂着腹部坐起身,缓慢下床,穿好靴子来到门口,夏宁乐正抱着雨儿同小东西讲故事,她的脸上就像被镀上一层黄金,锃亮锃亮的。   司清涟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听着。   夏宁乐给孩子讲的是一个她从来没有听过的世界,飞鸟车马,都是用铁皮来代替的,人基本达到了无所不能的境界,在这个世界里,一切皆有可能发生,只要你肯努力。   小东西听得入神。   夏宁乐却讲得出神。   “姐姐,我想爹爹了。”小东西二人听了夏宁乐描述后,变得极为想念自己的父母,他们的神情显得没落。   夏宁乐摸了摸他们脑袋,轻轻一叹,心里也不忍心告诉他们真相,只希望给他们心里留一点希望,这样会多一点生存的动力。   司清涟不是很喜欢这种过分压抑的氛围,她开口说:“太阳快落山了,何士坤还未归来吗?”   夏宁乐回头,见司清涟的气色不错,道:“还没回来,估计是带不回粮食了,今晚还是命厨房那边熬粥吧,可以多坚持两顿。”   “嗯。”   得了司清涟命令,守候在一旁的春儿便去厨房,命人准备晚饭,厨房里的腌菜也不多了,春儿便特意留了一份给司清涟。   等粥差不多熬好的时候,太阳落了山,陆陆续续有尸傀出门活动,守在门口的士兵正打算撤回宋府之时,远远见到何士坤的队伍杀了回来。   士兵将消息告知司清涟。   司清涟命人守门,让侍卫省着点用箭,何士坤带人往回杀,士兵射箭辅助,还有一部分人躲在隔板里面缓步前进,尸傀扑上去,一阵冲撞,里头的人发出尖叫声,何士坤反身一刀,把尸傀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快冲回去。”   他们的士气高昂,司清涟觑着眼,没有说话,但夏宁乐明显感觉到司清涟对何士坤如此热血的状态不是很满意。   夏宁乐也是疑惑,莫不是何士坤带回了食物,否则他们的士气不可能这么高的。   尸傀闻声,倾巢出动。   饥饿声混合成恐怖的嘶叫。   举着隔板的士兵步伐明显加快,四块严丝密合的隔板出现裂缝,混乱之中,有人被踩踏落下,司清涟见状,接过秋儿手中的弓箭,箭头上面包裹了浸泡过油脂的麻,用火很容易点燃。   火箭高高射出去,照亮四周,落在事先铺好的草堆上,火焰燃烧,草堆平铺成一字,不是很高,人可以轻易跨过,但尸傀却在火前踌躇未定,被身后的同伴撞倒,被迫用自己破烂的身躯掩盖火堆,帮助同伴继续丧心病狂追杀队伍里的活人。   又一只火箭射出,再次点燃草堆,这片刻的阻拦足够何士坤带着人逃回宋府,士兵丢下隔板,带着救助回来的百姓全力冲刺,紧赶慢赶地终于在大门合上之前钻了进去。   尸傀撞在大门上,颇为不甘心地怒吼着,他们叫嚣着,一下下冲撞大门,士兵立马搬来桌椅,将其堵得严严实实。   大家都心有余悸不说话。   何士坤出去的这一趟虽然损失了几十人,却又带回数十位平民百姓,也难怪何士坤会如此热血沸腾了。   百姓纷纷对何士坤感恩戴德,何士坤一如既往的面上谦和,和百姓嘘寒问暖,但夏宁乐明白,这完全不是他的做派,其目的也只有一个,重新树立形象。   何士坤来到司清涟面前,拱手说:“殿下,末将惭愧,没有拿到任何粮食,还折损了不少人手。”   百姓听言,方才知道她是长乐公主,纷纷跪拜在地上,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安静到肚子咕噜噜叫都听得很清楚,夏宁乐把这些人一个个观察了一遍,大部分都是青年男子,在末世之中身体越强壮的存活率越高,而人群当中有几人偏瘦,也不知是饿瘦的还是天生吃不胖,她暂时不好做判断。   “都起来吧!”司清涟虚手一抬,面上看不出喜怒哀乐,“秋儿,吩咐厨房给大家伙准备食物,所有人都分开用餐。”   “是。”秋儿转身去了厨房。   “末将代百姓谢过殿下。”   何士坤带回了百姓,算是有功,若此时还不给东西吃,司清涟的形象受损,虽说是末世,她可以不用在意这些,但日后她回了北疆此事传出去,底下的人也会对她有议论,司清涟本是女子,是一国公主,也是北疆之主,别人对她的要求自然要高于男子。   司清涟烦躁地挥手,屏退了何士坤,百姓也对她连连道谢,之后便随何士坤去吃饭,如此一来,食物恐怕不够吃两顿。   “倒是没想到他会救人回来。”夏宁乐皱着眉,她想了想,说,“算了,事已至此,殿下还是先吃点东西,养精蓄锐,明日再说吧!”   司清涟点头,她的月事刚来,此刻还很难受,也没什么心思去想何士坤的事,喝过粥后她便回了自己的住处歇着,夏宁乐的房间就在她隔壁,待哄完雨儿后她方才歇下。   大家其实都睡不太/安稳,各自心事重重,夏宁乐辗转反复到了后半夜方才睡着,隐隐约约,她好像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又合上了。   夏宁乐好不容易睡着,此刻被打扰显得有点心烦,她睁开迷蒙的双眼,只见黑暗中有个身穿白衣的人影,披头散发像个女鬼,惊得她瞪大双眼。   司清涟连忙捂着她的唇:“嘘,是本宫,莫要吵醒了雨儿。”她挑着眉,掌心下全是夏宁乐柔软的唇。   夏宁乐点头,待司清涟撤回手她才坐起身,疑惑问:“殿下为何三更半夜来此?”   司清涟清了清嗓子,她有点不好意思去看夏宁乐,轻声道:“是这样的……就是……本宫这次月事来得猛……月事布不够用了,就来同你……借用!”   啥?   借用月事布?   那月事布严格说起来是司清涟的,可自己用过了再给司清涟用就感觉好羞耻,她总算体会了一把当初自己向四季借用月事布时,四季那时的心情是有多微妙了。   “夏姑娘?”司清涟咬着唇。   夏宁乐回神,她点了点头,把晾干的月事布拿给司清涟,论起来对方好歹是公主,却沦落到借月事布的地步,那可是需要相当大的决心,丢掉脸面来借,夏宁乐得保持平常心才行。   司清涟拿了月事布后说:“不准告诉别人。”说完,她便拿着月事布回了自己的房间。   夏宁乐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这里还在噗噗跳,很不正常,脸也烫得厉害,她一想到二人共用月事布就燥得厉害。 第33章   吃了一顿早饭,司清涟带来的粮食就这么见了底,有些人没有吃饱,舔着碗不浪费丝毫,若是饿及了,也只能喝水。   春儿稍微留了一点给几位孩子的食物,所以小东西二人看起来还算有精神,他们正和其中一名老者攀谈,那老者便是村长,小东西二人便将爹爹之前交代的事如实告知。   村长听言,目光有点怪异。   “村长爷爷,我爹爹会来找我们吗?”   “嗯,会的。”村长摸了摸他们的头。   这时,何士坤带着士兵将村民赶到角落,村长有些不明白,何士坤解释检查有没有被咬伤,因为昨晚大家太累,天又黑,所以才等到了清早。   村民倒也没有说什么,青年男子都乖乖原地脱衣检查,小孩子就最简单,随便扒下衣服看看就行,女子则去房间里检查,只是士兵都是男子,古人最注重自己的名节,她们都不肯脱衣,最后只能请四季帮忙检查。   这群女子当中,有一人的肚子还蛮大的,看起来像是孕妇,却身形消瘦,对尸傀有些了解的四季当即便留了个心眼,要求这名女子脱下衣服。   女子捂着腹部支支吾吾,一旁同行的几名女子面露怪异,也催促她快些脱衣检查,女子这才把衣服脱了下来,她卸下腰上的枕头,道:“对不起,我就是想多吃点东西所以才装作孕妇,我真不是故意的。”   为了多分些食物,她故意扮作孕妇来博取大家的同情,她低着头,显得羞愧,一行人纷纷斥责她的不是,四季却面面相觑,觉得女子可能是感染者,便将其单独关押在房间里,等待司清涟的处置。   司清涟询问过村长,对于女子什么时候暴食并不清楚,女子是后来逃难才躲在村长家里的,村长说:“不过前天断了粮食,她发了一场高烧,奇怪的是昨晚吃过东西后竟然又好了。”   很显然,女子的症状和感染者一样,司清涟命耿直看着此人,静静观察女子的变化,女子变得焦灼,喊了半个时辰都无人回应,待队伍熬到了下午之时,大家为了保持体力都靠着墙或树木歇息。   这一天,无人出去寻粮。   大家都饿着肚子挨过一晚,雨儿和小东西二人还好一点,因为春儿给留了点米,这一份的米自然也有司清涟的,好歹是公主,怎么可能别人有而她却没有。   不过司清涟没有吃,让给夏宁乐。   她自然不会吃独食,一番推托争执之下,一碗粥又被分成六碗,大家各自喝了一口,之后谁也不说话,回到各自房间歇息熬到早晨。   女子发了高烧,这明显是感染者,司清涟命人封了门,女子苦苦哀求,耿直一脸冷漠关上门,而后把门封上,任凭女子哭天喊地都不为所动。   夏宁乐听着女子撕心裂肺喊着,心里不忍,可女子已经感染她也救不了她,因为目前为止,她还没找到有关于解决末日的任何蛛丝马迹。   司清涟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看出来夏宁乐心情不是很好,以此来做鼓励,可偏偏这个时候,何士坤来到二人的面前。   “殿下,再不寻粮我们会饿死在这里。”何士坤叹气,“昨日/我们已经牺牲了几十人,人手不够,殿下能够调配些人手给末将去寻粮?”   司清涟雪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笑容,她站在那里什么也没说,显得漠不关心,和她身上清冷的气质相得益彰,村民的目光都在司清涟身上,一个个都等着她发话。   夏宁乐挡在司清涟身前,道:“附近的食物早晚会被吃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大家再忍忍,过两日我们杀到港口,坐船离开这里就安全了。”   村民们听言,沉默不语。   何士坤道:“我们是得离开这里,但隔板还未将各个路口堵着,这么多人一起走恐怕会吸引到尸傀。”   “我们也没打算安安静静去港口。”   夏宁乐将火车一事同何士坤讲明白,让火车在前方开路,隔板在后阻拦尸傀,以防万一,会多备两辆火车在队伍中央,去往港口的路上共有四个路口,队伍每冲到一个路口就用隔板把两边挡住,路上残余的尸傀慢慢清理就行。   危险肯定有,但总比一直守在此处强,何士坤瞧了一眼不说话的司清涟,道:“既然有计划,为何不今日行动,等两日后我们都饿得没力气了。”   夏宁乐考虑到司清涟是公主,她便说:“是我月事还没干净,若此刻出门,我定会成靶子的。”   有几名女子也表示她们身有月事,身体难受根本跑不动,何士坤可不管别人,他一听夏宁乐这么说,果然言语轻了许多:“原来如此,那便多等两日吧!”   村长有点急躁说:“可是两日后我们都饿得没有力气了,哪里能跑得过尸傀。”   何士坤等人都是习武之人,哪怕饿两天也没事,况且还有水,大家也不至于穷途末路,但村民可不一样,他们体能没有士兵好,肯定跑不过尸傀,届时便会成为拖延尸傀步伐最好的人选。   “我会想别的办法,村长莫急。”何士坤眯着眼,露出的锋芒就像无情的猛兽,言语透着敷衍。   “那就有劳将军了。”   夏宁乐的维护,司清涟很是满意,为了以示嘉奖,她亲自给她整理了一下早晨起床还没梳的发丝,夏宁乐瞪着眼,满是疑惑。   “即便世道混乱,夏姑娘也该保持形象。”司清涟拉着她的手,“走吧,回去本宫亲自给你盘发。”   “不用了吧!”夏宁乐好歹是现代人,披头散发是习以为常,甚至喜欢披着头发,满头秀发一甩,布灵布灵的,简直可以去拍洗发水的广告了。   司清涟觑眼,夏宁乐便乖乖任凭她折腾自己的头发了,她坐在梳妆台前,享受公主为她盘发也挺有意思的,只不过是吓坏了四季,她们的目光震惊,总觉得自家公主有点不正常。   她虽为公主,从未给人梳过头,但好歹是女子,天生心细,手也巧,梳头的时候有一下没一下,更像是按摩,舒服得头皮发麻,夏宁乐甚至想让司清涟多梳一会头。   “这两日大家都好好休息,少说话少行动,待两日后出发去港口。”司清涟手上动作不停,嘱咐了一声。   “嗯!”   这两日,大家就是拼的体力,若两日后有谁跟不上,大家也不会救,只会顺理成章把人留下拖延时间,大家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在乱世中,即便要救人做好人,也得有实力,夏宁乐心里清楚,也就不婆婆妈妈,果断点了头。   司清涟将夏宁乐的头发盘旋在头顶,用布条绑牢,显得清爽干练,司清涟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夏宁乐有点不太好意思。   这时,雨儿肚子饿了,哭闹着,夏宁乐只能起身去哄,她差点忘了,带孩子不但费心力,也费体力,夏宁乐根本不能安静休息。   司清涟来到夏宁乐身边,解开其手腕上的沙袋道:“雨儿就让四季轮流带,你身体差,负责休息便可。”   “不了,四季不会带,反而让雨儿哭闹不止,大家都不能好好休息。”夏宁乐虽然感觉累,但还能坚持。   “那本宫留下来,给你搭把手。”   夏宁乐顿住,她的视线转到司清涟身上,虽然有人帮手她可以轻松很多,可司清涟到底是公主,居然提议留下帮忙,夏宁乐是倍感意外。   迟疑片刻后,她点了下头。   四季退了出去,回自己的房间歇着,只要司清涟不吩咐,她们大概是不会过来打扰二人了,夏宁乐最后给雨儿喂完米浆后,把雨儿放在了背蓝里让她睡。   司清涟已经褪去外衣,躺在了床上,这个房间是客房,只有一床一桌,连软塌都没有,夏宁乐也不可能坐一夜,便慢吞吞走到了床边。   “快歇着吧!”   夏宁乐听言,这才脱下外衣,躺在床的边缘,和司清涟保持了点距离,她看着床顶,思绪不自觉飘远,她似乎很久没有和别人共同睡一张床了,有多久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夏宁乐只记得自己在拼命赚钱,应付同事,晚上兼职,活得很累很累,可她必须坚持活下去,她不能死。   “夏姑娘在想什么?”   夏宁乐侧目一看,司清涟侧身躺着看着她,她差点忘了,司清涟眼神极好,想必方才自己走神被看见了,道:“睡不着,数绵羊。”   敷衍地回答,司清涟又被如此对待,她也不生气,许是已经习惯了夏宁乐的无礼,便也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算是回应,而后闭着眼。   第一次身旁睡了个人,其实司清涟是睡不着的,她的耳力也极好,能听见夏宁乐有点急促的心跳和呼吸,她便听着这些,当作绵羊数,慢慢地就睡着了。   半夜,雨儿醒来一次。   二人都在睡梦中哄睡雨儿,然后不约而同又躺在床上,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司清涟睡在了外面,夏宁乐睡在里面。 第34章   司清涟是公主,从小的教养让她保持着良好的睡姿,笔挺地躺着一动不动,她的呼吸很轻,显然是半睡半醒的状态,夏宁乐睡在里侧,靠在墙角蜷缩着,像是要把自己卷起来打成了包裹,如此才能不占地。   “你不必如此。”司清涟轻声说。   她侧过头,不见夏宁乐回答,便靠近些许一看,才发觉对方已经熟睡,但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总是皱着眉,司清涟以为是她是心里没有依靠,不安惶恐,害怕尸傀,就没多想,伸手拉了她一下。   夏宁乐这才放松了身体,迷糊睁开了眼睛,也不知她看见了什么,呓语了一声“妈”就向司清涟靠去,然后紧紧抱着,生怕怀里的人就此消失不见。   司清涟僵了片刻才推了推夏宁乐,她没有用太多的力气,见人睡得安稳又不肯撒手,便也不勉强,躺下任她抱着。   本来以为有个人抱着,司清涟是很难入睡的,但不知为何嗅着夏宁乐身上的清香,她睡得格外安稳,直到天亮,阳光刺醒了她,下意识往身边摸去,被褥凉凉。   夏宁乐醒得比司清涟早,还没睁开眼就闻到满鼻的芬芳,当司清涟近在咫尺的秀丽容颜出现在眼底之时,她差点尖叫一声,还好忍住了。   她捂着扑通乱跳的心脏,见司清涟睡得香,就自己悄悄下了地,怕雨儿又哭闹,还悄悄抱着雨儿出了门,饥饿的第二天,她明显感觉自己走路都在飘,好像饿瘦了好几十斤。   士兵侍卫都靠着墙不说话,有的人正在喝水,大口大口往肚子里灌,大家的精神都不太好,村长又去找了何士坤,问他什么时候出去寻粮,何士坤应付两句,答应中午看情况出去找找。   小东西二人朝夏宁乐身边跑来,他们的双目明亮,炯炯有神地看着她,还想听故事的心情不言而喻,夏宁乐摸了摸他们的脑袋,道:“过几日吧,姐姐有点累,需要休息。”   小东西倒也乖巧,即便失望也笑着点头应了声是,宋于航路过之时,笑着给夏宁乐打了声招呼,他看了一眼孩子,还非常有绅士地说:“孩子我帮你带一会吧,你得好好休息,都快两天没有吃饭了。”   夏宁乐没有推脱,便将孩子给了他,宋于航小心翼翼接过,笑道:“这孩子可真软,小脸也挺白,看着可真讨喜。”   “是啊,可若是一直吃米浆也不是个办法。”夏宁乐瞧了一眼生龙活虎的宋于航,皱着眉说。   “这个不用担心,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咱们出些银两给雨儿找个奶娘就成。”宋于航几次看了看夏宁乐,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怎么了,为何如此看着我?”   “哈哈,没有……”宋于航有点泄气,言辞闪烁,“对了,殿下还没起吗?”   “还未起身,我先去喝点水,孩子你先帮我带着。”夏宁乐把孩子交给他后便去井口边提水。   宋于航看着她的背影几次张口,纠结了片刻后他还是放弃了,他去了一间房屋的后墙,这间房里关押着他病变的老母亲,在后墙角落里,竟然还有一口砂锅和煎炉、一张小脚蹬和一副碗筷、一个水壶和一袋盐,以及一个满满当当的小麻袋。   “我知道吃独食不太好,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宋于航仅仅藏了一点点食物,只够他一个人吃两天,他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歉意说。   他用一只手开袋,用火折子点燃黑炭,倒水倒米,还拿出一把有点干的菜叶,放在米里又撒下一点点盐,然后慢慢用火熬着。   “我就说你怎么那么精神,原来如此。”夏宁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双手抱臂看着他,目光有着淡淡的鄙夷。   宋于航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夏宁乐却道:“当初在皇城我求你帮忙,你第二天却请假回乡,我不说什么,毕竟你有你的顾虑,这几天相处下来,殿下让你做的事你从来没有抱怨过,又给雨儿打造了背蓝,我本来对你改观的,现在我却有点失望。”   “不是……我就是……”   夏宁乐从他怀中抱起雨儿,打断他说:“不必解释了,吃你的饭吧!”   “不是……乐乐你等等……”   夏宁乐懒得理他,她带着雨儿回了房间,见到司清涟正梳着头,当她抬起手用发簪定发式之时,衣袖滑落,露出了洁白的手腕。   司清涟明明是习武之人,可她的四肢却意外的纤细,不是那种肌肉臂,但也不是柔若无骨的软,是恰到好处的紧实,夏宁乐在见到她的这一刻,心情平静了很多。   司清涟转过身:“夏姑娘还是别抱着雨儿乱跑了,多省点力气,明日便要离开此地了。”   “那殿下的癸水干净了吗?”等问出口的时候,夏宁乐才觉得有所不妥,可问都问了,索性就坦荡目视着司清涟。   司清涟听言,觉得脸有点烫,毕竟下面垫着的月事布可是夏宁乐用过的,她本可以找四季多做几块月事布,可时间太赶,她立马要用,更何况她不是很想暴露借给夏宁乐月事布一事。   想来想去,她就悄悄找夏宁乐。   司清涟被直勾勾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她微微撇过头躲避,道:“不必在意,终归还是要被尸傀追着跑。”   夏宁乐点头,反正月事到了三四天后也不怎么难受了,她将雨儿放在床上,春儿送来最后一点米浆,她喂过雨儿后给她清洁了一下/身体,这才半靠着床休息。   期间,司清涟出去交代了一些明日的事项,她没有去自己的房间,而是又回到夏宁乐房间,看了一眼雨儿,又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夏宁乐。   “殿下也少走动些,好好歇着。”   瞧瞧,也就夏宁乐敢这么和司清涟说话,忽然,她嗅到门口飘来粥香,回头一看,宋于航端了几碗菜粥走了进来,他把粥放在了桌上,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头。   “这个是我府上私藏的,最后就这么多了,殿下和乐乐若是不嫌弃,就吃一点吧!”   夏宁乐睁开了眼,颇为惊讶,也稍微对宋于航有点改观,这个人虽偶尔不着边,但却听得下别人的批评,知道改正,比多数人要强。   “宋于航,你该不会这么大摇大摆端着过来吧?”夏宁乐来到桌前,闻着香味反而令腹中更饿了。   “不然呢?”   司清涟笑了一下,她坐下后端了一碗粥在自己面前,道:“待会有戏看,夏姑娘且放平心态,看着便是。”   宋于航没有听懂,他不明白怎么就有戏看了,等他看见村长与何士坤的时候,他才明白,大家都饿了两日,他如此大摇大摆端着吃的来这里,很难不让人多想是否还有别的吃的,又或者司清涟故意藏了点吃的。   何士坤给司清涟行了礼,村长紧随其后,只不过村长的眼睛却是盯着桌上另外几碗粥,显得很没用礼数,司清涟就像没有看见,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殿下怎会有粮?”村长问。   宋于航老实回答:“这粮是我之前府上藏下来的,就这么多,没了,若是不信,可以派人搜。”   村长瞧了一眼身边的何士坤,有点不确定宋于航说的是真是假,他道:“不敢不敢。”   何士坤说:“你为何私藏粮食?”   “嘿,我家的粮食我爱放哪就放哪,何来私藏一说,你们一大帮子人吃光我府中的存粮,我都没有说什么,你却来兴师问罪,好意思吗?”   何士坤冷冷注视着他,道:“如此说来,你也不需要我们庇护,明日离府去港口之时,你就请殿下庇护你吧!”   “殿下庇护我,你庇护殿下,不还是在庇护我嘛!”宋于航此话一出,何士坤的脸铁青。   夏宁乐差点笑出声,她赶忙收敛自己脸上的表情,端上一碗粥给何士坤作为安抚:“何将军莫生气,宋府确实只剩这么点粮,这碗粥你先喝着垫垫肚子,明日离开此处再做打算。”   何士坤身体强壮,夏宁乐可不认为他少喝一碗粥就能垮掉,所以给他一碗粥,他自然就会闭嘴,同样地,村长也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喝粥,自己不断咽口水。   夏宁乐也给了村长一碗,他们二人吃饱回去后,就像没事的人一样该干嘛干嘛,剩下的粥就分给了四季和耿直,司清涟全程都没有发表意见。   夏宁乐夸了一声宋于航:“你刚才可真够帅,竟敢怼何士坤,佩服。”她都不敢说太重的话,生怕何士坤反水。   “是吗,你也觉得我很帅?”宋于航只注意到帅这个字,他开心地咧嘴一笑。   司清涟却皱着眉。   “帅啊,这样才像个男人。”   宋于航听言,感觉自己浑身有了力气,他昂首挺胸,就像高傲的公鸡,恨不得所有人看见他的雄伟。   司清涟很嫌弃,把人打发走,说是要休息,宋于航走的时候也是挺着胸膛,昂首阔步。 第35章   司清涟依旧是留在夏宁乐的住处,雨儿今日也挺乖巧,没有太过闹腾,此刻距离黑夜还有些时间,夏宁乐睡不着,一直盯着窗外随风飘的柳树条看。   司清涟则在看书,偶尔喝一口白水,显得悠闲,丝毫不担心明日离开宋府后会面对怎样的险境。   过于无聊就会变得烦躁,夏宁乐正想起身出去走走,司清涟放下手中书籍,问:“夏姑娘可是睡不着?”   “恩,睡不着。”   司清涟站起身:“那你等一下。”   夏宁乐疑惑,见她出了门,过一会,司清涟手里提着一坛子酒回来,她把房门关上,酒坛子“咚”一声放在了桌上。   “这……殿下哪里来的酒?”   “先前本宫在酒楼里找到的。”司清涟掀开顶花,分别倒了两碗酒,“反正明日要走,带着也不方便,倒不如喝了它助眠。”   夏宁乐不是很会喝酒,以前上班的时候忙到连应酬都不需要,即使回了家,心里再苦再闷也不敢喝酒,她怕耽误第二天上班。   她走到司清涟身边,端起碗来嗅了一下,浅尝一口,这酒有淡淡果香,口感较烈,不是夏宁乐能喝的,她放下了碗,道:“我酒量不是很好,小酌一点便够了。”   悦坊确实不让喝酒,歌姬得保护好嗓子,平时也只让喝茶,连辛辣一点的食物都不准吃,司清涟皱眉说:“如今你已非悦坊歌姬,想吃什么喝什么大可随意一点。”   夏宁乐一听,就知道司清涟误会了,不过她也没解释什么,只是又喝了一口,辛辣的刺激令她抿着唇。   司清涟却一口干了一碗,是相当豪爽,偶尔有酒珠从她的嘴角偷溜出来,一路顺着白颈往下滑,躲入衣襟当中。   整个房间都是酒香味,夏宁乐感觉自己醉了,仅仅喝了两口酒,司清涟的身影就迷住她的双眼,像是自带了一层光芒,闪闪发亮,不知不觉,她竟看着她又喝下了一口,果香芬芳。   “殿下平日里很爱饮酒吗?”   “睡不着的时候会喝一点。”   司清涟说话间,又喝下一碗,那一双迷离的目光下似乎藏了许多的秘密和苦涩,她十一便没了亲娘,寄养在皇后身边,表面风光,实际吃了多少苦头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夏宁乐看着司清涟,就好像看见了自己,某些时候,她和她一样,是不屈的、顽强的,死命地抓着一切能生存下去的希望,只不过司清涟会更偏激,夏宁乐会更柔和。   很快,夏宁乐脑子被酒泡得晕乎乎,躺在床上睡着了,至于期间有没有说什么胡话,她就不知道了。   司清涟的酒量要比夏宁乐好,一小坛子酒下肚,也只是让她脸微红,她坐在床上,褪去了外衣,视线瞥了一眼夏宁乐。   方才夏宁乐说了很多话,不过她都没听懂,唯一听懂的一件事就是夏宁乐很缺钱,需要很多很多钱,就像现在,夏宁乐还在说要上班赚钱,不能迟到。   “为何你会需要如此多的钱财?”司清涟皱眉,夏宁乐已经没了亲人,也离开了悦坊,要钱作何?   夏宁乐嗫嚅了两句后就不说话了,司清涟叹息,摇了摇头,她伸手拉过床单,将其罩住夏宁乐腹部的时候,视线不自觉留在红唇上。   夏宁乐的唇不薄不厚,恰到好处,因为刚喝了酒,此刻她的红唇饱满润泽,也不知司清涟是否喝多了,竟用指尖轻轻点了夏宁乐的唇。   司清涟似乎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孟浪,言语间稍显醉态:“唇……原来是这么软的东西吗?”   感觉比雨儿都软,只是碰了一下,就软了下去,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夏宁乐忽然张开了嘴,咬住司清涟手指,舌尖滑过。   司清涟瞬间醒神,收了指尖。   她瞥了一眼无意识舔唇的夏宁乐,并没有清醒的迹象,着实松了口气,这才远远躺在边上,不敢再靠近夏宁乐。   第二天一早。   大家都在检查自己的装备,夏宁乐出门的时候头还有点晕,不过没大碍,喝了点热水就差不多好了。一   之前关押在房间里的女子,已经病变成尸傀,正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门窗,由此判断感染者在饥饿的情况下,一天就会变异。   宋于航在同自己的老母亲告别,想必这一走,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夏宁乐把雨儿交给耿直背着,小东西二人则由四季带领。   隔板则是士兵和侍卫各带一半,侍卫在前头,士兵在后头,村民在中间,两辆火车在前头,还有两辆在中央,留着备用。   夏宁乐来到司清涟身后,悄悄附耳问:“殿下,这筏子现在在哪?”一艘商船,定容不下这么多人的。   “就在这里。”司清涟颔首示意侍卫和士兵举着的隔板,每块隔板宽又长,确实可以作为木筏漂浮在水面。   这样也算神不知鬼不觉把木筏给运去了港口,夏宁乐点点头,像往常一样道了一声:“殿下想得真周到。”   司清涟耳根子不知为何泛红,夏宁乐瞧见了,心想这人还怪可爱的,靠近说说话就会不好意思,她稍微远离了一点,那粉红的耳垂也随之恢复了正常。   等到了中午,太阳爆鸬么蟮毓鎏讨时,队伍开始清理堵着大门的桌椅,宋于航这时来到夏宁乐身侧,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说自己会保护好她。   夏宁乐没有理会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宋于航,队伍出发,点燃推车上的柴火,待熊熊大火燃烧之时,整个队伍开始冲刺,尸傀听见叮叮当当的响声,慵懒探头,火车袭来,他们下意识后退,接着就是一排排隔板刷刷而过。   尸傀被无视显得恼怒,紧跟在队伍后面狂扑,撞在隔板上接着又撞,直到隔板露出缝隙,利箭射出,把他们的脑袋射穿后才停止了追逐,但他身后还有千千万万的同胞,个个都不要命地去奔着人撕咬,试图给死去的尸傀报仇。   队伍在经过第一个路口时,用隔板把后方一个路口堵着,士兵和侍卫拔刀,将躲在屋子里的尸傀一个个砍下头颅,前方队伍到了第二个路口时,用火车挡着尸傀,等街道上清理干净后,大家才接着出发,推着火车逼迫尸傀后退,再把路口两边堵上,留下几人顶着隔板。   数千的尸傀都在两旁的隔壁街道,路口被隔板堵上后没有办法过来,只能沿着两边扩散寻找入口,直到留在原地的人,忽然撕心裂肺大喊了一声,尸傀群立马发生了暴动。   原来,队伍在清理街道的时候,由于时间紧迫,漏下了两只小尸傀,他们直接扑在人身上咬,新鲜的血腥味飘荡,尸傀就疯了一般往隔板上撞,原本立得稳稳的隔板连脚都被撞歪,几百只尸傀那么一压,隔板倒下,连其后扶着隔板的侍卫都被压在了下面,被踩踏至死。   尸傀瞬间从后涌入,黑压压一片,司清涟让人堵着,隔板横在街道中央,几十人用身体扶着,一阵猛烈的冲击下,撞得大家手发麻。   很多尸傀都被踩到脚底下,竟有两只尸傀借此爬上隔板,司清涟拉弓,一箭射穿一只尸傀的脑袋,何士坤射死了另外一只,但却有更多的尸傀爬了上来。   “快撤。”   司清涟刚喊出口,尸傀掉落在活人身上,张口就把脆弱的脖子咬断,在一阵血腥的刺激下,更多的尸傀爬了上来,然后掉在人身上,一阵撕咬。   “快走!”何士坤喊了一声。   司清涟便拉着夏宁乐狂奔,大家已经顾不得最初的计划,一个个用尽力气奔跑,有一部分年纪较大的村民很快被落下,成了拖延尸傀步伐的口粮。   更糟糕的是,队伍已经没有时间清理街道了,眼看港口在眼前,房屋里扑出来尸傀,逮着人就咬,司清涟只能命人把备用推车点燃,将上千的尸傀拦在了港口外,这才有片刻喘/息清理附近尸傀。   不过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够,火车上的柴火早晚会燃尽,何士坤自己也不知道杀了多少尸傀,他感觉自己手中的刀都变迟钝了。   他一身血从房屋里出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听见士兵大喊一声:“将军小心!”   何士坤后背凉得心悸,他猛地抬起头,黑影就砸在了他身上,他只是向后一倒,感觉后脑撞到什么,直接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他身上的尸傀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士兵一刀戳中眼窟窿,头一歪就死了,那刀拔/出/来的时候,还伴随着白白的浆液,让夏宁乐看了心中泛恶心。   士兵架起何士坤,而他的后脑底下不知为何会有块石头,夏宁乐瞧了一眼正在若无其事拍着手中灰尘的司清涟,有点怀疑刚刚司清涟是想要何士坤的命,只可惜有男主光环,他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死的。   港口上只有一艘完好的商船,还有一艘船已经沉了一半,他们把附近尸傀清理干净后已经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推车上的柴火也快烧干净,火势明显弱了一些。 第36章   推车上的柴火还在燃烧,侍卫架着隔板在其后,就怕火焰燃尽后尸傀集体冲过来。   晕倒的何士坤最先被送上船,船上还有许多工艺品货物,士兵正逐一把货物搬下船或丢进海里,村民反倒坐在甲板上,像是母鸡孵小鸡,死也不肯挪一下屁/股,就等着开船离开。   耿直放下了背篮,刚刚在奔跑的过程中惊到了雨儿,她一直哭个不停,连尸傀都听得心烦,恨不得用身体扑灭火焰,过来撕烂她的小嘴。   夏宁乐将雨儿抱起来,哄了一会也不见好,嗓音也越来越嘶哑,没有办法,她只能将自己的小拇指放在她唇边,雨儿吮着小指这才停止哭闹。   司清涟见状,眸光闪烁。   “殿下,快些上船吧,船上的位置明显不够了。”宋于航焦急说,“乐乐,你快跟我走。”   夏宁乐将视线放在司清涟身上,她们有着自己的计划,但具体怎么做还是得司清涟来决定。   宋于航见她们如此镇定,额头都冒出了汗,他苦口婆心劝说着,村长却急匆匆跑了过来横插一脚。   “殿下,草民差点忘了一件事。”村长自责说,“村里有间书院,因为暴风雨许多学子都被困在里面,谁知道暴风雨过后,大家都疯了,到处咬人,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怎样了。”   书院里面的孩子都已经到了弱冠之年,难怪尸傀当中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夏宁乐都没见到过。   “殿下,这些学子将来可是国之栋梁,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村长含泪说道。   宋于航瞪着眼:“嘿,这都什么时候谁还管他们死活,殿下,别理这个老东西,还是快上船吧!”   “宋大人这是何意?”村长也不哭了,他吹胡子瞪眼指着宋于航,“难道就为了自己活命弃他人不顾?”   “我好歹是朝廷命官,你一个小小村长竟敢同我这么讲话?”宋于航撩起袖子,神情愤怒。   宋于航一副要干架的模样,村长见了缩了一下脖子,雨儿被他的大嗓门又吓哭了起来。   “行了,我记得书院靠河,河流是通向大海的,我们走水路去看看便是。”夏宁乐凶了一眼宋于航说道,转头又小声问司清涟,“殿下以为如何?”   司清涟点了点头,宋于航见状,张了张嘴,一副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的样子,村长连忙道谢,歌颂着司清涟不畏生死的品德,一番马屁拍完后转身就逃到了船上,和大家挤作一团。   夏宁乐对此不是很在意,她有点纠结雨儿要不要给宋于航带上船,毕竟雨儿跟着她没吃没喝,若跟着宋于航去了安全的地方,宋于航还能给她找个奶娘,但宋于航偶尔做事不靠谱,夏宁乐又不太放心。   司清涟的目光扫过夏宁乐忧愁的面庞,落在雨儿身上,道:“宋大人,雨儿就劳烦你带上船,待到安全之地给雨儿寻位奶娘。”   “啊?”宋于航傻眼。   一旁的耿直皱眉,道:“救人一事交给属下便是,殿下乃千金之躯,不可犯险,还请殿下同夏姑娘上船。”   “对,耿护卫言之有理。”   司清涟缄默着。   夏宁乐直接将雨儿塞给宋于航,又把腰间上一小袋米粉一并给了他,道:“废话少说,快些上船,雨儿便交给你了。”   在夏宁乐直视的目光中,宋于航只能抱着雨儿,接下重担,一旁的小厮提起了背蓝,和他一起上了船。   拥挤的船直接被压沉好几公分,甲板都快和水面持平,小东西二人不知为何忽然跑下船只,士兵见状也没有拦着,他们二人跑到夏宁乐身边,一副要跟着走的样子。   “你们快上船!”推车上的柴火把推车都给吞没,火势也逐渐减弱,夏宁乐有些焦急呵斥了一声。   “不,我们要留下等父亲!”   夏宁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小东西就一人一边拉着她裙摆,作出可怜巴巴的神情,却被春儿和冬儿扯开,将他们二人往船上拖拽。   “不,我们不走!”   小东西二人身体小,力气却不小,双手双脚并用,春儿和冬儿一时间没能将其带上船,他们大喊着:“姐姐,我不想走。”   两个半大的孩子在用自己的办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即便是困难重重也没有放弃过,夏宁乐见此,有点于心不忍。   司清涟说:“该狠心的时候别犹豫。”   这话刚说完,异变突生。   尸傀耐不住饥饿,趴上柴火,不顾火焰的吞噬强行越过,柴火因此落在地上,点点星火溅射,接着被更多的尸傀用脚踩踏。   “吼!”他们发出亢奋的声音。   侍卫立马用隔板并排堵着,尸傀身上还有残余的火焰,一同扑在了隔板上,在船上的村长见状,立马大喊:“开船,快开船啊!”   “等等……”   士兵解开套住船的绳索,宋于航都来不及阻止,船舱里的村民开始摇起船浆,船一点点离了岸,士兵转身摸索着如何将船帆降下,这样一来船便可借风行驶,无需划桨,宋于航神情呆呆地望着夏宁乐背影,村长拍了拍宋宇航肩膀。   “宋大人还是去驾船吧!”   宋于航收回目光,低头看了一眼抽泣的雨儿,骂了一声村长,让他别碰他,之后转身去了船室掌舵。   驾船其实不难,难的是在海上辨别方向,宋于航身在工部,倒也有法子分辨方向,他决定把船往北开,去北疆找夏宁乐。   船顺利远航,村长松了口气。   天气转凉,岸上的尸傀变得暴戾,一块隔板燃烧了起来,烘烤四周,司清涟命人将隔板放入水中,所有人跳水,至于小东西二人,显然只能跟着一起去书院看看了。   “砰!”一块隔板倒塌。   尸傀张着烂嘴狂奔,一支箭刚好从嘴里穿透,尸傀直直栽倒,被踩成烂泥,司清漓挥手示意:“快下海!”   春儿冬儿拖拽小东西,本来还听话的二人又开始甩着身子,大喊:“爹爹!”   小东西二人蓦地挣脱春儿和冬儿的束缚,直往突破防线的尸傀当中冲了过去,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一名男子,男子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腹部上的伤口染红,被阳关爆鸷蟊涞糜趾谟钟玻他的手臂被咬掉一块肉,露出白骨,无神的目光紧紧盯着跑来的二人。   小东西二人欢呼,爹爹没有食言。   他张开了双臂,迎接了二人。   “不,快回来!”   谁都来不及反应,因为大家都忙着跳水,夏宁乐离得远,更是来不及救人,眼睁睁看着小东西二人没入尸傀群当中,大部分尸傀嗅到了血腥味,一个个争先恐后抢食,挤成了小山丘。   司清涟抱着呆住的夏宁乐跃上浮在水面上的隔板,侍卫掰断隔板的脚,当作船桨滑离岸边,追上来的尸傀跟着跳入水里,挣扎了一会后全部没入大海当中。   尸傀不会游泳,但海水一时半会也淹不死他们,他们在大海里头胡乱摆动四肢,试图浮上水面,却反而往下沉。   还有一部分尸傀在岸边,来来回回搜寻别的活物,却只嗅到同类身上的腐烂味道,他们彼此嫌弃扭头,漫无目地开始游荡。   一路上,夏宁乐都没有说话。   司清涟坐在她身边,却不知该说什么,太阳落了山,那些不知悔改的尸傀又纷纷出了门,渔港到处都是河道水流,众人行走在水面上悄无声息。   “如果说……当时……我能像殿下一样告诉他们,说他们的爹爹已经死了,成了怪物,永远不会回来了,小东西二人是不是就不会……”夏宁乐哽咽,话已经说不下去了,她总觉得这一切好不真实。   “没有如果。”司清涟第一次感觉自己嘴笨,不知该怎么安慰人,“你也没错,这只是意外。”   夏宁乐苦笑,她也知道是意外,甚至知道这个世界只是小说,她无需介怀,可当活生生的人忽然从眼前消失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个世界有多真实。   他们有血有肉,会哭会笑。   夏宁乐自责,如果她能更慎重一点,说出实话,而不是用孩子幼小心理来建立美好的谎言,或许他们不会死。   “夏姑娘不必自责,事已至此,还是多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做。”司清涟只能让别的事情来阻止夏宁乐的胡思乱想。   末日每天死的人不计其数,夏宁乐也知道自己该快速习惯,路得继续走,可真要面临熟悉的人离世,她却无法做到像司清涟一样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   “殿下,书院到了。”   书院四周的环境静幽,设立在河道旁,寓意生生不息,水流不止,附近尸傀少了很多,因为方圆半里都用来栽种树木美化环境,在书院外头看不见火光,也不知里头是否还有人存活。   这书院里万一有一人是感染者,说不定里面的人也都死光了,村长之所以会提供这种消息,无非是不想司清涟上船。   司清涟是公主,他们只是一帮草民,船容不下那么多人,村民只会是被舍弃的那部分人,但司清涟从来就没想过要舍弃他们,是村长想得太多了。   司清涟眯着眼,又瞧了一眼神情恍惚的夏宁乐,想了想并没有离开她身边,她接过弓箭,耿直用火折子点燃箭头,火箭射向书院。   在漆黑的夜里,火箭如流星。   若是有活人,里面的人看见火箭,定会想办法发出响声来求救,果不其然,仅一会书院里头隐隐约约传出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一下下地还挺有规律。   耿直便带着人悄悄上岸,用刀砍死附近的尸傀,搭人梯,一个个爬上墙,他们先是观察了书院环境,没有尸傀,许是方才的响声把尸傀吸引了过去,倒是方便侍卫在书院中潜行。 第37章   徐徐清风从河面上飘过,凉爽之余混合了一些腐烂的恶臭味,河里还算干净透彻,在月光的照射下银光闪闪,偶尔还有鱼儿露出脑袋,看上去肥美鲜嫩,却没有一人捞来吃。   耿直还没回来,大家显得无精打采,一路走来,司清涟身边的侍卫也只剩四十几人,熟悉的同僚都成了怪物,他们曾经一起生活了几年甚至十多年,看着自己亲如兄弟的人一个个离去,他们心里的难过一点也不比夏宁乐少。   夏宁乐闭上了眼睛,她在适应,适应这种煎熬,适应他人离去的时候能够更快调整情绪,让自己冷漠些,当她再次睁眼的时候,看见的是司清涟一瞬不瞬的目光。   “我没事。”   是真没事还是强颜欢笑,司清涟也不过多探究,而是起身跃上另外一块隔板,留了更多的空间给夏宁乐平复情绪。   司清涟抽出腰间长刀,冰冷的刀身扎入水面,一条鱼儿竟这么被串在刀上,鱼尾还在摇摆,将身上的水珠溅得到处都是。   接着,司清涟对鱼儿开膛破肚,血淋淋的肠子被拉出来,她一双白净的手全是鱼腥味和污浊的黏液,一旁的侍卫也不知是不是嗅到腥味,忽然干呕起来。   然后司清涟又拧断了鱼头,切开鱼肉,她就像尸傀咬人血肉的时候一样淡漠,侍卫没有吃过东西,自然也吐不出什么,见了太多的死亡,侍卫都没什么反应,这一次他们却崩溃了,坐在隔板上隐隐哭泣。   许多人跟着红了眼眶。   夏宁乐的注意力转移到司清涟的身上,等她做完这一切后,春儿给了条帕子让司清涟净手,至于隔板上的鱼儿已经被她肢解成了碎片。   夏宁乐:“殿下这是在干什么?”   “看看鱼能不能吃。”   司清涟拿火光照在鱼肉上,看来看去似乎没什么问题的样子,很鲜活,而不是尸傀那种腐烂的死亡。   【告知:目前感染源为哺乳类动物。】   夏宁乐仔细回想着剧情,出现感染的种类有狗、鼠、马等等,的确没有出现哺乳类动物之外的感染源,也就是说,鱼是可以吃的。   但故事里没提到过也不代表鱼类是安全的,夏宁乐慎重考虑后,说:“之前我们吃的鱼干,应该是感染之前晒的,现在这条河也不知是否干净,殿下可不能冒险。”   “本宫可没打算吃。”司清涟把弄脏的手帕洗干净后铺在隔板上,然后把鱼肉铺在手帕上凉着。   书院里头传来叫声,后门打开,学子们逃出,他们身上穿的白色儒服又脏又破,他们跳入河里,朝隔板游去,耿直和侍卫一冲出门,反身就把门关上,里头的尸傀直愣愣往坚硬的木门上撞,发出的响声吸引了附近的尸傀。   司清涟抬手:“掩护。”   侍卫重整旗鼓,拉开弓弦,附近的尸傀越来越近,耿直死死顶着门,弓箭齐射,将露头的尸傀尽数射杀,耿直见人差不多都上了隔板,这才反身冲来,一跃而起,稳稳上了隔板。   这些学子看着自己曾经的好友面目全非地从书院冲出来,均是失声痛哭,侍卫划着水,带着他们离开了这里。   ……   海上时而有浪卷来,商船因为被压得太沉,偶尔会有海水灌上甲板,村民得负责用桶或盆将海水舀出去,大家本来就没吃饭,忙到半夜后都没了力气。   其中一人躲在竖杆下,拢了拢衣襟,浑身打着哆嗦,他的目光很是警惕扫过众人,生怕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他偷偷又拉开衣襟,胸口上有处咬痕,血已经停止流动,伤口流出脓液,若能盯着仔细看,上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啊牛,别偷懒了,快干活。”   村长呦呵一声,吓得他立马缩紧衣襟,缓慢站起身,拿着脸盆加入了舀水大队。   士兵将何士坤昏迷后的事情告知,何士坤揉了揉眉,沉默了许久,他走出船舱,海上的风浪直接拍在脸上,低头一看,海水灌到了脚背,整艘船有沉海的风险。   “将军,外面风浪大,您还是待在船舱里吧!”身后的士兵提醒一声。   何士坤摇头,他看了眼天空,连一颗星星也看不见,想来这场大风一时半会还停不了,他道:“船在往哪里开?”   “我们也不清楚,架船的是宋于航。”   “让他开往皇城。”何士坤损失了太多人,如今就算硬着头皮去跟司清涟,也只是让他损失更多,司清涟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驾驭,“鼠疫越来越严重,北疆一带危矣,我得立刻回去先封锁西北两大峡关,保皇城。”   “是。”   士兵去驾驶舱告知宋于航,宋于航含糊应了一声,船继续往北疆一带行去,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村长察觉了不对劲,村长在年轻的时候出过海,自然能分辨方向,他直接来找宋于航理论,让他往皇城开。   宋于航同样是含糊其辞。   村长皱眉:“宋大人,如今渔港的人基本全死了,此事事关重大,我等该立刻回去,将此事禀报给圣上。”   “圣上很久不上朝了,你若想邀功恐怕是打错了算盘,我劝你还是乖乖当好你的村长,做好你的分内事,年纪都这么大了,就算你能升官发财,也没命享。”宋于航一边奚落村长,一边摇着背蓝,让雨儿睡得更香。   “宋大人难道想对此事隐瞒不报?”   “我可没这么说。”   村长和宋于航说的话,都被外面的何士坤听得一清二楚,海水再次拍在他脸上,他却连眼睛眨也不眨,阴沉沉的就像恶鬼。   他转身离开,去了甲板。   目光扫在忙碌的村民身上,海水一直往里灌,村民都来不及把水排出去,大家都紧张害怕,就怕船沉,只有何士坤面色淡淡。   他的视线放在青年男子身上,男子便是之前被咬伤的啊牛,他蜷缩着身体,似乎很冷,时不时发抖,何士坤沉思了一会,指着男子,吩咐士兵把他带到船舱里。   士兵架着啊牛。   啊牛脸上煞白,似乎是知道了什么,紧紧抓着衣襟来到船舱,何士坤退走士兵,关上了舱门,啊牛的双眼一直盯着他和他腰上的刀。   “大人找我来是何事?”   “想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啊牛心中恐惧。   何士坤笑了笑,见他唇色发白但脸颊潮红,显然是在发着高烧,他淡淡说:“把你村子里的人都杀了。”   啊牛一愣,很快明白了什么,他赶紧上前去抢刀,何士坤却一个转身避开,刀瞬间拔出,从啊牛后腰刺入,鲜血滴答滴答往下流,啊牛抽搐倒地。   何士坤看着他的生命慢慢消失,他也不急,慢条斯理擦拭着刀身,然后开门走出去等待在门后,啊牛摇摇晃晃站起身,跟着出门。   当他抬起头时,双目灰白。   他晃晃悠悠地走着,循着声音来到甲板,夜色将他灰白的双目隐藏,同村人见到他还抱怨一声:“啊牛,你又上哪里偷懒去了,快来帮忙。”   啊牛慢吞吞走到他身后。   同村人回头,啊牛已经张大了嘴巴,咬住他的脖子,那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刚喊出口,脖子就被撕碎了,许多人听见声音,纷纷走了过来。   啊牛抬起头,鲜血顺着嘴角落下。   “啊……是……是尸傀!”   众人慌忙逃窜,可一艘船就那么大,他们能往哪里逃,除了海里似乎也无处可去,可是他们知道,海里有多危险,如今他们腹中又饥饿,真要往海里跳十有八九活不了。   “啊――”   一声声惨叫接二连三地响起,村民试图叫士兵救人,然而何士坤往那里一站,士兵都一动不动看着,没人敢动手帮忙。   “大人,快救人啊!”   何士坤抬手:“村民都被感染了,不能将他们带回皇城让更多的人受害,给我杀!”   冰冷的刀齐齐抽出,村民这才怕了,转身就被刀砍中后背,鲜血刺激了尸傀,更加发狂咬人,甲板上的骚乱引起了宋于航注意。   宋于航刚开门,尸傀便扑倒了村民,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场饕餮盛宴,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视线往远一看,简直就是人间炼狱,到处都是尸体。   村长见状,吓得腿软。   宋于航全身颤抖,多年为官的经验告诉他,这里很危险,即使他躲过了尸傀,也绝对活不到天明,他反身回去,抱起背蓝,环顾驾驶舱内,他找到水袋,转身就走。   村长大喊:“带上我一起走。”   宋于航无暇顾及,他捡起被丢在一旁的木盆,毫不犹豫跳入海里,背蓝和雨儿放在木盆里,他扶着木盆蹬着脚游离了商船。   “扑通!”   许多村民也不得不跳海,甲板上全是鲜血,海水一冲,反倒将甲板冲了个干净,紧接着,箭羽射出,将跳海的村民射杀,一个又一个尸体沉入海里,叫人见了无不心寒。   宋于航跑得快,天又黑,倒是没有被箭射中,村长也紧跟在他身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到这样的场景又吓得拼命远游。 第38章   司清涟先前切好的鱼片已经被太阳暴晒成硬邦邦的鱼干,大家沿着海岸线漂流了一夜,又饿又困,却又不敢闭眼休息。   学子们身体弱,先前又被困在书院多日,早已体力不支,相互依靠挤作一团睡着了。   夏宁乐打开水袋,张嘴只接到半口的水,她咂嘴,完全不够解渴,头顶的阳光没有任何遮挡,鸬盟全身发烫,只能用海水打湿点衣袖来降温。   “喝本宫的。”   司清涟把她的水袋递给夏宁乐,她手里的水袋还很鼓,看起来都没怎么喝过,夏宁乐摇摇头,道:“殿下昨日起就没吃没喝,若再不喝点水,身体会受不了的。”   “本宫的身体可没如此羸弱。”   “这和身体强弱没有关系,人只要一天不吃不喝,身体的各项机能就会下降,甚至会头晕,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的路要走,殿下可不能倒下。”   司清涟听着她叨叨,本来觉得自己的身体没有大碍也变得沉甸甸,似乎很累,为了堵着她的口,司清涟这才喝下两口水,然后又递给夏宁乐。   “如此可好?”   夏宁乐:“……”她默默接过水袋。   她目光停留在司清涟刚刚喝过的边缘口,干燥的咽喉滚动,夏宁乐跟着慢慢喝了一小口,盖上盖子后把水袋还给了司清涟,而她自己忧伤的情绪,此刻也被轻轻抚顺,虽然对小东西二人的死还难以忘怀,至少不会再悲痛得喘不过气。   耿直的肚子咕噜噜响了好几下,他的视线几次都停留在鱼干上,司清涟就算见到了也没有说什么,反而还闭目养神。   “殿下,如今水也喝得差不多了,我等再不进食,身体会吃不消,这海里的鱼,属下愿冒险试吃。”   一旁的侍卫听言,道:“耿大哥,你家中还有妻子等你回去,试吃的事就交给我来吧,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若鱼肉真有问题,那我也甘愿做个饱死鬼。”   说完,侍卫率先拿起鱼肉,将硬邦邦的鱼肉塞到嘴里啃咬,耿直就算想阻止也来不及了,他无奈一叹,目光满是祈祷。   那侍卫吃完后就坐在隔板边缘,道:“我若有问题,耿大哥千万别手软,杀了我便是。”   耿直:“你不会有事的。”   司清涟睁开了眼,什么也没说。   夏宁乐这才明白,其实司清涟是想借此试探一下耿直,不过这样的结果,也不知司清涟是否满意,单看她淡淡的神情,实在是难猜其心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家都很担忧侍卫的身体,即使嘴上不说,目光也是关切的,只有司清涟还是以往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夏宁乐靠在她身边,问:“殿下难道不会难过吗?”作为皇室公主,她是不需要在意手底下的人是生是死,可夏宁乐觉得司清涟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难过什么?”司清涟看了她一眼。   夏宁乐看不出司清涟的目光有何情感,一时间,她竟说不出为什么要难过。   “本宫早已习惯,与其把心思花费在伤悲上,倒不如多想想日后该如何是好。”司清涟又含糊接了一句话。   夏宁乐觉得自己不该问太多,司清涟就算真难过了,她身为公主也不会轻易展示给别人看,明明只有十八的少女,夏宁乐却觉得她成熟得有些过分,像是经历过一场生死追逐,见过了惊天骇浪,才会有如今的沉稳和谋略。   “殿下所言极是,以我们目前漂流的速度,到北疆地带至少还需四日。”这个数值是系统给的,但不包括路途中遇上的各种危险。   “越是往北,水面越是湍急,四日还到不了北疆。”司清涟瞧了一眼吃下鱼干的侍卫,“海里的鱼若能吃,我们还能坚持到北海域,若不能吃,那我们得提前上岸,届时行程又得被拉长。”   听起来,好像到死都去不了北疆的样子,夏宁乐只希望接下来的路能够顺利一点,她盯着侍卫看了一会,似乎挺正常。   司清涟又喝了一口水。   夏宁乐的视线又被拉到司清涟身上,发现她的唇是天生的红艳,不需要任何的胭脂水粉来装饰。司清涟又将水袋递给她,见她不接,疑惑道:“你一直盯着本宫看,不是想喝水吗?”   “咳……谢谢!”夏宁乐接过水袋,掩饰性喝了一口水,又把水袋还给司清涟。   夏宁乐抿着唇,总觉得唇边也粘了点司清涟的味道,太阳快落山了,可她感觉还是很热,就再次用海水打湿了衣袖降温。   到了夜晚,侍卫的身体也没有任何问题,大家这才开始捕鱼,隔板上不方便生火,春儿便把鱼切片,直接生吃,海里的鱼很新鲜,又干净又有嚼劲,鱼肉也没有想象中的腥,而是带了一点点的甜味。   不过众人也不敢吃太多,怕胃受不了,吃饱后就是歇息,夏宁乐抬头看着夜空,闪耀的星星和自己所在的世界一样,有各个星座,还有一条长长的星河。   侍卫们背靠背睡着了,学子都休息够了,换他们守夜,他们借助微弱的月光一点点往前划水。   “别动。”   司清涟忽然倒下,把夏宁乐的双腿当作了枕头枕着,闭眼说:“后半夜换本宫来守。”   “恩。”夏宁乐僵了片刻后方才软下/身子,她的目光都被司清涟的容颜吸引。   司清涟面部棱角分明,鼻梁高高,一双大眼眯起来的时候总给人很大的压力,修长的颈部和优美的耳廓极其适合佩戴耳饰,只可惜如今的乱世,戴这种东西只会是累赘。   春儿见司清涟和夏宁乐之间的亲昵早已习惯,她的视线停留在侍卫身上,熟悉的人越来越少,心里难免会有种悲凉孤寂的感觉。   冬儿有模有样学着司清涟枕在春儿腿上,道:“我好困啊,先睡了,后半夜你记得叫醒我。”   “好,你先睡吧!”   后半夜轮到夏宁乐休息的时候,是独自一人躺在隔板上睡的,她有自知之明,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躺在司清涟腿上睡觉。   大概在清晨,太阳刚冒出头的时候,夏宁乐被人摇醒,她揉了下眼睛,因为睡眠不足脑袋还有点晕眩,还没搞清楚状况,司清涟就递给她一把长刀,夏宁乐懵懵懂懂接过刀。   队伍不知何时进入了环山绕水的地方,本该美丽壮观的景色此刻却骇人悚然,清澈碧绿的水面上漂浮着许多尸体,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什么状况。   “过了这几座山,就离北疆不远了。”耿直握紧刀柄,紧张地说,“这些尸体也不知道会不会动,若是绕路走,我们得现在上岸。”   现在上岸就得走几座山,路途颠簸且不说,就怕山里的尸傀也不少,否则这里的水面上也不会漂浮着如此多的尸体,目测有三十几具。   “划过去。”   司清涟一声令下,侍卫都紧握着刀,轻轻往前划动,秋儿护在夏宁乐身侧,夏儿护着冬儿和春儿,最强的耿直自然是护着司清涟。   学子在后面两块隔板上,挤在中间,侍卫分散在四周,隔板慢慢前进,靠近尸体群,好在水面较为宽广,尸体又较为分散,隔板并没有触碰到他们。   夏宁乐的目光盯着前面的尸体,因为被水泡得太久而肿胀发福,看不清是否是感染者,等尸体到了她面前时,夏宁乐警惕地用刀对准尸体的脑袋,一旦发生异变,她会毫不犹豫把刀捅进去。   尸体仰躺着,脸上的皮泡得发白,像是要掉下来的面具一样,忽然,尸体睁开灰白的双眼,一声刺耳的尖锐声音把沉睡的尸体唤醒,平静的水面沸腾,尸傀凭借浮肿的身躯向众人游来。   众人大惊!   夏宁乐手中的刀刺入尸傀嘴里,他发不出声音,只能挥手挣扎,刀卡在尸傀牙齿上,夏宁乐几次抽刀都失败了。   秋儿握着她的手中,手腕一扭,刀身一送,尸傀崩掉几颗烂牙后就停止不动了,她道:“刀要拿稳。”   “谢谢。”她点了点头。   四周的尸傀已经游到眼前,侍卫捅死一只,就有另外一只尸傀扒拉住隔板,一阵摇晃之下,侍卫没能站稳,往后一仰掉入水里,人立马被尸傀压到水底下,他还来不及呼救,鲜血就染红了水面。   司清涟:“速离此地。”   侍卫快速划桨,撞开尸傀,若有尸傀紧拽着隔板不松手,就会被侍卫一刀砍其头颅,尸傀不是很会水,渐渐被甩开。   意外也在这时发生,水底又涌现一批尸傀,一冒头就拽住了隔板,接着就是往上跃起,夏宁乐站稳后,手上的刀狠狠朝尸傀脑袋劈下,就像劈柴那样从上往下砍。   刀又卡在脑袋中央,夏宁乐用脚踹尸傀脑袋,刚借力拔出刀,隔板再次摇晃,秋儿勉强稳住身形,夏宁乐却往一旁水面栽去。   “啊!”   心惊肉跳的一瞬间,司清涟几步跨越到夏宁乐身边,拦腰抱着她一个转身,就到了隔板中央最安全的地方。 第39章   清澈的水底下,正陆陆续续冒出尸傀,他们疯狂追逐着隔板上的活人,连续扑腾了好几下,又沉了下去,然后踩踏同伴的身体,又浮出水面。   夏宁乐依靠在司清涟怀里,方才跌倒的一瞬间,她有那么片刻觉得自己是活不了,会像先前的侍卫那样被按在水底下撕咬,此刻的劫后余生,让她全身颤抖。   这是第二次死亡离自己如此近,夏宁乐平复恐惧的心情后自己站稳,道:“我没事了,多谢殿下。”   司清涟松开手,喊了一声:“迅速离开此地,莫要理会尸傀。”   侍卫们喊了一声是,他们用隔板脚击打尸傀的脑袋,然后迅速划动,短短百米的行程虽然走得艰难,好在尸傀在水里除了拉住隔板外也爬不上来,被侍卫砍死了一部分尸傀后,众人顺利离开。   被甩下的尸傀只能扑腾四肢,然后有些尸傀又沉入了水底下,等待下一次路过的活人,夏宁乐见此情景,眉头皱得很深。   那些尸傀身上有伤口,按理来说如此多的尸体沉在水里,水源应该会受到感染,即使鱼类可以避免感染,可不代表人喝了水就没事。   “喝点水吧!”司清涟把水袋递给她。   夏宁乐一边思考,一边喝着司清涟递来的水,司清涟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问:“吓傻了?”   “不是,殿下方才可注意到这些尸傀的数量足以感染这一带的水源,可昨晚我们生吃的鱼肉是直接从海里捞出来的,但我们却没有事。”   司清涟点点头。   夏宁乐接着说:“可能尸傀身上的病源若想生存,只能呆在特定的环境,至少它们在水里无法存活,但人的身体里却能让它们壮大。”   “有理。”司清涟说道。   她的话,身边许多人都听得很清楚,那些学子尤其觉得夏宁乐观察敏锐,可光靠猜测,大家也不能确定水是安全的。   其中一位学子说:“让我试试。”他伸手在海里接了一点水,直接饮了下腹。   他身边的人都来不及制止,只见他摆手说:“我等读书数年,为的就是报效国家,如今家国有难,我等皆有责,若我成了怪物,诸位亦不必手下留情。”   夏宁乐听了学子的豪情壮志,深感佩服,至少他们是真心想救国,哪怕牺牲自己的命,而自己只不过是想回家,可从来不想死。   她道:“报效国家的方式有很多,若是没了命还如何救国,想要知道水源有没有被感染,我们日后可以抓些小动物做实验,以后别如此莽撞了,你们都还年轻,是国之未来。”   学子一愣,感觉很有道理,可如此一来,若他自己真要被感染了,岂不落了个蠢笨又莽撞的名头,他言语中带了点哭腔:“夏姑娘言之有理,那我……我以后不会如此莽撞了。”   夏宁乐笑了笑,算是给对方安抚:“不会有事的。”至少系统目前给的小说里,水源是没有问题的。   司清涟觉得夏宁乐太耀眼了,把自己的光芒都给压了下去,但她并不讨厌,相反还很欣赏,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水袋,上面的壶口可不止一次被夏宁乐喝过,也不止一次被自己喝过。   就感觉无味的水很清甜。   想再多喝几口。   接下来的水路还算顺利,夜晚,司清涟依旧把夏宁乐的双腿当作枕头,冬儿在一旁时不时感叹司清涟的变化,听得夏宁乐怪不好意思的。   后半夜轮到夏宁乐休息的时候,她做了个噩梦,梦见小东西二人那幼嫩的脸成了模糊不清的肉块,咬了她,她又咬了司清涟,最后全军覆没。   这个噩梦就像夏宁乐心底里挥之不去的困扰,以至于她全身颤抖,等她睁开眼的时候还久久未回神,恐惧日后梦境成真。   “可还好?”司清涟盯着她发白的唇问。   夏宁乐坐起身,感觉全身无力,很累,清晰的噩梦似乎把她的魂都给吓飞了,许久后她才摇头,道:“我没事。”   “殿下……”冬儿忽然捂着肚子,“昨晚生鱼吃多了,我肚子疼……想……去如厕。”   说完,她放出一个又响又长的屁,冬儿脸色憋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夏宁乐及时解围,道:“我们上岸吧,一直飘在海里,确实多有不便,况且我也想上厕所。”   司清涟点头:“上岸。”   距离北海域还有一日行程,众人却因个人生理不得不提前上岸,耿直和侍卫守在林子四周,大家纷纷找地方解手。   冬儿闹肚子,需要的时间最久,春儿在不远处陪着,好在林子里的灌木丛都挺高的,成了天然的屏障,不然冬儿一定会尴尬死。   等大家都回来的时候,耿直就带着两人小心翼翼查探四周,确认安全后他还摘了许多的野果,夏宁乐的系统对这些野果一一鉴定后确认都是可以吃,她便放心吃了起来。   连续两天吃生鱼片,此刻吃到嘴里甘甜的水果无疑满足了众人味蕾,偶尔有几个酸涩的水果都成了不错的调味品。   喝了海水的学子到现在也是生龙活虎,夏宁乐沉思了片刻,她在想哺乳动物既然会被感染,也只有脑子才适合尸傀病毒存活,毁掉脑袋,就等于毁掉它们生存之地,而鸡鸭鱼这类的动物可能不仅仅是脑子不适合生存,也许还因为别的什么生理结构导致它们生存不了。   夏宁乐在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系统也给她做了记录分析,更具体的还是得抓一只尸傀来看看,尤其是感染的孕妇为何能生出健康的孩子,这一点她也很纳闷。   “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夏宁乐简单地讲述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她环顾静悄悄的林子,然后说:“我们还是继续走水路吧!”这林子感觉比水路都危险。   司清涟听了夏宁乐方才的猜想,也知道她为什么要建议走水路了,她道:“大家先休息片刻,等会继续走水路。”   “是。”   休息期间,耿直也没闲下,他砍了一些树枝,包裹着碎布条,制作简单的火把,只不过队伍所带的油脂不多,只能做六把。   夏宁乐脱掉了鞋袜,在海上漂流两日,她的衣服就从来没干过,大家都学她把鞋袜脱掉,用树枝架在篝火旁边烘烤,所有人的脚都被泡得发白,此刻自然是能干一会是一会。   司清涟的脚型优美,圆润的指头泡得苍白,像是生了场大病,叫人有些心疼,春儿拿着干净的帕子垫在她脚下细心呵护着。   等太阳下山,耿直点燃火把,所有人穿好鞋袜,正准备上隔板时,寂静的林子里传来些许怪异的声响,就像有什么东西正悠哉悠哉靠近这里。   耿直用火把往回照了一下,越远火光越是难以照亮,这就显得林子深处像是一个巨大的深渊,阴森恐怖。   “殿下,水里好像有东西。”   耿直又把火光往水面照去,河道上游的尸傀正缓慢飘来,断断续续的不知还有多少,其中有只尸傀在扑腾四肢的时候抓住隔板,被耿直用石头打落水中。   “殿下,这些人好像都是北疆的百姓。”   尸傀从北疆飘下来至少需要两日,换言之,此刻的北疆已经爆发出大规模的感染,也难怪这么多天也不见北疆派人来接司清涟。   司清涟目光显得深沉:“水路是没有办法走了,把隔板带上,随本宫入林子。”   “是。”   耿直走在最前负责领路,侍卫扛着隔板走在两侧,学子们拿着火把照路。   司清涟瞥了一眼夏宁乐,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若隐若现的红唇显得更加生动诱人,司清涟收回目光,道:“先前教你的口诀可还记得?”   “恩,记得。”   “此口诀不仅可以用于跑步调整呼吸,射箭亦或是你紧张的时候都可以用上,这是习武之人都会的技巧,让它成为你的一部分,以后会有大用。”   司清涟的意思是让夏宁乐不管做什么事情,必须时时刻刻练习口诀,让其刻在身体上而不是脑子里。   “恩,我知道了。”   夏宁乐渐渐调整呼吸,让自己的步伐跟着呼吸来走,司清涟的目光毫不掩饰赞许之色。   忽然,出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耿直拔出腰间的刀,火把朝前探照,一个人影突兀现行,耿直毫不犹豫挥刀。   “啊!别别……”   声音是宋于航的,他显得激动又害怕,或许还有许多的心酸,言语都变得语无伦次:“是我……我还活着……呜呜……”   宋于航满脸泥土,衣服也看不出曾经的光鲜亮丽,他手里还牵着一头羊,然后坐在地上嚎嚎大哭,夏宁乐跑上去,见他怀里的雨儿安然无恙,松口气的同时心里也充满了疑惑。   她问:“你怎么会来这里?其他人呢?”   “哇!”宋于航边哭边道,“别提了,何士坤他就不是个人,船里的百姓都被他杀了,村长和我一起逃了出来,谁知道海里也有一群鬼东西,我游得快……但是村长就……”   言下之意,村长也死了。   夏宁乐心凉了半截,到最后,整个村子的人依旧没有一个活口,唯一不同的是,雨儿还活着,这也算是给她心里最大的慰藉。   她想,大家的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第40章   何士坤在海上浪费了半天的时间方才找准返程的方向,等他回到皇城之时,天已经黑了,因为时间太晚,连皇后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   他把士兵都安排在府里休息。   何士坤一回房间急忙召见左、右两位副将,可管事的支吾半天,道:“将军,在您离开的这段时间,府中出了许多事。”   何士坤好不容易喝上一口香甜的茶,这心情却被管事的一番话给踹到了谷底,他皱眉说:“是皇后那边有动作了?”   “是,左副将前两天酒喝多了,对一名宫女动手动脚,差点把她给强了,皇后发现了此事,把他给抓了,以惑乱宫规的罪名,在明日午时就要将他问斩。”接着管事又道,“至于右副将……也不知皇后用了什么手段,他投靠了皇后,现已被任命为禁卫军同知。”   何士坤听言,哈哈笑道:“行啊,我这一走,皇后立马有了动作。”他神情看着并不生气,似乎已经料到如今的局面一般。   “你飞鸽传书给西、北两峡关的将领,通知他们封锁整个北疆,不准北疆任何人通过关卡,就说是北疆来的人都发了狂,见人就咬,再让梁谢调派三万兵力,前往渔港清除这些感染者,必须一个不留。”   “是,将军。”   何士坤放下了茶杯,一声冷笑。   等到了第二天清晨。   左副将身穿白衣被押上刑场,他的发丝凌乱,眼里全是怒火:“老子没有对她做什么,是皇后冤枉我!”   侍卫自然不会听他的。   刑场四周没什么人,这个点的百姓不是躲家里睡觉就是准备上街做生意,哪里会知道刑场上即将有一场大戏上演。   监斩的官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等午时,当即就命刽子手行刑,左副将听言,破口大骂:“你们草菅人命啊,待将军回来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呵,怕是你等不到了,快行刑!”   刽子手取下牌子,健壮的双手握紧刀,刚刚举起手来,就被何士坤给呵住,监斩官员见来人,笑容显得僵硬,他不敢得罪何士坤,也不敢得罪皇后,只能微笑解释是皇后的命令,他也很为难。   何士坤也懒得废话,直接领走人,皇后若有不满可以直接找他谈话,监斩官员见他身后有上百人,只好先放走了左副将,转头便将何士坤劫刑场的事告知了皇后。   皇后当场一惊,不过多年养成处变不惊的习惯,还是让她保持好仪态,平静道:“何士坤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无人通知本宫?”   “回娘娘,许是昨天半夜回来的。”太傅一早就被皇后宣入宫里,他连眼睛上的眼屎都还没来得及搽干净。   “长乐难道已经到了北疆?”   “臣不知。”太傅说,“早在长乐殿下离开皇城,一场暴雨结束后就没了任何消息传回来,眼下娘娘已同何士坤撕破了脸皮,还请娘娘尽早做好打算。”   皇后的指尖不自觉扣着桌面,她抿着唇道:“做打算,做什么打算,若真要动起手来,岂不让长乐坐收渔利?”   “娘娘,长乐殿下好歹是皇女,又跟在娘娘身边几年,就算再不好,那也比何士坤这个外姓人强啊!”   皇后没有说话,因为在她看来是何士坤比长乐强,她动何士坤可以随便找理由,但是动司清涟可就不容易了,如果不是犯下滔天大罪,她就不能动手,所以一开始皇后才想拉拢司清涟,把人嫁到自己家族里去,但有何士坤在,她的计划很难实现,以至于后来不得不先放人离开。   现在何士坤回来了,皇后考虑的是先安抚,但太傅显然不这么认为,他提议乘胜追击,尽快斩下何士坤,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在所不惜。   “娘娘,现在皇城里的守军大部分都是娘娘的人,倒不如趁何士坤手里无人的时候除掉,娘娘万不可犹豫啊!”   何士坤的府兵是何家亲兵,实力也很强,人数有两千,人人都不怕死,就怕人没留住还反被他逃走,一旦他逃去西、北两个峡关,拥兵自立,皇后也拿他没有办法。   “娘娘?”   皇后挥手,心情显得烦躁:“太傅先回去吧,容本宫想想。”说是想想,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偏向。   太傅无奈告退。   “来人,宣何士坤。”   太傅一走,皇后转身就让太监去何士坤府上请人,何士坤就像不知道皇后的野心,倒也很随和入了宫,没有什么异常的状态。   有宫人推着一辆车路过,车上有两个大桶,那是专门用来装夜香的桶,只是桶里并没有散发出什么恶臭,显得有点奇怪,何士坤只是瞥了一眼就跟着公公去见皇后。   他并没有注意到桶里滴下一滴鲜血,宫人推着车没有去处理夜香,而是偷偷去了皇宫后山处的乱葬岗,宫人戴上面纱和手套,将桶里死去的人丢在坑里迅速掩埋,而在这个坑位附近的土地里,还有许多的小土丘。   就在宫人掩埋尸体的时候,远处一个土丘显得有些怪异,本来平静的土层忽然滚落下一些沙土,看起来像是被风吹的,因此无人在意。   何士坤觐见皇后,礼貌行礼。   殿内饭桌上酒菜齐全。   皇后笑了笑,挥手屏退左右,只剩何士坤在她面前,她就像变了个人,和小女人见到回归的丈夫一样,显得高兴又娇嗔:“没想到你这么快回来了,听说你们路途遇上了点困难,那长乐如今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还挺关心长乐殿下,放心吧,她可比我们所有人想象中都来的强,能有什么事。”何士坤眯眼,面对皇后的刻意讨好不为所动,“倒是皇后娘娘学会了趁火打劫。”   “若是你与本宫的立场换一换,何将军只会比本宫做得更绝。”皇后端起桌上的酒杯,自己先喝了一小口方才递给他,“况且将军敢来本宫这,不就是想握手言和吗?”   何士坤笑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他抛下杯子,与皇后相拥在一起,道:“我呢,最喜欢的就是像皇后这般有野心的女子。”   皇后假笑着,她可不是那种刚恋爱的天真/女孩,她的心里清楚得很,何士坤最喜欢的只会是夏宁乐那般柔弱需要依靠他的女子。   “虽然我与皇后能握手言和,但背叛我的副将,皇后能否把人交给我?”何士坤的语气听上去可不是请求,强硬得很。   皇后眉眼有点冷,倘若人给交出去,今后可无人再敢投靠她,这一点,她心里明白。皇后推开了何士坤,道:“若本宫不答应呢?”   “无妨,反正我已经派人去请他了。”   “何士坤,你敢!”   何士坤一把掐着皇后的脖子,她刚想叫人,就被何士坤一路踉跄推到床上,被他压倒,男性粗鲁的呼吸在她耳边响起:“我有何不敢,埋伏在四周的侍卫还请娘娘撤下,接下来发生的事,想必娘娘也不想让人看见。”   皇后头撇向一边:“都退下。”   何士坤笑了,亲吻的同时粗鲁地解开皇后衣裳,说:“你和我都是阴沟里的老鼠,注定分不开的。”   她和他就是同一类人。   能够不择手段向上爬,可以毫无人性,却妄想见光,所以还得披着一层羊皮去寻找能够接纳他们肮脏的阳光,何士坤找到了,他自认为是夏宁乐,至于皇后,或许是太子。   等何士坤离开皇后的寝宫,已经过了午时,宫人看着他整理衣裳后走了,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宫人端着避子汤给皇后,皇后披着件外衣将其喝下,她皱眉说:“悄悄放些线索给秦又明,让他去对付何士坤。”   “娘娘不除掉他吗?”   “没必要,反正害死圣上的也不是本宫。”   “是,娘娘。”   ……   一只小白兔惊慌失措地在林间逃窜,它蹦跳得又急又快,却怎么也甩不掉身后高大威猛的身影。   “嗖。”一支利箭贯穿兔头。   鲜血一地。   耿直捡起兔子,箭头被火烤过,还用水清洗了一遍,耿直熟练地扒皮火烤,兔子肉不一会就烤出香味,依旧让侍卫先吃一口,剩下的皮则被耿直用来榨油,只有一口锅,但被宋于航征用了,他们只能用刀左右横穿,当成铁板锅。   宋于航在一旁挤羊奶,这头羊是他在山中一家猎户找到的,猎户不知所终,但羊刚产仔,小羊吃奶看起来很健康。   当时的宋于航实在是过于饥饿,就杀了小羊炖汤吃掉了,他的运气挺好,没事,所以才会出现耿直猎杀兔子的一幕,宋于航留下了母羊,雨儿吃羊奶身体倒也健康。   羊奶在锅里烧开,兑了点水稀释一下,宋于航端着两碗奶给夏宁乐,道:“这一碗羊奶给雨儿,剩下的不多,我偷偷给你也留了一碗,趁热喝。”   说完,宋于航又乐呵呵去给司清涟递去半碗羊奶,剩下的羊奶大家都是每人一口喝完。   羊奶的味道有点骚,夏宁乐吃不习惯,等奶稍微冷却一点后捏着鼻子一口干下,然后用了芦苇秆作吸管,把羊奶一点点喂给了雨儿。   宋于航忙完后来到夏宁乐身边,自夸道:“我是不是很厉害,独自一人把雨儿照顾得很好?”   “恩,厉害。”   “是不是很男人?”   “恩,非常男人,超帅。”   司清涟就在一旁听着,越听心里越烦,现在更是看见宋于航就讨厌,明明他相貌尚可,做的事情也确实能令人称赞。   但司清涟就是烦他。 第41章   吃了兔肉的侍卫到了夜晚身体也没什么变化,大家便把那只凉透的兔肉分吃着,赶了一天的路,疲惫的学子率先撑不住,躺在篝火旁边睡去。   隔板没了支撑脚,被侍卫卡在树旁搭建了临时住所,宋于航正给熟睡的母羊顺毛,自从夏宁乐连连夸他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司清涟见他就心情不好,直接连人带样被她赶去侍卫那边,眼不见心不烦。   夏宁乐哄睡雨儿,将她放在背蓝里,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颊心情也好了不少,生命的延续和逝去都在不经意发生,她想起小东西二人曾经正逗着雨儿的画面,不禁发出一声长叹!   “若是累了,便歇着吧!”   司清涟将两个包裹放在树底下,自己靠着其中一个当垫背,夏宁乐很累,便靠在另一个包裹上歇息,二人差不多在树的另一边,像是背靠背。   司清涟回头看了一眼夏宁乐,见她闭目养神,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皮肤更加莹白:“小东西二人的事也是无奈,不能怪你。”   她的心思这是被司清涟看出来了,夏宁乐睁开了眼,却又不知该如何述说,她看着夜空上熟悉的星星,心里感到了一丝慰藉,道:“我知道的,我只是还需要一点点的时间去习惯。”   司清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只是不太喜欢唉声叹气的夏宁乐,所以才会好意安慰一声,司清涟和夏宁乐不一样,小东西二人的死她不是很在意,对她来说那只不过是认识了两天的陌生小孩。   她的想法虽有些凉薄,却无可辩驳。   这个世上能令司清涟难过的人不多,柳妃是一个,或许帝王也是一个,至于夏宁乐,司清涟自己也不清楚,有的时候觉得可以利用,但有的时候却又不忍。   “本宫想听歌了,劳烦夏姑娘唱一首。”司清涟有点心烦,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为难自己了,她本就出生在冰冷的皇宫里,不该因为别人而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才是。   司清涟的语气很强硬,夏宁乐便应着要求,轻轻哼唱着歌曲,依旧是很独特的歌词和节奏,都是大家从来没有听过的曲调,配合夏宁乐柔美的嗓音,反而透着一丝淡淡的伤感。   听完后,司清涟更烦了,自己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冷心冷情,偏偏听了夏宁乐的歌,自己也会跟着难过。   “别唱了,休息吧!”   别人都意犹未尽,听了歌后心里难得能放松,歌词虽有些伤感,却并不妨碍大家喜欢,司清涟就在这时候叫停了,大家的眼神都不约而同略带哀怨。   宋于航悄悄给夏宁乐鼓掌,他张口说话却无声传递:我家乐乐真是太棒了!   眼神最好的司清涟自然是看见了:“宋于航,今晚你来守夜。”守夜需要和侍卫一起站远一点的地方观察四周,她一开口就直接把人支走,宋于航也不敢反抗,只能拿着火把和侍卫去巡夜。   今晚的司清涟很浮躁,夏宁乐感觉到了,她想了想,带着包裹挪动屁/股,靠到了司清涟身边,本来还不安定的司清涟此刻像被定住身,一动不动。   “殿下若是睡不着,可以躺这里。”夏宁乐拍了拍腿,朝她笑了笑,“只要殿下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当殿下的枕头。”   又不是没躺过,可今晚就格外热,但林间夜晚凉爽,这股热并不是环境带来的,司清涟迟疑片刻后还是躺下了,她的心里确实静了很多,尤其是嗅着夏宁乐身上淡淡的清香,紧绷的神经很快松开。   司清涟身上的香味更像是重瓣百合,那种花边有清冷的白色,但花中央却又是火热的红色,就像她的人一样让人迷晕眼,时而冷淡时而又火热。   夏宁乐的目光不知何时停留在司清涟唇上,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眼神是多有侵略性,若是被司清涟瞧见,指不定要道一声登徒子。   到了后半夜。   有侍卫发出了惊呼声,熟睡的司清涟并没有听到,但睡不安慰的夏宁乐听到了,她赶忙晃醒司清涟,跟着侍卫来到宋于航身后。   天色实在太暗,火把照明的面积有限,只能看见不远处似乎有一匹马儿走来,司清涟将宋于航手里的火把朝前面抛去,火光又向前探了探,大家忽然倒抽一口凉气。   眼前的确是一匹马,但和健康普通的马不同,它浑身没有一块完好的肉,因为都是血,所以看起来像黑马,它的腹部被掏空,只有空空荡荡的骨架,它的眼睛也是灰白一片,原本吃草的马儿此刻嘴巴上正叼着一块骨头啃。   “快,拉起隔板!”司清涟道。   侍卫刚转身扛起隔板,马儿嘶吼一声,以极快的速度转眼奔到了夏宁乐面前,它的速度实在太快,比尸傀都不知道快了多少倍,即使夏宁乐按照口诀依旧在保持自己的呼吸,她的身体也反应不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司清涟将夏宁乐拉到自己的身边,避开了马儿冲撞,可身后刚扛起隔板的侍卫却被马儿撞倒在地上,紧接着,马儿一个转身,再次朝夏宁乐这边冲来。   它就像认定了夏宁乐是仇人一般,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可又一次被司清涟给破坏,它气得再次嘶吼一声,然后锲而不舍朝夏宁乐冲撞。   就在它靠近的一瞬间,耿直跳上马背,强壮的双手勒住它的脖子,马儿拼命甩着身子,耿直牢牢抓紧就是不松手,他慢慢收紧双臂,马儿剧烈挣扎着,最后发出一声咔嚓,拧断了马儿脖子,它方才乖乖躺在地上。   耿直浑身是血,司清涟让他用泥土把身上的血迹清理一下,避免感染,她拿着火把靠近马儿,有半边脸上都没了肉。   司清涟将火把递给夏宁乐,自己拿着匕首蹲在马儿面前,用刀割下一块肉,然后小心翼翼用布给包裹起来。   夏宁乐疑惑:“殿下这是作何?”   “做熟了,日后给狗试吃。”司清涟将肉交给春儿去处理,“这次幸好是马,若是别的凶猛野兽,在这种环境下可不好对付。”   “那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片林子吧!”早在之前,夏宁乐就察觉到林子的危险,她没有说太多是不想把自己的恐慌传给大家,以免影响司清涟的判断。   况且现在已经没有安全路线可言,大家拼凑的勇气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夏宁乐就更没有必要说扰人心神的话了。   “恩。”司清涟命人离开。   大家匆忙准备并且灭了篝火。   繁茂的树林遮挡了大部分月光,只留缝隙里挤下的斑驳银色却显得阴森恐怖,大家的步伐不敢行太快,都紧挨着彼此,相互交换着勇气。   ……   何士坤走进阴暗潮湿的牢房里。   一名身体扭曲看似女子的人躺在里面,她的双腿被折断,已经不能站立行走,但她仍然顽强地朝何士坤爬了过去,露出青紫的脸和灰白的眼睛,龇牙咧嘴。   她便是当初举报夏宁乐的陆娇娇,何士坤蹲在她的面前欣赏着她脸,丝毫不觉得恶心,陆娇娇抓不到人,只能扯着嗓子嘶吼。   牢房对面,一名男子像狗一样爬来,哭泣道:“将军我错了,将军饶我一次吧,我不该赌博,不该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背叛将军,呜呜,我以后不会了,不敢了。”   “蝇头小利?”何士坤站起身,转过来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若有大利,还会再背叛我,对吗?”   男子听言,吓得面色发白,他双手穿过牢房,抓住何士坤衣角,立马解释:“不是啊,我的意思是以后绝不背叛将军,求求将军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何士坤笑了笑,指着身后的尸傀说:“那你便做她的晚餐吧!”   “不不不!”男子死命抓着衣角不放,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将军,我在皇后那边听到了件事,只要将军不杀我,我可以继续潜伏在皇后身边,为将军办事。”   “哦,是何事?”   何士坤的脸阴森森,但为了活命他哪里能注意到这么多,他道:“我听见皇后身边的宫女说,圣上最后一次接见的人是太傅。”   “太傅?”何士坤若有所思,“看来这个女人还没放弃找玉玺,除此之外,可还探听到别的消息?”   “没……没有了。”   何士坤点点头,甩开他的脏手,他拍了拍衣角,将其抚平,道:“来人,把他和尸傀关在一起。”   “不……”   撕心裂肺的声音都传出了牢房外,何士坤走出来的时候,等候在门口的副将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何士坤瞥了他一眼:“你若背叛,下场不用我多说了吧?”   “末将绝不背叛将军。”   何士坤勾唇,点了点头:“带些人,随我去太傅府中。”   “是,将军。”   何士坤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只带了十人,都是身手不错且手段狠毒的何家亲兵,秦又明知道太傅一定知道些什么,所以一直偷偷跟着太傅,见到何士坤带人闯入太傅府中,他便知道要出事。 第42章   太傅府上的小厮全被放倒,躺在地上晕死了过去,太傅瞪着眼,气得浑身发抖,好在底下的人还活着,他还不至于找何士坤拼命。   “何将军这是做什么?”   士兵堵着房门,太傅和其夫人坐在床上,二人是在睡梦中被何士坤给弄醒的,夫人不明所以,也不敢胡乱说话,太傅却知道何士坤来此的目的,却也只能装糊涂。   “太傅这是明知故问。”何士坤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说,“几个月前,圣上最后一次召见你,是否转交了什么东西?”   “没有,圣上召见老夫,只是为了太子,嘱咐老夫好好辅佐太子,未曾转交任何东西。”   何士坤知道太傅不会说实话,他道:“我也懒得和你废话,你若不把东西交出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要干什么?”夫人忍不住问。   何士坤一挥手,一名年轻女子不多久就被士兵拖拽了过来,女子面容姣好,显得惊慌失措,太傅却满脸震惊:“何将军,你这是要干什么?”   “爹爹,这是怎么回事?”   何士坤一把拽着女子头发,女子痛得叫唤,太傅见状,直从床上蹦起,却被士兵一拳打倒在地,夫人惊呼一声,下地扶着太傅。   “何士坤,明日老夫定要去娘娘面前参你一本。”太傅见自己的女儿头发被拽下一把,心疼得满脸泪痕。   “若是有用,今日/我也不会从宫里安然无恙回来,太傅,皇后毕竟是女子,胆小懦弱,你也深知这一点,所以迟迟没有把东西交给皇后,你觉得皇后明日会替你出头吗?”何士坤翘着二郎腿说。   “爹,我好疼……”女子捂着头,看了一眼手心,血都流了出来,“呜呜……爹爹……”   太傅没有吭声,夫人却心疼得不得了:“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倒是给他!”   何士坤一脚踩在女子后背上,她疼得大喊大叫,太傅紧攥着双手,缄默着,何士坤见天快亮,自己也没什么耐心,便道:“好吧,你既然不肯说,那就别怪我了。”   何士坤挥手,门口的士兵就进来两人,他们一把拽起女子,推到了桌上,扯开她的衣服,女子已经哭得语无伦次,她的反抗是徒劳的。   太傅惊呼一声:“住手,我给你便是。”   何士坤抬手放人,夫人立刻和女子抱成团哭泣着,太傅像是老了好多岁,站起身的时候双腿抖得厉害,他打开房间里的暗格,将里面的盒子给了何士坤。   何士坤打开盒子一看,露出满意的笑容,只是他看太傅一家的目光,显得不那么友好,像是要杀人灭口一般,好在这个时候,又有一批人闯入太傅府中。   守在大门前的士兵急忙通知了何士坤,在这些人到来前,何士坤带着人从后门撤离,这些人是禁卫军,秦又明在见到何士坤闯入太傅府中之时,就跑去通知皇后。   太傅得救,当即就入宫找皇后。   他直言玉玺在何士坤手里,并且还说要告老还乡,皇后得知后,气得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也没同意太傅的请求,反而还质问为何不早一点交出玉玺。   太傅很失望,皇后既对付不了何士坤,又优柔寡断,太子也难成大器,他忽然明白圣上当初的选择,有些懊恼自己明白得太晚。   等他从宫里回到家中,见到了不算太意外的人,秦又明正在大堂里等他,太傅轻轻叹气:“救兵是你搬来的吧!”   “是,但看起来好像太迟了。”   “不算迟。”   秦又明诧异,太傅带着他去了后院,自己拿着铲子挖开一处花丛,从土里又取出一个长长的盒子递给了他,道:“玉玺给了何士坤也好,至少皇后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了,这个东西,便交给你来保管。”   秦又明打开一看,竟然是一道圣旨,他展开圣旨看了一眼,目露震惊,然后小心翼翼收了起来,道:“太傅确定要交给我?”   “嗯,老夫已经暗中观察了你一段时间,知道你为人正直,又对皇室忠心耿耿,交给你是最合适的,但你自己也要小心点,何士坤与皇后已经有杀你的心。”太傅拍了拍他肩膀,“不过玉玺落入何士坤手里,皇后就不一定想要你的命了。”   “好,我懂了。”   秦又明带着圣旨悄悄离开。   这件事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至于何士坤,他在拿到玉玺的第一时间,就把右副将的职位给换成了自己人,将皇后先前安排的人给踢掉,这样,护城兵又到了他手中。   皇后知道是何士坤假传圣旨,可她又无法揭开寝殿里的真相,思来想去,她又命下属,将太医院里更多的资料透露给秦又明,她想让秦又明将事情散播出去,届时就会有人怀疑事情真假,何士坤也就不敢太过放肆。   至于玉玺,慢慢抢回来就是。   夜晚,一只鸽子落在何士坤窗户前,他抓着鸽子,拿下信件,展开一看,眉头深皱。   左副将见状,问:“怎么了?”   “梁谢这个莽夫,只是封锁了北峡关,但没有皇后和圣上的旨意,不能随意调配兵力,所以他只派了一万兵力去了渔港,真是好样的。”   左副将说:“不如借机换掉他?”   “蠢货,无缘无故换掉守关大将,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我假传圣旨吗?”何士坤瞪了他一眼,“算了,你写道圣旨给梁谢,让他立刻派兵过来。”   “是。”   “等等!”   左副将顿足,他见何士坤摸着玉玺,视线眺望北方,也不知在想什么,他耐心等了一会,只听他说:“圣旨我亲自送去,你留在皇城注意好皇后动向,若她敢来强抢玉玺,你也不用怕,该杀便杀。”   “是,将军。”   “另外,你调配两万人前去渔港,把这些感染者全部清理掉,一个不留,哪怕是要烧毁整个渔港。”   “是!”   左副将听言,整个人变得傲又狂,何士坤又吩咐了几句后,便连夜备马备粮,带着千人出城,梁谢派来的人还在路上,等副将调配好人手去渔港时,就能恰好碰上。   皇后得知何士坤离开皇城的消息,又请了太傅出主意,之前太傅心里的一口气还没出,此刻又怎会去帮她,太傅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所以对待皇后也是能敷衍便敷衍。   皇后看出来了,言语透着威胁:“太傅的爱女也到了及笄之年了吧,是时候该择一良婿。”   太傅哪里能不知道皇后打什么鬼主意,他当即说:“是啊,先前若不是他拿小女威胁臣,臣也打算为小女选婿,现在小女死活不想嫁人,只想要何士坤的命,皇后娘娘,眼下只有拿回玉玺,才有机会将他除去。”   “为何你之前不上交玉玺?”   太傅心中冷笑,皇后只为自己谋权,太子又荒淫无度,他哪里敢交玉玺,况且玉玺也不属于他们,太傅面色故作苦楚:“臣也是没办法啊,圣上交代过,待太子能够独自处理朝堂之事,方能交出玉玺。”   皇后听言,心中气恼太子废物,否则玉玺岂会落入何士坤手里,道:“现如今该如何取回玉玺?”   “第一,派人去偷,不过希望渺茫,第二,太子继位,何士坤若不交出玉玺,届时所有人知道玉玺被盗,之前的圣旨自然是假传的,众叛亲离是迟早的。”   “嗯,好,何士坤非常注重自己的家族名声,只要太子继位,他定会交出玉玺。”   “是这个理,只是……”太傅迟疑说,“圣上他……的龙体是否安康?”其实,他心里有了猜测。   “哎,时日无多了。”   皇后虽然装得挺伤心,但一个人是否真心难过,聪明的太傅自然是能感觉到的,他不信皇后,所以圣上此刻已亡,否则何士坤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一手遮天。   ……   林子里感染的动物并不太多,应该说是目前一带地方还算安全,北峡关驻兵十五万,以山峡为口建立城防,城后有一个小村子,城前便是北疆之地,村子尚且安逸,百姓日出喂养鸡鸭,耕地种植,似乎并不知道末日的到来。   至于先前的河道,那是从北疆延至西峡关一路直达渔港的,尸傀便是直接从北疆冲了下来,集中在渔港一带。   “殿下,我们快到了。”耿直擦了擦下巴滑落下来的汗水,“是继续赶路,还是先入村子里休息一夜?”   司清涟站在村口前,往北方眺望隐约能看见峡口上的城墙,看起来离北峡关不远,但实际还有一日的路程,夏宁乐见她不说话,疑惑道:“殿下在担心什么?”   “这里还算安全,之前的尸傀应该是集中在渔港一带,就怕尸傀寻不到活人,开始扩散,那这里的百姓就不再安逸了。”   “那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通知北峡关的将领,让他带兵在村里筑建防御。”赶了这么久的路,夏宁乐其实很累,缺少睡眠的她总感觉脑子有点晕,思想跟不上自己的四肢。   司清涟瞥了夏宁乐一眼,她道:“入村。”只有两个字,却是不容置疑。 第43章   队伍入村,惊动了村长。   侍卫身上的服装以及腰牌让村长毕恭毕敬,司清涟没有必要暴露身份,她让侍卫传话,将村子封锁,并且把尸傀的事告知。   村民懵懵懂懂,也不知是真是假,他们乖乖按照吩咐办事,把村子四周的路用各种木板桌椅给堵上,再用简单的栅栏横在路口上。   宋于航让村长寻位奶娘,村里刚好有位妇人在前几天死了孩子,丈夫和夫人因此闹得不可开交,最后丈夫索性把夫人赶出家门,现居娘家。   村长把妇人找来。   妇人二十出头,脸上还有未消退的青紫痕迹,夏宁乐一番询问,妇人其实是被丈夫殴打所致,至于孩子,因为生的女儿,丈夫想将其卖了换点钱,妇人不愿,二人争吵不休,失去理智的丈夫直接摔死了孩子,妇人这才心灰意冷逃回娘家,并非被赶出家门,可娘家人也不愿接收她,所以妇人是住在邻居家的柴房,帮邻居喂养鸡鸭煮煮饭。   丈夫被谴责后,村长几次劝妇人继续跟着丈夫,出嫁从夫,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妇人已经心死,说什么也不回去。   “这种人真不配活着。”夏宁乐气急,妇人的遭遇让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家庭,只不过她比妇人稍微幸运,出生在法制健全的社会。   司清涟瞥了一眼夏宁乐,她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和侍卫悄悄吩咐了两句,侍卫点点头,不动声色退下。   对于妇人的遭遇,夏宁乐也就同情了一句,怕自己说太多反而揭人伤疤,毕竟亲女儿死去没有那么快可以从悲伤中走出。   “你以后就跟着我们,负责照顾雨儿就行,吃穿待回到北疆后安排,总之不会亏待了你,你可愿?”夏宁乐示意自己怀中的孩子。   妇人毫不迟疑点头。   夏宁乐这才把雨儿给妇人抱到屏风后去喂奶,妇人的奶水很胀很足,在失去孩子后她有两日实在难受自己挤了奶,故而奶水未曾断。   或许是痛失女儿的缘故,妇人照顾雨儿换洗尿布的时候,眼底也是藏不住的慈爱,夏宁乐见这人细心,又有带孩子的经验,便也宽心将雨儿交给了她。   司清涟给了村长一些银票,按理来说,在末世之中钱财只是累赘,但村民并不相信有尸傀一说,又碍于侍卫身上的煞气,才不得不听命将村子封锁,若不给银票,司清涟一行人在他们眼里就是仗势欺人的官,来这里吃霸王餐。   司清涟懒得多费口舌,直接给钱了事,让村长准备吃食,但只要素食,肉类只要鸡鸭,而且必须是烤熟的,等烤熟后还得有人试吃,试吃的人不是侍卫,具体是谁夏宁乐也不清楚。   试吃肉类需要一点时间,所以大家只吃素喝汤,之后烤熟的鸡鸭会带在路上吃,大家许久不曾吃饱,吃得比较急,不雅观,但此刻谁也不会去注意别人的吃相。   除了夏宁乐。   无论何时,司清涟都是从容优雅的,哪怕肚子饿得很,她也是慢条斯理喝一勺汤,连四季都顾不上礼仪都在狼吞虎咽,这人却还能从容不迫地吃饭,夏宁乐也是佩服。   一旁的村长和村民均是目瞪口呆,这食物是吃完一盆上一盆,厨房的人都来不及做,要不是那位长相气质绝佳的女子给了银钱,村长要以为这帮人是强盗了。   夏宁乐笑了笑,道:“劳烦村长明日一早给我们备些干粮,越多越好。”   “好的,没问题。”   难得一顿饱饭,大家吃完后也是不敢放松,轮流休息,村长安排了一间小客栈,足够几十人住,司清涟留了四人在村子外头巡查,吩咐四人守在树上,莫要下地。   夏宁乐让村长准备了热水,很久没有洗澡的她感觉身体奇痒,司清涟和她想到了一块,也让人备了热水,二人各自回房间洗澡。   雨儿单独交给了奶娘照顾,夏宁乐难得自己一人睡一间房,洗完澡后躺在床上一个懒腰伸出,浑身的骨骼都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夏宁乐精神虽然疲惫,可她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心中还愁着到了北疆该做什么,又整理了一下脑海里得到有关于尸傀的信息,烦到了后半夜方才睡着。   另一边,司清涟在床上辗转反复,总觉得床硌得慌,怎么睡都不舒服,即使床下已经垫了两床被子,依旧是难受得紧,四周的空气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心里也是空空荡荡。   睡不着,她索性起身,披着件外衣就去隔壁房,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显然夏宁乐睡觉的时候也不知道稍微防一下人,连门栓都不闩。   司清涟反手闩门。   见到夏宁乐的一瞬间,那空空荡荡不着地的心一下子恢复了正常,夏宁乐听见了声响,迷糊睁开了眼睛,见到司清涟近在眼前的容颜还以为是梦中,呢喃了一声:“真好看。”   “你说什么?”司清涟凑近。   夏宁乐一下子惊醒,坐起身来,皱眉回想:“什么?我刚刚说什么了?”   司清涟摇头:“本宫也没听清。”   她的眼睛夜视能力好,清楚看见夏宁乐有些凌乱的里衣上露出的一抹白皙,她的注意力也不知为何被定格在此处。   夏宁乐摸了一下脑门,总觉得自己的脑袋迟钝了很多,或许是半夜刚睡着就被扰醒的缘故:“殿下是睡不着吗?”   “嗯,睡不着。”司清涟倒也没觉得来这不妥,更不喜欢藏着掖着,“本宫能否和夏姑娘同眠?”   “额……当然可以。”   夏宁乐往后退了退,司清涟便躺了下来,二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睡在一起,或许是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她们倒也没觉得躺在一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硬要说的话,司清涟觉得床不硌人了,身边的人也很香。   “夏姑娘可以靠过来一点。”司清涟又发现夏宁乐把自己缩在床角处,上一次也是这样,司清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表现出把夏宁乐当作了自己人,甚至是更亲密的人,为何对方还如此怕自己,离自己远远的。   “不用,我这样睡挺舒服的。”   舒服么?   司清涟可不认为睡那么一小块地方能舒服,归根结底还是对方害怕自己,对自己有防备罢了,想到这里,司清涟心里有所不快,她故意往床里头靠了一点,夏宁乐就缩得更紧了。   夏宁乐已经缩到不能缩,除非她会缩骨功,把自己折成一叠被子放在角落里,好在司清涟也不动了,她松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这样的睡姿很难受,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夏宁乐自己的睡相自己知道,谈不上有多好,所以保持一动不动睡觉的姿势还真是难为她了,过了一会,实在是难受得很,她这才把自己的身体扣出来一点点,平躺着。   只是二人的肩膀就不可避免触碰到了一起,夏宁乐有点紧张,不见司清涟说什么,她这才放松了一点。   黑暗中,夏宁乐并没有看见司清涟嘴角上的笑意,这一点笑容,更多的捉弄,也算是末世中唯一的能放松心情的办法。   “殿下睡了吗?”夏宁乐轻轻问。   “没有,夏姑娘不如唱点曲来听听。”   夏宁乐没有拒绝,轻轻哼着歌,寂静的房间里回响着淡淡的曲调,原本还很精神的司清涟很快就合上了眼,也不知多久,夏宁乐眯着眼看了一下对方,见她熟睡后方才舒了口气。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夏宁乐觉得司清涟似乎在粘着她,就像今晚,她总觉得还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等着,这个念头一起,夏宁乐赶忙甩头,暗道一声不可能,司清涟向来是个果决的女子,不喜欢有人穷追不舍,更不喜欢粘着一个人。   一惊一乍之下,夏宁乐也累了。   她闭上眼睛安心睡觉,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天亮,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自己抱了个软绵绵的被褥,这个被褥还特别地香,百合花香。   “醒了。”   夏宁乐眨了眨眼,这才想起来司清涟昨晚睡在自己身边的事,后知后觉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还紧紧抱着司清涟,怀中之人身上淡淡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视线所及之处是墨黑的发丝和白皙的颈间。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也不知是惊吓还是别的什么,夏宁乐松开了手,有些不好意思说:“抱歉,我平时的睡相不太好,无意冒犯了殿下。”   夏宁乐攥拳,其实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抱着司清涟不松手,不过念头也是转眼即逝,她清楚知道自己不可以也不可能这么做的。   “无妨,昨晚睡得可还好?”   司清涟第一次赖床,没有着急起身,夏宁乐见对方不动,自然也不敢动,只能含糊回了一声睡得不错,司清涟又说了几句话,这才慢吞吞起身。   原本是春儿要给司清涟梳头,这会司清涟却要夏宁乐来梳头,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司清涟的头发很柔顺,梳子一梳到底不打结,倒是让夏宁乐挺羡慕的,她梳了个最简单的低马尾,扎在司清涟的颈部后,倒是让司清涟生出了一股媚态,一下子成熟了很多。 第44章   离开之时,司清涟嘱咐了村长千万不能离开村子,等两日后北峡关调兵来救援,村长连连道声好,她本想留下学子们在此等待,可他们却执意要跟着司清涟报国,她便也随他们去。   队伍带上了方便携带的烙饼还有昨晚烤熟的鸡鸭,把水袋灌满,备了绳索、油脂和盾牌,弓箭也调整了一遍就离开了村子前往北峡关。   村里人得了一笔不菲的收入,于是热情地送别队伍,待村长看不见人影后,他转头又让村民搬走了障碍物,村里主要收入除了种植和养的家畜外,另外一项就是狩猎,其野兽的皮毛都能换来不少的粮食,只要天气晴朗,村长是不会限制村民外出的。   奶娘负责带着雨儿,只是她的神情不太好,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往后看,后面有位陌生男子,男子满脸胡子渣,身上穿着灰色粗糙的布料,像是好几天没有洗过的样子,夏宁乐没见过他,但看起来奶娘是认识他的。   “那男的是谁啊?”   “奶娘的丈夫。”   夏宁乐眨眼,想到奶娘昨天说的话,她心里就对这个男的没有好感了,难怪看起来吊儿郎当、贼眉鼠眼:“殿下为何要带着这种人渣?”   “可还记得先前感染的马肉?”   夏宁乐瞪眼:“殿下给他吃了?”   司清涟笑道:“嗯,是煮熟了的马肉,昨晚便给他吃了,本宫将他带着,也是想看看他是否会有变异,日后有什么需要试吃的东西便都交给他来,且在危急时刻,他身上的肉也能转移尸傀的注意力。”   关键时刻把这男子当作引开尸傀的食物,夏宁乐对此没什么意见,她只注意到司清涟把感染的马肉给男子吃了,可一夜过去,男子看起来也很正常。   “他好像没事?”   “再多等等看吧!”司清涟不确定地说。   到了午时,夏宁乐吃着烤鸡,目光时不时会放在男子身上,看起来并无异样,男子向侍卫讨要食物,但是没有一人给他,最后男子本想去找奶娘,但被侍卫驱赶走了。   忽然,一个水袋挡住了夏宁乐的视线,她愣了一下,扭过头,那水袋是司清涟递给她的,夏宁乐接过水袋道了声谢。   “夏姑娘可还记得秦又明说过,感染一带的源头在北疆。”司清涟语气淡淡,“或许北疆感染者的出现本宫想象中的还要早。”   “嗯,记得,殿下的意思是百姓早就吃了受感染的肉类,只不过是被煮熟了,所以暂时没出现人群受感染?”夏宁乐想到男子至今无异常,那一定是感染的肉类被火烧死了,所以这感染源才怕火。   “是。”   夏宁乐抿了抿唇,她想到了书中是何士坤一手导致的末世,那就说明感染源一定是在皇城一带,所以一定是有什么受到感染的哺乳类动物被带去北疆,但具体是什么,夏宁乐也不知道,她又不知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司清涟。   “怎么了,是本宫分析的不对?”司清涟见夏宁乐紧锁着眉头,像是陷入了什么想不通的困境。   “没有,殿下说得对。”   夏宁乐只能日后寻个机会把这件事告诉司清涟了,吃完烤鸡,她喝了一口水袋里的水,没有多想,水袋还给司清涟后她去看了一眼雨儿。   奶娘背对着一群大男人,独自喂奶,连一旁的烤鸭都没来得及吃,夏宁乐说:“孩子固然要照顾,但也不能累着自己,你先吃点东西,我来带一会。”   接过了雨儿,奶娘这才慢慢吃了起来,可不远处的男子忽然发狂了,吵着要回村里,被侍卫给拦了下来,男子顿时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从他嘴里吐出来,粗鄙不堪。   “不给我吃的,我凭什么要跟着你们?”   侍卫目光冷冷淡淡,他们个个高大威猛,男子斗不过侍卫,扭头就对着奶娘骂:“贱婆娘,出嫁从夫,你平日里不干农活,整天哭哭啼啼,老子养了你这么久,今日你却一人吃独食,你现在立马跟老子回村里!”   奶娘低着头,一边吃一边咽。   “掌嘴!”夏宁乐冷声说。   “你他妈……”男子话都没说完,侍卫一人一边,两掌挥下,啪啪声一响,他的脸就被打得泛红,“你们……你……”   男子不敢说话了,他一个人哪里打得过那么多人,他只能饿着肚子,狠狠地瞪了奶娘一眼,宋于航吃得满嘴油腻,用衣袖擦了下嘴角,嫌这人烦,直接命人把男子双手绑好,封住了嘴巴。   夏宁乐等奶娘吃饱后,把雨儿又给了她带,说:“不必怕他,说到底只是欺软怕硬的主。”   “我并非怕他,只是相处了这么久,多少还是有点感情,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却未曾料到他会如此待我,心里有点难受罢了。”   “姐姐,我看你也长得不错,把他休了,日后去北疆找更好的儿郎。”夏宁乐毕竟是现代人的思想,最不喜欢的就是古代人的古板。   奶娘愣了一下。   那边的男子听言,一直在呜呜,似乎是在咒骂人,还用眼神警告着奶娘不准乱说话。   司清涟笑了笑:“嗯,有意思,那就休了他,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她抬手示意春儿准备笔墨。   耿直跪在地上,用后背当作书案,司清涟亲自替奶娘写下休书,字迹尽显豪爽的刚劲,奶娘接过休书后怔愣了一会,盖上自己的指印,之后又强迫了男子盖印。   男子不服,还在呜呜叫唤。   众人自然无视他。   吃饱后继续赶路,没有吃过饭的男子除了累也没有什么异常,这便更加肯定了感染的肉类被煮熟后是可以食用的。   前往北峡关的路上挺安全,并没有遇见尸傀或者被感染的动物,但到了夜晚大家也不敢放松警惕,即使没有尸傀,夜间的野兽也是极其危险的。   一整天没有吃饭的男子蔫蔫地靠着树,连动一下都懒得动,更别提呜呜骂人了。经过昨晚一次优质的睡眠,夏宁乐显得很精神,所以她拿着弓一直在反复拉着弓弦锻炼。   她发现用司清涟教的呼吸口诀拉弓弦的时候,手特别平稳,不会像以前那样抖来抖去,就忍不住多尝试几次摸索窍门。大家对夏宁乐的努力看在眼里,都没有闲着,他们把砍下的树枝削尖打磨,当作长矛使用。   宋于航带的那只母羊养得极好,他致力于挤奶工作,用火熬制,等冷却后装入了皮囊中,不断摇晃着。   饥肠辘辘的男子被唤醒,他又呜呜了两声,司清涟让侍卫给他喝水,烙饼也只给半个,侍卫解开男子束缚,男子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拿着粮食就狼吞虎咽起来。   男子的目光一直在打量四周,夏宁乐见状,心里明白他并没有因此安分下来,只是在形势不利的情况下不得不低头,是队伍里唯一不安定的因素。   “夏姑娘为何总看着他?”   “我是觉得此人会惹事,所以想多盯着点。”夏宁乐回答司清涟的话,目光依旧在那男子身上,因此她未曾注意到司清涟眼中已经闪现出一丝的不快。   “本宫已命耿直盯着此人。”   话里话外,就是不让夏宁乐在看着这人,她颇为无奈收回视线,一开始习惯了司清涟的傲人姿态,此刻被那凤目盯着,夏宁乐不自在的同时心里又多了一丝被粘着的异样,不讨厌,反而觉得司清涟挺可爱的。   毕竟只是十八的少女。   喜欢粘人才是正常的,夏宁乐自己也喜欢黏人,只是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她无人可粘,只能被迫成长,想到这里,夏宁乐试着伸出手,想摸一下司清涟后脑,像安抚小朋友那样。   司清涟反应很快,后仰避开:“你作何?”   夏宁乐尴尬一笑,果然司清涟不能用普通的孩子来衡量,这位可是高高在上的主,哪里能被别人摸头:“没什么。”   之后队伍里准备好树矛,就躺在了地上休眠,夏宁乐也练累了,揉了揉手臂靠着树闭目养神,按照队伍现在的脚程,大概在明日午时之前能到北峡关。   夏宁乐没有忘记司清涟教她时时刻刻保持平稳的呼吸,在闭目的时候她耳边也能注意到一些声响,就像司清涟睡觉的时候会保持警惕一样。   夜风吹来,清凉之余带了一点寒气,夏宁乐睁开眼,就看见司清涟不知何时已经手持着火把站在漆黑的林子里。   侍卫陆陆续续拔出了刀,夏宁乐意识到附近应该是有着什么东西接近了,她忙去摇晃着奶娘,让奶娘带着雨儿躲在四季身后。   “嗷呜!”几声狼嚎在四周响起。   听这声音数量似乎不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狼群都是正常的野兽,因为受到感染的狼群一定不会通过狼嚎来和同伴传递消息。   远处的林子里,闪过碧绿的眸光。   许多狼将队伍包围,随着一声狼吠,一群狼扑了上来,夏宁乐拿着火把吓退了两只狼,然而它们的眼神凶狠,饥饿得流着口水,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后退。   果然,其中一只狼直接扑过来,夏宁乐用火把猛地一锤,狼的脑袋被打中,呜咽一声往后退,接着又是另外一只狼,又被夏宁乐锤了脑袋。   队伍有些乱,一时间没有顾上谁,男子瞅准时机准备逃走,却被耿直踹了一脚倒在地上,可几只狼忽然朝耿直后背扑去,耿直被扑倒在地,一时间没能站起身,好在他反应够快,转身抱着狼脖子,臂腕一缩,咔嚓一声,狼便死了。 第45章   想要击退狼群,首先得找到狼群的领头狼,只是夜色太黑狼太多,场面一度混乱,根本找不到为首的狼,这里视力最好的就属司清涟,她在狼群中来回穿梭,身手敏捷,足一点地,人便上了树梢,轻功极其了得,纵使如此,司清涟晃悠了一圈也没找到领头狼。   夏宁乐担心司清涟,她一个人在狼群中实在是太危险,忍不住喊了一声:“殿下,快回来。”   司清涟离得远,也不知她听没听见,就见她身子一飘,像被风卷起的树叶,越过几棵树梢,正往回赶来,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奶娘的丈夫从地上爬起来,直朝夏宁乐背后撞了过去。   “宁儿!”司清涟一声呼唤,在混乱的声音当中显得尤为突兀焦急。   夏宁乐倒在地上,火把脱手滚地,火光恰好照在一棵树根底部,上面有个刀刻的痕迹,像是某种记号,还未待她看清,火把被奶娘的丈夫抢走,他拿着火把一路狂奔,一小撮火焰瞬间在黑色的林子里消失。   手肘是火辣辣的疼,夏宁乐没敢耽误,立刻起身,却落进香软的怀抱当中,一阵天旋地转,一只狼从夏宁乐身侧掠过,而后被人重重踢飞,摔在地上的饿狼呜咽一声,转身逃走了。   “你没事吧?”   司清涟不知何时抱住了夏宁乐,刚刚也是她一脚踹飞的狼,她的目光尽是关切,不是作假,夏宁乐心头一暖,摇了摇头。   “那人跑了。”   “无妨,群居的野兽狩猎,往往喜欢挑落单和弱小的猎物下手。”司清涟刚说完,一声狼嚎响起,狼群很快朝男子逃离的方向追了出去。   狼群走了,众人也不敢放松。   好在有惊无险,这一次到没有出现伤亡,司清涟吩咐队伍继续歇息,留几人守夜,旺盛的篝火将四周照亮,大家都有些灰头土脸。   没过多久,一声哀嚎在林间响起,大家警惕环顾,四周无异常,想必那声哀嚎是奶娘的丈夫发出来的。   大家自顾不暇,也没有人会同情他,只有奶娘叹息一声,但也仅仅只是叹息。   方才的印记夏宁乐很在意,只是她记不清是哪棵树底下有,便拉着司清涟的手,在其掌心上画了一个“<”的字符询问。   司清涟缩回手,神色显得不太自然,她沉默了一会才说:“一种记号,用来辨别方向或……”   “或什么?”   “没什么,天很快就要亮了,你先歇着吧!”司清涟对此好像不愿深究。   其实司清涟不说,夏宁乐心里大概明白,或许是有人故意留下了记号,给什么人引路或者追踪队伍用的,司清涟不去追究,是有她自己考量,夏宁乐也不好太过干预她的决定。   思索间,夏宁乐看见司清涟的衣袖上有一块暗红色,她拽着司清涟的手腕,在篝火的照耀下,用手摸了一下,是血:“殿下怎么受伤了,我来处理一下。”   “只是小伤。”   司清漓勾唇。   夏宁乐没有答话,她找春儿要了点干净的棉布,春儿并不知道司清涟受伤,还以为她要棉布是用来给司清涟垫着睡觉的,便找了条两平米的棉布给她。   夏宁乐也没解释,她用匕首将棉布弄成片,然后卷起司清涟的袖子,一个不大不小的抓痕在一片雪白的凝脂上显得异常狰狞,她用棉布蘸了点水,慢慢给伤口清理。   这个伤,应该是刚刚司清涟救夏宁乐的时候造成的,她心里自责的同时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酸酸的,有点疼,这或许就是心疼吧?   “殿下以后万不可如此做,若是那些狼受到了感染,殿下这条命都难保,不值当。”   “本宫做事还轮不到夏姑娘来教。”   夏宁乐皱眉,手中清洗伤口的力道稍微加重了一点点,司清涟面色也如常,真是死倔死倔,身为公主的司清涟也绝不会低头。   夏宁乐又放轻手中的力度,柔声说:“殿下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当初我们可是约定了,我是歌姬,是殿下可以利用到死的工具。”   司清涟眼中的傲气顿时黯淡。   “以后,千万别再把自己置在如此危险的境地。”夏宁乐说的话确实有点拒人千里的味道,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她自己也挺不愿意的,但没办法,女主是这个世界的纽带,不可以出事,她必须小心翼翼。   想是如此想,说是如此说,但夏宁乐心里却是煎熬的,明明救了人,却换来几声责备,司清涟心里应该是不好受的。   “好了,殿下也早些歇着吧!”   “嗯!”   将伤口包扎好后,夏宁乐便逃到春儿身边休息,春儿倍感稀奇,因为这些天都是夏宁乐陪在司清涟身边的,如今夏宁乐一来,那春儿得让地去陪司清涟了。   刚刚离得远,春儿并不清楚夏宁乐和司清涟在干什么,走近了她才知道司清涟受伤了,春儿性子沉稳,见到伤口处理好倒也没有声张,就默默给司清涟铺了干净的棉布,又向宋于航要了点羊奶给司清涟喝,让她好好养着。   “春儿,你觉得本宫救人救错了吗?”司清涟躺在棉布上,观看夜空上的星星,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春儿顿了顿:“殿下是千金之躯。”   “千金之躯就不能救人了?”   春儿瞧了眼司清涟受伤的手臂,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道:“救人没错,但殿下的命不仅是殿下的,还是得慎重。”   司清涟没有再问些奇怪的问题,她闭上眼睛侧身睡,似乎谁都不想理。她是公主,有些道理她又怎会不懂,只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公主的身份是,救人也是。   就在春儿准备歇下时,听见司清涟说了句:“其实……本宫气的不是被她说教这件事。”   原来是夏宁乐说了她家殿下,所以才会变得这么奇怪,只是春儿不懂了,既然不恼夏宁乐说教,那为何还如此生气?   春儿也不好追问,便把疑惑放在心头。   天蒙蒙亮,队伍立马赶往北峡关。   路上,司清涟还和以前那般,该指挥就指挥,偶尔会傲着性子用眼角余光看人,四季围绕在她身边,递水递粮,她还是从前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夏宁乐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司清涟手臂上的伤口,昨晚夜色太暗,就算有篝火也看不太清伤口具体深度,不过看司清涟鲜活的样子,想来是没有大碍的。   她便也宽了心。   不多久,队伍在午时之前提前抵达了北峡关,一道宽又长的墙壁连接着山崖两边,紧闭的大门将此地直接封锁,墙下有营地,大部分士兵在营地里头,一部分士兵在峡关上。   士兵拦住路,并且驱赶人群。   “北峡关已封锁,禁止任何人出入。”   “这是我们王朝大公主长乐殿下,速速去通知梁谢来接驾!”耿直站在最前,亮出了侍卫腰牌。   士兵闻言,骑马往营地赶。   梁谢匆匆忙忙出来迎接,态度恭恭敬敬,他长得有些凶神恶煞,身躯魁梧,但夏宁乐知道此人其实是忠厚老实之人,也正因为如此,此人不懂变通,虽在何士坤手底下,却也常常会得罪何士坤。   营地里的士兵大部分在认真操/练,梁谢还认真解释自己是怎么操/练士兵,司清涟目光随意瞥着,不是很专注,已经开始不耐烦,但梁谢并不知道。   夏宁乐打断他,说:“将军可否为我们准备些马匹,我们要立即出关,前往北疆。”   “可是北疆鼠疫很严峻,何将军奉太子口谕,已经命末将封了峡关,若无太子口谕,末将也不好私自开关放行。”   司清涟听言,她没有去看梁谢,反而将视线放在夏宁乐身上,看不出其想法。   冬儿率先发怒:“你个莽夫,能听太子口谕怎么不能听殿下的口谕,你现在赶紧备马。”   梁谢神色为难:“太子监国,末将自然是听太子的。”他低着头,目光都不敢去看司清涟。   “你……放肆!”冬儿指着他。   夏宁乐拦住冬儿,道:“既然是太子口谕,那将军可收到太子信物?”   “没有,何将军是飞鸽传书。”   “除了封锁峡关,可还命你做何事?”   “何将军让末将派三万兵力去剿灭渔港受感染的村民,末将知道随意往皇城调派兵力是大忌,便派了一万兵力前往渔港。”   言下之意北峡关可以封锁,但司清涟是皇女,梁谢可以听太子但不会听她的,至于调兵遣将就得有圣旨,否则会以叛军论处。   “那将军可知北疆如今暴发的疫症并非鼠疫那么简单,若殿下不能前往北疆主持局面,可能……”   夏宁乐话还没说完,司清梁便打断她,道:“行了,本宫不需要夏姑娘来出头。”这话听起来带了点赌气的味道。   她先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她才明白,司清涟并没有如往常那般洒脱随意,昨晚的事显然是让对方还惦记着,今儿就想和夏宁乐划清界限。   着实有点小孩子气,不过,司清涟本来也就是十几岁的孩子,夏宁乐也只能一笑付之。   忽然,士兵匆匆忙忙跑来。   “将军快看那边!”士兵往身后的林子里指了指,炎热的阳光下正徐徐冒着黑烟,大有遮天蔽日之势,显然这场火灾可不小。   司清涟的队伍每次离开之时,用土将篝火灭了,这场火灾,不是队伍造成的,辨其方向,许是昨日离开的村子着了火。   “集合三千人,去那边看看。”梁谢面色有着忧虑,又对司清涟说,“殿下,鼠疫一事末将知道不简单,如今北疆更乱,殿下还是留在这里更为安全。”   看来梁谢也不算傻。   司清涟拿出了太子腰牌:“将军且放行便是,危不危险本宫都不能放任北疆的百姓不顾。”   梁谢见了腰牌,一声叹息:“来人,开门放行。”他还命人备了几十匹战马给司清涟。 第46章   大火在村里燃到夜晚,烧出一片片黑色脆饼,与夜色融为一体,仅余些许星火,被风一吹,星火闪耀,似乎又有燃烧的趋势。   村里人口并不多,但此刻躺在村里的尸体却随处可见,有的街道尸体堆叠在一起,连落脚地都没有,尸体身上还有油脂往外冒,被滚烫的焦黑块弄得滋滋响,他们有的抱作一团,有的连火都顾不上啃食着身旁的人,导致他的牙齿和人的手臂黏在了一起。   何士坤踹走挡路的尸体,他挥手指示:“看看有没有活人,若有……就地格杀。”   “是,将军。”   士兵去寻活口,何士坤则去了村口,看了眼地面泥土,他在辨别有没有人逃入山林里,若是有,那尸傀定会跟上去一部分。   “将军,村里无活口。”   “你带人去山林看看,那些鬼东西务必一个不留,否则后患无穷。”何士坤声音淡淡,“一样不留活口。”   “是,将军。”   士兵入了山林,只留下百人。   不多久,梁谢派来的三千侦察兵到了村里,见到这样的情景均是愣在原地,直到何士坤的出现,他们方才回过神,何士坤解释这里的村民被感染者袭击,他是不得已才烧村保北峡关。   他说的是实话,确实是渔港有部分感染者四散觅食,恰好被尸傀找到这个村子,至于其他的尸傀,他已经命副将四处搜寻,只要找到就杀。   “对了,近日可有人去北峡关?”   “今日午时长乐殿下到了北峡关。”   何士坤眯着眼:“她人是否还在?”   “这……”士兵没有答话。   何士坤见状就明白了,他心里有怒气,明明都让梁谢封锁了北峡关,怎么还把人给放走了,更糟糕的是夏宁乐也得跟去北疆,怒气又化作了担忧。   “这里留下几十人善后,其余人速速跟我回北峡关。”何士坤也来不及休息,骑着马带着人又连夜赶去了北峡关。   队伍骑着马狂奔,行程缩短一大半,在半夜之时他便到了北峡关,梁谢有点惊讶,他还来不及同何士坤打太极,他就拿出了圣旨,梁谢也不敢东拉西扯了,当即就跪在地上。   “即日起,北峡关由我来调兵!”   梁谢迟疑片刻,方才接下圣旨,他展开圣旨看了一眼,确实有玉玺印章,不是假的,他疑惑道:“将军,圣上身体莫不是有好转,开始上朝了?”   “未曾好转,圣上心忧百姓,此次的鼠疫实在是过于严重,又死了那么多人,无奈之下,圣上是拖着病身下的圣旨,我身为王朝大将军,自当义不容辞护百姓安康。”   梁谢不懂圣上下这道圣旨的意思,他也不懂朝中的弯弯绕绕,以前何士坤镇守边关的时候,他还挺佩服他能一人杀敌数十,现在的何士坤与朝中那帮文绉绉的大臣一样,笑里藏刀,梁谢不喜。   何士坤见梁谢疑虑的目光,他顿时冷哼一声:“梁谢,让你封锁北峡关,你怎能给殿下放行,让殿下去北疆这么危险的地方?”   “这……殿下毕竟是君,我等为臣,若是殿下执意要出关,我自然不好拦着。”梁谢总觉得何士坤来意怪异,他忽然觉得自己放行是对的。   “愚昧无知。”何士坤没时间和他计较,“算了,你先召集一万人,明日一早我要出关寻殿下。”   “是,将军。”   ……   司清涟的队伍骑马赶了半天路,等天黑,在一条溪边停下休整,这一路上没有碰上任何人,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往常北疆和皇城都是有贸易来往的,即便有鼠疫,也该有不少人逃去皇城才对。   但路上没有人走过的痕迹,极有可能是北疆一带已经自行封锁,为的就是不把鼠疫传播开。   “明日太阳落山前,我们应该能到北疆了。”耿直递给夏宁乐一些干粮后拉着马儿去溪边喝水。   夏宁乐低头看着手中的干粮,又看向篝火旁的司清涟,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平时她的吃食都是由司清涟给的,如今却由耿直转交,想来这人还在惦记着前天的事,倒是挺记仇,却显得更鲜活。   她坐在司清涟身边,张了张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见司清涟吃了几口烙饼后,转身靠在春儿铺好的床单上,夏宁乐有那么片刻尴尬,可随即她又厚着脸皮转移到司清涟身边:“殿下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赶路太急,累了?”   脸色不好意指对方生气。   司清涟觑了她一眼:“本宫不累。”   夏宁乐慢慢靠近司清涟:“可我累了。”   就在夏宁乐靠在司清涟肩上时,她能感觉到有那么一瞬间,司清涟挺直了背,好让夏宁乐靠得舒适些,以对方的身份能做到如此,已经是放下了姿态,似乎不管什么时候,司清涟的坚持都会因为夏宁乐而改变。   这无疑是让夏宁乐感到受宠若惊的,更是让自己觉得前天说的话是有多混账,多坏,夏宁乐心里压力倍增,也很内疚,她除了叹气以外无法解释,只能紧紧依靠着对方,寻求对方一丝丝的回应。   许是快到北疆了,司清涟有所松懈,缓缓软下/身子,靠在夏宁乐肩上,呼吸渐平,先一步睡着了,反倒是夏宁乐还很清醒,便悄悄正了身,扶着司清涟躺下,一开始,夏宁乐并没有注意到司清涟的异常,全当是她太累了,所以睡得香又沉。   宋于航喝了一口自己酿制的羊奶酒,咂嘴来到夏宁乐身边,见司清涟睡着了,只能小声说:“乐乐,羊奶酒喝不喝?”   夏宁乐摇摇头:“你少喝点。”   宋于航撇嘴,在这种恐怖的末日中,自己随时会死掉,现在不享受难不成还等死后去阎罗殿喝酒吗?不,他才不想。   宋于航又喝了一口,眼角余光瞥见远处的灌木丛摇晃了一下,他还以为自己喝多了,便揉了下眼,再一看,风平浪静,他疑惑地挠了下脸颊:“奇怪,刚刚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夏宁乐回头看。   太黑了,看不清,入眼全是一片黑纱,朦朦胧胧,森冷的夜风透过皮肤凉上心头,在一片未知的区域里,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等着。   “耿直,劳烦你去那边看看。”夏宁乐喊了一声,待耿直拿着火把去查看之时,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喊那么大声,司清涟没有道理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低头一看,司清涟脸色红扑扑,伸手摸了一下额头,滚烫得让人心慌,她又道:“殿下发烧了!”   耿直顿足,回头看了一眼。   四季急急忙忙围到司清涟身边,却没有注意到耿直手上的火把照到一个魁梧的影子,影子是野兽,四肢着地,等耿直再看去时,那影子近了一步,映照出它脏兮兮的毛发,以及灰蒙蒙的一双腐烂眼睛,它身上已经没有完好的肉,到处都是坑坑洼洼。   “老虎!”耿直大喊一声。   所有人惊得拿上武器和盾牌,夏宁乐看着昏迷的司清涟,咬唇道:“四季,你们先扶着点殿下。”   “殿下之前就交代过,不管发生何事,我都得护你。”秋儿手提着刀,把司清涟交给其余三人,“你们护好殿下。”   老虎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林子里,四周的草丛时不时抖动,显然这个东西是看见耿直手上的火把就绕到了队伍后面,大家都拿上了火把,相互依靠着,将司清涟护在中央。   老虎似乎找不到突破口,有些焦躁地吼了两声,只能从影藏的林子里走出来,已经看不清东西的双目却好像还能看见猎物一般,让人心里发毛,夏宁乐和秋儿偷偷拿上弓箭,已经对准了老虎头。   在弓箭射出的一瞬间,老虎也朝大家扑去,用自己庞大的身躯砸来,两只弓箭全部射中它的脑袋,最后也只砸到了地上,滚上一层泥土,接着,一声惨叫响起,血腥味随着夜风蔓延开,夏宁乐循声看去,是另外一只感染虎,扑倒了一名学子,强大的咬肌直接掏空了他的胸腔,学子只是抽搐了一下便不动了,刚刚大家以为只有一只,所以注意力都在那只老虎身上,岂料被钻了空挡。   偷袭成功的老虎朝众人一声嘶吼,无情又冷酷地示威,学子缓缓坐起身,一双眼睛也染上一层灰白,和老虎一样向大家示威地喊了一声,耿直回应:“杀!”   侍卫提刀向感染的学子砍去,耿直拿着盾牌来到老虎身前,老虎直接扑在盾牌上,无视刺在身上的刀,一把将魁梧的耿直压在地上,一支利箭射来,似乎是怕伤到耿直,所以箭射得有些歪,从它烂掉的脸划过,刺在它肩头上。   老虎咬着盾牌,轻轻晃着脑袋,耿直连人和盾牌一起晃悠了起来,像是猫戏老鼠一般,耿直背部在地上不断摩擦,火辣辣的疼让他痛苦喊出了声,老虎锋利的爪子扣在盾牌上拉扯,耿直感觉自己抓不住盾牌了,果断松手,老虎顺着摇晃的惯性倒地,耿直就地一滚逃开老虎。   夏宁乐和秋儿手中的箭倏地脱手,箭羽高速旋转,滑出漂亮的直线钉在老虎头上,至于成了尸傀的学子可没有老虎那么难对付,早就被砍下了脑袋。 第47章   人与马之间,老虎却袭击了人,明明马儿就在一旁无人守护,还叫了一声都未能吸引老虎的注意力,这些感染者,似乎更喜欢人这样的优等生物。   来不及细细思考,夏宁乐撩起司清涟衣袖,在手臂露出来的一瞬间,侍卫和学子们纷纷背过身,她把司清涟手臂上绑着的棉布解开,果然,伤口并没有愈合,反而还红肿发炎了。   冬儿惊慌失色:“殿下何时受伤了?”   “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春儿看向夏宁乐,“夏小姐通晓医理,还请您快想想办法替殿下处理这伤口。”   四季围着司清涟干着急,夏宁乐也急,可她并不懂医术,这时候系统弹出窗口,上面是一株草的介绍,是随处可见的药材,直接捣碎涂抹在伤口上,可起到止血消炎的作用。   “你们看着殿下,我去找药草。”   秋儿说:“我和你一起。”   秋儿拿着火把,在光线阴暗的地方替夏宁乐照明,林子里的草很杂乱,即使是随处可见的药材,比对起来还是需要不少的时间。   约莫在较远的地方,在杂草丛中找到系统所说的药材,正当二人反身回去的时候,秋儿忽然顿足,凝重的神态让夏宁乐跟着紧张。   寂静的四周连一丝风吹草动都像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秋儿趴在地上,掌心摸着土地,附耳倾听,在她的目光下,土地上的沙微微震动。   “好像有大部队朝我们这边赶来。”秋儿站起身,“我们得离开这里。”   秋儿拉着夏宁乐狂奔回去。   司清涟已经醒了,病怏怏的目光见到夏宁乐后才有了点精神,秋儿将方才的事告知,司清涟听言,脸上的血色更差了。   “立刻离开此地。”她说。   明明身体不适,却还硬撑着,想到司清涟未曾愈合的伤口,夏宁乐就紧拽着她,道:“等一下,殿下的伤口得先处理。”   “我很快就好。”夏宁乐见司清涟张嘴想说什么,她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接着,就是清洗药材。   然后摘下叶子,没有器具捣碎,夏宁乐直接塞入嘴里磨咬,药材混合了些许苦涩和青草香,将碎沫吐出后,一点点涂在司清涟伤口上,她怕弄疼司清涟,上药的动作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等包扎完后,夏宁乐抬起头,猝不及防撞上司清涟潋滟的目光,她这才发现,原来司清涟一直在注视着自己,是很认真的在打量,直勾勾的,就好像重新认识了她。   “作何这般看着我?”心头突兀一跳,本来她还担心弄疼司清涟,现在夏宁乐哪有心思注意这些,反倒不好意思先移开视线。   “本宫并非弱女子,夏姑娘不必如此。”司清涟放下了袖子,没有道谢,“夜里骑马大家都小心点,出发。”   司清涟骑上马,动作很流畅,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大问题,只是面对她忽冷忽热的态度,夏宁乐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能带着疑惑骑上马儿,奶娘抱着雨儿不方便骑马,只能和夏儿共骑。   夜里大家也不敢骑得太快,马儿都是颠着马蹄一路小跑,像是摇篮一般,雨儿倒是睡得更熟了,夏宁乐时而直起腰、时而弯下腰换个舒服的姿势,原身虽有舞蹈底子,但她才刚学会骑马就骑了大半天,腰腿难免有些受不了,常言道换份工作等于换份骨头,不怪她娇嫩,而是长时间站立的人忽然一坐不起,那身子上的肌肉可不得多习惯一会。   司清涟注意到夏宁乐的扭捏,那软软的腰一直在她眼前左摇右摆,像是开屏的孔雀,想不注意都难,司清涟将马儿骑到夏宁乐身侧,声音过于清冷:“忘了之前本宫教你的口诀了吗?”   “我记着呢!”夏宁乐本来还能忍忍,此刻听司清涟的说教,不免想到前几日的自己,便觉得有些委屈,“我又不像殿下那样聪慧,也不是习武天才,说会就会。”   心里的酸涩来得有点突然,也来得算是理所应当,夏宁乐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了,都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唯一的系统看起来也不太靠谱的样子,却也是她目前的依靠,不过她好歹是成年人了,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一刻的委屈去也匆匆。   “倒是本宫的不是。”   司清涟的语气有着明显的不自在,像是欺负完夏宁乐意识到错误却又不想道歉的样子。   “和殿下无关。”情绪过后,夏宁乐冷静下来,这两天闹得别扭让她多多少少感觉还是和那天司清涟被狼抓伤的事情有关。   还不等她试探问一问。   身后的林子飞出一群鸟儿,叽叽喳喳的,似乎是被什么给惊到了,司清涟回头看了一眼,群鸟离得挺近,她便也顾不得什么,道:“加快速度。”   大家手中的鞭子挥动,狠狠抽着马儿,速度飞快提升,一棵棵绿树在黑夜中渐渐清晰,又很快被人甩到身后,夏宁乐感觉自己像是在赛车,在过着一个又一个的弯道,还得躲避前方障碍物,刺激同时又有点害怕,怕自己一不小心往树上撞,吧唧一下就死了。   “哇哇……”   疾驰之下,雨儿被颠醒了,她的哭声像是预兆着又要迎来一场凄凉战斗,听得每个人都心慌不已,奶娘勉强护着雨儿,顾不得哄人,林子前方,有着嘶吼声回应了这声哭泣。   耿直在最前头,他手中的火把率先照亮前方,都是一张张腐烂破败的脸,看不清具体数量,虽然有些尸傀的身体残缺,但只要有一双完好无损的头和腿,这些鬼东西便能追着众人到天涯海角,这个时候,谁也顾不得什么,耿直将火把朝前头扔去,火把在半空中旋转出花火,落地后映照出庞大的群体,本来还想引一把火,岂料被他们的脚无情踩灭。   “绕道,全体右拐!”司清涟大喊。   恐惧填满心头,将身体骑马的酸痛都给掩盖了下去,大家紧绷着神经,骑马夺命狂奔,唯一该庆幸的是,尸傀靠两条腿跑不过马儿,身后的饥饿低吼声,很快被甩了下去,夏宁乐回头看了一眼,在这群尸傀当中,竟然还有感染的猎狗群!   “快跑!”   猎狗的速度极其快,它们还不知疲倦,学子回头看了一眼,猎狗扑来,他惊叫慌神,司清涟回身一箭,堪堪从学子肩膀掠过,直直钉住猎狗,在这样慌乱的情况下,司清涟的箭还能射得这么准,是需要极其强大的心理才能做到。   司清涟射完一箭,活动手腕。   夏宁乐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猎狗又追了上来,咬住马蹄,马上的学子和马儿一起倒在地上,他惊慌失措爬了起来,凶恶的猎狗迫不及待往他脖子咬去,被司清涟的箭射穿头颅。   “救我!”   学子慌忙追上队伍,后方的侍卫反身拉着他上马,忽然,前方又传来尸傀的低吼声,司清涟一把拉住缰绳,所有人跟着停下来,神情呆滞中透着些许绝望,前方,在渐渐升起的朝阳下,还有许许多多的尸傀正朝大家奔跑而来。   “秋儿,你听见的声音是否整齐有序?”   司清涟问了一声,秋儿点头说道:“那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军队的马蹄声,是从鸟儿惊飞的方向传来的。”   “大概在西面,全体往西跑!”   西面有尸傀,司清涟只能带着大家在林子里来回绕圈,尸傀跟着绕,大概在太阳彻底冒出来后,军队才出现,他们都身穿着铠甲,包括马儿都穿了一身软甲,个个都蒙着面,看起来很威严,他们的出现,吸引了很多尸傀,离得近的,率先往军队那边跑。   却被弓箭射成了马蜂窝。   军队的领头人,自然是何士坤,远远地,他就注意到了夏宁乐,他道:“救人!”   一声令下,士兵拔刀,冲进尸傀群,那冰冷的刀就和切豆腐似的,唰一声,尸傀的脑袋掉在地上,马儿狂奔下,用身上的软甲撞飞尸傀,用马蹄踩踏,尸傀骨折,有的连内脏都挤了出来,尸傀依旧顽强爬行,待马儿再次踏来时,双手牢牢抓着马蹄啃咬,马儿翻滚,士兵落地的一瞬间就站了起来,反手砍断马儿脑袋,一大帮的尸傀压在士兵身上,咬着铠甲。   可铠甲再坚硬,也有脆弱的缝隙,总会被咬中,鲜血飘荡,引来更多的尸傀,何士坤将挂在马儿上的小壶砸在堆叠的尸傀上,火折子一丢,大火瞬间蔓延。   何士坤见夏宁乐被尸傀围堵,他骑马射箭,尸傀被一一爆头:“乐乐,快跟我走!”他朝她伸出手,眼中的期待不言而喻。   夏宁乐张了张嘴,什么也来不及说,她骑的马儿一声嘶叫,因为被咬而痛苦地把前蹄高高抬起,将她给甩下,被何士坤一把搂着腰带入怀,反手用刀戳了一下夏宁乐的那匹马,马儿屁/股带血狂奔,引走不少尸傀。   何士坤带着心心念念的人回去,没有理会还在和尸傀厮杀在一起的司清涟,他看着夏宁乐的目光略显怪异,像是有着深情,但看着好像还有一点点的算计,总之挺诡异。   【警告:请宿主回去救女主!】 第48章   “莫怕,我会保护你。”   何士坤的目光痴恋,他能感受到夏宁乐因为这段时间的逃命而瘦了不少,抱起来都没有以前重了,他心疼道:“都怪我不好,若是当初圣上要斩夏太医的时候我能站出来,你也不必如此辛苦。”   夏宁乐根本没有听他说话,她的后背好像被什么东西抵着,硌得难受,脑海里又全是系统警告的声音,回头一看,到处都是银闪闪的铠甲和尸傀的尸体,找不到司清涟等人的身影。   她急道:“何士坤,快救殿下!”   何士坤目光诡异:“乐乐不必担心,等我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自会回去救殿下的。”   “先救人!”夏宁乐呵斥一声。   她见何士坤坚定不移骑着马儿去军队后方,便知道他今日来此的意图不是救自己那么简单,他定是打着别的主意,意识到这一点后,夏宁乐就不打算用什么美人计来浪费时间了,何士坤极其自我,是绝不可能为了她而破坏定下的计划。   “你放我下来!”   何士坤叹气:“乐乐别闹,一直以来我心里有句话想对你说,岂料世事无常,拖到了今日……”   夏宁乐眉间一跳,这人该不会是要表白吧?选在这个时候说,脑子真是有病,她根本不想听,但此刻她的腰被紧紧搂着,想跳马都跳不了。   就在她束手无策之时,一支利箭从千军万马中穿过,在马儿眼前掠过,虽没有刺中马儿,却也惊到了马儿,一声嘶叫高抬腿,后座的何士坤差点摔下,他一把拉住缰绳,夏宁乐的手肘猛地往后袭去。   闷哼一声,何士坤摔倒。   “乐乐,回来!”   夏宁乐骑着马儿奔跑,方向是刚刚射来的一箭,能如此精准射击,除了司清涟就没别人了,她手中还拿着一卷圣旨,方才就是它一直硌着自己后背,在击倒何士坤的时候顺手抽来。   圣旨的内容她看了一眼,心中一抽,接着就看见司清涟被尸傀围堵着,其他人不在,不知去向,夏宁乐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生怕其他人都已经成了尸傀盘中餐。   “殿下!”她喊了一声。   司清涟听见了,她笑了:“别过来。”   司清涟跳下马,一刀刺中马儿,马儿飞奔,鲜血引走了部分尸傀,她独自面对一张张血盆大口丝毫不惧,一刀便是落下一颗头颅,纤细的身影遗世独立,出尘若仙,却又透着些许无助的凄凉。   夏宁乐抿了抿唇,绝不能让司清涟有事,她举起手中的圣旨,大喊:“奉圣上旨意,尔等随我救人!”圣旨里的内容可不是来救司清涟的,可她没有办法了,只能假传圣旨。   士兵迟疑。   夏宁乐抢走士兵的刀:“救人!”   说完,她率先冲过去。   马儿撞飞尸傀,一旦有尸傀要触摸到马儿之时,夏宁乐单手握刀,有些笨拙地左右挥砍,或许是她的巾帼勇气得到了士兵认同,和她一同冲入尸傀群中,一阵杀声四起,到处都充斥着腐烂和血腥味。   夏宁乐不会功夫,射箭的水平也是半吊子,却敢不要命地冲在前头,来到司清涟身边,她伸出手:“殿下,快上马!”   司清涟拉着她的手,坐在她身后,略显优势的身高恰好让她的鼻尖嗅到夏宁乐后脑发丝,带着点清香和一点风尘味道,解了血腥的腻味。   司清涟环住她的腰,拉着缰绳,那抹香味更浓了,夏宁乐腾出双手,尸傀只要靠近,她就一通乱砍,毫无章法可言,却看得出来她已经用尽全力在保护着司清涟。   “明明这么弱,却还敢过来。”司清涟言语虽是嫌弃,目光却是温柔的。   夏宁乐也不知挥了多久的手,连握刀的力气都没了,此刻听见身后之人嘟囔,她疑惑:“殿下说什么?”   “没什么,坐好了。”司清涟勾唇,瞧了一眼正朝这边赶来的何士坤,脚下用力踹着马腹,“架!”   “乐乐!”   平时听力最好的司清涟此刻就像听不见似的,何士坤见她带着夏宁乐从人群空档的缝隙中穿过,迅速离开,他目眦尽裂大喊了几声,却不见人回头看一眼。   一路狂奔。   四周的尸傀越来越少,夏宁乐回头看了一眼,她们已经跑出了包围,士兵和尸傀都被远远甩在身后,她急道:“殿下,其他人呢?”   “莫慌,耿直带他们去附近的寺庙避难了,稍后会同他们会和。”司清涟静静瞥了一眼在夏宁乐腰上的圣旨,“你哪里来的圣旨?”   “何士坤哪里偷来的。”   想到圣旨里面的内容,夏宁乐心中一阵不适,又有许多的不安,总觉得命运多舛,恐慌不已。   寺庙已经衰败,墙面干裂,褪色严重,砖瓦全是灰尘,外面还堵着许多的尸傀,二人根本入不了寺庙,司清涟吹响一声口哨,尸傀转身追着二人跑,她将尸傀溜远后,又返回到寺庙,在尸傀追上来之前,耿直给二人开了门。   四季、奶娘等人倒是无事,只不过寺庙里还有别的百姓,躲在这里苟且偷生,人数约莫五十来人,看其穿着,家庭条件尚可,旁边还洒落一地的箱子,想必应该是走商的商户和镖局的打手。   耿直带着侍卫立刻把大门堵上,春儿忧心不已,道:“殿下,以后断路的事交给我们,万不可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本宫像是拿命来开玩笑的人?”   春儿低头:“春儿说错话了。”   “此事罢了,莫要再提。”   春儿本意是怕司清涟出事,但四季从小跟着司清涟,公主虽是君是主子,可感情到底是深厚的,若叫司清涟抛下她们独自逃走,想必会自责一生,这一点,从书里的大结局就不难看出。   司清涟是抱着春儿的尸体哭了,没有撕心裂肺,只是一滴泪水,却足够让人难以接受,难以呼吸,或许,这也是夏宁乐一开始就想跟着司清涟的原因吧!   她想改变的不仅仅是世界结局,更想改变的是司清涟和她身边之人的结局,不是系统给的要求,不是必须,而是她想。   “圣旨拿来。”   司清涟刚展开圣旨,百姓就跪在了她面前,显然是认出了司清涟一行人的身份不简单,更何况现在她手里还有圣旨,即使不认识司清涟,也认识圣旨,百姓便纷纷朝司清涟磕头。   “大人,快救救我们的家人吧!”   “疆城的感染者本来被太守大人统一隔离在北环山的山村里,可谁知道一场暴雨导致山体坍塌,冲垮了整个村子,感染者全部被埋在里面死了。”   “不不……他们没有死,是怪物!”   一群人跪在地上/你一言我一语,吵吵闹闹,司清涟大概是听明白了,她也没想到村子会被淹没,导致感染者提前死亡病变。   司清涟不想应对他们,一个眼神递给宋于航,他便乖乖将这些百姓哄到别处角落里,慢慢解释着这一切,司清涟这才低头看圣旨,垂着的眼帘明显震了一下。   “这绝不可能!”   司清涟脸色很不好,像是不解却又得隐忍着心中不快,夏宁乐看过圣旨,所以她清楚知道圣旨是假的,因为帝王已经死了,绝不可让司清涟去嫁给何士坤。   看来剧情已经到了逼婚的地步。   所以夏宁乐很烦很担心,之前的渔港村民全死了,她怕自己改变不了剧情,扭转不了司清涟最后死亡的命运。   “殿下莫急,指不定圣旨是假的。”   司清涟说:“但玉玺印是真的,不论圣旨是真是假,父皇定是出事了。”她紧紧攥着圣旨,担忧的目光瞥向皇城的方向。   “殿下想回去?”   司清涟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夏宁乐知道司清涟担心帝王,可她并不知道此刻的帝王已经死了,又或许是她猜到了,只是没有亲眼看见,不肯相信。   司清涟第一次没有嫌弃寺庙的脏乱,坐在台阶上,手里一直拿着圣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夏宁乐没有打扰她,独自查看寺庙周围。   这个寺庙还挺大,有僧侣的宿舍,大家分配了一些房间,躲在里头歇息,今天他们实在是太累了,即使有守门的侍卫,也靠在墙上打起了瞌睡。   寺庙还有个后门,同样被尸傀堵着。   门外的嘶吼声没有影响到侍卫睡眠。   春儿找到夏宁乐,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对于朝堂的事她不清楚,但也察觉到帝王可能出事了,否则不会问都不问司清涟的意愿,直接把人许配给何士坤。   “殿下最在意的除了柳妃娘娘,应该就是圣上了,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也不知殿下会不会放弃去北疆。”春儿一叹。   “不会的,她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绝不会将软弱暴露,被人拿捏。”   “殿下确实很要强,总会无意得罪人,也不会低头认错,夏小姐在殿下/身边还请多担待,殿下若有不快,让一让便是。”   别人哪敢得罪司清涟,让着司清涟不是担待而是必须,因为夏宁乐特别,所以春儿说话才委婉一点:“上次殿下和我说什么……并不是因为被夏小姐说教才生气,具体为何,那我就不清楚了。” 第49章   半夜之时,军队来到寺庙十里外安营扎寨,铁骑身上白色铠甲全是暗红的粘稠,即使气味难闻得如同沟渠里的烂肉,他们也不敢将其脱下。   何士坤举着火把来到一棵树旁,看到上面刻着的刀痕,微微一笑,他吩咐身边的亲兵飞鸽传书回皇城,让副将传回一张盖有玉玺印记的白纸过来。   接着,他命人去盯着寺庙。   有疑惑了很久的士兵,忍不住站出来问:“将军,我等为何将长乐殿下困于寺庙?”   “圣上命我带长乐殿下回皇城成亲,殿下因柳妃娘娘一事一直与圣上不和,不愿回去,我只好亲自来捉她!”若非何士坤身后的士兵都是梁谢的,何士坤都懒得废话解释,“你且去盯梢便是。”   “是。”士兵将信将疑离开。   白日和尸傀一战,士兵损失的也不少,毕竟被尸傀咬上一口,就会给尸傀一方增加战力,如今的人数满打满算下来,剩八千余人,死去的尸体都已经堆叠在一块焚烧了,尸体被烧出油,火焰几度冲天蔓延,还是士兵即使用沙土掩埋防止了星火扩散。   八千人的动静不算小,所以才会将营地安在寺庙十里外,从北会陆陆续续有零散的尸傀路过寺庙,听见寺庙动静后就会驻留,妄图进去找点吃的,倒是替营地的士兵挡下不少尸傀。   本来何士坤可以带领八千人一举歼灭这些尸傀,可他偏不,只是派人盯着,其意图不轨的心昭然若揭,但士兵也只听军令,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何士坤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寺庙内。   熊熊火焰将圣旨烧成灰烬。   夏宁乐坐在司清涟身旁:“殿下,让我看看伤口是否好转。”她心里还担心那发炎的伤,不看一眼不放心。   “本宫没事。”她的视线一直在那堆灰烬上,明显有着诸多心事,等着火焰渐渐熄灭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夏宁乐知道司清涟的脾气倔,否则也不会因为被狼抓伤的事惦记至此,春儿说司清涟气的不是二人起了争执,具体是什么,夏宁乐也没想明白。   她干脆撩起司清涟衣袖,司清涟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拆开布条,清理药渣,露出的伤口已经结痂,应是无大碍,只是伤口略深,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   她轻轻摸了下结痂处,抿着唇给司清涟重新换上干净的布条,夏宁乐问:“殿下接下来打算如何做,会改变计划吗?”   “一道圣旨可动摇不了本宫的决心。”   “什么决心?”   司清涟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看着皇城的方向,坚定的目光有着令人心悸的睥睨之势,像是要翻上天的浪潮,淹没整个大地。   夏宁乐明白了,这是一国之主才有的气魄,司清涟这是想自己当女帝,一开始,她还挺震惊的,因为小说里的女主,其实对皇位并无争斗之心,并不会因为帝王的偏爱而有任何想法。   否则也不会甘愿被囚在皇城里寻找柳妃的踪迹,现在司清涟已经走出了皇城,心思发生变化也正常,皇后太过于亲自己的势力,太子无能,若是司清涟成了女帝,或许才能救下这个王朝。   【系统发布最终任务,辅佐女主称帝,完成该任务后,宿主就能回到现实世界里。】   再次听见系统的机械音,稍微将夏宁乐拉回现实世界的思想,不会过于沉溺在这个末日,她心里询问系统完成任务后是怎么回归现实。   【死亡!】   听到这个回答,夏宁乐倒也没觉得意外,许多穿书的设定就如此,等事情做完后,通过死亡就能回到现实,她想得很通透,却不知为何心里有点难受。   夏宁乐的目光停在司清涟身上。   她问系统,不用救世了吗?   【不用担心,女主称帝后可以通过杀伐的手段,将尸傀全杀光,同样也能达到救世条件,因此系统判断宿主只要完成女主登帝的任务就能回归现实。】   那还有别的任务吗?   【别的任务系统会实时更新。】   其实夏宁乐明白,自己问那么多,不过是舍不得了,她不断告诫自己,这里是小说世界,要当好工具人的职责才是。   “夏姑娘不必担心本宫会回去,没有兵力,就此回去也只不过是笼中鸟。”司清涟见夏宁乐愁眉不展,这才出声解释了句。   夏宁乐知道司清涟误会了,不过她也不好解释些什么,便顺着对方的话点了点头,道:“殿下可以唤我宁儿,一直叫夏姑娘也怪生分的。”   司清涟愣住了。   夏宁乐仔细想过那天自己差点被狼咬的时候,司清涟好像就喊了她一声宁儿,只不过当时夏宁乐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回忆起来,或许之前的司清涟是在气这个?   “嗯,宁儿。”   司清涟叫“宁儿”二字,声音轻轻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划过心头,叫人心里痒得难受,却又没办法用手挠,挠也挠不好,夏宁乐也只能红着脸应了一声。   “殿下!”有两名男子走来,他们已经知道司清涟的身份,所以态度恭敬之余还多了一丝害怕,他们把一个干净的布囊双手奉上,“我们这里还剩不少吃的,还请殿下不要嫌弃。”   夏宁乐代司清涟接过,打开一看,是凉鸸的腊肠,不过还有点湿,显然还没有鸬轿唬她知道这腊肠是北疆的特产,替司清涟谢过,他们就回去了。   “虽说是腊肠,但肉类的东西还是得用火烧过后才能吃。”其实就算火烧过了,大家也不敢放心吃,夏宁乐也是,“有机会得抓只小白鼠养在身边。”   “咦,是腊肠啊!”   夏宁乐才刚说完话,宋于航闻着腊肠香味走了过来,他扬着手中的水袋,道:“乐乐能不能分我一点啊,羊奶酒配腊肠,让我改善下伙食。”   “你敢吃吗?”   “烤熟了有何不敢,我可是男人。”   夏宁乐笑了,某些时候宋于航只能说是神经大条,和男人沾不上边:“行吧,但是得少喝点。”   “我就是解馋,不多喝。”   “恩。”   司清涟蹙眉,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切换。夏宁乐拿着匕首切开一小段腊肠,在递过去的一瞬间,她看见腊肠里好像有什么细长的东西垂下:“这是什么?”   “怎么了?”司清涟拿着火把探照。   火焰在接近腊肠的一瞬间,那细长的东西忽然蠕动钻了进去,夏宁乐一个激灵,感觉那东西像是要往她手上爬,腊肠脱手的瞬间,她后退了半步拍拍手,刚好靠在司清涟身侧。   “那是什么鬼东西啊?”   宋于航懵了片刻,他也看见了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吓得他脸白白,腿软了一下,哪里还敢吃腊肠。   司清涟顺手就轻轻拍了拍夏宁乐后背,安抚后方才蹲下/身,她拿着火把左右照了一下,看不出什么,她就用匕首继续切着腊肠,看见上面蠕动的东西,她丝毫不慌,语气也如常:“像是蛆虫。”   “可能是没有晒干,被苍蝇叮了吧!”送腊肠的男子听见动静,走过来见状说道,“当时跑商跑得太急,我娘让挂在车上慢慢穑后来就出事了,我便也忘了此事。”   “这虫身体细长,还是红色的,可不是什么苍蝇蛆。”夏宁乐壮着胆子蹲在司清涟身边看着已经被切死的虫,让系统查资料。   【现实里并无这种东西的资料,系统判断是书中设定品种,是感染源,为脑部寄生虫。】   夏宁乐一愣。   若是脑部寄生虫,那人的血液其实是干净的,又或者说血液里有虫体,人被咬虫体会找新的生命体寄生,以血液养虫体,待虫体壮大破壳,就会攻击脑部。   只不过这些都是她的想法猜测,还没得到验证,若是真的,那这种寄生虫优先攻击人也就不难理解,人类的脑部是何其复杂,是最佳的寄生体。   “怎么了?”司清涟见她发呆。   “这是寄生虫,感染者可能是被这种东西寄生后才会变成如此。”夏宁乐站起身,问男子,“先前,还有谁吃过腊肠?”   男子一动不动,脸色难看得很:“姑娘方才所言……是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夏宁乐见他不会掩饰脸上的害怕,“莫不是……你吃了?”   男子点头,指着身后两人:“还有我的兄弟……姑娘,我的身体并未感觉不适,你是否弄错了?”   “错和对,我说了不算,你们吃腊肠的时候可用火烤过,又是什么时候吃的?”   “我们昨日直接吃的。”   “那对不住了大兄弟。”夏宁乐吩咐侍卫将三人单独捆绑在树上,进行隔离。   寺庙太过破败,房屋的门窗都是摇摇欲坠的,只能绑在树上派人看守,那三人的脸色均不是很好,却也只能照办。   夏宁乐的心情复杂,既希望寄生虫是感染源,这样她算是有了头绪,可她又希望不是,毕竟又是三条无辜的生命。   “顺其自然,别总把事情往身上揽。”相比之下,司清涟的镇定要显得无情很多,不过她身为公主,见惯了生死,甚至亲人之间相残,也只有冷漠才会好过一点。 第50章   通过一番询问,得知腊肠的原料是向疆城一位姓朱的屠户所购买,那男子只知道这些,其余的并不清楚,需要问过他母亲,夏宁乐担心疆城里还有潜伏的感染者,若不能及时将其隔离,整个北疆都会陷入危机。   “姑娘,我还不想死,被感染的人当真是无药可救了吗?”男子说着说着,自己哭了起来,“我家中还有位老母亲,日后她该如何是好啊?”   他身边的好兄弟也泣不成声。   夏宁乐只是摇摇头,旁的什么也没说。一整晚,她都没有睡,一直在研究着寄生虫,她发现,不论白天还是晚上,寄生虫都没什么活力,用刀一切就死,一点都不像尸傀那般凶悍。   她又切开一根腊肠,用两根细小的树枝,当作筷子,找到寄生虫后从中抽出来,虫子蠕动了几下,似乎因为失去临时住所的庇护,不一会就死掉了。   “先吃点东西。”司清涟给她一个烙饼。   夏宁乐摇摇头:“这东西看来只能在血肉里生存,若我猜测得不错,雨儿之所以没有被感染,是因为血肉里都是虫卵,待破壳后人的大脑变成了最佳居住地,又因婴幼儿大脑发育不全,所以才躲过一劫。”   “那为何人一死,就会尸变?”   夏宁乐皱眉,尽可能讲明白:“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感染者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会发高烧,吃饱后又好了,倒像是虫卵在疯狂吸收营养,等成长后就会攻击头部,所以感染者会出现流鼻血的症状,若人死了,失去营养来源,它们只能钻进脑部,靠吃肉维持生存。”   只可惜这里是古代,没有现代科技的仪器,否则可以从感染者的血液里提取更多的信息来验证夏宁乐的猜测。   司清涟的目光略显震惊。   显然夏宁乐的这番说法有点过于惊天骇浪,但司清涟又不得不信,否则难以解释尸傀的种种变化,她缄默了片刻:“这些猜测可准确?”   “我也不确定,不过殿下可以捉只老鼠让我做个实验。”夏宁乐虽不太懂解刨,但她有个系统,学起来应该是不难,大概。   司清涟点头,把手中的烙饼放到她手里:“这些都不急,你先吃点东西,等午时我们就离开这里。”   “那……他们……”夏宁乐的目光放在被绑的三人身上,此刻他们的面色像是纵欲过度,几天几夜没有合眼睡过的样子,身形也比昨晚瘦了点。   司清涟没有答话,她让耿直去看了一下三人体温,均是发了高烧,她朝夏宁乐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是不会带上他们的。   那三人精神不佳,倒是没有注意到有人在讨论他们,夏宁乐回想方才男子和她说的话,心里便有些不忍,又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袭上心头,一如当初看着小东西二人扑向尸傀的时候。   “人这一辈子,总会有许多的无可奈何。”司清涟注意到夏宁乐低落的神态,“宁儿也不必总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如此活着不累吗?”   “我只是想能救一人是一人。”   司清涟看向那毫无察觉的三人,无奈叹息:“罢了,本宫带上他们便是,等他们成了尸傀,本宫再杀他们也不迟。”   夏宁乐目光略带诧异,对于忽然改变主意的司清涟显得不那么真实,一时间都忘了被叫“宁儿”的肉麻感觉。   “殿下,外头的尸傀的越来越多了。”秋儿打断了二人,“有点不对劲。”   司清涟听言,跃上墙头。   墙外到处都是腐烂的人头,寺庙周围又清凉,这些尸傀都没有散去的迹象,她回头看了一眼马匹,只有三十来匹,即使一匹马两人乘骑,至少还有二十人没有马。   秋儿说:“殿下,这些尸傀像是被驱赶来的,您看那边……”她指着不远处的地面,是一滩暗红色的泥土。   “看来他还没有放弃。”   司清涟说了句话后又跳下墙头,秋儿没有听懂,她只能追在她身后,又问:“殿下,当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司清涟还没说话,耿直就说:“殿下,属下可以引开尸傀,届时殿下先带着人往疆城跑。”   “不必了,这些尸傀是何士坤引来的,他应该就在附近,不会轻易放本宫离开。”   似乎是为了验证司清涟的说法,一支利箭破空射来,钉在柱子上,箭头上还绑着一张纸条,耿直将纸条取下,交给了司清涟。   夏宁乐好奇,站在一旁看了一眼,司清涟展开纸条,上面印有玉玺的印记,纸上写着让司清涟速速跟随何士坤回皇城成亲。   司清涟冷笑一声,当下撕毁纸条,一旁的冬儿气得直呼何士坤不要脸,耿直皱眉,一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的样子。   在小说里,何士坤可是直接把人逼死也没有放弃,夏宁乐知道,这件事还没完,果然,约莫一刻钟后,又一支利箭射来。   这一回的纸条上没有玉玺印章,却写满了威胁,若是司清涟不肯,他将袭击寺庙,他只给半个时辰让司清涟考虑。   “所有人,都躲起来。”   司清涟命人将那感染的三人放了,大家的眼神都很惧怕他们,三人无奈之下,只能躲在商队的拉车底下,其余人全部躲在墙角或破房子里头,马儿同样被牵到房屋里头。   时间一到。   天空中射来密密麻麻的箭支,四面八方,像是一场暴雨,落在寺庙里发出“咻咻”的声音,有的透过门窗,有的击碎瓦片,从屋顶直泻而下。   大家都蜷缩起来,生怕被射中,雨儿被惊得大哭,奶娘抱着她挤在角落里,利箭总会有意无意落在奶娘旁边。   夏宁乐被司清涟护着,她道:“殿下,我自己可以,快去帮奶娘。”   司清涟未曾动弹,给秋儿传递了眼神,秋儿见状,立马暴起踹倒面前的破桌,将其挡在身前,几次翻转就到了奶娘跟前。   马儿体型较大,又不懂闪避,被射中了马屁,扬起前蹄,一声嘶鸣,在房里横冲直撞,其余马儿跟着受惊,然后踩踏,有的人躲避不及,被碾压致死。   接着,马儿就冲出房门。   被射成了刺猬。   等箭雨停下后,马儿只剩八匹,还有三匹受重伤,死了六人,夏宁乐看着眼前的乱景,心里很不舒服。   何士坤是和司清涟撕破了脸皮,或许是顾及到夏宁乐,才会有一番警告,让司清涟做好准备,若是没有警告,那后果可不是如今的局面,但不管何士坤再怎么在乎夏宁乐,对于皇权,他定是志在必得的。   那么,之后还会有一场袭击。   司清涟和夏宁乐说:“何士坤为人阴险狡猾,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即便知晓你在本宫身旁,他也命人乱箭齐射,可见他心里根本没有你。”   何士坤心里有没有她,夏宁乐不在乎,她只是担心何士坤没有了顾忌,会直接杀了司清涟,届时说人被尸傀咬死,乱世之下,也不会有人对此深究。   “本宫方才说的,宁儿可有听进去?”   “恩,我知道的。”   夏宁乐有点心不在焉,司清涟觉得她并没有听进去才会如此,便又喊了一声“宁儿”,收到对方淡淡回应,司清涟面色微沉,就没再说什么。   寺庙里的血腥味,让外头的尸傀变得暴躁,一直在叫嚣着,有人崩溃大喊:“我要离开这里。”   有人附和有人劝阻。   最终想走的人决定割下马肉,远远将其丢向远方,引走尸傀后他们方才畏畏缩缩出门,却被一支突如其来的箭给射穿胸膛,丢了性命,大家又吓得往回跑,坐在地上哭的哭,骂的骂。   “这何士坤是什么意思?”宋于航跳脚,“是不是想造反,待我回皇城,定要向圣上参他一本。”   宋于航话音刚落,利箭冷不丁划过他的脖子,吓得他冲回屋里寻求庇护,秋儿将箭上的纸条取下,递给司清涟。   纸条上写着,若是不从,便无人可以离开寺庙,司清涟将纸条撕碎,道:“何士坤这是想将本宫困在此处。”   队伍的粮食还有些许,且死去的马儿也能作为粮食坚持一段时间,但由于寺庙里有近八十人,这些粮食也撑不了几日,待人饿到没有力气的时候,司清涟也只能任凭何士坤处置了。   “殿下,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将尸体堆放在门口,引诱尸傀去前门,之后由属下护送殿下从后门跑。”耿直认真说道。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可四周的百姓听言,面如死灰,对于他们来说,身后事极其重要,死后要落叶归根,若无安身处,来世便会孤苦一生,此刻却连尸首都难保全,是死无葬身之地,也是最难堪的死法。   作为平民,他们不敢置喙,司清涟却会默默丢失人心,若要登顶帝位,身为女子的她定是要比男子艰苦万倍。   夏宁乐道:“强行闯出去太危险,不如先将人安葬了,稍后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第51章   将所有尸体安葬后天已黑。   大家在空旷的地方升起小火堆,烤着马肉,那受感染的三人食量最大,马肉是几斤几斤地下肚。   耿直来到夏宁乐身边:“夏小姐应该知道,用尸体引走尸傀,由我们护送殿下离开此地是最佳的办法,为何要提议埋了尸体?”   “若是有一天,殿下用你妻儿的尸首来引开尸傀,你可愿?”话语间透着冰冷,足够简言意骇。   耿直站了许久都没有答话。   在耿直心里,妻子的命可是比他自己还重,所以他不会愿意的,更何况是普通的老百姓。夏宁乐说:“会想到办法的。”   耿直没有说什么。   其实办法,夏宁乐已经想到了。   她看向正在吃马肉的司清涟,这人不知为何,从箭雨过后又同她疏离起来,想了想,她走了过去,道:“殿下,明日可否分配一匹马给我?”   “你想作甚?”   “粮食有限,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明日午时,由我将尸傀引去何士坤那边,届时还望殿下给我打个掩护。”   司清涟缄默。   一旁的冬儿惊呼:“夏小姐不要命了吗,且不说如何摆脱尸傀,这万一你一出门就被射成马蜂窝该如何是好?”   “所以我要赌何士坤心里有没有我。”夏宁乐语气淡淡,一点都不怕明日即将来临的危险,“只要他心里还有我,我便不会有事。”   “不行,本宫不同意。”   司清涟丢下马肉,起身离开。   夏宁乐见状,便跟了上去,留下其余人面面相觑,司清涟一直走到墙角处,直到无路可走方才停下脚步,夜风吹扬那身白裙,显得萧瑟失落,亭亭玉立的背影在夏宁乐靠近后始终不曾回身。   “殿下为何如此气恼?”   “本宫在观夜景,何来的气恼。”   “文人观夜景,听着蛙叫作乐,殿下异于常人,听着尸傀声助兴。”墙的另一边,那可全是等待投喂的尸傀,夏宁乐也不敢过于揶揄她,转而又道,“殿下,方才我的提议已是最好的,而我也相信自己的魅力,何士坤不会那么快变心。”   夏宁乐信的是剧情设定,原身可是男主白月光,哪能那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的。   也不知是哪句话又惹得司清涟不快,她转过身来,清冷的声音夹杂着些许的愠愤:“本宫会想到更好的办法,不劳夏姑娘操心。”   见人走了,夏宁乐也只能明天接着在司清涟耳边叨叨,她看过雨儿和奶娘后就靠着柱子歇息,难得和司清涟分开。   司清涟在和秋儿商量,不管是强闯还是换别人引开尸傀,只有夏宁乐亲自上阵才能让伤亡降到最低,她看了一眼正在休息的夏宁乐,烦躁地将所有提议都给否决了。   没有眼力劲的宋于航还抱怨他的羊奶水越来越淡,被司清涟直接赶去和羊呆一块,宋于航有点嫌弃,因为羊身上实在太臭了,可当他见到司清涟不含情感的目光时,便老老实实抱着羊歇息了。   第二日清晨。   夏宁乐就让耿直打些隔板,帮助她突破出去,她虽然不怕何士坤不来救她,可前提也得毫发无伤过了尸傀这关。   耿直点头,直径吩咐侍卫干活。   司清涟得知后,面色沉得}人。   夏宁乐说:“殿下将来若想成为人上人,该狠心就得狠,况且我们之前已经约定过了,殿下可以利用我到死,所以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轻描淡写的言语,偶尔会显得薄情寡义,司清涟听完后,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一句“小心点”的嘱咐都没有,像是分道扬镳前的诀别,再见就不知是何时了。   “夏姑娘,我们来打头阵。”感染的三人站出来,说,“反正我们也活不了,定会拼死护送姑娘冲出去。”   “我们也来!”学子们有一腔热血,能跟着司清涟到这里,就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夏宁乐拒绝了学子的好意,转身向感染的三人道谢,虽说他们几人活不了,可也不是谁都有勇气面对那群尸傀的。   “姑娘不必道谢,昨日在那种环境下,姑娘还提议安葬尸首,让我等好生钦佩,还望姑娘日后若有机会见到我娘,就说她的儿子不是孬种。”男子红着眼眶说。   夏宁乐点头。   另外二人也交代了身后事。   到了午时,尸傀安静了许多,没有拥堵在寺庙门口,本来一直不说话的司清漓忽然命人杀了一匹马,割下其肉,命人将其丢在墙四周,将尸傀引散。   偶尔司清涟会使些小性子,但每每到了关键时刻,她从来不会抛弃夏宁乐不管,就像此刻,明明脸上写满了焦虑担忧,却还冷漠着不说话。   夏宁乐朝她笑了一下。   其实她自己的恐惧和焦虑不比司清涟少,毕竟关乎自己的性命,可不管多么不安,夏宁乐是最合适的人选,她不能怕。   “若是活着,就往北走。”   司清涟旁的没有多说,也没有向夏宁乐保证什么,迟疑片刻,她又道:“……何士坤如果来救你,你便同他走吧,只要活着就好。”   【警告:宿主跟随男主任务失败率百分百,请继续跟随女主。】   夏宁乐不知系统从哪里得来这种概率,心里多次询问,系统就像宕机了,一直在重复任务失败就抹杀她。   罢了,这个系统不靠谱也不是第一天的事。夏宁乐看了一眼愁眉不展的司清涟,道:“殿下在哪我就在哪,只要活着,我就一定会去疆城寻殿下的。”   司清涟听言,暗淡的目光一下子明媚了,她点头说:“恩,你若不来,本宫便去寻你。”   “好,一言为定。”   破败的寺庙里可用的木板并不多,耿直是拆了桌子,做了个简易的木盾分配给了侍卫。   四人分别骑着马儿,夏宁乐被护在中间,在开门的一瞬间,尸傀闻声而动,弃了马肉直奔过来,侍卫将其顶在门外,开辟出一条缝隙。   “架!”   三人率先冲出去,他们划破自己的手臂,血腥味顿时吸引尸傀跟随,接着,夏宁乐也冲出门,却看见冰冷的箭羽射中一人胸膛,那人倒地后就被尸傀淹没。   夏宁乐遍体生寒,她眼睁睁看着另外两人被射下马,被活生生咬死,连皮带筋一起被撕下来,惨叫声一直在她耳边徘徊。   夏宁乐用匕首割开掌心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手指控制不住在颤抖,尸傀或许是嗅到更新鲜的血液,全部追在她身后。   她脚下用力踹马腹,朝着箭羽射来的方向狂奔,一点点鲜血落在地上,引得无数尸傀相继追随。   躲在林里的士兵已经拉开弓,瞄准了她,被何士坤拦住,道:“不要伤她。”   士兵疑惑,但还是收了手。   “报,长乐殿下带着人从寺庙后门逃了。”士兵匆忙来报,却看见不远处正有一大片尸傀跑来而目露惊恐。   “这里的尸傀交给我,你带千人去拦住长乐殿下。”何士坤目光平平,却一眼看出士兵的懦弱,“若敢当逃兵,你是知道后果的。”   “不……不敢。”   士兵领命后匆匆离开。   尸傀发出的嘶吼越来越响亮,何士坤拔出腰上佩刀,大喊道:“其余人,随我救人,杀!”   “杀!”   士兵身上的白色甲胄照亮整片林子,夏宁乐调转方向往北狂奔,可北面却正好被何士坤挡住,见他挥手而来,她暗道一声:“啧,真是阴魂不散。”   身后全是混乱的脚步声,尸傀已经和士兵混作一团,夏宁乐只能反身,加入厮杀的队伍当中。   不见了夏宁乐身影,何士坤却意外没有自乱阵脚,他颇有深意地笑了一下,似乎是知道她打了什么算盘,透着点无所谓的轻蔑。   夏宁乐借着军队混乱,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她也不知自己在往哪边跑,身后还有两只尸傀锲而不舍地追着。   她停下马儿,拉着弓,一箭便射穿一只尸傀的脑袋。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夏宁乐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呼吸,射箭的技术虽谈不上百步穿杨,却也有着极高的命中率。   系统给了诸多方法让她在森林里辨别方向,她一一尝试后确定自己是往北边的反方向、南面跑。   夏宁乐不气馁,她不确定何士坤会不会追过来,下了马,用一大片树叶杆子扫掉泥地里的马蹄印子,然后抽走马儿,自己往北走去。   在路上,若看见可食用的野果,夏宁乐会用布囊收集起来,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她才爬上树歇着。   目前只有在高处,是最安全的,缺点就是不能睡,夏宁乐睡姿向来不是很好,她怕睡着后会摔死,只能闭眼休息,恢复下/体力。   夜晚的风凉得让人汗毛竖起,寂静的环境可以让人的感官放大许多倍,一些沙沙声听得清清楚楚,更别提那些不知名的东西穿过草丛,甚至能看见碧绿的眸子转瞬消失在暮色里,以前司清涟在身边的时候,夏宁乐还不觉得森林有多可怕,现在,她连眼睛都不敢闭了。 第52章   包扎好的掌心还隐隐作痛。   夏宁乐睁眼熬到半夜,体力有没有恢复她不知,反而精神被耗光了,无奈之下,她用一根绳子把自己绑在树干上,这才闭眼歇息。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被细微的声音吵醒,睁眼一瞧,天已经蒙蒙亮,不远处正有两个人影朝她这边走来,看其走路的姿势,应该是正常人。   夏宁乐解开身上的绳子,无意间摸到了滑溜溜的东西,回头一瞧,一条绿油油的小蛇正用碧色眸子盯着她吐着信子,不用系统提醒,她都知道这蛇是有毒的,而且剧毒无比,古代可没有血清,更何况还是末日,若是被咬一口,就只能等死了。   她本该冷静处理,一般蛇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可是本能不是她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一声尖叫脱口而出,蛇也不知被甩到哪里,夏宁乐整个人后仰,从三米之高的树上摔到地上,后背就像被人砸了一下,“咚”一声,疼得她直抽气。   那条蛇也不知去了哪里。   “夏宁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声音有点陌生,夏宁乐回头,看见了坊主和陈朝霞,当初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和他们接触不多,自然也不熟悉她们的声音,但她还记得当初感冒的时候,陈朝霞也是唯一一个不怕被传染,敢来给她送热水的人,且根据剧情描写,陈朝霞对原身没有落井下石。   “我和殿下走散了。”夏宁乐没有说太多,她站起身来揉了几下后腰,“你们二人又怎会来此?难道悦坊解散了?”   “哎,陆娇娇染了鼠疫,我们悦坊里的姐妹都被赶出皇城。”陈朝霞解释,“我还有亲戚在疆城,便提议北上,谁会料到北疆的疫症会如此严重,那些人一个个都疯了似的,见人就咬,我们本来有数十人,如今就剩我和坊主了。”   陈朝霞说着说着,抹掉眼角的泪。   “现在北峡关被封,我们是回不去了,前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发疯,当初我就不该同意北上的。”坊主言语间透着淡淡的责备。   “悦坊都解散了,坊主就别再摆什么架子了。”陈朝霞很是熟练地挽着夏宁乐说,“若是不满啊,咱们可以分道扬镳。”   “你……”坊主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陈朝霞,当初在悦坊,我也待你不薄吧,如今可倒好,无利可图你直接变了副嘴脸,乐乐我可告诉你,这种人不能深交。”   “待我好还不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我和乐乐可是最好的姐妹,不管有什么好处,都会想着对方的,对不对乐乐?”   她们二人之间的谈话,夏宁乐不是很感兴趣,她反而一直在盯着瘦得异常的陈朝霞看,也不见对方身上有什么伤口,有些不太确定这人是不是感染者。   “呵,好姐妹?”坊主冷笑,“何必装得如此情深,当初你们二人的事也是靠我一手操办,才会有如今的地位,怎么翅膀硬了,就以为可以踢走我?”   坊主这番话倒是吸引了夏宁乐注意力,她问:“坊主方才所言是何意?”   坊主皱眉:“夏宁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当初你说你不会琴棋书画,我看你嗓子不错,人也漂亮,就安排陈朝霞在幕后弹琴,你人前装装样子,才会有那么多男人对你倾心。”   原身的设定是琴棋书画都精通的,为何坊主所言和人设对不上,夏宁乐愣了片刻,心里几次询问系统。   【剧情是临时拼接书写的,所以会有些错误,随着宿主完成任务测试,剧情会逐一完善。】   临时书写?   夏宁乐不知该说什么了,没想到剧情还能临时拼凑的,难怪她当初读这本书的时候,总觉得男主和女主之间的感情是强行拉线的,一旦触碰利益就断。   “反正悦坊没了,你也不是当初台上的角,无需给我们摆架子。”陈朝霞一脸的笑容,似乎末日带给她的不是恐惧,而是更自由广阔的天空,“你若是想同我们去北疆,那就乖一点,我们还能称你一声坊主,否则……也别怪我们不念旧情了。”   陈朝霞口口声声说“我们”,这是不管夏宁乐同不同意,把她也划分在了一个阵营,夏宁乐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她们二人喜欢折腾就随便,反正不来惹自己就行。   坊主沉默无言。   陈朝霞见人老实了许多,面上是得意得不行,夏宁乐见状,心知此人是不能结交的,在乱世之下,许多人内心深处的阴暗就会暴露,就像此刻笑嘻嘻的陈朝霞,根本就没有在意过末日会死多少人。   陈朝霞认识去北疆的路,夏宁乐便和她们一道,她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陈朝霞在说,她只是静静听着,偶尔遇见尸傀,都会被她一箭射死,或许是见识到夏宁乐的箭法很好,陈朝霞总会把最好的野果给夏宁乐吃。   殷勤得可以。   “这个果子又大色泽也好,给你。”   陈朝霞不知从哪里又摘了果子,递给夏宁乐,她没有接下,再次婉拒对方的好意:“你吃吧,我自己有。”对于不太信任的人,夏宁乐可不敢随便接下吃的。   陈朝霞僵了片刻,语气失落:“乐乐,这次见面,我怎么感觉你同我生疏了许多,不管我给你多好的果子,你都拒绝了。”   “没有,我是怕你饿。”   “我不饿,我这里还有许多果子呢!”   夏宁乐疑惑,看陈朝霞瘦得如此病态却不像感染者那般饥饿,莫不是自己看走眼,猜错了?   坊主的目光对陈朝霞毫不掩饰着鄙夷,明显是知道些什么,但不想多管闲事,夏宁乐又仔细观察了陈朝霞,对方身后的行囊方才她瞧过,只有一些日常衣物,唯一的布囊里也都是装的野果,若对方真是感染者,这一点点的吃食不足以充饥。   “乐乐,你什么时候会射箭的?”   “是殿下教我的。”   陈朝霞听言,羡慕说:“殿下待你真好啊,你都不知道这一路上我受了多少苦,看着曾经的好姐妹一个个变成怪物,又被怪物吃掉,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害怕么?”   夏宁乐可完全没有觉得对方害怕,她干脆不说话,就听对方叨叨,至于有没有听进去,看陈朝霞的样子也是不在意的。   陈朝霞带路会走走停停,时不时就会找些果子往布囊里装,每次装野果的时候都会啃上几个,次数一多,夏宁乐便察觉到不对劲,对方吃野果就和当初的陆娇娇一样,不吐果核。   寻常人吃果核可不容易消化,但感染者显然没有这方面的困扰,果然,对方是感染者,夏宁乐看了一眼坊主,气色不好,但面容还算饱满,看样子是正常人。   趁人不注意,夏宁乐询问坊主陈朝霞之前是否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坊主嗤笑着,说:“可不就是一点腊肠么,藏着掖着吃独食,你最好别太信任此人。”   又是腊肠。   夏宁乐有点担心北疆情况,又担心司清涟,也不知她有没有到疆城,想到这里,她顿感心烦,催促一声:“陈朝霞,别捡果子吃了,快些带路吧!”   “嗯,好。”   陈朝霞嘴上应着,手可没停,等布囊装满后,她方才继续带路,四周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几声马蹄,夏宁乐迅速将人拽进草丛,摇头示意二人不要出声。   何士坤带着十几人路过。   陈朝霞眼前一亮,夏宁乐见状暗道一声要坏事,她赶忙捂着她的嘴巴,在她耳边说:“你要寻求何士坤庇护我不拦你,可你若暴露了我的位置,我便让何士坤杀了你。”   夏宁乐的眼神凶狠。   陈朝霞倒也识趣,没有吭声,等何士坤离开后,夏宁乐放开了人,坊主毕竟见识得多,眼力见儿最好,一直都没有说话。   反倒是陈朝霞,一直问东问西,问她为何如此不待见何士坤,夏宁乐一句都没有答,只让她快点带路,如此走走停停,天色又到了黄昏。   陈朝霞想生火,夏宁乐怕被何士坤的人发现,不让,就在二人僵持的时候,四周忽然发出一声低吼,像熊。   “你看,这里这么危险你还不让生火,万一出现什么怪物你来负责保护我们吗?”陈朝霞听见声音,顿时急了,黑暗总会把人心里的恐惧放大。   “你若敢生火,就别怪我不客气。”夏宁乐冷冷瞪了一眼,而后拔出腰间的长刀,方才的声音离得很近,她想借助微薄的光线迅速结束战斗,“别愣着,一起帮忙。”   坊主和陈朝霞身边只有匕首,她们刚握在手里,就看见一只毛发凌乱的棕熊,身高比她们所有人都高出一截,虽然其身上没有半点脂肪,却也显得异常高大威猛。   “吼!”   陈朝霞的手一抖,匕首掉落,坊主吓得躲在树后,只剩夏宁乐一人对抗,值得庆幸的是,熊的后腿没有一块完好的肉,行动不便,每次靠近夏宁乐都得靠手拖拽,露出破绽。   她见二人不靠谱,只能自己独自面对高大的熊,她深呼吸,调整好心态后,在熊双手拽地的一瞬间,夏宁乐对着它的眼睛刺出一刀。   即使刀法不好,夏宁乐也刺中了,却没有完全刺进去,反倒是激怒了棕熊,一巴掌朝她脸上呼来,若是被打中,那可得一命呜呼。   夏宁乐猛地后退,熊掌从她面前呼啸而过,一阵微风扬起她的发丝,恰好一支箭羽从她的发丝中掠过,穿透了熊的眼睛,刺入它的脑袋里面,庞大的身躯直挺挺倒下。   夏宁乐一动不动,心脏却怎么也无法平静了,如此精准的箭法,只有司清涟有,绝对没有旁人。 第53章   熊瘦弱的身躯躺在地上,那一箭穿透它的后脑,陈朝霞惊呼一声厉害,目光便开始搜寻射箭之人的身影,一袭白衣套着穿着软甲的女子走来,清冷的面容却透着温和的笑意,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气,美得让她窒息。   “殿下!”坊主认出来人。   夏宁乐听言,这才缓缓转过身,见到司清涟身边无人,心里便有了猜测,道:“殿下怎会来此?”   “路上被人追,那些人的目标是本宫,本宫就让耿直先带人回北疆搬救兵。”司清涟言语间满满透着欢喜,“等甩开追兵后,本宫发现了你的踪迹,便寻了过来。”   言语间是天/衣无缝,但哪里会有那么巧的事,刚甩开追兵就发现了她的踪迹,明明就是特意寻过来的,这让夏宁乐不知说什么好,无奈的同时又有点欢喜。   “那殿下可有受伤?”   “没有。”   陈朝霞忽然挤上前:“殿下,我叫陈朝霞,是乐乐最好的朋友,殿下可以唤我朝霞。”   司清涟点了点头,了解了一些情况后,便和三人一起结伴同行,陈朝霞之前只对夏宁乐献殷勤,现在却换成了司清涟,之前摘的果子,又一一递给她,都被拒绝后还贼心不死,行路时都是挤在二人中间。   夏宁乐觉得烦,便自觉让了位置。   坊主和她走在一块:“陈朝霞是不是感染者?”虽是疑问,但她的语气却很笃定。   “可能吧,坊主小心点便是了。”   “为何不直接除掉她?”   夏宁乐笑了笑,别看她杀尸傀不手软,但真要杀还是正常状态的人,她是绝对做不到的,说她心软也好,圣母也罢,杀人的事她是真做不来,即便那人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   “你倒是一点都没变。”坊主的目光恍惚,“可如今的世道却变成了炼狱,也不知还能不能像以往那般平平淡淡了。”   “能的吧,只要有人坚持。”   夏宁乐的目光一直在司清涟身上,只要辅佐她登位,自己便能回家,这个世界也能恢复和平,二人不经意交谈中,倒是了解到了不少何士坤的事。   比如,他是个不安分的人,如果有一天造反,坊主也不会觉得奇怪,又比如,何士坤家里其实有不少的侍女伺候,三十几的男人怎么可能为了夏宁乐守身如玉,再比如,坊主曾听言何士坤的妹妹太子妃,悄悄养了面首,真假不知,但也绝不是空穴来风就对了。   “你是不是得提醒点殿下。”坊主努嘴示意和司清涟寸步不离的陈朝霞。   “殿下聪慧,无需我提醒。”   都经历了那么多尸傀,对于感染者变异初期,司清涟也是相当了解的,只是夏宁乐觉得今天的司清涟很奇怪,每次陈朝霞靠近都是和颜悦色的,她明明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这太不正常了。   “殿下,按我们的脚程明日可以到北疆了。”陈朝霞的目光一直盯着司清涟,有点直白,“就是不知路上还会不会遇上怪物。”   “无妨,耿直应该到了疆城,届时他会带救兵过来。”司清涟始终和陈朝霞保持着一丝丝的距离,看不见对方的目光,就像失明了。   司清涟的各个五官组合在一起非常好看,具有一定侵略性,很凌厉,一眼便能透入人心,只不过以往她的身份摆着,很少有人敢平视她,如今世道乱了,陈朝霞倒学会了得寸进尺。   夏宁乐看不下去,本来她是想看陈朝霞吃瘪,没想到却是自己憋了个难受,她不喜欢这样,便上前挤开二人,将布囊里的果子拿出来递给司清涟。   司清涟很自然接下,夏宁乐的心情因此又好了不少,陈朝霞咬着唇,似乎还不死心,夏宁乐干脆挽着司清涟,不给陈朝霞见缝插针的机会。   夏宁乐在左,陈朝霞干脆走在司清涟右边,可不等她靠近,就瞧见司清涟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仿佛只要再靠近半步,她的脑袋就会落在地上。   陈朝霞僵了片刻,终究保持了距离。   夏宁乐还以为是陈朝霞识相,就懒得和这种计较了,她问司清涟:“殿下平日里可不是那么容易与人相交的。”   “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夏宁乐呼吸一滞,听其意就因为是她的好友,司清涟才会格外礼貌相待,她和从前一样,不是什么人想结交便能结交的。   “我和她不熟。”   “如此啊!”司清涟嘴角有着淡淡笑意。   二人谈开后,陈朝霞再想接近司清涟就变得不可能了,她尝试了几次,均被司清涟的眼神给吓退,反观夏宁乐,和司清涟相处得就很融洽。   夏宁乐偶尔会顶撞司清涟,也不见司清涟生气,陈朝霞眼里充满了羡慕和妒忌,自从没了家,她便努力练琴想得贵人赏识,却没想到成了幕后琴手,反而成就了夏宁乐,这人,不过是披着一层华丽的皮罢了,陈朝霞如是想。   等傍晚歇息的时候,陈朝霞来到夏宁乐身边,悄悄说:“你和殿下很熟嘛,真不愧是悦坊的台柱,对付女人也很有一手。”   夏宁乐皱眉:“你想说什么?”   “你和殿下关系那么好,就多帮我说说好话。”陈朝霞放低声音,“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这个台柱名不副实的事被殿下知道。”   “哦,这样啊,那你就去说吧!”   陈朝霞错愕,再次强调:“你可得想清楚,若我真去说了,殿下定认为你是没有诚信之人。”   “你想去便去。”   夏宁乐熟练地爬上树歇息,陈朝霞不蠢,她不认为自己打了小报告后司清涟就对她另眼相看,只能就此作罢。   司清涟的目光一直都在夏宁乐身上,自然将她们二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她不知她们说了什么,但看夏宁乐较为平静,就没有多问什么。   等第二日天蒙蒙亮。   四人立刻出发。   夏宁乐发现陈朝霞昨天装得鼓鼓的布囊此刻已经扁成空袋,坊主说一整晚都在听她啃东西吃,吵得不行。   “坊主自己多注意点吧!”话没有必要讲明白,坊主自然听懂夏宁乐的意思。   若非何士坤就在附近,她们其实可以抛下这种人,如今到疆城还有半日路程,陈朝霞要是还不安分,夏宁乐不会心软留下她。   夏宁乐看陈朝霞的背影就像木杆子上挂了件衣服,看不出哪处有肉,空空荡荡显得怪恐怖的,她一直在找东西吃,已经顾不得去攀附司清涟的事。   这个时候,陈朝霞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只是她还不愿去想,只认为自己是病了,等回疆城后找大夫医治自然会好。   饥饿令她着急烦躁,森林虽大,可不是什么果子都能吃,她左踩一下草,右打一下果树,也不知是不是她闹得动静太大,将附近的尸傀给引了过来。   数量不多,六只小队。   白天不太有活力的尸傀小队,还不够司清涟一人练手的,她手里的长刀被使得出神入化,尸傀的骨头好歹是硬的,照样被切出整齐的口子。   “那是什么?”坊主惊呼。   原来,六只小队身后还有一只肥胖的尸傀,是面容消瘦,但肚子却大得和怀了几胞胎的孕妇一般,那尸傀是男性,自然不是孕妇,被撑起来的肚皮随时会裂开,却还在缓慢朝司清涟走去。   夏宁乐震惊于尸傀到底吃了多少东西,才导致那么强的消化能力都跟不上往肚子里填的食物。   “吼!”   尸傀在看见人的一瞬间,发了疯地冲来,肚皮抖来抖去,看样子随时都会炸开,司清涟手中的长刀而至,却在砍中脖子的一瞬,被咬中刀身,尸傀的咬合力可比常人强,她的刀竟卡住了。   夏宁乐拉着弓,一直有在瞄准尸傀,只是司清涟在尸傀身前,她不敢射出这一箭,时间拖得久了,臂力跟不上,这一箭更是射不出去了。   她心急如焚,暗道一声好没用。   司清涟猛地用双手反握刀,巨大的切力硬是连尸傀的牙都给切下,他的脸也被割开一道口子,暗红的血液极其浓稠,仔细看去,红色的浓稠里还有些许的白点,这或许就是寄生虫卵了。   “小心!”   躲在一旁的陈朝霞忽然冲上前,用自己干枯的身体挡在司清涟面前,尸傀之前吃的大量食物,因为运动反而被呕吐出来,因为食道的狭窄,这些污秽物呈喷射状,全被陈朝霞挡下。   夏宁乐顾不得其他,绕到尸傀身侧,一箭射中尸傀的太阳穴,尸傀倒地,她赶忙跑到司清涟身边。   大部分污秽都给陈朝霞挡去,司清涟手上和裙角碰到一点血迹和肉末,夏宁乐用水把她的手洗干净,几次确认没有遗漏自己的心方才安定。   “我先替殿下谢谢你。”夏宁乐看陈朝霞的目光稍感复杂,“你要不要先换件衣裳?”   “换了衣服也于事无补。”陈朝霞的笑容很苦涩,“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我只求死前你们能待我好点,等回到疆城别把我关起来,我一个人害怕。” 第54章   陈朝霞躲在树后换过衣裳。   她把那件血衣丢在地上,却没想到会被何士坤发现,他骑着马,很快就追上几人将其围困。   “殿下可真是重情重义。”何士坤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是放在夏宁乐身上的,“倒是叫我佩服。”   他的语气透着阴阳怪气,显然是已经开始怀疑夏宁乐心里是不是有他的存在,他又道:“这里很危险,还请殿下随我回去。”   “疆城就在眼前,何将军不如护送本宫回封地如何?”司清涟手握长刀,周身气势极其锐利。   “那恐怕不行。”何士坤起抬手,他身后的几十人纷纷抽出腰间的刀,“圣上命我带殿下回皇城择日成亲,若殿下不愿,只能恕我无礼了。”   “废话少说,本宫定不会回去,若尔等敢强行阻拦,那便是叛国造反。”司清涟的目光瞥向那些将士。   对于他们来说,若是身上被打了造反叛国的印记,那可是一辈子洗不掉的,甚至后辈都会抬不起头来,日后亦不能为官。   “他们不敢拦,我敢。”何士坤跳下马,“我带自己的未婚妻回去,不至于叛国吧!”   “未婚妻”三字。   让夏宁乐心里不适,何士坤不是良人,也不可能是,他根本配不上司清涟,连带这三字都不配说。   二人很快提刀打在一块。   何士坤的身手没有司清涟来得敏捷,却刀刀往司清涟身上的要害砍去,司清涟每每都能化险为夷,几个回合下来,二人的实力竟是不分伯仲。   坊主神情焦急,道:“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想办法帮殿下?”   夏宁乐摇头:“莫急,等救兵。”   昨日司清涟便强调耿直会带兵来救,如今最好的状况就是拖延时间,司清涟忽然退了半步。   她说:“本宫的刀可是砍过尸傀的,何将军可要小心点。”   “正好,我的刀也是。”   夏宁乐急了:“殿下,不可。”   那锋利如冰的刀到处挥舞,看得心惊胆战,哪怕只要被刀片划伤那么一点点,后果也是不堪设想,夏宁乐劝了几句,但二人依然打得入神,谁也没有住手。   幸运的是,耿直带着救兵来了。   一支箭从二人中间飞过,何士坤下意识翻身避开,司清涟甩出刀鞘,重重砸到他胸口,在他倒地的一瞬间,刀便架在他的脖子上。   何士坤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耿直身后的骑兵全是黑甲,将仅有的几十名白甲骑兵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耿直下马:“殿下,属下来迟了。”   “不迟,刚刚好。”司清涟转头和白甲骑兵说,“你们回去告诉梁谢,就说何士坤被本宫擒了,若想他安然无恙,便拿粮食来换。”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做,何士坤的脖子上架着刀,刀上有尸傀的血液,他也不敢乱动,眼神却还是那样凶狠:“殿下莫不是要违抗圣命?”   “本宫的夫婿你可没资格当。”司清涟手中的刀进了半寸,“让他们回去带粮过来。”   何士坤让他们回去了,这些士兵本就是梁谢的兵,让他们搏命杀尸傀可以,若是救他……那可不一定会搏命了。   耿直将何士坤的双手绑牢,把人运上马,司清涟上马后朝夏宁乐伸出手:“上来,与本宫共骑。”   士兵骑的马没有多余的,有几人让出马后就只能双人乘坐,夏宁乐拽着她的手,跨坐在前头,或许是怕她坐不稳,司清涟一只手扶着她的腰,脚踹马腹,便和她一起奔向疆城。   司清涟了解到疆城一带围满尸傀,士兵每个人腰上绑着一个皮囊袋子,里面都放了特制的血袋用来引走尸傀,路上颠簸许久,她的手也一直环绕着夏宁乐,远远望去就是把夏宁乐抱在怀里的样子。   等到疆城门前,城上的宋于航看见来人,他立刻吩咐士兵放血袋,原本用来杀敌的投石机,放满血袋,分别往疆城两边投出,血袋落地破裂,鲜血砸得满地都是,尸傀纷纷往两边跑,给城门让出了一条道。   宋于航:“快开城门!”   有落单的尸傀朝队伍袭去,士兵将准备好的血袋丢向远处,尸傀闻到血香味,有那么片刻不知该往哪边走,在原地僵了一会。   等队伍顺利入城,关上大门后,士兵搬过来沉重的砖木将大门抵住,宋于航匆匆忙忙下城楼,看见被五花大绑的何士坤愣了片刻。   “呦,这不是我们骁勇善战的何将军么?”宋于航在他面前挺起胸膛,得意得不行,“怎么成阶下囚了?”   何士坤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城里的将士和百姓知道长乐公主千里迢迢赶过来,纷纷给跪了下来,尤其是先前逃回来的幸存者,告知长乐公主和夏宁乐的事迹后,大家都是感恩戴德,在如此艰难的困境下还能给死去的人能留个体面,这样的人怎能不叫人佩服。   只是,难免有些失去亲人的人会悲苦哀嚎,其中一位庞眉白发的瘦弱老妇人、佝偻着身和夏宁乐再三确认破庙里的事,得知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在人世的时候,差点哭晕过去,最后还是邻里将其搀扶回家。   夏宁乐心里也是沉甸甸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妇人没了亲人有多难过她是很清楚这种感觉的,恨不得死的是自己。   何士坤见状不语,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司清涟谢过大家后,挥手让人把何士坤给关了起来。   夏宁乐:“殿下不打算处置他?”   明明司清涟看着恨不得要弄死何士坤,也不至于为了粮食而放过他,夏宁乐不是很懂司清涟究竟是怎么想的。   司清涟说:“城里无粮,那几万人都得饿死,况且何士坤真死了,皇后便无顾忌,愚忠的梁谢就会成为她的一把利剑。”   确实,皇后若彻底掌权,定会命梁谢彻底断了往疆城的路,疆城地偏荒,气候干燥,一年四季至少有两季是严寒的天气,不是很容易耕种,皆是靠着贸易换取粮食。   夏宁乐点头:“那城里还剩多少粮?”   守城将领:“没有粮了,大家都是喝水吃树皮勉强坚持下来的。”   夏宁乐觉得司清涟料事如神,算准了城里已经无粮,反观自己,倒是比司清涟还着急弄死何士坤,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冷静了许多。   司清涟问:“城中有多少兵?”   守城将领:“还剩四千不到,之前安排在村里的感染者因为一场泥石流冲破防线,死了一万四千多人,后来又因城里突发疫症,又死了两千多人,城里的百姓也死伤无数。”   竟然死了这么多人!   疆城比夏宁乐想象中的要来得小,鼎盛时期加守城士兵约莫七万人口,如今剩两万人口算是好的。   夏宁乐问:“边城那边呢?”   边城可是驻守了十五万的军队,有足够的军粮可以吃上两个月,若是分来些许的话,一个月的粮食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守城将领面色如土。   夏宁乐心存疑惑,司清涟解释说:“那是驻扎军,不管是调用军粮还是调兵,都需要兵符。”   司清涟将藏在袖口里的兵符拿出来,又道:“若想调兵,本宫还得亲自去一趟边城。”   剧情关于北疆的事提及很少,她只知道北疆被尸傀攻陷,连边城也难以幸免,所以去边城的路途定是极其凶险的。   “我要和殿下一起去。”夏宁乐知道自己是累赘,可是她得跟着,否则难以安心,她怕司清涟不同意,又补充说,“殿下在哪我就在哪,若殿下不同意,我便自己去。”   司清涟的美目流转生辉,含笑着点头说:“好,你就与本宫一道,不过此事不急,若是梁谢送来了粮草,那你该愁的是城里潜在的感染者。”   夏宁乐差点忘了城里的感染者,她立马问:“糟了,城里断粮几天了?”   “已有三日。”将领说,“不过百姓自己家里多多少少会偷偷备一点粮。”   那一点点粮食哪里能够感染者吃三天,现在情况若是好一点,那就是感染者正处于高烧不退的状态,最坏的情况就是尸傀已经开始蔓延。   司清涟:“吩咐下去,家中若有高烧者,一律先隔离,等大夫查验后方能回去。”   “是,殿下。”   城里的士兵不多,但每个人分配几户人家观察还是不难的,陈朝霞等她们谈完事后,她说:“我能不能先回亲戚家待几天,只要几天就好。”   夏宁乐拿不定主意,她将目光放在司清涟身上,司清涟安排了耿直跟着陈朝霞。   陈朝霞谢过后便走了,她走时的神态还挺奇怪,像是要去做什么非常重要的事,反正也和夏宁乐无关,就没有多问。   坊主的年纪虽说有点大,但怎么着也是女子,就被安排在寡妇家中,寡妇也愿意,两人一起做个伴也是好的。   奶娘和雨儿被安置在一间四合院里,这里之前住着大户人家,却一夜之间全死在尸傀嘴下,四合院空着的房间有很多,夏宁乐也就干脆住在这里了,方便照看一下雨儿。   奇怪的是,司清涟有公主府邸不住,跟着一起住四合院,用她的话来讲:“公主府太大,人太少太冷清了,本宫不喜。” 第55章   城里发热的人比预料的少,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这些人都被安排在同一间牢房里,衙役送仅剩不多的粮食过去,他们一个人也没吃。   “反正我们活不了,粮食留给别人吧!”   在这间牢房里,大部分都是年纪较大的老人,其中一人是当初寺庙里感染者的母亲,腊肠便是她做的,昨日差点哭晕过去的也是这位老妇人。   老妇人已经瘦得不成人形,连说话都没了力气,却还在认认真真回答夏宁乐的问题,哪怕她听见猪肉来源时,神情也没有太多的波动。   这些肉是朱屠户从皇城里的贩子手里买来的,而贩子是向宫里的太监购买,这些猪肉据说是专供给帝王吃的,就在几个月前,不知为何这些猪要被悄悄处理火烧掉,宫里的太监只是烧毁一小部分交差,剩下的猪就都被卖到了北疆。   奇怪的是,这些猪很能吃,连其他猪都抢不过食物,还越吃越瘦,屠户没有办法,就把这些猪杀了卖了,可是几天后,他自家养的猪也变成了这样。   被关在牢里的屠户面如死灰:“我要是知道这些猪有问题,绝不会贪便宜买下来。”   “你可还记得具体买猪肉的时间?”   “大概是四、五个月前。”   仔细算算,应该是帝王不上朝的那段时间,夏宁乐赶忙回到四合院,把这个消息又告诉了司清涟。   司清涟已经换了一身长裙,银色的丝线在光照下闪闪发亮,头顶盘了些许墨发,用一根银簪固定,不施粉黛的面容显得清冷,如冬季雪莲。   夏宁乐眼睛都看直了。   司清涟淡淡说:“本宫已经猜到父皇出了事,何士坤屡次伪造圣旨,不过是为了皇权。”   她说得虽轻巧,可她的目光还是难以掩饰着哀伤,猜测是不准确不可靠的,至少还有一丝的希望,可夏宁乐却直接给了答案,是直接把希望给掐灭了。   夏宁乐不擅长安慰人,只能静静陪在她身边,大概在午时,耿直匆忙来抱,说陈朝霞把他挡在屋外,等他翻/墙进去的时候,陈朝霞正和大家一起用餐,已经将那一家子都给感染了。   “殿下,这下该如何是好?”耿直问。   “走,且去瞧瞧。”   夏宁乐跟着一起去了,她很疑惑陈朝霞为何要故意感染那一家人,莫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陈朝霞的亲戚家里看着挺有钱,房子比平常的四合院都要来得大,况且这个时候还能藏有粮食,可见也是有门路的人。   侍卫的到来,让门口围了许多人,大家都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一有什么动静都传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他们看见夏宁乐,上前打着招呼,司清涟是公主,穿着又得体高贵,自然让人疏远着,甚至都不敢正眼去瞧她。   屋里共有六人,除去陈朝霞外,站在最前方的女子和男子明显是家中主人,还有一位老妇人和三子,他们均是不知所云、云里雾里的样子。   耿直向他们解释一番后,女子顿时没了仪态,冲上前就想抓陈朝霞质问,被耿直一把拽着,耿直力大,女子挣扎都是徒劳的,她只能声嘶力竭瞪着陈朝霞。   “为何要害我们一家人?”   陈朝霞笑道:“自然是以怨报怨,当初我寄养在你们家里可是受了不少苦,后来父亲被判满门抄斩的时候,父亲求着你们应下我是你们的女儿,可你们却是怎么做的?”   陈朝霞是庶出,刚出生就被方士说她会克死哥哥,为了嫡长子,祖母便将她送来这里,陈朝霞每隔几年才会见到自己家人一次,这些年她都是在一个冷漠的环境下长大的,岂料真正克死哥哥的是他自己,欺负人踢到了铁板,累得全家人一同遭殃,真是可笑。   “我待你是不够好,可好歹也是养大了你,生恩不如养恩大,你怎能如此待我们?”女子赤红着双眼。   陈朝霞冷笑着。   “你真是畜生不如啊……”老妇人杵着拐杖,恨得直戳地,她身旁的几位孙儿都吓得哭了起来。   “呵呵,你每年收我父亲的钱可不少,可从小到大我却没有一件好衣裳,多说无益,反正饭菜你们已经吃了。”陈朝霞扬起指尖上的刀痕说道,“里面可是有我的血哦。”   老妇人挥起手中的拐杖,被陈朝霞躲了过去,女子便发了疯一直挣扎,耿直只用一只手牢牢钳制着她,以免她乱伤人。   “好了,将他们送去隔离。”   司清涟发了话,士兵围了上来,本来一直沉默的男子忽然恭恭敬敬朝司清涟行礼,道:“殿下,我们一家人有没有被感染还犹未可知,可不能凭着她的一面之词就将我们同感染者关在一起啊!”   “对啊,万一我们没被感染,却关在那种地方染了病,这个责任是殿下担吗?”女子附和。   司清涟觑了女子一眼。   耿直冷斥一声:“大胆。”   “若此刻还不能大胆,难道要我们一家老小等死吗?”女子将视线放在三子身上,“可怜我儿啊!”   夏宁乐见司清涟沉着眼不说话,她站在面前说:“行了,你们快把人送去隔离,陈朝霞你也是。”   陈朝霞只是笑了笑。   “不,我不去……”女子拼了命挣扎着,耿直抓得实在是太紧,她只能把目光落在夏宁乐身上。   “夏姑娘,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求求你救救我这几个孩子就好,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的,求求你……”   一旁的陈朝霞嗤笑:“装什么可怜,你那几个儿子都快三十了还离不开娘,倒不如跟着一起去来得好。”   “闭嘴,都是你的错!”   女子见希望全无,她扭头就去咬人,耿直反应快,松开人往后撤,女子得了自由转身就朝夏宁乐扑去,司清涟眼神一冷,上去就是一脚。   女子倒在地上,她捂着抽疼的腹部大笑:“现在她被我挠伤了,若我受到感染,她也会被感染,哈哈哈……”   夏宁乐嘴角边上有道抓痕,破皮出血,她伸手轻轻摸了一下,疼得她咧嘴,道:“感染者只有血液和口腔里的虫卵能感染人,一般的外伤不会有事。”   “你说没事就没事啊!”   女子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被耿直一拳打倒,那一家人见状,都不要命地朝耿直打去,只是他们的拳头太慢,被耿直一一躲去,他们便抱着耿直,来个撒泼打滚的野蛮打法,还是士兵用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才把人给拉开了。   “大家快来看啊!”女子大喊大叫,“夏姑娘也感染了,但是殿下却要袒护她,这是在拿我们的生命做赌注呢!”   门口本来聚集着许多人,都恨不得挤进去瞧个清楚,此刻听女子一言,不管信还是不信,大家都惶惶不安。   “真的吗?夏姑娘也感染了?”   “不会吧,这么好的人……”   人群吵吵嚷嚷,夏宁乐也听不真切,她只觉得嘴角是火辣辣地疼,女子依旧不依不饶,说司清涟包庇,有人见到夏宁乐嘴角上的伤口,信以为真。   “夏姑娘真感染了啊!”   “殿下不如先将人单独隔离可好?”   夏宁乐的事在疆城基本人尽皆知,大家都挺佩服她的,即便受到感染,他们也想给她体面,而不是草率和别人关在一起,就像当初她会给别人体面一样。   女子:“殿下可听见民意了?”   “你可真吵。”司清涟端坐在椅子上,脊背笔挺,对于别人的话充耳不闻,“尔等屡次冒犯本宫,杖责二十。”   “什么……”   不等女子叫唤,士兵按着人,甩起刀柄就往她身上招呼,其余人同样被按倒在地,除了老妇人外,他们的哀嚎声传到众人耳朵里,均是感觉心悸后怕。   他们见司清涟好说话,都快忘了她的身份可是长乐公主,当今帝王亲自册封的“长乐”二字,就是希望司清涟能快乐安好一生。   “啊……”   惨叫声就像一根针,刺醒了大家,老妇人似乎认命了,瘫坐着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最沉稳的男子喊得最大声,等二十下打完后,他们身心俱疲,眼神恨不得剐了夏宁乐。   “怎的,不服?”   他们岂止是不服,忽然被告知一家人受到感染,他们是绝望,所以渴望拉个人来告诉他们没事:“是,我们若真受到感染,凭什么她受一点外伤会没事,有何凭据?”   她们刚到疆城,关于尸傀的如何变异如何感染的事还没来得及通知下去,光凭夏宁乐一张嘴,的确很难让人信服。   她正出神间,忽然嗅到清晰的百合花香,抬起眼就见到司清涟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司清涟的目光柔和而专注,那道炽热的视线滚烫得难以忽视。   夏宁乐心头剧跳。   司清涟倾身,不等她做出反应,就轻轻吻了一下夏宁乐的嘴角,舌尖舔了一下嘴角那处伤。   夏宁乐差点窒息而绝,指腹摸了一下伤口上残留的温度,整个人都傻了,脑子也不能思考了。   “如此,我与她便是一条命了。” 第56章   如此,我便与她是一条命了。   这句话一直在夏宁乐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的心悸和不安,一晚难眠,她本不愿多想,是系统一直在补充司清涟这种行为的合理性。   至少没有人敢提关押的事。   索性她让自己忙碌起来,依靠系统拿了几只老鼠做实验,验证她之前的猜测,这种寄生虫之所以不会对胎儿造成影响,是因为孩子的大脑不够成熟,寄生虫卵需要营养,但在寄生大脑后会产卵寻找新的宿主,而人是最优选择。   司清涟将尸傀一事给城里人普及,嘱咐大家不管吃任何东西都必须煮熟煮烂,至于先前被关的感染者,已经陆陆续续变成尸傀,被士兵斩首火化。   之后大家便是有条不紊制作箭支,夏宁乐会在城上拿尸傀来练手,士兵也会时不时射上一箭,慢慢清理附近的尸傀,至于投石机上所用的血袋,那都是牢里的死囚提供。   等司清涟回四合院时,天色已晚,夏宁乐也忙得差不多,大家都饿着肚子,先前摘的野果还有些许,她给了司清涟两个。   司清涟将果子拿在手里,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道:“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本宫的?”   夏宁乐不是小孩子,又是现代人,如今听司清涟这么一问,心里的疑惑也解开了,和女孩子亲昵的事她也做过,是打闹间的玩笑,只是图开心,和司清涟之间的亲昵完全不一样,是心动,会让人上瘾。   “天色不早了,殿下今日忙了一整天,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夏宁乐思考间说道。   听了这番话,司清涟面无表情走了,也不知她是否生气,竟一句话也没有说,夏宁乐也挺无奈,又不知怎么同司清涟说自己也是不懂该如何是好。   不晓得如何处理,夏宁乐索性先将此事放一边,到第二天一早就有士兵来报,说是梁谢送的粮食已经到了城外十里之地,即便用鲜血引走尸傀,共五十车粮食运入城也是件麻烦事。   幸而梁谢派了足够的人手,用火油瓶开辟道路,总算有惊无险将粮食送入城,然后他们便返回北峡关。   城里的百姓即便都饿得发慌,大家也没有因此去抢粮食,而是一个个排着队接米回家煮饭,这五十车的粮食也足够大家坚守半个月。   食物的事暂时解决,夏宁乐心里还有着别的疑惑,这困惑是之前在皇宫之时太子说的一句话。   司清涟的寝宫闹鬼一事。   她找到关押何士坤的牢房,这人褪去铠甲就像被人剥掉了一层光鲜亮丽的外衣,低着头看起来挺颓废的。   何士坤见到夏宁乐,目光徐徐生辉,他抓着牢房栏杆,道:“乐乐,我几次让人带话给你,可他们说你不想见到我,我就知道他们是骗我的。”   夏宁乐一愣,她根本不知道这回事,想必是有人将他要说的话给拦下了,这人除了司清涟也没有旁人有权利如此做了。   “找我何事?”   “帮我离开这里。”   夏宁乐笑了:“想必何将军也该看出来我是铁了心要站在殿下这一边,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她的语气显得不近人情,想要同何士坤划清界限,但何士坤显然不那么想,他面目都是愁容,伤感说:“乐乐,你变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不,现在才是真的我。”   “乐乐,我自问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你在破庙逃出来的那日,我也是毫不犹豫去救你,如今为何要如此待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确实,何士坤从来没有伤害过夏宁乐,反而是她多次利用何士坤去帮司前清涟,这让她心里出现片刻的矛盾,想将他放了,这样所有的恩情都可以一笔勾销。   就在二人沉默间,司清涟也悄然来到了这里,她躲在一旁的角落,并没有出面。   “乐乐,你是知道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我也不信你会突然对我冷漠。”何士坤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赶忙说,“我知道了,定是赐婚一事让你心灰意冷,你要信我,娶司清涟也只是权宜之计,我从来都不喜欢她。”   夏宁乐深呼吸,再开口说话时就显得没有丝毫情感:“权宜之计?如此说来你是想要自己称帝吗?”   “是,若我为帝,你定为后。”   角落里的司清涟听言,转身离开之时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阴霾的双眼异常诡异。   “何士坤,我现在同你说清楚了,我从来就不喜欢你,更不会当什么皇后,你也不会成为帝王。”   “会不会,试过才知道。”   他看起来很自信,也没有因为夏宁乐拒绝帮忙而显得沮丧,看样子是还有旁的后手,她皱着眉思考,如今剧情不可参照,那以男主的性格会怎么解围?   “乐乐认真想事情的样子也是极美的。”何士坤忽然戏弄了一句。   “关你屁事!”夏宁乐平常很少骂人,但此刻她是忍不住了,“你以为你长得帅吗,脸上的毛孔比我脚毛都粗,眼底还有黑眼圈,一副肾虚的样子,少给我装纯情。”   何士坤愣了愣。   “先前太子说殿下的寝宫里时常会传来鬼嚎声,若我猜得不错,柳妃应该是被关在那里。”夏宁乐记得柳妃失踪后,司清涟就被皇后带在身边,从此惠安宫就无人再踏足。   何士坤的表情出现片刻僵硬,夏宁乐观察得细致,自然是看在眼里,她又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柳妃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若你肯告诉我,我便放你离开。”   何士坤笑道:“你问我这些,都是为了司清涟吧,可真叫我妒忌,当初在悦坊我就不该让她带你走。”   “别给我转移话题!”   “和我有关又如何,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更不会让司清涟如愿以偿。”何士坤哈哈大笑,看起来有点神经质,“不过你可以告诉她,只要嫁给我,她想知道事我都可以告诉她。”   “做你的梦去吧!”   夏宁乐不想和这种变态待一个空间了,该问的事她问得差不多了,便赶忙离开了这里,等回到四合院里,心里的恶心感还久久不散。   司清涟一直在院子中练剑,所挥出的一招一式尽显杀气,仿佛四周有许多的敌人,夏宁乐没敢靠近,她待在一旁静静观看。   冷剑每每划过,都有一道似劈开了风的响声,颀长的身影轻盈飘来,司清涟收了剑,问:“方才去哪了?”   “没有去哪,就随便逛了下街。”   她虽问了何士坤柳妃的事,可却没有得到准确的答复,夏宁乐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司清涟强一点、有实力杀回皇城的时候说,省得空欢喜。   司清涟目光沉沉,她没有说什么,将手中的剑给了春儿,道:“你刚回来还没吃东西,不如与本宫一起用膳?”   “好。”   有了粮食,司清涟的伙食便难得奢靡一把,爆炒橄榄菜、香菇汤、鱼干红烧土豆……这些同样也是夏宁乐爱吃的菜。   “来,先坐下让本宫瞧瞧你的脸。”   夏宁乐一听,脸上滚烫得像苹果,她坐下后司清涟便用冰凉的手轻轻拖着她下巴看,目光相当专注,漆黑的眸子里倒影着夏宁乐的身影,还能从中看见自己脸颊上的红晕。   “恩,愈合得不错。”司清涟松开她。   一旁的春儿来回瞧着二人,小心翼翼布菜,她发现每次自己先给夏宁乐布好菜时,司清涟便会笑,她就干脆先伺候夏宁乐了。   “北方天气多变,冬季较长,这两天天气会转凉,你自己多注意点。”司清涟嘱咐一声,便慢慢吃了起来。   夏宁乐悄悄看了一眼,司清涟的神情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不过对方的关心会令她心里暖洋洋的,她应了一声:“殿下也多注意点。”   “嗯。”   忽然,脑海里的系统发出提示音,告诉她别忘记尸傀在凉快的天气会变得异常活跃,如果到了冬天,甚至会出现尸潮。   夏宁乐将此事告知司清涟。   “宋于航已经在加强城防建设,你若还是不放心,明日便随本宫去城墙上看看。”   “好。”   夏宁乐赶忙扒饭,急忙吃完就和司清涟告退,因为她忽然想到冷兵器对付尸傀太过吃亏,可是用火药对付尸傀不但可以保证士兵安全,还能用来帮司清涟登帝。   她用羽毛蘸墨水来画秤,刻度画得一丝不苟,还让系统把制作炸/药的配方给她,全都抄写下来后她一并交给了宋于航。   宋于航看见这些图纸,眼睛锃亮,夸赞说:“乐乐居然还有这样的天赋,我这个工部侍郎实在是惭愧,但这个秤砣太过精细,工匠不一定能造得出来。”   “我信你一定可以想到办法造出来的,若是成功了,你便是最大的功臣。”夏宁乐千叮万嘱,“制造炸/药的事你得保密,还有这个图纸你记牢后便烧了,绝对不能落在别人手里,知道吗?”   “这……”记牢这些还真不容易。   “你可是男人,不能说不行哦!”   “行,那是必须行的。” 第57章   “唰!”箭羽穿透尸傀头部。   士兵又瞄准另外一只尸傀,一箭便射倒,地上零零散散躺着尸体,有的尸体严重腐烂,上面爬满了蛆虫,这两天的天气转凉,腐烂的速度也跟着下降。   城上的工匠正在建造狼牙拍,就是一个方正的木板上钉上千百个尖锐的刺,挂在墙外以备不时之需。   夏宁乐抬头望天,天气阴沉,浓厚的云朵将日光遮住,此刻已经到了午时,她穿着单薄的衣裳感受风儿吹过,微凉。   尸傀很活跃,围着疆城四周行走,日复一日一直如此,不知疲倦,司清涟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和她一起看着眼前的江山,虽有点残破,但胜在身边的人是美好的。   “殿下打算何时去边城?”夏宁乐嗅到熟悉的香味,便知身后来人是谁。   “五日之内。”司清涟见夏宁乐的发丝被风吹乱,极其狂野不受控制地乱飘,便用一根白色丝带将其束缚。   头发被绑在身后,夏宁乐看起来就要精神很多,她回身道谢,却发现司清涟的眼神灼热烫人,烫得呼吸都是热的。   “宁儿,我心悦你!”司清涟放低身段,眼睛倒影着夏宁乐,“若有朝一日我为帝,你可愿做我的皇后?”   司清涟说话的声音可不小,周围的士兵都是目瞪口呆看着这边,夏宁乐得到对方的明确告白,心里狠狠跳动着。   平心而论,司清涟的颜真的很戳夏宁乐,身段好、武功强、待她也很宽容,能和这样的人携手一生,大概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   【系统提醒宿主,任务成功后就会离开这个世界,最好别带太多情感,当好工具人,免得以后自己难过。】   夏宁乐猛地清醒。   她已经没有勇气和司清涟对视,委婉说:“殿下莫要同我开玩笑了,你我二人同为女子怎么能在一起?”   “为何不能?”司清涟低头靠近她,“我再问你一次,可愿做我的皇后?”   “……抱歉。”   “从刚认识那会起,你便一直在拒绝本宫,这一次本宫也意料到你不会同意了。”司清涟又如往常那般冷言冷语。   “抱歉。”除了这二字,夏宁乐也不知该说什么,她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能答应,否则将来离开这里,她该如何承受这份离别的痛。   司清涟轻轻一笑,像是在嘲讽自己的自作多情,静谧的时光总会不经意流逝,似乎是得不到她要的答案,连带她脸上的笑容都出现片刻阴冷。   司清涟钳制夏宁乐下巴,迫使她撇过脑袋,好方便靠近她的耳旁,说:“你是因为何士坤才拒绝本宫吗?”   “这与何士坤何干?”夏宁乐因为下巴被捏得疼,她稍微皱眉表示不适。   “昨日在牢房里,本宫听见你们二人的谈话了。”司清涟小声说,“反正粮食已经到手,要不……本宫还是把他丢去喂养尸傀……又或者说,宁儿还想尝尝前世被尸傀撕咬的滋味?”   what?   这是什么情况?   夏宁乐懵了,脑子里的剧情线打成死结,已经解不开了,她疯狂询问系统这临时拼凑的剧情里有没有关于女主重生这回事?   又或者说是系统搞错剧本了?   【滴:出现未知错误!】   【滴:无法解析,系统已宕机!】   夏宁乐:“……”   司清涟离得近,她又压着夏宁乐,从侧面看更像是司清涟在强吻,直到一声突兀的声音方才打破这微妙状况。   “司清涟,你这是干什么?”被士兵禁锢在转角处的何士坤忽然暴怒大喊。   夏宁乐这才知道何士坤被带了过来,司清涟松开了她,转过身便没了笑容,她冷眼说:“呵,自然是将你丢下去喂养尸傀!”   “什么?”   何士坤被拖拽着来到城墙边,他大喊道:“司清涟,我好歹是圣上亲封的将军,你若私自处决我,日后会遭人话柄,皇后定以此来对付你!”   “你直呼本宫的名讳已是大不敬,本宫自然可以处决你!”司清涟笑了笑,看着何士坤挣扎心里就倍感舒爽。   夏宁乐傻眼,先前司清涟还因为梁谢没有处决何士坤,怎么这个时候却要杀了他?   “等一下……”何士坤已经被推到边上,士兵抬起他的双腿,整个人有半边身子倾斜至外,因为被捆绑着,他连个搀扶东西的资格都没有。   城底下的尸傀抬起头张着嘴,等着他们把人投喂下来的那一刻,偏生这时,城里有处地方冒着浓浓黑烟,士兵匆忙来报。   “报……殿下,粮仓起火了!”   司清涟颦蹙,带着人立刻往粮仓那边赶去,何士坤大喊放他下来,面面相觑的士兵将目光放在一旁的夏宁乐身上。   她也不知司清涟是否真想杀何士坤,思虑再三,她认为皇后没有男主那么难对付,毕竟皇后会瞻前顾后,不够果断,身边也没有多少亲信,唯一能利用的人也只是愚忠的梁谢。   夏宁乐眼神狠了狠:“推他下去。”   士兵听言,大力抬起他,忽然一支箭射倒士兵,何士坤用脚夹着另外一人将其放倒,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其余士兵见状,纷纷拔刀。   何士坤靠着城墙大笑起来,他掌心上不知何时藏匿了一把小刀,反手就割开绳子,士兵冲上去,却被何士坤一拳击飞,夏宁乐见到何士坤阴霾的眼神,果断往后跑,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堵着路。   来人是耿直,他的目光略复杂,一只手就将她钳制住,何士坤见状哈哈大笑:“都住手,否则我弄死她!”   士兵皆愣了一下。   何士坤踹到挡路的人,来到夏宁乐身边,道:“昨日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你浪费了,今后不论我如何待你,那都是你咎由自取。”   夏宁乐喊道:“你们别管我,快杀了他!”   “司清涟如此在意你,他们哪敢伤你啊!”何士坤看向耿直,“做得不错,我们走。”   耿直将血袋丢向远处,尸傀瞬间往那边跑去,他将肩上的绳子绑在城墙上,何士坤让他带着夏宁乐先下去。   “耿直,你别犯傻,何士坤是什么人你也清楚,你若听他的你家人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耿直只是说:“抱歉。”   他抱着夏宁乐往下跳,何士坤紧随其后,士兵跑去通知司清涟,此刻粮仓的大火已经蔓延到一旁的民宅,粮食已经全部烧光,大家都在打水救火。   等士兵找到司清涟的时候,事先等候在疆城周围的亲兵已经接到何士坤。   夏宁乐没有被绳子捆着,在何士坤看来,她已经是囊中物,跑不了的,夏宁乐一直没有说话,只能冷眼相待。   “我倒是未曾想到,司清涟会有如此的癖好。”何士坤神色轻蔑,“不过也好,只要你在我手里就不怕她不来皇城。”   何士坤已经决定带夏宁乐回皇城,等候司清涟自投罗网,他像是得了胜利,笑容从早到晚都没淡去。   篝火升起,照亮黑暗的四周。   耿直时不时捡柴往篝火里头添,夏宁乐注意到,耿直在一棵树旁边停留了一会,留下了记号,她想,耿直内心应该是煎熬的。   等耿直靠近时,她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的妻子已经死了。”   耿直僵硬在原地:“怎么可能,你有证据吗,凭什么这么说?”   “证据我没有,可如果殿下因此而势落,你认为你家人又能好得到哪里去,何士坤会信任你、重用你吗?”夏宁乐叹息,“他不会,所以你该好好想想才是。”   “你们在说什么?”何士坤忽然走来。   耿直摇摇头,转身离开。   “还能说什么,自然是质问他为何要背叛殿下。”夏宁乐愤愤不平,“殿下待他这么好,当真是个白眼狼。”   何士坤笑道:“良禽择木而栖。”   “一般说这话的人都是坏人。”   何士坤:“坏人比当好人自在。”   “什么自在,我看是道德沦丧、无法无天。”同他讲话就是对牛弹琴,不过她想拖延时间,便忍着性子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只是,夏宁乐发现何士坤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他虽面带笑容,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但眼睛里却是满满的欲望。   “你这么说也对,这么些年你吊着我,看着我围绕着你被耍得团团转,是不是很得意?”何士坤用一只手拽起她,“今日,我要将以往的利息一一讨要回来。”   “你干什么?”   “你说呢?”   士兵纷纷站起身围上来,背对着站立,形成一道屏风,夏宁乐目光阴狠,她生平最恨的就是强行玷污女子的男子,就在何士坤靠过来的一瞬间,夏宁乐猛地踩他脚背,膝盖狠狠朝下顶去!   “嗷!”   何士坤捂着小腹下方,退了好几步,以他的身体能轻而易举制服夏宁乐,更别说他还有功夫在身,却因为过于小觑反而被偷袭成功了。   “放开她!”   不远处的耿直注意到这边,本来就愧疚的心情顿时崩溃了,他拔刀冲上去和士兵厮杀在一块,一步步往夏宁乐这边挪动。 第58章   何士坤身边的数十名亲兵身手敏捷,个个心狠手辣,出手都是朝人致命部位砍去,耿直为了护着夏宁乐身中数刀,有的伤口深可见其骨,即便如此,他依旧是将她给护在身后。   何士坤见他血流了一地,即便不是他亲手杀了他,也会因为血流过多而亡,他揉了揉腿/间,笑道:“耿直,你敢背叛我,难道就不担心你的妻儿了?”   耿直刚硬的面庞有那么片刻崩溃,他道:“不要伤害他们,有什么事就冲我来!”   “何士坤!”夏宁乐瞥了一眼耿直苍白的脸色,叹气道,“即使耿直今日没有帮我,待回皇城后,你也不会善待他的妻儿对吗?”   “呵呵,还是乐乐了解我。”何士坤惋惜,“哎……我本来还想等你们离开后折磨一下她呢!”   耿直瞪大眼:“你……你把她怎么了?”   何士坤耸肩:“我可没把她怎么样,早在你们离开皇城前天,她便不见了踪影,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司清涟接走了她,岂料你们都不知此事,可能她是跟人跑了吧,哈哈哈!”   “你胡说!”耿直双目赤红,提刀杀去,几名士兵左右砍来,他挡了几下,手中的刀竟然落在了地上。   “哈哈,你应该没力气了,到时绑了你去喂养尸傀也不错。”何士坤接过士兵递来的绳子。   “吼!”   何士坤刚提了尸傀,黑色的林子里就传来了回应,耿直僵硬的脸扬起了笑容:“看来你也并不怎么聪明,有朝一日,殿下定会为我报仇的。”   说完,他张开双手向后扑去,扑倒一众士兵,他大喊一声:“快跑,不要回头,一直跑,快!”极强的声音为尸傀锁定了位置,传来许多的嘶吼回应。   夏宁乐抿着唇,转身就跑。   何士坤面色难看,带着几人去追,并没有管失血过多的耿直,夏宁乐步伐轻盈,边跑边运用司清涟教给她的口诀,保持均匀的呼吸。   可即便如此,她也跑不过习武的何士坤,脚步声和叫声越来越近,她也不敢回头去瞧,生怕一个分心就被逮住。   “吼!”   夏宁乐咬牙,往尸傀那边跑去。   “乐乐,你回来,我保证不伤害你!”   她充耳不闻,眼前出现了几个黑影,摇摇晃晃朝这边跑来,她的心跳得极快,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就在尸傀靠近的一瞬间,她一个矮身就地翻滚,从尸傀脚边滚过,然后站起身夺命狂奔。   尸傀就像没有看见她,直往何士坤扑去,因为他的衣服上粘了耿直的血,在尸傀的眼里只有他这个香饽饽,何士坤脚步停顿片刻,一刀便将尸傀头颅砍下,他身边的亲兵将其余尸傀给收拾干净,然后继续追在夏宁乐身后。   眼见就要抓住她,忽然横生枝节,在黑暗的夜里,有支充满杀气的箭羽直朝他脑门飞来,何士坤不得不停下脚步,箭羽恰巧往他鼻尖旁掠过。   “将军!”   何士坤眼神阴郁,眼睁睁看着夏宁乐的身影和黑幕融合在了一起,他道:“我没事,没想到司清涟这么快就找来了……算了,我们先撤。”   司清涟带着数百骑兵马不停蹄追来,她之所以能这么快找到这里,也是因为耿直一路上都留下了记号,马蹄声在夜间的林子里很突兀,夏宁乐顺着声音便看见了她。   司清涟一下马就朝她跑来,一把将人抱住,清冷的音色微微颤抖:“你可有受伤?”   “我没有,快随我去救人!”   夏宁乐只是僵了片刻,便拉着司清涟去救耿直,何士坤的人都已经撤离,只有耿直一人孤零零瘫在血泊中,他看见司清涟的时候眼角流下了泪水。   司清涟蹲在他身旁,轻轻叹息,因为耿直的伤口不仅仅是深,腹部还中了十来刀,脖子上也有很大的切口,血已经流干。   “殿下,对不起……”   “不必同本宫道歉,因为本宫一直相信你……信你不会背叛。”司清涟握着他的手,清冷的眉目一直注视着他,直到他咽下了气。   夏宁乐低着头,心里也不知该说什么,原本还熟悉的人此刻却躺着一动不动,这么告别了众人,感觉空落的同时也有深深的无力。   一个配角的死去,代表死亡的剧情线还在,夏宁乐希望之后别再有人离开了,这种难过压抑的心情她真的不想再有。   “把人带回去好好葬了。”   士兵将其尸首抬上马背,司清涟站起身,哀伤的神色只是维持片刻,夏宁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司清涟实在是过于从容,可转眼一想,对方若是重生的,那能平静却也说得过去。   “何士坤说耿直的妻子失踪了,此事是否与殿下有关?”若对方是重生的,那肯定是知道耿直因为妻子而被要挟的事。   “是本宫派人将她安排在一户农家,离皇城很远,何士坤若想找人,可得多费一番功夫。”司清涟上马,朝她伸手,“上来!”   夏宁乐没有动,她又问:“那殿下为何不告知耿直,哪怕是刚刚……殿下也是可以说的,至少能让他走得安心……”   “他今日做错了事,本宫又为何要告诉他?”司清涟说,“不说,是对他的惩罚,若他当初早点同本宫说,本宫自然会想法子帮他,今日的路都是他自己选的。”   这话显得不近人情,又显得方才一番“信你“的陈词有点虚伪,司清涟赏罚分明,爱恨也分明,她对于身边人的要求就是忠心,不管是因为妻子还是旁的什么,都必须率先考虑她。   夏宁乐也不是不能理解,司清涟若将来要为帝,用的人自然得忠心耿耿,可不代表她能接受这样的观念,况且耿直为了保护她,血都流了一地也没倒下,她做不到这样的冷血。   “呵,连死都要带着遗憾、担忧自己的妻儿是否安然无恙,这样的惩戒未免有点过头了。”夏宁乐转身,骑上另外一匹马儿。   司清涟无声攥拳,目光凝视夏宁乐背影,队伍连夜出发,路上自然也是不太平,马蹄声偶尔会引来尸傀,好在尸傀也跑不过马儿,甩开是不难。   约莫在清晨之时,队伍才回到疆城,而司清涟告白的事情当时很多人都知道,仅一日的时间,此事便众人皆知。   耿直的死,四季知道后只有冬儿大哭了一场,其余三人比较沉稳,虽没有表现出什么,但都是红着眼眶,她们和耿直同样相处了十年,感情是亲如兄妹。   等忙完所有事后已到夜晚。   司清涟在夏宁乐房门前站立,看着夜空上的月亮,夏宁乐本就一整夜没有歇息过,此刻她只想回房间躺着,什么都不想去想。   司清涟见人入房也不理她,她拉着她的手道:“宁儿……能不能不要讨厌我?”   此刻司清涟的俯首,夏宁乐算是知道这人面具戴得还挺多,也不知是装的还是来骗取她的同情心,总之耿直一事,她和她的观念是不同的,也没有必要非得认同彼此。   “我没有讨厌殿下,反而感谢殿下昨日能冒着危险来救我,只是……我需要点时间去消化,今日/我很累,就先休息了,殿下也早些回去吧!”   “难道你就不想问点别的?”司清涟见她疲惫的面色,到底是心有不忍,松开她后又说,“罢了,你早些歇着。”   等司清涟走后,夏宁乐忽然拍了下脑门,她着实是累迷糊了,司清涟重生一事还没有问清楚,可人已走,她实在不想追上去问,太累了。   “算了,明天再问吧!”   司清涟其实并没有走多远,她遇见前来给雨儿送摇篮的宋于航,也不知宋于航站在这里听了多少谈话,只见他贱兮兮地说:“咱们乐乐啊,是喜欢像我这样的男子汉,殿下虽然很优秀,但可惜不是男子汉,可惜了可惜。”   宋于航根本没有注意到司清涟黑掉的脸色,他反正就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说话,直到司清涟忽然说:“来人,将宋于航给本宫丢去粪坑,”   两名侍卫从门外走来,架着宋于航往茅房拖去,宋于航意识到司清涟不是开玩笑,便大喊大叫:“殿下我错了,救命啊……乐乐……”   “捂着他的嘴,太吵了。”   侍卫捂着他,将其带到茅房,左右把人架着,将其抬起倒竖着,他的鼻尖里全是屎臭味,还差一点点碰到屎。   “别……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两位大哥,麻烦你们回去告诉殿下,乐乐和殿下那是绝配啊……又美又绝……”说话间,口中喷出的气体都是臭的,他见两人不为所动,倏地哭起来,“哇……呜呜……我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我可以帮殿下追人……”   “将他放下来。”   原来,司清涟并没有走远。   宋于航得救,双腿一落地就远离了茅房,司清涟皱眉,即使嫌弃他身上的臭味还是隐忍不发:“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本书来自:龙凤互联) 第59章   宋于航最先给的办法是金银珠宝,他认为女孩子很难抗拒这种亮晶晶的宝贝,司清涟觉得夏宁乐应该不会喜欢,但她还记得夏宁乐曾经讲梦话,就是想赚很多很多钱。   她思虑再三,又觉得此法可试,就暂时饶恕了宋于航,等第二日清早,她便在夏宁乐房门等候。   夏宁乐躺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虽是刚起,脑袋还有点迷糊,但她还记得要找司清涟问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宁乐简单地把头发绑着,一开门就差点撞上司清涟。   “抱歉!”   “你不必道歉。”司清涟入房门,她手中有一块色泽橙黄,油光透亮的玉,玉佩雕刻了栩栩如生的凤凰,这种雕刻也只有皇室之人才能用,民间可是禁用龙和凤出现在衣裳、玉等一些物品上的。   “这个送你。”   “不必了,我不需要。”一看这玉佩就知道是司清涟贴身的物件,“我们还是谈谈那日在城墙上,殿下说的那一番话吧!”   “你收下,本宫就和你谈。”   司清涟将玉塞到她手里,夏宁乐摸着玉,上面还有一点点的温度,那是司清涟握着玉佩残留下来的,这样子恰到好处的暖意,真是叫她舍不得推却。   “你可信人死后会有重来一世的说法?”司清涟缓缓讲述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不给夏宁乐任何拒绝的机会。   “有一点信。”   “本宫死过一次,那时本宫尚在皇城里,没有兵权,母妃失踪,父皇又不知生死,本宫为了见父皇一面,只能同何士坤合作。”司清涟小心翼翼看了眼夏宁乐,“本宫当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同何士坤交道打得多了,倒是……对他稍稍改观了一些,只是……”   “只是他一直在欺瞒殿下,承诺的事没有一件做到了,对吗?”夏宁乐想了想,“其实,我和殿下一样的。”   司清涟并没有显得震惊:“本宫之前就猜你是不是和本宫一样又重活了一世,没想到竟会是真的。”   要不是系统宕机,她一定要骂系统的祖宗十八代,给的剧情竟然是前传,只是讲述了女主重生前的事,当真是不靠谱。   “是啊,真是没想到。”夏宁乐都快气死了,不过这也侧面说明剧情被改变,或许接下来的人可以不用死,她真的不想身边再有人离开。   “这也是缘分。”司清涟意有所指。   夏宁乐自然懂司清涟的话中话,只是她不想对此有任何回应,她也不知道等离开这个世界司清涟又会如何,试问一个没有结果的感情,还有必要开始吗?   当然没有,她认为。   “对了,城里的粮食如何了?”   司清涟笑了笑,这般生硬地扯开话题,她也不去戳破,只是摇头道:“只抢救了一部分,大部分都被火烧了,如今的粮食也只够三日。”她把一封信放在桌子上,“西、北两大峡关也已彻底封锁,所以,今日下午就得出发离开这里去边城调兵,攻向皇城。”   夏宁乐打开信,无意外,上面都是何士坤威胁司清涟的话,说什么只要嫁给他,便立刻解封:“他的脸可真大……既然下午就要走,那我得快点准备一下!”   “莫急,还有问题没有解决。”   边城离这里严格来说不算太远,骑马半日路程即可到达,问题是山路难走,骑马只能骑到半路就得靠双腿爬山,而那座山有个小村子,之前被用来安排感染者居住,谁料山体坍塌吹毁村子,感染者都成了尸傀,若是走山路,极有可能会遇见大群尸傀。   若是不走,似乎也没有路走了,因为地形关系,疆城就一小片面积建立在山崖上,山崖底下是端急的流水,是唯一可以绕过那个村子的路。   现在的问题就是,就算能绕道走,又如何运粮食回来,往山里运,还是得经过村子,往河道里运,又如何能把一袋袋的粮食扛上去?   夏宁乐皱眉,时间紧迫,必须立刻想出办法:“走水路,在下山崖的时候每个人身上带上绳子固定在山崖上,然后在山崖顶端上安装滑轮绳索,我们可以把粮食吊上去。”她怕司清涟不明白,便找来纸和墨,一点点划出两个定滑轮组合,以此来改变作用力的方向,让崖上的士兵将食物拉上去。   “不错,便用此法。”   至于水路所需的木筏,可以去崖底下制作,此次去的人有一百,剩下的士兵都用来守城,离开之前,夏宁乐也叮嘱过宋于航天气变凉后要更加小心尸傀,至于四季只有秋儿跟随,还有三人留下。   率先下山崖的任务交给秋儿,夏宁乐教了些绑绳结的小妙招,用三根绳子便能轻松下去,侍卫也纷纷效仿,崖上安装滑轮的事交给宋于航,等大家制作好木筏时,天色已黑,谁也不敢耽搁,连夜出发前往边城。   ……   秦又明悄悄来到左都御史家中,想找找有关于柳妃的踪迹,这里灯火通明,他心中疑惑,如此晚了为何还没歇。   书房前,他戳破窗户纸。   也不知是不是看公文太累了,左都御史正趴在桌子上,异常安静的环境让他忽然警觉,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许多士兵手持火把将此处给包围了起来。   领头的人是何士坤的心腹左副将,他冷笑道:“右都御史秦又明刺杀朝廷命官,给我拿下。”   “什么?”   秦又明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这是杀了左都御史灭口了,顺便嫁祸在他身上:“我根本没进去过,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杀的人?”   “你是刚想逃就被我们逮着了,不然为何鬼鬼祟祟?”左副将道,“你还拿着刀,莫不是想畏罪潜逃杀出去?”   秦又明知道,自己若逃便会说不清,还会连累底下的同僚,若是不逃,那他是要凶多吉少了:“你们反应如此之快,看来柳妃的事同何士坤也脱不开干系!”   “胡说八道,给我拿下!”   这么多人,秦又明自知想逃不一定能成,只好丢下手中的刀任凭士兵拿捏,左副将笑了笑:“真是天真。”   说完,他拔出腰间佩刀。   就在斩下的一瞬间,禁卫军踹门而入,领头的人不由分说就和左副将对着干:“秦大人可是朝廷命官,不管是否犯罪,都还轮不到左副将来断案,尔等这是想动私刑吗?”   “我只是吓唬一下罢了。”   左副将手里的刀停在半空中,见禁卫军的人数也不算少,他笑了笑便收了刀,心里却是疑惑得很,这皇后的人来得也太及时了。   禁卫军瞥了一眼,倒也没有针对他说什么,他们只是搜查了一下这里,重点翻找书架,似乎也和秦又明一样在找何士坤的罪证。   秦又明见此景是连连摇头。   在场的人根本没在意这里死了谁、又死多少人,但动静闹得如此大却无一人起床查看,想来是家仆和其夫人都已经死了。   禁卫军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最后秦又明被带去皇后跟前,皇后左右而言他,其深意便是在问他有没有找到何士坤的罪证。   秦又明的目光深邃,摇头说没有,皇后不甘心就此作罢,就先将他关押在牢里,转而试探他愿不愿意投靠她,秦又明都是装傻充愣蒙混过去。   第二天,皇后找来太傅。   太傅了解前因后果之后,心里只有一个疑问,他怀疑皇后知道些什么却不愿说。   “太傅以为该如何处置秦又明?”   “可有人看见秦大人确实动手了?”太傅自然是知道秦又明在查柳妃之事,他便不动声色问。   皇后摇头:“略拙的小伎俩,一看就是何士坤搞的鬼,此事应该是何士坤策划。”   “既如此,就先留着秦又明,何士坤定会有所顾虑。”太傅拱手,“为今之计还是尽早让太子继位,收回何士坤的兵力。”   皇后不吭声了,她心里也急,可太子若继位,又定会牵扯帝王,如今帝王已经变异成尸傀,她就怕此事败露。   “娘娘?”   皇后眉头一挤,黯然抽泣,两滴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不瞒太傅说……圣上他……他已经……”   太傅冷笑,看着皇后做作的姿态,他心里门清得很,于是故作震惊:“莫不是……圣上他已经薨……”   皇后点点头:“这几个月来人心惶惶,前几日圣上去了后,本宫怕此事会影响民心,便秘而未发。”   太傅也跟着挤下眼泪:“如此……当昭告天下,择一良辰吉日让太子继位才是。”   “太傅言之有理。”   皇后低着头,用帕子遮住自己的神情,她必须得在下葬前找人先除掉那只怪物,以绝后患。   当天,帝王已薨之事传满皇城,商铺里的白色绸缎全部被卖断货,全城素白,哀嚎遍天。   ……   牢房里阴暗潮湿。   太傅正和秦又明对话,说:“你的官位可能不保,不过老夫已游说皇后娘娘留下你命、派你做守城兵。”   “守城?”秦又明很快明白,这应该也是太傅的建议,看似被贬,其实就是让他给司清涟开启一条直通的道路,“好,我明白了,多谢太傅。”   “如今圣上已薨的事人尽皆知,想必再过不久何士坤就会回来对付皇后娘娘了。”太傅忽然笑起来,“老夫还正愁着西、北两大峡关的封锁对长乐殿下不利,皇后倒是帮了大忙,太子和殿下感情好,若能继位,梁谢那边就好说话了。”   “只盼一切都能顺利才是。” 第60章   第二次走水路,大家都有了经验。   木筏做得极长,三人宽,边上都有半人高的把手以防人掉入水里,大家站成一排,人手一把长/枪,没有尸傀的时候亦能当作木浆使用。   一整天,司清涟对夏宁乐可谓是照顾有加,站最安全的位置,吃最好的水果,本来一趟危机四伏的旅程硬是被弄成了游山玩水,山是好山、水是好水,只不过夏宁乐却没那么好了。   司清涟以往对她的严肃没了,如此殷勤的意图也是非常明显,侍卫也都知道司清涟喜欢的人是她,大家也只能装糊涂看不见。   大概在半夜,队伍上了岸。   木筏暂时被留下。   边城的轮廓也近在眼前,如长城一般像龙躺在这片土地上,和长城不一样的是,边城中央是一座小城,十五万的士兵就驻扎在这里,他们主要的职责就是轮流上城塔站岗,以防外敌来侵。   可偏偏近在眼前的边城又被一群尸傀拦下路,这些尸傀身上穿着软甲,满身的泥土和蛆虫到处都是,身上的肉也是近时间才开始腐烂的,不用想都知道他们曾经是保卫家国的将士,如今却要举刀毁灭自己守护一生的地方。   “这些……难道是边城的士兵?”   “看服饰是八九不离十。”司清涟也看不清有多少尸傀,她立马吩咐秋儿,“放信号。”   秋儿点燃一支烟花,朝天射去,火红色的光照亮大地,映照出一片恶臭的血色,司清涟挥手:“走,随本宫绕过去。”   “是,殿下。”   尸傀被一声烟花吸引,众人悄悄绕过,但烟花也只是昙花一现,百人的脚步声始终很难不发出一点动静,直到一声嘶吼传来,众人夺命而奔。   司清涟拉着夏宁乐跑。   秋儿再次放出一道烟花,血色红光照亮前方几十只尸傀,正张嘴奔来。   “放箭!”司清涟一声令下。   百箭齐发,前方的尸傀大部分被穿成刺猬,第二次射箭,便把前方的尸傀清理了一大半,接着,更多的箭雨从另外一面射来,瞬间射杀干净。   原来,是边城那边看见信号,派了骑兵来增援,只不过追逐在司涟身后的尸傀太多,大家都没办法停下奔跑的脚步。   “你们直接跑进边城,我们来断后!”领头的骑兵大声喊了一声,便用匕首割开自己的掌心,骑着马分了两队跑。   尸傀也分开,疯狂跟在其后。   有骑兵的掩护,司清涟一行人都安然无恙入了城,城门没有立刻关上,等骑兵绕路返回后方才关上大门。   边城将士的头盔都是半遮面,领头的骑兵摘下头盔,看他的样子约莫四十有余,说话时中气十足:“末将蒋飞拜见殿下。”   “免礼,边城外为何有如此多的尸傀?”司清涟以为这里的状况会比疆城好,看样子也不尽然。   “是境外的难民造成的,如今不仅仅是我朝染上这种恐怖的病,就连敌国如今也是自身难保,末将当时不知他们也是感染者,看他们苦苦哀求,末将也是于心不忍,便想将人暂时安置,岂料……”蒋飞叹息,“总之,都是末将的错,殿下无论想如何惩罚,末将都毫无怨言。”   “敌国也有!”司清涟沉思片刻,“算了,不必管他们,城里如今还有多少粮食?”   “殿下放心,末将这里不仅有粮还有种子,平日里末将也会带兵种地,自给自足,这里的粮食足够吃上几年了。”   “北方天冷,你是如何种的地?”   “自然是一些容易生存的土豆等之类的农作物。”   听到这些话,大家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一半,司清涟笑道:“父皇以前常说朝廷有蒋将军是福气,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过奖。”蒋飞愁道,“只不过边城外也有不少的尸傀,这粮食也不一定能运出去。”   “船到桥头自然直,莫急。”   蒋飞将目光放在夏宁乐身上,他迟疑问:“这位小姑娘叫什么,看起来挺眼熟的?”   “夏宁乐,将军叫我乐乐就好。”   “果然是夏大哥的女儿,没想到都这么大了。”蒋飞见其人,心里就不免感慨,“如今却已物是人非,哎!”   “将军和我爹是好友?”   “是,且是至交好友,奈何边城我走不开,幸好你没事。”蒋飞摆手,“算了,不说这些,我这就派人备粮,你若不嫌弃,先去我府中歇个半日。”   “好,多谢。”   蒋飞看向司清涟:“至于殿下……”   “本宫不嫌弃。”   蒋飞:“……那……也好。”   蒋飞的府邸不大,佣人也不多。   夏宁乐见到院中有孩子正拿着一把木剑练习,那孩子粉雕玉琢的样子却一本正经板着脸,拿剑的手也是摇摇晃晃,可爱得紧。   “这孩子是大人的闺女?”她问。   “哈哈,是不是很可爱,不过很可惜不是我的孩子,孩子的父亲我也不知道是谁,说来,她和她母亲还是你父亲托付给我的……”   “什么?”司清涟和她异口同声。   蒋飞吓了一跳,急忙说:“此事夏大哥交代我不能乱说,我看她们孤儿寡母的挺可怜,便收留了,岂料没几日你父亲就被砍头了……这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那孩子几岁了?”   “刚出生时就来了,如今也有六年多了。”   六年,算算时间,那不就是夏太医六年前抱走皇女的时间吗?难道这个孩子和司清涟有关?   夏宁乐和司清涟的目光都在孩子身上,虽是白净,但看其五官和司清涟不太像,光是看也很难猜出什么,她干脆来到小朋友面前,笑道:“小朋友几岁了啊,叫什么名字,你娘现在在哪里呢?”   小孩冷冷瞥了她:“你如此多的问题,是要我先回答你哪一个?”   乖乖,这个臭脸倒是挺像司清涟,夏宁乐和颜悦色道:“抱歉,不如一起回答好了,节省时间。”   小孩毕竟年岁小,如今听了夏宁乐的一番话,也觉得有道理,道:“我今年六岁,叫梦梦,我娘在后院洗衣裳。”   “带本宫去见你娘!”司清涟可没有什么耐心哄小孩,开口就是命令人办事。   梦梦并不像普通小孩子被唬住,道:“你是谁,怎的如此无礼?”   蒋飞忍不住跳出来,和梦梦解释了一番,然后还向司清涟赔礼,还好梦梦的母亲听见声音,来前院看看,小女孩这才有点崩不住,跑向女子。   梦梦疑惑她的母亲不像往常那般抱起她,反而脸色苍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顺着其目光往回看,是司清涟面无表情的样子。   “真是好久不见。”司清涟说。   “殿下……老奴拜见殿下!”女子说完要跪,是梦梦拦着不让,还凶巴巴对司清涟说,“不准欺负我娘!”   夏宁乐:“她是?”   “本宫的奶娘,当初在我母妃失踪前,给了你自由契放你离开皇城,却未曾想到你会被夏太医安排到这里。”司清涟神色虽淡,可语调言辞却激烈,“告诉本宫,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个孩子是不是你的?”   女子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孩露出迷茫的目光,她紧了紧双手,道:“自然是老奴的孩子,当年娘娘放老奴离开皇城,就是想让老奴和丈夫团聚的,谁知他竟有了别人,想纳妾,我不愿便离开了,后来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无奈之下我只能求夏太医帮忙。”   司清涟沉默,似乎在思考这话的可信度,谁料夏宁乐忽然靠近,耳语说:“这个孩子和她一点都不像,看着也不太像殿下。”   司清涟耳朵吃痒,微微移开点距离,不过糟糕又混乱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许多,她瞥了一眼做了怪还不自知的夏宁乐,侧颈交耳,吐气如兰说:“那孩子倒有几分像本宫的父皇。”   夏宁乐感觉自己的耳朵很烫,却又不能说什么,交耳是自己先交的,她只是有点不自然摸了一下耳根子,连指尖都是烫的。   她暗道一声完了,她是真喜欢司清涟,一点点的撩拨就受不了,想把耳朵咬回去,可是她不能,她会离开,还是以死亡的方式。   女子口口声声说孩子是她生的,司清涟对此也毫无办法,她毕竟是她奶娘,总不能用刑逼迫对方说真话,只能将人放在自己身边,若有谎言,早晚会兜不住。   奶娘对于跟前伺候司清涟一事是无法拒绝的,小女孩显得很不高兴,总会对司清涟横眉,女子就会在一旁教育,不能对其无礼。   女子看司清涟的目光很不自在。   中午给司清涟布菜也是心不在焉,等吃饱饭,夏宁乐借口带着梦梦玩耍,将她们二人分开,小孩子即使防备心再重,其实也很天真。   夏宁乐先带着她去厨房,动手做点甜食,小女孩一直生活在这里,看见的都是大老爷们,要么舞刀弄枪、要么田里播种,第一次见白嫩嫩的食物是极为好奇的。   之后又做风筝玩。   半天下来,二人的关系倒是亲近许多,夏宁乐问了一些问题,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屁话,比如问问女子平常是怎么对待她的,会不会打骂,又或者是恭恭敬敬,要什么给什么? 第61章   粮草的调配进展很顺利,只不过几十大车可不那么好运回疆城,现如今唯一的办法还是得清理边城外的尸傀,然后走水路运送。   如今边城有十四万兵力,清理不难,却很难毫发无损,谁都有自己的家人,谁都当身边的兄弟为亲人,所以清理之事司清涟得慎重,必须将伤亡降到最低。   约莫在黄昏之时,夏宁乐才带着梦梦回来,这孩子回家就直奔奶娘,看二人的感情挺不错的,之前玩了半天,这孩子也累了,奶娘便带着她向司清涟告退。   司清涟放了人,自己倒了杯茶递给夏宁乐,道:“去玩了半日,可有探出眉目?”   夏宁乐喝完茶说:“这人表现得挺奇怪,从来没有打骂过孩子,甚至能用唯诺二字来形容,听起来不像一个娘该有的样子,倒更像是仆人。”   “不过这些只是猜测,万一要猜错又或是她咬死不认,我们也拿她没辙。”   “你说的,本宫又何尝不知。”司清涟叹息,神色显得疲惫,“这事急不得,今晚先待本宫去探查一番再做打算。”   “嗯,我不拖后腿,能不能在外面等着殿下?”夏宁乐目光灼灼说。   司清涟笑着,仗着恰到好处的身高摸了下她头顶:“宁儿可是本宫的福将,不是后腿。”   夏宁乐骨子里好歹是快三十的人了,如今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摸头,感觉怪异却又不想拒绝,当真是矛盾得很。   等夜幕降临。   夏宁乐躲进附近花圃,司清涟轻功极好,如燕子一般飞上屋顶,此刻房屋里尚且亮着火烛,映照出女子的身影。   司清涟轻轻拿下片瓦砾。   梦梦已经躺在床上熟睡,女子却来回踱步显得很烦躁,她的眉头紧皱,目光时不时落在梦梦身上,然后发出一声长叹。   似乎是过于心神不宁,女子来到供桌前,点燃三支香朝拜,供桌上只有香炉和牌匾,司清涟因为在房顶上吗,她也看不清牌匾写了什么。   女子拜完后说:“娘娘,未曾想到殿下找来这里了,她很勇敢、长得也越发像您了,只是我……”话讲了一半,她讲不下去了。   可这半句话也足够司清涟失去理智,她翻身落下,轻轻敲响房门:“是本宫。”   女子开了门,牵强一笑。   “本宫便不进去了。”司清涟不想吵醒里面的小丫头,“本宫只问你一句话,母妃放你出宫前……可有同你说什么、或有什么东西要转交给本宫的?”   女子不吭声。   司清涟道:“本宫深知奶娘是重情重义之人,若有不得已的苦衷,本宫能理解,还请您如实告知。”   女子确实重情义,况且司清涟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于心也不忍,她回头望了一眼梦梦,随后轻叹道:“没有什么苦衷,这只是我的私心,我与梦梦相处这些年,早已成了最亲的家人,所以我才舍不得告诉殿下梦梦是您的亲生妹妹。”   “果然如此么!”司清涟见梦梦熟睡,小孩儿长得极健康,“夏太医当年为何要抱走她?”   “当年的事我也不清楚……”   女子说了很多话,当年她确实是到了该出宫的年纪,柳妃娘娘恩惠,特意许她提前一月回家,她本以为拿了一堆赏赐回家后能和丈夫、儿子过上很好生活,谁知道一进屋就看见丈夫和一陌生女子苟且的事,气得她和丈夫理论,却被狠狠打了一顿。   女子是司清涟的奶娘,在宫里可没有人敢刁难她,反而是恭恭敬敬的,岂料回家后会被丈夫如此对待,那笔钱财被他拿去娶了小妾,儿子也和她不亲,反而帮着丈夫说话。   心灰意冷下,夏太医却抱着女婴找到她,一番了解后才知道这孩子是柳妃娘娘的,具体的事夏太医也没说明白,只说柳妃娘娘生了很严重的病,怕孩子遭到皇后的毒手就给带出宫。   夏太医还给了她一本书和信,让她去北疆投靠蒋飞,若他出了事,这本书就得托人寄给夏宁乐,至于信件,是要等司清涟有能力后给她的,若是没有能力,那这信就不必寄出。   夏太医一家被斩首之时,女子已经吓到不敢寄书了,生怕自己也会被砍头,所以这也是她第一次失约,至于屋里的供牌其实是空的,她不确定柳妃人是否健在,才会年年放着供奉,同时也当作祈福。   “就是这个。”女子把书和信转交,“夏太医口述,说柳妃娘娘让殿下不要寻她。”   莫要寻她,让她好好生活,但寻柳妃是司清涟一直以来坚强活下去的动力,她又怎么可能放弃。   司清涟没有立马接过,她眼眶微红,说:“看来是父皇错怪了夏太医。”她接过物件,又看了一眼梦梦后,叮嘱女子好生照料便离开了。   一直守在不远处的夏宁乐走过来问情况,司清涟将方才的对话一五一十告诉了她,还将书本交给她,道:“这书是母妃交给夏太医的。”   柳妃娘娘留下的书是一本医书,里面只有一种药材的描写,地狱花!   地狱花如其名,生长在阴暗潮湿的溃烂之地,具体作用不明,但据说天兰族人会用其来减肥,将花瓣磨成粉服用,三日就能成为窈窕淑女,可一个月内若不能及时将花芯吞服,就会成为活死人一般的怪物。   “难不成尸傀和地狱花有关?”   “也许。”司清涟说。   她出神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缓缓将其打开,里头满满都是她熟悉的娟秀字体,信里说,她的妹妹叫司梦,后腰处有块三角胎记。   当时她快临产之时被皇后设计误闯制药房,这个制药房是帝王专门给何士坤建立的,说是在研制一种强身健体的药物,当时她并不知道是什么药,等进去后才知道何士坤不知从何发现了地狱花,并将其带了回来。   何士坤因为不知道地狱花的特性,就把寄生虫养在猪身上观察,待虫体长大后取出磨成粉喂给老鼠做实验,她却意外被咬导致早产。   柳妃知道皇后不会轻易放过她和孩子,就苦苦哀求夏太医带着孩子离开,她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所以让司清涟好好照顾夏宁乐,若司清涟势单力薄,那就别去连累她。   “何士坤!”司清涟紧紧捏着信件,“皇后……很好,你们都该死!”   司清涟双手都捏发白了,萧冷的眉目有着化不开的哀伤,夏宁乐轻轻握着她的手以示安慰。   “这种恶人早晚自食其果,何士坤和皇后之间没有任何信任,二人互相残杀只是时间问题,接下来,殿下决定怎么做?”   “去天兰族找地狱花,运粮的事交给秋儿去办。”司清涟反手就将人牵牢,“你得同本宫一起。”   “自然,可天兰族又在何处?”   “本宫的母妃就是天兰族人,记得七、八年前母妃说过天兰族在北疆,那里瘴气较重,地势险峻,族人不喜外出,外人也很难进。”   “所以当年柳妃或许知道这次灾/害是地狱花引起的,指不定……”指不定她人还活着,不过夏宁乐也不敢把话说太满,以免司清涟最后失望。   或许是解开一直困扰她的问题,此刻的司清涟看起来神采奕奕:“无论生死,本宫只是要见到母妃的人,生是最好不过的,若是死……那本宫也该给母妃一个体面的葬礼。”   司清涟自己能想通自然是最好不过的,省得夏宁乐到时还得想办法去开导人,天知道这可是她最不擅长的事了。   之后,司清涟便将书本的内容公开,把运粮一事全权交给秋儿,并且命蒋飞调派十万军队共同前往疆城,备战!   若真要打战,那尸傀的事就得解决掉,否则军队一旦打起来,势必会被尸傀包围,到时候就是越打敌人越多的局面。   第二天,秋儿和蒋飞带着十万军队运粮出城,众人想了个简单的法子对付尸傀,骑兵先引走尸傀,在路途中慢慢射杀。   尸傀脚程慢,自然是被骑兵耍得团团转,渐渐地,边城附近的尸傀都跟着向山上跑去了,这时候队伍才浩浩荡荡出城门,至于边城剩下的四万军队,则交给副将带领,镇守边关。   ……   何士坤几夜不能寐,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眼盯着天花板瞧,睡不着,直到士兵来报将,他一脸不耐烦说:“何事?”   “将军,皇城出大事了。”士兵气喘说,“圣上薨了,皇后娘娘决定在五日后给圣上举行葬礼。”   “什么!”何士坤差点绷不住脸,“圣上薨了?怎么会?”他稍作思考,就知道皇后想借此机会扶植太子,逼迫他交出玉玺。   “左副将在做什么?”   “左副将被皇后盯得紧,最近做事总束手束脚,不过将军宽心,寝宫暂时没有任何人能进去。”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何士坤站起身,“皇后既然已经宣布圣上已薨的消息,就一定会出手除掉这个祸患,你快去备马,我即刻回去。” 第62章   有关天兰族的事大家都知之甚少,女子虽是听过柳妃提过天兰族,但也知道的不多,柳妃曾说天兰族在北疆大山里头,四周石崖峭壁,唯一的小路也是紧挨着山崖。   根据这几条信息,司清涟在地图找了许久,只锁定附近一座大山,很不幸的是,那座山便是当初泥石流埋葬尸傀的那座,只有那山才有山崖小道,且那山也被人称为兰山。   有了眉目,司清涟反而不急着去找天兰族,在边城待了两天,偶尔她会找梦梦说话,只是年龄差距摆在这,她们两人不是很有话题,司清涟又整天板着脸,小孩子自然也不想同她讲话。   对于梦梦的身世,司清涟作为姐姐也会头疼,不知该不该告诉她,思量了许久,她同女子说:“若本宫扳倒何士坤,便来此接回梦梦,若失败……还请奶娘守好秘密,永远别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   女子郑重承诺会遵守约定。   司清涟知道她不会背叛梦梦,自然是愿意相信她的,等到了午时,女子去准备午膳,一只白鸽不知什么时候扑腾着翅膀飞来。   夏宁乐抓住鸽子,拿下信件拆开看,道:“秋儿已带粮回到疆城,人安然无恙,之前救下的学子们提议开地耕种,宋于航已经同意,并且按劳力分配粮食。”   粮食有了,司清涟就没了后顾之忧,对于找天兰族一事就更不急了,她笑道:“不错,倒是晓得不能坐吃山空。”   “北疆既然有了粮,那我们何时出发去兰山看看?”留下的驻军有四万,去兰山自然不需要那么多人,只需要挑些精兵即可,剩下的人还得守城。   “挑人尚需时间,这几日/你该好好练练弓箭,除此之外你还得晨跑一个时辰,若是做不到,你就留在边城等候本宫回来。”   爬山不易,走山崖小道更是险象环生,此行必须得做好充足的准备,夏宁乐道:“我可以做到。”   “很好,那明日起,本宫亲自监督。”司清涟不容置疑道,“母妃可是嘱咐过本宫要照顾好你。”   “殿下其实不必……”   “宁儿,这是我们欠夏家的。”   夏宁乐吸口气:“好吧!”   第二日清早,太阳还未露头。   司清涟就敲了夏宁乐房门,她朦朦胧胧起床,差不多是闭着眼睛在黑暗中摸索着穿好衣裳,然后拿水瓶倒水洗漱,也不知自己怎么来到门口开门的,等她渐渐清醒后,已经在大街上被司清涟拉着跑了起来。   城里本就只有男兵,她们二人身穿飒爽的武服到处跑,反而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平心而论,二人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更别说司清涟是皇女,从小养尊处优,皮肤比寻常的女子都要来得白皙。   士兵见她们如此勤奋,就跟着晨跑,有人壮着胆子和司清涟打了声招呼后顺势跟在二人身后,其余人纷纷效仿,于是好好的晨跑变成了一场盛大的跑步比赛,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司清涟本来还和悦的脸色忽然紧绷着,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心中的不快,直到夏宁乐忽然拽紧她,气喘道:“殿下……歇一会……”   司清涟笑:“难得他们如此积极,宁儿当作好榜样才是。”说完,手便再次和夏宁乐紧握,又一场跑步运动开始了。   夏宁乐好想大声吼她,什么叫难得,边关的将士本来就很积极操练好吧!!   晨跑结束后,夏宁乐已经累到不想动,她趴在桌上,瞧着一道道养眼的绿色蔬菜摆上桌,还是无精打采。   司清涟盛了碗鸡汤给她,这鸡自然是后厨兵自己养的,才刚出生四月,鲜嫩得很,夏宁乐毫不客气地喝了两大碗。   司清涟颦笑:“不必着急,没人同你抢。”   “殿下怎么不吃?”   司清涟自己没有动筷,只是一味地给她夹菜,甚至亲自喂到夏宁乐嘴边,连说话都带着哄骗人的调调:“张嘴。”   “我自己来就行。”   夏宁乐知道司清涟心里有愧才会如此,或许还带点别的意图,她也不是木头,可司清涟对她的好也只能默默记在心里,没有办法给回应。   司清涟可是记得宋于航说过,女孩子说不要其实心里是非常想要的,虽然她觉得这种说法怪怪的,但此刻也不是她打退堂鼓的时候。   “宁儿是想本宫一直托举着手?”   夏宁乐只好张嘴,成功投喂的司清涟又夹了一筷,道:“吃完饭,午休半个时辰,然后练弓箭。”   “好吧!”   反正投喂这件事有一就有二,就这样持续了六天,天气越发地凉爽,一只白鸽又落在院子里。   夏宁乐拿下信件一看,惊讶道:“太傅传信,说是皇后宣布帝王已薨,太子明日就要继位了!”   听到这个消息,司清涟的神情不免有些黯淡,她接过信件,道:“两只老虎总算坐不住了,咱们且隔岸观火就是。”   “殿下,等不了那么久了,如今天气越来越冷,尸傀也比以往更活跃,我们得立刻前往兰山。”   司清涟沉思:“也好,明日出发。”   ……   对于明日太子继位一事,何士坤显得并不着急,悠哉悠哉喝着茶水,一旁的副将完全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将军,太子继位后我们要交出玉玺吗?”   “自然得交。”何士坤笑了笑,“你应该听说过,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故事吧?”   “挟天子倒不难,只是皇后未必……”   “今晚已是皇后除掉帝王最后的机会,你说她此刻急是不急?”   “自然是急的,前两日就有大臣想祭拜帝王,却被皇后拒绝了,想必他们此刻也是疑惑的。”副将说,“可皇后为人小心谨慎,一定不会自己动手,若事情败露之后,对将军也不利。”   按照惯例,帝王出殡后太子戴孝继位,但帝王是尸傀一事并无几人知道,若皇后不能及时把帝王变成真正的尸体,等他人察觉帝王早已感染,皇后一定罪责难逃,当然也包括何士坤。   二人都想将这个包袱丢给对方,皇后既然主动揽下,何士坤当然是高兴的,接下来他只要帮皇后把罪名坐实即可。   “平日里她确实会小心提防,但此刻若有人在她耳边出主意,那一切都有可能发生……”何士坤勾着唇看着手中的茶水,仿佛这茶里映照出皇后未来的败局。   乾宁宫里已有六日彻夜掌灯。   皇后的精神很差,眼底上了很浓的妆彩也盖不住那一圈黑色,一旁的宫女给她泡着安神茶,但皇后一口都没喝,显得很焦虑。   眼看就要出殡,派去的人全都死了,皇后已经没法子了,最后且最不想走的退路就是同何士坤一起死,以此来保全太子,可她又担心自己失势后,太子定会被司清涟欺骗,帝位不保。   “娘娘已经几日难眠,再如此下去身体垮了可如何是好。”宫女见她一口安神茶都没喝,便担忧说了一句。   “本宫现在哪里能睡得着。”皇后看着她,此人跟着自己身边也有二十年,平常也会出些小主意,当时皇后见她挺聪明,就将其提携到大宫女,还是比较能信任的,“你快给本宫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接近寝殿?”   宫女叹气:“娘娘试过了强闯、调虎离山的办法都不管用,那可有想过自己亲自过去,打他个出其不意?”   “若本宫亲自过去,那帮人自然不敢拦,可带人去……”那些人定不肯放行,独自一人她又没办法杀那个怪物,且一旦进去了,那她得在何士坤收到消息赶来前搞定这一切。   “娘娘带上奴婢,只要在何士坤赶过来前得手,他亦只能交出玉玺了……”宫女附耳说。   皇后听完后,心里觉得太过冒险,眼看明日的天快要亮起,她最后站起身来说:“走,随本宫前往寝殿。”   她还带上两百的禁卫军,浩浩荡荡集结在寝殿门口,士兵拦着不让进,禁卫军指挥使当即便呵斥这群人的无礼,在宫里,指挥使早就看这群人不顺眼了。   指挥使之所以对她言听计从,只因她是皇后,若是门后的事情暴露,皇后就会失去唯一的依靠,她自然不允许两拨人动手,召集禁卫军也是因为想借其手来迫使士兵放行。   “本宫就带身边的宫女去给圣上换衣,若也不行,那就别怪本宫不给何士坤面子了。”皇后走到士兵身边小声说,“到时候真动起手,你觉得你当得了责任吗?”   士兵听言,拱手放行。   皇后挑眉示意宫女赶紧跟上,士兵关上房门后站在门口前,趾高气昂看着禁卫军,却没有一人想去通知何士坤。   指挥使皱眉,之前皇后就吩咐过,等她进去后一定不能让士兵离开,可现在看来,这些人都没想过要离开,他认为是皇后太多心了。   一进殿,二人就看见帝王被绑在龙床上,他的嘴巴用一块布堵着,只能发出低吟声,面部有一些皮肉不见了。   皇后全身颤抖着,一步都不肯挪动:“快,你快去动手,拧断他的脖子就可以了,别弄太多伤,会被看出来的。”   “是,娘娘。” 第63章   宫女放下手中的衣服,从底下拿出白绫,缓缓走近龙床,皇后见她慢吞吞的样子,心里可是急得发慌,便多催促了几声。   宫女脚步加快,身影被纱幔挡住,只能隐约看见些许动静,或是因为活人的靠近,帝王挣扎的动作大了一点,铁链叮当作响,守在门口的禁卫军听见动静,纷纷上前,却被士兵拦着。   “娘娘在给圣上换衣,有些动静是在所难免的,尔等若是这般闯进去,岂不坏了规矩。”   “照规矩就该是将圣上的龙体摆放在太极殿上,尔等早就坏了规矩却还来同我讲规矩,岂不可笑?”指挥使大手一挥,身后的禁卫军便将其给围住。   士兵冷笑道:“是皇后要将龙体摆在此处,以免众人惊扰到圣上龙体,同我们有何关系!”指挥使听言,眉头一皱。   忽然,房间里头传来一声尖叫,指挥使顾不得其他,推开士兵就闯了进去。房间里头有股难闻的气味,有一点点像腐尸的味道,皇后在龙床一边呆呆站着,大宫女连滚带爬来到指挥使身边。   “皇后……皇后娘娘骗了大家,圣上只是生了重病没有死,娘娘却为了让太子早日继承帝王,竟然想用白绫勒死圣上,我害怕就大喊了一声,岂料还是晚了半步……”   “你……”皇后面色一变,刚刚从头到尾她都站在门口,忽然听见喊声,她便过去看了一眼,谁料宫女没有用白绫拧断帝王的脖子,而是直接用了匕首刺入他眼窝,不仅如此,帝王的一张脸被匕首划得看不清原貌了。   帝王消瘦的身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衣服倒是干净,像是经常有人给他清洗身体,指挥震惊地看着皇后。   皇后说道:“此事与本宫无关。”   “可圣上看上去不像是死了七天的样子,皇后娘娘对此又如何解释?”指挥使最后问。   “是何士……”   皇后话还没说出来,门口的士兵就跪在了地上,哭着喊着圣上:“娘娘……您不是说圣上薨了吗,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圣上,就连太子也不让进,原来您一直在欺骗我们啊!”   “何士坤休想将罪名落在本宫一人头上。”皇后拿出一把钥匙递给指挥使,“纵使本宫有罪,何士坤亦是同谋,请指挥使随同本宫去一趟药房一看便知。”   就算她失势,定要拖何士坤下水。   药房又名丹青房,也就是何士坤用来研究地狱花的地方,这种药据说是从边关带回来的,只是研究了数年都未曾有成果,直到六年前柳妃在青丹房出事后被帝王封锁。   但是背地里,帝王还是命何士坤继续研究的,具体原因,当时皇后觉得奇怪,这柳妃出事了,何士坤却不见惩罚,她便悄悄收买当时调查柳妃一事的左都御史,才知道何士坤之所以安然无恙,是他在替帝王研制复生药。   帝王的身体不好是真的,常年熬夜致使双脚浮肿,走路都是疼的,疲乏头晕,记忆力减退,太医私下里都说帝王活不久,却没有人敢明言。   皇后一声冷笑,帝王的确爱柳妃,却不及他自己罢了,等来到青丹房门口时,指挥使解开铁锁推门而入。   这里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有一些长桌和铁笼子,周围的空气嗅着像发霉,皇后让侍卫移开桌子,底下有一块青砖是空心的,皇后就把罪证藏在这里,任谁也想不到东西就被她藏在一个无人看守的地方。   可等侍卫搬开青砖的时候,她愣住了,里面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罪证,皇后惊呼:“这不可能,我明明……”   皇后想到了背叛自己的宫女,她猛地回头看:“是你拿走了对不对?”   宫女躲在侍卫身后:“奴婢不知皇后娘娘在说什么,奴婢知道此处是禁地,可不敢来这的。”   禁卫军和士兵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皇后,皇后靠着桌子,全身无力的样子像是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外面的天渐渐亮起,指挥使只能将这里的事情通报给太子和太傅。   一大清早,帝王的尸体就被抬去太极殿,皇后暂时被关在自己的宫殿,等待早朝后众人得出结论,从头到尾,何士坤没有露面。   太子一身白衣,审问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她就咬死方才的说法不变,太傅知道这也是扳倒何士坤的好机会,便提议将大宫女的家人接到宫里来,瞧瞧是否被人要挟。   太子懂太傅的意思,就是要大宫女做替死鬼,但很可惜,大宫女的家人早就死光了,朝中大臣有的说要斩皇后,有的说要废后,还有的说要株连九族。   太子怒言:“尔等是想斩本太子?”   “臣等不敢!”   “太子即将继位,皇后毕竟是太子生母,总不能叫太子斩了自己母亲吧,那可是大不孝。”太傅向太子拱手,“太子若是为难,不如就让皇后娘娘留在乾宁殿颐养天年吧!”   将其囚禁,已是最好的办法。   所有的罪名,都由大宫女承担。   太子同意后,帝王的尸首方才出殡,全城的百姓跪地,之后便是继位大殿,本来是一项隆重的盛世之举,此刻大家心里却是阴云笼罩,像是预兆着某种不详。   太子无能众所皆知,其实大臣心里是瞧不起他的,更何况还有何士坤在,却在继任大殿上没有出现,这摆明了看笑话,可太子……不,应该说是圣上对此竟保持宽容的态度。   “何将军身体不好,不想来便不来吧!”   之后,圣上便去看望太后。   也不知二人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太后怒得将其赶出乾宁殿,圣上拂袖离开,道:“您就觉得孤无能,守不住这个江山。”   “你拿什么守?”   “孤有皇妹!”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心里其实另有一番打算,无论太后怎么说,他都不为所动。如今的太子妃自然也是顺理成章当上皇后,等回到寝殿时,圣上见她日渐长大的肚子心里便是一气。   他嘀咕了一声:“狗杂种。”   皇后命人带了安神汤,圣上连看都不看一眼,自己躺在床上便睡了,皇后眉眼稍冷,屏退宫女和他同寝,二人是同床异梦,背对背歇下。   ……   司清涟和夏宁乐来到兰山山脚下,此行带了有近千人,为了方便在山中行动,大家带的装备不多,一拨人是带一把长刀,一把匕首,少许的粮食和绳索,一拨人是带弓箭、短刀和一些日常需要用的油脂与血囊。   山里的天气比边城还要冷,用火对付尸傀恐怕不会有什么效果了,众人在兰山里一点点搜寻山崖小道,大家都是尽可能远离那座被毁的村子,不敢靠太近。   可兰山何其大,找一条小道着实难,大家搜寻两日无果,所带的粮食也不多,只能尽量找山里的野果或者打猎来补贴日常粮食消耗。   第三天,山里一场中雨让地面变得难走,有人甚至一不小心脚滑,从山坡上滚了下去,磕磕绊绊之下,头撞到石头后死去。   “大家都小心点。”   司清涟一直牵着夏宁乐,生怕她和那士兵一样脚滑,可很快大家都没有办法小心翼翼行走了,士兵头上流出的血迹让附近的尸傀发出低吼,接着就是更多的尸傀回应了那一声吼叫。   “快,找个高地防御!”   “来不及了。”   尸傀是四面八方涌现的,他们的步伐都很疯狂,像是短跑运动员,即便是同伴滑倒,亦是能狠狠将其踩踏过去。   “杀!”   弓箭手率先射死一波,众人很快和尸傀混作一团,他们都约定过,谁被咬死就砍下对方的脑袋,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杀到最后。   越来越多的尸傀冲来。   他们边杀边退,用血袋开路,可却不及尸傀舔血的速度,尸傀爬在地上,连土带血吞下腹,然后继续追着队伍。   有人自愿留下断后,这也是唯一能保下大部分人最好的办法,司清涟道了声保重,带上多数人往后撤离,剩下的人只能用自己的躯体战到死。   可这一撤,却被逼到大家最不想来的地方,那座被掩埋无数尸傀的村子,整个村子的房屋没有一家是完好,又因下过雨,泥土有点松软,指不定尸傀就会从地下冒出来。   “大家脚步轻一点。”   有的尸傀被困在砖瓦下,被人从缝隙中一刀刺死,可如此小心翼翼必定会被拖慢行程,后面的尸傀声音越来越响亮。   “尸傀要追上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一只手猛地从泥巴下伸出,紧紧拽着一人的脚腕,那人赶忙往地下刺好几刀,却依然不见其松开手,司清涟一刀将手砍断,那人的脚上便这么挂着一只断手,扯都扯不下来。   更多的尸傀从泥地里爬出。   有些人离得近,措不及防之下就被咬到了,司清涟便也顾不得其他:“快跑。”   这话刚喊出口,尸傀猛地抱上司清涟的大腿,还好一旁的夏宁乐反应快,用刀卡在尸傀嘴上,司清涟反手一刀削掉其脑袋。   “吼!”尸傀扑来。   二人相继后退。   在她们身后,那些被困在砖瓦下的尸傀力气大得惊人,竟从里头硬是开出一缝,钻出半截身子,再次缠上司清涟,等夏宁乐回头的时候,司清涟的脚被咬伤了。   夏宁乐的脸色极其苍白。 第64章   手起刀落,尸傀的脑袋被夏宁乐砍下,那颗看不清脸的头依旧是顽强地咬着司清涟脚腕,她刚想小心翼翼掰开尸傀的嘴巴,司清涟便摇头制止了她。   “不必了。”   她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感,也听不出有何恐惧,用手硬扯开头颅,丢在一旁,穿着靴子也看不出伤口,但有鲜红的血液往外冒,夏宁乐心里咯噔一下。   四周的尸傀越来越多,士兵把她们围作一团,护在中间,随着越来越多人受伤,浓浓的血腥味将掩埋在深处的尸傀都给吸引出来,他们在泥地里翻涌,司清连低头一看,泥土时不时会动一下。   “你躲在本宫身后。”   司清涟不容夏宁乐反驳,将其拉在身后,或许是被咬的原因,司清涟不再束手束脚,她带着人冲在最前,手中的长刀挥出光影,掠过尸傀带走生命。   只是她走路时会影响到挥刀的精准度,一瘸一拐,显然脚腕上的伤很深,夏宁乐只能多注意着,只要司清涟身边出现尸傀,她的箭就不会留情,狠狠穿透他们的脑子。   等众人逃出生天之时,已经和大部分人失散,至于那些人是生是死,那就得看天命了,如今还留在司清涟身边的士兵人数不过百。   司清涟怕尸傀追上来,脚上的伤口也顾不得处理,带人跑了半天,等天黑看不清路时方才停下来。   夏宁乐什么安慰的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给司清涟脱下鞋子,因为长时间没有处理伤口,袜子已经和伤口贴在一起,很难脱下来。   夏宁乐小心翼翼试了几次都没能脱下袜子,忽然情绪有点崩溃,轻轻抽泣,意识到周围还有人,她又把眼泪擦干:“抱歉。”   “不必道歉,宁儿没错。”司清涟自己动手脱下袜子,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直接扯下来,本来干涸的血又开始往外冒。   一旁的士兵给她撑着火把,照亮那深可渐骨的伤,夏宁乐捧着她的脚,用清水洗了一遍,又命士兵在周围找止血消炎的草,咬碎后一点点涂抹上去。   司清涟明明有着完美的身材,如今看这伤口,恐怕要留下伤疤了,把伤口用布条包起来后,司清涟忽然说:“拿点食物来!”   士兵将身上的食物都给了司清涟,自己只留下水,夏宁乐呆呆地看着司清涟吃东西,仍然不能相信司清涟已经感染的事实。   “若是本宫也成了那鬼东西,尔等不必手下留情。”吃完一大半,司清涟留下一部分粮食给夏宁乐保管。   大家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们之所以不要命来此,就是因为司清涟,若是她出事,那他们所做的一切将功亏一篑。   司清涟似乎看出来什么,她笑道:“乱世出英雄,改朝换代的英雄不一定得是皇族人,有能力者亦能为王。”   “行了,别说了,殿下还是好生歇着吧!”听起来像是交代遗言,夏宁乐心里不适,便打断了对方说话。   夏宁乐的态度虽有些冷,但对司清涟可狠不下心来,等天一亮,她就成了司清涟专属拐杖,无论司清涟走去哪里,她都寸步不离,哪怕是……如厕之类的。   司清涟几次闹了脸红,却也未曾说什么,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她是越来越消瘦了,若不是底子好,此刻的她或许和别人一样骨瘦如柴。   寻找山崖小道用了几日时间却丝毫不见任何头绪,即便夏宁乐有心想打道回府也不能,因为留给司清涟的时间可不多了。   之后小队伍干脆分头行动。   人数又锐减到二十多人。   更糟糕的是,他们又遇上尸傀,仅存的二十人为了护着司清涟全部牺牲,如今只剩夏宁乐还坚持带着司清涟找天兰族人。   这一路,夏宁乐都是背着司清涟的。   身后的人一点也不重,反而轻得异常,身上的食物吃光了,夏宁乐都是靠野果让司清涟保持清醒。   “放本宫下来吧!”   “不行,你的脚再走路会废的。”   “本宫都快死了,要脚作何用?”   “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司清涟笑了笑,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东西游动着,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故作轻松道:“本宫见你从未戴上送你的那块玉,是不喜欢吗?”   “我是怕弄坏了,不敢戴。”   “玉要戴着才有价值,否则就是块废石,下次戴上它好吗?”   “嗯,回去后你给我戴。”   司清涟苦笑,没有应下。   夜晚,司清涟发高烧,夏宁乐只能将她安置在树下,自己去找野果,因为视力受阻,她能找的水果有限,只够司清涟一人果腹,勉强维持不变异。   等她回去后不见司清涟人影,显然是不想连累夏宁乐,可是司清涟并不知道这么做不会改变任何人的命运。   只因她是女主。   夏宁乐急得周围寻人,她不像司清涟那般能夜视,找了一会后就带着哭腔呼喊:“司清涟,你给老娘滚出来,不然老娘就把尸傀喊过来!!”   她的心里很复杂,不知道是担心司清涟更多,还是担心最后自己回不了原来的世界,她很迷茫,很恐惧,总觉得前路一片黑暗,见不到光明。   “司清涟,求求你快出来。”   躲在一旁的司清涟这才走出来,轻轻叹气,夏宁乐一把抱着人,道:“你不能丢下我,不能……”   “本宫只是不想连累你,此刻你若回头,兴许能活下来,将来再替本宫寻天兰族人,寻不到亦无妨,你可以留守在疆城,以你的聪明才智定能护着北疆无忧。”   “我不能,我也不聪明,从小我就笨,上学也得比别人多一倍时间学习才能勉强追上他们的脚步,你可别给我交代任何遗言,我都做不到。”夏宁乐松开她,把水果塞进她怀里,“吃完继续找,得争取每一分每一秒,总之不能放弃。”   夏宁乐是盯着司清涟吃完的,然后就背着人继续漫无目的找路,其实夏宁乐方向感不是很好,都是司清涟提醒她才没有原地打转。   不知不觉已经天亮。   夏宁乐觉得自己的脚都是软弱无力的,恨不得坐在地上不要动,她只能不断询问司清涟方向,以此来保持自己清醒。   司清涟还未来得及回答,夏宁乐蓦地脚滑,两人直接从山坡滚下,夏宁乐几次都没能稳住身形,还好她紧拽着司清涟,干脆就和她滚作一团,将人死死抱在怀里。   夏宁乐不知道自己后背磕碰了多少石子和藤条,等她撞上一棵树后二人才停止翻滚,她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司清涟,忍着后背的剧痛撑起身体。   夏宁乐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能忍痛,确认司清涟受轻伤她方才松口气,然后又检查了一下她的脚,又出血了。   她低着头,莫名感到绝望。   “咳咳……”   司清涟睁开眼睛,她躺在地上看着干净的天空,笑道:“现在好了,连你也回不去了。”   二人滚下山坡后就很难爬上去,底下的环境是陌生的,树木茂盛,草丛高耸,司清涟也不认得路了。   “我说过的,你在哪我就在哪。”   “可本宫想你活着。”司清涟坐起身,“刚刚你就该回头,何必徒增一条命。”   “闭嘴!”夏宁乐站起来,不管司清涟愿不愿意,也不管后背有多疼,她都再次把人背起来,“我就算死也得死你身边,你别想赶走我,也别想自己逃,我不准。”   “你快放本宫下来。”   “不放,我说什么都不放。”   “不是……”司清涟噗呲一笑,“宁儿的爱意本宫收到了,不过今日你我命不该绝,你快看前面。”   夏宁乐望去,目光锃亮。   因祸得福,前面就是山崖小道,一条Z形两人宽的小路一直往山底下延伸,被一层薄薄的白烟覆盖,看不清底下的全貌。   夏宁乐红着脸,把人放下后搀扶着:“殿下可别乱说,我刚刚是情急之下胡说八道的。”   司清涟沉默了,本来还欢乐的氛围顿时变得有点压抑,夏宁乐催促一声:“我们快走吧!”   “嗯。”她淡淡回应着。   山崖小路很不好走,道窄不说,还没有任何安全措施,两个人都是伤兵,走起来加倍小心翼翼,谁也不想从这里掉下去,如果那样,相信二人都会死不瞑目的。   等到了山底下,已然过去半日,司清涟已经饿得不行,人都开始迷糊,耳朵更是冒了血,夏宁乐惊得立马寻村寻粮。   磕磕绊绊到了日暮时分。   一座人烟稀少的村子方才出现在二人眼前,村子很简谱,不是木屋就是帐篷,个个都是俊男靓女,女的身材纤细高挑,男的身材健壮。   “到了,总算是找到了……”   夏宁乐忽然感觉头晕,话还没说完身体就软了下去,眼一闭,世界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宁儿!”司清涟将人抱在怀里。   夏宁乐这几天找的水果基本都是给司清涟吃的,晚上也不敢睡着,硬是熬到现在,虽然司清涟一直表现得无所谓,却反而给她带去了焦虑,人也清瘦了许多。 第65章   不知睡了多久。   夏宁乐睁开眼睛就看见司清涟的愁容,昏昏沉沉的脑袋顿时清醒,顾不得四周环境,她坐起身来就问:“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司清涟摇头叹息。   “怎么会……”   没有用,来到天兰族之地也救不了司清涟,那她们为何要如此辛苦来此,为此还搭上那么多人的性命,结果到这里却是白费功夫。   夏宁乐一下子失去力气,安慰的话也好,鼓励的话也罢,她自己倒先感觉昏天地暗。   “这里与世隔绝,或许你可以留在这里过上安逸的日子。”司清涟将一旁的粥端起,“先吃点东西,你昏迷了一天,应该是饿了。”   如今,夏宁乐还哪有胃口吃。   “吃点吧,或许过了今日……”   “你能不能别乱说!”   夏宁乐眼角淌下泪水,司清涟见状,把碗放下,指尖轻轻将泪水拭去,道:“是在为本宫哭吗?”   “是啊!”本来以为有希望,如今希望破灭,世界也黑暗了,夏宁乐自己把泪搽干净,这两天她好像哭太多了。   “那你怕吗?”   “怕……”她怕失去她。   司清涟轻叹:“明日本宫会离开此处,你留下,这里的人很好,他们会照顾你,不必怕的。”   “殿下又想丢下我?”   “不得不如此。”   夏宁乐见她又想拿起碗,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下意识拽紧司清涟的手腕,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吻上那张冷漠的薄唇,交换彼此的呼吸。   她想明白了,反正都要死,任务也不会成功,那她宁愿跟随司清涟,一起生一起死,一起感染,不去纠结,那便好好感受这个吻。   凉薄的唇是意外地软,这不禁让夏宁乐想起最初和司清涟见面的时候就亲了一次,虽是短暂,却足够惦记一生。   渐渐地,夏宁乐觉得自己有点透不气,便稍微和司清涟分开些许,道:“如此,殿下便不能赶我走了。”   不见司清涟回答,夏宁乐还以为自己孟浪的举动吓到她,刚想道歉就被司清涟压倒,引来一遍又一遍地吻,撕咬着唇,舔尽甘露。   “咳咳!”门口忽然有位老人出现,她倒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意有所指说,“年轻人真是有活力,不过你的身体刚刚康复,最好别太激动。”   ?   等等,身体康复?   说的司清涟吗?   在夏宁乐凝视的目光下,司清涟扶起她,淡淡说:“本宫是想探探在宁儿心中的位置,倒是未曾想到宁儿会主动献吻。”   “那是你在骗我。”   司清涟拉着她的手,逐字说:“你心里若没本宫,岂能骗到你,宁儿……一直想离开的是你,祈求留下的是本宫。”   “我……”夏宁乐无可辩驳。   “罢了,不逼你,不过你这辈子都别想跑了。”司清涟笑了笑,这才端起粥,“先吃点东西,等会带你去瞧瞧地狱花。”   夏宁乐听言,将粥喝完。   村里人带着二人去到山洞,山洞顶端滴落着水滴,地面因此变得潮湿又黏滑,狭小的空间里有股淡淡的怪味,似香似臭。   地狱花通体为红,其红叶有着甘甜的芳香,花芯有拇指大小,根据天兰族人所言,只需要把花芯磨成粉,服用一点点就足够杀死体内的虫和卵了。   地狱花生长在阴暗潮湿之地,需要大量养分才能养活,一般天兰族人是在山洞里用动物的尸体供养,但也只养上几朵,给族里肥胖的人食用。   夏宁乐:“用动物尸体供养?”   族长点头:“对,所以地狱花的花叶上粘附着虫卵,至于这地狱花缘何而来,我们也不太清楚,只是先辈发现此花的时候,这山谷间都是漫天的红艳和芳香。”   一旁的天兰族人说:“原本我们的族人远比现在还要多,因为先辈第一次有人食用地狱花后未能及时发现花芯的妙用,导致数千人死亡,之后先辈就立下食用地狱花的规矩,却未曾想到此花会流传到外界。”   “柳儿擅自离村,地狱花指不定就是她偷走的。”一位妇人跟着入山洞说。   在夏宁乐疑惑的目光中,族长悄悄解释,说这人一直视柳儿为敌,皆因柳儿是村里最美的女子,天生媚骨,从小就向往村外的世界,她的离开族人倒也并不觉得奇怪。   “胆敢诬陷本宫的母妃,可知本宫此刻就能斩下你的头颅?”司清涟淡淡说道。   “这里又不是……”   族长呵斥:“行了,我们并未限制村里人的自由,她想走便走,这里地势偏远,皇朝虽是鞭长莫及,可我们也是我朝子民,莫要对殿下无礼,收敛收敛你的妒忌之心。”   “我妒忌?”   族长懒得理会她,挥手就让族人把人给拖走了,司清涟问了有关地狱花的种子,因为地狱花太少,花芯恐怕不够用。   “花芯便是种子,一个花芯可供数十人服用,若殿下想要栽种,就需要先去山中狩猎更多的动物,依照目前状况和天气来看,等花成熟得有两个月。”   “好,还劳烦族长备些纸。”   之后,司清涟便将这里的事飞鸽传去疆城和边城,两边很快派出上万的兵力围困兰山,其首将做了很大的决定,放火攻山。   一场大火持续烧了三天,有多少尸首没有人清楚,而这座山也成了这些尸体最后的归属,之后,首将又根据司清涟所画的地图找到天兰族,开始两个月的种植大业。   ……   自从皇后失势,何士坤便开始拉拢朝中大臣,一开始有人不以为意,但太子继位后就像瞎子一般,看不见大臣提出的意见是好是坏,如往常一样沉迷美色。   何士坤之所以还没动他这是其一,其二是他的妹妹快生了,他的目的还是要让帝王立太子,所以他在等妹妹诞下龙子,其三是他有点顾虑北边的司清涟。   耿直死后,便无人向他实时汇报北疆一带的状况,他本想派人去查探,可尸傀已经堵到西、北两大峡关处,为了情报派数千人送死可不明智,如今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妹妹。   这一日,何士坤命人煲汤,亲自入宫带给妹妹,如今她妹妹贵为皇后,在后宫自然是一手遮天,看谁不顺眼就仗责,后宫也无嫔妃,帝王也不管,整日泡在酒林里。   何士坤来到宫殿前,见到宫人都一排排站在外面,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他便下意识躲在树后,紧闭的殿门缓缓打开,走出来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   皇后和他大庭广众之下亲吻,男子满足后飘然离去,何士坤眼睛喷火,什么也没做转身就走,等回到府上时,他便命人查了该男子。   此人生得一副潘安相貌,家境普通,两年前却忽然暴富,银钱都来自宫里丢失的金银珠宝,何士坤震惊,自己的妹妹不仅偷人了,手脚还不干净,连宫里的东西都动。   “将军,宫里的大太监说帝王已经很久没有同皇后娘娘同房过了。”左副将小心翼翼说,“我查过太医院的问诊记录,发现是被人动过手脚的,同房时间和娘娘怀孕的时间不对。”   “很好,一个个都敢瞒着我!”   何士坤想起自己的妹妹亲吻男子的画面就觉得恶心,他缄默片刻,缓缓吐气:“这些人都要杀,不过得在皇后生产后动手,若是生了儿子最好,若是女儿……反正这个孽种也不干净,杀!”   “是,将军。”   半月后,皇后生产。   帝王连来都不来,只有何士坤守在门口,接生婆说帝王不来也好,生产之事男子最为忌讳。   何士坤听着房间里撕心裂肺的喊声,他亦是面无表情,身边的士兵将这里团团围着,宫人面面相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刀给抹了脖子。   无论是房外还是房内,皆是一片血腥味,何士坤抬手说:“把人都丢去乱葬岗。”   “是,将军。”   尸体被拖走,其余新来的宫人颤抖着清洗血迹,就在这时,房里传来婴儿的啼哭,何士坤这才扬起笑容踏入门槛。   他首先就抱起孩子,检查是男是女,一旁的接生婆笑道:“恭喜将军,是位龙子……”接生婆笑容僵住,她看见不远处被拖走的尸体。   “杀……杀……”   接生婆话没说完,何士坤便一刀结果了她,皇后见状,苍白的脸上连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去:“哥……我错了……”   “那人我已经杀了。”何士坤把孩子给了副将抱着,他自己坐在床边,轻轻摸着她满是汗水的脸,“你可知我为了何家的名声,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未曾娶过门?”   “我……我知道错了,哥……”   何士坤的手慢慢移到她的脖子处:“这件事只有死人才能瞒着,哪怕你是我的妹妹,我唯一的亲人!”   何士坤的手指渐渐收紧,皇后的脸因此胀红起来:“他……们……”她爆红的双眼露出恐惧,蹬着腿不断挣扎。   他们指的副将。   明明他们也知道,却只杀自己的亲妹妹,当真是可笑,连自己的亲人都信不过又何必找如此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何士坤见人不动后方才松手,他面无表情道:“对外宣称皇后难产而死,你把这里处理一下,我去通知帝王。”   “是。” 第66章   数十具新鲜尸体被宫人运到乱葬岗,他们都是刚进宫的新人,第一次来乱葬岗,周围杂草丛生,阴凉无比,他们有点害怕,草草刨坑埋人,然后飞一般地逃离此地。   尸体的鲜血还在流淌。   原本寂静的四周忽然发出细微的响动,松软的泥地几次翻动,似乎里面正有什么东西往外爬,土地动了几下后就回归了平静,仿佛一切都是幻觉。   ……   皇后出殡,帝王连一滴眼泪都未曾掉过,之后何士坤便联合一部分人让帝王立太子,帝王以自己还年轻而拒绝。   “孤身体健康得很,这才登位几个月,却叫孤立太子,尔等这是何意啊?”帝王看着底下的群臣,将同意立太子的人一一记牢。   “如今天下人心惶惶,陛下立了太子自然能安定人心。”何士说完,瞥了一眼身边的大臣。   “何将军所言极是。”   “人心惶惶那就立新后吧,孤的后宫有了皇后,自然能为皇室多开枝散叶,一样可定人心。”帝王站起身,“选秀之事就拜托太傅大人,退朝。”   “恭送圣上。”   何士坤冷笑离去。   太傅跟随在帝王身后,摒退宫人后说:“圣上,立太子一事,何士坤定不会善罢甘休,还请圣上尽早做打算。”   “太傅想孤怎么做?”   “下一道密旨给梁谢,让他等待时机。”   “好,按太傅的意思办。”   何士坤怒气冲冲回到府上,命副将在夜晚按原计划行事,等天黑,帝王照旧去了酒林寻欢作乐,喝酒吃肉,左拥右抱,房间里头时不时就会传出一声娇喘,直到半夜方才静下。   烛火忽然被一股阴风吹灭。   门窗不知被谁打开了,风将其吹得咯吱作响,帝王被冻醒,他伸出手本想叫身边的美人关窗,却一个人也没有摸到。   如此诡异的情景令他瞬间清醒,帝王坐起身喊了禁卫军,想问问美人有没有离开过此处,岂料门外无一人响应。   “来人啊!”   回应他的竟然是一声低吼。   帝王吓得赶紧爬下床,他左顾右盼,又喊了几声还是无人回应,又一声低吼在耳边响起,他心底一阵寒凉,飞快地朝门口跑去。   一道歪斜的影子走出霸气的步伐将大门堵上,夜晚视线不太清晰,但吼叫声便是这位女子发出的,帝王眯着眼后退,一边点蜡烛一边问女子:“你是何……”   帝王瞪大双眼,女子的面容轻微腐烂,嘴巴上全是鲜血,而这位女子便是当初被何士坤关在地牢里的陆娇娇,在陆娇娇的身后,全是残肢断臂,其中一个断臂上还有他熟悉的痔,其主人方才还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的!   “这是什么鬼东西?”帝王又大喊,“救命啊,快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尸傀猛地顺着声音扑上来,帝王哭着绕床跑,尸傀就在后面疯狂追,围着大床展开一场追逐戏码,可帝王的体力明显不支,渐渐落下风。   “快来人啊……”   帝王一个踉跄倒地,尸傀张嘴咬来,死亡的逼近让他身体僵硬,什么反抗都做不出来,好在一支冷箭将尸傀给射倒在地。   帝王得救,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泪。   等他抬起头时,方才发现来人是何士坤,他擦干眼泪怒道:“那个鬼东西是你放进来的?”   何士坤弯下腰,嗤笑道:“是又如何,我说圣上,你该不会以为你成了帝王就是万人之上,没人敢动你了吧?”   他的面容阴沉沉,加之四周灰暗,看着就像阴间里爬出来的鬼,帝王哆嗦了一下/身子。   “你……要作何?”   “明日立太子,否则送你归西。”   “若孤立了太子,你就不杀孤了吗?”   “呵呵,自然。”何士坤拍了拍他脸蛋,这么乖巧又胆小的帝王可不多,他自然不会动他。   “好,孤立太子便是。”   立太子可谓是一件大事,自然是普天同庆,帝王借机大赦天下,将囚禁在乾宁殿数月的太后给赦免,皇后对外宣称难产而死,如今又未立新后,这后宫的管理自然又交到太后手里。   次日。   太后大发脾气,只因她身边伺候的人全换成了何士坤的亲信,帝王有心想让禁卫军护着乾宁殿,可一想到那天晚上何士坤说的话,他也只能先哄着太后了。   若是他不听话,这皇位就得换太子坐一坐了,帝王很生气,却也只能赔笑,他从来没有如此憋屈过,哪怕在司清涟面前都没有过。   哄了半日,帝王就得回去批奏折。   太后冷静后就先拿那日背叛她的大宫女开刀,大宫女被人从牢房里秘密带过来,她当着何士坤的眼线对其杖责、针戳、夹手指等等一系列残酷手段折磨致死。   果然,何士坤得了消息就往这边赶来,他一进屋就屏退宫人,太后还和往常一样端着架子,慢悠悠吃水果。   “即便你偷走了证据又如何,这个江山始终是姓司的。”太后瞥向何士坤,“你立了太子,他将来也是无法继承大统的。”   “呵呵,我就说我的好妹妹是如何做到在你眼皮子底下偷人,原来都是你故意放纵,是想将来用血统来拉何家下水么!”   说完,何士坤掐着太后脖子。   太后笑了笑。   何士坤将人拖拽到床上,不一会二人衣裳褪去,高亢的声音满屋都是,等到了关键时刻,太后忽然抽出枕下匕首朝何士坤胸膛刺去。   他反手就将其制住,却并未动手杀她,一阵猛烈冲撞后方才松开她,捡起地上衣服穿戴好说:“就你这三脚猫的功法还想杀我,哈哈!”   太后暗自咬牙:“别得意,早晚杀了你。”   宫人如常端来避子汤,太后起身将其喝下,忽然她顿住,看着面前陌生的脸才意识到身边的人都很陌生,也不了解自己的脾气和事情,她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本宫需要避子汤?”   宫人冷着眼,没有说话。   太后脸色煞白,不一会口吐鲜血,半裸着身子倒在床上,宫人见她奄奄一息方才说道:“何大人说您不适合管理后宫,日后他会为帝王准备好新主来接管后宫的,您就安心去吧!”   太后睁着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才短短几月,前帝王、皇后、太后相继办了后事,皇城街道死气沉沉,大家似乎都麻木了,哭不动了,假哭也哭不出来。   等司清涟收到消息之时已经两日后,她心知自己的皇兄身处险境,她必须得动手杀去皇城了。   地狱花所制的花粉被夏宁乐要求加入到炸/药当中,这样爆炸之时花粉也随之散开,宋于航听其言,用一小颗球做实验,球体炸开后就会有股花香和硝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随着微风吹远后,尸傀一个个相继倒下。   宋于航很激动:“成功了!”   士兵见此也跟着欢呼。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吧!”   司清涟点头,她和众人商议走北峡关,准备说服梁谢开关救百姓,又命蒋将军带三万人前往西峡关拖住那边的将士。   宋于航研制的黑铁球被他取名为黑花球,用其开路,尸傀要么倒下,要么凭借本能逃走。   谁知司清涟人马一到,梁谢二话不说便开了峡关,将七万大军直接放入,他表示自己接到密令,让他听从司清涟的吩咐,两方人马合二为一也只有十万人,只因何士坤先前就调走了五万人,清理尸傀又死了好几万人,剩下的也就不多了。   梁谢忧愁:“皇城附近也有许多的尸傀,只怕我们还未到,就先成了尸傀的腹中餐。”   宋于航笑道:“有我的黑花球,那些尸傀就得绕道走。”他将地狱花的事同梁谢讲明白。   梁谢意外:“如此就好!”   队伍歇息了一日就出发,只留下一万人守峡关,何士坤根本就不知道司清涟这么快就从尸傀的包围下杀到皇城门前,他还在想办法如何神不知鬼不觉除掉帝王。   守皇城的将士见如此庞大的军队,赶忙从怀里掏出火信子,正想将其发出之时,秦又明钳制住他的手腕。   “尔等应当打开大门恭迎圣上才是。”   士兵懵了,还以为秦又明脑子有问题。   “秦兄莫要胡闹。”   秦又明举起手中的圣旨,将其打开给守城的众将士看,大声说道:“先皇传位于长女长乐公主,尔等还不速速跪拜新皇。”   大家面面相觑。   “假的,这是假圣旨。”左副将匆匆赶来,他想夺取圣旨,却被秦又明躲避,他气道,“混蛋,哪有女子为帝的,这明明就是假圣旨。”   左副将抢不到圣旨便抢过火信子,朝阴沉沉的天空上射出,火红色的光芒很快传到何士坤眼里,他转身就带着人去了皇宫。   “你们还等什么,把他拿下!”左副将怒吼一声,见人一个个都定住不动,一刀砍死身边的人,“给我拿下!”   秦又明知道,如果自己不先把对方拿下,那守城的士兵就很难下决心站队,所以,在这一瞬间,他率先出手,长刀直指对方咽喉。   突如其来的偷袭,左副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他侧身堪堪避过,一怒之下就和他缠斗在一块,城底下的司清涟见状,拉开弓箭。   箭就像司清涟的手一样灵活,指哪射哪,没有分毫差距,左副将的肩膀中箭,刀在落地的一瞬间,脖子跟着被切开一道口子。 第67章   大雨倾盆。   百姓也因此躲在家里不出,夏宁乐抬头望天,阴云很薄,太阳还能看得见,应该是阵雨,过个半刻就能停。   “护着点花粉。”   城门打开,秦又明率领众人跪地,他将圣旨双手奉给司清涟:“恭迎圣驾。”   夏宁乐和司清涟都愣了一下。   方才在城底下隐约听见争吵,又见到秦又明手拿圣旨,司清涟自然是拿箭射向左副将,却未曾料到圣旨是为她准备的。   司清涟视若珍宝地摸了一下圣旨上熟悉的字迹,那是他父皇亲笔所写,不是太监代笔,每一笔都透着残枯的衰败感,也不知写下圣旨之时,帝王又是何种的心情。   “众将士随本宫去拿下乱臣贼子。”   “是!”   说来也巧,司清涟离开皇城时一阵暴雨,恨不得将世间一切的污浊都洗刷干净,来到城门口时又是一阵雨,却等司清涟入城后雨就停下了。   雨水浇灌大地,泥土也松软了许多,乱葬场不知何时有尸傀爬出泥土,像是在特意等待这一刻,他们抓住尸体啃咬,有宫人拖着尸体过来,见到一张张腐烂的脸抬起头,吓得一声尖叫。   尸傀顿时活力四射,冲了上去。   百姓陆陆续续出门,见到夏宁乐时还纷纷招手,但他们见士兵太多,又都凶神恶煞的样子就没敢上前说话,只是远远看着部队往皇宫而去。   几万的禁卫军守着大门。   秦又明亮出圣旨,将前后因果和指挥使说明白,但指挥使却摇头说:“我等是皇家亲兵,不论谁是谁非,我等的职责是护着圣上,若被尔等三言两语动摇了心思,日后禁卫军也将不复存在。”   “长乐殿下便是未来的国君,尔等护着殿下并无过错,反倒是何士坤挟持圣上立了假太子,尔等不去救驾却堵着大门又是何道理?”秦又明显地愤怒,“你们可知皇城之外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吃人的怪物?”   “什么怪物?”   “就是感染者变异成尸傀,到处撕咬活人,北疆一带是重灾区,何士坤却还命梁将军封锁西、北两大峡关,这可是要毁了整个北疆啊!”   禁卫军面面相觑,有点将信将疑。   梁谢说:“我可以证明,莫说北疆死了许多百姓,我的兄弟也死了不少。”   说话间,禁卫军身后忽然传来宫人撕心裂肺的喊声,他们回头一看,宫人被看似人一样的怪物压在地上,嘴巴扯下一块肉,一摊鲜血将地面染红。   梁谢说:“就是这个鬼东西,大家都要小心点,莫要被咬了,一定要砍掉他们的脑袋才能彻底杀死他们。”   指挥使不屑,拿箭一射,干净利落解决了那鬼东西,他刚想说什么,面容忽然凝重,原本倒地不起的宫人此刻晃晃悠悠站起身,鲜血淋漓的肉/体没有一块完好的部位。   “吼!”一声野兽嘶叫。   不远处传来更多的回应,叫得人心慌,不一会,更多的尸傀从拐角处冲出来,指挥使冷汗直流,大喊一声:“护着殿下!”   禁卫军组成一堵墙,挡在最前,万箭齐射,有的尸傀翻滚倒地,有的却成刺猬照样生龙活虎,眼看尸傀即将近身,宋于航大喊:“让开!”   他丢出黑花球。   震耳欲聋的响声吹起一阵猛烈的风,将尸傀吹飞,残肢断臂满地都是,一阵芳香久久不散,许多尸傀直挺挺倒下,一些细微的虫子爬出来,然后萎缩成干瘪瘪的虫干,变成真正的尸体。   “何士坤现在在哪?”   指挥使愣愣说:“殿前,和圣上在一起。”   司清涟分了一部分黑花球给指挥使,让他带人去清理宫殿里残余的尸傀,自己则马不停蹄前往殿堂,她看着敞开的大门毫不犹豫就踏进去。   何士坤坐在皇座上,一手抱着太子,另一手拿着刀正架在帝王脖子上,帝王跪在地上,眼睛微红,显然是有哭过。   “皇妹,快救孤!”   “你闭嘴!”何士坤的刀近了一寸,帝王顿时缄默不言,何士坤看着夏宁乐的目光略复杂,最后一丝情感也烟消云散,“今日就来个了解吧!”   “你想如何?”司清涟问。   “你不是一直在找柳妃吗,我便成全你,不过只能你一人见她,否则,你皇兄的命我可不敢保证!”   夏宁乐下意识拉住司清涟手腕,朝她摇头,道:“殿下,他定是不安好心,不能去。”   “本宫知道。”司清涟轻轻拍了拍她手背,“你见机行事,想办法救下皇兄,他为人只是有点好吃懒做,不是什么大恶之人。”   “好,那你小心点。”   夏宁乐知道自己不能阻止她,只能放她离开,何士坤指了指一旁的侧门,司清涟脚步有些沉重地走进去。   大门开了又合上。   司清涟摸着黑往里走了两步。   斑驳的余晖照在一个人身上,人影穿着红色长裙,头发披散凌乱,司清涟眼眶红了红,那是她母妃常穿的衣裳,是父皇送的。   如今衣裳脏乱不堪,没有往日光彩。   “母妃!”   人影转过身。   她的脸像是风干的橙皮,堪比千年老尸,走路的步伐略微摇晃,一点点向司清涟靠近,六年多再见,将司清涟心里所有的庆幸都给打散。   她轻轻叹息,手中的花粉撒出。   柳妃的身体伴随着一阵花香倒地,紧接着,房梁上跃下众多黑衣人,他们手中的刀被余晖反射出阵阵的寒芒,将司清涟包围。   同一时间,夏宁乐等人也被黑衣人包围,这些黑衣人自然都是何士坤的亲兵。   何士坤依旧端坐在龙椅上,用刀背敲了敲帝王肩膀:“尔等若是敢动手,那就小心着点他的命。”   他的态度轻蔑。   底下一群人只能被动防守,梁谢和秦又明将夏宁乐护在中间,夏宁乐见到外面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死去,心里却异常冷静。   何士坤大笑:“杀,给我杀!”   何士坤看起来很癫狂,已经完全沉溺在杀伐的快乐当中,直到帝王胸口中箭,他的笑声方才戛然而止。   箭是夏宁乐射的,她冷声说:“劳烦二位大人拿下何士坤,其党羽自然不攻自破。”   “好!”   梁谢与秦又明联手,缠住何士坤,夏宁乐转身就去偏房,她几次推门都没有推动,里面传来打斗声,她只能透过门缝依稀看见黑影闪过。   夏宁乐拿出黑花球点燃火信,将球放在门口后大喊一声:“离大门远一点!”说完,她自己也快速后撤。   “碰!”大门被炸成碎片。   士兵跟随夏宁乐冲进去。   有些黑衣人不知其因,依旧坚守门口,如今却只能和碎掉的大门一同躺在冷硬的地上,司清涟从空中飘到了夏宁乐身边,人完好无损,只是她的脸色像是覆盖上一层薄冰,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顺着司清涟的视线看去,夏宁乐看见躺在地上的红衣女子时,她便明白司清涟为何沉着一张脸,所有的期盼都成了空。   何士坤见大势已去,他将怀中的太子放下,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孩子虽然不是皇室血脉,却是何家最后的血脉。   二人合力架住放弃抵抗的何士坤。   他的亲兵战到最后,整个皇宫里都是一地的尸体,数也数不清,柳妃的遗体被抬去太极殿。   帝王一息尚存,夏宁乐射的那一箭是避开了要害,她其实挺害怕自己万一射歪的话,她就等同于杀人了。   何士坤笑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个孩子虽有我何家的血脉,但也是圣上的儿子,还请留他一命。”   “这个孩子不是龙子,是皇后同别人所生。”秦又明将一本册子交给司清涟,“这是皇后和圣上的同寝记载,怀孕的时间对不上,还有就是皇后生产时比预产期要晚了一个月。”   何士坤怒吼:“他胡说八道,休要玷污我妹妹的名声。”梁谢将他死死按住。   “是不是胡说八道,本宫自然会向皇兄求证,至于你……还是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司清涟挥手,人被带去天牢。   经过这一战,皇朝损失严重。   尤其是兵力也跟着大打折扣,尸傀尚需几个月的时间慢慢清理,至于何士坤,在此战之后的第三日就被处决,其部分党羽也跟着遭殃,其中大部分还是朝臣,由于人数较多,若一下子处决,朝廷就会处于无臣子的尴尬境地,司清涟只能先将其放一放,等日后科举选了人才再做定夺。   雨儿和梦梦被接进宫中,两个孩子依旧给奶娘照顾,梦梦较大,她很喜欢雨儿妹妹,时常也会帮着奶娘一起照看着。   之后,帝王禅位于司清涟。   司清涟是有史以来第一任女帝,之前未被处理的朝臣都是属于老一派,他们很清楚自己将来的命运,有些聪明的人选择辞官回乡,而有些人则找到新的靠山。   此人便是南境守将,闫成。   他年事已高,白发白胡,但精气神看着挺不错,家里无妻儿,也算是孤寡老人,所以常年待在军中,几年都不回皇城。   却在司清涟继位之后匆忙返回,不问因由就反对女子继位,想活命的党羽自然站在闫成这边,但司清涟又怎会把这种老家伙放在心里。   “孤将会在半月后迎娶夏宁乐。”   司清涟不但无视闫成,还当众宣布她要迎娶夏宁乐,气得闫成胡须都翘起来。   “你这是想要断皇室血脉啊!”   司清涟可不这么想,生孩子这件事她恐怕是做不到了,但皇室血脉有她的皇兄来延续,再不然,等梦梦长大后有了孩子,过继一个也行。   “不行,哪有女子和女子成婚的道理,这有违天理,说出去岂不让他国人笑话!” 第68章   大战带来许多分离,那些战死的将士得花银两安抚,每月还得补贴一定数额的粮食和布匹,许多人家死了儿子的都挂上白灯笼。   自从帝王退位后,司清涟便给他封了闲散王的头衔,可以随意进出皇宫,酒林也为他留着,至于废太子则被送去农户人家抚养,一辈子不得入朝为官。   国刚安定,所以梦梦的身份暂时没有公开,不过大家该知道的自然都已经知道,只待日后司清涟给个封号。   夏宁乐和宋于航在户部清点粮食,帮着户部一起给家属做登记,她忙到大中午时,闲散王匆匆忙忙跑来,户部众人给他行礼,他挥了挥手,待气息喘均匀后说:“看不出来,你竟然成了本王的妹夫……不对,是妹媳。”   “王爷在说什么?”夏宁乐一愣,周围还有许多人看着,她道,“借一步说话。”   “你别给本王装了,刚刚在朝堂上,圣上已经向大家宣布,不日将娶你为后!”闲散王嘿嘿笑着,“本王的妹妹长得好,现在又是权力最大的人……”   后面的话,夏宁乐没有听进去。   她离开户部,前往惠安宫。司清涟虽然成了女帝,却还是喜欢住在惠安宫,将这里的一切都布置得和以前一样,宫人在外打扫,看见她时都会露出笑容。   饭菜已经备好,司清涟就在桌旁等候,见她一来就拉着人入座,道:“今日备的佳肴都是你平日的爱吃的,甜口。”   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司清涟面带微笑给她夹菜,夏宁乐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同司清涟说起,迟疑间,司清涟就把菜喂到她嘴边。   “快尝尝。”   夏宁乐吃下,微酸的口感倒是让人食欲也增强了许多,吃的肉也是又软又香,她一声叹息:“总觉得饿肚子的时候还在昨日。”   “都过去了。”   “今日圣上在朝堂上说要立我为后?”   “是。”司清涟放下筷子,面容平静。   “可我没有同意。”   “宁儿,你知道孤对你的心意。”司清涟移开目光,道,“孤是帝王,想册封谁便册封谁,此事你无需操心。”   也不知何时,司清涟变得有点霸道,夏宁乐心里其实是欢喜的,但她的任务已经完成,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里,她很不舍,有的时候甚至想就这么跟司清涟过下去,别回去。   “国刚安定,圣上地位尚需巩固,如今朝中属闫成的派系最为杂乱,其中大部分人又是何士坤的旧党,这些人定会千方百计针对圣上,只要圣上错了一点点,他们都会抓着不放,不可一意孤行,况且我也没答应要做皇后。”夏宁乐左右而言他。   “孤说了,此事你不必操心。”   “和我有关我能不操心吗?”   “你便如此厌恶孤?”   “没有,怎么会。”夏宁乐一时间觉得窒息,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出口,可到头来她还是把话给咽下去,有的时候,她还挺讨厌自己的冷静。   冲动一回又能怎样呢?   可她不敢。   “若是不讨厌,那就不要拒绝孤。”   司清涟态度很坚决,夏宁乐只好说点别的,以免气氛闹得太僵硬:“北疆一带的尸傀如今怎么样了?”   “再有一月应该能清理干净。”   “还有一个月啊……”夏宁乐低头说,“等尸傀清理干净后,圣上可得减免一些赋税,分些田地给百姓,帮他们重建家园,做个好帝王。”   “你若肯嫁,孤自然当个好帝王。”   司清涟放下/身段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这事,足以说明她心里是有多在乎夏宁乐的,她的目光灼灼,烫到夏宁乐心底。   “让我想想。”   “好,莫要让孤久等。”   司清涟很高兴,吃过午饭后夏宁乐就回到偏殿歇着,她心里很不安,时不时会心悸,像是透不过气,她试着呼唤系统,却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等到第二日,司清涟派人送来莲子粥,各种营养品等,夏宁乐苦笑着收下,之后她便出了一趟宫采购,置办一些日常用品和一些工具,将单子转交给身后的秋儿,待日后将其运往北疆。   回宫之时,夏宁乐听见有小朋友唱歌,她停下脚步听了两句,无奈一笑,小朋友唱的歌也不知是谁教的,都是在唱夏宁乐的好,将北疆所遇到的事编成歌曲,当然,其中有些词过于把她给神话了。   夏宁乐听听则罢。   回宫后她去看了雨儿,小家伙已经开始认人了,看见夏宁乐就会笑,露出肉肉的牙龈,两位奶娘相处得也挺融洽,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可越是如此,她心里越是没底。   司清涟每天都需要早早起床上朝,待中午才会忙完,她又命人送来一堆的金银珠宝,夏宁乐估摸着转换成币也得有好几千万的样子。   “她还真以为我喜欢钱啊!”   夏宁乐笑了笑,说完这句话后她又沉默了很久,道:“换成银两,日后一并送去北疆吧!”   宫人面面相觑。   “不必,北疆所需的银两可不止这点钱。”司清涟一下朝就往这边赶来,“这些是给你用,留下吧!”   “那好吧!”   司清涟又说:“之前送你的玉佩只见宁儿只戴过一次,如今为何又不戴了?”   “都说了,太贵重。”夏宁乐承诺过让司清涟亲手佩戴玉佩,不过她也只戴过一次后就取下了,她赶忙又倒水又端糕点,“圣上刚下朝,应该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已命厨房备午膳。”   司清涟不为难她,拉着人一起吃,吃完又拉着她一起散步,逛后花园,皇宫的花园堪比景区,之前夏宁乐来的时候都没能仔细看,如今只要往园子里一站,空气中就有淡淡花香。   整个花园成九曲状,中央有个凉亭和湖水,两者之间连接着一座拱桥,司清涟便将她拉到桥上,看着桥底下嬉戏鱼儿。   “瞧这些鱼儿都是一对对的,真是羡煞旁人。”司清涟意有所指。   “鱼的记忆只有几秒,可能现在是一对,下一秒就和别的鱼儿成一对了。”夏宁乐思绪飘远,显得心不在焉。   “宁儿!”   司清涟一声严厉的呼喊,惊得夏宁乐魂都飘了一下,侧目一看,司清涟脸色是温柔的,她道:“是否怕孤变心,所以才如此说?”   “宁儿,你听着!”   “鱼的记忆纵使只有一瞬,但我的心会一直挂在你身上,记着你、想着你……”   司清涟没有在夏宁乐面前自称“孤”,少了点高傲,倒是会让人觉得更亲近,司清涟的目光很专注,这反而让她看起来挺不安的,像是在看紧夏宁乐。   “圣上真是好雅兴,刚下朝就带着美人逛御花园。”闫成陪着闲散王缓步走来。   闲散王看见二人拉拉扯扯眼眸一亮,倒也没有听出闫成语气中的鄙夷,他兴冲冲上前说:“我正想来问圣上,近日民间流传夏姑娘的事迹是真是假啊?”   夏宁乐听过曲,就是讲她怎么救隔离地的百姓,怎么护着司清涟去北疆,怎么帮着北疆摆脱危机,把她直接神话,成了无所不能又心地善良人。   “真假参半吧!”她说。   闲散王听到夏宁乐回答,显得异常兴奋:“夏姑娘能不能把北疆的故事讲给本王听啊?”   “日后再讲吧!”夏宁乐把目光放在闫成身上,他的眼神不善,有点凶,板着脸似乎不太开心样子。   “那就说定了,日后再讲。”   “嗯。”   闫成同司清涟行礼后就没有讲过话,夏宁乐也不知此人想做什么,便试探问:“闫将军怎会有闲情逸致陪闲散王来此赏花?”   “闫某是粗人,来此自然不是赏花。”   闫成把目关放在司清涟身上,阴阳怪气的样子让夏宁乐明白对方来这里的目的还是因为自己,闫成反对司清涟娶个女子,这会让皇室断香火。   夏宁乐其实也听说了,太傅之前也劝过司清涟,但都遭到了否决,后来闫成在朝堂上提议可以纳自己为妃,但条件是司清涟必须再娶一名男子来延续香火。   此言一出,朝中大臣纷纷同意。   并且该男子要被立为后,许多人想着升官发财的梦,恨不得当场就把自家的儿子送上司清涟的床,据大太监所言,司清涟当场就冷下脸,差点把闫成直接拖去砍了。   虽说君要臣死,就不得不死,可那是暴君才会做的事,司清涟也只能忍着不适,可偏偏闫成又跑到她面前还要来说一遍,她就忍不了了。   她当下就命人以不敬之罪命禁卫军拿下闫成,他没有防抗,被人带去牢房看押,闲散王是目瞪口呆,也不敢多说什么,直接逃也似的告辞离开。   第二天,太傅便来说情。   闫成年纪大,守了边关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此一言不合就将人关起来实属不妥,外面的臣子也会议论纷纷。   司清涟只是敷衍了两声,商讨无果,太傅只得离开,他也是一把岁数的人了,一脸的愁容让他看起来更苍老,他见到夏宁乐迎面走来,便伸手将人拦住。   “大人有何事?”   太傅迟疑,低着头缄默了片刻方才抬起头,目光是相当地坚定,他给了她一个瓶子,只是小声说:“不知你可听见民间的传言?”   “听了,他们把我夸得太神。”夏宁乐看着瓷瓶,不明白其意,便没有接过。   “你可知民间只晓得夏宁乐是救世菩萨,却丝毫没有提及圣上?”太傅缓缓说道。   夏宁乐没有深想,她摇摇头。   “那你又可知,圣上的帝位没有坐稳却还力排众议娶你为后,会成为众矢之的?”太傅见她不接,便拱手行礼,“我知你对圣上的情意,可她贵为一国之君,对你实在是过于重视,这会成为她的软肋。”   夏宁乐接过瓷瓶,什么话也没说,太傅又朝她一拜,说:“我也老了,先走一步。”   司清涟这时从房里出来找夏宁乐,见太傅离开问:“你们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   “不管太傅说什么,你别信就是了。”   “嗯,圣上,陪我去看看雨儿吧!”   一整天,夏宁乐都有点魂不守舍,即便抱着雨儿哄着雨儿,司清涟也能看出来她的心思并不在此。   到了夜晚,夏宁乐难得没有早早歇下,她和司清涟坐在院中石凳上一起看着满天繁星,享受彼此间难得的安静。   “宁儿在忧何事?”   “我只是有点想家了。”   司清涟这才想起来,她还未替夏太医正名,笑道:“倒是我的不是,明日/我便替你父亲正名,届时还得给宁儿封赏才行。”   “我不要赏赐,我只想你能平平安安。”   “宁儿事事都在为我考虑,是否说明我在你心里很重要?”   夏宁乐没有回答,她拿出司清涟送的玉佩,将其递过去,说:“此玉,圣上能否再为我戴上?”   “自然可以。”   司清涟还以为夏宁乐要还玉佩,岂料是想让她亲自给她佩戴,她欣然接受,将橘黄色的玉佩挂在夏宁乐的细腰上,给一身素雅洁白的裙装添了一丝贵气。   “还是戴着好看,以后就别摘下来了。”   “嗯,不摘。”   可能是夏宁乐应得快,司清涟笑得很开心,哪怕是一大清早上早朝,众人也能感受到她的心情很不错,于是就有人试着替闫成求情,岂料她立马变了脸色。   不过司清涟还得给夏太医正名,她也就软了脾气:“等孤成婚那日大赦天下,自然会放了他。”   “对了,今日太傅为何没来?”   “回圣上,太傅大人身体不适。”   太傅年岁较大,司清涟也未曾想太多,让大太监宣读圣旨给夏太医正名后,派人送去许多的赏赐给夏宁乐,同时,也相当于给梦梦正了名。   不过有人提出,皇嗣之事不能马虎,让秦又明多多走访调查,确认奶娘所说属实后,再将梦梦纳入皇谱中,司清涟便同意了。   下朝后,司清涟如常去找夏宁乐,那些赏赐的物品都摆在桌子上,宫人正逐一清点,她一来,宫人便退下。   “这些东西可喜欢?”   夏宁乐笑笑:“嗯,挺好。”   她说的是挺好,而不是喜欢,司清涟这才注意到她眼里无光,心里发慌问:“怎么了,是不喜欢吗?”   “没有,我……”   “报!”侍卫匆匆忙忙跑来,“圣上……不好了,太傅大人上吊自缢了!”   “什么?”   司清涟朝门口行去两步,回头看了一眼夏宁乐,只听夏宁乐说:“圣上快去瞧瞧吧!”   “走,摆驾太傅府。”   司清涟也来不及坐i辇,刚骑上宫人牵来的马儿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太傅上吊这么大的事,夏宁乐却表现得很平静。   “糟了!”   司清涟立马返回。   远远就看见门口的大桌子上散落的礼物和趴着一动不动的夏宁乐,宫人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司清涟眼帘一震,僵在了原地,等反应过来后瞬间就冲了进去。   当她将人抱在怀里时,已经是一具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尸体了,司清涟有点不相信,几次把脉,最终得来难以接受的结果:“为什么……为什么……你怎能舍得……舍得撇下我……”   侍卫都站在门口,没有人敢进去。   “我不准……”司清涟声音平静,却听起来比撕心裂肺更来得疼痛,“没有你,我做这明君又有何用?”   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她以前想当皇帝,现在只想有个喜欢的人陪在自己身边,其他的她都可以不要,她就只有这一个且是唯一的愿望也被剥夺了。   她坐在地上许久不曾哭泣。   也不知她有没有接受这个事实,只听她平静说:“来人,宣秦又明和宋于航。”   等二人赶来的时候,就看见面无表情的司清涟抱着夏宁乐坐在地上,二人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宋于航先意识到了什么,哭哭唧唧了起来。   “孤命你们二人组织暗卫,将所有反对派一个不留全杀了!”司清涟轻轻摸着夏宁乐没有血色的脸颊,“还有,婚礼如常举行。”   宋于航惊了:“这……”   秦又明拱手:“臣领命。”   从那日开始,她再也没有笑过。   闫成被她斩了,其余党派也相继离奇死亡,朝中大臣一少,人心惶惶动荡不安,尤其是女帝娶一个死人都吓得百姓认为她傻了。   随着越来越多人死去,幸存的人自然憎恨着司清涟,悄悄组织人手准备复仇,暗卫和其常常会有碰撞,街道上就会看见黑衣护卫追杀人的情景,自然也会有人无端受到牵连。   就这样过了一年。   某一日夜晚,刺客潜入皇宫刺杀司清涟,当时整个皇宫一片血腥,死了不少人,司清涟也因此身亡,据说她也没有什么求生的欲/望,任凭刺客的剑刺入胸膛。   葬礼过后,由司梦继位。   国这才逐渐安定下来。   ……   在一片深山林子里,一座墓碑竖立在其中,着一身雪白的司清涟则在墓碑前清扫灰尘,司清涟整个看起来都淡然了很多,像是入了佛的大能,看透世间所有。   宋于航和秦又明寻来。   宋于航骂骂咧咧说:“这路改日派人来修一修,也太难走了。”   秦又明懒得理他,他来到司清涟身后,道:“小姐,几年前民间的歌谣是闫成派人散播给太傅大人听的。”   “他死的不冤,当初就该把他五马分尸。”宋于航说,“如今圣上也懂事了很多,她让臣传话,说是让您不要牵挂她。”   司清涟听着二人的汇报,没有太大的反应,她轻轻摸了摸墓碑上的字:“知道了,以后若无事就别来此打扰我和宁儿。”   “这……是!”   她在此地守了墓碑几年,日后还会有十数年,数十年,乃至她苍老,和其一起埋入地下。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番外,不要走开 第69章   “嘀……”机械的电子音响起。   这是夏宁乐很久都没听过的声音了,她感觉自己躺在床上,头上好像戴了什么冰冷的金属,鼻尖里嗅到的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夏宁乐艰难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幽暗狭小的环境,她好像在一个巨大的机械仪器里头,不是在医院,又好像在医院,她有点糊涂了,脑子也是迟钝的。   开关被按响了,轴承运转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她所躺着的床被送出狭小的空间,刺眼的光亮让夏宁乐不适闭眼。   “醒了?”有人惊呼。   “你能睁开眼吗?”   “你记得你叫什么吗?”   “记得你是怎么来这里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夏宁乐脑子都快炸了,没过多久,她便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等再次睁开眼睛时,她躺在医院病床上。   护士和医生又马上围上来,他们的神情都很严肃,似乎她是什么极其重要的大人物,她就躺着接受医生一系列的检查。问的问题也是一问三不知。   “pvs激活术虽然很成功,但是病人脑部创伤严重,可能会伴随短暂的副作用,现在让她好好休息,等司总过来再商议后续康复治疗。”   她听见“司”字,脑袋忽然一疼,许久不说话而萎缩的嗓子勉强发出低哑声:“我叫夏宁乐,出了车祸,后面事我就不记得了。”   医生很震惊,赶忙让护士做好记录,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昏迷之时有没有做什么梦、能不能感觉到外界反馈给你的感觉。   “不清楚。”   “那你的意思是做了梦但是不记得内容了对吗?”   夏宁乐摇摇头,她觉得自己说一个字都费劲,嗓子很疼,她问:“我住这多久了?”   “两个月。”   听见医生的话,夏宁乐忍住发颤的身体起身,医生和护士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是该扶着她还是按住她。   “你干什么?”   “我要出院。”   “你还不能出院。”   “我现在就要出院!”夏宁乐记起来了,自己可是个打工人,哪里有闲钱住院,“我妈的医疗费已经拖欠了两个月,我得去交钱!”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是HI公司的员工,可别忘了公司合同里有条规定,一旦员工出现脑死亡或植物人的事故,员工就得接受公司最新研发的pvs激活技术进行治疗,所有的费用也将由公司承担,公司鉴于你英勇救人的事迹,目前你母亲住院所需的医疗费都由HI公司帮你出了。”   听到医生这么说,夏宁乐才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医院不是普通的医院,是HI所建立的概念医院,里面所采用的所有医疗设备都还在研发,其中一个项目就是pvs激活技术。   该项技术采用人工智能模拟剧情场景,将剧情植入人的脑部,通过刺激和心理暗示等方法让人的潜意识构建出新的意识体,从而达到让植物人甚至脑死亡的人苏醒过来,而夏宁乐就是负责跟进这个项目的员工之一。   “先生,这里是私人地区,请您立刻离开这里!”门口忽然吵吵嚷嚷着。   “你们有什么权利拦着我,我自己的女儿还不能带走吗,信不信我告你们偷走我女儿的尸体?”   “先生,请您不要乱说,我们这里虽然是未开放的私人研究院,但也是有证经营的医院,而且病人没有死,我们正在积极治疗!”   “治个屁啊,我放弃治疗,现在就要带走她,要是你们还敢拦着我,我就报警了!”   男子骂骂咧咧闯进来,可等他看见坐起来的夏宁乐时,顿时僵住,道:“不是吧,你怎么能醒过来?”   夏宁乐就像看不见此人,对医生说:“我还是得出院,麻烦您让叶姐转告公司,说我谢谢公司这两个月的付出。”   “乐乐,你怎么这么没礼貌,看见爸爸也不喊一声?”男子极其不悦。   男子是夏宁乐的爸爸,而她妈妈是植物人,先前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只不过后来她爸爸外面有了人,死活要离婚,她的妈妈本来是同意了,可谁知道她爸爸竟然把财产全部转移了,她妈妈便要去告,和爸爸大吵一架。   两个人甚至动手打了起来,最后她爸爸不小心推到她妈妈,导致其头部磕碰到坚硬的边角,成了植物人,当时的夏宁乐才刚大学毕业,工作都还没找到就遇上这样的噩耗。   后来她日夜做兼职,只为了交足医疗费,医生说过,她妈妈醒来的机会有,不过很渺茫,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放弃过。   不管再累再苦,夏宁乐都会来医院给妈妈按摩身体,清洗污秽和打理头发也是时常会做的事,日复一日,刚刚毕业的她很快耗光家里所有积蓄。   为了妈妈她只能去求爸爸,甚至在风雨里守在楼下一整天,结果是自己病倒了也换不来一毛钱,还好这个时候她被HI录取,提前支取工资交上了钱。   “麻烦叫下保安,让他滚!”   “乐乐,你怎么说话呢?”   不管男子打什么算盘,夏宁乐如今都醒了,男子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他见保安来了也就骂夏宁乐两句离开了。   夏宁乐揉了揉腿。   她的身体刚下地行走时感觉像是别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左右摇摆,两个月没有运动的身体能走路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医生见状,没有办法,出门打了个电话,回来后就给夏宁乐安排了一辆保姆车,这车是公司的,上面还有HI的标记。   夏宁乐挺意外公司会这么重视她,后来她想了想,自己可是用了新技术治疗,是首列苏醒的植物人,公司会重视也很正常。   保姆车行驶很平稳,里面的空间也大,还安放了轮椅,夏宁乐从车上下来后直接被推到她妈妈病房里。   看着熟悉苍老的面孔,夏宁乐就不自觉想起司清涟,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给绑着,很难受,快不能呼吸,她让身后的司机在门口等,自己推着轮椅到病床前。   听着仪器上嘀嘀跳动声,夏宁乐轻轻握着妈妈的手,道:“妈,我回来了。”不知人何时能苏醒,也不知自己能否忘记梦里的故事。   她额头低着妈妈手背,语气近乎恳求:“求求你快点醒来吧,我好怕……我好怕我会后悔醒来……求求你了……”   只要你醒过来。   她就能狠心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值得的,她应该回来的,不该为了一个虚假的故事人物而放弃自己的母亲。   可若你一辈子不醒来。   她会后悔,如果留在小说世界里,她至少还能自欺欺人认为司清涟是活的,可现在她要面对这样的现实,她很难说服自己。   夏宁乐的目光看向一旁跳动的仪器,陷入很长时间的沉默,直到医院门口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她方才回神,然后出了一身冷汗,松开那形同枯槁的手。   “你好,夏女士。”   夏宁乐闻声回头,她愣住了。   眼前的女人一身黑色职业装,成熟的波浪大卷,小西装在光亮的地方反射出淡淡的琉璃色,里头是雪白的衬衫,包臀裙修得双腿笔直,一双恨天高将本就高挑的个子叠得更高,气势显得压迫。   最重要的是,女人有一张和司清涟一模一样的脸,夏宁乐下意识想站起身离开轮椅,才发现她的手一直在发抖。   “是你吗,司清涟?”   “你认识我?”   客气疏离的语气像盆冷水一样泼到夏宁乐身上,眼前之人看起来是那么熟悉却又陌生。   “你在说什么呢,她不是你公司的员工吗,知道你这位HI未来少东家也不出奇吧!”说话的女人跟着司清涟入门,来到夏宁乐身边,“你好,我叫苏兰,是位心理医生,司清涟知道你醒了,就马不停蹄把我拉过来,我看你的样子还挺健康的,不过最好还是让我检查一下。”   “我……”夏宁乐看向司清涟,“我很好,不用检查。”   “你既然是pvs研发组成员就该知道,这项技术还不成熟,可能会出现心理障碍,你最好还是配合一下苏医生。”司清涟说。   夏宁乐不是很想把小说里发生的一切归结于假的,至少司清涟是真的,但看她们不会妥协的样子,夏宁乐也只好先配合一下。   苏兰只是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夏宁乐一一作答,司清涟在这间病房里又多安排了一张病床给她休息后就离开了。   二人下楼,司清涟开车。   沉默了一会,司清涟忽然说:“刚刚我是不是该换件衣服去找她比较好?”   苏兰不以为意说:“换不换都可以啦,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她回答的问题有所保留,似乎不太愿意讲太多她梦里的故事,我倒是好奇了,你究竟给她植入了什么剧情?”   司清涟:“末世剧情,pvs激活技术本来就是通过某种刺激来唤醒病人的,这项技术可以类比全息,甚至比全息更加真实。”   “也因为太过真实,就怕病人醒来后出现心理疾病。”苏兰笑道,“可这都是叶莫负责的事,哪里轮到你亲自请我,对她,你也太过上心了点。”   “她救了我妹妹,上心点有错吗?”   “那你为什么不请护工,还每日每夜照顾她,要不是你这么细心,估计夏宁乐的肌肉都萎缩掉了一半。”   “你也说我细心了,还有问题吗?”   “恩……你不对劲哦!”苏兰笑着,“平常你都穿成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不是很注重衣着,今天忽然想换衣服,啧啧!”   “我现在看起来像生人勿近?”   “一头大卷,红唇高跟,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总不能说你和蔼可亲吧?”   苏兰理了理自己的衣着和长发,“要像我这样,黑长直配连衣裙,清纯小妹妹款,又乖又好骗,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指不定就得当老姑婆了。”   “……”   司清涟默默看她一眼,“抱歉,我年纪比你小,要当老姑婆也是你先当。”   苏兰:“……”还能不能当朋友了? 第70章   “据悉,pvs技术已经成功唤醒植物人,HI集团的股份也因此水涨船高,连续二十个涨停板创下历史新高,而网游领头企业何氏,或将购买该项技术,有望实现第一款全息网游……”   夏宁乐一边揉着母亲手腕,一边看着电视上播放出来的新闻,她是pvs组研究成员之一,知道这项技术的人工智能还不够成熟,就好比自己,清醒后总会惦念着故事里的人,快分不清那边是现实了,司清涟大概率是不会卖的。   “今天给你带了鸡汤。”   司清涟拿着保温饭盒走进来,随手关上房门,今日她穿了粉裙,一双平底凉鞋,看起来要平易近人多了。   夏宁乐起身接过饭盒,她的身体好了很多,多亏司清涟这段时间的照顾,每日早、中、晚都会给她送饭,偶尔会让苏兰送来,然后就是一堆的心理问题丢过来,其中问得最多的是,二人是怎么认识的。   要说认识,其实夏宁乐根本不认识司清涟,她只不过是在电视上看到过一眼司清涟,所以故事植入脑子里的时候,长乐公主的脸会是司清涟的脸,因为pvs只是程序,故事里的人物具体相貌都是存在人的潜意识里,或许是你逛街时路人的脸,或许是电视上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出现的脸,总之不会是熟悉的人。   因为熟悉的人会让病人出现对故事的怀疑性,不能深陷其中就很难达到一个高维度的刺激,修复大脑的性能就会大打折扣。   夏宁乐吃饭的时候顿了一下,换言之,故事里的人物都是真实的,只是这些真实的人物并没有经历过病人脑海里的故事而已。   夏宁乐抬眼看着司清涟,真的和长乐一模一样,不管是神情还是动作。   “怎么了?”司清涟问。   她摇摇头,把饭盒收拾干净还给了司清涟,说:“我听苏兰说,pvs其实是你设计出来的,对吗?”   “嗯,只是一个理论,是我爸非要成立研究组,我也没想到会成功,不过后续人工智能还得继续调整,中间辅助你的系统半途下线,其实是程序出了点问题。”司清涟目光闪烁着说。   “问题?那我明天回公司看看。”   “咳……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司清涟带上饭盒,说,“对了,今天晚上我来接你去我家吃顿饭,我爸妈之前就想过来看看你,怕打扰你休息就没来。”   “好。”夏宁乐其实也想多了解一下现实里的司清涟,心里的这份喜欢不管是故事里的她还是现实里的她,总要弄明白的。   司清涟的家是一栋别墅,周围有水池有小桥,看起来和公园一样,夏宁乐一开始还很拘谨,直到她踏入家门时,这股拘谨感就烟消云散了。   司爸和司妈两个人都很热情,不会让夏宁乐冷场,而司清涟的妹妹则是司梦,当初夏宁乐就是为了救她才导致自己被撞,还好司家人都是懂得感恩的,在她昏迷期间都是司家出钱出力吊着她一口气。   至于夏宁乐的父亲,多次要求让其出院自己照顾,实则是他外面欠了钱,想要等夏宁乐死后拿赔偿款而已。   “对了,小涟啊,何氏想用五十亿买你手里的pvs激活术,你想不想卖?”司爸问。   “不卖。”司清涟抿着唇,虽然她的穿着要亲近了许多,可本质的清冷气势还是很难让人忽略的。   “好了,吃饭不谈公事。”司妈笑着给夏宁乐夹菜,“来,乐乐多吃点,瞧你给瘦得。”   “谢谢阿姨。”   晚饭过后,司家留人留她住宿,但夏宁乐还得回去照看母亲,司清涟只好将人送回医院,可在医院门口,夏宁乐看见最不想看见的人。   夏宁乐的父亲缩着肩膀走到她面前一顿责怪:“怎么现在才来,我在医院门口等了你很久。”   “你想干嘛?”   “给我点钱,过几天还你。”   “我没钱。”夏宁乐忍着心里不适。   “你怎么会没钱,你不是HI公司的员工吗,就算进去扫地的阿姨一个月都有七千工资,你怎么也得有两万吧?”   “那又怎么样,要钱就是没有。”   “夏宁乐,我好歹是你爸,你忘了小时候我是怎么对你了吗,你想要什么,爸爸会不买给你吗?”   夏宁乐沉默了,小的时候,她的爸爸确实对她很好,要什么有什么,好歹尽过父亲的责,若说一下子要断个干净,起码得先自己过得去心里的坎。   “要多少?”   “十五万。”   夏宁乐气道:“我的钱都给妈妈看病了,哪里有十五万,最多两万。”   “两万我不够!”   司清涟突然说:“十五万我来给。”   “什么?”夏宁乐愣住。   司清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人去车上拿包,她没有用手机转账,而是写了一张支票,在夏宁乐看不见的方向填上一串数字,并且小声说:“给你一百万,以后别来烦她。”   他开心接过,没有回答。   司清涟又说:“阿姨和你还没离婚的时候就陷入昏迷,可你现在却有了几岁的儿子,算起来,你这是重婚罪,并且抛弃妻女,沉迷赌博,识相点就别出现,否则,我分分钟就能把你送进去。”   “好,我不会出现了。”   见到他拿着钱就走,夏宁乐气炸了,道:“你怎么把人放走了,十五万对我来说不是小数目,好歹让他写张欠条,以后他再敢和我要钱,这欠条我才能甩他脸上。”   “放心,他不会来找你了。”   “算了,反正这钱我会还你的。”   “嗯,不急。”   夏宁乐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道:“那个……不知道明天晚上/你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顿饭。”   “吃饭?”   “这不……这几天你一直忙着照顾我,所以我想……就是请你吃饭表示感谢。”夏宁乐慌忙解释,心一直在噗噗跳。   “好。”司清涟笑。   第二天。   夏宁乐请了护工照看妈妈,然后去了公司,叶姐是小组的组长,忙得脚不沾地,此刻正埋头敲着键盘,根本没有注意到面前站了个人。   夏宁乐把早餐放在桌子上,道:“叶姐真是一如既往地拼命,一大早就来公司了。”   叶姐抬起头,见来人显得非常欣喜,她站起来说:“你身体看起来不错啊,抱歉,这段时间因为pvs的成功,搞得我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就没有去医院。”   “没关系,我又不会介意。”夏宁乐见四周无人,她不好意思说,“叶姐,我能不能看一下植入我脑海里的故事?”   “当然可以啊,你可是当事人。”叶姐拿上外套,“走,去机组,你的资料都保存在那里。”   机组是由几台大型电脑组成,中央有个实验台,实验台被防爆玻璃包围着,夏宁乐昏迷期间大部分时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几名工作人员正查看设备。   他们和叶姐还有夏宁乐打招呼,帮忙调出植入的故事,这些故事全部都是代码,人物角色都是用数字来表示,看完剧情,她知道其中有一个二的代号应该就是司清涟了。   等夏宁乐看到大结局,知道故事里的司清涟一个人孤独终老后,她的眼泪就不自觉淌下来:“为什么会孤独终老啊?”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代码:“这剧情怎么被改成这样了,原定的剧情,代码二最终会有另一段新的人生才是。”   她擦干了眼泪:“之前说pvs的系统出现故障,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她询问。   “也不是什么故障,就是咱们HI的公主,不知道为什么中途改掉了一小段剧情……加了一段奇奇怪怪的剧情,导致系统自动锁掉权限,从那天开始啊,咱们大家就只能干瞪眼,之后的事情我们也不太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司清涟是负责我安全的测试员?”夏宁乐知道系统不完善,所以需要一位测试员从头到尾跟着数据进展,应付突发状况,从而引导病人在执行任务之时规避掉风险。   “对啊!”他点头,“之前给你第一次进行测试的时候,任务失败了,导致你脑部又受到新一轮的损伤,还好你没事,不然司大小姐肯定会后悔自责一辈子的。”   “把第一次测试的数据给我看。”   男子调出一组数据,他站起身来说:“就是这些,你先慢慢看,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夏宁乐坐在机组前看了许久。   她才知道整个故事的真正脉络,其实故事原身本来就是夏宁乐自己,第一次任务失败就是因为她选择的路线是男主何士坤,才导致自己最后被尸傀咬死。   难怪陈朝霞当时说,是她在幕后弹琴而不是夏宁乐琴艺好,原来从头到尾两个人都是夏宁乐,只不过因为脑部损伤,这部分记忆就给遗忘了。   忽然,夏宁乐手机响起。   打开一看,是司清涟发来的短信。   【在公司?】   【嗯。】   【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我现在在楼下,是要我上去接你还是我等你?】   【你等我。】   夏宁乐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她关了机组后乘坐电梯直接去了负一层,一眼就看见司清涟那辆红色超跑,异常高调。   坐在车里她的目光时常会落在司清涟身上,今天穿了一身洁白的连衣裙,粉唇直发,看起来乖巧了许多。可一想到自己在故事里发生的事情全被司清涟看去,夏宁乐就觉得很不自在。 第71章   夏宁乐口袋里没有几个钱,她选择的餐馆不算高档,但也是环水的秀丽之地,在楼里远看尽是点点萤火般的光芒,音乐萦耳,昏暗的灯火显得暧昧。   司清涟吃饭的时候和夏宁乐所认识的她一样,不会多吃,牛排也好,配菜也罢,都只吃上几口,红酒倒是喝了不少。   她心里稍感疑惑,莫不是司清涟把自己的性格写进程序里了?还有故事剧情,是不是都被她改了?   “你少喝点,等会要开车。”   司清涟勾着红唇,乖乖放下酒杯。   “那个……我听同事说……在我昏迷期间……你……是负责我安全的检测员,对吗?”   “嗯,是的。”   夏宁乐尴尬低头,如此说来,司清涟是知道自己喜欢女孩子的,她是不是该庆幸一下pvs还不够成熟,所以代码中的人物都是用数字代替,如果出现人名,她大概要社死了。   夏宁乐用刀戳着牛排,小声说:“那……你也知道我是喜欢女孩子的吧?”   “嗯,挺巧的。”司清涟笑着,目光之中含有星光,“我也喜欢女孩子。”   夏宁乐抬起头,恰好和她对视。   面对这种直勾勾的目光,夏宁乐似有所感,却又不敢妄下定论。   司清涟给夏宁乐倒了点红酒:“后天有一场记者发布会,内容和pvs有关,到时候你也得在场。”   “好……”夏宁乐抿了一下,口感苦涩,略微呛鼻,咽下红酒后是满口的醉人芬芳,“这家餐厅的酒不错。”   “七零年的陈酿,酒自然好。”   夏宁乐呛了一下,她看了眼日期,还真是七零年代的,想来要不少的钱。   司清涟锐利的目光自然是将人给看得透彻,她笑了笑,转而说道:“今天晚上/你是想回医院还是出租屋?”   “出租屋吧!”   夏宁乐也该回去看看自己了,还有房租可能快过期了,她得把钱补给房东。   “你好!”   夏宁乐听见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何士坤,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打了发蜡,梳得一丝不苟,面带笑容显得非常绅士。   “我说了,pvs还不够成熟,不卖。”司清涟语气不耐烦,微微皱眉说道。   “我知道技术不成熟,所以我们才需要合作共赢啊,我可以加钱,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不用,你打扰我吃饭了,请你离开,now!”司清涟丝毫不给何士坤面子,她刚说完便朝服务生挥手。   服务生了解情况后,礼貌性请求何士坤离开,他瞥了一眼夏宁乐后,同司清涟赔礼道歉就离开了。   夏宁乐见司清涟沉着脸,本以为对方会没什么心情吃饭了,岂料她又拿着红酒倒进酒杯里,她赶忙阻止说:“别……少喝点。”   “没事,如果我醉了,你开车送我。”   “那……好吧!”   夏宁乐见她一杯又一杯喝,还以为是遇见什么伤心难过的事,就识趣闭上了嘴巴,等到要结账的时候,她才知道司清涟已经提前付款了,无奈之下,她只好驱车离开。   司清涟躺在副驾驶座上半躺着,柔顺的发丝散在一旁,脸蛋因为酒精的原因显得红扑扑,柔柔弱弱的,丝毫没有防备。   等到了别墅门口,夏宁乐下车给司清涟开门,半搂着人本想将她扶下车,却恰好和司清涟迷离的双眼对视。   她愣了一下,司清涟身上除了酒香外还有淡淡的百花香,这股香味她再熟悉不过,是故事里记忆中的香味。   “我昏迷期间,是不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夏宁乐只能想到,除非是自己昏迷期间,司清涟时常来看自己,鼻子嗅到香味,潜意识里便将此记住了,从而刻进故事里。   “是。”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你,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了,是不是很不可思议?”司清涟下车后,明明身高要比夏宁乐高出些许,却还柔柔地靠着她,“我不敢和你告白,所以今天多喝点酒来壮胆。”   原来不是心情不好啊!   “其实……”   “你不用那么快答复我。”司清涟重新站好,恢复常态,只不过她的脸还很红,她没有去看夏宁乐,似乎是害怕被拒绝。   夏宁乐难得见到司清涟惶惶不安的样子,她笑道:“哦……那好吧,本来还想同意的。”   “你再说一遍?”   “本来还想同……”   司清涟不等她说完,就捧着夏宁乐的脸颊深吻着,酒精味混合着一股百花芬芳,熏得夏宁乐脑袋晕乎乎,面对猛烈的攻势,她也只能弃械投降,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唇分。   二人均是红着脸。   “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今晚留下来吧!”司清涟说。   这才刚刚确定关系,留下来不免让夏宁乐心中羞涩,想了想,她摇头说:“没事,我打车。”   司清涟眼底有淡淡的失落,她打了电话,还是让自家司机送回了夏宁乐。   出租屋还和以前一样,甚至是一尘不染,夏宁乐心中疑惑,便发短信询问房东,才知道司清涟已经给她付过房租,并且房东每个礼拜都会过来打扫一次。   夏宁乐给司清涟回了个:【谢谢。】   司清涟秒回:【好敷衍。】   【爱你,么么哒!】   【要听有声的。】   夏宁乐笑了,干脆给她发了段语音,然后自己开心地在床上翻滚,她和司清涟聊到半夜方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她本来要先去一趟医院再去公司,谁知道她爸爸竟然在楼下堵着她,夏宁乐脸上顿时不好了。   “钱不是给你了吗?为什么还来?”   “哈哈,怎么说你也是我女儿,今天就是来看看你的,不是来和你要钱。”司爸爸语气真挚说。   夏宁乐失望了太多次,现在又怎么会相信他,她说:“不用了,我一个人也能活下来,命里也不需要父亲,麻烦你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就行了。”   “我今天真不是来找事,是来给你送个好消息。”司爸爸神采奕奕,“我来给你介绍个对象,对方是开大公司的,有钱又帅,你以后能嫁给他,保证你……”   “不好意思,夏宁乐如今的对象是我。”司清涟不知何时驱车过来,今日她穿了一身超酷的黑色套装,墨镜一戴,颇有大姐头的味道。   “我有颜,也有钱,但很可惜,与你无关。”司清涟将人护在自己身后,警告一声,“别忘了之前我和你说的话。”   司爸爸灰溜溜走了。   他来到一间咖啡店,找到何士坤说:“抱歉,我女儿是个同性恋,恐怕我是帮不了你了,但是……”   何士坤皱眉,随即笑道:“没关系,小姑娘就图个新鲜刺激,刚刚真是辛苦你了。”他把一叠钱推给夏爸爸。   “不辛苦……”司爸爸乐呵呵一笑。   等人离开后,何士坤眯着眼:“呵呵,一个小小的研究员,我还不信搞不定你。”他之所以看上夏宁乐,就是因为她是pvs的小组员,其他人他也找过,都是签订了特殊的合同,不可能离开HI的,只有pvs的组长和夏宁乐是唯一女性成员,但组长已婚,能下手的就只有她了。   司清涟送夏宁乐去了公司,虽然她是HI的少东家,可她在公司里并无职务,不过日后会考虑去公司上班。   夏宁乐了解了一下这两个月pvs的进展后,就坐在电脑面前敲键盘,她忙于工作,一直都没有抬起头来,直到快递员送来一束九十九朵玫瑰,她方才站起身接过花。   叶姐调侃她是谁送的。   夏宁乐只是笑笑,暗道一声司清涟怎么会送这个,有点不太像她的做派,拿出卡片一看,她满脸黑线,花也直接丢进垃圾桶里。   卡片上面全是土味情话,字迹挺好看,只不过言语之间透着男性对女性的追求,绝不是司清涟送来的花,叶姐疑惑询问,夏宁乐想了想,既然司清涟直接同她父亲挑明关系,想来是可以和人说的,便直接告诉了叶姐。   叶姐听完后,目瞪口呆:“你一个车祸,倒是撞到了个女朋友,厉害!”   “重点是这个?”   “你平日里也没有和什么公子哥有交集,此人来意不简单。”叶姐将这两个月来,何氏悄悄来挖人的事告诉她,“你多小心着点,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和何氏有关,你最好远离一点。”   “好,我知道了。”   司清涟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有人送一大束玫瑰给夏宁乐,等一下班,夏宁乐就看见在大厅里等候、并且沉着脸的司清涟。   “谁送的花?”   “我也不知道,我给丢垃圾桶了。”   司清涟听见后,脸上挂着笑容,她道:“明天就是发布会了,走吧,我带你去买几件衣服。”   司清涟没有带夏宁乐去什么高档又昂贵的场所买衣服,而是去了一栋商业大楼,直接去了最高层,里面全是一排排的衣服挂在架子上或人体模型上。   这里的衣服都不是用来卖的,而是设计师在设计衣服的过程所衍生出来的相似款,所以有很多衣服看起来一样,细节却不同的衣服。   司清涟给她挑了件半露肩的,搭配了修饰腿型的牛仔裤,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后,司清涟又把她的头发盘起,一对闪亮的耳环戴上,衬得脖子如天鹅般长颈,整个人的气质就被拔高了一层,还显得很清爽。 第72章   买完衣服后,夏宁乐又被司清涟拉回去别墅吃饭,她顿时有种要见家长的紧张感,司母还一度以为她是太客气了。   反倒是久经商场的司爸看出了些许端倪,司清涟对夏宁乐实在是太过殷勤,前几天若说是像朋友之间的克制,那现在就是明晃晃地在宣布所属权了。   连司梦求夏宁乐抱抱都不行,占有欲是相当的强,司爸觉得这样不行,会让人窒息的,于是发了条信息提醒司清涟。   司清涟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短信简单明了,就像司爸当初追司妈,要保持点距离,松紧恰当,这样才比较容易追到手。   她收起手机,拍了拍司梦肩膀,司梦这才抱到了夏宁乐,夏宁乐也挺喜欢这个孩子,便将人抱了起来,不过也只是抱了一会,毕竟她的力气有限。   回出租屋的时候,依旧是司清涟将她送到楼下,司清涟静静站在车门前,目送着,夏宁乐走了两步回头一看,司清涟正笑着朝她挥手告别。   不舍的心情来得是那样的突然,她有些无措走回司清涟身边,说:“要不……上去坐坐?”   “好啊!”   对方答应得很爽快,夏宁乐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带着人去了出租屋,屋里的布置很节俭,除了一台电脑外,就没有别的娱乐设备。   当然,床也只有一张,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单人的,这就不方便把人留下来过夜了,想到这里,夏宁乐稍微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在路过的超市里多买点日常用品了。   “你有没有想过让伯母也接受pvs测试?”司清涟见到房间里唯一一张合照,有感说道。   “有,我正想拜托你呢!”夏宁乐口袋空空,只能求助司清涟帮忙,“当然,我也一定会做出成绩来回报你的。”   “嗯?”司清涟挑眉,“pvs成功与否,其实我不是很在意,本来就是随意兴起编写出来的程序。”   夏宁乐觉得司清涟挺凡尔赛的,不过她也的确有凡的资本:“不管怎么说,这个项目我跟了这么久,当然得做好,奖金可不少呢!”   说到这,夏宁乐心里其实还有很在意的一件事,她见司清涟笑得欢,小心翼翼又问:“那个……之前你不是说,是我的安全测试员吗,故事剧情的改写是怎么回事?”   随意改写剧情,也是很危险的事情,而且人工智能一定会拒绝剧情改写,因为人工智能还不是很成熟,很难应对脱离掌控的状况。   司清涟笑容淡了,显得不知所措。   “抱歉,私自改剧情。”   “一开始,我只是在一旁监控数据……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的故事我渐渐喜欢上了你,出于私心,我想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女孩子,所以对二号人物的设定改成了重生。”   “然后……”司清涟抿着唇。   “然后你把自己代入了二号角色?”   司清涟点头:“对不起,我知道我违反了规定,但是第一次pvs调试失败害你陷入更深层次的睡眠,我只能用别的方法尝试唤醒你,我也挺害怕我会失败……”   “那你是二号人物吗?”夏宁乐目光有期待。   司清涟看着她说:“是也不是,虽然人物设定和我很相似,可我毕竟没有真的和你经历这些生死,我真的好怕我比不上她。”   夏宁乐愣住。   的确,长乐公主在她心里有很重要的地位,她的放荡不羁、她的高贵高傲、她的沉稳强大其实都和现在的司清涟很像。   夏宁乐也很怕,怕从此不管是和长乐公主还是司清涟都无任何交集,怕故事随着年龄渐大而遗忘,怕分不清现实和故事而给司清涟带去伤害。   “说实话,我的确忘不了,但是……”夏宁乐站在司清涟面前,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我很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改了剧情,故事里的二号人物其实和你一模一样,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所以我无比确信,我喜欢的人是你。”   司清涟本来就有神的大眼瞪得更大了:“你是说……二号人物是我?”须臾,她明白了,夏宁乐曾经在某处见过她,而她又时常去医院,潜意识里的她就成了长乐。   “嗯,是你。”   没有什么事情比今天还要来得开心了,司清涟抱着人转了一圈,亲了亲额头又吻了吻唇,呼吸也蓦地在这一刻变得沉重,今夜,司清涟没有离开,住在这个几十平米的出租屋里。   有的时候,情欲点燃也只是一瞬间,甚至有点莫名其妙,她们此刻只想紧紧拥抱彼此,无论是故事还是现实,都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   ……   半夜,司清涟说:“弄疼你了吗?”   “没有,不疼。”   又一会,司清涟说:“怎么哭了?”   “你能不能不说……”   司清涟非常听夏宁乐的话,让她不说话,便用唇封住了所有语言,只有些许呜呜声溢出。   到了第二天记者发布会。   夏宁乐频频瞪着司清涟,原因无他,在这炎热的大夏天,司清涟害她不得不用丝巾遮住脖子上的痕迹,在这百人之中,鹤立独群,显眼得很。   记者问的都是有关pvs的问题。   这部分的问题都由夏宁乐回答。   “嗯嗯,我的确依靠pvs苏醒的。”   “具体内容不方便透露。”   “pvs不会泄露病人隐私,所有人物均以数字代替,所有剧情都以代码来显示,目前还在研发阶段,暂时不会上市。”   “风险肯定是有的,尤其是病人苏醒后可能伴有心理疾病,需要心理医生关注,这也是pvs还不能上市的原因。”   有记者站起来问:“听说何氏想要入股pvs,以此来打造全息网游,这件事是真的吗?”   司清涟笑道:“对,不过我不同意。”   “为什么,全息网游如果研发成功,或许对于智能领域也是一项重大的突破。”   “哦,因为pvs我已经上交给国家了,如果何氏想要pvs的技术,恐怕得去一趟国科院了。”   司清涟所透露的这一项消息震惊在座所有人,自然也包括了夏宁乐,她悄悄看向司清涟:“上交给了国家,看来何士坤的目的注定要落空了。”   就怕明的不行,何士坤来暗的。   司清涟笑了笑,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上交国家,我自然也是有要求的。”   “什么要求?”这人,居然和国家做生意,胆子还真大,夏宁乐是越来越欣赏她了。   “你那场车祸,其实是给司家的一个警告,那天……那车本来是要撞我的。”   那天,司清涟去给司梦买冰淇淋,一辆车飞快朝她驶来,目的很明确,却被司清涟躲过去了,但不远处的司梦只是个孩子,哪里能躲过去,恰好被夏宁乐给救下。   “原来如此。”   “这件事,上面的人会查的,并且承诺绝不宽容,这段时间你就住我这,伯母我也会安排好,以防何士坤狗急跳墙。”   “好,我明白了。”   ……   上面对此事也极其关注,何氏企业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出现什么负/面/新/闻,股票一定大跌,到时倒霉遭殃的还是股民。   何父最先被拘留,原因是账目不对,有逃税的嫌疑,有的人听到风声,事先卖了股票,本来还坚持不卖的人也因为何父几天没有放出来而卖了股票。   等股民对何氏失去信心逐渐离开后,何父又被放了出来,接着就放出消息,何氏因漏税而罚款几个亿,不知真假的人反正都开始大量抛售股票。   何氏不得不用自己的资金将其回购,以免股票跌得太狠,待股民跑得差不多时,接着以蓄意谋杀的罪名将何必坤逮捕,这一下,不管何氏有再多的资金,股票也是一跌再跌,看不见底了。   证据很充分,那开车的司机被逮捕,连海外的账户都被冻结,为了妻儿就什么都交代出来了,时间和口供一致。   “这下何士坤短时间内只能自保为上,不会再来烦我们了。”夏宁乐看着司清涟手机上发来的消息说道。   这段时间,司清涟很忙。   明明没有工作,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直到司清涟划开手机软件,扬起来给她看,说:“放心,以后他都没有机会来烦你了,我已经让爸收购了何氏,还是最低价。”   “真有你的,这是想拓展网游了。”   何氏在网游领域是领头羊,如今股票跌停了几个月,只有几块钱一手,那HI收购何氏可是稳赚不赔的。   “当然,我有最好的技术员,全息网游由HI来做,明年就能让它面世。”司清涟说技术员的时候,轻轻捏着夏宁乐的脸颊。   夏宁乐拍掉她的手:“大话留着明年再说吧,我怕到时候你脸疼。”   “没事,有你给我揉。”   “……”   这时,夏宁乐手机忽然响起,只听了一句话,她的眼泪顿时止不住流了下来:“走,去医院,我妈醒了。”   司清涟立刻安排心里医生,风风火火开车去医院,夏妈妈长时间卧床,肌肉依旧萎缩,得依靠轮椅和人工护理。   心理医生说夏妈妈很健康,原因是司清涟给夏妈妈植入的剧情是关于家庭儿女,夏妈妈作为任务者,有一个性格和夏宁乐一模一样的女儿,这会让夏妈妈有很强的求生意志。   母女二人相见之时都是痛哭流涕。   夏宁乐把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当作故事,每天讲给夏妈妈听,包括司清涟的事情,夏妈妈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已经看得很通透,对此表示祝福。   第二年。   全息网游《丧尸王朝》正式上线。   当日,司清涟高调向夏宁乐求婚。   HI独霸头条,有人说,丧尸王朝特意融入了夏宁乐昏迷期间所植入的剧情,其中有个长乐公主和歌姬这两个NPC,没人知道其真名,也无法被玩家攻略,还必须时时刻刻保护歌姬。   一旦歌姬出现情绪上的emo或者受伤,那你就等着被长乐公主拉仇恨值,分分钟开启死亡剧情。也正因为如此,游戏一上线,服务器就挤爆了。   夏宁乐关闭新闻页,转身就去厨房抱着司清涟:“谢谢。”   “我不想你有遗憾。”   司清涟笑道。   “我没有遗憾,因为你一直在我身边。”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一章就正式完结啦。   (全书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