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 　　《荧幕cp总和我假戏真做[快穿]》作者：saya香 　　文案 　　作为一个顶流，奚北凭着鬼斧神工的演技和所向披靡的脸纵横娱乐圈三年。 　　直到对面大厂推出了那个名叫言鸣的AI虚拟爱豆，不但无情撼动了他的top地位，还绑定他炒荧幕cp。 　　对此，奚北表示，谁榨干谁可不一定，不就是个AI么，不撩得对家CPU发热他就主动让位！ 　　后来，奚北觉得很困惑。 　　他明明是一个很有偶像包袱的爱豆，怎么总是被一只AI撩得心跳加速。 　　于是他跟对家提出了解绑。 　　对家答应的很爽快，“行啊，拍完这部就不炒cp了。” 　　再后来，奚北更困惑了―― 　　说好是不炒cp，怎么就变成假戏真做了呢？ 　　========世界线======== 　　【霸总家的万人迷――豪门商战篇】 　　（惊！传说中的社会青年小混混原来是只软萌小可爱？） 　　【妖孽上将又装O――星际扯淡向】 　　（惊！传说中的暴躁指挥官竟然是我的Omega室友？） 　　【睡在上铺的爱豆――校园小甜饼】 　　（惊！传说中的花滑王子竟然是我的黑粉？） 　　社会青年小恶魔AI攻→撩完就跑当场真香顶流受 　　1V1年下|戏精对戏精|不切片不精分不失忆|其实是竹马竹马 　　“我是只属于你的AI啊” 　　“我是只属于你的爱啊” 　　内容标签： 娱乐圈 甜文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奚北，言鸣 ┃ 配角：接档文《第一权臣穿成病弱学渣》戳专栏可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是只属于你的AI啊 第1章 霸总家的万人迷（1） 　　昏暗的甬道尽头，一个清瘦的身影被几条粗壮的铁链紧紧锁着，拷在铁环上的双手无力的垂下。他眼睛微微闭着，棱角分明的脸上早已毫无血色。 　　牢笼的铁栅“哗啦”一声被打开，一阵风动引得微弱的烛火摇曳起来，带着几分阴冷的寒意，奚北单薄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他抬眼，深邃的眼瞳里映出眼前绯红衣袂翩跹的少年，像是倒映着一朵深渊中燃烧着的业火红莲。 　　红衣少年见他隐忍而漠然的眼神，低声笑了起来，抬手用冰冷的指尖划过奚北薄薄的唇，接着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对上自己嘲讽的目光，“听说师尊想要杀我证道……可现在这般，如何是好？” 　　奚北喉结微动，深深吸气，白色衣衫下锁骨起伏，冷声开口。 　　“你如今堕入魔修，早已不再是我门下弟子……” 　　然而他未毕的话被倏忽打断，嘴角边不自禁地逸出一声微弱的□□。只见红衣少年恣意地笑着扯开他的外衫，明媚的眼眸却是冰冷。 　　骨节分明的指节在奚北的身体上缓慢移动着，他抬手，然而寒铁制成的铁链在碰撞之下发出声响。 　　少年俯身揶揄掀唇。 　　“是吗？师尊这理由可还真是……冠冕堂皇。” 　　――“咔嚓”一声。 　　四围的灯光慢慢暗了下去，背景里传来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红莲之月》补拍场景已完成，全剧杀青。” 　　奚北闻言，抬手按住墙上的开关，锁在他身上的铁链悉数落下。 　　他的眼神一下子由隐忍内敛变得散漫不经，懒洋洋地站直身子。却发现―― 　　那少年依然似笑非笑地挡在他身前，愉悦而戏谑的目光只有咫尺之距，看得他浑身不自在起来。 　　“喂……已经杀青了。”奚北皱眉。 　　少年脸上有些恣意迸开，眸光依然紧紧盯着奚北，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凑近他的耳畔，低声玩味，“师尊这般道貌岸然，甚好。” 　　他呼出的热气惹得奚北耳垂发红。正想说句什么反击，少年却带着唇角的弧度步开了。 　　清冷的嗓音却隐隐约约地飘来，“别忘了我，很快还会再见的。” 　　* 　　2047年的片场，早已不需要摄像师和导演。 　　凭借着迅速发展的VR技术和人工智能手段，建模师们可以在短时间内搭建出各种各样的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的虚拟场景，而演员们也只需要进入这些没有摄像头的虚拟场景中进行拍摄。 　　只要当演员表现出剧本中要求的台词和表情动作时，拍摄就会自动完成。 　　在这样的技术下，拍摄剧和综艺的成本大幅削减。更有甚者，剧组为了节省成本，会使用人工智能作为NPC，到了现在，多数非主役的角色都会由设置好了台词、动作和神情的AI来完成。 　　甚至有人说，就算是主役，其实也可以不再需要真人演员。请真人演员的唯一作用，不过是为了吸引到更多的粉丝罢了。 　　因此，如今娱乐圈中的小演员们愈发没有生存空间，一波兴起又一波消失。除了……那些有着稳固粉丝基础的顶流。 　　奚北就是其中之一。 　　三年前，AI技术还未如当下这般成熟，大部分场景虽然都用绿幕+VR构建，但演员多数还是真人。 　　那时的奚北，虽然总是在镜头前表现地一脸无所谓，也从来不会主动去讨好粉丝，但还是凭着他浑然天成的演技和所向披靡的颜值，一跃成为顶流。 　　大热剧一部接着一部，更成就了他无可撼动的top地位。而三年来，他的演技愈发精进，无论剧本想要什么，他都可以迅速找到镜头捕捉的点，适当而准确地表现出来。 　　除了，刚拍完的那部双男主仙侠剧…… 　　仙侠这种打来飘去的剧，为了节省成本，制作方通常会将所有场景和配角都用电脑建模出来，只留了一个主角――也就是奚北的角色，启用真人担当。 　　毕竟奚北的江湖地位摆在那儿，他就算只是站在里头亮个相，也能吸引无数蜂拥而至的点击。 　　奚北在进入拍摄场景前就已得知他面对的所有对手戏都是和AI进行的。 　　因此，虽然这部戏实在有不少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台词，但奚北倒也没什么担心，反而将那些台词念得活色生香。 　　――反正对着的都是AI，拍完就会被写入新的数据，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谁知道，那个演他对家的AI…… 　　眼神表情都丰富地实在不像AI，台词念得穷形尽相绘声绘色。这也就算了，这位AI大佬还总是喜欢给自己加戏，搞得对手戏的奚北也总心神不宁。 　　一部戏下来，从来一条过的他这次竟多了好几个补拍场景。 　　奚北走到天台上望着华灯四起的城市夜景，回忆起摄像头关了后，那少年和他耳鬓厮磨的场景，心烦意乱地点着了一根烟。 　　那家伙……真的只是个AI？他奚北竟然被一个AI撩了？？ 　　还有他说的那句，“很快还会再见的”。 　　什么意思？ 　　却在这时，他的手机滋滋地震动了起来。奚北懒懒划开屏幕，电话那头传来了他经纪人杰西的咆哮。 　　“喂，阿北，你跟那个言鸣的cp彻底火了！一下子占了五条热搜，前五啊，全他妈是你俩！！！” 　　奚北愣了愣，看到时间，意识了过来。 　　现在的计算机CPU速度极快，在智能计算下，一部戏拍完场景，只需十分钟到三十分钟就可以剪辑完成并上传视频网站。就在奚北开车回家的这会儿，那部《红莲之月》早就已经上传完毕。凭着奚北一呼百应的人气，点击量瞬间破亿。 　　奚北微微皱眉，“言……鸣？”是谁？ 　　杰西的声音震耳欲聋地传来，“那个演你黑化徒弟的AI啊，看样子现在是想做成虚拟爱豆，专门跟你对刚了！” 　　难怪呢，奚北嘀咕。 　　他打开视频网站，慢慢滑动着演员表。原本这一类AI做NPC的剧，他从不会去关心过演职员表，虽然AI也都有代号，但是毕竟下一部戏又会写入新的数据，就算碰到的是同一个，也和他根本毫无瓜葛。 　　然而此时，他的目光在演员表上的“言鸣”二字上，停留许久。 　　杰西在电话那头吼。“星耀那边的投资方大厂早就计划好了！一边对冲你的资源，一边把你们变成荧幕cp炒起来，等到人气超过你再解绑，你就被榨干了，懂不懂？！” 　　“懂――不过，我无所谓啊。”奚北笑了笑，冷静的语气自带安抚。 　　太没自信了吧，就不能是他榨干那个AI？ 　　“这样，下一部剧也是全AI的NPC，我一会儿直接进新的场景去拍，免得他们真绑定我们――杰西哥你先把剧本之类的发过来吧。” 　　挂了电话，奚北一脸悠闲散漫的神色，一边等着杰西发来的剧本慢慢加载，一边点开了微博。 　　转发了新剧上线的官方微博之后，他登上小号，随便点了几个吹自己颜值和演技的营销号看看，然后慢慢刷着评论。 　　……和杰西那边是完全不一样的画风。 　　【啊啊啊啊红莲之月啊我的小破剧，都给我去看！】 　　【卧槽言鸣宝贝的眼神好狼好欲啊！真香了！！！】 　　【我们北北终于有对家了！老母亲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呜呜呜我真的太吃这种师徒年下啊，有木有站真人cp的！】 　　这条评论一下子获得了几千个赞，顺便立刻有人建好了群，发了二维码。 　　【桃李cp啊，“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嘛~】 　　还有cp粉马上下载了剧中的场景和放出的一些花絮片段，剪出了一段两人的视频来。 　　另外则有大神寻着蛛丝马迹前来，扒出了两人戏下的各种互动，甚至以及言鸣还没开发到高级AI时曾和奚北在某部剧中合作的记录。 　　林林总总，四个字一以概之――真相是真！啊！！！ 　　奚北：…… 　　要不是他自己就姓奚名北，他也都快信了！ 　　他面无表情地退出了微博，犹豫了一会儿，点开了杰西刚传过来的剧本内容。 　　这部剧是挺久之前签的，和上一部一样，也是只有他一个真人演员。 　　AI的数据写入并不麻烦，因此奚北也是担心，投资方会因为今天晚上这个大爆的cp，临时把那个高级AI加到这部戏里来。 　　所以，他决定索性不休息了，让杰西直接启动拍摄。 　　下一部剧名叫《三寸日光》，名字文艺，是一部古早虐文改编的霸总剧。 　　说得好听是狗血虐，说的不好听可不就是pua。 　　奚北的角色自然还是不可撼动的男一。 　　这部剧的编剧显然很懒，连剧中名字都没有取，直接套上了演员的名字。奚北在剧中饰演的霸总的秘书，也叫奚北。两人不仅是上下级，也是情侣关系。 　　可是狗血的是，霸总家的小公子也爱着奚北。而性格多疑的霸总本总发现后此事后，对奚北不断进行语言和身体暴力，而小公子却为了救奚北意外身死。 　　而最后的结局是，霸总意识到了自己的变态，把大半个集团公司给了奚北作为补偿，于是奚北就原谅了他，两人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真・奚北：…… 　　这种剧情真的会有人看？别说现在要求一等一高的观众老爷了，就算是他，也对这种三观不正的虐剧反感的很。 　　大家平时已经这么辛苦了，多来点苏爽甜不好嘛！ 　　奚北将剧本又从头到尾简略过了两遍。他演戏不喜欢提前背好台词，场景舱里本来也有提词器，他更喜欢在场景里消化台词、在情绪上来的时候自然地说出来。 　　不过好在，这编剧大大是真心懒，除了关键剧情的那些台词设定好了演员动作走位神情台词，其他多数，倒是给了挺大的自由发挥空间。 　　既然如此，奚北决定一边拍一边改剧本。反正只要那些重点台词到位了就能过，而中间那些三观奇特的狗血剧情就让它们…… 　　等等。 　　目光落在屏幕上的某处，奚北原本放松下来的神情一下变得复杂起来。 　　霸总家小公子的名字。 　　……叫言鸣？ 　　作者有话要说：　　灵感来源是有一天在听图大和我天依合唱的《狐言》的时候突然想到，诶如果现在真人歌手可以和虚拟歌姬合唱的话，那在未来会不会就有真人演员和虚拟爱豆搭戏呢 　　于是就有了这个设定啦 　　快穿|年下|微娱乐圈|其实是竹马竹马 　　社会青年小恶魔（伪）AI攻→撩完就跑当场真香高岭之花顶流受 　　（其实两只都是口嫌体正直的小可爱） 　　希望大家会喜欢我们北哥和鸣鸣啊～ 　　（比哈特biubiubiu） 第2章 霸总家的万人迷（2） 　　进入场景的前几天里剧情进展飞快，一晃就拍完了还是学生的奚北和霸总相遇、接着获得霸总的热烈追求、进而进了霸总的公司成了对方的私人秘书……等一系列经典老套却依然吃香的情节。 　　这天，在全息舱里躺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的奚北，听到系统发出“滴滴滴”的提示音后，气定神闲地起身，穿戴好设备进入场景。 　　再睁眼时，他已经来到了一件奢靡华丽的房间里。 　　视觉慢慢恢复，眼前的景色不断变得清晰起来，奚北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张西式古典风的地毯上。 　　而与此同时，身上的知觉也不断恢复。 　　疼…… 　　这是奚北此刻唯一的想法。全身上下，像是将他的骨头全部拆散了再重新组装了一番。 　　身子疼得不想动弹，他眼睛慢慢往下瞥了一眼，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不少红肿和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显然是刚被什么人殴打过。 　　……这么快就开始虐他了？ 　　正这么想着，房间的红木门被打开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带着两个壮实的外国佣人走了进来。 　　少年穿着一件白T和军绿色工装裤，稍长的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扎成了一个丸子头，突出的腕骨上套着两个黑色的皮筋。他深黑的发梢落在细长白皙的颈项，前额的碎刘海却粘在额头上，遮住了半只右眼，而脸上满是阴鸷的神色。 　　几秒钟之后，奚北迅速接收完了这段剧情的内容。 　　温柔贤淑――算是奚北在这部戏里的人设。他在这部剧里的角色，是言氏实业掌权人言的秘书，形象则是一个总是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白色衬衫、袖口整洁卷起的青年。 　　而那个神色阴沉走进来、显然像是来寻仇的少年―― 　　正是言的小儿子，言氏集团小公子，言鸣，一个疯起来谁也拦不住的放浪少年。 　　言鸣。 　　那个阴魂不散的名字。 　　奚北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下意识地想抽出电子烟来抽，才想起他现在身在禁烟的VR场景内。 　　他甚至一时间有些烦躁起来。 　　拍了几天戏头昏脑涨，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个阴魂不散的对家的存在。也怪他没好好提前待在场景里确认剧本，现在好了吧，对家他猝不及防地就出现了。 　　而且，这个场景里，他显然没有什么优势――从现在言鸣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的场景也可以看出，地位悬殊。 　　从剧本的设定也可以知道，这个言鸣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要是奚北没惹到他还好，惹到了他必然吃亏。 　　可这实在有些难度，毕竟言鸣的母亲才去世没多久，他就成了他父亲的情人，还毫不客气的霸占了他母亲的房间。就这么一个又当又立的破烂人设，他还不识相地顶撞了尊贵的小公子，可想而知，这会儿处境十分危险。 　　然而，奚北却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先前他看剧本的时候也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当时又觉得说不上来。此时，他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正常―― 　　这个言鸣，真的和上个世界里的黑莲花少年是同一个AI么？！ 　　虽然那些AI在演完一部戏后，就会将上一部戏中的数据清除并写入新剧的角色数据。但AI本身的人格，却是出厂时就已经设定好了的。因此，通常同一个AI都会配备性格类型相似的角色。 　　可这个小公子言鸣，和上一个世界里的他的黑化徒弟，性格也太不一样了。 　　上个世界里言鸣的那个小魔君角色，为了培养能抗衡仙界的力量，一面表现地天真无邪，一面暗自厉兵秣马，是个极能隐忍的家伙。而这个言鸣小公子…… 　　直接就找了一帮人把自己揍了一顿，丝毫不考虑他如此狂野行事的后果，显然也完全不打算去顾忌他父亲的面子。 　　这实在太不像上个世界里那个眼神隐忍的少年了。 　　奚北有些犹豫起来。 　　如果真是那个言鸣，反正左右是已经跟他组了cp，他倒是不介意演的更撩人些，索性当作是给大家发点糖。 　　可若不是，这糖不就发成了修罗场的玻璃渣，显得他像个精神分裂的深井冰似的。 　　更何况，他也没什么兴趣主动去撩并没有什么关系的对象――即使对方只是一个AI。 　　正觉得难以应付，少年却带着戏弄的笑，忽然走上前弯下腰―― 　　解开了奚北身上白色衬衫的扣子。 　　看到奚北白皙的皮肤上的伤痕，少年淡漠开口，“哟，鬼佬打的挺凶。” 　　奚北一时间被少年出格的动作吓了一跳，可这一句却又的确是台本上的内容，而少年的语气和神情也和台本上所差无几。 　　这么说来，这个言鸣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NPC？ 　　奚北原想试探一番，看看这个AI到底智能到了怎么一个程度，可看到对方似乎完全跟着台本在演，决定放弃这个念头，无论如何先把台本上的内容先演完。 　　于是，他眼神中慢慢浮现出，剧本要求的那种不堪其辱的神色，拨开少年撩拨他的手，低低怒吼道，“滚。” 　　少年像是没想到，面上温顺的奚北竟会有如此大的脾气，眼神顿了顿，而后慢悠悠地开口。 　　“我滚？呵，你以为你是谁？我爸的一个玩物罢了。” 　　言鸣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用指节轻薄地触及奚北身上的青痕，还施加了不少力道，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奚北面色苍白，攥紧拳头像是忍着疼痛，冷声道，“你想如何？” 　　言鸣起身，满脸厌恶地看着奚北，眼神摄人心魄，“离我爸远点。” 　　奚北抬手抹开嘴角边溢出的丝丝血珠，脸上浮起了一丝嘲讽的笑。 　　“这话，小公子该去和言总商量才是。” 　　奚北原想再试探一番那个言鸣，但是后面的剧情几乎都是剧本里设定好了的内容，于是他放弃了这个想法，按部就班地按照剧本拍完了剩下的那些部分。 　　说完台词，奚北毫不意外地听到了预示过关的“咔嚓”一声。 　　毫不意外的一条过了。奚北愉悦地弯了弯眼。 　　不过这次，除了一条过的畅快，让奚北更加感到满意的，还有那个言鸣眼神中爆发出的忿恨和恼怒。 　　――那种疏远而凉薄的神色，怎么看，都和上个世界里撩得他面红耳赤的魔君差的太远。 　　看来应该真的不是他那个对家言鸣。 　　要是一个AI能智能到拥有这种程度的演技，还当什么NPC，不如直接可以去攻陷人类了。 　　伴随着“滴”的一声，奚北眼前的面板上出现了“退出场景”的选项。 　　他习惯性抬手，正准备选择退出回到全息舱里，却在这时，突然想起了什么。 　　下一个剧本场景在世界的时间线里，要两天后才发生。也就是说如果他不选择快进，便实打实地多出了两天，可以去试探言鸣的机会。 　　这么想着，奚北没怎么犹豫，就干脆利落地在演艺生涯中第一次，按下了“取消”选项。 　　原本慢慢暗淡下去的画面再次被点亮，奚北有些新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依然在先前那个房间里，周围布置也和拍戏的时候并无太大分别。不过注意到原本嵌入场景的那些镜头已然全部关闭了之后，奚北也自然而然地放松了不少。 　　他慢悠悠地迈着长腿跨出霸总的豪华办公室，漫无目的地往走廊尽头逛过去。然而却在这时，听到手边一个房间里传来几声闷响以及人的喘息，像是有什么人在互相殴斗。 　　紧接着，房间里“哐啷哐啷”地发出了一阵碰撞的声响，紧接着像是有什么稀里哗啦地撒了一地。 　　奚北耐不住好奇心，轻轻推了推房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于是索性将门开了一条缝往里望去。 　　先前那个满脸玩世不恭的美少年言鸣，此时手中把玩着皮筋，一边冷静地对手机那头的人吩咐。 　　“……那就做空言氏的那二十亿，股价暴跌了之后言自然会来找你，到时跟他谈条件。” 　　他的语气沉静，和那个磊浪轻佻的小公子，实在判若两人。 　　手机那头不知说了句什么，只听到言鸣在这头冷笑了一声，“我爸？是我爸又怎么了，他当我是儿子么？” 　　一面挂着电话，言小公子一面优雅抬腿，将刚刚那个撞在书架上、还没缓过神来的外国人猛地踩倒在地，对着那人肋骨凶狠地几拳挥下，力道之狠……连奚北都觉得看着疼。 　　那外国人嘴里骂骂咧咧地用英语念叨着“野种”“小畜生”，一边骂言鸣，一边起身想要反抗。 　　那少年却冷冷笑了笑，没说什么，抬手却直接捏断了那人的下巴。 　　他蹲下身，看着那个人，笑得让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不好意思啊，可是谁让你要多管闲事呢？我的秘密不小心让你知道了，这怎么办哦。” 　　奚北看的呼吸一紧。 　　太魔幻了吧？ 　　谁不知道言家小公子是个纨绔，整天抽烟喝酒泡夜店开轰趴，还时不时打群架打进局子得靠他父亲托关系去捞人。 　　可这个也就十几岁的著名二世祖，背后竟是如此心思缜密的一个人。 　　甚至，还打算扮猪吃虎地掠夺他父亲的商业版图么？ 　　奚北正胡思乱想着，房门却忽然从里面被拉开了。 　　眼前的视线一下子扩展开来，他抬眼，正好撞上了言鸣那对浓丽惊艳的眼眸。 　　奚北瞳孔一缩。那对眼自带极强的侵略性和攻击性，让他不寒而栗。 　　言鸣却不紧不慢地笑了起来。 　　“看来多管闲事的人，又多了一个？” 第3章 霸总家的万人迷（3） 　　少年精瘦的小臂线条诱人地横亘在门框边，眼神侵城掠地地威慑着奚北。 　　奚北微微偏头，面上带着若隐若现的玩味笑容，深深注视着言鸣深邃的眸光，毫不示弱。 　　两人对峙了几分钟，接着，少年懒洋洋地直起身。 　　“帮我。” 　　“凭什么？”奚北漫不经心地答道，此时没在镜头面前，也懒得再端着他那个温润如玉的人设。 　　少年眯了眯眼，眼神偏向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身影，“你听到了我的秘密，要是你是我的敌人，岂不是让我很不放心。” 　　他说这话时，语速不快，一边慢慢吐字一边观察着奚北的神色。 　　奚北淡淡笑了笑，“那，帮你什么？” 　　言鸣的眼中显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暴戾。 　　“帮我处理了那人。” 　　奚北的目光慢慢望向地上那人。那个人他认识，是言氏聘请的外籍财务总监。 　　他慢慢开口，眼神懒散，“杀了他的后果，你不清楚？更何况，你应该不会希望有这么一个把柄被我捏在手里吧。” 　　言鸣笑了起来，“奚北，你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行啊，那你大可也杀了我，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去帮你处理这些死人。”奚北一脸悠闲。 　　言鸣的眼神阴沉了一会儿，咬了咬唇，抬腿踢开倒在地上的人，眼神暗晦地看着门口站着的奚北，“你，挡着我了。” 　　奚北笑了笑，挪开身子，给少年让开一条路。 　　少年迈开两步，不知想起了什么，停下来冷冰冰地开口。 　　“你执意要与我为敌，自然是你的选择，但，若是你愿意，我们可以合作做很多事情。” 　　随即，他狠狠地用自己的右肩撞开奚北的身子，然而正迈开步子要走，身形却忽然踉跄了一下。 　　奚北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把少年，却在这时，他看到了少年腿侧的裤子上有一整片涸干了的血迹，边上还有一个不明显的破洞。 　　“你吃枪子儿了。”奚北拦着少年，一把握住他纤细的手腕，淡淡道。 　　中了弹还能将那个外籍壮汉打成那样，这少年…… 　　奚北觉得他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言鸣了。 　　言鸣的脸色愈发阴沉，此时虽然因为不断失血而脸色煞白，却愈发衬出病态的美感来。 　　他挥了挥手想甩开奚北，手腕却被捏的太紧，只好低低不耐地开口，“滚开。” 　　奚北轻声应了一声后照做，身形却依然挡在言鸣的面前。 　　“唔，行。让我来推理一下……听说今天早上，有人从集团总部的数据房里偷出了最新的尽调资料，据说那人虽然被警察打中了子弹，但还是逃走了，是不是？” 　　言鸣紧紧咬着牙，没说什么。 　　“然后呢，刚刚听说，有人准确地做空了言氏手底下hold住的二十亿期货？”奚北轻声笑着，“有点意思哈，我猜言总自己都说不出二十亿存货来。” 　　他俯低身子，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在言鸣的耳畔总结，“你要这么下楼我没意见，但是言总可就在客厅里坐着――就看他在看到你腿上的伤口之后，是会帮你瞒天过海还是大义灭亲了……” 　　话说是这么说，连奚北都清楚，若是让言发现了言鸣的小动作，这位小公子这辈子就完了。 　　言鸣眼神里的恨意愈发强烈，然而一瞬间后，像是有些认命地暗淡了下去，此时在疼痛与愤恨的双重攻击下，从牙缝里堪堪挤出一句话来，“你帮我。” 　　“哦？那我有什么好处么？” 　　攻城略地的主动方瞬间转换，先前还占据优势地位的浪荡少年，此时却被人捏住了七寸。 　　奚北心情大好，带着愉悦的笑容看着脸色惨白的少年。 　　“你要什么，悉听尊便。”言鸣咬唇低声道。 　　“那如果我说……要你呢？”奚北像是不经意地逸出这句话。 　　与此同时，少年的眼神中又转为那种充满怒火的愤恨，猛地抬头，眸光刺眼地望着他。 　　“误会了啊小公子，我对你没那个意思，”奚北笑了起来，“不过……以后记得帮我做事，怎么样？” 　　若说之前他几乎确定了这个言鸣并不是他想找的那个言鸣，可现在，奚北又有些怀疑起来。 　　这个言鸣，并不想他想像中的那般，毫无心机，纨绔顽劣。 　　他依然在隐忍地掩藏着自己的本性。这不是和上一部剧里的魔君少年一模一样么？ 　　而他眼中对自己的忿怒也好解释，大约是因为进了新的剧之后被修改了数据，因此很多情绪化的东西会被改变。 　　若是这个言鸣的确就是他那个对家，奚北倒是不介意和对方结盟。虽然现在是在镜头之外的部分，但，这说到底就是一个虚拟的世界，一切都可以被改变。现在的结盟，自然会在未来带来更多互动。 　　奚北盘算着他的小心思的同时，言鸣自然也在算计着这笔交易。 　　与此同时不知为何，在听到奚北那句“我对你没那个意思”的时候，他心里莫名浮上了浓重的烦躁情绪。 　　两人僵持了许久，终于，言鸣淡淡地带着不甘收回目光，低声“嗯”了一声。 　　“行。”奚北也不多说，扶起少年单薄的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奚北现在在言家宅子里住的房间，过去是言鸣刚去世不久的母亲住着的。奚北扶着言鸣走进那个房间时，明显感受到了少年对物是人非的抗拒和哀郁。 　　“对不起……”奚北浅浅叹道，“不过，这里的布置我都没有动过。你随时可以来，也可以提出任何要求。” 　　言鸣没有吭声，挣脱开奚北的臂弯，自己一瘸一拐地扶着沙发坐下，脱下身上宽宽松松的工装裤。 　　伤口半天没有处理，此时少年大腿上一片都是紫红色的斑斑血迹，子弹打入的不深，但依然还卡在血肉之间。 　　奚北看了一眼，忽然莫名有些于心不忍，“怕是不能找医生了，子弹是警方专供的，一看就知道……我去拿医药箱来吧。” 　　他转身走进里屋，从整理地干干净净的隔间里翻出了医药箱，拎着走了沙发前，蹲下身准备给言鸣处理伤口，却发现…… 　　那少年正拿着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颗子弹上的血迹，手边还放着一把匕首。 　　看的奚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拿着一把匕首，自己把子弹取出来了？ 　　这人对自己也太狠了吧？！ 　　少年像是清楚奚北在想什么，却面无表情地把手里擦拭干净了的子弹递给了他。 　　“嗯？”奚北一时有些疑惑。 　　“不是要合作么？”少年的声音清清冷冷，“这子弹就是证据，你收着，我才放心。” 　　奚北挑了挑眉，这孩子才这么点大就忒能算计了吧，长大了可还得了？ 　　不过既然已经打算合作，奚北也没什么意见，转身拿起一块手帕将那粒子弹包裹了起来，放进柜子上的保险柜里。 　　“看到了？这是我的诚意，”奚北淡淡笑着，看着言鸣，“那，言少你呢？” 　　少年此时因为疼痛，从奚北的医药箱里翻出了几粒药片一股脑咽下。听到这话冷笑着道，“挺喜欢谈条件啊，奚秘书。” 　　奚北勾唇，“彼此彼此。” 　　却在这时，他突然意识到少年的眼神有一刻失焦，像是短暂地神志模糊了一会儿。 　　奚北原本以为，是因为他此时刚取出了子弹，失血而一时间体温升高，因此而无法保持意识清明。可紧接着，他发现…… 　　少年绯红到耳根的血色，似乎不像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他不会…… 　　奚北忽然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他一把夺过医药箱来，动作猛烈地翻了翻，接着，证实了他的想法―― 　　“你|他妈吃错药了！” 　　他先前理所当然地以为，言鸣吞下去的是止痛药片。可等到他翻了医药箱才发现…… 　　这个傻小孩狼吞虎咽吃了好几片的，特么是春|药啊！ 　　奚北一脸无语地看着言鸣。少年脸上的潮红一阵一阵袭来，身上也如针刺般燥热。 　　然后，他开口，脸上恢复了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情，语气却竟然还保持着淡漠的轻佻。 　　“没吃错啊。” 　　奚北一脸黑人问号。宁，把春|药当止痛药吃，还说没吃错？ 　　接着，他看到少年慢条斯理地半躺着将自己脱了个精光，接着伸手拿过奚北的手机划开摄像头―― 　　“你不是要我的诚意么？”少年冷笑着，“来啊，随便拍，拍得怎么骚都行。” 　　奚北：…… 　　这少年怕是个疯的！ 　　然而紧接着，少年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全身的气力，瘫软在沙发上。 　　奚北看着少年全身泛红，腿上的伤口还不断淌着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虽然气的想把他好好打一顿，可都虚弱成这样了，似乎实在有些不人道。 　　于是他从里屋拿出一床毛毯来，替少年盖上，“别发疯了，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然而却在此时，门外响起了“咚咚”两声敲门声，一个中年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小北？你在里头吗？” 　　奚北和言鸣，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几乎是同时神经紧绷了起来。 　　奚北抬手，眼神示意言鸣不要乱动，他去开门帮他圆谎。 　　然而言鸣眼神如同受惊的豹子一般，处在高度紧张的紧绷状态。此时任凭奚北给他任何稳定军心的信号，他都无法平静地去接收了。 　　一瞬间，言鸣就做出了自己的反应―― 　　他不管不顾地从沙发上跳起身，冲到奚北房间的书桌前，打开抽屉，一把抽出放在里面的一把□□。 　　“砰――” 　　一声枪响。 　　奚北正去开门，手触及门把手的瞬间却听到一声枪响，下意识地收回手往后看去，却看到―― 　　那个小疯子，朝着自己腿上刚止住血的枪伤…… 　　特么又开了一枪。 第4章 霸总家的万人迷（4） 　　枪声响起的同时，房门从外面被猛然撞开了。 　　一个笔挺的身影出现在门后，那人目光沉静而轩邃，四十多岁的成熟男人风味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的头发用ㄠ水梳得一板一眼，一身笔挺的西装，领带和袋巾的颜色都经过精心搭配，一丝不苟地将自己的形象包装成‘精英’二字。 　　正是如今言氏集团的掌权人，言。 　　拍前面的剧情时，奚北已经跟这位言总打了些交道，因此此时也不算太紧张，他适时地调整了自己的表情。 　　此时，奚北看起来就像是被发狂了的言鸣和那一声枪响吓得脸色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晃开因撞击而猛烈摇晃的木门，言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奚北，“怎么回事？” 　　奚北咬了咬下唇，“小公子突然来我房间有事……” 　　言打断他，“枪声是怎么回事？” 　　奚北看起来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言略过了站在门边一脸不知所措的奚北，径直走到自己儿子面前，看了一眼言鸣浑浑噩噩的神色和他手里还握着的冒着青烟的枪，一脸了然的神色。 　　事情再明显不过了，这小子跑来挑衅奚北，趁着奚北去开门想开枪打他，结果子弹走火打着了自己。 　　他冷哼一声，抓着言鸣的衣领强迫他站起来，“又嗑药了？” 　　言鸣此时只觉得自己的神志已经到了极限，就快要支撑不下去，可他清楚，若是此时在言面前放松警惕，表现出真实的自己来，那他就彻底前功尽弃了。 　　言鸣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嬉皮笑脸地从手边摸出一包药来，“我还有，爸你也来点？” 　　言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药粉扔在地上，接着甩手便是一巴掌。 　　“越来越疯了啊言鸣？还敢拿枪打人？打死了算谁的，啊？” 　　奚北听到这句，心里忽然有些凉薄的情绪翻涌起来。 　　说到底，言根本没有把言鸣当自己的儿子，也没有把他当自己爱人。 　　在他的判断中，言鸣磕了药之后差点杀人这件事，最令他愤怒的点在于――这事是在他家里发生的。自己的儿子打死了自己的情人，这会令他感到十分丢人。 　　别的――情人没了可以再换，儿子进去了可以再生，言总显然一点也不care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奚北忽然理解了为什么言鸣会成长成这样一个性格。 　　此时，言鸣依然是那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这样的神情更是激怒了言，他怒火中烧，抓着言鸣的头发将他往书柜上又猛地磕了几下。 　　这几下撞的太猛，言鸣本就重伤在身，在这几下猛烈的撞击后终于神志不清地昏了过去。 　　奚北看的心下难受，他也顾不上言是否会怀疑他和言鸣有问题，他只想现在做些什么将那个少年从地狱里救出来。 　　奚北几步走到言面前，刚想开口，言却先沉着脸道，“他是不是过来挑衅你了？” 　　“没有……” 　　“他是不是想拿枪打你？”言像是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一脸明了。 　　奚北犹豫着摇摇头，“我……” 　　事情发生的太快，言咄咄逼人地发问，奚北根本没有什么反应时间。 　　但他看过整本剧本，清楚这个言总的性格―― 　　言此人，大约是在商场浸淫地太久了，总是疑神疑鬼，没什么是他能立刻相信的。也因此，如果刚刚奚北立刻承认了言鸣想开枪打他，言反而会怀疑起来。 　　此时，奚北犹犹豫豫想瞒却不敢瞒的样子，却让言放心了下来，转为满意的神色。 　　他拍拍奚北的肩，“你别担心，这小子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怕他，这事上，我站在你这边，明白吗？” 　　奚北点点头。 　　言自觉已经安抚好了自己的小情人，转而望向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言鸣，心中开始迅速盘算了起来。 　　言鸣是自己把自己打了一枪。如果送去外边的医院，这枪伤是肯定要去公安局里验伤的。到时候不仅言鸣那边要做记录，他恐怕也会被叫去做笔录。更何况，非法持枪也是个不小的罪名了。 　　虽然枪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让言鸣去顶包，但是案情一公开…… 　　就算外头人对这事云里雾里，集团里这几万号的员工却不会不懂怎么回事，毕竟，奚北和言的关系在公司里几乎已经是公开化的了。 　　说到底，自己儿子把自己情人打了，他言自觉丢不起这个脸。 　　看来，只能送到他的私人医生那儿了。 　　对此，言依然有些犹豫。毕竟他的私人医生那儿，藏了他的不少秘密。 　　可转念一想，一个毫无心机整天只顾着浪的言鸣，他能发现什么？他不在医生那里讨药磕就很不错了。 　　比起他的家丑外扬，这个选项显然风险小的太多。 　　思及此，言立刻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他转身望向奚北，“小北，你送言鸣去朱医生那儿吧。地址我让人抄给你。” 　　奚北像是有些惊讶，“朱医生？” 　　“这事儿，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你亲自开车送过去，知道了吗？”言无视了奚北的惊讶，沉声吩咐。 　　言喜欢奚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奚北不多管闲事不多问的性子，此时奚北很好地保持了自己的这个设定。 　　于是他没有多说，点点头，“言总放心，我知道了。” 　　* 　　言的私人医生迅速替言鸣处理完了伤口，之后给昏迷中的少年吊上吊针。 　　“这小子，没事吃这种药做什么？”朱医生一脸疑惑地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少年。 　　奚北抿了抿嘴，“小公子有时玩的疯您也知道……恐怕是吃错药了。” 　　朱医生“哦”了一声，接着满眼鄙夷地摇摇头。 　　“这种药只能靠上床，吊针也只能缓解他的激素分泌，该烧还得烧那么久。他腿上的伤还有些发炎，恐怕今晚会有些难熬。” 　　奚北道，“没关系，医生您先去休息吧，我会看着他的。” 　　朱医生虽然是第一次和奚北打交道，但早就听说了奚北和言的关系。 　　既然是言总信任的人，那自然是信得过的，于是他点了点头，放心开口，“行，那就辛苦奚秘书了。” 　　奚北道过谢，搬来一张圆凳在言鸣的病床边坐下，原本想打开手机玩，可却觉得玩什么都索然无味，没一会儿总想抬头看看病床上的言鸣。 　　这小子，应该会没事的吧？ 　　视线就这么在手机和言鸣之间来回巡逻，一会儿之后，他却见到言鸣慢慢地睁开眼看着他。 　　“醒了？那我回去了。”奚北起身欲走。 　　他可不想在言鸣面前表现的好像很关心他似的。 　　言鸣此时其实虽然醒转，意识却烧的朦朦胧胧的，此时他知道奚北在旁，因此努力压抑着沉重而灼热的喘息，可见奚北要走，他下意识的便一把扯住了奚北的手。 　　“你去哪儿？”少年说话气若游丝，虚弱开口，语气中竟还带着几分娇气。 　　奚北：…… 　　烧了一晚上把这小鬼烧得从良了么？！ 　　他皱眉，微微偏着头看着言鸣，挑眉道，“我回去睡觉啊。医生说你醒了就没事了，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人哄睡觉？” 　　言鸣重新闭上眼，喉结微动，“不是……” 　　“……你想让我陪你？” 　　言鸣依然闭着眼，唇畔若有若无地逸出一丝声响，像是“嗯”了一声。 　　奚北被少年这一声“嗯”的心软了下来，重又在圆凳上坐下。这才发现，言鸣的手还握着他没有放开。 　　这小子拉手还拉上瘾了？ 　　奚北看言鸣像是睡着了的样子，慢慢地让他松开手，将手抽了出来。 　　然而很快，他便发现少年的手不仅烫得让人心惊，而且……还越握越紧。即使在睡梦中，他的指节也被自己捏得有些发白。 　　他……现在大概很难受着吧？ 　　奚北这么想着，叹了口气，温柔地扳开了言鸣紧握着的指节，把自己的手放了进去。 　　言鸣此时并非毫无知觉，他只知自己难受的厉害，像是在一片火海中沉沉浮浮，却什么也抓不住。 　　感官所及之处都滚烫的可怕。他只好攥紧拳头。 　　却在这时，手心里感受到了一丝冰凉传来。 　　那一丝冰凉成了他昏暗神识里的一道光。 　　是他……吗…… 　　言鸣几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遽然抓住那一丝冰凉，倾尽自己所有的气力想要握住，再也不想放开。 　　握得奚北一米八的个子虎躯一震。 　　……这小鬼力气还真是挺大嗬。 　　到了清晨，言鸣的烧终于慢慢褪去，神志也算是恢复了过来。只是腿上的伤没办法那么快恢复，他此时只能仰仗奚北这把人肉拐杖。 　　私人诊所里还没人上班。奚北在桌子上留了张字条，便驱车带言鸣回到了言家大宅。 　　将言鸣扶回他自己的房间，奚北把人放在床上。 　　言鸣烧已经退了不少，可不知为何，此时却感受体内依然有一股热浪在四下流动。他看着转身欲走的奚北，一股无名火起，拖着伤腿就从床上蹦了起来，一把拉倒奚北。 　　奚北一个猝不及防，和言鸣两人一起摔在了柔软的床垫上。言鸣一个翻身压制住奚北，用没受伤那条腿的膝盖抵住了身下之人的小腹。 　　少年的嗓音有些沙哑。 　　“看我狼狈的样子，你很开心吧？” 第5章 霸总家的万人迷（5） 　　奚北嘴角抽了抽，“原来言少是这种恩将仇报的人。” 　　他眼波中涟漪微动，望着眼前的少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少年似是而非地移开目光。就在这时，奚北迅速地在少年的腰间捏了一把，很满意地看到少年敏感地身子颤了颤。 　　趁着这时，他侧身扫腿撩开少年，扣着他的手腕将人反压在身下，动作敏捷利落却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了他的伤口。 　　很明显，少年先前的出击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腿上有伤又烧了整整一夜，他根本靠那最后一丝意志在死撑着。 　　于是此时他被奚北压制地死死的，根本没什么反抗的余地。少年只好怒气冲冲地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懑，“你做什么？” 　　奚北低低笑着，俯身吐气，“做什么？来和言少算一笔账啊。” 　　言鸣蜷曲的睫毛微微一晃，看到奚北眼中的挑逗意味，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算什么。” 　　“算算……这次被你算计了多少，以后怎么还。” 　　奚北起身坐在言鸣身旁，拉过一床羽绒被压在少年单薄的身子上，手肘撑着床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昨天早上找人来揍我的时候，你已经想好了全盘计划了吧？” 　　少年撇嘴，没吱声。 　　“那事儿你爸知道，也只有闹大你我之间的矛盾，你爸才会不那么怀疑。然后你就策划了那一系列的闹剧，因为你知道枪伤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去，只有这样，才能既不让你爸怀疑你，还没有去公立医院之后被抓的风险。” 　　奚北弯了弯唇，“一步一步环环相扣，言少还真是……心思缜密。” 　　言鸣先前被奚北在腰间那一把捏得脑子空白了好一会儿，这会儿总算慢慢恢复了过来，于是又换上了平时那一副泼皮无赖相，满脸写着“我就是这么浪你能拿我怎么样”。 　　他偏着头，“怎么着，奚秘书打算提什么要求？” 　　奚北心情很好地弯下腰，用低不可闻地声音在对方耳边轻声开口。 　　“乖，以后都叫我大哥，我护着你，不用这么毁自己身子。” 　　言鸣：“……” 　　他闭了闭绯红而布满血丝的眼睛。人在恍惚的时候，极易被撩拨的心神不宁，言鸣觉得他不能再看着奚北那双好看的眼睛了。 　　他在想什么呢，真是…… 　　奚北笑了笑，看着假寐显然不想搭理他的少年，抬腿转身拧开房门。 　　“喂。” 　　少年忽然出声，奚北有些不解的回头。 　　“你……身手看起来不错？当时为什么由着我揍你？” 　　奚北心下一惊。这小公子果然不简单，竟然看出了不对劲。 　　可他总不能直接就跟人说，你们都是剧里的人，那一段是剧本里要求的，我不这么演我特么就没得钱拿……吧。 　　于是他回头，笑道，“你还由着言总把你打晕了呢……这事儿又怎么解？” 　　害，谁又比谁算计得清呢。 　　少年重又闭上眼，显然又打算开始假睡以躲避这个他不想回答的问题。 　　“以后要找我帮忙的时候，不用这么算来算去的，我烦。”奚北一边带上门一边说，也不管言鸣有没有在听，“信我。我演技好。” 　　顺手帮他关上了房间里的灯。 　　言鸣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在黑暗中慢慢睁开眼，耳畔那人的声音挥散不去地让他身子更加滚烫。 　　他说，“我护着你”。 　　多久没有听到这句话了？ 　　言鸣一脸烦躁地翻了个身，将脸压在凉凉的丝绸枕头上，慢慢吁了一口气。 　　然而这次，他却久违地睡了个安稳觉。 　　* 　　奚北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一脸疲累地打开场景里的全息面板，选择了退出场景的选项，回到了平时休息的全息舱里。 　　原本他只是想在场景里多呆一会儿，试探那个言鸣的同时纯当是探索新世界。谁知道不过一晚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不知为何，奚北回想着昨晚纷乱繁杂的那场乱局，心里莫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个世界，那些人，真实地太不像话了。 　　过去他从没有试过在拍完了自己的戏份之后还留在场景里，因此也从来没有去注意过这些。然而这次之后，他心里忽然生出些怀疑来。 　　――那个场景，不会其实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吧？ 　　可若是如此，那个言鸣又是个什么来头？ 　　一晚没歇，奚北想的头昏脑涨，可这时心绪不宁的也没心思睡。 　　觉得无聊，他索性打开了微博，却看见―― 　　热搜上，#奚北言鸣# #桃李cp# #三寸日光#，个挨个地坐稳了前三的位子。 　　奚北皱眉，他保证自家小工作室是买不起这个位子的热搜。所以是怎么回事？ 　　他犹豫了一会儿，点开了话题。 　　【awsl演小公子的真的是言鸣小可爱！！！我好了！！！】 　　【又甜又a的小公子！小可爱的气质超级符合的！】 　　【我站小公子x小秘书！桃李cp给我锁死啊啊啊啊！】 　　真的是言鸣？奚北无意识地挑了挑眉。 　　他继续慢慢往下拉评论。 　　【可是言鸣小可爱开拍之前应该会被格式化吧？那他是不是就不记得北北了啊55555】 　　底下有人回复评论。 　　【是哦，啊啊啊突然好虐……惆怅，就不能给小可爱恢复一下记忆嘛】 　　立刻又有人回复。 　　【不过听说星辉最新的技术是可以保留AI记忆的，大家期待一下呗，说不定小可爱还记得我们北哥，就~嘿嘿~~】 　　后面跟了三个斜眼笑的表情。 　　不可能的。奚北在心里自动自觉地反驳了这条评论。 　　如果按评论说的那样，那么言鸣是有记忆的，也就是说，言鸣在那个世界里就和他一样，其实是在演戏。 　　可，言鸣在里头的时候，太自然了，自然地太像是那个世界中的人。 　　所以，奚北自动认定了言鸣就是一个普通的NPC，并没有之前和他搭戏的记忆了。只是他原本的人格设定便是如此，因此让他有些莫名的熟悉感罢了。 　　不过，也算是证实了他的想法，这样也好。 　　今天他俩可是多了不少和原剧本没有的互动――就当时送给在座各位cp粉的礼物了。 　　奚北正打算再刷一会儿微博看看还能刷到什么内幕消息，却听到全息舱里，即将开拍下一个场景的提示音“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怎么这么快？他记得还有一天才到下一个场景的啊。 　　然而系统通常不会出错，因而奚北也只当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岔子。 　　再打开剧本看也来不及了，于是奚北也没多想，连忙穿戴好设备就进入了场景。 　　而这次，他进入的场景，是言氏的总部大楼。 　　* 　　这一场戏并没有言鸣也没有男主霸总。奚北的对手方是言鸣的学长。 　　这个言鸣的学长名叫徐涵，算是一个白莲花男配，暗恋了他那个放浪不羁的小学弟许久，现在刚巧在言氏集团里实习。 　　不过，在剧本里，这个徐涵在知道言鸣喜欢奚北之后，嫉妒心大起，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件事告发给了言，导致多疑的言立刻暴走。 　　这也算是奚北和言鸣悲剧命运的开端。 　　因此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重，但也对剧情起着不小的推动作用。 　　虽说如此，对着这个徐涵的时候，奚北完全没有对着言和言鸣的那种紧张的感觉。毕竟前者本就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后者则是自带浓烈的压迫感。和那两位真・大boss比起来，这个徐涵根本不算什么。 　　因此这场戏，奚北照本宣科地念念台词，也就这么过去了。无非就是两人第一次在公司大楼里相遇，总裁秘书看不惯喜欢搬弄是非的实习生，于是第一次见面就结下了梁子。 　　奚北拍戏的业务能力毋庸置疑，没花多少时间就拍完了这场戏。他前一天陪言鸣那孩子发疯一晚上没睡，此时终于感受到了抑制不住地汹涌而起的睡意，于是决定退出场景回到全息舱去休息。 　　却在这时，手机“滋滋滋”地震动了起来，他拿起手机划开，看到了一条微信。 　　“一会有事，不许走。” 　　是言鸣那小子。 　　奚北扶额。 　　这微信写的，好像一早料到了他要离开似的。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行”，又删了，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打下“行吧”，发了出去。 　　放弃了回去休息的想法，奚北决定就地在场景里睡一会儿。他穿过公共区域的茶水间，正打算回自己的隔间去，却刚巧就在路上碰到了先前那个没事在背后兴风作浪嚼舌头的男配。 　　奚北原本只是暗道不好，心想真是冤家路窄，然而立刻他就意识到了，对方显然就是来找茬的。 　　他毫不客气地把奚北堵在了茶水间里，一脸鄙夷，“哟，奚秘书，您这么金贵，怎么还得亲自来倒茶呢？” 　　徐涵只是实习生，说到底过了实习期就和整个公司再无瓜葛，因此他显然也不打算和奚北搞好关系。 　　奚北冷淡道，“让开，你挡着我路了。” 　　然而那个徐涵在奚北无所谓的目光下更气急败坏起来，把手中水杯往台子上一砸，“奚秘书，在我这儿摆架子有什么用呀――回到家里，还不是得在言总身下苟延残喘……” 　　“哦？是啊。”奚北依然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你――想在小言总的身下苟延残喘，还没机会呢。” 　　徐涵一时间大脑空白了一瞬，紧接着才明白过来奚北的意思。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这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北哥：“乖，以后都叫我大哥。” 　　鸣鸣：“乖，以后都叫我老公。” 第6章 霸总家的万人迷（6） 　　奚北嘲弄地微微摇头，抬手推开一旁的安全门。对这种思维简单的NPC，他还没什么兴趣去计较。 　　然而那个徐涵见他完全无视了自己，忽然更为恼怒起来，他一把拉住奚北身后将要关上的安全门随即而出。 　　“喂，你说清楚！你跟小鸣是什么关系？” 　　徐涵左右也算是个小富二代，虽然不比言鸣，但能进得了言氏实习，自然还是有些来头。他从小就是被众星捧月地捧着长大的，什么时候被这么侮辱和无视过？ 　　然而，奚北头也不回地准备下楼，上半身轻巧晃过徐涵伸过来拉扯的手，“有本事晚上来言家找言鸣，我让你好好听听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徐涵被这鄙薄的语气激得气血上涌，再加上那个颇有些“内涵”的回答，一时间有些癫狂，“你个王八蛋！” 　　他瞬间丧失了理智，不管不顾地狠狠一拳挥向奚北。 　　徐涵这人本就长得高大，平时又不间断健身，这一拳几乎是调动了全身的力气，虎啸风生地向着奚北砸去，连带着手臂上的肌肉表面也青筋暴凸。 　　然而奚北只是不屑地偏了偏头，手插在裤袋，动作似是轻松随意，却敏捷而准确地恰好避开了徐涵的拳风，动作间还带着些挥洒自如的爽飒。 　　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徐涵一眼。 　　此时徐涵在奚北上方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不断出手，紧追不舍地让奚北终于在楼梯转角的平台处停下。 　　徐涵心下一阵胜利的痛快之情生起。他依然在上方，而奚北已经被一步步逼到了台阶的边缘。只要这一拳挥出，奚北必然避无可避，只有硬着头皮挨下这一拳和一脚踩空摔下楼梯这两个选择。 　　于是，他倾注了全身的气力，自信满满地带着得意的神情一圈扫了过去，然而，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总是温润如玉的青年嘴角边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从容不迫地从裤兜中掏出手―― 　　确凿无误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徐涵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发现，身前那个身影单薄的青年手劲却大的惊人，他根本动弹不得。 　　手腕被人轻快地往前一拉，他整个人便失去了平衡往前倒去。 　　紧接着，“咔嚓”一声响清脆地在狭窄的楼道间回荡。 　　徐涵顿时感到一阵剧痛从他的手腕处传来。然后，他不由自主地身子一软，滚下了楼梯，躺在半层的平台处半天无法起身。 　　他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靴。靴子的主人在他身旁蹲下身，带着胁迫拎起他红肿的手腕，欣然掀唇。 　　“哎呀，手腕怎么脱臼了？啧啧啧，以后走楼梯可要小心些啊，要不是我扶住你，这磕到的可就是颈椎――” 　　奚北弯腰，声音如同鬼魅般在徐涵耳边响起，“还这么年轻，要是瘫痪了，这辈子可怎么办呐？” 　　平静却包含恐吓的语句让地上的徐涵一阵心寒。他知道这个叫奚北的秘书不好惹，但也没想到…… 　　会因为这个人，第一次体会到绝望二字的意味。 　　这事被奚北做的干净利落。原本楼道间里的摄像头就有死角，而从监控的角度看过来，就像是他徐涵气急败坏地自己往前扑过去想推奚北落楼，却自己失去平衡，反而还是奚北好心地扶了他一把。 　　他连告状都没处去告。 　　徐涵望着那个洒拓离去的背影，几乎要被心中喷薄而出的愤恨和报复的欲望吞灭，可青年离去前的威胁又真真切切地在他耳边响起。 　　他哪儿还有胆子再惹那个人呢？ 　　* 　　几小时后，暮色沉沉压在城市的边缘，缈辽的星空之下，生生不息的城市依然灯火通明。 　　言鸣看了一眼微信，推开了通向大楼顶楼天台的门。 　　那人像是犹豫了很久，不过最后，还是约了他在这里见面。 　　他挤过几个电变箱，走到几乎无人会至的水箱背后，一眼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人坐在大楼边缘的墙上，心情很是畅快地抽着烟，晃着两条长腿看手机。 　　自从进了剧组之后，奚北就还没有抽过烟，此时虽然抽的是虚拟烟，但足以让他在这时刻神经紧绷的场景里好好享受一番。 　　他慢条斯理地，优雅地长吁了一口气，如雾飘散的白烟缭乱地围绕在他精瘦的身体周围，夜风划过，雾里的人却超然地像是没沾上一丝风尘，显得太过勾人心魄。 　　言鸣看着那人呼气，一时间，想就如此醉生梦死在这一沓烟雾里。 　　他被奚北慵懒而恣睢的姿态撩拨地无酒自醉，心下一动，几步走上前，抬指握住了奚北手中那根烟的中端，把烟从奚北的指间抽了出来。 　　奚北毫无防备地被眼前的少年夺下了手中的烟，不满又惊讶地抬眼，一时想不清这个小疯子要做什么。 　　紧接着，他看到少年勾着有些放纵的笑，将他的烟放到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 　　接着，少年十分乖巧的用两根手指捏着烟，滤嘴朝着奚北的方向递了回去，将东西物归原主。 　　奚北：“……” 　　怎么又被这个还比他小几岁的AI撩了？！ 　　夜幕下光线幽暗，看不出他微微泛红的脸。奚北假装自然，貌似无所谓地接过烟继续抽。 　　言鸣看着奚北明显变得不那么淡定的眼神，满意地在奚北身边坐下。 　　他看着无垠的星空开口，语气肆意，“没想到啊，奚秘书看着温雅，背后却是个烟鬼。”虽说是个迷人的烟鬼。 　　“言少不也是？才多大就抽烟。” 　　“我成年了。”言鸣话不对题地答道。 　　奚北没接话，慢慢吐气，转移了话题，“腿上这么大一个血洞，还到处乱跑，非要把自己整残废了？” 　　言鸣嬉皮笑脸，“奚秘书让来，我自然随叫随到……” 　　“少来，下午你就在公司了。”奚北毫不留情的揭发，“那个徐涵，就是被你挑拨了才会上来的吧。” 　　言鸣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指节被他捏的有些泛白。 　　“哟，被发现了。” 　　奚北斜眼看着他。 　　“我不是说了么？算来算去的，真的很没意思。” 　　言鸣抬头看着他一脸无辜。 　　“对啊，所以我不是提前发微信让你留下来了么？” 　　奚北：“……” 　　这小子显然平时事事算计，算到现在，都快不知道直截了当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我那个学长，嗯？怎么样？”他听到言鸣问。 　　“丑，跟你没得比。” 　　奚北知道言鸣是要问他打架的事，但他就是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却没想到，这句话说得少年心情莫名一阵愉悦。 　　言鸣自己都没注意到嘴角边多了一丝笑意，微微偏过头，“所以打赢了？” 　　奚北有意无意地“嗯”了一声。 　　“他可比你壮得多诶……教我，我也想打架。” 　　少年摆出一副纯真无邪的样子，好像真在孜孜不倦求知若渴似的。 　　奚北瞥了他一眼。 　　“还装？您老不是全程吃瓜来着。”他把一个黑色的针孔摄像头扔给言鸣，“楼道里捡到的，也不知道哪个熊孩子丢在那里的。” 　　言鸣翻来覆去地把玩了一会儿手中的摄像头，笑容慢慢消失。 　　这人真的好烦。 　　“以后没事别监视我，被你爸知道了，没好处。”奚北有些无语。 　　他也是今天无意在楼道里发现了这东西之后，才怀疑上了言鸣。结果不查不知道，半个下午就让他搜出了几十个针孔摄像头来，个个都藏得十分隐秘。要不是因为他捡到了一个，大概知道了放置的形状和角度，怕是也永远都发现不了这些镜头。 　　这么大个公司，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人安了几十个摄像头，这还只是他一个人翻出来的―― 　　该说是这公司的安保系统太辣鸡了，还是眼前这少年太过强大了呢？ 　　少年撇撇嘴，“都是给我老子准备的小玩意儿，不值钱。” 　　他调笑着抬眼看着奚北，“奚秘书级别可不止这个，我自然是会……准备些更贵重的礼物了。” 　　“更贵重的礼物？比如，徐涵这样的？” 　　“他？只是个试探，”言鸣淡淡道，“大礼还在后头呢。” 　　奚北忽然玩心大发，“这么一说，我该准备一份回礼才是，不然，不够礼貌啊。” 　　他吸了一口烟，手指夹着海绵烟嘴慢慢地从他唇间脱离。然后，他微微挑眉，和言鸣先前的动作如出一辙地将烟递了回去。 　　“喏，回礼。” 　　言鸣眯起眼，眼神落在奚北深邃俊秀的脸上，直觉觉得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他拧着眉犹豫了好一会儿，觉得摸不准奚北的心思，但理智和冲动的交锋之间，竟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去接那根烟。 　　可就在言鸣的手要触到烟管时，奚北突然收手，带着一抹如愿的坏笑，自己吸完了最后一口，顺势将烟摁灭在墙边。 　　“……”言鸣张了张嘴，竟然难得地一时词穷。 　　奚北难得地得意了一次，悠然自得地舒展身子，“走吧，跟你爸说了加班，再不回去就该被他怀疑了。” 　　言鸣却抬手拦住他，眼神忽然变得紧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第7章 霸总家的万人迷（7） 　　四围一下显得万籁俱寂，奚北这才听到―― 　　通往天台的那一段楼梯上，似乎有女孩的声音一边言笑晏晏地大声谈论着八卦，一边在不断走近天台门。 　　“哎我竟然今天才知道，奚秘书其实跟老板是那种关系诶……” 　　“切，你们村刚通网么。”另一个女孩语带遗憾，“当年我还想追他来着，果然啊，好看的男孩子要不有了女朋友，要不就是弯的……” 　　“但是啊，你知不知道……” 　　女孩故弄玄虚地停了话头，语气神经兮兮地对同伴揭露自己刚听来的小道消息。 　　“我听说啊，老板的小儿子……昨天找了一群人把奚秘书打了一顿。” 　　“害，奚秘书比小老板不过大了那么三四岁，就当了人家小妈，换你你受得了吗？”另一个女孩老神在在，语气了然。 　　奚北：…… 　　说的还挺有道理。 　　然而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趣味还没消散，奚北立刻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无论是起初大肆招摇地找人对付他，还是后来近乎疯魔地拿枪自残，言鸣的目的，一直都是为了让全世界达成共识―― 　　他和奚北的关系已经到了势不两立你死我活的程度。 　　只有这样，他那个疑神疑鬼的亲爹才可能短暂的停止对他的猜忌。 　　可若是让这两个八卦神经发达的女孩发现，传闻中水火不容的两人此时竟然和谐融洽地站在一起…… 　　言鸣这么多年辛苦立下的人设可就前功尽弃了。 　　这么想着，奚北快步往天台的门口走去，打算从外面将门反锁住。 　　然而言鸣忽地转头看向他。 　　“你之前是不是说，你演技好来着？” 　　奚北还没来得及明白少年的意思，就见他咬着唇侧身，将身侧的水桶和废纸箱“哐啷哐啷”的悉数撞翻在地。 　　一句话也没多说，言鸣便抬腿向着奚北腹部侧边又狠又准地发起攻击。 　　而与此同时，他听到天台的门被打开了。 　　原本大声的欢笑瞬间戛然而止，随之女孩的手机“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淹没在了夜色里。 　　转瞬即逝的讶异后，奚北立刻明了了言鸣的野心。 　　他不仅想保住自己纨绔膏粱的人设，还想借那两个女孩之口，将两人的矛盾闹得更大，更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可他非要用这么极端这么贪心的方式么？不想让人发现，把门锁上不就行了？ 　　刚烧了一晚上，腿上伤还在渗血，就跑来跑去地搞事情。还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然而言鸣用行动表达了他一点也不在乎，他半身前倾，攻势越来越猛地向着奚北袭去。 　　他被言鸣气的无言以对，实在很想认真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不要命的小孩。可知道言鸣有伤在身，他又生怕下手稍重会伤到对方，于是只好收着手步步后退。 　　他抬手，看似是为了挡住言鸣的攻击，实则在他摇摇晃晃的身子侧边堪堪扶了一把。 　　结果言鸣却依旧毫不客气地不断进犯，奚北这空白的半秒钟却反而让他扑了个空，于是就这样被奚北反过来逼到了门边的墙角旁。 　　奚北转头，用眼神引导着言鸣向门那边望去，而言鸣，则像是直到这时才注意到站在门边呆若木鸡的两个女孩。 　　他眼神一瞬之间蒙上了更加凶悍的戾气，低喝，“滚。” 　　没有任何排练的时间，在城市华灯绚烂的映照下，两人用眼神的交汇，行云流水而充满默契地演完了一场只有两个观众的戏。 　　那两个女孩这时才回过神来跑开，满怀着对一脸文弱的奚秘书命运的担忧，急不可耐地打算回办公室去宣扬一番刚刚的所见所闻。 　　另一边，奚北见两个女孩走远，松了一口气，向着靠在墙上的言鸣伸出手拉他站直。 　　天气转凉，指尖相及的瞬间，伴随的冰冷的触觉，似乎还有一丝静电流过奚北的身子。他几不可见地手指微微一颤，然而自然又被敏感的少年捕捉到了。 　　却没想到，少年虚晃一记，一个转手就反将奚北抵在了墙边。 　　奚北忽然发现，其实若是站直身子，少年的身高似乎还比他高出一个发顶。然而这相差无几的高度，却也被少年演转成了尤其的压迫感。 　　夜色岑然，隐隐约约地可以听到手表指针“滴答滴答”，声响清澈地跨越时间。 　　三日月的微光融在斑斓而华丽的霓虹中，少年的眼神清清冷冷，身体却微妙地滚烫起来。 　　暧昧含混的气氛不断扩展蔓延，像一个晶莹剔透的结界将两人困在其中。 　　少年扯松奚北的黑色领带，轻佻挑开白色衬衫最上端的两粒纽扣。 　　“奚秘书……不想试试吗？” 　　言鸣的语气波澜不惊，奚北却一下子慌了神，一时间想不好该怎么回答。 　　“算了。”言鸣转身欲走。 　　却在这时，手腕被身后之人拉住。 　　奚北觉得自己永远说不清自己对言鸣究竟是什么情感。他原本就是个没有太多共情心的人，也是不喜欢有太多牵绊的性格。 　　更何况对方就是个AI，从戏外的角度来说，还是他潜在的对家。 　　可是看到言鸣打算离开，他却下意识地拉住了他。 　　奚北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百剂预防针―― 　　那就是个AI，等过了这部戏就没有记忆了，撩了也就撩了是吧；总之，他俩的cp不能散，是吧是吧。 　　于是他一脸无奈的看着言鸣，“你真的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么？” 　　言鸣回过头来怡然自得地看着他，“当然啊。我不是早就说了――我们可以合作做很多事情。” 　　奚北：…… 　　行吧，原来只是他想多了。 　　奚北满脸劫后余生的无语。 　　宁话能不能说的清楚一点啊可把我吓得！ 　　放松了神情，奚北却没有注意到言鸣眼中画过的一瞬怅然。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 　　再抬头时，少年眼中已经换上了逢场作戏的伪装。 　　“所以，就算我玩过火，你，也会站我这边的吧？” 　　* 　　平生第一次，奚北在场景里留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来，他真正地作为戏里的那个奚北活着。 　　虽说当时言把他招进来完全只是打算当个花瓶摆着的，可这却也让他见识到了奚北的能力。和原剧本的发展一样，月底的时候，奚北竟然史无前例地直接升任了董事会秘书一职。 　　与此同时，作为言氏集团老总的秘书，奚北也利用职权之便，将公司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而这一日的戏份，是奚北代表总公司的董事们，去参加一家言氏集团底下一家子公司的执行会议。 　　这家子公司当初设立的时候，是拿言鸣的名字注册的，因此名义上言鸣算是这家公司除了总公司之外最大的股东。 　　不过言少这么多年来浪得坦坦荡荡臭名昭著，别说开会了，就是在公司出现都是件大新闻。反正他当年在集团上市的全体董事会上都敢抽烟喝酒睡大觉，下头这些小杂碎自然更不会有人去对这位名义上的总裁有什么置喙的了。 　　然而这天，子公司里头出了个大新闻―― 　　小言总竟然来公司开会了！ 　　而且还是好好穿着西装来的！ 　　言鸣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把所有人都惊到了。他面上仍然是玩世不恭的神情，咦手插在裤袋里，步履轻浮，然而本就一米九的个子，又套在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里，竟无端衬出几分高贵修雅的气质来。 　　奚北倒是对言鸣来开会这件事并不算太惊讶，毕竟这本就是剧本里的内容。然而，他私心里，却有些希望言鸣不要过来。 　　因为这场戏，是言鸣命运真正的转折点。 　　这间子公司，其实根本就不是家正常运作的公司，而是言为了帮他背后的官员洗钱特意准备的“白手套”。当年用言鸣的名字注册公司，本就是言为了以防万一而撇清自己关系用的。 　　不久之前，那个背后的官员被查处，而言为了把自己摘干净，决定弃车保帅，将自己十九岁的儿子推出去当替罪羊。 　　在这场戏的剧本里，奚北听从言的意思给言鸣下了套，并暗示言鸣通过贿赂让自己脱罪，而言鸣后来在交易现场直接被带走。 　　此时，奚北神情复杂地看着神情轻松走入会议室的言鸣，心不在焉地跟着大家和小言总打了个招呼。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那天医院里，那个攥着他手不肯放开的小疯子。 　　言鸣一脸邪气地把手里的一打文件扔在桌子上，拉开椅子在长长的会议桌最前端坐下，刚好是在奚北的左侧。 　　自那天天台上开诚布公了之后，两人的距离还没有那么近过。奚北觉得他都可以听得到身旁少年的心跳声。 　　他魂不守舍地胡思乱想着，草草说了几句便继续了会议议程。 　　这次会议主要是总公司那头对这间子公司各项运作情况的检查，因此主要的主持人正是总公司派下来的奚北。 　　原本会议进行的一切顺利，虽说言鸣的出现令众人小吃一惊，但也自然而然地觉得言公子大约就是被言总要求露个面点个卯，完成任务而已。 　　谁知道―― 　　小言总今天明显是来刷存在感的。奚北说一句他便怼一句，用语粗鄙且跳脱。 　　显然不是在针对事，而是针对某人。 　　在座的人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来开会的，而是来让老爹的小情人出洋相的。 　　那天晚上两人在天台上打架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集团公司，奚北还适时地假装受伤休息了两天。虽然言总听说后大为震怒地开了传播流言的两个小姑娘，可也拦不住流言蜚语漫天。 　　因而，此时那些高管们也没有感到太意外，反而有一种只可意会的了然。 　　奚北自然知道言鸣是在故意装模作样给其他的那些高管们看。可是，他这边又要冥思苦想地应对这些台词外的内容，又要保证有台词的部分顺利做好剧本要求。 　　心里暴躁的要死，却还得在面上保持着那个温文尔雅的人设，奚北这个会开得实在很是心累。 　　他右手拿着文件稿，大脑急速转动地回答着各个高管的问题。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垂下的左手手背上有凉凉的触感传来。 　　接着，少年在桌子下，伸手轻轻勾弯了奚北的小指。 　　就像是在――勾指起誓。 　　一霎时，奚北觉得自己的心跳错过了好几拍。 　　作者有话要说：　　小恶魔：来，拉钩钩 > < 第8章 霸总家的万人迷（8） 　　脑海中空白了一瞬，奚北偏过头看着身边的少年。 　　在旁人看来，奚北许是在担心又被针锋相对，于是索性停下来看一看言少的脸色。 　　可是奚北看到少年的眼眸半眯，唇畔的笑有些邪昵，满脸写着“你看他们都好笨啊都被我们骗了”的得意。 　　奚北喉结微动。他怎么突然觉得……小恶魔有些可爱？ 　　眼底有某种情绪慢慢酝酿开来。奚北忽然心里生出一种冲动―― 　　他想对少年说，你现在立刻离开还来得及。 　　趁我还没说出那些台词之前。 　　……是啊，台词。 　　奚北揉了揉眉心，疲惫的神色慢慢蔓延开来。他都快忘了自己是在演戏了。 　　他在想什么啊。 　　这不过是一个虚拟的场景，他的周围不过都是些虚拟的AI演员，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演戏。 　　更何况，在这一个世界结束了以后，他们就会忘记所有的事，然后无忧无虑地被放进下一个世界里，继续扮演着自以为真实的角色。 　　可，总是真实给人以虚幻，虚幻却给人以温暖。 　　奚北收起心底复杂而郁结的情绪，继续念着自己的稿子。 　　然而，太心神不宁了，导致拍摄系统都发出了警报，认为他的表情几乎就要被判定为不符合剧本。 　　他一脸委顿，终于念完了台词，几乎是擦着线堪堪过了这一条。可心绪却还是有些难以平静。 　　果然是……在场景里待得太久，入戏太深了吧。 　　下一场戏和这场戏是连在一起的，会议结束了就会立刻开始。奚北慢慢地调整着情绪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当他看到剧本的内容时，他只觉得自己怕是无论如何都很难淡定了。 　　因为这场戏的内容，会让他不得不实施言的那个计划。 　　那个会让言总自己逍遥法外，可却把言鸣推入万劫地狱的阴谋。 　　奚北深吸一口气。 　　他真的要这么做么？言鸣那么聪明，真的会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如果他真的按照剧本来演，言鸣将来知道了背后的真相，一定会恨他吧。 　　毕竟，对他来说只是一场戏，对言鸣来说，却是在真实的世界里渡了一劫。 　　然而留给他的时间已经消耗地所剩无几。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言鸣走了进来。 　　少年一边推门一边扯下外头套着的西装，一把甩在沙发上，接着拧松了领带，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 　　“个个穿得跟衣冠禽兽似的，太特么没趣了。”他撇撇嘴随性地在沙发上坐下，挽起衬衫袖子。 　　奚北看了一眼剧本，张了张嘴，却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言鸣本就是个敏感的人，这时自然意识到了奚北的不正常，“又没人看着，还这么端庄干什么？” 　　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不断流逝，奚北眼前的全息屏幕上台词开始不停闪动跳跃，提醒他即将错过时机。 　　奚北这么多年来极少在场景里重拍，但是他大概清楚这种拍摄机制――如果他的演技被系统判定为不合格，就会被一直困在这一段剧本的时空里，反复循环。 　　总之就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剧本设定好了的内容，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 　　奚北看了一眼剧本，叹了一口气，坐到言鸣旁边，将手里两份时间相同、数字却天差地别的财报扔在了言鸣面前，“你自己看吧。” 　　言鸣身子前倾，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翻着那两份财报，难得地皱眉。 　　“麻烦了。”他看完之后，简洁了当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是。左边那份是真实财务，右边是当时言氏收购的时候交给联交所审批的那份。” 　　言鸣看着右边那个整整多出三个亿的数字，忽然冷冷笑了笑。 　　原来他爸那时候就把他的未来安排地明明白白的了，可真是个好爸爸。 　　“在哪儿？现在。”言鸣将手里的财报放下。 　　奚北犹豫咬唇，“……还在你公司的账里。” 　　“不科学啊，”言鸣冰凉淡漠的眼神显得越发疏离，“白送我三个亿？” 　　奚北说：“这钱本来是给财爷准备的，前阵子财爷出了事你也知道，所以一直挪不出去。” 　　“是吗……”言鸣修长的手指划着那些令人惶惶不安的数字，忽然凑近身子，转头看着奚北。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两人又一次到了超越安全距离的范围，刚压抑下去的不安和躁动，此时又在奚北的身体里暗流涌动起来。他移开目光，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到提词器上。 　　“现在监委会那边已经在查这事儿，所以，如何得找个办法把这笔钱转出去。” 　　“哦？怎么转？”少年嘴角一抬，眼神却冷了下来，像是觉得没有听到他想要的答案似的。 　　“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奚北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棒读台词，“刚好北区政府那边有块地皮在拍卖，如果你依样画葫芦把这块地地估高三个亿之后拿下，这钱就不难转到监委会主席那儿去了……你懂我意思吧？” 　　“……嗯。”少年像是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语气似是有些不确定。 　　奚北微微皱眉。 　　他没明白么？ 　　是真的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呢…… 　　然而眼前提词器上的台词不断闪着红光警告他，奚北只好继续开口，“那你……” 　　“调查现在已经在进行中，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这一次就完了。”少年毫无波澜地陈述，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我明白了。”奚北被言鸣那句“我们”触动了一下。他收起桌面上的文件，起身欲走，回头又望了少年一眼。 　　“你会帮我的吧。”少年勾唇，语气的压迫感却更重了。 　　“……嗯。”奚北含含糊糊地回应着。 　　言鸣闻言，眉眼间像是有些冰雪消融，深色的瞳仁闪烁过熠熠光芒。 　　奚北也弯眼笑了笑，向着少年送去一个尽量坚定的眼神，迈出办公室，终于如释重负地听到了结束拍摄的那声“滴――”的声响。 　　他迫不及待地走到无人的地方，点下了“退出场景”的选项。 　　……却不会想到，在他走后，那个少年的眼神渐渐变得萧疏。 　　他低下头像是酝酿了许久的情绪，再抬头时，他面无表情地起身，紧了紧手。 　　像是有什么在不断下沉，碰撞到坚硬的地面之后，彻底而决绝地破碎了。 　　* 　　而另一边的奚北，在离开场景后回到全息舱里躺下。 　　下一个拍摄场景还早，他原计划离开场景后好好地睡一觉。可此时，睡意全无的奚北只能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奚北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为了尽快将那个烫手山芋转移出去，言鸣去联系了监委会的人。他不放心别人办这件事，只身前往进行交易，然而在现场等来的却是一纸逮捕书。 　　让他通过监委会的渠道转移资金，这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圈套。言氏集团和监委会打交道这么多年，对面早就将言氏的底摸得清清楚楚，何况又是在这样敏感的时刻，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奚北平躺在沙发上，忽然莫名地生出深重且挥之不去的愧疚感来。 　　下一次再见到言鸣，在场景里，恐怕就是五年后他出狱的时候了。 　　而那时，他们已经成了真正的仇敌了吧…… 　　脑海里逡巡不去的，是他答应了言鸣会帮他之后，少年眼中燃起的光芒。 　　他看了看时间线，距离言鸣出事的那个时刻越来越近了。如果剧情没有发生变化，言鸣应该已经在前往交易的路上了吧。 　　奚北无力的揉了揉额头，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他若不是那样做，剧情就永远无法继续下去。即使他不想面对那个未来，可永远循环往复地沦陷在甜美却空幻的当下又有什么意思呢。 　　一切都不过只是一场戏而已，他逢场作戏又有什么不对？ 　　……是吧？ 　　* 　　晚秋的风带着依稀的寒意锋利袭来，洲际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里，身材修长的少年弯着腿倚靠在落地玻璃窗边，斜眼看着市心大道上越来越近的警车。 　　眼底酝酿着淡然和通透，少年又一次按亮了手机屏幕，看着他几十分钟之前发出的那条微信。 　　“7点半，洲际酒店68楼。” 　　然而近一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回复。 　　言鸣早就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他其实并没有很害怕，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进去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次他还希望，那个人可以陪着他。 　　有人守护的那种感觉是一片太过于舒适的海，会让人想要永远沉溺在那种被紧紧抱拥住的安全感里――即使海的彼岸就是日暮途穷的末日尽头。 　　可是，海水是凉的啊。 　　他又向着电梯口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低眸冷静地想，他应该是不会来的吧。 　　人之常情么。 　　华灯初上的城市迎来了另一个不眠夜，琳琅的吊灯下，少年的眼神却慢慢暗淡了下去。 　　自嘲地笑了笑，少年转身站直身子，却忽然听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的青年人站在他面前。 　　这……不是幻觉吧？ 　　少年的眼底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欣喜逸出，然而紧接着，那种欣喜慢慢转变为了一种诡异的神情。 　　他透过窗，看了一眼正在驶入酒店驻车场的警车，嘴角边挽起了一个奇怪的笑。 　　“已经……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利大家去听Eason的《失忆蝴蝶》啊 　　“蝴蝶记忆很短，留下什么恩怨，回头像隔世一笑便算” 　　抱抱言鸣小可爱QAQ 　　（马上发糖了！） 第9章 霸总家的万人迷（9） 　　奚北一霎时没有理解少年的意思，只当是在怪他来的太晚。 　　直到他循着少年的目光，看到了呼啸着靠近的警笛。 　　……他说的“晚了”，竟是这个意思么？ 　　奚北失声，“原来你……早就知道么？” 　　言鸣冷冷笑了笑，“你不也早就知道了么？” 　　“走吧。”奚北下意识地扯过言鸣的手，却也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只是径直拉着少年想尽快离开，“我们现在去机场。” 　　他几乎是踩着最后一刻下定了决心，回到场景里决定带着言鸣离开。 　　在他身后，感受到他手心温度的少年，似乎心情一下子转好，嘴角边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抹笑。 　　然而慢慢地，他还是松开了那只手。 　　“都说了，来不及了。”言鸣站直身子，语气平淡，“不过，能拖奚秘书下水，算是个意外收获――很满意了。” 　　意外收获？ 　　奚北是甚匆甚忙地跑来的，先前都没有多想什么，只是一心想带着言鸣快些逃离。此时闻言，不由得身影一顿。 　　他说“意外收获”的意思…… 　　“所以，其实你早就料定了我不会来？”奚北转过身，眼神深深地看向言鸣。 　　“你说呢？”少年像是证实了自己的想法，笑里的邪气愈发明显。 　　“为什么？”奚北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不像是奚秘书的作风啊。”少年佻薄地拿起手边的啤酒喝了一口，“不过还算是有点良心，不错。” 　　他知道奚北没有认真，知道他其实一直不过是逢场作戏。可是他还是来了。 　　至少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认真对他的吧。这就已经够了。 　　奚北立刻明白了少年的话中之话。 　　言鸣是一个太敏感、太看得透的人了。无论初衷是有意还是无意，自己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正了解到他内心的人，或许也是第一个……他畅然相对的人。 　　“所以来了啊――虽然迟了那么一两分钟。”奚北做出满不在乎地低头看了看攥得有些发白的指节，向着少年笑了笑。 　　“是吗？” 　　然而少年的话语倏忽停住。察觉到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猛地几步跑到早就观察到的电闸前，切断了所有电源。 　　金碧辉煌的顶楼餐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趁着侍者们一片混乱之际，言鸣拉着奚北就近躲到了窗帘后头。 　　宽阔的窗帘有两层看上去疏松，但两人依然离得极近。 　　黑暗中，两人近的可以互相听到对方怦然跃动的心跳声。言鸣的后背靠着窗，从后面紧紧地抱着奚北，像是生怕他一动就会扇动窗帘从外面被发现。 　　外头的脚步声越发嘈杂，大约是警察上到了楼上发现不对，此时已经开始搜查这个餐厅。 　　可是，他忽然觉得外面的世界越来越远了。 　　第一次被一个人这么紧紧地抱着，奚北下意识地抿唇，伸手握住了环在他腰上那只有些冰凉的手。 　　而少年炙热的呼吸，也不断落下在他耳畔。 　　“怎么办……你逃不了了。” 　　奚北正想屏神静气地关注外面的动静，此时忽然听到少年这一句，烦躁道，“少他妈咒我，这不是还躲在这儿呢么。” 　　紧接着他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少年的言外之意，突然从耳根开始火燎火烧地发烫。 　　不过他自然不知身后的少年，此时在倾泻下来的月光下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脖颈和耳后，心情很好地露出两颗小虎牙眯眼笑了起来。 　　“那，出去了之后――你会把欠我的那一两分钟补回来的，是吧？”少年浓墨重彩的占有欲几乎呼之欲出。 　　奚北原本注意力都在外头，这会儿被身后少年不断在耳畔呼出的热气搞的心乱，也没认真去理解少年的话，半是应付半是劝哄地“嗯”了一声。 　　于是言鸣称心如意地松开了手。 　　“喂，条子大哥，”他声线很是愉悦潇洒，且肆无忌惮地拉开了窗帘，“在这儿呢。” 　　奚北：……艹。 　　就知道这小孩是个疯的。 　　* 　　几小时后，被送进羁押室里的奚北认真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算是深刻理解了“恋爱降智”这四个字的意思。 　　这小子明显早就已经做好了被捕的准备，结果还装出一脸被他欺骗感情的样子，搞得他竟然心软了。 　　既然这样了还装模作样的躲什么……分明就是想趁机占他便宜。 　　羁押室四围的高墙密不透风，只有一盏昏暗的灯悬挂在高处。奚北纠结着眉心转头看了一眼和他并排坐在水泥地上的少年，见他漂亮的眼角似乎有熹微的灿烂笑意，好像――还有些志得意满的愉怿。 　　他忽然心道不妙，带着警戒心想往一边和那个小恶魔挪开些距离。 　　只可惜此时他的右手和言鸣的左手被手铐拷在了一起。于是这一挪动非但没有成功，还又一次碰到了对方的指尖。 　　又一次，有微末而令人心颤的电流划过，奚北修长的手指微微一颤。就在这时，少年动作迅速而敏捷地抓住了他的手，明目张胆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口嫌体直啊，奚秘书。” 　　奚北转过头去，他只觉得幸好此时灯光晦暗，否则面红耳赤的样子或许会被言鸣更变本加厉地嘲笑一番。 　　他决定转移话题，“既然你早就知道后果，为什么不走？” 　　“不是早就说了么，准备了一份大礼给你呢。” 　　奚北皱眉，“所以，这就是一场试探么？” 　　试探他是不是真的站在他这边？还是……试探他的真心么？ 　　奚北有些恼火地想要挣脱少年的有些湿润的手心。亏他还担心了这么久犹豫了这么久，结果又被这小鬼玩儿了。 　　少年坦诚承认，“是。不过……” 　　原本握着奚北的指节忽然撬开他的指缝，十指紧扣间，少年起身凑近看着他棕色的瞳仁，眼泛猩红。 　　“不过这也是你送的第一份礼物啊，这么有纪念意义，我又怎么会随便丢掉呢？” 　　奚北觉得似是有什么，忽然沦陷了。 　　言鸣睫毛微微扇动着，与他拷在一起的那只手被他紧紧握着按在灰白的墙面上。 　　他俯身，低眸用自己殷红的唇碰了碰眼前之人的唇角，有些恶劣的笑了笑。 　　柔软的感觉慢慢蔓延开来，言鸣微微愣了愣。 　　他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调戏一下这个总喜欢穿着白衬衫的斯文败类，然而那种柔软的感觉却让他觉得仿佛身体被抽空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低头，还自由着的右手挽过奚北的左手，又一次覆上了对方有些抗拒的唇。 　　奚北只感觉有软薄而温热的触觉传来，少年握着他的手，温柔地带来一阵一阵的迷醉苏意。 　　起初略微的抵抗已经不复存在，奚北只觉得自己耽溺在这令人纸醉金迷的愉悦中，他索性懒散地靠在墙上，任由少年白皙的手指扣着他嶙峋的腕骨不断进犯。 　　他身体一阵颤抖，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疯了吗。 　　他竟然和一个AI假戏真做了？ 　　理智终于将他从这种朦胧的迷幻中抽出来。他沙哑着开口，“够了。” 　　“不喜欢？”少年低低笑着。 　　奚北想，不是不喜欢，而是…… 　　这种感觉太好了，好的让他甚至有些害怕。 　　如果不是理智提醒他，他都快要忘记自己只是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了。 　　奚北直起身子，看着眼前的少年，努力让自己的理智安定下来。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没有来的话――会怎么样？” 　　少年低下头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猜？” 　　“我猜，如果我没有来……”奚北抬眼，眼神颇含深意，“现在在这里的，大概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吧。” 　　唇畔的温度还未褪去，奚北轻轻咬着唇低眸。 　　他自觉很了解言鸣的手段了，若不是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是绝不可能以身涉险的。所以他一定早就准备好了完全的后退之策。 　　可自己呢？ 　　对于言鸣来说，想要拖他下水甚至是嫁祸给他，都只是一念之间的事吧。 　　言鸣屈腿坐在他身边，听到奚北的话坦荡回答，“是。” 　　紧接着他抿了抿唇，又补充道，“不过，我很高兴你来了。” 　　是啊，很高兴他来了。不然，无论他心里如何地想要相信奚北，都不得不将他划归到敌方阵营里去了吧。 　　这事其实并不是毫无端倪。早在半个月前，言鸣就已经注意到了财务报表里的不正常。 　　幸好在他父亲眼里，他真的只是一个行为顽劣而智商堪忧的少年，因此甚至都没有对公司的资金流动做什么遮遮掩掩的小动作。于是言鸣也没有怎么调查，就轻而易举地看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 　　那个公司，既然能被他爸用来洗钱，就不能被他利用操纵一番了么？ 　　自从言鸣意识到言的意图之后，他就开始暗地里利用自己在二代圈子里的影响力，逐渐用那三亿来替那些公子哥们转移资金。 　　――而那其中，有警务处处长和最高法院法官的儿子。 　　所以他知道，无论他父亲再怎么在这件事上动手脚，他都一定不会有事。 第10章 霸总家的万人迷（10） 　　然而此时的奚北深感无语。 　　再回想一下，其实当时他就该发现有些不对的。 　　……这种罪名竟然只是简单把他们俩关在警署里，连拘留所都没进。而且，两个人竟然还能关在一起。 　　那小子怕不是早就跟局子里的人串通好了，趁此机会占他便宜吧。 　　“别怀疑了，利用你这么久还看不透么？”言鸣看着他一脸忿忿不平的样子，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又开始自暴自弃地摆出一脸流氓相来，“跟你说吧，你言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奚北：…… 　　“唔……主要还是为了做个样子给我爸看，不过顺便……”他调笑着靠近，一脸挑衅，“把某些人欠我的那一两分钟讨回来。” 　　奚北吸了吸鼻子。 　　哪里只是讨回来，简直就是加倍奉还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奚北问道。 　　“开始？”言鸣笑了起来，“从一开始啊。财神爷倒了台，言氏里头总得有个人出来背锅。那总不能是言总自己吧？” 　　奚北忽然觉得有点气，所以那天他就是以一种看戏的心态看他在那边比比划划地演了半天？ 　　“可若是你早在半个月前就知道了，那为什么……”奚北犹豫着没有问出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么久的时间，都不销毁那些证据？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想，只是，他有些不敢去触碰那个答案。 　　“哦。”言鸣若无其事地说，“因为你笨呗。” 　　奚北：…… 　　“因为我猜，最后被我爹派来引我入套的一定是你，”言鸣道，“他绝不会放心你知道太多他的秘密，这么一来，还可以一举两得地试探你的忠心。” 　　少年停下来嘴角弯了弯。 　　“所以啊，担心有些人太笨了，没了证据之后会解释不清。” 　　他说完这句话，正打算等身边的人开口反驳他，却没想到…… 　　那人的右手忽然拉过他的左手，接着飞快地起身□□过来，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啄。 　　接着，一脸不动声色泰然自若地坐了回去，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言鸣：“哦豁。” 　　“能让奚秘书难得这么主动，看来这一趟进来的真是一点都不亏。” 　　奚北装聋作哑地没有接话，然而自耳根开始又泛起了一阵阵的红晕。少年从他身边斜眼看过去，只觉得在晦暗的灯光下，那一寸泛着绯色的白皙肌肤有些过于诱人了。 　　“你应该已经早就准备好万全的退路了吧？”奚北问道。 　　销毁证据只是一种快而直接还不用遭罪的办法。可除此之外，他觉得小恶魔还能动用一千种非常规手段就把自己搞出去。 　　少年淡然地“嗯”了一声，接着道，“但是，你还是会比我先出去。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就是了。” 　　奚北有些疑惑地“诶”了一声。 　　言鸣没有说什么，他不想让奚北太过担心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最后一定不会有事。警队老大和高院法官查到最后发现查到了自己儿子身上，事情不是会很有趣么？ 　　但是奚北不一样。 　　若是让言知道奚北竟然背叛了自己而站在言鸣那边，那么，等待着他的，可真的不是这么简单的后果了。 　　所以他无论如何不能让那个人涉险至此。于是在那半个月里，他将任何有可能不利于奚北的线索都抹灭地一干二净。 　　然而奚北忽然开口，握着他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我知道你一定准备了后路，但是无论如何，那些证据都一定不能留着。”奚北怡然自得地将头舒服地倚在言鸣的肩上，“如果我先出去了，会先去销毁那些证据，那么你也很快就会出来的。” 　　“不可以。”言鸣想都不想就打断他，“先不说你怎么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销毁证据――就算你真的成功了，我爸也会第一个怀疑上你。” 　　“这绝对不可以，太危险了。”他得出结论。 　　奚北知道言鸣特意留着证据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可他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少年再伤害自己。 　　有什么办法，这人就是喜欢杀敌一百自损八千、还觉得自损得非常值得的扭曲性格。 　　“你听我说……”奚北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我不信这样做，你爸还是信不过我。” 　　“你不要命了？”言鸣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最终冷冷地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人根本和他就是一类人啊。 　　“所以，我把命都交给你了啊。”奚北笑的满不在乎，“要是这个计划没有成功，你可就是唯一一个可以救我的人了。” 　　言鸣不再说话。 　　他现在只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索性一起毁了自己的证据。 　　就不应该给那人先出去瞎胡闹的机会的。 　　举报电话举报的是言鸣，所以原本就没奚北什么事，只是他就那么衰刚好在那个现场，不然甚至根本不会进来走这一遭。 　　而他也没有让言鸣等很久。两天之后，言鸣竟如愿以偿地等来了一纸释放他的文件。 　　……比他当时想象到的最好情形快了太多了。 　　言鸣一脸懒散，拿着钢笔签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名字，嬉笑地看着老警察，“诶呀，真可惜，又要好一段时间见不到您了。” 　　这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也很纳闷为什么这次言鸣还能被放走，皱着眉看他签完字。 　　不是说是严重经济问题，没个五年十年绝对出不去了么？他先前还感慨这孩子先前都是小打小闹，这次总算是把自己给玩脱了。谁想到竟然连拘留所都没进就被放了。 　　听说是那些原本打算作为被封在公司里要作为证据的文件，一夜之间全部被证实都是伪造的。 　　负责这个案件的刑警都觉得这文件一定是被人换了，可是人都关在里头，难不成是那个跟他向来针锋相对的小白脸秘书干的？ 　　关键是公司里头的摄像头也什么都没有拍到，这个猜想于情于理都不合理。负责侦查的警察也只好自认是当时收到举报时看走了眼。 　　证据都没了，还关着人做什么？ 　　于是不过短短两天，手续一走完，言鸣就被放了出来。甚至比他以前群殴犯事的时候解决的还快些。 　　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在警察的监视下换东西出来，还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他觉得自己得好好对这人另眼相看了 　　言鸣从警察那儿拿回被收走的手机，摁亮屏幕划开，连接上网络，迫不及待地打开微信。他下意识的相信，那人一定给他留下了消息。 　　的确有来自奚北的消息。只不过并不是文字，而是图片。 　　第一张是微信对话的截图――是奚北和言的聊天记录。 　　“言总，对不起，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既然子公司那边的布局不能再用，那么，就让我来做那个承担责任的人吧。” 　　另一张则是一张地图的定位信息，上面还画出了一条隐秘的路线。 　　言鸣看着那两条信息，听着警署的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攥紧拳头。 　　既然你把命都交给我了。 　　那我也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 　　与此同时，郊区的水库边，奚北倚在自己的车边，看着手机屏幕上越来越靠近自己的那个红色亮点。 　　几小时前，他在言的办公桌上留下了一封遗书以及他签了名的认罪书，告诉他，自己会帮他处理掉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证据―― 　　包括他自己这个人证。 　　而当他看到屏幕上标志着言定位的亮点开始向着自己的方向移动的时候，奚北就知道，他的计划该是成功了。 　　言是一个极度痛恨背叛的人，但这也因此成了他的死穴之一―― 　　当他认定了一个人对他忠心不二、甚至可以为了他去死，这就成了无所不为毫无底线的言总唯一的软肋。 　　也是因此，奚北就可以反过来凭借这一点利用言。 　　这一次之后，言就不会再对自己心存怀疑。而言鸣也就不用再为了他留着那些对自己不利的证据了。 　　这时候，奚北勾唇看着地图上的红点不断向着自己靠近。 　　从地图上来看，这是通往水库的唯一一条路。然而奚北知道还有一条从山上下来的隐秘的小路也可以到达这里，也就是他给言鸣标出了的那一条捷径。 　　此时那个少年应该已经到了吧。 　　奚北眯眼想着那个人，不自禁地嘴角上扬。 　　他又向下望了一眼手机，那个标识着言的红点与他几乎只有一步之遥，就要驶上通往水库的那座桥。 　　到时候了。 　　奚北迅速拎起放在手边的几桶汽油浇在车上，紧接着将一个点燃了的打火机扔在了后备箱上。 　　此时，他的后备箱里装满的并不是和言有关的证据，而是那些被他掉包出来的和言鸣有关的文件。 　　趁着火还没有烧到驾驶室，奚北飞快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从抽屉里摸出一瓶安眠药迅速吞了下去。 　　他反手锁住车门。 　　* 　　不远处的小树林里，言鸣望着这边的方向，指尖用力地掐着微微潮湿的手心，直到那道痕迹泛出血丝也毫不自知。 　　这辈子无论自己陷在何种境地，他都从没有这么不安过。 　　不远处的火燃烧起来了。就像是熠熠的烽火，灼烧得他眼睛发疼。 　　他几乎就要冲上前去。 　　就在这时，言鸣看到了他父亲的车，紧随其后的，是呼啸而至的消防车队。 　　他慢慢吁气。 　　他知道奚北赌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北哥搞事情！！！ 第11章 霸总家的万人迷（11） 　　奚北意识模糊地慢慢睁开眼睛时，一片白色豁然没入眼帘，刺得他眼睛发涩。 　　他时间算得很巧妙，在火势烧到驾驶座上之前，消防车已经赶到了现场。因而他几乎没有怎么受伤。 　　只是奚北当时为了戏做全套，在火烧起来之后还给自己灌下了半瓶安眠药，这才致使他昏迷了整整三天。 　　于是此时，他头痛欲裂地瘫软在枕头上，感觉全身冷汗涔涔。安眠药的副作用还未消去，冰凉的药液不断流入静脉，他不禁微微一颤。 　　……却触到了一片温热的手心。 　　他垂下目光望去，看到了穿着白t的少年趴在他的病床边缘上睡着了，两手一上一下地将他挂着点滴的右手手指捂在中间。 　　少年大约是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此时面色憔悴地有些发黄，垂在额头前的刘海也因为长得太长被少年用发箍往上撩了起来。 　　奚北忽然觉得，他露出额头真好看。 　　他忽然想起在这个场景里刚认识少年的那个晚上。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两人的位置刚好相反了。 　　时间像是巡转了一个轮回，好像是回到了原点，可是又什么都不一样了。 　　互相取暖呗。 　　言鸣像是发现了奚北醒来的动静，眼皮慢慢掀起，视线在一瞬的失焦之后慢慢集中在奚北身上。 　　结果发现奚北正撑着身子看着他，眼神十分专注。 　　“看什么呢，一脸想把我解剖了的样子。”言鸣一把把奚北推回床上，“好好躺着，等休息好了带你去浪。” 　　“哦……我在看，你发际线挺高啊。”奚北倔强地不想躺下，看着言鸣摆出一脸感慨唏嘘的样子，“年轻人啊，千万不要纵欲过度，容易秃头。” 　　言鸣冷笑着掀开了奚北的被子毫不客气地坐上病床，俯低身子，胸膛几乎就要贴上奚北的病号服，“噢，纵欲过度是吧？” 　　奚北：……艹，说错话了。 　　果然要比流氓程度，他还是比不过某些初中没毕业就开始混江湖的社会青年。 　　看着奚北毫无血色还打着点滴的可怜样，言鸣再怎么爱耍流氓也不会在这时候对他动手动脚。不过床都钻了如果什么便宜都没占到就被赶下去，言少自觉很不甘心，于是索性一条腿挤上狭小的病床，伸手把那个不听话非要坐着的病人搂在怀里。 　　奚北先前头痛的要命，此时被少年一边搂着一边慢慢地揉着太阳穴，只觉得惬意地什么都不想思考。 　　他半眯着眼开口，“怎么，现在不怕你爸怀疑我们了？” 　　言鸣一边替他按摩一边懒散笑着，“可有趣了，他主动让我来陪你的。你猜怎么着？他连你那封认罪书都给烧了。” 　　“他留着也没事，我特意找人模仿我的笔迹写的，一眼看不出，笔迹专家一鉴定就知道，当不了证据。” 　　“看把你能的……反正他现在可相信你了。”言鸣语气似乎还有些气恼。 　　奚北听到少年莫名带着些傲娇的抱怨，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言少你……现在身上散发着浓郁的CH3COOH气味啊。” 　　这个名词对于并没有好好上高中的言鸣来说显然超纲了。言少本着求知若渴的精神，打开百度搜索了一下奚北连珠炮弹吐出的那一串字母数字，接着嘴皮子一掀，优雅地道出了他的三字评价――“cnm”。 　　奚北狂笑不已。 　　好像……不管是在外面的真实世界还是在戏里，他都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喂，你都不问问那些文件是怎么被换出来的么？” 　　奚北自认这可是他的得意手笔，还以为言鸣一定会因为这件事对他心悦诚服甘拜下风。结果这家伙似乎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言鸣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用得着问么？徐涵早就来找我邀功了。” 　　奚北：…… 　　竟然被猪队友抢了功劳，奚北一脸幽怨。 　　说是队友其实也说不上，只是奚北这次好好地利用了一番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情敌。 　　不用费什么力气，奚北就将言鸣的证据被警察锁在公司里的消息，通过第三人透给了徐涵，并让他“无意中”发现了一叠表面上可以指向自己的假文件。 　　于是徐涵自然而然地会想到通过换文件，让言鸣摆脱嫌疑的同时陷害奚北。 　　而徐涵这个工具人最合适的地方在于――他家的企业本就是国内最大的安防公司，因此要避开各种监控物防简直易如反掌。 　　只是奚北也没想到徐涵竟然能傻到兴致勃勃地去找言鸣邀功。这不是变相给人口供么？要是言鸣有心想卖了他简直如振落叶。 　　只是这么思维直球的人，言鸣估计也懒得搭理。 　　奚北忽然庆幸他当时就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不然这会儿时刻担忧会不会被卖的，可就该是他了啊。 　　不过他还是心有不甘地瘪了瘪嘴，“徐涵那种神经都没根分叉的人，怎么可能想出这种办法来？幕后那人现在掌握着你的证据，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唔，”言鸣的怀抱搂得更紧了一些，“怕什么，幕后那人现在在我手里呢。” 　　奚北一时间又气恼又开心。 　　特么又被小恶魔玩了。 　　不过……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言鸣偏过头抵着他的头，忽然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开口，“那时，你不是问我留好了什么退路么……其实，我最终的退路，就是你啊。” 　　* 　　一个星期后奚秘书终于如愿以偿出院，而难得言少竟然还记得那句“好了带你去浪”的承诺，真的在言出差的某一天晚上带着奚北去了一个地下酒吧。 　　从门口隐隐约约透出些震耳欲聋的背景音眼花缭乱的灯光，言鸣一边推开门，一边回头望了一眼竟然穿着白衬衫来蹦迪的奚北，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特么长这么大竟然没泡吧过？”言鸣摆出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摇头，在巨大的背景音里吼。 　　“放屁，老子上班了之后没别的衣服了穿了知不知道。”奚北以牙还牙吼了回去。 　　奚北此时也很气。就算他确实是没泡过吧，但是该穿什么衣服他还是知道的好吧。可谁叫他接了这个一个温柔和蔼善解人意的角色，放在场景里的戏服换来换去就这么几套白衬衫。 　　再这么穿下去，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穿出了男公关的气质了。 　　言鸣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 　　也没什么，就觉得这样的奚北挺可爱的。 　　不过直到真正走进酒吧，奚北才意识到他自己简直就是不谙世事的小学鸡。 　　――这并不是一件普通的酒吧，简直就是社会青年们的聚集地以及交易中心好不好！ 　　小恶魔浑然天成的流氓气质，怕是就在这里练出来的吧。 　　然而，让奚北诧异的是，他原以为言鸣最多只是在这里找乐子玩罢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看言少那架势，怕不是这里的带头大佬吧。 　　言鸣转过头朝他做了一个得意地有点欠揍的表情。 　　虽然这一群混混自然不知道言鸣的家世，但言鸣在这里混了五六年，根本不用什么身份，只凭着一掷千金的魄力和无人可敌的身手当之无愧地就成了这群混混中的老大。 　　他拉着奚北走过了嘈杂的舞池在一旁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少爷气派，奚北挽起袖子，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纽扣，点了一杯鸡尾酒一脸慵懒地慢慢喝着。 　　却在这时，不远处竟然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尖叫声。 　　奚北有些疑惑地看向言鸣，却发现言鸣不声不响地已经起身往那个方向过去了。 　　那女孩穿着一身皮衣皮裤铆钉靴，妆画得很浓，可是看起来不过也就十五六岁。大约原本也是个明朗少女，只不过正是中二的年纪自然想叛逆一把，于是打扮成这样跑来了这种地方。 　　只是此时不知道为什么，女孩似乎惹了那个凶狠的壮汉，一下被对方摁倒在洒满了酒水的沙发上。 　　言鸣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 　　“在这儿竟然敢碰小姑娘……新来的，不懂规矩？”他冷冷开口。 　　对方看着言鸣看似精瘦的身材，顿时一脸鄙夷，“对啊，就是新来的，怎么着还来不得？这里是用拳头说话的，还轮不着你这棵豆芽菜说三道四！” 　　那人周围围着的一圈人纷纷开始讥笑起来。 　　不过没多久，就有人认出了言鸣想当个和事佬，于是好心相劝，“算了吧，这小子好像是这里的老大，轻易还是不要惹了。” 　　结果这一句反而刺激到了那个领头的壮汉，他一甩外套，“狗屁老大，今天把他打趴下了我就是这里的老大！” 　　说着，直接一拳狠狠地向言鸣挥了过来。 　　言鸣冷眼看着那个壮汉，对这种无脑精虫连动手的心情都没有，只打算意思意思地给点教训。 　　然而…… 　　就在他准备出手的时候，那壮汉竟已经被奚北一脚踹倒在了地上。 　　不仅是周围的那些满是文身的混混们愣愣看着这个穿着白色衬衫、却敏捷出手的温润青年，就连言鸣，也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的那人。 　　这……好像有点不像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在家―― 　　鸣鸣：“你就是笨啊。” 　　北哥：“你初中学历啊。” 　　对外―― 　　鸣鸣：“我媳妇好看聪明温柔还超能打！！” 　　北哥：“我男票年轻帅气多金还不要脸！！” 　　鸣鸣：……？？？ 第12章 霸总家的万人迷（12） 　　虽然言鸣还不至于和外人一样，将奚北平时那个温文尔雅的人设当真，可他还是被奚北的突然出手惊了一记。 　　在他的认知里，奚北并不是喜欢风头甚尽出手的人。相反，他总是喜欢静静地在旁看着，直到他的猎物对眼前蛰伏已久的敌人露出了破绽――即使只是微不可见，也会被在旁沉默已久的奚北一举击中软肋。 　　他几乎是与奚北同时出手的，然而奚北却还是快了他一步。 　　奚北抬腿踢向那个壮汉的小腹，将那个壮汉压制在地上，那人猝不及防地倒在地上正准备发力反制，却防不胜防地忽然被奚北夺去了藏在袖中的东西。 　　――竟然是一把已经出了鞘的匕首。 　　言鸣乍然明白了为什么奚北要先于自己出手。他习惯的是用手出击，因此一旦动起手来，若是没有注意到那人隐藏地极好的匕首，就相当于将自己的破绽毫不掩饰地暴露给了对手。 　　那人竟然为了他破例动手了…… 　　言鸣心情很好地弯唇，眼中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柔和，收手站定后开启了吃瓜的心情。 　　他和奚北熟悉，此时自然是满心都是看好戏的心情。然而对于原本围着看热闹的众人来说，心情却顿时由惊讶转为了货真价实的不寒而栗。因为他们看到―― 　　那个一直挂着淡淡笑容、看上去文气而弱不禁风的青年，此时弯下腰，用刀背轻轻贴着那人颈项处的动脉。 　　尖利的刀锋似是而非地擦过皮肉，像是警告也像是威胁。 　　奚北眼中依然带着那种温柔的笑开口，然而却令看者更觉毛骨悚然。 　　“北城说一不二的虎哥，怎么沦落到来这边玩阴招了？没意思啊。” 　　他望了一眼言鸣，浅笑着把玩着刀，“我听说啊，要是切断人的动脉，血能跟喷泉似的冲好几米高――您老的血要是喷满这屋子，以后南边各派抢着要来这儿打卡，这可不便宜了咱们的生意？” 　　地上那个壮汉眼神一瞬间变得惊讶而恐慌，似是一时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认出来。 　　若不是北城位高权重的那位亲自来找他让他做掉言氏那个年轻的董秘，他又何以要跟人到这儿还亲自出面呢。 　　他的目光循着奚北的眼神向上望去，却忽然对上了一对毫无温度的眼眸。 　　那对狭长的眼睛带着些凉薄，眼尾虽然微微勾起，但却淡薄而不带任何情感地看着他，居高临下睥睨着，眼神如同扫视着蝼蚁一般。 　　与此同时，言鸣看着他，漠然开口，听得地上那人脊骨一寒。 　　“回去告诉让你来的那人，要是他还敢打我的人主意，我可以让他明天就被上头清算了――” 　　言鸣言尽于此，然而谁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那人不自禁地身体颤抖。 　　言鸣扬起一个嘲讽的目光，跨过他顺便拉起那个被欺负了的少女，打算离开。奚北随即也收回目光，起身准备离去。却在这时，地上那人突然开口。 　　“言氏的大秘书竟然要屈居人下么？你若是真想混黑白两道，取而代之不是更好么？” 　　这话是对奚北说的。 　　分化他们，让他们内斗起来，他或许真的在这一场乱斗之中分得一杯羹――这么想着，那壮汉昂起目光，语气中带着些阴险恶毒。 　　“取而代之，然后像你一样被人踩在脚下么？不必了吧。”奚北轻快地说道，仿佛那人的话根本无法引起他任何的情绪。 　　反倒是言鸣听了这话，心情似乎更好了。 　　屈居人下。 　　嗯，没错啊。 　　* 　　将救下的那个小女孩送回家，奚北开车准备返程，看到言鸣似乎心情很好地点着了一根烟。 　　他想也不想就伸手将刚点燃的烟拿了过来，“小孩子，吸什么烟。” 　　言鸣：…… 　　不过，突然被他一声小孩子叫的有些开心是怎么回事？ 　　似乎很久没有人真的将他当做一个孩子对待了。可是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啊。 　　“你怎么认出他的？”他收回思绪，淡淡开口。 　　“先前查到过，”奚北简单地说道，一派懒得解释的样子，“那人冲着我来的？” 　　言鸣点头，“前半个月为了转移那三个亿跟北边人打了不少交道，估计他们都以为是我爸让我干的，所以盯上你了。” 　　奚北耸耸肩。 　　“不过，你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啊。”言鸣问道。 　　他早就猜到了答案，但是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看看那个傲娇的家伙是会面红耳赤呢还是口是心非呢。 　　“怎么了，我就不能打人了么。”奚北一脸不屑。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么直接出手，不像是你平时的风格啊。”言鸣望着车窗前的红绿灯戏谑道。 　　“那不然呢？不直接出手，难不成先对他背诵一遍核心价值观？”奚北放出一脸无语的样子看着他。 　　全然没有发现身边的少年眼光灼灼地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他难得的可爱。 　　……于是右边的脸颊就被少年偷亲了一下，顺便还把他的烟抢了回去。 　　奚北：“咳。” 　　开车呢，危不危险。 　　言鸣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道，“我特么混社会也有这么些年了，他那种损招，还没什么问题。” 　　奚北面不改色地扯谎，“我没有担心你啊，纯粹就是想打人了。不过怎么好像――似乎是你很不放心我的样子？” 　　言鸣这天被那一句“屈居人下”哄得心情极好，心想那人非要在口头上占点便宜也就随他去了，于是坦荡承认，“对啊，是很不放心你。” 　　奚北原本做好了言鸣还会继续反唇相讥的准备，正准备反怼回去，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干脆地就承认了，一时间反倒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那我也没什么问题。跟你说吧，我根本不是这个星球上的人，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回我自己的那个世界去就行了，没什么关系。” 　　奚北用的是轻松打趣的语气，然而他自己却清楚，他说的话，其实根本就是事实。 　　然而无论如何，事实就是如此――他在结束了这个世界的拍摄之后，就会进入下一个世界。 　　即使他和言鸣在下个世界还会再相遇，也不会是与现在相同的心态了。更何况，他都不确定言鸣是不是还会记得他。 　　奚北只怕自己有一天会突然消失在言鸣的世界里。那时他会如何无所适从呢。 　　言鸣忽然有些好笑。这人忽然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次怎么这么好心，竟然还想着提前通知自己一声？ 　　他是觉得自己进了下个世界就会忘了所有事情么？ 　　言鸣假装自己没听懂奚北的弦外之音，索性接着话题淡然开口。 　　“行啊，不过――不管你去了哪个世界，我都能找的到你。” 　　奚北觉得不能再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不然这一整晚大约都会浪费在这种无端而至的惆怅情绪里。 　　于是他靠边慢慢停下了车。 　　“怎么了？”言鸣忽然担心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我饿了。”奚北简洁明了地回答，一边指了指前方的一家奶茶店。 　　没想到这个世界也能喝到他最喜欢的奶茶店，奚北一时间心情好了不少。 　　“……”言鸣无语了很久，“你就不能好好吃点正餐么？” 　　“不好，”奚北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一天只能吃那么点卡路里，还不能吃喜欢的东西，多不爽啊。” 　　他迅速打开手机用小程序下了单，付完款之后将二维码交给言鸣，“你去帮我取一下？我得在这儿看着车，一会儿让人抄牌了可不好。” 　　言鸣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点单，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奚北这次点了一杯抹茶拿铁，加了红豆仙草珍珠布丁顺便还有他最喜欢的芋泥，仿佛他不是在喝奶茶而是八宝粥。 　　抹茶配芋泥……？ 　　言鸣想象了一会儿，只想出了绿油油的一杯颇有些黑暗、仿佛泔水一般的猪饲料，突然觉得奚北应该挺好养活的。 　　“……你这还能叫奶茶么？”言鸣对此很是怀疑。 　　奚北撇撇嘴，“其实我本来也不是很爱喝奶茶，主要还不是为了他家的黑糖珍珠和芋泥。” 　　言鸣：“……那你为啥要点奶茶。” 　　奚北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单点他不卖啊。要不然我还想直接把奶茶倒了呢。” 　　言鸣：“……不必吧，我可以喝的。” 　　奚北顿时开心：“那太好了啊兄弟，哪天我要是来了灵感，就给你写一首《奶茶底料》。” 　　言鸣：“……” 　　……我喝奶茶你吃奶茶底料？ 　　他拿着奚北的手机跳下车，走到奶茶店的柜台将二维码给店员扫了扫。 　　然而他却忽然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人。 　　那还是几年前，在他们的那个世界里奶茶店还没有那么多花样，通常也就只有最简单款的奶茶奶绿，配料也都是普通的珍珠椰果红豆之类。 　　结果那人加满了店里的配料也就算了，回到家里，竟然还拆了大半包奥利奥敲碎了打开奶茶盖倒了进去。 　　原来这些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个他，其实并未怎么改变。 　　那就很好了，管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呢。 　　少年忽然觉得心情明朗了起来。他眼底闪烁着光亮，提着那一杯奶茶往回走。 　　“回来了……” 　　然而，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少年的笑容凝固在了唇齿之间。 　　车里空空荡荡的，车钥匙还在，车载音乐还在痛快地播着，就连暖气都没有关。 　　……可是奚北却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互相觉得对方会失忆的两只傻宝宝_(:з」∠)_ 第13章 霸总家的万人迷（13） 　　然而，几天之后登上新闻头条的，却不是任何与奚北有关的新闻，而是言氏集团小公子言鸣因为醉酒驾车坠崖身亡的消息。 　　――据说因为在下坠的过程中碰撞地太激烈，尸体打捞上来时已经完全无法辨认，只能通过DNA鉴证来确定身份。 　　收到这条推送的同时，奚北的手机滋啦滋啦地震动了起来，他看着屏幕上“未显示号码”的来电提示，微微一愣，接着弯唇划开了屏幕。 　　“嗯？”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懒懒的声音，“在干嘛呢？” 　　“在干嘛？在给你处理后事啊。”奚北揶揄，“某些人倒是挺洒脱啊，一死了之。” 　　言鸣在电话那头难得畅快地笑了起来。 　　若不是这件事，他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的默契原来已经到了这般程度。 　　那时，他和奚北都意识到，言虽然变得信任奚北，但反之渐渐开始对言鸣心生怀疑。毕竟那些证据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消失，那3亿也不会无缘无故被转移。若是与奚北无关，那么，即使再如何觉得难以置信，对于言来说，都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言鸣，那个他从来只当做棋子的儿子。 　　言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狠厉决绝的人。无论是什么人，若是阻碍了他的前路，他就不会等闲放过――即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或许原本，言对于那个纨绔贪玩的儿子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处处利用，却也认为他并不会有什么威胁。然而现在，他却无法这样说服自己了。 　　可奚北和言鸣都未曾想到的是，言竟然会这么快，就决定对言鸣痛下杀手。 　　当时言鸣匆匆回到车上，发现奚北忽然消失的时候，一时间也慌乱了一瞬。 　　然而立刻，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车里的物什都摆放地井然有序，毫无挣扎过的痕迹。他想，若是奚北真是被什么劫持了，那他绝不可能什么痕迹都不留下。 　　可是若是他没有事，那么又为何就此不辞而别呢？ 　　甚至连手刹也没有拉下，而暖气和车载音乐也还开着。 　　就在这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为什么…… 　　手刹、暖气、音乐。 　　或许都是奚北留下的提示。 　　言鸣不动声色地试了试拉起手刹，又踩了一脚刹车，不出意料地听到了刹车片那儿传来微不可闻的“咔嚓”一声。 　　果然，这车有问题。刹车片已经被人换了，听那响声，只怕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如同炸弹一般突然失灵。 　　暖气的问题他无法打开车盖验证，但言鸣大约可以猜测到，恐怕散热箱也早已被人动了手脚了。 　　也就是说，如果他开着车出去找奚北，那么在车开出某一段时间之后，他就会在郊外某处或因为刹车片失灵翻下悬崖，或因为散热量失灵前车爆炸。 　　他爸还真是贴心，连死法都给他准备了两种。 　　言鸣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计划。既然他父亲这么想要他死，那么不如就遂了他的愿吧。 　　这个计划需要一个人帮他完成后续的事。但他想，那人会懂他的。 　　至于车载音乐的提示是什么…… 　　环绕声音响里不断循环播放的，是一首几十年前的老歌了。 　　但他还记得歌名―― 　　“《Die another day》，”言鸣在电话那头不客气地嘲笑，“奚秘书听歌的品位还真是……” 　　“我可去你妈的，”奚北毫不留情地回击，“我就那么点时间思考，换你你能想出别的更好的线索来？” 　　“可以啊，”言鸣若无其事道，“要是我，我就在车里放《死了都要爱》，顺便把音量开到100。” 　　奚北：……竟然和一个初中毕业的社会青年讨论听歌品位，是我不对。 　　“喂，奚秘书。”言鸣突然开口，“你可得好好筹备我的后事啊，不然我死不瞑目。” 　　奚北：…… 　　这小孩到底还是疯，有这么咒自己的么。 　　* 　　阴云密布了三天的城市终于落下了一场雨，像是蓄势待发已久后，忽然爆发出嚣张而磅礴的气焰。 　　言氏的大宅子里，言背着手站在落地窗前，凝望着外头淅淅沥沥不停的秋雨，一言不发。 　　他梦到言鸣了。 　　梦到了年幼时的言鸣和长大了的言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交织在一起在斑驳陆离地出现又消失。 　　接着他梦到了那天晚上郊外山坡上的悬崖，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和言鸣两个人还在你追我赶。可是在梦里，最后却是他坠入了那个深渊。 　　言感到自己的意识沉沉地向着深海深处溺去，直到意识越发模糊时，他忽然听到言鸣那嬉笑的语气在耳边响起――“爸，喜欢我留给你的遗物吗？” 　　言猛地睁开眼，然而屋里空荡荡的，只有窗外绵延不绝的秋风秋雨敲打着窗子，发出阵阵声响。 　　他想，秋风秋雨的，最是多梦了。 　　却在这时，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些礼貌用指节敲了敲门，“言总？” 　　“小北？”言如释重负地开口，“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在……” 　　他后半句没能说下去。这天本是言鸣“下葬”的日子。 　　可是人都是自己亲手杀的，言即使再是如何厚颜无耻，此时也只觉得无言以对。 　　“有些事……需要言总您亲自看看。”奚北犹豫着，递给言一份文件和几份传真。 　　几乎只是看了一眼，言瞬间面如土灰。 　　只是一夕之间，言氏在北城的产业几乎全部被查，其中几家甚至当天就忽然之间被吊销了营业执照并被勒令关闭工厂。 　　“怎么回事？”他声音开始颤抖，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小公子他当时……不是将那3亿转给了北边的一些二代么？当时是答应了转到他们国外的账上去的，可谁知道钱没转成，那些银行账户却全被冻结了。他们自然而然以为是您下的手，所以……” 　　奚北看似犹豫地说出这段话，内里却很是痛快。 　　那些账户……自然是被言鸣冻结的。 　　不过与此同时，为了制造出鬼片一般的诡异效果，奚北还帮忙在熟睡的言枕边安置了定时播放的录音机――确保言总能在噩梦里恰巧听到他宝贝儿子的声音。 　　然而言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此时，他只觉得仿佛仍能听到梦里言鸣的声音如魔音一般不断回荡在他耳边回响，让他觉得恐惧而不知所措。 　　“爸，喜欢我留给你的遗物吗？” 　　“喜欢吗……” 　　“喜欢……” 　　“够了！”言猛地一下将手里的文件摔在地上，终于堪堪摆脱了那魔音，“你帮我去跟那几个二世祖解释清楚，这件事和言氏没有关系！” 　　“好的。”奚北笑了笑应声道。 　　然而在掉落在地上的文件里头，突然甩出了一张言鸣小时候的照片，几个歪歪斜斜的鲜红血字，像极了言鸣平时顽劣的样子。 　　――“爸，想我吗？” 　　“啊！！！”言猛地吁出一声惊叫，一下子捂着心口倒在床上。 　　…… 　　言氏集团的老总言突发心梗的消息不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城市。与此同时，言氏集团十几家子公司被查封、或将破产重组的消息一经传出，言氏的股价从一大早就开始直线跳水，十分钟后直接跌停。 　　除此之外，言氏下属的另几家公司立刻收到了上游供应商的通知，告知他们新一年将不会再为他们提供原材料。而几家发债的银行也瞬间将言氏的借贷风险提高了几个级别。 　　对于言氏这样庞大而纷乱的集团公司来说，行业上下游之间环环相扣，一旦任何一项出了问题，都会直接导致公司的现金流彻底崩溃。而公司一旦无法周转资金，可以让这一座宏伟庞杂的金钱机器刹那间报废。 　　离出年终报表的日子也不远了，言紧急做了心梗手术，此时却一刻也不敢停下来休息，只好不断指示奚北做假账将公司账上的长期资产转成营运资本，同时不断往资本市场里注入资金，避免股价再往下跌成一滩烂泥。 　　言丝毫不敢放松，做完手术不过一个星期就出席了为了出年终报表的预备董事会议。 　　他理所当然的觉得，事情闹到当下这个地步，不过是因为他这个掌舵人不在场的缘故。若是人心散了，再想聚拢起来，可再也没那么容易了。 　　然而事情却完全不如言所料。这场董事会，简直成了一场对于是否需要不良资产重整、是否需要进行破产重组等问题的激烈争吵。 　　“上次蚀掉的二十亿的存货，不是从地下渠道又收进来了那二十亿么？怎么不用那二十亿？”言坐在长桌最前的沙发上，开口试图平息董事之间的矛盾，“现在运到哪儿了？” 　　只要那二十亿毫发无损地回旋过来，他的营运资本就能瞬间回转。一切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然而这个问题，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沉默了下来。 　　没有人回答，仿佛这个简单的问题难倒了董事会的这些顶尖商学院毕业的董事们。 　　过了许久，一个声音开口打破沉默，“言总，那二十亿出了点事……” 　　那个董事正要往下解释，然而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遥遥传来，清晰而简捷地打断了他。 　　“运到我这儿了。怎么，爸你很惊讶么？” 　　一个白色T恤的少年出现在了门边，与金碧辉煌地闪耀着的吊灯交相辉映着。 　　少年的眼眸深深地闪着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世界接近尾声啦~晚上还会有一更哦=v= 第14章 霸总家的万人迷（14） 　　从一开始步入这个会议室，言心中就莫名生出了满心懑郁。 　　一切都还相似，却一切都不一样了。 　　角落里的蝴蝶兰换成了全新的装饰竹，墙上装饰着的国画换成了大幅遒劲有力的题字，就连空气中淡淡飘着的香氛，似乎也换了品类。 　　就好像是这个庞大架构即将易主的预兆。 　　此时，言看着轻松步入会议室的言鸣，一瞬间面无人色，难得一时失言，“怎么可能？” 　　这些天来，拜奚北所赐，言总每天的睡梦中都充斥着少年诡异的声线，既抱恨又幽怨地循环往复。而此时，如出一辙的声线在他耳边清晰而真实地响起，言一时间毛骨悚然。 　　“怎么可能？”言鸣微微顿挫的少年声线响起，带着淡淡的畅快，“爸你是想问……为什么那些存货会在我手里呢？还是说，为什么我会还活着？” 　　然而言毕竟是言，并不用多久，他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还用得着问为什么吗？”言冷笑着道，“不就是你和奚北在装神弄鬼，算我看走眼了！” 　　他确实没有想到，最终，自己竟然会栽在这个从来未曾提防过这个一向嬉皮笑脸的儿子的手上。 　　奚北推开门，依然带着平时那番波澜不惊的微笑走了进来，“装神弄鬼么？您说的没错，可是这也是言总您――先把人变成鬼的呐。” 　　他手中拿着一支录音笔，轻轻一摁，一个低沉而阴鸷声音从中流出。 　　“跟着，把他逼到麓山西边。刹车片应该会在那一带失灵。” 　　“就算他没从悬崖上落下，那个散热箱也够让他的车爆炸了。” 　　“……” 　　言的脸色黑一阵白一阵，下面的议席上却一下子爆发出了OO@@的议论。 　　有人“腾”地一下起身，“言总，您这可是谋杀！” 　　“谋杀？”言暴怒间，猛地打碎了手边的紫瓷，茶水流了一桌，“这小子是要我和在座各位的命！是要让整个言氏陪葬！你们不是都听见了？他把我从好不容易从欧洲黑手党那儿要来的那二十亿存货全都挪走了！” 　　然而董事会的成员们听到这话，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言总这是疯了么？ 　　跟黑手党扯上关系，不要命了？ 　　“二十亿么？”言鸣笑了起来，“是多了些，但这也是跟爸爸学的呢――若不是您先把那三个亿送给我的小透明公司，我可想不到这个创意。” 　　董事们面面相觑，这三个亿是怎么回事？ 　　他们作为董事会成员，是公司的股东，原本理应对这些钱款的流入流出了如指掌。可到了言总这儿，怎么就能有这么多不清不楚的款项呢？ 　　奚北看着他们疑惑的神情，淡淡开口，“各位先生看来也都很困扰啊？这三个亿，是先前言总转到小言总公司里准备替上头洗白的，只可惜上头被查，这三亿就一直留在小言总的账下。” 　　说着，他将一沓文件递给列席的众人，然后站到一旁，冷眼看着他们一边翻阅一边感慨。 　　“天哪，还真是……” 　　“这么一说就清楚了，当时咱们还奇怪这笔账来着。” 　　“唉，那位出了名的贪啊，言总怎么连他都敢招惹……” 　　言看向奚北，咬牙切齿，“你不是把证据都毁了么？” 　　奚北不可置否地耸耸肩。 　　是毁了。只不过，毁的都是和言鸣有关的部分。 　　至于言总您的证据――自然是要好好保管着当做筹码了。 　　“这些东西……应该得交给警察吧。”一人突然侧身，小声对身边人说道。 　　身边人沉默不语，点点头。 　　言无论如何是保不住了。企业重组其实不算是坏事，像言氏这样的大集团，重组后将营运线进行整合，或许还能一举抬高股价。 　　但，他们的言总竟然可以为了利益到如此癫狂的程度，这是这些科班出身的管理层董事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的。 　　坐在言前面一个位子的CFO拿起手机，“我现在就打电话让警察过来，这事儿不能……” 　　然而，他话音未落，手机却已经被言猛然夺下。 　　“警察？”他的眼神阴鸷凶狠，语带讥讽，“别想了，精英同事们，祝贺大家――今天，各位恐怕是无法离开这间会议室了。” 　　说着，他在手机上发出一条指令。顿时，会议室的前后门被打开，门口已然堵满了穿着黑色紧身衣的雇佣兵，拿着枪指着会议厅里头。 　　有人惊叫出声，“言，你疯了。” 　　言沉下声开口冷笑，“是，既然都已经搭上了欧洲黑手党，还能不疯？” 　　“各位，想想今日你们听到的种种秘辛――难道我该放你们活着离开去警署告发我么？”言阴沉的脸色慢慢演转成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像是末日前的疯狂，“你们的尸体会被放上一架飞机，明天这时候，飞机就该在太平洋上空坠毁了。” 　　“哦？可是言总……”言鸣忽然笑的有些嚣张地开口，“如果全世界都听到了您所谓的种种秘辛，您哪来这么多架飞机呢？” 　　言的眼神一刹间失神片刻，仿佛没有明白言鸣的意思。 　　紧接着，他随着言鸣的视线，慢慢注意到了他意中所指。 　　……天花板上，一个黑色的摄像头正不断闪着红光。 　　“呵，那又如何？不就是个监控难道还删不得……”言一脸不屑。 　　“嗯，只可惜，这会儿正直播着呢。” 　　直播？ 　　言鸣笑意盈盈，抬起手机屏幕，“爸您第一次直播吧？您要是想欣赏自己的英伟身姿，一会儿给您看看回放就行了。” 　　就在这时，全副武装的特警冲进了会议室，而原本守在门口的那些雇佣兵，不知何时早已经被制服。 　　直到这时，奚北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他回眸望着言鸣，发现对方也正在回望着他。 　　少年眨了眨澄澈的琥珀色眼眸，像是在溯回一个约定。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勾了勾唇，嘴角边浮上了一个会意的笑。 　　* 　　两个月后，言被移送检察院，而言氏集团的结构重组也终于结束。 　　言鸣名下的那间小公司原本只是总公司下面隔了好几代的子公司。可在言鸣的一番骚操作之下，不知为何，那间公司的净资产竟然多达四十几亿，于是顺利地反过来收购了正在危机中的言氏总部控股，一跃成了整个集团的总公司。 　　而他自己，自然也顺理成章的成了集团新任CEO。 　　新一任董事会会议召开的时候，言鸣又拉着奚北一起躲到天台上抽烟。 　　反正那些简报和会议纪要他都看完了，言鸣一点也不想穿的人模狗样的去跟那些老古董打官腔。估计过几天，他还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穿着工装裤和T恤去开股东大会的CEO。 　　这位资本家显然是在浅显易懂地表达自己对工人阶层的支持。 　　言鸣心情很好地向奚北伸手，“烟。” 　　奚北慢慢呼着烟圈，“先解释那四十亿怎么来的。” 　　言鸣轻轻晃了晃脑袋，看着奚北扯着率性好看的笑容氤氲在烟雾里。 　　行吧，今天心情好，就好心的跟这个笨蛋解释一下。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偷窥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做空的那二十亿么？” 　　奚北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当时把那二十亿存货做跌到底了之后，我直接就给平仓了，于是净赚二十亿呗。”言鸣语气有几分骄傲，还有几分等着奚北夸赞的孩子气。 　　奚北心想，算了吧，那可是你吃了两颗枪子儿换来的。 　　别说二十亿，全宇宙堆成金子给他，他都不想让言鸣这么去交易。 　　言鸣见奚北没有开口，大概心里猜到了奚北在生气什么，略有些底气不足，于是继续解释，“另外那二十亿，你也知道了――我爸丢了二十亿，气急败坏地又从欧洲黑手党那儿拉回来了想补上这缺儿，可是言氏在海上其实没有渠道，要运回国就必须借助海运公司帮忙――你猜我爸他找了谁？” 　　奚北忽然恍然大悟。 　　他先前一直没想明白言鸣是在哪个缺口上换下了那二十亿的物资，原来机妙之处竟在这里。 　　“……是谁？”奚北很捧场地问道，顺便态度很好地把烟递给了身边的少年。 　　少年看着奚北，嫣红的唇弯了弯，心满意足地开口，“你记得我们在酒吧里救下的那个小女孩么？” 　　“啊……卧槽，她姐姐是丽景老总是不是！”奚北震惊地直接爆粗。 　　丽景是国内最大的海运集团，言氏会找他家运货简直是理所当然。 　　当时奚北看着小女孩心下就觉得有些眼熟，可没想到言鸣竟然认出来了。 　　还是说…… 　　“喂，你可别告诉我，那个小姑娘是被你骗到酒吧里去的……” 　　“怎么可能？这种没有道德的事情，还不至于。”言鸣轻轻掸了掸烟头，“你特么当我是什么人啊，真是。” 　　奚北眨了眨眼，回眸看着身边的少年，“我当你……是男朋友，啊。” 　　作者有话要说：　　HE撒花~ 　　下一章是第一个世界的结束+甜甜的糖啦 第15章 霸总家的万人迷（End） 　　言鸣转过头来，眼神中划过一瞬的不确定，似是有些对刚刚听见的话有些出乎意料。 　　似乎在他的潜意识中，他知道奚北会主动对他说一些情话，有时也知道他会动心。 　　可还从没有听到过他这么主动的表达过。 　　然而紧接着，少年的眼眸像一粒投入了小石子的灵湖，笑意层层地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是男朋友啊。 　　而奚北说出这话的同时，也下定了一个决心―― 　　在原剧本里，奚北和言鸣的感情线其实是BE了的。原本的结局里，言鸣为了他从悬崖上落下身亡，而他自己最后却原谅了言。 　　现在这一来，他算是连大结局都彻彻底底地颠覆了。 　　那系统还会判他通过么？ 　　奚北从来没试过改变剧情到这种程度。但奚北想，就算是系统不让他通过这一条，他也不会改变结局的。 　　――即使他不得不一直沉湎在这个世界里循环往复，他也做不到放弃那个少年。 　　所以，他没有多犹豫就立刻做出了这个决定。 　　奚北正拧着眉胡思乱想着，少年却忽然转过头来。 　　然而看他一脸惆怅地不知在纠结什么，言鸣忽然莫名其妙地紧张了一下――他不会是还在因为自己当时为了那二十亿的疯狂举动生气吧。 　　于是，言少只好拿出自己最后一招的杀手锏来。 　　少年放下手中的烟，安安静静地倚过去，将下巴枕在奚北的肩膀上，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闪，扁了扁嘴，眼神中还微不可道地掠过一丝无辜和委屈。 　　显然是在卖萌。 　　奚北：…… 　　虽然少年身上莫名清冷淡漠的气质挥之不去，可小恶魔忽然假扮小白兔，怎么好像还挺…… 　　挺软萌的，让他莫名就有点想rua一把。 　　秋日的阳光灿烂而多彩，在窗棂边缘被折射地光线斑驳，映得少年的侧颜明亮耀眼。 　　少年见到自己的怀柔策略明显起了作用，于是继续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男朋友的美颜盛世，看得奚北整个人都拘谨起来。 　　“怎么了……” 　　“不生气了吧？” 　　奚北淡淡地“嗯”了一声，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却猝不及防地被少年吻住了。 　　少年羽毛般细密蜷曲的睫毛微微扇动着，酝酿着雾气的眼神却清敛无比。 　　这一吻，格外缠绵缱绻。 　　* 　　两人都不喜欢热闹的性格，因此就算这天是言氏重组后再上市的大日子，这两位集团的大佬也还是自顾自地躲在天台上摸鱼。 　　虽然按理来说，开完发布会之后还有一场各界人士都会参加的酒会，但这两位显然都对这种衣香鬓影你来我往的场合不怎么感兴趣，于是一拍即合地决定―― 　　还是去买些零食回家快乐打游戏比较开心。 　　此时，来参加发布会的记者已经基本离开，言氏集团的大楼也慢慢恢复了往日的井然秩序。不过为了避免麻烦，奚北索性带言鸣从园区后面绕，走了一条稀无人烟的林荫小道离开公司。 　　初秋的阳光穿过树影，洒在两人的身上，明明暗暗的，让人有些恍然。 　　进了超市，奚北在一边拉着购物车，带着笑看言鸣在饼干区和薯片区扫荡。 　　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慈爱的老父亲。 　　“言少你最喜欢什么口味的薯片啊？”奚北随口问道。 　　他看着言鸣似乎非常博爱地往购物车里堆着各种口味的薯片，一时好奇。 　　言鸣正在专心比较两包不同容量的价格，随口答道：“海盐醋味。” 　　奚北整理包装袋的手忽然顿了顿。 　　“怎么了？”言鸣问道。 　　奚北回过神来，继续往购物车里放着大包装，“没啥，就是觉得这口味挺清奇的。” 　　“我觉得特好吃。”言鸣一脸真诚。 　　奚北的面部表情有点扭曲，明确地表达了对这种奇特口味难以理解的心情。 　　然而与此同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多年前那部戏里，也有一个只喜欢吃海盐醋味薯片的小男孩。那个场景像是在二三十年前，进口超市还不多，他还得搭地铁穿过大半个城市去给他买回来。 　　――那还是他拍的第一部 戏。一晃都已经快四年了。 　　两人结完账，奚北手里拎着一塑料袋的薯片，言鸣抱着一排三合一的可乐，一路往回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奚北忽然开口。 　　“那时候你……为什么会那么快就信任我呢？” 　　明明那时候，是谁都不信、谁都碰不得的小刺豚啊。 　　言鸣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悸动。 　　从他知道那人就是奚北开始，他就选择无条件信任他了。 　　“因为……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言鸣想了想，淡淡开口道。 　　奚北乐了，“你这样搞得我好感动……当时咱才认识半天都不到，言少你这样很容易被卖的啊。” 　　言鸣转过头看着他，眼神狡黠，“……你怎么知道被卖的不是你呢？” 　　奚北：…… 　　完犊子，好像还真是他自己被言鸣一句话搞得感天动地的。看着小孩虐自己分分钟就心软了。 　　现在想来，自己恍如一头待宰的小猪仔。 　　显然，他才是那个被吃的死死的人。 　　“难怪这么豪爽买一大袋零食回去，不会是研究怎么科学养猪呢吧……”奚北小小声说道。 　　“之前那杯奶茶才是猪吃的。”来自养猪场老板言鸣的温馨提示。 　　奚北：“……” 　　nsdd。 　　奚北伸手在指纹锁上按了按打开家门，将那几大袋零食扔在沙发上，打开了墙上的液晶屏拿起手边的手柄开始调试。 　　言鸣看着奚北盘着长腿坐在沙发上一脸兴奋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眼角，走到厨房里打开冰箱准备拿些水果。 　　然而几分钟后，当他端着一盒洗净的奶油草莓回到客厅时，却发现…… 　　言鸣有些无奈地想，虽然这次挺开心的，可是那人最终还是又不辞而别了。 　　然而奚北这次其实很是有些冤枉。 　　――就在几分钟前，奚北听到了拍摄结束的咔嚓一声。 　　紧接着，灯光熄灭，他就被系统自动传送回到了全息舱里。 　　？？？ 　　怎……怎么可能？ 　　这是拍完了的意思吧……？ 　　结局都被改得这么面目全非了，系统怎么还能判定他通过？ 　　奚北有些疑惑地打开了剧本。 　　最后一页关于结尾场景的拍摄，有剧本设定，不过不长，只有简洁易懂的一行字―― 　　【结局：奚北原谅了言总，两人HE。】 　　奚北：…… 　　现在的言总，可不就是言鸣么。 　　……ojbk吧。 　　竟然还能就这样误打误撞地HE了。 　　然而既然已经结束回到了现实世界里，奚北也安心摘下设备走出了全息舱，有些忐忑不安地打开他真实世界里的手机。 　　都把结局改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投资方那边会怎么说…… 　　一解除飞行模式，奚北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他看着微信右上方那个红色小圈圈飞扬跋扈地跳动，从二位数跳到三位数再到自暴自弃的“…”。 　　奚北一脸震惊。 　　……卧槽，发生了什么？！ 　　他略有些心惊胆战地点开了微信，小心翼翼地点了点显示五十几条消息的最上方群聊。 　　【杰西：……阿北竟然一直待在场景里？？？这特么一点都不像他啊。】 　　下方是一条转发的微博小程序，内容是一段预告――是当时言鸣和奚北第一次在天台上抽烟的片段。 　　大概是他们在场景一边拍着的时候，片方为了吸引话题，索性将他们拍好了的一些片段当做预告放了出来。 　　【李哥：完了完了这cp是彻底出圈了……阿北绝对要被星辉那边绑定了啊。】 　　【李哥：cnm，下一部这就已经来了？】 　　奚北觉得真的是自己手贱才会点开那个微博转发，一点进去还不小心就点开了视频。 　　因为一点开，就是戏里的那个少年将他抵在墙边，玩味地笑着挑开他的衣扣。 　　……结果他还开了不慎开了公放。 　　于是少年那句低沉而魅惑的“奚秘书……不想试试吗？”就这样毫无防备地从他自己的手机里流淌出来。 　　像一阵暖风在日渐寒凉的秋日里吹过。 　　与此同时，画面已经彻底被满屏“啊啊啊啊啊”的土拨鼠尖叫遮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奚北：…… 　　他十分坚定地直接退出了微博，直觉告诉他自己并不会很想继续往下看的。 　　慢慢躺倒在沙发上，奚北却莫名开始回忆上部戏的点点滴滴。只是不知为何，一切都显得过于真实了。 　　他想，现在那个少年应该已经不记得他了吧。那这部戏所有有关的一切，也就都结束了。 　　然而这cp，估计是要继续炒下去了。 　　那么，就下部戏再见吧，AI小朋友。 　　* 　　场景里，少年眼神中带着些许落寞，怔怔地抬手碰了碰那抹影子曾经存在过的地方，那人的温度似是还残留着。 　　――然而，也只是一瞬的落寞而已。 　　望着那人忽然消失的方向，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眼底泛着愉快的粼粼波光，咬下一粒草莓。 　　“才不会就这么结束的呢。”他微声逸出一丝浅笑。 　　下部戏见啊，对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世界圆满结束啦！！撒花花花~~~ 　　下集预告―― 　　【妖孽上将又装O】 　　（惊！传说中已经两百多岁星际上将竟然是只小白脸？！） 　　另外，接档文《第一权臣穿成病弱学渣》开啦，大家可以戳专栏去康康呀~ 　　[1v1he|校园日常小甜饼] 　　当年的第一权臣越曦怎么也想不到，会被自己扶持多年的九皇子一壶鸩酒赐死。 　　一梦千年，越曦惊喜地发现自己重生了！ 　　他，名动京城的状元郎，荡绝胡夷的境平王，穿成了燕大附中最著名的…… 　　学渣。 　　而且还特么是他自己不知道几十代的孙子。 　　孙子被霸凌，做祖宗的当然不能不管。 　　在收拾完欺负孙子的那群王八犊子之后，越曦转到了隔壁文科班。 　　But―― 　　他的新同桌怎么看怎么像当年的九皇子啊？！ 　　于是燕大附中最近多了两条大新闻 　　1. 全校闻名的弱智生越曦，在被人霸凌差点死掉之后，突然进化成了校霸 　　2. 全校闻名的新晋校霸越曦，可能又疯了 　　原因如下： 　　每天在教室里冲着校草同桌邵公子大喊大叫，奇葩言论包括―― 　　“小兔崽子我一死你就这么浪？！” 　　“你毒死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邵子洲我草|你祖宗，我当年是你老师！” 　　邵公子一脸冷漠地把他同桌按在桌子上。 　　“行啊，那我也草|你祖宗。” 　　越曦：……？！ 　　人前傲娇人后撒娇・冷漠脸・攻→人前|戏精人后杠精・美强惨・受 　　p.s. 攻受两世都只有彼此，受之所以会有后代是因为过继了他哥哥的孩子qwq 　　感谢在2020-03-07 20:16:18~2020-03-08 17:3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椰汁西米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畔晚风吟 5瓶；椰汁西米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妖孽上将又装O（1） 　　【自由式拍摄准则（试行）】 　　【第一条：演员必须遵守自己的人设。】 　　【第二条：在符合人设情况下，可对剧情及结局进行适当调整。】 　　【……】 　　奚北揉着眉心看着这份所谓的“试行方案”。据说是投资方对上一部戏里他和言鸣“自然而然”互动产生的化学反应十分满意，于是索性这一部让奚北作为小白鼠，直接使用这个还在试验中的“自由式拍摄系统”。 　　不过好在，这次的这个新系统算是公开承认了演员可以自己修改剧本的“潜规则”。也就是说，不管中间剧情如何崩坏，只要在人设上给人圆回来了就行。 　　想想还挺爽的？ 　　全息舱开始工作，几秒钟之后，奚北就被传送进了场景中。 　　这一次，他在一片引擎的轰鸣中慢慢醒来，明亮的阳光透过头顶上的玻璃窗刺得他眼睛有些发疼。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训练场中，身边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机甲，而他自己的精神力似乎也已经连接上了他自己的战机。 　　奚北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被传送进场景里，这时只好迅速地开始划拉剧本。然而这一看，可把奚北看得很是绝望。 　　这个男主依然和他同名同姓，是一个身处星际时代的Omega。 　　然而原奚北的人设并没有这么简单，这个看似普通的星际人其实多年前联盟叛将的儿子，出生没多久就被虫族人收养，因为是Omega，还长着一张能让Alpha瞬间发|情的脸，于是从小被洗脑成了虫族的间谍。 　　而此时，他正身处星际联盟第一军校诺曼学院的入学考试现场。 　　诺曼学院的制度是只有Alpha才能报考机动系这样专门输送战士的专业，而Omega可以填报的就只有诸如医学系、机甲设计系之类偏后勤的专业。因此奚北此时就是以医学生的身份报考进来的。 　　不过将来诺曼学院的这些毕业生，大多数都会直接被输送到联盟的特种部队――明石舰队里，因此即使只是负责后勤的兵种，也必须有着过硬的身体素质。因此在诺曼学院入学考试中，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都必须达到同样的标准才可以过关。 　　因此在诺曼学院里，即使是这些后勤兵种，也极少有Omega能考入。 　　此时，奚北有些忧郁地看着周围那一圈alpha大佬们的肌肉线条，再望了一眼自己小细胳膊小细腿，顿时心生消极怠工的冲动。 　　Omega、虫族、间谍…… 　　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时刻可能会小命不保。 　　要不放弃挣扎直接跟着原剧情走算了？ 　　奚北直接拉到了结局部分，结果这一看，吓得他差点直接关掉了显示屏。 　　谁知道这特么就是一部披着大男主剧外衣的狗血虐剧。虽然男主光环时刻不倒，但这个光环也是十分“恰巧”，每次都只在他这个男主快要被虐死的时候才会出现。 　　更让奚北无语的，是这部戏的感情线。 　　在剧本中，那位指挥官将奚北这个虫族间谍留下的唯一目的，只是想让他给虫族那边传递假消息。可谁知道一来二去，这位传说中已经两百多岁的指挥官大人竟然真的爱上了男主，而男主竟然也对原本的害得他家破人亡的指挥官选择了原谅。 　　于是这个剧本的最终结局，就是要实现男主和那位上将的HE。 　　？？？ 　　这都什么狗屁的旷世情深爷孙恋啊。 　　作为一个正值大好年华血气方刚的青年，奚北表示他真的get不到男主最后爱上了老将军的蜜汁操作。且不说他作为一个被洗脑了多年的间谍，竟然这么快就能被策反。 　　就说他作为一个正常人，看到“两百多岁的指挥官”的描述，也只能想起原世界里某国那个大腹便便巧嘴滑舌的总统先生了。 　　更重要的是…… 　　这个剧本里的言鸣小朋友去哪儿了啊？！！！ 　　不是，说好的炒cp呢？？？ 　　奚北思前想后，觉得言鸣的角色，最大可能还是在他的这些未来的同学中。可是剧本里又没有写明言鸣究竟拿了谁的剧本，他也只能到时候自行判断、见机行事。 　　那若是这样，他倒不如放弃走剧情线，与世无争，立地成咸鱼算了。 　　只可惜―― 　　就算奚北想与世无争，却还是免不了会有人想来和他争上一争。 　　毕竟，身形瘦削却透着矜贵气质的Omega，却塞着耳机一脸无所谓地站在自己的机甲旁边，自然引起了周围那些精英alpha的注意。 　　能考到这一步的Omega，通常都非富即贵。然而这位的机甲看起来却实在也过于破旧了。 　　“这位同学――你确定你的机甲真的可以飞起来么？”来人穿着一身明显是新做的高定制服，语气高傲。 　　奚北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对方来者不善的意图，但也还没打算和对方撕破脸，于是淡淡笑了笑道，“希望可以吧。” 　　这么主动上门的……不会是言鸣吧？ 　　然而，那个alpha见他不作回答，竟然靠近他的耳边一把摘下他的耳机，语气轻浮地开口，“看你长的不错……怎么样，今晚过来找我，我就把机甲借你用一用？” 　　奚北的笑容顿时消失，他耸了耸肩，没说什么，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机甲里坐下。 　　……这种语气，绝对不可能是言鸣。 　　他立刻失去了和对方多作周旋的兴致。 　　然而那个alpha平时被众星捧月惯了，从来没有收到过这种忽视，此时一时间气血上涌，差点就要直接伸手扒开奚北的机甲上前打人。 　　毕竟他身强体壮，一对一对付奚北简直绰绰有余。 　　不过奚北似乎也没在怕的，漫不经心地朝他偏过头，隔着玻璃对他做口型，“你打啊，打了可就直接取消考试资格了。” 　　看情势不对，周围原本围观着看好戏的一周人此时也冲过来拉住那人。 　　就在这时，诺曼学院的最后一关测试终于开始了。 　　最后一关的测试其实就是实战，所有的候选学生驾驶着自己的机甲进行模拟战斗，只要在战场上留到了前二十名，就可以顺利被录取。 　　从一开始就是一百人的大混战，简直就是星际版的吃鸡。且不说奚北要以一个Omega的精神力去对付九十几个alpha，就算他选择一直苟着，也难免会被层出不穷的激光误伤。 　　更麻烦的是，先前过来挑衅奚北的那个alpha，此时不管不顾地不停向奚北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且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像是不把奚北的战机击落绝不善罢甘休。 　　可是，看似精神力快要支持不住的奚北，一面摇摇晃晃地驾驶着战机，但不知为何，却每一次都能灵活而准确地躲开那人的攻击。 　　“那个学生是怎么了？总对着一个Omega打什么……”就连一边监考的考官都神情不解地皱眉。 　　奚北此时却心里很有些底气了。 　　这具身体的确是Omega没错，可是原奚北的精神力却已经在多年的间谍训练中被练的极强，此时看似是和那些攻击擦肩而过，可每一次躲闪，其实都是奚北在极其集中的注意力下精密的计算结果。 　　可是他也没有出手主动攻击――因为奚北知道，最终他们考生的录像带是会被送到指挥官手里的。如果因为他表现的过于出众引起了指挥官的注意，那他的咸鱼策略岂不是胎死腹中了。 　　而在他矫捷的驾驶着机甲躲避那人的攻击时，别人也无法准确击中这个原本一开始就该被击落赛场的炮灰选手，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去攻击其他战斗力比较弱的beta。 　　一个半小时过去，考场上响起了一声终局的哨声。奚北掀起机甲的舱门，露出了一个极致好看的笑容。 　　过关了。 　　* 　　京都星的上将官邸里，明石舰队的指挥官言鸣，正透过面前的显示屏，注视着诺曼学院考场上发生的一切。 　　他脸色苍白，五官深邃，看上去却不过是个少年的模样，黑色的碎发随意地散在额前，一身笔挺的军装勾勒出他的完美身型，却也掩不去他清冷的气色。 　　言鸣身后的部下有些心惊胆战。他是真的有些怕这位喜怒无常的指挥官，此刻更是看不出对方的心情究竟如何。 　　这不仅仅是因为指挥官阁下杀伐决断手段惊人。 　　他在指挥官手下少说也有二三十年，初次见到上将阁下时，他只惊讶于这位传奇人物的竟然还这么年轻。可后来才知道，指挥官的实际年龄竟然已经是三位数了。 　　虽然星际时代的人活到这个岁数也不算奇怪，可只不过是减缓了衰老的过程，像指挥官大人这样两百多岁还长着少年皮相的…… 　　他忍不住想，他们这位上将会不会真是什么“妖孽”。 　　此刻，“妖孽”言将军淡漠的目光却落在穿着一身简单运动服的奚北身上，看着他似是不经意却准确无误而毫发无损地避开了所有攻击。 　　“虫族吗？呵……” 　　身后的部下小心翼翼开口。 　　“怎么什么人都敢送进学校里来……阁下，任由他们在底下这么胡闹么？” 　　言鸣修长的指节似有似无地触过屏幕上的那个身影，忽然浮起了一丝似笑非笑的神色。 　　“找到你了啊，奚北。”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世界！ 　　（其实是校园小甜饼吼吼吼） 　　鸣鸣：媳妇你终于来了！等我啊马上就来跟你做室友！！！ 　　感谢在2020-03-08 17:35:48~2020-03-09 22:5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骆一锅今天观察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畔晚风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妖孽上将又装O（2） 　　一个月后，诺曼学院这座星光熠熠的第一军校迎来了又一届新生。 　　诺曼学院坐落在京都星的郊区，整座学院的建筑都是西方古典的哥特式风格，奚北到达学院的时候正是清早，薄薄的晨雾笼在石板路上润过林荫小道，沁染着清新而明澈的气息。 　　在大礼堂里找到自己的学院报道，教导主任接过奚北的录取通知书，看了一眼他的档案，眼神中浮现出惊讶而新奇的神色，“你就是奚北？” 　　先前也听说了这一届有一个来自边缘星球的Omega，原本以为会是一个从小野蛮生长的乡巴佬。却没想到这个难得出身普通的诺曼新生，举手投足间竟透着高贵气质。 　　更要命的是，一个Omega还长着这么一张脸，就凭这长相，他觉得这一届的alpha之间，打群架吃处分估计是免不了了。 　　奚北对于那个老师有些过度的反应也感到些微诧异，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教导主任收回目光，递给奚北一张房卡，“祝贺入学！” 　　房卡是宿舍的，奚北礼貌地说了声“谢谢”，正要将房卡收进书包里，忽然发现房间号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咦，1701……老师您是不是弄错房间号了？”他带着不解的神情望向那个老师。 　　奚北大概清楚诺曼学院安排新生房间的规则，是根据入学成绩的排名来的。可奚北当时为了不引起太大的争议，几乎没有出手，因此击败成绩应该是0才是。 　　按照这个道理，他这个垫底新生难道不是应该分到条件最差的八人间么？ 　　可是17楼……都已经快到学长们住的顶楼了，应该是条件相当不错的二人间了吧。 　　怎么想都不科学。 　　教导主任像是为难地思考了一会儿，“你是Omega嘛，这个学校里alpha多，为了你的……唔，人身安全，学校就决定把你和另一个Omega新生排在一间房了。” 　　这个时代对种族歧视的舆论压力很大，教导主任也不敢随便说话。奚北闻言意会心领地弯了弯眼。 　　不过他完全不介意就是了。不但不介意，还觉得很是理所应当。 　　为了那一点Omega的自尊心而不去好好享受这种优待，不是他傻么。 　　大礼堂里报道的学生陆陆续续开始散去，奚北也拉着行李箱往宿舍楼走去。令人意外的是，这座学院的建筑虽然都已经有超过五百年的历史，内部的设施却都是崭新的顶尖配置。就连宿舍楼的电梯，也是设计成了太空梭内观的观光电梯。 　　可当他掏出房卡刷开房门时，他才算真正见识到所谓“第一军校”的豪气。 　　和他想象中的上下铺不同的是，两张一米八的床上铺着整整齐齐的亚麻色床单，分别放置在房间两侧。每张床的对出的墙边放了一张宽大的书桌，上面各放置了一台顶配Mac台式电脑。 　　与此同时，厕所也豪华地令人瞠目结舌，独立卫浴自不必说，竟然还配了一个巨大的按摩浴缸。 　　这……是不是也有点太奢侈了吧？？？ 　　这个仿若五星级高级酒店的宿舍，让奚北顿时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在拍戏而是来度假的。他心情大好的“砰”一下脸朝下扎进又软又弹的席梦思，一个“大”字趴在床上舒服地不想起来。 　　就在这时，房门“滴”的一声被打开了，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少年提着行李袋，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脸朝下趴在床上的奚北。 　　……总觉得像是什么犯罪现场似的。 　　奚北听见动静，歪过头向着门口望了一眼，一瞬间表情凝固了。 　　那个少年的制服外套挎在手上，银白色的校服衬衫一丝不苟地塞在黑色制服裤里，领带却随便打了个结垮垮散散地落在胸前，认真中显出几分不羁。 　　少年的眼睛是那种极度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形状，微圆而无攻击性，褐色眼眸澄澈而明亮。 　　这位大概就是他的室友了？ 　　少年一丝不苟地将手中的行李袋和肩上的背包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书桌上，紧接着将口罩拉到下巴下，露出了白皙而精致的容颜，向着奚北羞涩一笑。 　　他将自带的学习用具从包里取出，一一摆放在书桌上，紧接着在奚北对面的床上坐下，拿出手机像是在回复消息。 　　发现奚北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少年抬眸，眼神短暂交汇了一瞬间后，又面色泛红地移开目光，像是极不习惯被奚北如此注视着。 　　奚北：…… 　　他原本一度怀疑这个即将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室友，会不会就是言鸣，可看着这个反应…… 　　小恶魔怎么可能会这么乖巧无害啊？ 　　看来是他多虑了。 　　奚北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打破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hello你好呀……我叫奚北，是医学系的大一新生。我们应该是这一届唯二的Omega了……？” 　　少年像是刚好打完一串字，抬起头来微笑看着他，“我叫明夜，设计系大一。” 　　紧接着少年抿嘴看着奚北，像是觉得自己似乎话太少了，也不知是想要拉近距离还是没话找话，又慢慢补充。 　　“我看了你的考试的……操作和策略都好棒。” 　　入学考试的时候是分批的，因此奚北考试的时候后面的考生在一边围观也不奇怪。 　　“可是……”少年像是忽然好奇地问道，“看你的操作这么灵巧，平时都是怎么训练的呀？” 　　大约是为了给奚北留点面子，少年这问题显然有所保留。且不说奚北原本只是一个住在边缘星系的Omega，他当时考试时的机甲还是特别破旧的老款型号。 　　就算奚北当时一直躲着没有出手，但那般灵活的技巧，显然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达到的。 　　可原奚北的精神力完全是被虫族训练出来的，他总不能自暴自弃地跟对方说“因为我是虫族间谍所以我的精神力特别强”吧。 　　“唔……”奚北犹豫了一会儿撒了个谎，“我家那儿资源匮乏，所以只能通过PUG来练习了。” 　　“PUG模战”，是一款星际人用来练习精神力的电竞游戏，其实就是将精神力连接上电脑后用软件里的模拟机甲进行战斗。 　　和实战不同的是，这款游戏里自动配备机甲，所以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在游戏里相当于都处在同一起点上，因此这款游戏对于富人家的孩子来说只是个消遣，对家庭条件一般的孩子们来说，却是一个极好的练习精神力的机会。 　　因此奚北拿这款游戏当做挡箭牌，确实是他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佳理由了。 　　却没想到，明夜在听到“PUG”三个字的瞬间，眼神一下子灿烂了起来，琥铂色的瞳孔亮闪闪地看着奚北，像是忽然说到了什么令他兴致勃勃的事。 　　然而在奚北不自然地转头的瞬间，少年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坏笑。 　　“PUG吗？那……我能和你双排玩吗？” 　　奚北：？？？ 　　惨了。 　　事实就是，奚北这个突发奇想的借口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借口，无论是真的奚北还是原奚北，都对这款所谓的“PUG模战”游戏毫无接触。 　　可话都说了，他总不能临时改口吧。 　　奚北只好一边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嗯”，手指有些不自然地搓了搓裤子的侧边。 　　“可是……你应该打的很好吧，我怕我水平太差了，拖累你。”他想了想，不确定地开口。 　　在星际世界里，京都星出身的孩子总会都会比其他星系的孩子更早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先进玩意儿。 　　那个叫明夜的少年，看着就像是个矜贵的小公子，家里条件一定不差。再看看他两眼放光的样子，显然这款游戏是从小玩到大的，说不定水平都能和专业选手媲美了。 　　明夜卷翘的睫毛闪了闪，微微扬起眼角笑了，“没关系呀，我可以教你的。” 　　奚北咬着嘴唇开口，“不会拖累你的积分吗。” 　　“不会呀，”少年一脸明朗地笑了起来，“不会掉段位的，放心。” 　　话说到了这份上，奚北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反正原主的精神力这么强，想必还是可以硬刚一波的吧？ 　　这么想着，他点点头，和明夜一起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然而奚北没有注意到的是―― 　　在他的一侧，明夜摁下了自己电脑的开关，转过头看着奚北专心登录账号，神情渐渐由羞涩转为玩味。 　　一段时间没见，怎么觉得这家伙越发笨了。 　　紧接着，明夜收起了眼角边淡淡的笑容，转而也登录了自己的账号。 　　他大概还是两年前的时候，为了研究作战策略注册了这款游戏玩了一段时间。不过两年没有登录并不影响他的游戏操作。 　　与此同时，奚北也借着自己号被盗了的理由，开好了一个新账号。这时为了匹配排位赛，他探出头去望了一眼明夜的电脑屏幕，准备搜索好友组队。 　　然而看到明夜屏幕上眼熟的英文字母组合时，奚北整个人都怔住了。 　　“Mingle”。 　　――一个只在传说中出现的ID. 　　――一个两年没有登录，却依然是积分榜上遥遥领先第一的游戏ID。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宅鸣鸣~ 第18章 妖孽上将又装O（3） 　　奚北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算长，然而即使如此，他也已经听说过“Mingle”这个ID的光辉事迹。 　　这个两年前横空出世的ID，甫一登场，就凭借着百分之百的胜率冲上了最高段位，之后一路上升飙到榜一，直到积分超过榜二一位数之后，忽然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按理说游戏的设置不会让玩家在榜上取得如此疯狂的优势，可是“Mingle”这位大佬似乎完全没有团队意识，也从来不打配合，总之就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杀人机器。 　　这么一来，就算己方最终战败，每局都大杀四方的Mingle大神，也可以凭借着几十杀的战绩，让那点战败的扣分变得微不足道。 　　奚北之前无聊的时候，也看过一段Mingle一战成名的那段录像，毕竟那个视频常年占据游戏区投稿的首页，高达几百万的弹幕量，想不点进去都难。 　　当时，Mingle匹配到的对手是电竞圈豪门战队的私号，对方算是在进行大赛前的训练，因此上的几乎是最强阵容，顺便还开了直播吸引粉丝。 　　那时Mingle也才玩了一个星期，刚刚打上最高段位，他们这方也是游戏里随机匹配的，于是对方的直播间里没一个把这个对手当回事，明晃晃地在公开频道里就把他们称作是“陪练”。 　　结果那句话一发出，Mingle竟然就直接挑了一架配置最简单的模拟机甲，简直就像是在挑衅。 　　用基本款对战职业选手？ 　　怕不是挑衅而是找死吧。 　　更何况，Mingle这边还是临时搭伙的杂牌军，虽然都是在最高段位，但操作配合无论哪条都没法和对面的新贵豪门战队相比。 　　这种情况下还选个被削弱了各项指标的普通款去玩，Mingle这边的队友甚至想反手就举报他一个消极作战。 　　对面显然也被Mingle的这不声不响的寻事挑衅搞的有些气恼，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号，拿个最low的基本款跟他们打，这不是看不起他们么？ 　　于是像是跟他杠上了一样，Mingle的那条进攻路径被对面堵得水泄不通。 　　而他这边的队友不但操作也毫无亮点可寻，似乎为了泄愤，也并不打算帮Mingle解围，整个战队一盘散沙，仿佛在玩一款单机游戏。 　　Mingle这边，则被对面一波天衣无缝的配合压制地死死的，只能不断躲闪，根本没什么进攻的机会，模拟机甲的强度也只剩下最后的10%。 　　直播间里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局没什么看头，开场就进入垃圾时间，于是纷纷表示趁此机会去上个厕所倒杯水――说不定回来的时候已经结束战斗了。 　　――的确是结束战斗了。 　　只不过，胜利方并不是他们料想的豪门战队，而是对面的那群乌合之众。 　　那个猖狂地选了基本款机甲的Mingle，还拿了全场VIP。 　　对面直播间里的粉丝看着这一幕结算界面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紧接着点进了回放页面。 　　画面上，就在对面直播间纷纷表示“吊打”“不用看了”之后，先前一直堪堪躲过攻击的那架普通机甲，忽然就逮着敌方的一个极其微不足道的破绽，迅速而敏捷地直接冲了上去。 　　豪门战队甚至都还没有意识到出现了如此细微的破绽，就已经被冲破了防线，一时间阵脚大乱。他们都是职业选手，调整的速度也已经很快，可在那之前，这边的Mingle的精神力竟然瞬间猛然爆发出来，直接实现了反杀。 　　紧接着。 　　二杀。三杀。 　　…… 　　那个Mingle爆发出的强大精神力和极致严密的防御操作，让对面仅剩的几架机甲如同蜉蝣憾树。趁此机会，杂牌军一拥而上，直接实现了豪门战队的团灭。 　　对面直播室里一片死寂。 　　而Mingle一战成名。 　　――直到这个ID在积分榜上遥遥领先之后，忽然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江湖，似乎是觉得天下无人可敌手而过于寂寞了。 　　奚北当时看这段有戏录像的时候，只觉得这个操作极其凶残的玩家，现实里一定是个条件不错的alpha。不然怎么可能次次都精神力爆表地大杀特杀呢？ 　　然而此时看着身边的那个标致少年，安安静静地调试着操作页面，不经意间似乎还嘟了嘟嘴，一脸不求闻达只是想自己玩着开心的样子。 　　……怎么看都觉得跟那个游戏里徒手拆机甲的残暴形象联系不起来。 　　而且，竟然还是个Omega。 　　奚北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那个唇红齿白、看起来纯良无害的少年，一时间有些恍然。 　　其实看着那个Mingle在游戏中隐忍地扛过一波攻击等待机会的操作，他忍不住就想起了那个少年。 　　言鸣。 　　可是，现实中又明明这么呆萌无害。 　　怎么都觉得和那个桀骜少年无法联系在一起。 　　奚北正想得出神，就在这时，他面前的少年也微微偏了偏头，碎发散乱地放之任之，淡褐色眼眸和奚北对视了一秒。 　　接着，少年耳根一红，不自然地转身盯着屏幕，说话声音都有些抖，“那个……已经匹配好了。” 　　奚北：…… 　　这这这要是言鸣，他回去就把家里的影帝奖杯当废品卖了！ 　　收回思绪，奚北望了一眼自己的屏幕。终于显示匹配已经完成，他们进入了游戏界面。 　　“糟了。”奚北低声说了一句。 　　对方显然是组了一个完整的战队而来，因为，每一个成员的ID都有一个统一的前缀――Norman。 　　特么他俩好巧不巧地，就匹配上了校队。 　　诺曼的PUG校队就算是打练习赛，也是会在内部论坛上发公告开直播。这时看到Mingle这个消失已久的传说人物忽然出现，论坛上简直一下子炸了锅。 　　【卧槽我是看错了嘛！！！这真的是那个Mingle？！】 　　【哦豁，看来你诺校队开学第一战就要输了。】 　　【不一定哦，他之前不是一向不打配合的么，你什么时候见他扶过队友了。】 　　【是是是，Mingle大佬显然打死不会送人头给对方的，到时候趁机直捣大佬后花园！】 　　底下一连串的跟帖都是【滑稽】表情，显然，用这种深藏不漏的黄段子开大佬的玩笑深得人心。 　　奚北一边进入游戏一边无言地刷着学校论坛，忽然有些后悔。 　　谁能想得到知道这个室友竟然是这么一个大佬啊我去！ 　　众目睽睽之下跟常年榜一的大佬双排，还不幸匹配到校队……要是他俩掉马了可怎么办？ 　　奚北胡思乱想着进入游戏。他本来就是第一次玩，虽然游戏的整个操作和现实中开机甲作战没什么区别，但奚北此时想入非非，精神本就没那么集中，于是一进游戏就一个晃荡，差点连机甲都没开稳。 　　他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慢慢适应游戏操作，一边开口对明夜说，“你小心，别让他们发现我们是双排的啊。” 　　“嗯？为什么？”明夜显然玩的游刃有余，还有闲暇转过来看奚北一眼。 　　奚北这边却自顾不暇，一个句子都给他拆成了好几个词，“不是，他们校队，诺曼的学生，好奇起来，说不定，会来查我们的IP地址。” 　　准确的说，是他的IP地址。 　　Mingle的账号之前早就做了加密处理，不然两年前就该被他在网络上的技术粉们人肉出来了。因此奚北其实并不担心明夜会掉马。 　　他担心的是自己的这个账号。新注册的，什么加密措施也没有，ID还是简洁明了的“northwest”，明眼人一猜就知道是他。 　　诺曼的学生个个都是作战精英，查个IP这种情报课基础练习，自然不在话下。而若是发现向来单打独斗的Mingle大神竟然和人双排了…… 　　这种稀奇新闻，不去八卦一下才怪。 　　然而明夜听了他词不达意的表达，也不知是真没听明白还是假装糊涂，只随意地“嗯”了一声，注意力便回到了屏幕上。 　　依然是众人熟悉的凶悍操作，开局没到半分钟就拿了对方一血。 　　奚北其实也玩的不错，一开始处在适应阶段，表现中规中矩不那么扎眼。但他的精神力毕竟在放那儿，借着明夜的超高积分也获得了选择高级机甲的机会，于是慢慢也玩的顺手了起来。 　　然而就在他得意之时，一个操作不慎，奚北的机甲不小心就冲过了边界。 　　对方原本因为忌惮明夜的骚操作而一直躲着打，见到这块送上门来的肥肉，想都没想就一拥而上向着奚北追过来。奚北一边躲一边往后退，然而对方人数众多，己方队友想冲过来都来不及，他身边只有明夜一架机甲离得稍近些。 　　无论是从战术的角度还是从Mingle个人风格的角度，明夜这个时候都会袖手旁观全身而退，等到他们打奚北打乱了自己的阵型之后，一举攻上去。然而…… 　　奚北眼睁睁地看着身边那架漂亮的机甲用尽精神力开足了马力冲上前，撞毁了对方五六架机甲之后，和他们校队队长同归于尽了。 　　？？？ 　　不是，说好的战术呢？ 　　说好的绝对不给对方送人头呢？ 　　这什么情况啊？？？ 第19章 妖孽上将又装O（4） 　　众所周知，Mingle大佬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队友这个词。 　　别说见死不救了，当年大佬在敌方和队友激战的时候，躲在一边看准机会、顺手就把敌军连着队友一炮全都轰飞天了――这种事情也是时常就会发生的。 　　结果现在竟然为了保一个队友，自己寻死觅活地冲到对面去和敌军同归于尽了？ 　　奚北一脸无语，看着屏幕上明夜的战甲撞出的那一朵绚烂多彩的烟花，对着几乎一片空白的敌方防线大脑空白地沉默了两秒。 　　对面显然也是万脸懵比，大概原本预估的是会被大佬偷袭，因此做好了后撤的准备，却没想到大佬竟然会这么刚直接一头撞上来。 　　见到对方似乎也傻愣着忘了继续补充兵力，奚北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游戏里，慢慢回过神来，摇摇晃晃地开着机甲冲过了边境线推塔。 　　算是赢了。 　　但赢得就跟做梦似的，还莫名其妙地牺牲了己方大佬。 　　……明明那种情况下，似乎应该是推着他去撞更合理些吧？ 　　奚北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不是，你以前不是都……” 　　“可是，都好久没打了。”明夜轻声说着看了他一眼，眼中的神情软软呆呆的。 　　奚北：…… 　　要不是明夜前面的操作和之前的Mingle大佬一样凶残，他甚至都要怀疑这个号被他盗了。 　　还说什么好久没打了……前面一路横冲直撞单枪匹马差点杀到敌方后营的时候怎么不说？ 　　然而奚北也不是自来熟的性格，自然也不至于直接揭穿第一次见面的室友，虽然疑惑不解，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好带着一脸憋屈感登出了游戏。 　　一边的明夜侧着偷偷看着身边的奚北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现在心情是轻松了，然而当时他看着奚北往前一路冲上去的时候，其实差点就吓出一身冷汗来。 　　他知道奚北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估计初生牛犊不怕虎，没什么顾忌。但其实，这个游戏既然连接的是真实的精神力，因此如果机甲在游戏里炸了，损耗的也是人真实的精神力。 　　更何况，奚北现在的身体是个Omega，那点强大的精神力完全是靠训练撑起来的，其实经不起这么撞。 　　反倒是他自己――左右是装的Omega，撞得再怎么狠也总比奚北的情况好些。 　　于是，几乎没有犹豫，他就直接架着机甲撞了上去―― 　　另一边的奚北，此时看着炸裂的学校论坛，这会儿却已经彻底没心思好奇明夜的内心OS了。 　　【卧槽发生了什么是我瞎了吗】 　　【大佬是不是卖号了啊我去 】 　　【可是看前面暴力拆机甲那一段货真价实的Mingle流啊】 　　【等等等等……大佬保的那个绝对是跟他双排的！点进去是个新号啊，这种等级比赛怎么可能匹配到新号？】 　　奚北：…… 　　正担忧着转身想提醒明夜一声，却看到少年已经淡淡地在电脑上打了一屏幕的代码，“别担心，我把我们俩的IP都加密好了。” 　　奚北原本一颗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这时被明夜一句话总算是安抚了些许，仰身向后靠在椅子背上发呆。 　　似乎总觉得这事哪儿哪儿都有些不对。 　　不只是因为明夜，而是……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在他玩那款游戏的时候，总觉得似乎隐隐地有些头疼，脑海里似乎有根神经蹦Q地特别欢，简直就跟跳大神似的。 　　可是，却又说不上来有什么问题。 　　他只能将这种奇怪的感受归结于，是因为第一次连接游戏有些不适应罢了。 　　然而在奚北扶额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那位大佬室友不知何时走进了他们的豪华盥洗室里，拨通了一个未知的号码。 　　“……他们是不是顺着他的脑电波侵入过来了？” 　　对面像是语气担忧地问了一句什么，只听见少年清清冷冷地笑了一声，“进入我的识海么……呵，不至于，他们还扛不住。” 　　可是奚北的这个身体是真的弱……他刚进入游戏就意识到了。 　　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练出那种精神力来的。 　　明夜收回思绪，语气渐渐变得冷漠了下来，“那就顺着他们的追踪痕迹追回去……遇上了么，直接炸了就是。” 　　没等对面恢复，他就挂断了电话。 　　接着，少年打开门侧着身子从里头探出半个脑袋来，眼神闪闪地看着奚北，声线带着些许软萌的感觉。 　　“别想了啦……一起去吃饭吗？” 　　一边说着，看向奚北的眼神又躲闪了一瞬。 　　“诺曼的食堂全星际第一可不是随便说的哦。”像是还带着些难得邀请人一起吃饭时害怕被拒绝的紧张感，慢慢又补充道。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的这个表情就让他想到了那时候天台上，靠在他肩头满脸无辜看着他的那个小恶魔。 　　怎么总是想起那个家伙啊。 　　可是这个明夜除了打游戏的时候凶猛，平时明明一直都这么人畜无害的――怎么可能是小恶魔嘛。 　　显然是他想多了。 　　于是奚北迎上明夜一脸期待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嗯，好啊。” 　　* 　　开学的第一个月并没有开始上课，而是直接把新生全都拉到了星系边缘的一个训练基地去军训。 　　那个训练基地其实原本就是用几十年前的一个战场改造的，所谓的军训，其实就是一场实战演戏。 　　学校的本意，一方面是想通过这种极其真实的战场环境让学生们爆发出自己的潜能，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想借这一场训练观察学生们的真实实力，为培养军队的未来之星早做准备。 　　这场军训的机制有些类似于野外生存游戏，能够存活到最后的队获胜。战场一共有八个入口，训练开始前一小时会让学生自己抽签选择从哪个入口进入。 　　除此之外，作战主要是以四人团战的形式进行的，学生们可以自由组队，不过通常为了扬长避短，学生们都更倾向于和不同兵种的同学去组队。 　　奚北和明夜刚好都抽到了同一个入口，此时站在一起等待进入场地的命令。作为这一届唯一的两个Omega，又是学校里难得的后勤兵种，这两位站在一起时，自然而然地就吸引了不少特别的目光。 　　“天啊，这一届的Omega也太……”那人像是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训导主任，努力把后半句差点出口的脏话憋了回去。 　　“所以考试进来还把约瑟夫气了个半死的是哪个？”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约瑟夫就是考试那天挑衅奚北的那个alpha。 　　“喏，左边那个穿着黑色短袖的。”那人坏笑着问同伴，“怎么，看上了么？” 　　“那倒还不至于，我家里也不会让我找一个边缘星的Omega……不过长得是真好看，身材也绝了。”那女孩盯着奚北的腰线移不开目光。 　　“哦？那我选旁边那个小白脸，”另外的那个女孩道，“据说保送进来的，家里条件肯定不错，一看就是乖乖的好孩子，肯定很好驯服。” 　　奚北离得不远，这段对话或多或少地飘进了他耳朵里，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安静等待集合的少年，不禁眼尾抽了抽。 　　确实看上去乖乖的。 　　可是，很好驯服……？ 　　奚北忍不住就想起了游戏里那架残暴的机甲。 　　还真不一定吧。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宣布可以组队的讯号。奚北和明夜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直接就在组队表格上写下了自己名字。 　　先前偷偷在一边议论他们的那两个学生此时也急急忙忙地穿过人群挤了过来，拉住奚北，“你们是已经组好队了么？我们都是机动组的，可以一起吗？” 　　他们看准了奚北一个是医疗组一个是工程组，想必还缺战斗强的队友。 　　奚北想起了他们先前的对话，看着明夜斟酌了一会儿。 　　他知道明夜也听到了那段，所以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会愿意和那两个似乎对他意有所图的alpha组队。 　　可是没想到明夜想也不想地答应下来，“好啊，我OK的。” 　　说着看向奚北，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都答应了人家，奚北也不好反对什么，于是点点头，“嗯，你们带好抑制剂就行。” 　　别的他倒是没那么担心。就算他们是alpha可也还是学生，和他们组队大概也只是想拉进关系，先前的对话大概还是以口嗨为主。 　　那两人虽然是alpha，但其实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叫杰诺斯的男孩子开朗些，看起来似乎比明夜年纪还小些。女孩子稍冷酷些，名叫雪诺，不过也只是看上去不容易接近些，却也不像是个有心机的人。 　　几分钟后，等在入口处的他们就被传送进了战场里。 　　奚北他们抽中的入口是一片森林，此时正是清晨，他们穿着机甲在一片清爽中穿行，心情却很难放松下来。即使只是行在小径上微微触到道路两边的稀疏叶片，发出的“沙沙”声也会让他们心中莫名紧张一瞬。 　　早晨的光线本就不明亮，如果对方的机甲恰好是迷彩色的，此时这片森林就是最好的掩护。 　　奚北正这么想着，就看到走在前面的那个女孩停下了脚步，一脸警惕地举起了左臂对着前方，“谁在哪儿？” 　　一个金色机甲从不远处慢慢冒了出来。那架机甲似乎原本就是可以改变外观颜色的新款，因此奚北他们刚刚没能注意到。 　　“各位，既然你们和他组了队，那我只好不客气地送各位提前回家了。” 　　那人手中的炮筒点了点奚北。 　　――是入学考试的时候那个alpha，约瑟夫。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担心封面字体的版权问题，于是自己画了一个封面QAQ 　　请叫我备忘录艺术家~~ 　　感谢在2020-03-11 20:57:06~2020-03-13 17:5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堂本295 5瓶；南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妖孽上将又装O（5） 　　那个叫杰诺斯的男孩笑嘻嘻地看着对面那架人高马大的机甲，“怎么，是想一对四么？” 　　然而奚北心里却微微沉了一下。 　　自从入学考试那天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惹到了这个约瑟夫，他在学校就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开那个专业的学生，总算是没引起什么纷争。 　　可是现在在这儿却还不一样。 　　明明有这么大的一个训练基地，却偏偏他们一进来就在这儿碰上了。这要是说是巧合，怕不是也太巧了些。 　　若是如此，对面就一定是有备而来的，那么又怎么会有一对四那么好的事情呢？ 　　果不其然。 　　在那架金黄色机甲的身后，原本深绿色的林荫慢慢转成了藏蓝、深灰，紧接着，一阵“哐当哐当”的声响之后，树林里走出了另外三架机甲，几乎都有两三米那么高。 　　“一对四吗？我看是二对四吧。”金黄色机甲里头的约瑟夫语气狂傲，“这边四个alpha，对两个？或许还是一对四，毕竟那个娘们应该不能算。”他指了指雪诺。 　　他说的是事实。 　　奚北知道明夜的精神力很强，在战场上的判断力也是这一届里绝对屈指可数的强者。可毕竟他是个Omega，在现实战场中，身体素质自然还是没有办法和对面那些人高马大的alpha去抗衡。 　　他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迈步往前决定自己和那四个alpha去对刚。毕竟这件事也算是因他而起，虽然也不知道原奚北的精神力能扛多久，可是至少还是可以拖住一段时间让队友们先走。 　　却在此时，他发现有人先他一步走了上前。 　　明夜的机甲是那种好看的浅紫色，型号不算是最新的，但也是专业的战斗机甲，对付日常作战自然是绰绰有余。只是此时他一走近对方，就被那四架崭新的机甲迅速地包夹在了中间，一下子就显得势单力薄起来。 　　“他疯了么？”身后的杰诺斯在内部通信系统里和奚北吼，“为什么不让我们去打？胜算显然大得多啊！” 　　奚北摇摇头。 　　他觉得明夜或许抱着和自己一样的想法――训练结果看的是存留到最后的队友，反正自己是个Omega，就算是牺牲在这儿了，如果杰诺斯他们能够顺利突围，之后他们组要拿一个好成绩应该也不会太难。 　　那不如就自己去拖住他们，让队友有逃脱的机会。 　　如果明夜真的是这个意思，那么，他们三个应该趁机赶快离开才是……是吧？ 　　可是奚北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迈不开脚步。 　　他做不到丢下明夜一个人在这里。 　　虽然军训的模拟训练，机甲经过了学校的改造加强了防御系统，按照道理来说不会真的死人。可是无论如何，如果机甲被打废了，那本人的精神力还是会受到极其严重的损伤。 　　虽然可以直接释放信号弹找学校求助退出训练，可…… 　　可明夜是Omega啊，真打起来怎么能挨得过？ 　　更何况也不是没有先例，据说前些年的军训虽然没有死过人，但时常有学生因为伤势过重不得不休学治疗的。 　　奚北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他想，自己怎么说还算是学医的，就算他们两个都在这儿落地成盒了，或许还能自救让伤势没那么严重吧？ 　　他在对讲系统里对杰诺斯和雪诺喊，“你们先走，我们一会儿在D区那边再汇合吧。” 　　如果还有命的话。 　　杰诺斯那头像是犹豫了一会儿，然而雪诺想都没想就反驳了他，“别废话了，直接冲上去吧，都是考上诺曼的，能有孬种？” 　　说着，她拉着杰诺斯直接往前冲了过去。 　　奚北略略迟疑了一会，也立刻跟了上去。 　　前面，围绕着明夜的包围圈已经剑拔弩张，那架藏蓝色机甲手中的激光枪管已经瞄准明夜腰部的核心系统。 　　另外那架灰色的机甲像是还有些遗憾，“还以为是团战呢，这么打，一点都不刺激。” 　　“别废话了，快点拿了他的晶体去追那三个，我都等不及了。”约瑟夫的语气似乎很不耐烦。 　　晶体是机甲核心运作的能量来源，而既然是模拟战斗，抢夺到的晶体自然也算在成绩的计分项里。 　　而一架尺寸稍小些的螳螂师机甲则堵住了明夜后撤的退路，双臂中射出红外镭射，若是明夜准备突围，即刻就可以将他机甲的关节处击碎。 　　明夜在机甲里头很是嘲讽地勾了勾唇。 　　他也没打算跑啊。 　　原本还以为真是因为和奚北结了仇，冲着他来没事找事，说到底，不还是冲着他们的晶体来的。 　　看着他们一组有两个Omega好欺负罢了。 　　只是这军训……再怎么说也只是训练，虽说到后期战斗或许会激烈，然而这时才刚进入场地就动手，这些人也实在是有些不厚道了吧。 　　他冷冷地笑了笑。 　　不但不厚道，还非常不自量力。 　　奚北他们刚刚跨过一片灌木到了这一片气氛紧张的区域，就发现约瑟夫举着一把镭射枪正对着明夜的中枢系统，正要扣下扳机。 　　他们三人几乎是同时做出了反应，对着那一片金黄色齐齐开火。然而他们毕竟还隔着一段距离，几乎没有可能快得过对方。 　　果然，在他们一片混乱的红外线和激光到达之前，约瑟夫已经扣下了扳机――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没有猝然射出镭射枪的光线，也没有贯穿了明夜机甲的灼热光芒。 　　与此同时，明夜不知何时已经迅速移动到了约瑟夫的身侧，右手在那架三米高机甲的腰侧不知摆弄了一番什么。 　　紧接着，机械的金属碎片开始一块一块稀里哗啦地往下掉落，那架金色机甲如同一座被抽去了底座的高塔，一瞬间轰然倒塌。 　　奚北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就在这时，明夜像是意识到了周围瞩目于他的目光，慢慢展开手。 　　……从他的手心里叮叮当当地掉下了一堆螺丝电线接触板还有各种各样机甲上的小零件。 　　无论是奚北这方阵营的队友，还是对面那群找茬的家伙，都不约而同地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明夜―― 　　这货是什么奇葩技术宅啊？ 　　虽然明夜因为精神力的原因移动的速度可以很快。但正常来说在一对四的情况下，还是很难躲过所有攻击。只是谁知道，他就没把这种速度用在逃跑上。 　　约瑟夫的那架机甲已经彻底散了架，此时他一边从机甲里爬出来准备检修求救系统，一边朝着他的队友大吼，“像什么呢，快点打他啊！” 　　他周围那一群看呆了的同伴这才反应过来，开始冲着明夜开火。然而直到他们射出光线之后，他们才意识到了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扳机根本无法被扣动，如果使用蛮力射出红外镭射，本来直线射出的光线却如同撞了南墙似的，不断折射再反射。 　　他们慌里慌张地想用备用的物理攻击系统，却发现整个攻击系统都毫无反应，反而开始不断响起“叮咚”“叮咚”的警告声。 　　藏蓝色的那架机甲最先反应过来，见形势似乎不太对，拔腿想走，却在这个时候发现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他的外部感知系统全部被屏蔽了。 　　――明夜在破解了约瑟夫那具机甲的内部系统之后，顺着他们队内部的联络系统就黑进入了其他几人的内部系统。 　　……不是，这特么是怎么做到的啊？ 　　虽然他们都知道明夜是读机甲设计的，但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大一新生啊？ 　　就在这时，明夜已经退到了奚北这一侧，他在自己机甲的内部控制器上按下了最后一个回车键。 　　“滋啦滋啦”的声音。 　　那几个被黑掉了整个内部系统的机甲身上的中枢系统不约而同地爆射出几粒有气无力的小火花，说是挣扎、倒更像是回光返照。 　　紧接着，中枢系统的铁盒盖被弹开，里面的电线已经被烧断了，还慢慢地冒着青烟。 　　明夜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似乎就像是在欣赏自己完成的模型，一脸平静，还带着些许羞怯，轻声说了一句，“抱歉啊。” 　　似乎为了显得没那么凶残，他慢慢看向自己的队友们补充道，“我给他们设定了定时发射信号弹，不会有事的。” 　　奚北：…… 　　人都给你整瘫了还好意思说啥不会有事的？！ 　　关键是明夜不管做了再过分的事，都可以永远保持着那种柔柔软软的语气，让人想发作都不知道何从下手。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的是――这群人短时间内怕是不敢随便找他们的麻烦了。 　　几人开始继续往前行进。他们看了地图之后，发现这片丛林的四周全都被沙漠包围了，于是也没怎么纠结，就选了一个往任务点直线距离最短的方向走去，没过多久就走进了沙丘区域。 　　一望无际的黄色，风砂漫天，偶尔出现一些荒草蔓延向看不清的方向。然而总让人觉得眼前的景象莫名似曾相识。 　　若不是有地图指示方向，他们几乎都要以为鬼打墙了。 　　走的无聊，奚北走到明夜身旁，“乒”地抬起手臂撞了撞他。 　　“……怎么啦？”明夜还以为他是看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一时间有些紧张。 　　“没事……”奚北懒懒的声音从机甲闷声传来，“就……太无聊，撞着好玩啊。” 　　明夜：…… 　　这家伙，小学生咩。 　　说着奚北又“乒乒乓乓”地故意碰了他好几下。明夜在里头被撞的有点晕，轻声开口道，“别撞了，好好走路啊。” 　　奚北随口说道，“那你抱住我，我就撞不了你了。” 　　明夜的眼眸忽的一闪。 　　然而却在这时，他发现奚北懒懒的语气一下子变了，眼神落在远处的一座小沙丘边上。 　　“那边……有东西。” 　　像是确认了一番之后，他补充道。 　　“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鸣鸣：我，理工男，不好惹 第21章 妖孽上将又装O（6） 　　朝早的晨光落在远处的沙丘边，闪耀着淡淡的金色，与远处正蓬勃发散着光晕的红巨星遥相呼应。然而奚北和明夜此时却完全没有了欣赏景色的心思。 　　他们低声在对讲机里喊住了走在前面的杰诺斯和雪诺，在公用地图上无声地标了一个红点。 　　“……怎么了？”前头的杰诺斯转身问道，“你俩再坚持一下，马上到了下一个补给站，就可以歇一会儿……” 　　他理所当然地觉得，他的两个Omega队友已经开始体力不支了。 　　然而他的话被身边的雪诺打断了，橙色的机械臂虚抬了一下，挡住他的去路。 　　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被奚北标记了的位置，对讲机里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把他弄醒了。” 　　“什么醒不醒的，我还没睡醒呢……”杰诺斯音调变得更高了些，语气中带着些着急的情绪。 　　先前被约瑟夫那几人拖了一会儿，他们的进度本就已经落后了不少，此时杰诺斯一心想着往下一个打卡点赶去。 　　可是他半是打趣的催促在看到某处时戛然而止，面上原本轻松随意的表情立即沉了下去。 　　――离他们不远处的沙丘边，原本有一片静止的白色，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浑浊的湖水，在恒星的照耀下不断泛着粼粼波光。 　　杰诺斯先前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此时，他眼见着那片白色竟然慢慢地开始起伏，紧接着慢慢地显出两片粘稠而混污的球形草绿色来。 　　一阵恶心的同时，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这种沙丘里哪来的什么湖水？ 　　那片突兀地出现在黄沙漫天中的污浊白色…… 　　分明是一只正在蠕动大型虫类！ 　　杰诺斯颤抖着打开机甲里的微距望远镜，将视野调到最大范围，与此同时将画面共享给了队里的其他几人。然而这一看，看的他差点吐血。 　　在放大了几百倍的画面中，那片绿色占满了整个画面，像是一片被蓝藻污染了的水体。然而代替了圆形藻叶的―― 　　却是成千上万的复眼。 　　透过镜头，那些眼睛直愣愣地和杰诺斯对视着，不断泛着贪婪无餍的光芒。 　　“靠！！！” 　　与此同时，落后几步的奚北却忽然感到大脑一片刺痛。就像是有什么人，不断地在用极细的针线拨动着他的神经。 　　他下意识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此时却也没来得及多想。毕竟当时玩那盘游戏的时候，他也曾经有过类似的疼痛感。 　　因而此时，奚北也自然而然地觉得――大约只是因为精神力链接了机甲太久，有些适应不了了。 　　他忍下不断袭来的疼痛，抬眸看着远处原本安静的沙丘，此时竟如同海浪般渐渐显出起伏来。 　　“别动！”奚北沉声对杰诺斯开口，“他盯上你了。” 　　然而任凭杰诺斯再怎么冷静，也很难在这种时候依然保持镇定。他一下子手足无措地身子一歪，险些自己绊倒自己。幸好他身边雪诺及时扶住了他。可这一下，却让原本已经敏感地不行的杰诺斯瞬间慌了手脚，不小心触碰到了机甲里的攻击触发开关。 　　“轰”的声响。 　　杰诺斯依然垂着的机械臂中闪过白光，紧接着向着地面射出几道攻击的火光。 　　奚北扶额。 　　……那几道火光几乎毫无攻击力，却彻底地惊醒了不远处的那只饿极了的大型虫类。 　　他看着那一圈绿光忽然在一片浑浊中闪现出精光，密密麻麻的复眼遽然转向同一个方向，紧接着缩成了一条笔直的横线。 　　就像是……在眯着眼，优哉游哉地欣赏眼前送上门的猎物们。 　　眼看着那坨浑浊的白色开始不断向他们移动过来，奚北启动机甲猛地上前，冲到了距他几步之遥的杰诺斯身边一手将他往后拉到自己身边。 　　然而更早动身的是他身边的明夜。 　　就在奚北动身冲到杰诺斯的身旁时，明夜很有默契地直直向着那堆不断靠近的灰白软体冲了过去。他一声不响地直接抬臂向着另一个方向轰出一炮。 　　就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复眼转过注意力看向天边的时候，明夜的紫色机甲高高跃起，几道金色光芒掠过，乳白色的虫类身上顿时多了几道烧灼的痕迹。 　　明夜在那头拖住那只虫类，奚北在这头伸手扶起被那一堆复眼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的真・密集恐惧症患者杰诺斯，又看了一眼在一边安静如鸡似乎快要吐了的雪诺，有些无语。 　　他们队唯二的alpha要是都被吓病了，之后的比赛还怎么办？ 　　可的确，这只虫类出现的太蹊跷了。 　　这种虫奚北见过很多次，学名蚕食虫，是巨型虫的一种，不但攻击力强，在战斗中的作用则主要是潜伏在某处，不断向己方发射他数以万计的复眼收集到的情报。 　　说白了，就是个信号发射站。 　　军训中在训练场地里放一些普通的虫类，这的确算是常规操作，可说到底是训练，只是让学生略微感受一下战斗氛围而已。这么巨型的虫类，他们这些学生又是第一次上模拟战场，是不是也太……大题小做了些？ 　　虽说都是从各个中学里选□□的精英，可说实话，这些学生多半都是在锦衣玉食的条件下长大的，自幼都被保护地极好，若不是奚北因为从小在虫族里长大看惯了这种东西，或许也是和杰诺斯他们一样的反应。 　　不过毕竟都是精英学生，杰诺斯和雪诺也没有惊慌太久，很快就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这种虫……是发射信号的那个吧？”杰诺斯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嗯……是吧？”雪诺平时成绩比杰诺斯好得多，可是此时似乎也对自己的判断毫无信心，“不是，军训投放的虫族，不都是那种小型的无脑肉盾么？”给他们这些小学鸡过过手瘾的那种。 　　几个大一新生，怎么想都处理不了巨型虫吧？ 　　更何况还是蚕食虫这种用来收集信息的，并不是简简单单杀死就算了，还得把他收集的战场信息全都处理了才行。换而言之，就必须从它的脑部中枢处下手。 　　奚北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你们能测出他发射了多少信息么？我的机甲好像测不了信号了。” 　　倒不是他真的测不了，而是奚北担心，若是这只蚕食虫的来历真的不这么简单，他一旦和对方信号连接上，怕是立刻会被虫族那边发现。 　　“什么都没有发射，”雪诺摇了摇头，“至少在我们到达这里的十分钟之内是这样的。” 　　“那挺好。”杰诺斯像是放心了不少，“估计就是一条被咱们自己教官扔在里头的死鱼，不用担心了。” 　　“放屁，”雪诺看着杰诺斯那个单线神经，一时忍不住爆了粗，“蚕食虫发射信号是是它的本能，你觉得教官还有那本事把一只巨型虫类的主功能给阉割了不成？” 　　奚北：…… 　　话糙理不糙，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他点点头表示赞同，“所以若是他一直没有动静，就只能说明……” 　　这是一只清楚知道自己潜伏职能的虫类。 　　杰诺斯倒吸了一口气，“奚，你的意思是……” 　　他压低了声音。 　　“虫族的那些畜生真的侵入进来了？！” 　　却在这时，一阵更为剧烈的疼痛在奚北的大脑中轰然炸裂。 　　在他的机甲显示屏上，警告框开始不断跳出，与此同时，精神力连接的机甲的进度开始疯狂爆表。 　　疼痛如同汹涌的潮水不断向他冲击过来，奚北觉得自己的识海已然变成了一片火海不断熊熊燃烧着。烈火冲天，像是绚烂的烟花不断绽开，每一下却都像是千钧重击砸向他的头骨。 　　一道道灼热如雷电般的精神力向着奚北劈过来，显然是要侵入他的识海并掌控他的精神力。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呵，你不会是在人族的世界里待太久了，就忘记自己是哪方阵营的了吧？” 　　另一头，明夜速度极快地一下一下攻击着那只虫类。对付这样麻烦的庞然大物，他一向来都是很有耐心地采用慢慢磨死对方的方式。 　　毕竟这样的蚕食虫，中枢脑干藏在身体的最深处，并不是这么容易就可以打到的。 　　明夜原本其实并不担心什么，毕竟，他对付这种虫类也很有经验了。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这种巨型虫…… 　　他清清冷冷地勾了勾唇，明石舰队的未来精英可都在这里了，总是会有那么些觊觎的人，这些年碰上的还不少么？ 　　等他出去了再慢慢和那些人算账便是。 　　――然而就在这时，警告框在他的显示屏里开始疯狂跃动。 　　明夜一时有些奇怪。难道是机甲的能源不够了么？ 　　紧接着，他便意识到了警告的来源。 　　他们组队了之后，为了安全起见，他将自己的紧急装置和奚北的联系在了一起。这是疯狂跳出的警告，不是他的……而是奚北的。 　　警告框原本是为了提醒宿主，他的身体感官已经进入了一个极其危险的状态中。这个提示是以宿主的疼痛感为阈值为开关的。然而也不是随便就跳出来吓人的，只有当宿主的疼痛超过了常人可以承受的范围，警告框才会弹出。 　　而现在…… 　　奚北那边的警告框，仿佛不要钱一样地不断疯狂弹出，连关都来不及关。 　　明夜皱着眉听着不断响起的“叮咚”警报，微一迟疑，将机甲的推进器开到最大。 　　突然出现的巨大推力让他身体受到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然而此时，明夜顾不上四处关节的疼痛和麻木，一下将自己弹到奚北的身旁。 　　警告框还在不断地弹出。 　　明夜看了一眼机甲上不停闪烁的红灯，猛地打开了奚北的机甲，一跃入内。 　　机甲里的空间极小。不断的精神力冲击之下，明夜可以感受到身前那人滚烫的体温。 　　他轻声叹了口气，紧接着，小心翼翼地握住了身旁那只烫的可怕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啦~~ 第22章 妖孽上将又装O（7） 　　灼热的痛感，混杂着尖利的警报声。 　　自动检测到温度过高，奚北的机甲自动自觉地将内部空间的温度不断下调，几乎到了最低限度。可是即便如此，机甲的主人还是不断沁出细密的汗珠。 　　不知来历的精神力不断地冲击着奚北的大脑，蛮横霸道地想要掠夺去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进而控制他的机甲以及和他队友们联络着的精神网。 　　是他的精神力连接机甲太久被反噬了么？ 　　不断变得糊涂的意识里，奚北胡思乱想地猜测着，强忍着不断袭来的痛意想关掉自己和机甲的连接。 　　却在这时，一道道幽眇却低沉的声波，开始不停地诘难着冲击着他的神经，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极，却似乎正在唤醒他曾经做过的每一个噩梦…… 　　“让开……” 　　“你在做什么？” 　　“你以为你是谁……？” 　　意识渐渐变得愈发模糊，奚北觉得自己如同被一团炽热的火球包裹着，在极深的海里沉浮，却无法让自己冷却下来，反而即将沉溺在这片看似令人宁神的海里。他不由自主地挣扎着想让自己浮出水面，越来越沉重的意识却不断将他向海洋的深处拉去。 　　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那波冲击的来历。 　　那波意图掌控他本体、侵入他们连接网络的精神力…… 　　根本不是什么机甲的反噬。而是，来自远处的那只被他们惊醒了的蚕食虫。 　　他，就是那只虫类等待了如此之久的联络人。 　　* 　　“放弃挣扎吧……你的大脑里早就被我们植入了芯片了。” 　　也就是说，只要蚕食虫不死，这种痛苦的冲击就一刻不会停下……除非他自己放弃？ 　　不断恍惚的意识里，奚北像是不断被梦魇惊醒，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身在何方，今夕何夕。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忽然记起自己其实只是在戏中。只要他按照原剧本的安排、放弃此时毫无意义的负隅顽抗，就可以立刻免受这种烈火灼身的痛苦煎熬。 　　这种轻松简单的选择一旦出现，立刻就在他不断挣扎的识海中占据了上风。谁不喜欢一个舒适安惬又可以一劳永逸的办法呢？ 　　脑海中的那个声音仿佛越来越强烈地怂恿着他放弃对那道强大攻击的I拒。奚北觉得自己的神经甚至慢慢开始松懈下来……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从那个令人耽溺的梦中惊醒了过来。 　　那个蚕食虫对他发送的信息，印证了他的猜想――虫族是真的正在侵入这个训练基地中。只要奚北的精神力被掌控，他们就可以通过奚北的机甲来接收关于这个基地的情报，从而慢慢将它们的同类们渗透进来。 　　而下一波被输送进来的，想必就不是这一类传递信息的蚕食虫了，而会是…… 　　一些攻击性极强的战斗虫族。 　　而他们正在对付的这只蚕食虫，就是虫族大军的前哨。 　　奚北原本渐渐混沌的意识忽然清明了过来。 　　这场军训集合了诺曼学院的所有新生，如果虫族真的侵入了进来，在这样一个密闭的训练基地里，消息根本不可能及时传送到控制中心那儿。也就是说…… 　　就算别的学生有机会等来援兵，与他精神网紧密相连的队友们，一定是首当其冲的牺牲者。 　　他忽然想起刚进场地时，杰诺斯和雪诺丝毫没有犹豫，就打算保护他们对付四个alpha。 　　还有明夜……那个笑起来有些软萌、却总是会默默保护他的少年。 　　奚北忽然间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了一股喷涌而出的精神力，将那波不断侵入的冲击猛地一下推了出去。 　　――他自己都惊讶，自己竟然还能爆发出这种力量。 　　然而奚北更清楚，这一下只怕是他回光返照的垂死挣扎而已了。那阵入侵的精神力像是受到了刺激，开始更不依不饶地向着他袭来，像是打算一举击溃这道顽固的防线。 　　他觉得自己这次……怕是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 　　却在这时，奚北忽然在一片意识模糊中听到了“咯噔”一声，紧接着，机甲似乎被什么人打开了。 　　有人进入了他的机甲里，和他一起连接了机甲，替他挡住了那道攻击。 　　冰冰凉凉的触感从他手心里传来，像霜雪覆上滚烫的岩浆，冷却着他身体里沸腾的血液。 　　而他的热血，也慢慢消融着手心里那道寒冰。 　　隐隐约约间，奚北听到忽远忽近地传来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和先前冲击他的那阵低沉的声音不同，轻缓地、随着温柔输入他体内的精神力一起，慢慢抚慰着他已然脆弱无比的神经。 　　“没事了……睡一会儿吧，我会处理好的。” 　　* 　　明夜十指交扣地握着奚北的手，慢慢地用自己的沁凉的精神力包裹住他，看着那人紧紧闭着的眼睛，不禁握得更紧了一些。 　　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腹慢慢抹开奚北颈项间的汗珠。 　　“你为什么……不放弃呢？”他低声说道，“直接按照设定走，不就好了么？” 　　明明只要放任那些精神力进来，就可以不用承受这种难熬至极的冲击了…… 　　他知道奚北在这个世界里的人设，因此，就算奚北真的在那种攻击下，将它们都暴露在虫族攻击范围之内，他也丝毫不会怪他。 　　更何况，他早就在基地的周围部署好了明石舰队的人，就算虫族真的侵入，他们也不会就这样被打的束手无策。 　　就像是听到了他的话似的，奚北慢慢睁开眼，像是有些疑惑地开口，“……明夜？” 　　明夜淡淡地“嗯”了一声，紧接着道，“别动，我在给你输送精神力。” 　　他下意识地觉得奚北会对自己莫名其妙的牵手感到不自然，甚至直接甩开他。那样，还在不断进攻的那一波冲击恐怕会直接撞上奚北。 　　然而奚北看了一眼身边清清冷冷的少年，忽然笑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紧张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牵手了。” 　　少年握着他的冰凉指尖微微一颤。 　　“你……记得我？” 　　还以为他不会记得、更不可能会认出自己的。所以他才索性捏造了一个假身份，想着若是奚北有什么事，就可以在暗中照顾着。 　　“唔，很难忘记了吧……只是我没想到，你也会有记忆。”奚北淡然说道，声音还带着些虚弱。 　　身边的少年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有个傻小孩以为我被锤晕了就在那边自言自语，于是直接掉马了。” 　　言鸣：…… 　　事实上，奚北当时的确就在失去意识的边缘，可也正是在那命悬一线之际，明夜――或者说是言鸣的出现，将他的意识慢慢拉了回来。 　　而与此同时，他听到了那句自言自语的叹息。 　　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主动来接近他、甚至还知道他的人设――除了言鸣，只怕也不会有别人了吧？ 　　只是他的这个AI对家的演技也太好了吧，他每次心里泛起些许怀疑，都会被那个少年软软的笑骗过去。 　　奚北慢慢定下神，将自己恢复了些许的精神汇聚起来，和言鸣围绕着他搭起来的那个屏障融在一起，慢慢向外发散。 　　“这种精神力，还Omega……装的可真像。” 　　反正话都说开了，奚北也不打算再像之前一样，什么都放在心里自己胡乱猜测。 　　说来也奇怪，确认了对方是言鸣之后，他一下子变得心安了不少。 　　――就像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忽然有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嗯。”言鸣似乎感觉有些理亏，显得异常安静。 　　“那……我有一个办法。”奚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 　　机甲还连接着他的精神力，奚北一下子咬紧牙关，助跑了几步后，猛地向着还在源源不断向他发射冲击波的蚕食虫撞去。 　　另一边，杰诺斯和雪诺见奚北的状态不对，回过神来开始不断用猛烈的炮火攻击那只蚕食虫。然而那只软体虫族虫如其名，来多少炮火就吞下多少，仿佛把子弹当成了炮火，来者不拒地一并接收了。。 　　胶着的战斗让两人心态几乎崩溃。他们躲得远些，因此那只虫类无法攻击他们，可若是一直这么打下去，奚北那边撑不住不说，他们的物资也经不起这么消耗。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奚北的机甲开组了马力向着那只虫类猛冲过去。 　　“……他们疯了吧？”杰诺斯脱口而出，“这特么是打算同归于尽的节奏？” 　　而在这时，奚北的机甲已经轻盈踏上了那只虫类不断蠕动的后背上。距离太近，那波滔滔不竭冲击他的精神力此刻汹涌地轰鸣着，撞击着言鸣搭构的那个屏障。 　　他轻声对言鸣道，“还是一样……我的命交给你了。” 　　言鸣忽然明白了奚北要做什么。 　　然而他慢了一步。 　　奚北猛地放开了他的手。那股猛烈的冲击力像是洪水在大坝上冲开了一个口子，一瞬间惊涛穿空地向着他冲来。而奚北毫无保留地让它撞上了自己脑海中被植入的那一枚芯片。 　　与此同时，言鸣又搭建了一个精神力的屏障，接着直接将奚北圈在自己怀里，立刻切断了奚北和那道冲击波的连接。 　　然而那波精神力在撞上了原本用来发射和接收消息的芯片之后，一瞬间反弹回了那只蚕食虫身上，毫无保留地，炸开了那只巨型虫的身体。 　　也炸开了它储存着无数信息的中枢。 　　那只蚕食虫巨大的躯壳一下子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下瘫在沙丘上，溅起了无数砂砾飞石。 　　然而就在此时…… 　　一阵扑鼻而来的香味，也在奚北的机甲里炸开了。 　　言鸣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奚北大脑中的芯片，大约是在先前的撞击中被撞毁了。 　　这也就意味着…… 　　原本储存在芯片里的Omega抑制剂，也失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了~~~ 第23章 妖孽上将又装O（8） 　　轰然而至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在那只巨型虫的中枢源流如海啸般汹涌炸开，一瞬间，沙丘间落土飞岩四下散落。 　　原本在不断远攻的杰诺斯和雪诺被这一瞬间的冲力一下子推开到几米之外，即使隔着几层钢化玻璃的机甲屏障，他们依然被那一瞬的爆炸震得浑身发麻，瘫倒在砂砾的地面上。 　　待到眼前的视线慢慢恢复清晰时，他们竟然看到…… 　　远处，那只原本外膜细密刀枪不入的蚕食虫，此时竟被炸开了最内部的中枢脑干。巨大的乳白色躯体此时如同一滩死水，再无声息。 　　原本它为了蛰伏在此而挖的沙洞，此时却成了为它准备的巨大墓穴。 　　“卧槽他们竟然有这种核弹级别的武器？？？”杰诺斯忍不住开口，“都不说一声，害我们白打了这么久。”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雪诺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疑惑，她慢慢地迟疑着摇了摇头。 　　“不……我觉得不是武器。倒像是……谁的精神力爆发了。” 　　精神力？ 　　“不可能，”杰诺斯断然否定，“他们两个都是Omega，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精神力爆发出来？” 　　就算是他们两个alpha合力出手，都不一定能有起先那种冲击的一半威力。更何况奚北他们呢？ 　　“是啊，所以我也觉得奇怪。” 　　雪诺从机甲里钻出来，把同样精疲力尽的杰诺斯也拉到外边，疲倦地瘫软在地上，远眺着那架机甲，忽然心生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们俩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杰诺斯也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 　　先前的那种冲击把他们俩都炸飞到了几米开外，那两人处在风暴中心，又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雪诺皱着眉无声地偏了偏头，紧接着，拉起杰诺斯就往奚北的机甲走了过去，试着拧了拧机甲舱门。 　　也不知是因为巨大的冲击被弹开了，抑或是原本就没有锁上，他们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开了那架机甲。 　　然而…… 　　“什么鬼？”杰诺斯脱口而出。 　　就在他们打开舱门的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Omega信息素猛然逸开。 　　原本皮肤就十分白皙的奚北，此时脸色苍白，然而颈项间却不断泛起一层薄薄的淡红。经过了先前的冲击波，信息素又一下子爆发出来，他此时只能虚弱地搂着身边的人，脸埋在对方的颈窝里不断低喘。 　　两个未经世事且毫无思想准备的alpha直接被这满舱的浓郁气息呛得束手无措。 　　怎么回事？ 　　不是应该都打了抑制剂的么？ 　　怎么会在军训期间突然进入发情期了？？？ 　　理智上，两人都知道此时的奚北正处于极其虚弱而极其危险的状态中。可是作为alpha，两人都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开始燥热难耐起来。 　　雪诺不断深呼吸将自己渐渐汹涌的心跳压制下去，接着低低吼了一声，“杰诺斯！快走！我们得快点离开！！！” 　　她拖开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的杰诺斯，紧接着一把摔上舱门。 　　这动静终于让奚北从一片空白的脑海中拾回了些许意识。他起身推开原本扶着他的言鸣，接着跌跌撞撞地打开舱门，一把将身边的言鸣推了出去。 　　紧接着，他直接锁上了自己机甲的舱门。 　　杰诺斯和雪诺还不知道言鸣是alpha这件事，因此他们自然想不到要把他一起拉开。 　　可是奚北知道。 　　他还知道，按照言鸣的性格，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乘人之危。所以，若是言鸣继续留在这个逼仄而狭小的空间，那么继续煎熬着的就是两个人。 　　――更何况，他憎恨这种如同动物般、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 　　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那种兽性大发的样子。 　　逼仄而狭小的空间里，接骨木混杂着树莓的清新味道不断弥漫开来，像是清晨的日光投射在散着薄雾的森林里，仿若一幅安静而祥和的油画。 　　那是奚北信息素的味道。 　　那般清馨爽淡的味道配上他清秀的面庞，原本该是极其赏心悦目的。然而此时，任谁都无法有冷静的心态去欣赏这精致的美。 　　浓烈而郁厚的信息素，此刻只是让人不断感受着火烧火燎的心浮气躁。 　　奚北费劲气力地爬上机甲的座位，身体瘫软着呼出滚烫的气息，汗水不断逸出，浸湿了他前额的刘海。 　　他颤抖着解开自己的制服扣子，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感受到丝毫缓解。灼热的感受仍然不依不饶地包裹着他，漫天彻地在他身体的每一部分不断攻城略地。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本虫族在奚北大脑里植入的芯片中，竟然藏了一块分泌抑制剂的半导体。 　　先前，那些源源不断侵入奚北大脑的精神力，原本是该被他大脑中的芯片照单全收地接下的。 　　可是因为他不管不顾地向那只巨型虫撞了上去，于是那波原本该接管他大脑的精神力，却由于离发射源太近而直接被拦回了它的源头。 　　与此同时，言鸣的精神力瞬间切断了他们和那道冲击波的联系。因此他自己反而毫发无损。 　　……却没想到，那一下反弹的撞击，在撞毁了他大脑里被植入的芯片的同时，却也销毁了原本可以抑制他发|情的药剂。 　　* 　　机甲外，被拒之门外的言鸣简单地和他的队友们解释了现下的情况。自然，为了避免尴尬，他略去了关于奚北真实身份的部分。 　　“这么说来其实你也是alpha？那为什么……”雪诺一面有些好奇，一面却也不敢多问，毕竟这其实算是别人的私事。 　　“体质问题。”言鸣淡淡地回答。 　　其实也不是什么体质问题。他只是和奚北一样，厌恶那种身体无法由自己做主的糟糕感受。 　　更何况在这个世界里，他的真实身份是明石舰队的上将。 　　没人能保证，不会有什么心怀叵测的人借此弱点大做文章。 　　所以他索性把抑制的药物不要命地当水每天灌下去，久而久之，身体也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种类似于保护机制的反应。于是从表面上看来，他的确和普通的Omega无异。 　　只是内里，无论是信息素还是精神力，他都依然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alpha。 　　“所以……他才要将你也推出机甲舱？”杰诺斯恍然大悟。 　　“或许吧。”言鸣淡淡地回应道。 　　然而他心中忽然涌上一种难以名述的情绪。 　　奚北……真的是因为害怕自己也失控，所以才要将自己推到外面的么？ 　　可若是这样，他刚开始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放心大胆倚靠着他。 　　言鸣慢慢地倒放着记忆――似乎，奚北把他推出舱外的时候，是在看到了杰诺斯和雪诺的反应之后。 　　――所以难道，是因为担心自己也会被他的信息素冲击地难受，所以才将他推出舱外的？ 　　言鸣忽然感觉心脏微缩，难受地不敢往下多想。 　　“明夜？那……现在怎么办？” 　　发情期至少一天，他们的训练耽搁不了这么久。更何况，他们也不能放着队友独自一人在机甲里难受，却什么都不能做。 　　言鸣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带了精神抑制剂。” 　　这算是近些年来京都星才开发出的新药物，对身体没有影响，但是却可以在精神力上发挥作用抑制发|情。 　　说着，他没多犹豫，向着自己的机甲回去。 　　身后的杰诺斯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自己的同伴，“啊？” 　　“我猜……他们互相开了精神力连接的所有权限。”雪诺小声说道。 　　杰诺斯：…… 　　被突如其来的一顿狗粮喂饱的小傻子觉得，自己或许还不如不问这个问题。 　　* 　　言鸣锁上舱门，没多犹豫就注射了一整瓶精神抑制剂之后，重新连接了他和奚北的精神网。 　　先前奚北决定自己当肉盾让那一波冲击力撞上来的时候，就把他机甲所有的权限都开给了言鸣。因此，此时言鸣也得以以此机会进入奚北的精神世界里。 　　Omega的药物抑制剂，多数是要对特定的信息素才起作用的，但精神抑制剂却可以一视同仁地对所有人的精神力有效。因此，在神识交融的时候，他就可以把自己体内的精神抑制剂送入奚北的识海里。这也是精神抑制剂的最大优势。 　　此时，进入了奚北精神世界的言鸣，将两人的精神体化作人形。 　　透过精神体，他看着蜷缩在座椅里、身体不断颤抖的奚北，心脏纠结地生疼。 　　那人在半梦半醒间喃喃地自语着。 　　“明夜……言鸣……” 　　“我好难受……” 　　言鸣皱着眉将自己带过来的抑制剂不断传导过去，接着将奚北柔软的身体拥在怀里，让他可以撑在自己身上，轻声安抚着。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然而即使如此，alpha的抑制剂对奚北来说，并不是立刻就会生效的灵丹妙药。而奚北此时脆弱如瓷器的身体，在言鸣温暖的触碰下，反而敏感地不断低声逸出呻|吟。 　　气若游丝的低声喘息，却让言鸣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不断压制下自己的澎湃的心潮，想转移注意力地再说些什么安抚怀里的人。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什么都不用多说了。 　　一对热得可怕的唇，碰撞在他冰凉的唇畔。 　　像是在炽热的沙漠里寻到了甘露，便再也不愿离开。 第24章 妖孽上将又装O（9） 　　潮湿的雾气沾湿了奚北卷曲的睫毛，漆黑的碎发被细密的汗珠浸透沾在前额。不断翻涌的热气里，雪白的颈项上次第显出时隐时现的绯红。 　　唇与唇相碰的那一瞬间，冰火交融。 　　言鸣看着眼前的人，在一刹那的心神不宁后，无声地笑了笑。 　　这人大概不知道什么叫饮鸩止渴吧？ 　　他搂着怀里的人，托着对方起伏分明的蝴蝶骨，将人轻柔地按倒在座椅上，撑着柔软的靠垫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紧接着俯身，衔着那团灼烈的火焰，吻住了那个他思念了很久的人。 　　他在这个世界里已经等得太久了。 　　炽热的气息一下一下的碰撞着他，如同令人目眩的阳光由天际而来，在飘忽不定的云影间浮沉穿梭。而最终，却还是透过层层云翳，融化了已经凝结了许久许久的山岚霜雪。 　　抑制剂对Omega作用起的慢。此时奚北颈肩的潮红肉眼可见的褪去了些许，可是信息素的味道依然隐隐约约地飘散开来。空气中似是而非的香甜奶味，反而更将气氛推向暧昧。 　　言鸣觉得自己几乎无法控制地全身紧绷了起来。 　　……明明自己注射的抑制剂早就已经生效了啊。 　　然而也是在此时，他忽然意识到，此时让他心神不定无法淡然的，早就不是信息素的味道了。 　　而是因为――也只是因为，此时和他唇舌交融的，是那个人。 　　言鸣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然而他此时还是不敢太过深入地去探求什么。 　　毕竟先是一场那么剧烈的冲击，紧接着是忽然爆发的□□，不用想都知道那人现在的精神有多脆弱。 　　于是，他也只是一下一下，浅尝辄止地触碰着对方，间或抬眼看着那人半眯着的狭长双眼。 　　他帮奚北撩开被汗淋透的刘海，指腹轻柔地擦过布满汗珠的前额，看着怀里几乎意识模糊的人，小心翼翼地、犹豫着亲了亲奚北的眼角。 　　然而他怀里的人似是感受到从唇间滑落的清凉，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不知轻声低哼了一句什么，接着撇了撇嘴，揽着他的脖颈，起身又含住了那一抹让他不愿放开的冰寒。 　　言鸣：…… 　　不该撩的时候可劲儿撩，这人可真是…… 　　这次，他毫不客气地将人压在身下覆下唇角，动作却像慢摇的韵律，缓慢而温柔。 　　感受到身下的人微微地颤抖着，搂着他颈项的手臂愈发用力，他伸手，将对方落下的碎发向后拨去，接着亲昵地贴着对方的额头。 　　却在这时，怀里的人慢慢向后倒去，环着他的手臂也开始变得无力而在坐垫上落下。 　　……怎么了？ 　　言鸣无声地慌张了一瞬，见奚北的呼吸似乎反而渐渐平稳了下来，这才慢慢放心。 　　精神抑制剂终于开始慢慢生效了。 　　在这么一场折腾之后，也难怪他就此精疲力尽地昏睡了过去。 　　生怕自己打扰到对方，言鸣将自己的精神力慢慢退回自己的机甲里，只是因为担心有什么突发状况，他还是留了一条精神网的连接。 　　慢慢回过神来，他坐在自己的座椅上低低喘息了一会，终于恢复了平静。 　　在经历了太多世界之后，他时常会怀疑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有时他甚至会犹疑自己的真实。 　　若是像其他的那些NPC一样，经历了一个世界之后就会被消除记忆，事情反倒简单了。偏偏他知道自己只是一堆代码组成的AI，偏偏他还会带着上个世界的记忆继续前行。 　　他有时甚至怀疑，所有那些经历过的、正在经历的世界，是不是其实都会如同虚无缥缈的云雾，或许出现少时后就会消失不见。 　　――可是只有那个人的出现，会让他确实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世界的存在。 　　只有那个人，是他洗去一切铅华后的烟火尘寰。 　　* 　　奚北依然昏昏沉沉地睡着。言鸣一边用仅剩的一条连接关注着那边的情况，一边坐在机甲里自顾自地思索着。 　　军训基地里混入这种巨型虫类，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只怕联盟这边――甚至诺曼学院中，或许都已经被敌方渗透了。 　　言鸣微微皱眉。 　　所谓的联盟，也是在几十年前才建立起来的。原本不同星系之间内战不断，直到后来为了抗衡入侵的星际海盗和虫族，这才在他和其他主和派的牵头下，签订了停战协议，并建立起了现在各自为政、资源共享的联盟体质。 　　然而在当下的和平年代，虽然各系各派看似成了万众一心的共同体，但联盟内部多年来由于观念不和形成的裂痕，却总是像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悬在他们的上方。 　　更糟的是，许多时候为了不让民众看出高层内部之间的矛盾，很多策略都会被归结为联盟政府一致认同的做法。这么一来，他们也不得不为自己并不赞同的观点代言。 　　其实言鸣始终觉得，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做法，只会在为内部矛盾埋下更多□□。而这次虫族的侵入，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 　　在排除了一串名单之后，他脑海中慢慢地开始浮现一些猜想。 　　――如果这个联盟真的已经如此千疮百孔，他并不介意壮士断腕，来一次内部的大清洗。 　　却在这时，言鸣机甲里的对讲器“滋滋”地震了起来。 　　“明夜，收到任务了！”雪诺在一片喧嚣的风声里对着对讲机里喊，“合格的基本线――每人得合成一块克罗斯合金！而且还规定了每个队的属性！” 　　他们先前打赢了约瑟夫那一队的人，拿了四块晶体，也算是合金的原材料之一。只不过每个队都发了各自的要求，必须合成规定属性的合金才算通过，因此那几块晶体究竟有没有用，恐怕还得等到找了工作台才能检测出来。 　　“有病吧，他们发任务都不分区的么？沙漠里哪里去找工作台啊我去！”杰诺斯抢了雪诺的话头，咆哮声都快顺着对讲线路摸过来了。 　　军训总共也就那么几天时间，要找到工作台，还要在这么大的场地里找到相对应原材料――确实是有些麻烦了。 　　然而奚北那边才睡了没多久，他也不想这会儿就把人唤醒。 　　思索了一会儿，言鸣无奈道，“只能分头行动了……你俩先去找工作台，找到了就定个位――我在这边陪奚北多休息一会儿，晚点一起过来，顺便在路上也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原材料吧。” 　　对讲机那边的两人OO@@地争执了一番，似乎一面不赞成队伍分开，一面又觉得不宜多拖延时间。不过最终还是形成了统一的意见，决定暂时分头行动，不过在晚上之前无论有没有收获，都一定在资源最多的西四区边界线上集合。 　　达成共识后，杰诺斯和雪诺便先一步驾驶着机甲往反方向离开了。 　　而言鸣这时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的对讲系统其实是四人连接的。于是急忙顺着连接把奚北那边话筒的声音开到最小，生怕他们的交流吵醒了他。 　　――却没想到奚北那边的精神力已经波动了起来。 　　“……醒了？”言鸣皱着眉在对讲机里问。 　　“嗯。”对面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显然神志已然清醒了过来。 　　“再睡一会儿。”言鸣不容置疑地说道。 　　“暂时睡不着了，”奚北淡淡道，“不过既然杰诺斯他们已经出发了，或许我还可以赖一会儿床？” 　　言鸣：…… 　　见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奚北似是不经意地又开口，“我把舱门的锁解开了，要不要过来坐一会儿唠唠嗑？” 　　言鸣：…… 　　又是赖床又是唠嗑的，要不要还带一包瓜子过来啊。 　　奚北的语气听着很稀松平常，然而言鸣却总觉得，这种轻松的语气更像是在逃避什么。 　　他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然而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轻声应道，“嗯，好。” 　　推开那扇虚掩着的舱门，他看到奚北坐在座椅前，暂时关了系统，将一片漆黑的显示屏当成镜子整理着头发。 　　见他进来，奚北掀起眼皮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比上一个世界的时候，吻技差了一点。”他一脸平淡地调侃。 　　言鸣：…… 　　废话，在这个世界里为了等你过来守身如玉那么久，要求就别这么高了吧。 　　然而这一句话却让言鸣往昔的那些记忆又开始不断闪回，原本作为AI，记忆存在他脑海中就不会再消失了，除非他不去回溯那些惊涛骇浪的过往。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看着奚北对着显示屏整了整衣衫上的折痕，慢慢将散开的制服扣子扣好，于是白皙的皮肤和锁骨似有而无地被遮挡着。 　　接着他用修长的指节点亮了显示屏。 　　看得言鸣喉结微微一动。 　　“不是，我怎么觉得你比上个世界的时候羞涩了不少呢？” 　　反应迟钝的某人继续引火上身，“说实在的，我觉得你演技真的挺好的，不像个AI。” 　　结果他正在整理衣扣的手就被抓住了。 　　“那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演技――叫做假戏真做？” 第25章 妖孽上将又装O（10） 　　说这话的时候，言鸣自觉自己的语气很是坦荡，然而心跳却无法抑制地快了起来。 　　那人文不对题的回答，就像是在逃避什么。 　　不是评价吻技就是评价演技，那人才像个没有感情眼里只有数据的人工智能吧。 　　言鸣慢慢回味着先前发生的一切。 　　先前任何一个世界那些似是而非的暧昧和缠绵，他都清楚自己并不是在做戏。可是，他从来没有猜测过奚北究竟是多认真地对待那些曾经的缱绻。 　　或许是不敢去多做猜测。 　　更何况，奚北有一个他自己归属的世界。而他却不一样。 　　即使思想和真人几乎没有任何不同，他也从始至终只能被困在虚拟世界里。而那些以亿万计的程序和代码，就仿佛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天堑无涯。 　　那还不如把话说开好了。 　　他开口，语调清淡慵懒，心跳声却汹涌澎湃地嚣叫着。 　　“所以，如果我说，其实这些都不是演的――你要不要重新评价一下？” 　　奚北似是愣怔了一秒钟，接着依然用那种开玩笑的语气道，“唔，本色出演么……我们表演课的教授一向来不太喜欢这种，说不定会给你打个负分。” 　　言鸣有些漠然地笑了笑，却觉得自己的心情像是在深渊中不断下沉。 　　所以那人还是在逃避吧？ 　　他下意识地咬了咬唇，然而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慢慢松开了手。 　　然而…… 　　奚北却忽然抓住了扣着他手腕的指节，一把借力把人拉回自己面前。 　　“我们教授，七老八十的一秃顶老头子，他不喜欢就随他去呗。” 　　他偏了偏头，弯唇凑近看着眼前的少年。 　　“难道不是应该……我喜欢，就行了？” 　　言鸣原本几乎有些不愿意迎上奚北的目光，此时听到这话，几乎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对方。 　　他忽然难得地失言，大脑短暂地空白了几秒钟。 　　见他一脸迟疑的样子，奚北继续以平淡的语气开口，“哦，别告诉我你真的喜欢秃顶老头子，否则我可能不得不怀疑一下你的审美、以及我自己的颜值。” 　　言鸣：…… 　　这种暧昧的氛围，偏偏被这人一句话说出了欠揍的感觉。 　　然而奚北这种玩笑的语气，一时间让言鸣更有些不确定起来，是不是他只是顾忌到还在戏里，所以才会这么说？ 　　他默然看着奚北过于自然地整理着有些混乱的仪器台，迫使自己用冷静的声音开口。 　　说到底对于奚北来说，演戏不过是工作，逢场作戏又不犯法。 　　“其实我不介意的――就算你把这些世界里经历的事都只当做是戏里的一部分而已。”他想了想补充道。 　　他和奚北的处境不一样，可是他可以理解。 　　奚北整理仪器台的手微微一顿。他蹙眉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接过话头。 　　“可是我介意。”他望向言鸣，沉声说道，“很介意――你或许不知道，在上个世界的时候，我甚至做好了不离开的准备。” 　　即使那时候，在他的认知里，那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而已。 　　所以说感情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即使整个世界都是被数据搭建起来的虚无尘凡，可那些爱恨情仇却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我。 　　而另一边，听到他回答的言鸣，也忽然一阵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像是觉得难以置信自己竟然拥有了这样的好运。 　　而且还那么后知后觉。 　　他声音有些发抖，看向奚北，“……真的么？” 　　“嗯。”奚北语气淡然却坚定，“这个世界也是……” 　　只要有你在的世界就都可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极轻的一个吻落在了他的唇角。 　　浅尝辄止却缠绵温柔。 　　就在那一瞬间，奚北确信了自己的选择。 　　即使整个世界都是幻梦，可是爱却是真实的。 　　那就够了。 　　* 　　更何况―― 　　随着他经历越来越多的世界，他愈发觉得，自己经历的每一个世界，似乎都真切地令人难以置信，也令人沉溺。 　　然而就在回忆这些时，不知为何，奚北忽然有了一些奇怪的猜想。 　　他抬头看向言鸣。 　　“其实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世界也太过于真实了？” 　　言鸣皱眉，像是疑惑奚北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然而却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其实从我的角度来说，每一个世界都是真实的，我想对于所有NPC来说都是这样――唯一的不同是，我会带着之前世界的记忆进入下一个世界。” 　　“那……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像我一样是从真实的世界来的，可是却留在了这里？”奚北斟酌着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或许吧……” 　　不知为何，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时，言鸣忽然大脑一阵刺痛。他隐隐约约地觉得似乎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可又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是出bug了吗？ 　　他有些无奈地摁了摁太阳穴，慢慢将那阵疼痛强压了下去。再抬头时，他看到奚北眼神深邃的望着漆黑的显示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奚北的这种神情，他先前也曾经见过――在他有些不安的时候，在他思考算计的时候，都会显出这样的神情来。 　　他仔细地回想了一番先前奚北问的那两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忽然觉得似乎很多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你想到了什么？”他问道。直觉告诉他，恐怕并不会是什么好事。 　　奚北的确想到了一些令人细思极恐的事。 　　一方面，在他经历了一整个完整的世界之后，他只觉得这些所谓的虚拟场景也太过于完整了，如果说NPC的思维完整只是为了拍摄方便，那么将许多完全不可能涉及到的、细枝末节的部分也设置的如此真实，难道不是没事找事少经费么？ 　　另一方面――在这种拍摄系统刚出来的时候，曾经发生过好几次群演在进入场景之后，不知道出了什么bug就消失了的情况，这之后才渐渐形成了用NPC对戏的机制。所以，那些场景里的NPC其实是怎么来的呢……？ 　　这些猜想不出现还好，一旦在脑海里冒了头，不禁让奚北一阵不寒而栗。 　　然而他深吸一口气，掀起眼皮，却刚好撞上了言鸣深深注视着他的目光。 　　这个时候就需要用上奚北多年炉火纯青的演技了。 　　他一脸无辜，“什么也没想啊，怎么还不准我发呆了呢。” 　　言鸣无语。 　　戏精就是戏精，什么瞎话都可以张口就来。 　　其实此时奚北内心里，几乎是心急火燎地想把自己的猜想告诉言鸣。可理智上来说，他知道现在绝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他们这次的这个场景是完全浸入式，也就是说，只要还在场景里，他们就无时不刻在摄像机的监视之下。而若是他的那些猜想都是真的―― 　　设置这些场景的幕后之人就一定不那么简单。 　　那么，他就不该在现在就将这个无端的猜想这么快就暴露在日光之下。 　　奚北双手枕着靠在椅背上，“不发呆了，还是快些去和杰诺斯他们汇合吧。” 　　* 　　两人在是否应该立刻出发的问题上，难得地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分歧。 　　自从奚北想到这些世界或许其实都是真实存在的之后，他想要愈发认真地对待每一件事。 　　毕竟或许他和言鸣可以离开，可是在这个世界里的那些人却不能。他不能为了自己而辜负了那些还要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的人。 　　“不行，”言鸣斩钉截铁地回绝了这个要求，“至少到中午再走。” 　　这人被这么折腾了一通之后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打算继续出发去打怪了？ 　　眼见对方立场似乎十分坚定，奚北道，“那扔硬币决定吧。” 　　说着，不等言鸣回答，他就自顾自地从角落里翻出一枚一元硬币来。 　　“看好了――正面现在走，反面中午走哦。” 　　说着，他将手中硬币随意抛了抛，接着用手摁在仪表台上。 　　……一朵菊花。 　　奚北：“……不算。” 　　这次他抛得小心翼翼，还特意找了一个好角度，很是费了点劲。 　　……还是那朵菊花。 　　奚北：“……也不算。” 　　第三次，他不仅抛得小心翼翼，就连移开手查看的时候都特意如同慢动作回放，像是要制造悬念。 　　……一点也不悬念，那朵菊花依然盛开地十分灿烂。 　　奚北：“……” 　　奚北煞有介事地科普：“言少我跟你说，一元硬币的正面其实是有花的那一面。” 　　言鸣：“………………” 　　奚北不得不承认，显然他的非酋属性并不会因为在不同的世界里而有所改变。 　　拗不过奚北不断的软磨硬泡，两人最终还是采取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在舱里又多休息了一个小时后继续出发。 　　言鸣仍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奚北的身体状态，于是他索性跟奚北一起挤在这架机甲里。反正两人早就开了全权限的连接，他索性直接用这边的系统操纵着他自己的机甲。 　　按照先前和杰诺斯他们约定好的一样，他们开始慢慢向着西四区的边界进发。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妖孽上将又装O（11） 　　话都说开了，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顿时消失殆尽。言少原本憋了一肚子的怨气，结果被那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一顿ky，反而前所未有地开心起来。 　　训练基地很大，要找训练任务要用的原料其实并不那么容易。然而不知为何，原本胜负欲极强的两人，此时没一个在认真探测原料，反而有一搭没一搭地用连着的精神网络聊天。 　　像极了两个上课传纸条摸鱼的小学生。 　　他们顺着探测器发出的信号经过了林原雪山、城市废墟，然而不知是不是奚北的非酋buff过于强大，虽然两人找到了不少原料，可却始终没有找到符合他们队特殊要求的那部分属性。 　　奚北也不着急，反而慢悠悠在这些各色千秋的景观里很是逍遥地四处晃荡。 　　而这片基地所在的星球日短昼长，时间上不过刚过十二点，天色就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到了三四点钟时夜幕直接落下。星汉灿烂至极，璀璨的星云流泻着绮丽的华彩。 　　两人那时刚好经过了几个废弃的核电站，原本正在那些废料反应堆里翻翻找找，结果不知为何很有默契地就找了一块空旷的场地，沿着墙角坐了下来，互相靠在一起开始欣赏那片流光溢彩的星空。 　　就连原本不停跳出新消息的两架机甲，此时也忽然智能了起来，并排着安静如鸡地停在一旁。 　　于是好好的荒野求生就被这两位不正经玩家玩成了度假模式。 　　结果一不小心，度假就度到了傍晚，距离他们和队友约定好的集合时间已经很近了。两人像是这才意识到时间的紧张，也顾不上再找材料，开始紧赶慢赶地向约定好的地点出发。 　　其实他们都不是贪恋舒适的人，也并不是真的忽然就没了时间观念，然而两人都心领意会地没有出声提醒对方，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独处时光。似乎只要是能待在一起，别的什么都变得没那么重要起来。 　　这么一来，他们到达西七区的时候已是前半夜。 　　和他们先前经过的那些板块不一样的是，西七区虽说是矿产资源最多的地方，然而一眼望去，却是一片荒芜萧条的旷野。然而空气中却弥漫着潮湿而闷热的气息，水蒸气沉沉地飘在低处，空气沉重地让人心情也变得压抑了起来。 　　大约也是这样高湿高压的环境，才让这里的金属属性变得更多样化。而奚北机甲上的探测器也证实了这一点――他们甫一进入这片旷野，设置好了参数的探测器就开始由先前的橙色变成了红色。 　　也就是说，他们需要的特殊属性晶体原料，极大可能就在这片旷野中存在――而且或许存量还不小。 　　奚北看着那条趾高气扬亮起的红色进度条，一脸得意地看着身边的言鸣，“你看，我还是很欧的好吧。” 　　言鸣：…… 　　是吗，那刚才连扔三朵菊花的人是谁。 　　不过这么一来，先前被这片湿热气候搞得心情糟糕的两人，心里的郁结也一扫而空了。不过算着差不多快到和队友约定好的时间，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还是先和杰诺斯他们集合。之后四人再分头在这里找原料，想必也会更高效。 　　于是两人向着约定好的七区边缘开始前进。不一会儿，他们就看到站在机甲外头的杰诺斯和雪诺，像是已经等待了不少时间。 　　两人上前打了个招呼。 　　“找了不少原料，不过暂时还没有找到要求属性的晶体，”奚北有些抱歉地说道，“不过我们进入这片旷野之后，探测器就一直红的发紫――我猜，这一带应该是可以找到的。”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探测器――显示距离的进度条几乎快要爆表了。 　　那种特殊属性的晶体原料，极大可能现在就在他们附近――就在他们站着的这片土壤之下。 　　然而杰诺斯和雪诺那边的反应却很是萎靡不振。 　　一个神色恹恹地看着脚下，一个眼神空洞、无意识地随意“嗯”了一声。 　　奚北一时间有些不安起来，他试探性地问道，“……话说，你们俩找到工作台了吗？” 　　杰诺斯依然没有出声，雪诺微微点了点头，面上似乎还有些不情愿。 　　就好像那个点头的动作……根本不是她自己自愿的。 　　奚北和言鸣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自然而然地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他偷偷地拿出虹膜检测仪，趁那两人不注意在他们眼前晃了晃，然而验证结果显示，那两人确实就是他们的队友。 　　那……怎么回事？ 　　然而虹膜检测仪已经是身份验证的最佳方法了。奚北也没有理由再去怀疑自己队友的身份，于是只当是他们两人在行进了一整天之后实在太累。又或者是因为他们在这里等了很久，因而有些气恼。 　　于是他满怀歉意地继续说道，“来晚了真的很抱歉……不过我看检测器，应该很快就能找到那些原料了，说不定就在我们脚下呢。” 　　然而紧接着发生的事，让他有些震悚。 　　――他的两个队友，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立刻蹲下身，拿出探测器和其他探索工具，开始向着他们脚下的土壤深处不断挖掘。 　　最可怕的是，他们的动作富有节奏，一下一下地周而复始，却机械而麻木地令人毛骨悚然，就像两个毫无自我意识的机器人。 　　奚北一时半是担心半是紧张地凑过去，想要扶起队友们，“怎么了？你们俩怎么跟丢了魂一样……” 　　然而身旁的言鸣一把拉住了他。 　　“不太对劲……”他轻声道，“他们恐怕……身体里被植入了什么东西。” 　　他拉着奚北回到机甲里头，打开显示屏。两人惊讶地发现――在红外显示图上，杰诺斯和雪诺所站着的地方显示的颜色，竟然是冰冷的蓝绿色。 　　――只有作为虫族的冷血动物，显示出的颜色才会是那样冰冷无情的色调。 　　“他们……竟然是虫族？”奚北一时间语气惊慌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真的要对自己曾经的同伴动手么？ 　　言鸣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你不也是敌方阵营的嘛？” 　　“那怎么能一样，我是半路穿进来鸠占鹊巢的，”奚北想也不想就一脸淡定地回答道，“对于我本人来说，当然毫不犹豫是跟你站在一条战线上了。” 　　言鸣操纵着机甲的手忽然呆滞了一下，嘴角却开始不自觉地上扬。 　　不过表面上他依然保持着淡定的语气。 　　“不……早上我们一起走的时候，他们还是正常的橙红色，”抛开别的那些，言鸣语气沉沉地分析着，“我个人更倾向于，他们是在这半天的时间出的事。” 　　奚北点点头，“虹膜检测仪也通过了，所以他们应该的确就是杰诺斯和雪诺――” 　　他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种可能。 　　“会不会，像我之前一样被植入了芯片，然后遇到了类似早上那样的蚕食虫之后，被虫族发射的信号控制了身体？” 　　那时奚北和言鸣合力挡住了那阵强大的冲击波，只怕后来的杰诺斯和雪诺，却没能有向他们那么好的运气。 　　言鸣赞同地点了点头。 　　“而且，一定是在我们分头行动之后，才被植入了芯片――不然早上你被攻击的时候，他们俩不可能没事。”言鸣继续分析道。 　　然而植入芯片这种事，不可能那么容易能做到的。那两人又不傻，能让两个诺曼学院的学生放下防备并乖乖地被植入大脑芯片的，至少是人类。 　　或许――还是他们信任的人。 　　奚北一下子恍然大悟。只怕――训练基地里混入虫族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先前理所当然地以为，虫族的战斗能力并不弱，而他们星球的防御也并不是那么固若金汤。因此先派蚕食虫悄无声息地在此蛰伏并不算难，这大约也主要是为了收集信息之后大举进攻。 　　然而此时再仔细想想，他就会发现这件事的不正常―― 　　看沙坑的深度，那只巨型虫在这里蛰伏的时间不算短。而军训临近，学校一定早就派人仔细检查过这片基地。难道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么？ 　　只怕是有人瞒报了这件事。 　　而之所以将动静不大的蚕食虫安置在这里，想来也是作为障眼法。一方面在前期不会引起太大注意，等到学生都进来了，木已成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别的攻击性的虫类带进来。 　　另一方面，军方那边也会认为是虫族自行组织的进攻，和诺曼学院这边的人并没什么瓜葛。 　　……或许还可以用他这个真・虫族间谍作为挡箭牌。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看了一眼身边的言鸣，见他一脸了然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多半也早已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那……怎么办？”奚北咬着下唇犹豫开口，“我不想对他们动手。” 　　言鸣轻声“嗯”了一句，“先把他们关在机甲里，我们找到原料后，再找学校解决吧。” 　　两人走出机甲，走到还在不断重复机械动作的杰诺斯和雪诺身边，准备将他们拉回他们自己的机甲里。却在这时，奚北随身带着的检测仪开始不断嗡鸣起来。 　　“怎么回事？”他有些疑惑，“难道他们挖到原料了么？” 　　言鸣却难得地皱着眉开口，“奚北，我有一种不太好的猜测。” 　　他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或许……他们大脑里植入的芯片，就是我们需要的那种特殊原料……”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考了一天试QAQ现在整个人都是晕的 　　感谢在2020-04-07 01:01:20~2020-04-08 20:5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211712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117121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妖孽上将又装O（12） 　　浓重的雾气在四周聚拢，特殊环境使然，这一带的湿度已经高到了让人透不过气的程度。 　　奚北低下头望着那两个已经失去自我意识的队友。他原本就是医学系的学生，因此先前给两人注射了机甲里原本就存着的麻醉药。此时，被控制了神志的两人一直沉沉地在地上昏睡着。 　　在这粘稠而厚重的雾霭里，一想到言鸣说的那种猜想，他就忍不住本能地一阵恶心。 　　然而的确，只要他一靠近杰诺斯和雪诺，他的探测器就开始跟疯了一样暴动着变成红色――只怕那种原料真的在那两人的体内。 　　两人都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 　　――杰诺斯和雪诺大脑中的芯片，只怕就是被他们学校里的自己人植入的。 　　被植入芯片的队友，从表面上来看其实与变异人或是虫族已然无异。若不是他们先前自己地用了几种方法确认身份，此时或许也会被这蒙蔽人眼的假象骗了过去。 　　更何况，他们大脑里的那些芯片还是他们所需要的原料。 　　简直是又当又立地逼着他们对自己的队友动手。 　　奚北抬头看了一眼言鸣，见他脸色阴沉地盯着瘫在地上的两个队友，几乎可以猜到此时言鸣在想什么。 　　如果不是他们遇到这种境况，而是他们的其他同学――那情况只怕会更加糟糕。 　　毕竟，能被这所第一军校录取的学生，多数都有着极强的胜负欲和狠厉决绝的手段。再加上多数学生的背景都不普通，从小无法无天惯了，想要什么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这时对于他们需要的晶体，自然第一反应都是直接硬抢。 　　可是…… 　　且不说这种情况下，直接对人体中将芯片取出来的伤害会有多大。何况此时他们的两个队友看起来根本就是两个毫无自我意识的变异人，就算认识他们的人也会自然而然地觉得这只不过是克隆的NPC而已。 　　所以是想要用这种方式逼着他们对自己的队友动手么？难道这就是前些年不断有学生在军训后精神失常的原因？ 　　这些学生可都是未来明石舰队的中坚力量啊。 　　奚北只觉不寒而栗。 　　原来军方所需要的，根本不是所谓的精英战士。 　　他们想要的只是一批杀人机器――是为了命令、为了自己的目的，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毫不犹豫牺牲同伴的疯狂至极的凶兽。 　　这些拥有着浓郁兽性的精英们将会从这座学校走出去、投入军队、成为这个联盟守卫者――极其讽刺的事实，可此时就这样□□裸地摆在他面前。 　　谁又能保证在未来的某一天，这种可怕的兽性不会将这个联盟反噬了呢？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第一军校么？”他蹲在杰诺斯的身边，一边细细的查看着他脖颈上微不可见的针眼，一边喃喃自语。 　　“不是的。”先前一直沉默不语的言鸣忽然开口，像是有些激动。 　　奚北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言鸣一向来说话都是那种漠然的语气，总是会让人分辨不出他话里的态度。可此时的这个回答，似乎难得地带着些情绪。 　　言鸣此时的确很难平静下来。 　　他和奚北一样，不能算是在这个世界里经过了整个完整的世界线。但是他进入的时间节点比奚北要早几十年。因此作为明石舰队的上将，言鸣是看着这个联盟缔结起来的。 　　之后各星系之间为了集中最好的教育资源，共同培养下一代的精英，这才有了这座诺曼学院。 　　“诺曼学院的校训是‘繁星纵变，智慧永恒’，创立之初的初衷并不是这样的。” 　　是在星系间多年混战后、终迎和平时满怀希望的畅想。 　　是在仰望同一片星空时共同看到的美满愿景。 　　然而的确只是美好的愿景。在这之后，联盟中枢也明显地分成了更为激进的主战派和温和一些的主和派。对于始终无法调和的意见埋下的隐患，言鸣自然不是毫无准备的，然而却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无底线到对学生下手。 　　奚北没再说话。 　　他回到机甲里取出自己带过来的那些仪器，决定尝试着在不伤害人体的前提下，将队友们身体里的芯片取出来。 　　毕竟，原主作为一个医学生，让奚北记忆里自带了不少医学知识，因此他此时慢慢搜寻回忆着，就像一个网速不佳的搜索引擎，虽然缓慢却还是不断地跳出可行的结果来。 　　“看样子，他们的芯片也是通过注射器放进去的，那或许……我可以尝试用纳米机器人进入血管，将芯片带出来。”奚北像是一边回忆着一边确认，语气却带着些坚定。 　　言鸣点点头，没说什么，安静地走到奚北身边和他并排并蹲着，举着照明的白炽灯对着杰诺斯脖颈处的出血点。 　　他忍不住侧目看了看身边人的侧颜。 　　借着白炽灯不算明亮的光，奚北伏着身子仔细而周密地将极小的纳米机器人导入了杰诺斯和雪诺的体内，紧接着小心翼翼地从外面的显示屏上控纵着纳米机器人不断靠近大脑深处的芯片。越近核心，他的动作显得愈发谨慎起来。 　　虽然小心，却并不慌张，他稳妥而恰当地将纳米级机器人停在了芯片一旁，准备开始拆卸芯片。 　　看得言鸣都屏紧了呼吸。 　　如果不是因为有了那个猜想，他和奚北都不会选择自己动手来帮杰诺斯他们取芯片。可此时两人心有灵犀地都没有提出要将情况汇报给学校的后勤人员。 　　……毕竟没有人能保证，他们找来的后勤人员不会是那个将芯片植入进去的人。 　　然而就在这时，两人的身后突然传来直升机的声音，轰然鸣叫的引擎在降落是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吵得奚北正移动芯片的手指都微微地颤了颤，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纳米机器人移动的轨迹。 　　他和言鸣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他们根本没有通报给监察点，这个时候却忽然来人，怎么想都令人心生疑窦。 　　言鸣安慰地拍了拍奚北，“你别担心……我去。” 　　奚北无声地点了点头。 　　言鸣向着直升机的方向走去。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学校的监察人员从直升机上走了下来，像是勘探了一番周围环境，做了些记录，接着径直地向着奚北的方向走去。 　　言鸣面无表情地走到那两人面前，手臂虚虚地拦了一下，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们正在救治同伴，可以麻烦你们不要过去打扰他们吗？” 　　心情不好，他也没时间跟那些人慢慢周旋。 　　跟在后头的那个校方人员一脸鄙夷地打算绕开他，“切，一个大一的医学生，你就不怕越救越死？受了伤为什么不通知我们？” 　　“因为你们不值得信任。”言鸣冷冷地说道。 　　那个精瘦的校方后勤大概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直接怼他的学生，正想开口，却被前面那个带着墨镜、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人抢了先。 　　“我看倒不是……你们只是不想暴露你们的队友已经变成了变异人的事实吧？”那人语气冷静而犀利，带着些失望看向言鸣。 　　在军训里的学生里放进芯片，是他们近两年的新尝试。然而却没想到，今年他们却第一次遇上了，对他们制作成“鱼饵”的学生无动于衷――甚至还想去把人救回来的学生。 　　毕竟没有些本事，根本看不出那些“鱼饵”是不是真的变异人。 　　“他们不是变异人，”言鸣的语气尖锐，毫不客气地指出了这个事实，“他们只是被你们植入了芯片而已。而我们作为队友要做的事，是把他们救回来然后一起获得胜利，而不是把他们交回给你们这群人渣。” 　　这锋芒毕露的语气让校方的那个人一时间有些不安，看着身前的中年男子，似是在等待他发出什么指示。 　　然而中年男子听了之后反倒只是平静地笑了笑，“变异是不可逆的，他们现在就――是变异人了。” 　　撒谎，言鸣在心中冷冷地反驳。 　　他先前毫不犹豫地说出那个真相，就是为了试探来人是不是知情人。如果那人不知情――或是心里还有些许良知，那他就该表现出惊讶并且主动提出将杰诺斯他们带回休息区去取芯片。 　　只可惜，他得到的回答，却是一个欺骗三岁小孩的谎言。 　　那中年男子见他依然迟迟不语，心中盘算着这群毛头小子的顾虑，继续开口道，“你不必担心，尽管动手便是――他们已经是变异人，即使真的伤害了他们，在法律上也没有任何问题。” 　　言鸣微微皱眉，不知在犹豫着什么。 　　那人见这个刺头学生的神情似是有所松动，心中一阵得意，想着这学生虽然很是有些天赋，但却也不过还是个孩子。 　　孩子嘛，来来去去不过就是那点顾虑，再激将一下便成了。 　　注意到言鸣似是犹豫着，在那两个“鱼饵”的身边蹲下身拿起了什么，他继续用鼓励的语气对言鸣开口。 　　“更何况――军方想要的人才，可不是总是犹犹豫豫的懦夫。” 　　言鸣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起身。 　　他攥着手里的东西，几步上前，带着难以捉摸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个中年男人。 　　“是吗？” 　　“对――动手吧，果决的战士。”那人继续鼓励道。 　　言鸣忽然燃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好。” 　　于是，他举起手中的注射器，十分果决地将奚北刚取出的芯片――注射进了那个中年男子的大动脉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可能会随机掉落二更哦！ 第28章 妖孽上将又装O（13） 　　或许是因为言鸣出手的速度快得令那人几乎没有反应时间，也或许是被这少年一脸无害的表情蒙骗了，那人明显难以置信地愣怔了好几秒，这才吃痛地捂着脖子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去。 　　而另一头陪同的校方监察人员，此时反倒更快反应过来，向前疾冲几步想要抓住言鸣。 　　……却没想到言鸣更快一步。 　　他看似随意地往另一边倾身过去，似是为了躲开那人，却在这虚晃一下之后，向前扔出了一粒□□。 　　一时间□□流光溢彩地在空中炸开，在久长的极夜里撕开了一丝白昼的光亮。 　　那人反而被言鸣极快的动作弄得猝不及防，又被近在咫尺的那道几亮的闪光闪得连连后退睁不开眼。等到他站稳身子定了定神之后，却发现―― 　　那个看着呆萌无害的大一新生，竟然一脸随意地扣住了军方代表的脖颈，勾着一抹笑看向他。 　　他手指渐渐用力，眼神中带着些威胁。 　　“你疯了吧！”校方的那个人不禁骂道，“那位……是联盟参谋部的曾副部长！” 　　他像是犹豫了一会儿是否真的要说出那位的真实身份，可大约是觉得，现下也只有这个听起来似乎很响亮的名头或许能暂时唬住那个无所忌惮的学生了。 　　毕竟只是个新生，而且都是盼着未来能进入明石舰队的――就算再怎么刺儿头，想必还是会多些顾忌的吧。 　　然而言鸣却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原来是参谋部的人。 　　这也就难怪会不认识他了。毕竟明石舰队作战的时候从来就没听过参谋部那群迂腐老头一句话。更何况参谋部的副部长少说也有十个。 　　所以，管他来的是曾副部长还是真・副部长，真・舰队总指挥官言鸣显然一点也不care。 　　他只是有些惊讶，这样一个极端的主战派竟然已经在参谋部里头混到了这么高的位子。然而若是主战派那头的人知道他和参谋部一向来不对付，因此有意渗透，那这件事倒也不难理解。 　　只是若是换做他――即使他再如何不喜欢主战派的那些政敌，也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用学生安全来威胁对方的事。 　　此时，他淡懒地掀起眼皮看回那个军方的参谋，平淡神情中却又多了几分冷意。 　　“是么？” 　　他似笑非笑地回道，握着那人颈项的右手又紧了几分，另一只手中却不知摁了什么。 　　那个副部长的声音，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从他左手心里的微型录音笔里流淌出来。 　　――“变异是不可逆的，他们现在就是变异人了。” 　　――“你不必担心，尽管动手便是――他们已经是变异人，即使真的伤害了他们，在法律上也没有任何问题。” 　　就在听到录音的瞬间，对方骤然由原本的镇定自若转为不安。 　　言鸣笑了起来，“既然这样，按照您的意思――现在我如果直接杀死被注射了芯片的副部长先生，在法律上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对不对？” 　　那人忽然语塞，一时间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惊恐失色。 　　他自然知道，其实这种植入芯片的变异是可逆的，因此并不能严格地算是变异人。因而原本若是那个学生现在真的杀了他，事实上还是会受到法律制裁。 　　这也是他先前之所以如此淡定的原因――即使那个学生是真的对他起了杀意，他只要将这个法律上的圈套透露出来，那么那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他不相信有人会为了两个队友，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可是现在有了这段录音，事情就变得完全不同了。 　　就算他真的被杀，只要那个学生将这段录音交出去，那么这整件事就会被定性为是被他自己诱导的――也就是说，那个学生可以杀他杀的一点都不需要成本。 　　零成本的事情，谁会不愿意做呢？ 　　他在参谋部里头也算是纵横捭阖的一员干将，然而此时，这位副部长只觉得自己愈发绝望起来。 　　似乎此时最大的希望，却落在对手身上了――希望那个学生只是故作嚣张，事实上并不敢真的做些什么。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动用自己的那张底牌。毕竟若是拿出那张底牌来，他们主战派的人，就相当于是和整个联盟宣战了。 　　然而他似乎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眼前那人的冰冷眼神，以及颈项间不断加重的力道，都让他莫名深信――这人的威胁，绝不是故弄玄虚。 　　这个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是真的有可能在下一秒，就毫无顾忌地随手拧断他的脖子。 　　他不自禁地手脚冰冷，微微颤抖起来。 　　言鸣鄙夷地低低笑了笑。 　　“主战派的人，原来也就这么点骨气？”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他身后，那个校方代表也更是慌了神，“你……叫什么名字？” 　　诺曼学院的学生背景都不简单，但是能知道主战派和主和派之间矛盾的，只怕已经是最高层的那些人了。 　　言鸣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嘲讽地勾了勾唇。 　　“我不会杀你的――像你这样的人，自然有军事法庭的制裁。” 　　被植入了的芯片开始慢慢发挥效能，那人的眼神渐渐涣散。与此同时，刚将杰诺斯和雪诺两人扶回机甲的奚北走了过来。 　　见那人已经几乎没有威胁，言鸣慢慢地放开手，转过身看向正朝他快步而来的那人。 　　虽然跟上个世界的装束不一样，但奚北还是习惯性地喜欢将衣领处的制服扣子随意地解散两粒。此时，修挺的制服勾勒出了他的腰线和端正的身形，看得言鸣微微一怔。 　　直到那人跑到他面前笑着晃了晃手，他才回过神来。 　　“安顿好了？”他轻声问道。 　　奚北点点头，“他们俩已经醒了，虽然精神还有些不济，这会儿可能睡着了吧。你这边……” 　　他的话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言鸣皱眉问道，继而转过头顺着奚北的目光看过去。 　　浑浊而潮湿的空气席卷而来，带着令人反胃的粘稠气味。这片旷野原本极其昏暗，只有几粒恒星的光芒四散着布满苍穹，带来了些许微光。然而此时，令人心颤的萤光却星星点点地布满了这一整片旷野，在黑暗中不断闪现着。 　　那些绿光诡异而阴森地同步闪烁着，一明一暗，不断向着他们靠近过来。 　　每一点绿光，都是一只眼睛。 　　和他们先前遇到的蚕食虫不同，这次这一只，却是极度富攻击性的巨型母虫。看它的眼神，只怕是在这里等候已久了。 　　那些层层叠叠的眼睛不断地闪着贪婪而饥饿的光芒，向着奚北他们靠近过来。言鸣面上的表情依然平淡，然而眼神中不断透出厌恶的情绪。他拎起那个那个校方后勤的衣领，狠狠道，“这么多都是你们放进来的？” 　　绝对是疯了。 　　他们是一心想把事情闹大么？ 　　最好，让学生们被侵入基地的虫族重伤甚至死亡，引起公众的忿怒，进而就有正当的理由开战了。 　　――就是这么回事吧？ 　　然而此时，那个校方后勤的嘴角边浮现了一抹诡异的微笑，嘶哑着开口发出谁也听不明白的声音。 　　随后他的黑色瞳仁忽然缩成一线，眼白泛起，被言鸣抓着的四肢也忽然像被抽去了骨头，仿佛还有什么在他的皮肤下不断蠕动。 　　言鸣毫不犹豫地拧断了他的咽喉，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那人身上溢出的白色液体。 　　和杰诺斯他们的情况不同。这是一个真正变异了的人。 　　这个校方的后勤……为了将虫族整个攻击前锋线引进来，将自己的身体让给了无形虫做躯壳。 　　奚北看着那人一阵恶心，却也没生任何恻隐之想。 　　――毕竟，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一批学生的性命，甚至将自己的同族类出卖给敌人。能做出这种毫无底线的事情，本就不能称之为“人”了。 　　然而此时，已经为时太晚。 　　旷野的四围被渲染着浓重的黑色，然而在这一片苍茫的墨色中，他们依然清晰地感受到带着无数子虫越来越近的巨型母虫。 　　空气中传来呼啸的风声，混杂着那只巨型虫粗重喷出的吐息。奚北下意识地往侧边看了一眼，一时间被那一对巨大如灯笼的绿莹莹的眼睛恶心的说不出话来。 　　“别看了。”说着，言鸣伸手拉住了他。 　　隔着皮质手套，他依然感受到有些许温暖从对方的手心里传来。接着，两人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后退着向唯一还没有被子虫围住的方向挪动过去。 　　然而却在这时，“嘭”的一声，不知是什么忽然落地。 　　紧接着，那只巨大而可怕的虫类慢慢转了过来，将闪着森森幽光的眼睛对准了他们。 　　言鸣一把将两人手里唯一的镭射枪塞到奚北的手里，将他往安全地带的方向推去。接着，他抽出自己腰间别着的短刀，一下利落地砍断了那只正向他们发起攻势的触角。 　　与此同时，奚北也射出了手中的镭射弹，子弹在黑暗中瞄准着巨型虫的中枢飞去。 　　灼热的激光穿透了那只巨型虫不断蠕动的身体，它全身的触角和眼睛都开始疯狂抖动起来，像是被激怒后将要发起最癫狂的报复。 　　言鸣敛眸看了眼那虫类，抓起奚北的手腕正打算跑开。却没想到就在这时，那只巨型虫忽然将身体在平面上旋转了过来，用另一只又细又长的足节向他们耀武扬威地砍了过来。 　　那足节上面布满了倒刺，锋利地就像一把砍刀。这一下，那虫类像是摸准了他们的位置，几乎不偏不倚地往他们的正上方袭来。 　　奚北一阵心惊，拉着言鸣往一边躲避过去。 　　却没想到，在他的动作发生之先，他已经被人护在了身下。 　　两人贴得很近，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疯狂的心跳。然而让他心惊的，却是身上那人传来的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他下意识地抱住了言鸣。 　　……却发现，自己的衣袖，已经被那人身上不断涌出的血浸透了。 第29章 妖孽上将又装O（14） 　　夜幕四合的旷野里，寂静无声。 　　奚北侧着身子半靠在一块岩石后头。从那只巨型虫的角度看过来这里是一片盲区，可若是它再如刚才那般飞速追着他们前进，或是听见了他们这边的声响，暴力地撞开面前的所有障碍物――那么发现他们不过是时间问题。 　　身上那人低低的喘息声不断传来，奚北的心脏不断剧烈而冒失地碰撞着肋骨。 　　害怕自己越发莽撞的心跳会引来那只巨虫的注意力，他试图将自己几乎已到喉口的心跳压制下去，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一些，仿佛那样就可以让自己获得些微的安宁。 　　然而这唯一的希望之火也如同风中之烛开始慢慢暗淡下去。他有些心惊地听着怀里那人的心跳声不断地变得越发微弱。 　　阒然的旷野幽静无声，偶尔有风呜咽而过，奚北努力地想去听清那人的脉搏，然而声音却微弱衰微地令他害怕。 　　“……言鸣？” 　　却没有任何回音。 　　奚北不敢再往下想，只当他不过是因为受了伤又太累，因此睡了过去。 　　可是…… 　　他看了一眼袖子上已经渐渐干涸的血迹，神色略沉，小心翼翼托着怀里的人下来，让他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那块大石头后面。这里大概是这片旷野里唯一的一片安全地带了。 　　他半蹲在言鸣身边，看着沉沉闭着眼的那人，脱下了自己的制服外套盖在他身上，接着挑眉看着先前言鸣塞给他的那把激光枪。 　　那只巨型母虫身边带了太多的子虫，他在没有机甲的情况下猛冲过去只凭精神力硬来，只怕根本无法靠近那只母虫的中枢。 　　所以他现在只能靠这把唯一的武器远攻了。 　　他仔细地检查着手中的激光枪，在精神力的加持下，射程应该刚好可以够得到那边，然而这枪里储存着的光能却已然所剩无几，恐怕他再多打三四枪左右，就会彻底失效。 　　四枪……么？ 　　奚北有些紧张地舔了舔虎牙，喉结微动，慢慢地向着石头外移动过去。 　　他不能在这里就动手，否则若是那只巨型虫猛冲猛撞地将这块岩石也打飞，那么他们都最后的掩护都没有了。 　　他一步一步地往那只虫类的侧边移动过去，直到到了一个距离岩石大约百米开外的地方，他弯着腰微微探身，安静地等候着时机。 　　巨型虫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一般，慢慢地向着他的方向转过身来。 　　……就在那一瞬间，奚北向着那只虫类右边的主眼，射出了第一束激光。 　　那只虫顿时因为右眼处的灼烧感而暴躁地抽动着身子，几十只长短不一的触角同时疯狂地挥舞着，甚至误伤了不少它自己的子虫。原本就十分笨重的躯体，此时因为少了一只眼睛而更是失去了平衡。 　　奚北左躲右闪地移动着躲开那些锋利的足肢，一边寻找着时机，对准那只虫类左边的主眼。 　　第二束激光射出，沿着那只左眼的边缘堪堪而过，然而大约是擦枪走火地打中了那只眼睛的玻璃体。绿色的液体顿时涌满了眼眶，那只虫类吃痛之下开始更疯狂地抽搐着，足肢一下一下地向着奚北的方向扫来。 　　或许是因为失去了视觉的不安全感，那虫类的攻击频率高得可怕，奚北飞快而敏捷地不断躲开那些由各个方向扫过来的足肢，然而身上还是多了不少细小的伤痕。 　　他还剩两次攻击的机会。 　　奚北稳了稳自己的身形，再次握住了激光枪的扳机。 　　这一枪，他却没有瞄准那只虫类的身体，而是向着那些虫族占据着的土壤激射而去。 　　被他倾注了精神力的激光绚烂而明亮，在被母虫和子虫形成的紧密防线里划开一道破绽。几千摄氏度的激光遇上这片几百年寸草不生的土壤，在大量白磷的作用下，辉煌璀璨地燃烧了起来。 　　灼热的温度从那些虫类的足下传来，在那只母虫的带领下，它们猝不及防地被迫向着奚北的方向飞速移动过来。 　　那只巨型虫几乎已经近在咫尺。 　　就在那一刻，奚北射出了他的最后一发激光弹。 　　――准确地击中了那只巨型虫的中枢部位。 　　乳白色的浆液爆开，丢失了视力的巨型虫几乎已经无法理性地攻击，只能无差别地对着任何声音的方向不断挥舞着军刀般的足肢。而在中枢被击中之后，那些足肢开始更加狂乱的舞动着。 　　但也只是它临死前的最后疯狂了。 　　奚北看着那只虫类爆开的中枢，知道这只虫已然是垂死挣扎，于是开始向着先前他们藏身的那块巨石跑回去。然而就在这时，那只巨虫的其中一只足肢忽然扫到了他这边。 　　奚北堪堪向着反方向侧身躲去。 　　虽然没有被锋利的那一侧击中，但他却还是被那势如破竹的一扫甩飞了出去。意识到他几乎要重重落地，奚北在空中将自己换成了一个更安全的缓冲姿势。 　　顾不上落地时的疼痛，他直接起身，正要向着岩石后面的方向冲过去。 　　却在这时，他感受到有什么抵上了他的额头。 　　……是一把激光枪。 　　奚北带着些讶异的神色抬头。先前的那个校方人员和参谋部的人已经被他们处理完了，他理所当然地觉得这片战场里应该不会有其他人，可这个突然出现的…… 　　“直升机可不止能载两个人。”那人用激光枪对准着他慢慢后退，有些粗暴地将他从地上拉起，“自我介绍一下吧，联盟战略局局长，莱特，平时也在诺曼学院兼任――运气好的话，或许你还对我有些印象。” 　　黑暗中，夜空中的恒星光芒照射在那人脸上，渲染着阴暗的色调。 　　确实是有印象的。 　　是那个开学那天，给他分配宿舍房间的“教务主任”。 　　原来是这样。 　　“看来那时候将我和言鸣的宿舍分在一起，也是老师您的功劳了？” 　　“哦，没错，不过事实上就算我不这么做，他也会提出要求的。”莱特的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总之我乐得其所――毕竟你是唯一能将它带到这里、却不产生任何怀疑的人。” 　　他凑近来看着奚北，“我只不过……想借这个机会，略略误导了一些事而已。不过却没想到最终竟然会在你身上出问题。” 　　的确，那时候的奚北天真地以为，真的是因为他们都是Omega才会被分到一起的。现在回想起来，虽然言鸣因为常年喝抑制剂的缘故，表面上看来的确与Omega无异，但他也并未隐瞒过自己是alpha的事实。 　　可当时，让他坚信不疑地觉得言鸣是Omega的――却也正是这位老师的那一句话。 　　他凑近来看着奚北，“我只不过……想借这个机会，略略误导了一些事而已。不过却没想到最终竟然会在你身上出问题。” 　　他？ 　　奚北忽然意识到那人话里的“他”，指的是言鸣。 　　这么说来，其实言鸣的身份并不简单。 　　但无论言鸣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他可以确定的是――言鸣是站在这些人的对立面的。 　　奚北眯了眯眼，几乎没有犹豫地站定了自己的立场。 　　“这么说来，将这些虫族引入这个战场的，也是你们了。” 　　这句话并不是一个问句。 　　先前那人为了将虫族引入这片战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莱特既然和他们一起前来，一定和他们是一派的人。 　　“是。”莱特看向他的眼神中有些深意，“这个联盟就不应该存在……太迂腐太保守了，总是亦步亦趋地害怕牺牲。战争是必须的――无论是和虫族还是内战。只有灭绝了那些落后的种族，文明才能不断进步，不是吗？” 　　不是。 　　然而面上，他依然是淡淡的语气，平静的神情看不出情绪起伏，像是对此毫不意外。 　　“所以，虽然在事前检查中探测到了虫族，却还是放任着让他们进来，甚至还替他们引路，反正你们有信心控制住这片战场――结果嘛，无论是能杀死言鸣还是杀死其他学生，都是不错的选择。” 　　只要在这场军训中有因为虫族引起的伤亡，他们就可以借社交媒体之手、大肆渲染一番悲伤的情绪，然后挑起公众对虫族的愤怒。 　　再之后的大选中，主战派上台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于是，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开展他们期望已久的、对非我族类的清洗。 　　“你很聪明……难怪他那么喜欢你。”莱特感叹道，“所以我一直建议他们让你加入我们的阵营――如何？” 　　他收起激光枪，向着奚北伸出手。 　　“现在，这可是一个正式的邀请。” 　　奚北没有出声，咬着唇像是在犹豫着什么，眼神却几不可见地瞥了一眼自己的衣袖。 　　……隐在袖中的手，紧了紧握着的军刀。 　　“好。”像是犹豫了许久，他点点头向那人走去。 　　就在伸出手的那一瞬间，奚北手中短小的军刀飞快地向莱特的心脏刺去。 　　第一击被莱特轻轻松松挡了下来，他抬手抓住了奚北的军刀，手掌开始不断流血。然而却也被奚北毫不示弱的反手一击钳制住了项颈。 　　“看来你是选择好阵营了。”莱特的眼神渐渐阴沉。 　　“道不同不相为谋。”奚北淡淡说道，手中的短刀又用力下压了几分。 　　莱特的面上泛起了一丝奇怪的笑容，“是吗……可是，你不会真的以为，凭你一个Omega的力量，可以和我抗衡吧？” 　　对方喷涌而出的力量直接将奚北推到几米开外。莱特手上的伤口滴着血，眼神中却不断浮现出阴鸷和凶狠，用激光枪对准了奚北。 　　激光射出的一瞬间，奚北迅速向一边躲闪过去，然而调到最高档的激光射中了地面后，生生将龟裂的土壤烧出了一道裂痕。 　　迸裂的地面和飞散的砬石让奚北彻底失去了平衡，他看到莱特举起激光枪再次对准了他。 　　就在这时，他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抱歉，没来得及和你解释清楚。”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有些沙哑，却依然真实而令人心安。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是走剧情的一天~ 　　下一章是he+工业糖精+（如果可以的话或许放一丢丢的车尾气？ 　　（开始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QAQ 第30章 妖孽上将又装O（End） 　　身后温热而平稳的气息喷涌，烘得他耳根都红了起来。然而这一触即发的时刻，奚北也不敢贸然回头。 　　他在心里默默勾勒着那人的眉眼――没关系，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看。 　　“好了，”他听到身后那人沉静的声音传来，似乎与此同时轻轻抚过他的发梢，“交给我吧。” 　　“……真的没事了么？”奚北声音有些发颤。 　　“嗯。”言鸣轻快回道，似乎因为难得表现得紧张的某人心情更愉快了些，“假的。你不是之前还说我演技好来着么。” 　　奚北：…… 　　“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言鸣敛眸，看向身前的莱特，“主要么……还是为了引蛇出洞罢了。” 　　他看向两人前方的莱特，挑眉看着对方，“好久不见啊……局长先生。” 　　然而对方显然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与他悠闲问候。 　　此时，身经百战的联盟战略局局长却只觉得思维呆滞、大脑一片空白，脑海中来来回回只剩下了三个字。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深知己方力量远不足以和明石舰队抗衡，也因此，他只能用这种鬼蜮伎俩来对付他的敌人。 　　所以他在确认言鸣已死之前绝不会现身――只要那人还活着，他就没有必胜的把握。 　　因此他让参谋部的人和校方代表先行下来假意与他们谈判，借此机会将原本就埋伏在这一带的虫族引出。他知道若是言鸣真的如此大意，没有准备任何救援和保护，那么在如此巨型的虫类攻击下，他们就必死无疑。 　　而若是他们真的如此神通广大地准备了救援，那么他只要及时开着直升机离开这里，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反正和他一起来的那两人一定也会死在这场混战中。 　　……永远也没有人会知道他到底是哪边的人，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在这个战场出现过。 　　他的算盘打得很完美。 　　而事情的发展顺利得出乎意料。他几乎不敢相信，那位所向披靡的Y上将竟然会为了保护他的室友而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 　　人啊，果然是不能感情用事。莱特那时看着红外探测屏上渐渐转为冷色调的人影，还心情很好地感慨了一会儿。 　　看着那一抹代表言鸣的颜色停留在冷漠的蓝绿色，莱特觉得，这一回，幸运女神确实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了。 　　他带着最后的忐忑盯着那团蓝绿色看了快十分钟，令他不断宽心的是，那蓝绿色始终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于是，他终于卸下了最后的伪装，带着胜利者的不可一世，走下直升机，走入战场。 　　……顺便跳进了言鸣一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那个大坑里。 　　先前耀武扬威得意忘形的神情转成了此时煞白无神的脸色，莱特看着言鸣，忽然像见了鬼一般猛然瞳孔放大。 　　“……明石舰队？” 　　言鸣似笑非笑，“一个惊喜。” 　　看着言鸣身后在黑暗中稳稳降落的庞然航舰，莱特恍然间终于意识到自己输得有多彻底。 　　调遣这般体量的明石舰队至少需要一天左右的时间，也就是说，对方根本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潜伏到现下也不过只是等着引他入瓮而已。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果然，是因为那只蚕食虫么？”莱特咬牙道。 　　“看来局长先生还是对自己的暗箱作业很有信心，”言鸣带着揶揄的语气，“算了，告诉你吧……在你们试图通过游戏来追踪奚北的时候，我就开始关注您了。” 　　莱特一下子愣住了。 　　怎么可能？那次他们自觉做的天衣无缝，更何况，他们侵入奚北的脑海，怎么会被言鸣知道的？ 　　“你们最大的错误……就是选择了从他身上下手。”言鸣收起了眼角边最后一点促狭的笑意。 　　因为，只要是关乎奚北的事……他就不会简单地就此放过，生怕会出现任何自己没发觉的纰漏，最终酿成大祸。 　　明石舰队第一大队的舰艇稳稳地落在这片战场上，无需言鸣下令，他们将依然不信自己大势已去的莱特带回了舰队。 　　与此同时，另几个小分队则负责去将基地中剩余的其他虫族尽数剿灭，并安顿好杰诺斯他们那些无辜的受害者。 　　各方人员有条不紊地按照自己获得的指令开始行动，一切就像是早已被计划好，尽然有序。 　　到了这时的奚北终于平复了自己一晚都不甚安稳的心绪。他转过身去，望了一眼漫天黑沙中的星舰，之后目光落在身后那个少年的身上，愣了一秒。 　　少年也带着清浅的笑容看着他。 　　下一秒，奚北的胸膛狠狠地撞了上去，他紧紧地抱着那人，像是为了确认自己抱住的并不是幻影。他脸上是开心的笑着的，可是声音却有些哽咽。 　　“我刚才，真的以为……” 　　言鸣安慰地抚过他的背脊，“嗯，对不起。” 　　过了很久终于渐渐平复了心情，奚北有些疲乏地坐在了地上，看着星空闪耀着璀璨光芒。而言鸣也在他身边坐下，对他的问题有问必答。 　　于是后知后觉的奚北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攻略对象Y上将就是他男朋友。 　　亏他还心惊胆战地对这个剧本担心了这么久。 　　不过他也终于听明白了言鸣的整个计划。 　　“不得不说，阁下的这一波操作真的很骚。”奚北半是感慨半是调侃地说道。 　　“哦。”言鸣一脸平静，声调中带着慵懒，“那倒……还是你穿着制服的样子更骚一点。” 　　奚北：…… 　　靠。 　　他算是知道引火上身这四个字的意思了。 　　* 　　因为Y上将对这次叛乱前所未有的过分上心，事情解决的比他们想象的还顺利许多。诺曼学院在这之后进行重组，于是学生们也获得了一段时间的假期。 　　言鸣在这之后也不打算继续回诺曼上学，刚好奚北放假，于是直接把人拉回他自己的府邸去住。 　　不过第一次跟别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奚北反倒有些不习惯了起来。看出了他的不适应，言鸣索性给他单独准备了一间房间。 　　他一直都对自己的猎物很有耐心。 　　直到即将开学的前一天。 　　改制后的诺曼军校重新给学生们寄了新的制服。刚洗完澡的奚北随意地擦了擦身上的水，悠然从浴室里出来准备试穿新制服，扣子刚扣上一半，就这么冷不防地撞上了一个正斜倚在他房门门框上的人。 　　那人看着他不断滴水的发梢、以及没扣满的制服下若隐若现的线条，不自觉地挑了挑眉。 　　奚北显然没有意识到他的无差别美色攻击让某些人险些中招。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一个藏蓝色的小盒子，“咦，这是你拿来的？” 　　“打开看看？”言鸣走到他身边坐下，手肘撑着膝盖，竟然莫名地有些紧张起来。 　　奚北有些好奇地打开盒子。 　　这一打开，他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藏蓝色的小盒子里铺着柔软的天鹅绒，上面放置着的，是一枚戒指。 　　与现实世界的戒指有所不同，这一枚的形状更像一枚扳指，不过颜色却是流光溢彩的星空色。浅浅的蓝色渐变深色再到紫色，中间像是有意做旧了一道灰色的裂痕，就像是那天晚上他看到的璀璨星河。 　　“你还记得那天在那片废墟里的时候，那片很美很美的星空吗？”言鸣带着清浅的笑容开口，“这颗戒指……就是那片星空。” 　　他太喜欢那天坐在那片星空下的氛围了。 　　于是他索性将那天他们肉眼所见所有星球的矿物质收集起来，做成了这枚戒指，而颜色也特意调成了那夜星空的复刻。这是只有在星际世界里才能做到的事，他想留给奚北一个纪念。 　　更何况今天也不是个普通的日子。 　　“生日快乐，男朋友。”他说，“唔，虽然是世界限定的礼物，不过还是希望你会喜欢呢……” 　　奚北恍然反应过来，按照现实世界的时间来说，确实没错。 　　他自己都忘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 　　奚北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眼前的人，蓦然抱上去倚着对方的肩，在他耳边轻声呼气。 　　“我很喜欢的……这个礼物。” 　　“还有，送礼物的人……” 　　然后他就被按在了沙发上被吻了个昏天黑地。 　　言鸣看着身下的人半开的衣领，崭新的军装制服衬得那人清冷中带着些桀骜的气息。 　　他用唇描摹过奚北卷曲的睫毛、卓立的鼻梁、略有些薄情的唇，微长的眼中开始渐渐染上惊心的欲念，就这样燃烧着看着奚北。 　　还差最后的一把火。 　　于是本来就被撩得浑身发软、还被这种目光看得极不自然的奚北又一起开启了自己的作死之旅。 　　“……不会吧，”他坏笑着调侃，“要不然我来？” 　　就在这时，他看到言鸣懒懒地挑眉，眼神中透出危险的气息，顿感不好。 　　然而这时后悔显然已经太晚。下一秒，他直接就被翻过身压住了。 　　半分钟前还在肆无忌惮挑衅的人，此时被迫埋在靠枕里低声喘息着呜咽。言鸣在恍惚之间咬住他的耳垂，隐隐约约地听见那人低声逸出的那句话。 　　“我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世界完结！撒fafa~ 　　希望不会变成小红锁QAQ 第31章 睡在上铺的爱豆（1） 　　奚北枕着手躺在下铺发呆。 　　斑驳而细碎的光影攀上灰墙，零星的亮光在少年精致的侧颜上铺开，愈发明亮。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下一部戏的场景，竟然会在自己的大学里。 　　这个世界的NPC，有他的好友、他的恩师，甚至校园也都照着他上学的时候搭建的――就连人设，都和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 　　更蹊跷的是，这个场景甚至没有给他设定任何的结局。 　　……要说的话，奚北倒是觉得，这个场景倒是更像是给了他一个改变过去的机会。而且，还确切的清楚他最想改变的事情就在这段时间里。 　　毕竟在这个时间进入这个世界，也就意味着，那个人还没有出事…… 　　意味着他还有机会挽回这一切…… 　　这个场景，仿佛莫名地想要用这种方式，让他对这个虚拟世界产生流连、最终决定留在这里似的。 　　他又想起了自己在上个世界里的猜测――难道这些所谓的场景真的有问题么？ 　　* 　　他左边的下铺，奚北七年的好基友路奕正在铺床。 　　“所以今天真的不出门了？”路奕十分同情地转过身来看着好友。 　　“嗯，已经三个热搜了，外面还有几十个记者守着。”奚北一脸绝望。 　　“那你的日用品？” 　　“沐浴露买多芬三合一大包装，洗发水护发素买沙宣的，也有三合一，牙膏牙刷随便就行。”奚北对着路奕摆出一个营业微笑，“靠你了路哥。” 　　路奕：“难怪你们公司给你买热搜也是三合一买的。” 　　奚北：“……” 　　路奕：“你不如把你助理那份工资发给我算了。” 　　奚北斜了他一眼，“我们这种小明星哪来的助理哦，有几次连化妆师都没有，表演服都得自己带。” 　　路奕惊了：“你不是从训练营出道了么？” 　　奚北看了看路奕，“有屁用啊，限定组合成员都是不同公司的，我们小透明公司，最多在团活的时候星耀给我们配个艺人统筹。团里八个人呢，哪管得过来啊。” 　　星耀就是奚北所在的限定组合的所属公司。 　　“可是当时你一个人带动训练营出圈呢，帮他们拉动热度多圈这么多钱，他们也不对你好一点。”路奕愤愤不平。 　　奚北笑笑，显然已经非常淡定了。 　　“黑红出圈？据说也不是星耀，听说是因为我有黑粉是个大佬……管他呢，黑红也是流量啊，这不，三合一热搜就给安排上了。” 　　路奕有些同情地看了奚北一眼。 　　他的老朋友奚北，京华大学艺术学系大一学生，训练营出道团“8ighter”门面担当，从比赛开始就因为靠脸吃饭黑红出圈。 　　黑子喷的理由包括且不限于“买热搜、没礼貌、唱歌修音、舞蹈黑洞以及py交易”。 　　甚至在奚北晒出录取通知书之后，竟然还有黑子信誓旦旦表示奚北一定是睡了谁才能考上京华。 　　毕竟那是京华大学，全国妥妥排第一的高校，就算是艺术学系降分录取，那也得考到文科660分以上才行。 　　喷子们永远不会相信，他们眼里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奚北能考出这种分数――还是在一边参加训练营比赛的情况下。 　　只有路奕清楚的很――考前一两个月的时候，他每天都去文科班要来复习资料发给奚北。而十一点才练完舞的奚北每天一定会复习完才睡，哪怕第二天六点又要起床练舞。 　　更何况，奚北绝对是他见过背书最快的人，他时常觉得奚北这种人简直就是为了读文科而生的。 　　考660根本不算什么，如果不是参加了训练营，他说不定能考个文科状元回来。 　　所以，对于别的那些所谓的黑料，路奕也从来没问过奚北――因为他从头到尾就没有相信过。 　　说到底，还是因为奚北毫无后台，凭自己孓然一身闯荡娱乐圈，于是难免被利益相关者给算计了。 　　想到这里，路奕觉得自己多跑腿几趟其实也不算什么事儿。 　　他拍了拍奚北的肩膀，一脸坏笑，“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奚北看着他一脸乖巧面不红心不跳，“好的爸爸。” 　　路奕：“……”这逮着人就喊爸爸的习惯，不是py交易是什么？ 　　奚北依然一脸乖巧，“如果能顺便帮我带杯奶茶的话，可以再升一个辈分哦。” 　　路奕：“……”这么无原则的？ 　　特么那些黑料是真的吧！ 　　奚北，黑粉+1。 　　路奕推开门准备出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抵在门口转过身来。 　　“那你之前那个计划咋办？打算放弃了吗？” 　　“嗯？”奚北一愣，“啥……” 　　“你的追星计划啊？不是打算开学第一天就去围观你偶像的嘛。” 　　“哦……”奚北欲言又止。 　　路奕皱皱眉，“老奚你这么拼命考京华，不就是因为想当他学弟么？别告诉我你考上就脱粉，那我可就真的不相信爱情了。” 　　“……没脱粉，不过计划搁置一下。” 　　“诶？那为啥……” 　　“打开微博，点热搜第三条。”奚北的语气生无可恋。 　　“好……”路奕关上门，一边走楼梯一边打开微博。 　　先前的热搜第三现在已经升至第二，且似乎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 　　#奚北成焉之衍学弟# 　　旁边一个小小的褐色“沸”字，让人觉得不点一下都对不起渣浪重金维护的服务器。 　　路奕点开那条话题。 　　【奚北靠py交易上大学石锤看这里「微博链接」】 　　【dbq我呕了。】 　　【xb球球你做个人吧，还敢蹭我们焉少的热度，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你们哥哥还真是到处吸血哦，这年头热搜这么便宜了么。】 　　作为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学霸，路奕对娱乐圈体育圈的了解都不算太多。但是即使是纯路人，也不可能没听过焉之衍的名字。 　　说他是95后体育明星中，国民度最高的一位，也绝不会有人反驳。 　　焉之衍，17岁成为花样滑冰世锦赛冠军，之后从未掉出国际花滑协会积分榜的前三，是如今国际体坛上毫无疑问最具影响力的新星之一。 　　和同年龄段的其他运动员完全不同的是――他不仅不玩微博，据说连智能手机都不太用，俨然是体坛最年轻的老干部。 　　然而自从他踏上国际赛场的那一天开始，他的几乎每一场比赛都被奉为经典教材。令人惊叹的是，他的比赛从来不仅仅是华丽的炫技，更是一场场无懈可击的表演。 　　翩然起舞的瞬间，他仿佛就融入了音乐之中。 　　而最为传奇的部分，是焉之衍在高三的时候休息了一年，结果竟然考了全市理科前一百，顺利被京华大学最热门的金融系录取。 　　当时焉之衍的教练在微博晒出通知书的时候，评论里一片的鲜花掌声大拇指，和如今奚北的评论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生动形象地表现了两人口碑之差异。 　　一两年后，又有人扒出焉之衍父亲其实是某实业控股集团的老总，旗下产业涉及电商传媒金融等二十几个行业。 　　一言以蔽之，有钱。 　　于是焉之衍又多了一个“焉少”的尊称，且成了“不努力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的代表人物。 　　就在这一片又一片的好评声中，焉之衍作为一个从不随便露脸的运动员，却积累了一波又一波的死忠粉。 　　――其中之一，就有“新晋流量小生”奚北。 　　* 　　此时，奚北看着微博热搜上自己和焉之衍的名字并排在一起，心情复杂。 　　哎，虽然和偶像能一起上热搜还挺令人高兴的，但是在话题底下听取骂声一片，还是满糟心。 　　这也是奚北从来没敢在公开场合说自己是焉之衍的粉丝的原因。 　　毕竟像他这种黑红流量，随便说个名字都能被骂蹭热搜绑热度。更何况是焉之衍这样有口皆碑、根正苗红的国家队运动员。 　　但他是真喜欢焉之衍，从焉之衍第一次在国际赛场上露面的时候，就开始了。 　　那一场，焉之衍用的音乐的是一部音乐剧的主题曲。 　　那部音乐剧的主人公，是一个在小县城里失手杀了人、而后逃到了大城市的少年。几年后，在城市里找到了生父、日子走上正轨的少年，却最终还是因为不堪的过往，而走向了早已注定的悲惨命运。 　　不夸张地说，这个角色就是个心理变|态。 　　在这样的剧情里，这首主题曲被写的压抑而色调晦暗。然而当时17岁的焉之衍，将角色的内心挣扎拿捏地张弛有度。他的动作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抓狂和歇斯底里，却冲击人心。 　　他天生一张混血脸，自带着几分矜持和贵气。 　　最终画面定格，他只是敛眸静静地凄然一笑，仿佛他自己就是那音乐里自持清高却命比纸薄的少年。 　　奚北叹了口气，打开了b站收藏夹里的焉之衍剪辑。 　　爬完了一栋自己的黑料楼，任谁都还是会有点心理不适。奚北决定还是去看看偶像的视频提神醒脑。 　　不夸张地说，焉之衍那美好的颜值和真诚的演技，在小粉丝奚北的心里简直有着空气净化器的作用，让他重获纯洁心灵逐梦演艺圈。 　　――如果继续努力下去能让他和焉之衍有交集的话，那黑红就黑红吧。 　　这特么就是追星的意义啊！ 　　这个视频他已经看了无数遍，不同于如今越发稳重老成的焉之衍，那时的16岁少年除了高贵的气质，还有意无意透着些轻狂的反骨。 　　他点开视频。 　　“【焉之衍】【混剪】经过了好多年，我没再看过日落” 　　bgm是关淑怡的《三千年前》。 　　“趁熄灭前，还可一见。” 　　“蜡成了灰，沾污了我的脸。” 　　被滤镜调色后的视频里，少年扎着松松的丸子头，翩然在冰场上仰头，望着明朗的天空。 　　他的眼神淡淡的、时而有着看破了一切满足了一切的厌世疲倦。 　　下一幕是一个近景，少年的脸色变得阴沉了些许，喉结微动，像是在隐忍什么情绪。 　　焉之衍昵称“颜值”，这名字还真不是谁都能叫得了的。 　　奚北双击了两下屏幕，将视频暂停下来，发着呆欣赏偶像的神颜。 　　却在这时，寝室的门传来“咚咚”两声敲门声。 　　“爸爸您辛苦了！”奚北理所当然地以为是路奕买东西回来了，如同一只充满了气的皮球一下从床|上弹起来，蹦蹦跳跳地跑到门口去开门。 　　他一手拿着暂停在焉之衍盛世美颜处的手机，一手拧开门把手。 　　门一开，刚刚还小跳步的奚北半脚悬在了空中，半天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傻在了原地。 　　刚刚还在手机小屏幕里头的盛世美颜，此时距离他不到半米，无言地看着他，神色怪异。 　　……这特么一定是投屏。 　　奚北一脸平静地摁灭了手机屏幕。 　　然而眼前的盛世美颜并没有消失。 　　……好的，并不是投屏。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世界开启~ 　　黑红爱豆x花滑王子 　　p.s. 没有换攻！！！就是他！！！是我们鸣哥在变成AI之前！！！ 　　鸣鸣：曾经我也是个人QAQ 第32章 睡在上铺的爱豆（2） 　　如果说在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奚北还觉得这里的每个场景都设置得过分真实、甚至和他现实中的大学生活所差无几了。那现在的这一幕只让他确定了一件事―― 　　这特么简直就是胡扯。 　　现实的世界里，成为焉之衍的小粉丝、训练营出道、考上同一间大学――这些全都和剧情里无甚区别。不过在当年，他作为焉之衍低一学年的学弟，可没有那种荣幸和自家爱豆做室友。 　　第一次有交集，似乎是一直在两个月后的校庆上，他们在后台打了个照面。 　　那时他傻愣愣地盯着焉之衍看了很久，而对面那个在他屏幕里无数次出现过的少年看着他笑着说，“一会儿加油哦”。 　　只是他当时也没想到，这竟然会成为他们唯一一次的交集――在原来的世界里，大一上学期刚结束的那个冬天，焉之衍却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 　　而那年冬天，他原本该出现在万众瞩目的奥运会赛场上。 　　在那之前的奚北总有种百无禁忌的少年意气，对生死都看得很淡。他自己的亲人原本也在他年幼时去世，被外祖父抚养大的奚北由来觉得对生死无所畏惧。 　　――直到焉之衍的意外发生。 　　那一年冬奥会的主办国不远，他盘算了很久去看焉之衍比赛的计划。那时候奚北刚出道不久，顶着巨大的压力特意将决赛的那两天的工作全部推了。他想，工作一年有这么多，爱豆的比赛四年可只有一次。 　　可是就在奥运会开幕不到一个月的时候，焉之衍出了意外――他在场上训练时，冰鞋上的冰刀却不知为何意外脱落，在高速旋转的离心力作用下，直接飞转着撞上他的胸口。 　　这场意外一下子占据了所有自媒体的头条头版。与这事相关的推送不断跳出，奚北觉得每跳出一条都让他心脏停滞了几秒。 　　后来他还是会忍不住去看以前收藏的那些焉之衍的剪辑，只是每看一遍他都会盯着屏幕里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年，想，可是现在世界上没有这个人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还欠那个笑着对他说“一会儿加油”的少年一句“你也加油”。 　　――所以，此时看到活生生就在自己眼前的焉之衍，奚北莫名地有些难过。 　　就算知道这不过是一个虚拟的世界，却还是会忍不住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可以回到过去，阻止那场意外的发生。 　　但无论如何，在这个世界里、在他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前提下――他无法看着焉之衍出事。 　　既然这剧情从一开始就跑偏了，那之后的事应该也还是可以改变的吧？ 　　……一通内心戏脑补下来，奚北终于意识到一件事：他和他爱豆面面相觑在门口对峙了好几分钟了。 　　终于回过神来的奚北一秒钟入戏乖宝宝角色，眉眼一弯。 　　“衍哥您好啊，我叫奚北。” 　　焉之衍看了一眼他手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继而淡淡笑了笑。 　　“我知道呀。” 　　棉花般轻飘飘四个字，却像一块石子一般，在奚北的脑海里打出了一圈又一圈不止息的涟漪，让他半天转不过弯来。 　　焉之衍知道自己？！ 　　奚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还以为焉之衍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肯定认不清他们这些如过眼烟花转瞬便冷的小流量的。 　　奚北只好挂着平时习以为常的营业微笑，努力地开始没话找话，“衍哥怎么会来这边嘛？是来找人吗？” 　　――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一大早被送了三合一热搜不说，跟爱豆的第一次互动就这么被自己天真又可爱的小跳步，以及一声如同见到了亲人般热泪盈眶的“爸爸”――彻底毁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奚北确实想和自己爱豆一起上热搜，也确实想和自家爱豆私下有交集，但是―― 　　特么不是在这种令人尴尬到抽抽的情况下啊摔！ 　　大概是奚北一脸紧张的样子让焉之衍有些担心，他温柔地笑了笑，像是在尽力抚慰奚北已然重伤了的幼小心灵。 　　“不是呀，我住这儿的――不如咱们先进屋再说？” 　　奚北这时才注意到焉之衍手里还拖着一只30寸行李箱。而他还把拖着大行李箱的焉之衍堵在门口不让人家进。 　　下一秒，奚北觉得自己不仅是尴尬到抽抽，脑子也抽抽了。 　　因为他对焉之衍指了指两张下铺，脱口而出，“衍哥，我想你是弄错啦……你看，这两张床是我和我朋友的。” 　　焉之衍依然温和地看着他。 　　“不是还有两张上铺嘛。” 　　奚北觉得焉之衍的眼神中不是温和，而是同情。 　　是那种满眼都是“这孩子只怕傻了”的怜悯之心。 　　奚北你背书的时候的脑子呢！！！高考完被僵尸吃了还是咋地！！！ 　　他急忙拉开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您快进来……” 　　焉之衍倒是完全不在意，而且像是还挺开心的样子。 　　“没事没事，大二和大一一起住的情况确实挺少的。” 　　然而奚北很尴尬，非常尴尬。 　　不仅尴尬，而且惭愧。 　　不是，他竟然把爱豆堵在门口，还大言不惭地反驳了爱豆的话？ 　　奚北忙不迭地帮焉之衍把他的东西搬到屋里，想要尽其所能地补救一下自己的形象。“焉老师，我帮你放……你睡哪张床啊？” 　　焉之衍打开自己的箱子，一边把一件件衣服整整齐齐地挂到衣柜里，一边回答了奚北的问题。 　　“我在你上面。” 　　门口传来“崩”的一声，刚刚采购回来的路奕手中的塑料袋，直接落在了地上。 　　显然他是理解错了焉之衍那句话的意思。 　　“你们……进展这么快的吗……？” 　　偏偏老干部焉之衍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还和和气气地说，“是呀，我东西少，理一下很快。” 　　幸好路奕还没有像奚北一眼粉丝脑到丧失理智，反应过来，即刻几步上前和焉之衍打了个招呼。 　　“衍哥你好，我是奚北的初中加高中同学，久仰久仰……” 　　被路奕说了几句话打岔，奚北终于也有些回过神来。 　　他粉了这么多年的爱豆……睡在他上铺？！ 　　？？？ 　　对于小粉丝奚北来说，焉之衍就是云上之人，无论从业务水准还是气质气场来看，奚北都觉得，自己就算长成长颈鹿也难以望其项背。 　　没想到云上之人这就成了上铺之人，还可以天天望着人家的项背入睡――虽然说用物理的角度来看，其实还隔了个床板。 　　但是奚北已经很满足了。床板什么的，嗯，可以无视。 　　听说是某个管生活的老师，觉得既然两人都勉强算是明星，刚好焉之衍的两个前室友又毕业了，于是索性把奚北他们排到了焉之衍的房间里。 　　奚北很想去问问那位老师是谁。 　　他想给老师磕两响头。 　　毕竟，这么近距离盯着看自家爱豆的机会―― 　　这也太魔幻现实主义了吧！ 　　嘤嘤怪奚北大脑一片空白地坐在床边，看着焉之衍在他身边爬上爬下铺床，时而转过身来对正在发呆的他笑一下―― 　　他只能表示，那四个字他已经说厌了。 　　然而焉之衍似乎并没有认识到自己已经因为过于帅气而严重误伤了小学弟，还变本加厉地从上铺探下头来，歪着头看着奚北。 　　“要不要一起去买日用品？我没什么要买的，可以帮你提回来哦。” 　　奚北：？？？！！！ 　　在他脑子对这一行为做出任何理智的判断之前，他已经直接脱口而出。 　　“好呀好呀！” 　　路奕：刚刚还说上了三个热搜了不想被几十个记者拍的人是谁？！ 　　奚北：狗仔要拍就拍吧管他呢人生能有机会和爱豆一起逛超市让热搜来的更猛烈些吧！ 　　焉之衍拎起一只帆布袋，“那咱们走呗。” 　　“嗯嗯！”奚北拉开门，让焉之衍先通过，继而跟在后面打算关门。 　　身后的屋里，路奕看着他刚刚辛辛苦苦帮奚北提回来的两大袋沐浴露洗发水护发素，想给很奚北喂上一整瓶含笑半步癫。 　　“喂……奚北你个小没良心的，有了对象忘了爹，我都给你买回来了啊！” 　　小没良心奚北转过身来，脸上的兴奋展露无遗。 　　“你自己留着慢慢用呗。” 　　路奕看着奚北一脸兴奋搓手手的样子，觉得这家伙绝对没救了。 　　小爱豆奚北在自己的爱豆面前，显然已经不知道表情管理是什么东西了，总之就是开心，非常开心。 　　* 　　其实奚北出了房门就冷静了许多。想想也知道如果自己和焉之衍一起走出宿舍楼的后果。 　　不就是被各种黑子喷子键盘侠骂一通么。没事没事，他早就习惯了。 　　也不差这一遭。 　　――大不了他就在心里默念一百遍“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呗。 　　他一边走下楼梯，一边拉上口罩，做好了被闪光灯闪瞎的准备，并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怎么样的眼神可能可以让他少挨点骂。 　　……然而。 　　门外一个记者也没有。 　　不仅没有。连先前守在这边的粉丝也都散的七七八八，只有几个同样来报道的男学生，有些好奇看了他俩一眼，大概觉得有些熟口熟面。 　　奚北惊了。 　　他侧目看了看身旁走着一脸淡定的焉之衍。口罩鸭舌帽一样不戴的焉少一身白衬衫黑长裤，华贵而优雅的气质在空气中流淌，简直就是一副行走的中世纪油画。 　　这么明晃晃一个行走的杂志封面，竟然没一个记者来拍？ 　　焉之衍大约看出了奚北的疑惑。 　　他们要下去之前，焉之衍就让自家公司把那些记者找回去了。 　　――他一早上就看到了奚北的热搜三大炮，底下还没一句好话，用阑尾想想都知道他应该并不想被拍吧。 　　给焉之衍做公关运营的个人工作室隶属于曜华，是圈内唯一能和星辉抗衡的大公司。然而其实，圈子里一直还流传着一个沸沸扬扬的传言―― 　　曜华事实上是焉之衍的父亲为了儿子未来事业发展而准备的公司，毕竟如今不少体坛明星退役后都会混娱乐圈，更何况焉之衍的形象条件摆在那儿。谁知道这一准备，一不小心就准备成了娱乐圈内两大巨头之一。 　　只是这也不并重要，毕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焉之衍的业务水平妥妥儿摆在那儿，就算他只有身份证是二代，也照样能凭自己的本事混出个名堂。 　　不过，焉之衍也根本不想去管奚北会不会想到这些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只是不想让奚北开学第一天就被那些人搞得心情不好或是不开心。 　　――毕竟，奚北可是他第一次真情实意追星的对象呢。 　　在小迷妹奚北把焉之衍当成自己的大本命心中永远的白月光之时； 　　老母亲焉之衍也把奚北当成自己的小可爱打投绝不动摇的1 pick。 　　这还真是巧了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补周一的~ 第33章 睡在上铺的爱豆（3） 　　焉之衍也有些恍然地看着身边的奚北，忽而就想起了那个夏天。 　　那时几个省队的小姑娘刚好过来集训，趁着教练没注意偷偷跑出去买了几箱酸奶回来说是要给喜欢的小哥哥投票。可是四五个小姑娘又喝不完这么多，于是在撕开了几十个印着验证码的包装纸之后，慷慨大方地表示这么多酸奶可以免费送。 　　冰场里全年冷气打的十足，即使如此，焉之衍他们还是训练得直到冰面上都蒙上了一层水雾，此时拗不过队友，也过去拿了一瓶可怜兮兮被扒了个精光的□□酸奶。 　　于是顺便就听到了那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八卦内容。 　　小姑娘甲：“我真的想不通那个奚北为什么还没被淘汰啊，他除了脸还有啥嘛。” 　　小姑娘乙：“对啊他跳舞简直惨不忍睹好吗，而且他唱歌我觉得肯定没开麦，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稳。” 　　小姑娘丙：“而且感觉他人缘超差诶，平时都不跟人讲话的，跟MC也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太没礼貌了吧。” 　　小姑娘丁：“可是怎么可能只给他一个人不开麦啊，这不比赛着呢。” 　　小姑娘乙（压低声音）：“我也是听说的哈――听说他跟资本方那边有py交易啊。” 　　小姑娘甲、丙、丁（恍然大悟）：“哦~~~” 　　焉之衍听了，心里忍不住对现在圈子里的这些小年轻进行了道德上的谴责。 　　不好好提升业务能力，就知道走些歪门邪道，啧。 　　然而他又忽然有些好奇。一个业务能力完全不行，人格魅力几乎为零的练习生，却能稳定吸收到前五的票数。 　　――真的纯粹只是靠脸？ 　　那他还真的挺想看看这是怎样的一张脸的。 　　于是焉之衍问助理要来了手机，打开微博在搜索栏中输入“奚北”。 　　排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奚北最新的舞台，照片后的少年，即使是在层层的滤镜之下，依然散发着独特的气质。 　　――那种极具少年感，却又莫名带着些阴郁感的孤独气质，莫名吸引着他一张一张向后滑。 　　奚北一眼看去像是那种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可爱男孩，手上总是喜欢套着两根黑色皮筋，练舞练得满头大汗了就给自己扎一个可可爱爱的小揪揪。 　　在练习室里的时候总是穿着简单的白t和各种各样宽松的黑色阔腿裤。然而如此随意的衣着也从来挡不住他的精致五官。 　　白t上总是会写着各种各样的字。 　　比如有连着三天分别穿了“我很可爱”“我超可爱”“我特别可爱”的。 　　焉之衍很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看一个男孩的照片看了十分钟。 　　而且他莫名觉得――其实这个男孩子挺有个性的，不像是传闻中抽烟喝酒py交易丑闻满天飞的样子。 　　再往下拉，便是层出不穷的黑料楼。 　　焉之衍先入为主，有了一个对奚北不错的印象，因此自然而然地觉得来什么黑料应该都不至于会玻璃心。他反而开始猜测到，奚北只怕是被人背后算计了。 　　所谓的py交易――根本就是毫无石锤的瞎猜。 　　所谓唱歌不开麦――先前他对这件事也算是半信半疑，毕竟奚北的每个现场稳得一批。但是在他把奚北的微博一直翻到最底下，找到他那些古早时期在全民k歌里的翻唱之后，焉之衍觉得这条多半也是。 　　所谓的跳舞惨不忍睹――焉之衍不得不承认，emmm…… 　　奚北跳舞确实不太有力量感。 　　但是神奇的是，奚北每次都是在第一遍排舞的时候跳的一塌糊涂，等到正式的舞台的时候却至少可以做到中规中矩不拖后腿。 　　至于所谓的人缘不好――焉之衍一个一期节目都没看过的人都看出来了，奚北本就是那种沉静不爱说话的性子。 　　他只是懒得在镜头面前伪装，加上为了出话题的魔鬼剪辑，这才表现地似乎人缘不好又不努力。 　　说他不努力，焉之衍都不信。看看他从第一次排舞到上台时的改变，这么明显，黑子都是瞎了还是傻了？ 　　看着镜头后奚北专注而努力却从不多说的样子，焉之衍觉得莫名心疼。 　　于是生平第一次，焉少竟然追了一档综艺，还因为了一个练习生特意开了微博。 　　以焉之衍的国民度来说，他根本不需要什么营销号替他刷热度，每次人还没比完比赛，名字就已经在热搜上挂着了。 　　而作为著名优等生老干部，焉之衍对追星打投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但好在焉少他有钱。 　　而且还是一名可耻却专一的毒唯。 　　实话实说，焉之衍表示，这么多期节目看下来，奚北之外别的练习生，他还真没记住几个。就算是有些印象的，也没有像奚北那般令他想给自己爱豆花钱的。 　　于是从焉之衍加入奚北的打榜工作之后，他的票数又蹭蹭蹭开始往上升，最高的时候连着四期排在第一。 　　虽说因为后期被黑出圈票数有所下滑，但是最终奚北还是以第二名的成绩顺利从“8ighter”团出道。 　　后来那个他一直默默关注着的男孩考上了他的学校成了他的学弟。那时候焉之衍想，嗯和爱豆的偶遇机会来了啊。 　　他不是喜欢在聚光灯下抛头露面的性格，因此本来并不打算接校庆的那个演讲，然而听说奚北那天也有节目，他就立刻改变了主意。 　　于是他顺利地在后台“偶遇”到了他的小爱豆，还难得地词穷了一会儿。纠结了半天，最后竟然就只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一会儿加油哦”，就飞也似地跑开了。 　　那时候的焉之衍想，没事啊反正他在这个学校还有三年，他们还会有很多交集。等到他和小爱豆混熟了，他们的限定组合也差不多该解散了，到时候他就把小爱豆挖回自己公司去。 　　花滑的职业生涯不长，他还想过，等自己23、24岁的时候差不多就该退役了，然后就给他的小爱豆去专职当经纪人。 　　他曾经设想过很多美满的未来。 　　――只是这一切，都在那把冰刀飞向他的瞬间，戛然而止了。 　　焉之衍不知道后来在现实的世界中发生了什么，然而他意识到自己的大脑并没有真正死亡。他的思维似乎是被放入了一个系统中，之后不断地在各个世界间循环往复，却永远无法离开。 　　在这个系统里，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言鸣。 　　他不断地离开一个世界又进入另一个世界，像一场无法逃脱的轮回，他甚至渐渐觉得自己快要不记得自己究竟是谁了。 　　――直到在某个新的世界里，他竟然命运般地重遇了那个人。 　　从那之后，他开始陪伴他走遍每一个世界。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最初相遇的那个时刻。 　　* 　　奚北的生活用品其实差不多已经被路奕买齐了，这趟来超市基本也就是陪着焉之衍再添置些零零碎碎的物件。于是他反而买了一堆零食，顺便还在路边小店里买了一根冰棍边走边吃。焉之衍在一边看着奚北在那边歪着头，努力不让化了一半的冰棍滴在地上，忽然觉得心情明朗了起来。 　　他伸过手，索性将奚北手里的那袋零食也接了过来，然后陪着他慢慢走着。 　　――其实零食一点也不重。 　　但是就是想帮他提着啊。 　　奚北原本还想客气客气，觉得让世界冠军帮自己拿塑料袋好像有那么一点过分。 　　但是此刻似乎还是吃冰棍更重要一点…… 　　于是也就半推半就的把袋子给了焉之衍。 　　然而这么一来，可以心无旁骛咬冰棍的奚北走路不看路，直接往小池塘的方向走去。 　　“这边。”焉之衍眼见不对，下意识的直接拖住奚北的手，把他拉回路上来。 　　奚北一愣，紧接着有些不自然地放开了手。 　　被焉之衍的手握过的地方，残留着迟迟不褪去的温度，暖暖的。他有些不自然地紧了紧手，先前慢慢平静下来的心脏，此时却跳动的愈发强烈地跳动了起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种感觉莫名地熟悉 　　于是奚北只好偏过头，咬冰棍咬得更专心了。 　　也因此，他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焉之衍也颇不自然地往前多走了几步，像是想掩饰什么奇怪情绪。 　　他其实很想立刻就告诉奚北，其实上个世界、上上个世界……我都一直就在这里。他甚至想要以焉之衍的身份在这个场景里告诉奚北，其实我喜欢你已经很久很久了。 　　然而…… 　　或许是因为在上个世界里奚北认出了他，在那之后，系统就有意在他的程序里植入了一段保密算法。于是他发现自己似乎无法再像上个世界一样里一样，将所有事都和奚北和盘托出了。 　　能不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其实还在其次，焉之衍更担心的是，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让奚北产生了留恋、让他最终留在了这里…… 　　他不想奚北也像自己一样被困在这些世界里。 　　……奚北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会发现不对劲的吧？ 　　其实无论是在训练还是上学的时候，焉之衍都是一个极专注的人。然而此刻，他胡思乱想着这些林林总总的事，竟然倏忽有些恍神。这一晃神，他竟然没有注意到有人走到了他面前，差点就撞了上去。 　　――是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画着和她年龄不相仿的浓妆，视线紧紧跟随着焉之衍。 　　“焉少……” 　　焉之衍皱了皱眉。 　　他知道那个女孩，是他的一个著名私生。虽然还是高中生，却几乎不上学，以前集训的时候就天天堵在冰场门口等他们，连他队友们都知道这姑娘。 　　焉之衍本想直接走开，然而看见那女孩手里举着的手机，想了想又上前。 　　他知道那女孩肯定会把奚北拍进镜头中。 　　于是焉之衍走上前几步，耐心道，“可以麻烦你把刚拍的东西删了吗，现在是私人时间，我不希望被打扰了。” 　　说完，他快步走回奚北身边。 　　“怎么了？”奚北转头看着他，轻声问道。 　　两人都是圈中人，自然而然地就多了些警惕。 　　“没什么，我们走吧。”焉之衍道。 　　然而那女孩显然还不打算走。 　　“喂……” 　　这一声喊得声音有些尖利，意识到对方似乎是在喊他，奚北惊讶地转过身。 　　先前那女孩的镜头一直追着焉之衍拍，他理所当然地以为那女孩是焉之衍的粉丝。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喊住他是要做什么？ 　　而且，似乎还十分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样子…… 　　近接着，他就明白过来了。 　　――恐怕是觉得她家的体坛贵公子焉之衍竟然和自己这样的十八线丑闻满天飞的小糊比走在一起，实在是非常有失|身份。 　　奚北苦笑了一下，朝那女孩走了过去。 　　“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女孩莫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奚北，仿佛觉得焉之衍是属于她的一般。 　　“我说……您能别蹭我们焉少的热度吗？自己买热搜还要吸别人血，您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那女孩把开着微博热搜的手机举着，几乎都要怼到奚北脸上了。 　　奚北一愣。 　　这话他不是没在微博上见过。他也没那么玻璃心。 　　只是―― 　　当着自己爱豆的面被这么骂，这才是让他最难过的地方。 　　奚北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得解释两句，不然如果焉之衍也把这话当真，他刚和焉之衍树立起来的良好建交关系可能就要破裂了。于是他转头看向焉之衍，露出一个有些无辜的表情，张了张嘴准备说清楚热搜的事。 　　然而，他还没开口，焉之衍却先走到了那女孩的面前。 　　“听你的语气，你好像很不喜欢奚北？”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在耳语一般，似乎还刻意不想让奚北听见。 　　那女孩一愣，眼睛中一瞬间闪现出亮光。 　　焉之衍竟然主动对自己说话了！ 　　而且，还问她是不是不喜欢奚北。他大概也不喜欢奚北，所以才这么问的吧。 　　这么想着，她充满希望地点了点头。 　　――然而下一秒，那女孩只觉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焉之衍那再熟悉不过的低音炮淡淡响起。 　　“如果你不喜欢奚北的话，那也请不要喜欢我了。” 　　奚北也惊了。 　　焉少不愧是焉少。 　　……这么刚的吗？！ 第34章 睡在上铺的爱豆（4） 　　奚北觉得自己这次似乎有了一点进步，只保持了几分钟的大脑空白。 　　比刚遇到焉之衍的时候好多了。 　　这几分钟的空白主要是因为，焉之衍在怼完了他的私生之后是―― 　　直接揽住他的肩膀走的。 　　奚北也不敢回头去看那个私生的表情，但估计无非就是觉得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基情四射……吧。 　　直到两人走出那女孩的视线范围，焉之衍才慢悠悠地放开他。 　　奚北想，不愧是每次比赛都拿满「表演分」的焉少，这一镜到底，演的就是完美无缺不留破绽。 　　“那啥……其实没关系。”奚北拉下口罩，露出一个笑容，“……怎么说呢，我早就被骂习惯了。” 　　焉之衍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一闪而过奇怪的情绪。 　　然而却最终也没说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上宿舍楼，奚北在吃完了冰棍后本想将焉之衍手中的袋子拿回来，然而被焉之衍以“小朋友做太多体力活会不长身体”的理由拒绝了。 　　其实奚北高三的时候重读了一年，焉之衍则是早上学了半年，所以反而在年龄上还比奚北小了一岁。可是此时焉之衍显然占据着“学长”的道德高地，把奚北拿捏地死死的。 　　奚北心说，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扶焉老爷爷上楼梯呢。 　　然而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怼。 　　主要是不熟，哎。 　　焉之衍看出奚北一脸憋屈的样子，笑了。 　　他莫名就喜欢看小受气包敢怒不敢言的可爱劲儿。 　　于是焉之衍把一只手的塑料袋换到了另一只手，接着用空出来的左手从袋子里掏出一颗刚买的糖，用牙齿咬开包装袋。 　　然后，他将那颗糖直接塞进了奚北因为发呆而微微张开的嘴里。 　　“别说话了，吃糖。”焉之衍一脸得意。 　　奚北：？？？ 　　自家爱豆喂他吃糖了？！ 　　奚北觉得自己真的太励志了。 　　此时此刻，他只想去微博上怒吼：能上京华真是太好了啊知识改变命运啊各位！ 　　* 　　“诶？焉之衍你竟然会提东西？！这是带小男友回来了嗷？” 　　一个剃着平头、五官挺拔的男生从房间里探出头来，一脸坏笑。 　　奚北突然脸红了一阵，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回房间了。 　　“小学弟自然要照顾一下了。”焉之衍淡淡道。 　　接着，他转向奚北，“介绍一下，这是沈臻涵――是我们的另一个室友了。” 　　沈臻涵先前没有注意到奚北，此时看到瘦瘦高高的男孩走进来，一脸诧异。 　　“不是，小男友是……他？” 　　奚北嘴角一抽，他这是被所有焉之衍阵营的人嫌弃了……？ 　　不过，他还是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 　　“学长你好，我叫奚北。”奚北先微微点头，和沈臻涵打了招呼。 　　“嗯嗯你好……”沈臻涵有些奇怪地看着奚北和焉之衍。 　　“怎么了……？”焉之衍看出沈臻涵的神色有异。 　　沈臻涵等焉之衍把手里的袋子放下，直接一脸怪异地将焉之衍拉进了厕所里。 　　“不是……我看你跟奚北，关系挺好的啊。”沈臻涵道。 　　“对啊，怎么了呢？”焉之衍奇怪。 　　“……你自己看看微博吧。”沈臻涵小心翼翼。 　　他和焉之衍四年室友，自然熟悉焉之衍的脾气，因而也很容易看出，焉之衍对奚北这个学弟室友兼娱圈后辈很有好感。 　　那微博上那个最新出来的热搜是怎么回事？ 　　沈臻涵看着焉之衍从牛仔裤袋里掏出手机。 　　接着，如他所料一般，焉之衍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 　　与此同时，奚北几乎与焉之衍同步地滑着微博。 　　热搜天天有，今日特别多。 　　而且还没一条是好的。 　　他觉得吧，可能是因为――在这个世界里，重遇焉之衍，已经花光他此生所有运气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惨呢。 　　先前那几条封顶也就是个“沸”，而这条直接就是“爆”了。 　　要是没看全，只怕会以为是焉之衍和奚北公开恋情。 　　然而不巧，热搜的标题却是正巧相反的“焉之衍奚北不和”。 　　奚北作为微博老手，颉取信息的能力还是很快的，于是他很快便发现了这个消息的源头。 　　……这个传闻开始于一个焉之衍的大粉，自称自己今天来学校探焉之衍了，亲眼看到了奚北竟然自己吃着冰棍让焉之衍帮他提着塑料袋。而焉之衍出于好脾气帮奚北拿了，结果没良心的奚北竟然还不领情。 　　配图则是焉之衍怼完私生之后，拎着两只袋子的背影，而走在他身边的奚北则咬着冰棍回头看了一眼，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奚北大概可以肯定，这位小姐多半就是先前的那个私生姑娘。 　　按照那姑娘的说法，奚北的那一眼简直就像是在挑衅他，仿佛在说“你看你看你爱豆再怎么不高兴不还是帮我拿东西了？” 　　在焉家大粉发声之后，一时间，各种关于焉之衍奚北不和的爆料就如雨后春笋漫山遍野地炸了出来。 　　某京华大一学生：“今天报道的时候看到焉之衍主动去奚北宿舍跟他打招呼，结果奚北还不让人进门【捂脸】。” 　　某超市打工理货员：“我今天真的被气到，他们一起在超市里的时候，不知道颜值说了句啥，奚北竟然转身翻白眼，颜值说不定还没看到。” 　　某路人：“纯路人，今天对xb路转黑了。走路不看路差点掉湖里，焉少把他拉回来，结果他一句谢谢都没有，还好像不想焉少碰他的样子。我真的apwierhlsdfgje艹。” 　　介于以上石锤，本届吃瓜网友得出最终结论：奚北面对焉之衍出言不逊毫无礼貌，而焉之衍对奚北心生厌恶却因良好的修养依然保持友好的态度。 　　奚北表示，作为焉之衍的多年粉丝，他看完这些也会气到说不出话、然后即刻去#奚北退出娱乐圈#的话题下添砖加瓦。 　　――如果他自己不是奚北的话。 　　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一个平行世界的存在了。 　　奚北看了看微信右上角标着“56”的小红圈，叹气点开。 　　“不知道呀，我跟焉之衍其实关系挺好，那段视频是被剪辑了的【笑哭】” 　　他把这段话复制粘贴了几遍，分别发送给几个他愿意回消息的和不得不回消息的对象。 　　奚北把剩下那些小报记者的消息全都删了，接着扶额躺回他的小床，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都懒得去翻评论，多半就是铺天盖地的“老子的意大利炮呢”……诸如此类。 　　他现在只想在这个“从此他和爱豆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童话世界里待着，他可以假装看不见也可以偷偷的想念。 　　总之别让那条“焉之衍奚北不和”的热搜成真就行，别的都无所谓―― 　　任黑粉们慷慨解囊送人参，反正他还是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和自家爱豆睡上下铺了美滋滋啊。 　　这么想想，奚北就差冲到微博上去大喊一声“向我开炮”了。 　　让意大利炮来的更猛烈些呗。 　　……意大利炮没有，微信倒是忽然来了好几条。 　　奚北看了看发信人的备注，深吸一口气，认真点开。 　　杰西：“热搜怎么突然开始往下降了？” 　　杰西：“这特么都能降的下去？焉家的粉丝已经开始骂你降热搜了。” 　　杰西：“怕不是星辉那边的人在搞你哦？故意想办法黑，反正就给你设定这个路线了。” 　　杰西原名李铭，是奚北公司“铭月”的创始人兼经纪人兼助理。反正他们公司艺人不到五个，除之外奚北都还是练习生。因此本着极简断舍离的原则，杰西索性把自己变成了经纪业务一体机。 　　不过这好处就是――比起在星辉，奚北在自己公司里就要放松地多。毕竟就那么些人，没有竞争关系也没有派系争斗，大家每天打打闹闹的，也没人拦着。 　　所以杰西对奚北也是真的好，把他当自家亲弟弟看待。 　　只是，此时奚北看着对面发来的微信，还是觉得有点晕晕乎乎。 　　奚北：“我觉得这热搜爆成这样，也不好撤啊，星辉刘女士那个抠门劲儿应该舍不得。” 　　奚北：“怕不会是比赛的时候那个黑粉大佬又重出江湖了吧？” 　　一阵沉默。 　　杰西：“你说的有道理。” 　　杰西：“不是你说他图什么啊，花几百万黑一个素不相识的小明星，钱多的没地方使？” 　　杰西：“再说你是惹到人家了么？干嘛揪着你不放。” 　　奚北：“……可能有某个霸道总裁想以此引起我的注意进而包养我呢？！” 　　奚北：“杰西哥你一定要救我啊！！！” 　　杰西：“……”孩子你怕是想多了吧。 　　奚北放下手机，看着上铺床板。对啊，好复杂，他明明还是个孩子。 　　……也是没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竟然还会重新经历一遍刚出道时那段疯狂被黑的岁月。 　　作为爱豆出道的演员，奚北其实一直都被人非议。直到后来他脱离了星辉回到自家小公司，接了几部没什么流量却制作精良的片子，再加上他不断精进的演技，口碑才慢慢开始扭转。 　　奚北放下手机走到走廊上。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于是慢慢向着无人的连廊尽头走去。 　　……然而，并不是无人的。 　　走廊的深处，传来了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撤不下去么。” 　　“……不行，一定撤出为止。” 　　“七百万就七百万，不用管钱的事。” 　　奚北目瞪口呆。 　　那个低沉嗓音，是他绝对绝对不会听错的。 　　焉之衍焉公子，再一次证明了―― 　　有钱真好。 　　只是，出七百万帮他撤热搜…… 　　以及偷听到的霸道总裁言论…… 　　奚北jio得，他怕不是被自己的爱豆给包养了吧。 第35章 睡在上铺的爱豆（5） 　　午后的光芒洒在走廊的大理石地面上，携着微甜的桂花香弥漫开来，九月天灿烂地如绮丽春日。 　　其实不知为何，刚刚的那一瞬间让他忽然就想起了言鸣。 　　奚北进入这个场景也不过是这一天的事，算上他从上个场景出来后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的时间，离上个世界也仅仅过去了短短几天。 　　可是他却蓦然觉得恍如隔世。 　　他总觉得这个世界有一种奇怪的魔力――比以前他曾待过的世界，更多了很多让他留恋于此的冲动。甚至会让他忘记现在的自己究竟是谁。 　　不同于之前的那些架空场景，这个世界让他有些过分适应了――本就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往事，再经历一次，反而多了想要挽回那些难平过往的冲动。 　　所以奚北潜意识里就将这个世界当成了真实的世界。更何况，即使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改变了，那些角色却都是真实世界里的人物。也因此，从进入这个场景开始，他就下意识地默认言鸣不可能会在这个世界里。 　　他甚至觉得，在进入了这个世界之后，因为过于熟悉的场景，他的思维就像是莫名被控制了一般……就好像有意不想让他想起一些过往回忆似的。 　　可焉之衍却让他想起了那个少年。 　　如果是过去的奚北，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两人联系在一起的。毕竟一个是爱豆，一个是自家男朋友。在他的印象中，焉之衍一直是清清冷冷不近人间烟火的样子。而言鸣虽然面上也不近人情，可私底下却是个会撒娇会玩梗的小恶魔。 　　可是偷听到的那一通焉之衍的电话却让他觉得两人莫名相似――焉之衍和言鸣，其实都是面上看似拒人千里，可却会在背后默默地将一切都打点好的性格。甚至……若不是他不小心偷听到，或许焉之衍永远也不会提起这事儿。 　　若是这么说，他以前确实也不了解焉之衍――毕竟当年和焉之衍的交集就那么一回，所谓的清冷感，或许只是人前的表现罢了。 　　反而却是在这个莫名其妙进入的世界里，他反倒觉得焉之衍在自己心里的形象颠覆了不少――其实明明也是面冷心热的人啊。 　　不过转念一想，奚北又觉得自己似乎自作多情了一丢丢。 　　虽然那个热搜明里暗里都是在黑他，但其实真要这么算，其实应该算是他们俩的。 　　那焉之衍给自己撤热搜，其实也无可厚非。按照他的脾气，说不定确实不太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只不过就是让人觉得有些难以理解罢了，毕竟那个热搜对焉之衍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啊。 　　他走回房间，在书桌面前坐下，趴在桌子上有些走神。 　　“怎么样，明天课多么？”路奕探过头来，一脸得意，“我明天就一个课，而且还在下午……嘿嘿嘿不要羡慕我。” 　　奚北欲言又止，“我……” 　　“怎么了？”路奕好奇地看了一眼奚北的屏幕，接着同情地拍了拍肩，“八点的课啊……真惨，哦对，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还有工作哦？” 　　奚北生无可恋脸，“一个综艺，但是补录完个人part，我估计得要到半夜了。” 　　“那等下课再回来补个觉吧。”路奕宽慰道。 　　奚北more生无可恋脸，“下课十点，十二点在郊区的影视城有个试镜。” 　　路奕不说话了。 　　学校到郊区至少一个半小时，这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 　　路奕：“让你不好好学习，你看现在，想逃课都没人帮你签到。” 　　奚北：“跟你一起学信科？那倒也好，哪天如果要演清装戏就不用剃头了。” 　　路奕：“……”想多了，你个文科生。 　　* 　　奚北这天的工作是“8ighter”的团综。其实当年8个少年互相之间的关系都不错，即使是后来限定团解散了也仍然私下约了几餐饭。 　　只是偶像事业总归吃的是青春饭，能像奚北这般有成功转型的运气毕竟是少数，于是有的退圈有的转型，也就慢慢断了联系。 　　这个团综的主要内容都是拍一些团的日常，不过因为奚北他们几个原本也是玩的很好的朋友，不管是外景还是室内游戏，每次都被他们拍得跟老夫老妻似的，从综艺的角度来说就有些缺乏看点了。 　　于是几乎每次都会被导播要求再补拍一些他们说话的镜头，方便之后在剪辑里加入进去。 　　如今在这个世界里再遇当年的队友们，奚北忽然心下有些感慨，在拍的时候反而比往常多了很多话。 　　拍完了玩桌游的那一段复盘之后，导播让他们再加一段互相开玩笑的镜头，结果奚北想着原来世界里的事，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再过三十年我也还想跟你们一起玩这个”。 　　……于是这句明明想煽情却莫名就很好笑的话成功地为其他队友提供了笑点。 　　这天本来就安排了要录完两期的分量，这一段玩笑简直打开了这群少年的开关，之后如室内躲避球之类的游戏被他们玩的异常闹腾。 　　结果虽然综艺素材倒是很齐了，可是玩上头了的少年们玩的停不下来，反而将录制时间拉长了快两个小时。等到奚北走出布景从经纪人那边拿回手机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 　　一打开手机，他就被铺天盖地的微信消息淹没了。 　　【路奕：说好的十二点结束呢？？？这都一点半了。电视台离学校也不远啊。】 　　【路奕：学校东门口最近好多小混混注意安全啊小老弟】 　　【路奕：不是，你没事吧？！！！】 　　【路奕：靠，哥你理我一下行不行啊。你再不出声我要冲到电视台来了。】 　　紧跟着的是路奕的十几个未接来电。 　　以及……焉之衍的微信好友申请，和他的十几个未接来电。 　　他抬手通过了焉之衍的好友申请，正犹豫着先回焉之衍的电话还是路奕的电话，一抬头却发现那两人就站在他面前。 　　焉之衍竟然难得地戴了个黑色口罩，然而只穿了一套运动服和拖鞋，显然像是因为着急出门根本不理自己的形象问题了。路奕更夸张，湿漉漉的头发冲天翘着，怕是刚从浴室里冲出来的。 　　奚北：“……” 　　虽然拖到了两点的确出乎意料，但是录节目的时候没法用手机，他们也不至于会想不到吧。 　　因为一时联系不上就直接跑过来了，这是不是略微有点…… 　　是觉得他长得特别不安全还是咋地？ 　　路奕立刻甩锅：“我一开始也没多想啊，后来衍哥一脸紧张地过来问你是不是自己一个人走回来的，我才开始担心的。” 　　电视台离学校不算远，奚北原本确实是打算一个人走回去。可是话说回来，他也不是害怕走夜路的人。 　　那为什么会担心他一个人回去？难道是怕出什么意外么…… 　　然而奚北忽然想起――当年在现实世界里，他确实曾经差点出事。 　　那次其实和这天很类似，录完节目之后已经是深夜，学校几个正门都关了，只留了一个在胡同里的小侧门。只是他那天刚走进小胡同，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人抱住了，奋力想把他拉上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 　　那时候奚北因为一直练舞腰上的旧伤复发，又录了一天节目精疲力尽，几乎挣脱不开那人。就在他深感绝望的时候，一个路过的男孩子一脚踹在那人腰间，趁对方吃痛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拉着奚北飞快跑进了学校里。 　　只可惜胡同里没几盏路灯，那男孩又刻意戴着压低了的鸭舌帽，因此奚北根本没看清对方的长相。而他还没来得及问对方的名字，对方就已经离开了。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么？ 　　可是，这明明是发生在现实世界里的事，那这个世界里的焉之衍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奚北摁了摁眉心，觉得应该还是他脑补得太多了。 　　看焉之衍的样子，其实更像是因为自己过了原本说好的时间，却迟迟没有回去，甚至连消息都一条不回――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确实也会担心。 　　奚北一脸无奈地朝着两人笑了笑，“诶呀，抱歉抱歉，预估错误……请你们去吃烧烤吧？” 　　这个点也的确只有烧烤摊还开着了，三人慢悠悠地走到了学校后街的一家烧烤摊里坐下。 　　焉之衍因为担心吃错东西在检测兴奋剂的时候出事，于是只点了一杯水。路奕倒是很兴奋，毕竟自从奚北准备出道了之后，两人也很久没有约着撸串了。 　　虽然已经过了凌晨两点，但这儿的烧烤一条街却意外的还很是热闹。毕竟刚开学的时候没什么学业上的压力，又一个暑假没见面，这时自然都想着聚在一起搓一顿。 　　只是这么一来，奚北他们刚走进这条街，就被各种各样的目光包围了，周围更不乏小女生开始掏出手机偷偷拍照录视频。 　　路奕忽然有些担心，“要不算了吧？” 　　奚北：“……可是我饿了。” 　　“……靠。”路奕看着周围一整圈闪亮的八卦目光，“撸串和热搜，自己选吧。” 　　奚北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没事……如果你说早上那事儿的话，杰西哥说可能是当时比赛的时候那个黑粉大佬又重出江湖了――那还真没什么办法。” 　　路奕一脸惊讶，“啊？不会吧……之前微博上那个FaceValue？” 　　奚北低头专心点单：“嗯。” 　　他们都没注意到，在听到“FaceValue”那个单词的瞬间，焉之衍眼眸里很不自然地闪过了一些奇怪的神色。 第36章 睡在上铺的爱豆（6） 　　说起这个微博账号@FaceValue，奚北和路奕两人都记忆犹新――要不是在这位大佬鼎力相助之下，奚北当时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黑出圈。 　　当时这位大佬剪了一段奚北唱跳的经典视频放上微博和b站，接着反手就很是大手笔地直接将当时名不见经传的练习生奚北直接送上了热搜。 　　有一说一，虽然奚北的颜是真的能打，唱歌也稳，可是前几期的唱跳舞台确实不算出众。更何况那个热搜什么关键词也没有，就一个名字大喇喇地挂在那儿，任谁都会怀疑这个热搜来路不正。 　　于是一时间就引来了各路人马的口诛笔伐――有的是对家公司，有的是没事找事的营销号，还有的就是各论坛上的纯路人。 　　虽说当时杰西一直用“黑红也是红”来安慰他，可毕竟还在比赛，怎么都还是觉得这舆论导向对他很是不利。 　　杰西这边是小公司，自然一开始也查不到这热搜的来历，只当是对家公司纯粹为黑而黑。谁知道后来这事儿越闹越大，连星辉那边都来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最后杰西一狠心，难得大出血地花大钱雇了一家侦探公司去查那个热搜的源头。 　　这一查就查到了那个ID的头上。 　　那时候奚北担心自己的小号掉马，当时比赛也忙，索性找路奕帮忙没事儿盯着那个账号。也是因此，即使现在过了半年回想起这件事，路奕也依然对那位黑粉的各种言论历历在目。 　　“哦对――印象最深的是那个大哥转了一条嘲笑你跳舞的，然后还写了什么‘要好好吃饭啊，不然就会没力气跳舞的’……卧槽是不是后面还阴阳怪气地加了个爱心来着？” 　　奚北一边把刚端上来的烤金针菇打开，一边口齿含糊，“就……整个都很阴阳怪气啊。转张黑照然后发什么‘好可爱’之类的，不是黑粉我都不信――除非这个大哥村里才通网，刚开了微博所以不懂饭圈规矩，那我是真的没话说……” 　　“幸好后来不知道为啥那个号就销声匿迹了，大概率是被星辉那边封了？还FaceValue……颜值？诶，衍哥不会是你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焉之衍刚摘下口罩喝水，这时猛地被路奕问了这一句，险些一口水喷出来。 　　奚北递给他几张餐巾纸，“那人也真是的，还蹭我们衍哥的头衔……” 　　焉之衍默默地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显然底气有些不是很足，“嗯……我也不太懂饭圈的事……” 　　路奕笑着说，“那可不，衍哥平时训练这么忙，应该也不怎么玩微博吧。” 　　焉之衍点点头，默默地解锁了自己的手机后卸载了微博APP。 　　……要是哪天不小心让奚北发现了自己就是那个FaceValue，那才是真的尴尬了。 　　他确实没怎么玩过微博，平时就连手机都用的不多，过去的生活几乎就是家、训练场、学校三点一线。 　　确切地说，其实是在开始关注奚北他们的比赛之后，他才开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微博账号。所以要这么说，奚北先前说的“村里刚通网”，或许也没什么毛病。 　　老干部焉之衍即使到了现在这会儿，也不太懂所谓的饭圈规矩。 　　那时候他刚看到奚北，只觉得自己简直是发现了一个宝藏男孩儿，后来随口对曜华的一个经理提了一嘴有关买热搜的事。结果对方还以为焉公子为了曜华的发展，准备以此为切入口去给星辉搞事情，于是很是积极地直接就把事儿办成了。 　　谁知道后来事情会发展成那样，吓得焉之衍再也不敢做什么大动作，只好小心翼翼地登着完全没有活粉的小号没事转个微博。 　　――可是他发“好可爱”也是真的觉得“好可爱”啊，所谓的黑照他也没觉得有多黑，反而觉得拍的很有日常感。 　　焉之衍盯着自己手中的那杯水发呆了大半天，过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理解了为什么后来他的微博会变成奚北黑粉的聚居地。 　　总之，因为热搜事件以及焉公子过于老年人的言论，当年他好好的一个亲妈粉竟惨无人道地被定位成了黑粉头子。 　　焉之衍一边听着奚北跟路奕吐槽，想说两句什么又担心自己说多了会掉马，于是只好盯着周围桌，小口抿着自己手里那杯所剩无几的水。好好一杯白水，愣是被焉公子喝出了三十年陈酿的气势。 　　……然而盯着盯着，他忽然觉得隔壁桌似乎有些不对。 　　每个烧烤摊的桌位都太不多，为了避免麻烦，他们特意找了一家有里间的摊子、躲在最深处的角落里坐着。焉之衍刚进来的时候都有些怀疑这本来是店家的储物间，因为客人实在太多才开辟出来，放了两张折叠桌。 　　这个小隔间的门本身很窄，店家过来送串串都得侧着身子小心通过。里头的空间更小，只坐了三桌客人，奚北他们三人直接占了最大的那张折叠桌。而离他们一米开外的二人桌还放着一张桌子，上面坐着两个男人，看着三四十岁，是在他们落座之后才进来的。 　　更奇怪的是，两个大男人竟然也没点太多肉，反而放了一桌子又占面积又便宜的蔬菜。那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喝着手里的两罐啤酒。 　　跟烧烤摊里里外外的热闹气氛实在是过于格格不入了。 　　焉之衍皱眉，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那两人，忽然意识到了那两人在搞什么鬼。 　　……奚北也开了罐啤酒，这时正在和路奕聊他们今天录综艺的事，两人正说得起劲，却发现焉之衍莫名起身走到了隔壁桌那儿去。 　　“……怎么了衍哥？”路奕问道。 　　焉之衍没回答，却站在两张桌子的过道里对着那两个男人，神色有些冷，“两位什么意思？” 　　那人有点不自然地拢了拢衣袖，“……什么什么意思。” 　　焉之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在对方衣服袖子里摸到了一支录音笔。 　　显然是打算录下他们私下聊天的内容，回去挑着断章取义地重新剪辑合一下，没准就能出一篇爆文。 　　毕竟奚北虽然平时在镜头面前话不多，可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其实还挺能聊的。光是这一点，就可以给人扣上“艹人设”的帽子了。 　　“说呗，哪家的。”焉公子决定第二天就去光顾一下这家杂志社。 　　然而那人死死捏着手里的录音笔，“焉公子，您放心没录到您的，这事儿要不就这样算了哈，闹大了大家都不好……”戴眼镜的男人讪笑着对焉之衍说，语气却莫名带着些威胁。 　　言下之意，大概是想表达――这次既然没冲着焉之衍来，所以也别多管闲事。不然下次换成爆他的料也不是不可以。 　　焉之衍懒得跟那人多废话什么，伸手稍稍用力想把录音笔拽出来。对面那两人显然是被惹恼了，坐在对面的那个平头摔了碗就站起来。 　　“别逼咱们动手，哥两个进去过好几次了无所谓，您可还要比奥运会呢。”平头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横着，显然认定了焉之衍不会想惹这个麻烦。 　　毕竟奥运会还有不到半年，想也觉得焉之衍此时为了自保，还是会选择息事宁人。 　　然而焉之衍显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路奕看似是个眼镜片厚过瓶底的理工学霸，当年跟奚北其实也没少跟人打群架。但是这时候还是担心真动起手来误伤了焉之衍，于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摁住了奚北，“你现在可是新晋流量，注意影响。” 　　紧接着他起身正打算去劝焉之衍平心静气，却发现焉公子冷冰冰地一下夺过对面的录音笔拗断了。 　　路奕：“……” 　　对面直接掀了桌子。 　　路奕也是刚认识焉之衍才一天，心里默认了这位看起来很是矜贵的豪门公子应该不太擅长打架。而情势似乎也的确是如此，焉之衍几下都是堪堪躲开对方的拳头，也不出手只是不断往后退让，没多久就仿佛是被人逼到了墙角。 　　路奕心里暗道不好，正打算上前出手相助，就看到…… 　　差不多被逼到了墙角根的焉之衍眯了眯眼，忽然出手捏住了那个平头的腕骨处，一下把人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刚被劝诫“注意影响”的奚・新晋流量・北，慢悠悠地走过来，一脚踹在从后面偷摸想偷袭焉之衍的眼镜男的腰上。 　　路奕：“……不是你俩留给我一点表现机会行不？” 　　明明自己这么一个绝妙的工具人放在这里，这两位时不时就上个热搜的公众人物还真是敢做敢当，一点也不打算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奚北看了一眼明显脑阔很疼的路奕，宽慰道，“没事，我跟衍哥联手打架这事儿，他们写了也没人信。” 　　路奕：“……” 　　焉之衍也过来宽慰道，“没事，他们杂志社明天就没了。” 　　路奕：“………………” 　　* 　　三人付了钱沿着胡同慢慢往回走，影子被仅有的几盏路灯拉得很长。 　　奚北走在稍稍后一些的地方，看着焉之衍的背影，却暗自有些出神。 　　他想起，当时在上上个场景里的时候，一开始跟言鸣打了不少架。 　　人条件反射下的动作是不会骗人的。 　　……焉之衍的出手方式，跟言鸣真的也太特么像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555明天又周一了QAQ 第37章 睡在上铺的爱豆（7） 　　慌张忙乱的开学第一周过去的倒也快，难得一个空闲的周末，奚北枕着手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消磨时间。结果打开微信就收到了杰西的一条语音。 　　下一秒，奚北就十分后悔自己手贱直接点了外放，因为杰西哥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隔着屏幕穿云而来，“阿北！！试镜过了啊啊啊！！！” 　　吓得奚北直接把手机扔到了床板上。 　　“诶诶诶诶诶过了？那不行，你可得请我们出去搓一顿。”路奕从一边的书桌旁凑过来一个脑袋，一脸兴奋。 　　对面的沈臻涵平时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这会儿竟然也难得过来凑了个热闹，兴致勃勃地转过来听奚北给他们讲那部戏的狗血剧情。 　　平心而论，奚北对这件事基本算是心如止水，毕竟他现在算是重新经历一遍现实世界里的事，再加他这些年来接了这么多戏，早就习以为常了。不过看着两个室友比他还激动，他的情绪竟然也莫名高涨了不少。 　　“好啊，那中午就去呗――隔壁商场里好像开了一家新的火锅店，去试一试？”奚北一边翻着点评APP说道。 　　焉之衍这天一早就去了训练中心那边去参加冬奥的动员大会，于是奚北将他们找好的店子转到了群里，顺便at了焉之衍，“一会儿中午团建焉公子也来嘛”。 　　焉之衍很快回复了――“好啊”。 　　跟焉之衍约好直接在商场里见面，他们直接奔着目的地去了。大学城这边安保其实做的还不错，大概也只有像开学第一天撞见的那个私生粉那么有经验的才能混得进来。所以奚北其实比刚开学那会儿放松了不少，出门也就不过象征性地戴了个鸭舌帽。 　　到商场那边的时间其实还早，奚北他们约好了回去一起玩会游戏，索性趁着等号的时候拐进了一家超市里，打算带些零食回去一边打游戏一边吃。 　　奚北把自己最喜欢的芝士味玉米片放进购物车里，一边问沈臻涵，“给衍哥带点什么回去好？” 　　沈臻涵按了按手机扫了一眼，“不知道啊，他这人也真是的……我群里私聊都问了，哪儿都没回，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又尝试着拨通了焉之衍的手机，奇怪的是――既不是关机了的提示音，可是电话却也无人接听。 　　“……哎，算了算了。”沈臻涵一脸放弃人生的样子，“你就拿几包海盐醋味的薯片吧，他那人口味清奇，就喜欢那种奇奇怪怪的味道。” 　　奚北：“……” 　　然后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海盐醋味…… 　　那时候言鸣不也说自己最喜欢这个味道么。他当时似乎还跟沈臻涵一样在心里吐槽了一番来着。 　　奚北感觉自己的心跳忽然剧烈了起来。那天晚上他看着焉之衍的身手就觉得熟悉，原本过了几天已经渐渐淡忘了这件事，然而此时，这个神奇到令他觉得荒谬的想法又浮了上来。 　　――焉之衍就是言鸣？ 　　这个想法一旦在他脑海里扎根就很难再消失。他仔细地回想着一些细节，想起那天焉之衍因为担心他晚上回来会出意外直接和路奕跑来找他。 　　如果说当年在学校里默默出手帮了他的那人就是焉之衍，如果焉之衍就是言鸣，那整件事就说得通了――在这个世界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是从真实世界里进入的。和他一样，焉之衍也带着原本世界的记忆。 　　可是他是正常进入这些场景的，言鸣……不是AI么？ 　　更何况，当年焉之衍不是因为那场意外…… 　　想到这里，奚北心脏一阵抽紧。会不会……那其实并不是一场意外？ 　　之后的时间里，奚北几乎无心再买别的，心里一直翻来覆去地咀嚼着那个可能。他甚至一时冲动地想直接问问沈臻涵知道些什么，紧接着才意识到这个世界里的沈臻涵并没有经历过后来的那些事，多半知道的比他还少。 　　“怎么回事？”奚北忽然有些担心起来，“衍哥不是说十一点结束么？这会儿都十一点半了，怎么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可能被什么事绊住了呢，或许还在忙，再等一会儿嘛。”路奕一向来心大，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实在不行，我们先坐进去点单就是。” 　　然而奚北心里却莫名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可是你不觉得衍哥平时不是这个脾气么？他要是真有事拖了，也会想办法知会一声的。” 　　“……靠，出事了。”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沈臻涵的声音在一侧腾地响起。 　　他把自己的手机塞过来给奚北和路奕看。奚北只看了一眼网页新闻那条巨大飘红的标题，就觉得大脑眩晕了一瞬。 　　【焉之衍落选冬奥国家队】 　　怎么可能？ 　　即使这次是焉之衍的第一次奥运会，可是他已经连着拿了两届世锦赛冠军，积分在国际冰联也毫无悬念地排在前三，怎么想也不至于会落选国家队。 　　沈臻涵直接甩下一句“我去找他”就直接冲出了商场。奚北自觉也无法再安心吃什么火锅，跟路奕商量了一下也直接下楼拦了一辆的士直接去了训练中心。焉之衍平时也不太去别的地方，沈臻涵已经回了学校找人，奚北和路奕决定分头行动。 　　一路上，奚北几乎没法再思考别的什么。 　　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希望，可以快些见到焉之衍。 　　* 　　最后还是沈臻涵那边先找到了已经回到了学校的焉之衍。穿着黑色T恤的少年把有些长了的头发随便扎了起来，坐在顶楼天台的土墙边，面色平静地看着楼下热闹喧嚷的人来人往，也不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沈臻涵从后面绕过去递给他一支烟，陪他坐下。 　　焉之衍：“戒了。” 　　沈臻涵心想那不是你因为奥运会才戒的，现在都没得玩了就放纵一下呗。然而这个敏感时期就算关系再好，他也不敢这么刺激焉之衍。 　　他也不敢说什么，自己默然点了一支烟抽上，慢慢呼出一口白烟，侧着眼看了一会儿焉之衍的神色，见他似乎还算平静，小心道，“那啥……看到那个新闻了。” 　　焉之衍低眸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没接话。 　　沈臻涵想了一会儿，像是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这个话题，最终还是接着开口，“是因为……去年那个事？” 　　焉之衍淡淡道，“嗯。” 　　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沈臻涵一下被烟雾呛了一口，话都有些说不完整，“吗的……我特么现在就想搞死那个老禽兽，太特么恶心了。我说你们队也是有病啊，这种教练怎么还留着呢。” 　　焉之衍说，“这种时候换主教练对备战太不利了，而且他死不承认，有什么办法。” 　　沈臻涵一下狠狠把烟摁灭在手边的地上，“要我说，有什么好怕的，你家背景还怕搞不定一个教练？他那些龌龊的事情，直接都给抖搂出来就是。” 　　焉之衍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远处的天际。 　　“现在什么证据也没有，而且……他手里还有女队那个小姑娘的照片。” 　　沈臻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焉之衍说的“照片”是什么，紧接着简洁明了地用一个“艹”字表达了自己的感受。 　　这种照片，给女孩子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压迫感和负罪感，即使有了证据，她们只怕也不一定会有站出来的勇气。 　　“他叫啥名字来着，袁辉，是吧？”沈臻涵掏出手机就要拨，“我特么现在就找人去打他，不打残他我特么不姓沈我跟你说……” 　　焉之衍伸手去拉却没拦住，他虽然也很想直接把那个人渣暴揍一顿，但还是稍冷静些，可也挡不住沈臻涵骂骂咧咧地打着电话拔腿就走，正好撞上了在群里收到了消息一脸紧张赶过来的奚北和路奕，三人一起把沈臻涵拉了回去。 　　“袁辉？”奚北先前刚捕捉到了这个名字，就看到沈臻涵一脸提刀就能杀人的样子，一时没多想直接把人拉了回去。此时坐下来一回忆，才觉得这名字听着很有些耳熟。 　　“啊？哦，对啊，”沈臻涵语气很不好，“他们主教练。”他朝着焉之衍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焉之衍没说话，倒是奚北被这个名字触动到了大脑中的某个记忆点，脱口而出。 　　“……那个□□女队队员的？” 　　沈臻涵：“……？！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奚北刚想说这事儿不是闹得挺大的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时间话噎在了喉咙口。 　　……他一个不小心，把现实世界的记忆跟这个世界的记忆搞混了。 　　在原来的世界里，焉之衍出事了之后，奚北就很少再关注花滑相关的事。可这件事，当时的确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在冬奥会结束后半年，一个女队队员出来匿名举报袁辉性侵她和她的队友，只是那时谁都没想到，第二天，那个站出来的女孩的艳照就在网上传开。 　　于是舆论风向一下子转变，键盘侠跑到那个女孩子的微博下疯狂攻击她又当又立，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后来逼得另一个女孩自杀未遂，骂声才算消停了下来。然而直到最后，那个教练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任何影响。对方做的滴水不漏，照片的来源也追踪不到，因此什么证据也没有查出。 　　于是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此时，奚北有意回避了自己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个问题，转移了话题。 　　但，也是因为这段记忆，他的确想到了另一件事。 　　……当时，把那个女孩的照片爆出来的杂志社，似乎就是那晚在烧烤摊上遇到的那两人。 　　奚北定了定神，忽然抬头看着路奕，“路哥……那天晚上跟那两人打架的时候，你是不是搞了什么小动作来着？” 　　“啊？”路奕愣了愣，“哦，对……诶不是，原来你看见了啊？” 　　那天晚上，就在两位当红流量打得对方没法还手的时候，路奕很有小透明自觉在一旁安静观战，趁着对方不注意，把一个IP追踪器留在了那个眼睛男的上衣口袋里。 　　那个IP追踪器是他自己开发着玩儿的，当时想着万一要是那两人回去乱写，还能黑一波对方的电脑，顺便也借此测试一下他这个小东西的性能。 　　不过后来上课忙他也忘了再去追踪，直到这会儿被奚北一提，才想起确实还有这么一回事儿。 　　“嗯。”奚北眼角边有些笑意浮起，“这次靠你了，路哥。” 第38章 睡在上铺的爱豆（8） 　　说奚北是看见的其实也不确切。当时他看着那两个狗仔眼熟，觉得多半在原来的世界里有点交集，就留了个心眼。当时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奚北不敢怎么多说，只是在聊天的时候跟路奕似是无意地提到了他那个小发明。 　　虽然也没有明确地说到那个追踪器的用途，但他当时想着路奕或许会因为他提了这一句想到这个办法。幸好路奕后来和他想到了一起。 　　如果是当年的奚北，只怕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么曲折委婉的方式，甚至都不会留着那个防备的心思。可是在经历过这些年的事之后，他发现那两人神色闪躲却时不时看向他们时，下意识地就做好了防备。 　　如果不是因为焉之衍发现了这件事而落选国家队，他或许一时也想不到这些事之间的弯弯绕绕。更何况当年此事事发，已经是焉之衍发生意外的大半年之后。因此当时确实几乎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可此时奚北却忽然想到，如果这两件事之间真的有什么关联…… 　　那当年的那场意外，会不会背后也另有隐情？ 　　* 　　两天后，焉之衍回归国家队的消息又一次刷屏了各路自媒体，官方解释是先前只是因为个人签证出了些问题。与此同时，只有一条几不可见的新闻在体育版的角落里，提及了花滑队换主教练的事。 　　“靠，”路奕由衷地感慨，“10个g的照片全卖给狗仔了，是真的不要脸。” 　　确实是不要脸，袁辉发给狗仔的照片里都很有自知之明地给自己的脸打了码。 　　路奕顺着狗仔的电脑又追踪到了袁辉的电脑。这人将照片全都存在了一个国外服务器的云盘上，如果不是因为他用那个网盘去和狗仔共享，怕是就算查了他的电脑，也找不到那些图片。 　　他们最后交给警方的照片里给女孩子都打了满满当当的马赛克。袁辉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几乎吓晕过去，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作的恶竟然全反弹回了自己身上。 　　虽然有了证据之后这事儿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但是两天下结果还是比他们想象中快了不少。奚北心情很好地拆开一包薯片，“焉公子出手，就是痛快。” 　　原本焉之衍帮那些女孩子瞒着这件事，本就是因为袁辉太过精明，什么证据也没有流出。他担心自己若是莽然去告发若是不成功，反而会让那些女孩遇到更多麻烦。 　　因此当时他选择私下找袁辉谈这件事，却没想到对方会反咬一口他诬陷自己，更借此大做文章，直接以奥运会的参赛资格相威胁。 　　幸好，曾经在另一个世界经历过这一切的奚北，提前留了多一手准备。 　　焉之衍在警署做笔录的时候刻意略过了照片的来源，只说是因为教练给他共享教学资料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在再三确认那些女孩子的身份不会被曝光之后，他陪着几个愿意出面的女孩子去了警署。 　　这次有了物证，那些女孩再也不会在被逼到忍无可忍的时候，却只有通过微博发声这一条途径。 　　事实昭然若揭，而袁辉那个人渣也没有机会再伤害她们了。 　　路奕一直记挂着被这个突发事件打断了的那顿火锅。新闻出来的那天，焉之衍回队里去签文件，一回来还没坐下，就被宿舍里的三个人又拉出门去了隔壁商场。 　　这天周二，工作日的商场人不算太多。几人走进火锅店，一开门，就看到墙上偌大的一台电视屏幕，正在回放今年花滑世锦赛比赛视频。 　　沈臻涵问道，“老焉是不是马上就快出场了。” 　　奚北下意识地开口回答道，“没，衍哥还在很后面呢，至少还得二十分钟。” 　　沈臻涵很是惊讶，“卧槽这都能记得住？太强了兄弟。” 　　偏偏路奕很不给面子地出卖了他，“他这场直播转播看了至少不下五遍吧……诶我木有跟你们说过吗，我们北北小时候也练过一段时间花滑，那时候开始就是衍哥的粉丝了啊，以前每场比赛必追的。” 　　奚北：“……” 　　就这么被这个憨批在正主面前曝光了粉籍，真的有点想打人。 　　他只好有些讷讷地“嗯”了一声，又不敢往焉之衍那边看，只好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食物，一盘肥牛都快被盯出花来了。 　　于是也就没有注意到对面的焉之衍正带着好笑的神色盯着他看。 　　他忽然想起了第一天见面的时候那人手机里正在放着的视频，虽然当时也没看的太仔细，但……似乎确实是他的比赛剪辑。 　　眼中的笑意不断浮现，焉之衍低下头划开手机，把前些天卸载了的微博又装了回来，轻车熟路地在“最常访问”那里点开了奚北的头像。 　　奚北最近并没有发什么自拍之类的营业，除了转发播出的综艺，最近的一条与生活有关的微博还停留在开学那天――在他们从超市回来后，奚北把他买的那一堆各种口味的糖果摆成了一个圈圈，拍了一张照片。 　　配字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好嗨森啊！” 　　焉之衍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眼角边的笑意愈发明显起来。隔着屏幕，他都可以想象到奚北说这话的语气，大概那天是真的挺嗨森的。 　　奚北也在对面有意无意地打量着焉之衍，刚巧电视里转播的镜头里拍到了焉之衍从选手赛道里走过的镜头，路奕在旁边拍了拍他，“啊啊北北你看你爱豆出场了！” 　　奚北心说这人公开处刑还特么上瘾了是不是。 　　然而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向着屏幕的方向望去。屏幕上的白皙少年带着淡然的表情，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勾勒出修长的身形，一出场就赢得了来自全场的欢呼。而万众瞩目下的少年也只是简单地笑了笑对着镜头点了点头，接着专心在一旁压腿为上场做准备。 　　奚北望向坐在对面的人，比起在赛场上的时候，眼神里少了一分犀利却也多了一分温柔。他低着头看手机轻轻笑着，卷翘的睫毛微微扇动着像扑闪着的蝴蝶翅膀。一个念头却忽然在奚北的脑海里死灰复燃――“他不会真的就是言鸣吧”。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差点当场就问了出来，然而想到一边的路奕和沈臻涵还在，终于忍住了这个念头。 　　然而忍耐的后果就是这餐饭的后半部分吃得索然无味，奚北几次想得出神，最后还差点把底料里的辣椒吃了下去。 　　路奕：“得，还真的有吃火锅底料的。” 　　焉之衍递过来一杯水，眼神里带着一些询问的意思。奚北看着他笑了笑，“没事没事。那啥……” 　　无视了焉之衍关切的眼神，他欲言又止地低头又抿了一小口水。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这顿饭结束。工作日中午的商场很安静，他们照例商量着在这里逛一会儿再回去，当是散步消食。 　　商场四楼有一个不大的滑冰场，有几个幼儿园的孩子在里面歪歪斜斜地学最基础的滑步。沈臻涵看了焉之衍一眼，“冠军哥哥，去示范教学一下？” 　　焉之衍带着看向奚北，“要不要去学一下，小朋友？” 　　奚北还在来来回回地纠结着先前的想法，这时猝不及防地被焉之衍一问，恍惚间有些答非所问，“……啊？嗯，是啊，我以前学过的。” 　　“对啊，”路奕推了他一把，“所以你们俩去玩呗，我们去别的地方再逛一会儿，一小时后回来找你们。” 　　“去吗？”焉之衍看着奚北。 　　奚北先前想的太出神，这时才忽然反应过来焉之衍在说什么，兴奋的情绪慢慢涌上来。 　　不仅是因为和焉之衍一起滑冰，而且，他忽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他们难得的一个独处机会。 　　他拉着焉之衍的手臂跑到服务台开了两人的票，把寄存柜的钥匙递给焉之衍。两人在公共区域取了两双冰鞋，换好走上了冰场。 　　“你以前练花滑练了多久呀。”焉之衍问道。他很少练二人的动作，这也是想了解奚北大概基础到了哪个程度。 　　“十三岁吧……”奚北慢慢回忆着，“本来快要去省队了。” 　　“那为什么后来不练了？”焉之衍下意识地问出口，却立刻有些后悔。 　　他想，奚北不像是容易半途而废的人，或许背后有什么不得不让他放弃的理由。 　　然而奚北却很坦然，“因为后来受伤了……不过放心，基本的动作都没什么问题的。” 　　焉之衍忽然想到了当时训练营的时候，奚北在练习室里练舞的片段。有那么几次，少年忽然神色痛苦捂着腰弯下身子，然而一会儿之后又倔强起身。 　　原来是因为这样，他练舞才总是会比别人慢一些…… 　　冰场边放着《玫瑰人生》，焉之衍拉着奚北的手，慢慢地跟着爵士乐的节奏带着身前的少年踩步。奚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上冰场了，此时被焉之衍在温柔的带领之下，却也慢慢找回了那种节奏。 　　他抬眸，猝不及防地撞上了焉之衍的眸光。 　　焉之衍也看着他，眼神中泛着光芒。 　　过了半秒钟，他听到身前的少年忽然问道。 　　“你……是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故意卡在这里的！要上课了555一会儿再补一章！ 第39章 睡在上铺的爱豆（9） 　　奚北的声音轻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他紧张地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唇，忽然又觉得有些害怕知道那个答案。 　　……万一不是呢？ 　　刚找回在冰面上的平衡，说这话的时候又一时分心，奚北忽然身子歪了歪，冰刀呈外八“刷――”地往前滑去。焉之衍赶紧在他小臂上轻轻扶了一把，这才“咔”地一下刹住车。 　　冰刀在平滑的冰面上留下了白色的印痕，最后用力刹住的那一刻在与冰面的摩擦下，发出低声的呼啸。 　　焉之衍扶着奚北站稳，像是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没听清，你再问一次？”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出口的问题，谁知道对方竟然没听见，特么还真是命运弄人。 　　先前那种不安和害怕又涌了上来，奚北觉得装傻糊弄过去，“啊？我也忘了我要问什么了。” 　　焉之衍没在意，随口“嗯”了一句，一边慢慢指导着他站稳姿势。他握着奚北的手绕着滑冰场滑了两圈，见奚北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节奏，慢慢放开了手给他自由发挥的空间。 　　他靠在墙边看着奚北在场地中央做了几个基础的步法和转体，一开始的动作还有些放不开的青涩，之后慢慢地自然了许多，也看得出来当年的基本功应该很扎实。 　　少年的身影渐渐自如起来，如轻盈的飞燕一般在冰场上翩跹而动，甚至小心翼翼地尝试了一个勾手跳。意识到焉之衍还在场边等他，他稳住身子大跨步地向着对方滑去，“怎么样？还可以吧啊啊啊……” 　　因为成功复健跳了1周跳而太过兴奋，所以没能刹住车直接往随手就能勾手四周跳的世界冠军身上撞了上去，这种丢人的事情他会说么…… 　　于是焉之衍一脸无奈地扶住了没心没肺直接撞上来的奚北，有些无语，“还想练什么动作？” 　　两人还保持着撞上的姿势，此时贴在一起，焉之衍却似乎也没有任何的无所适从。奚北也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的，似乎莫名很习惯这种平淡却熟悉的对话。 　　他拉着焉之衍滑到一块空地边上，抬眸看着焉之衍，眨了眨眼，“冠军哥哥，可不可以教我练下腰鲍步？” 　　焉之衍喉结微动，想，这可真是难顶。 　　鲍步是大一字步的其中一种变体，滑行时一腿弯曲一腿向后伸直，看似简单实际上却需要运动员有极强的身体掌控力。 　　奚北当年也练过鲍步，但是下腰鲍步由于对柔韧性的要求高，通常只有女运动员才会做。焉之衍是难得的男运动员里会在做下腰鲍步的选手，腰细腿长的天然条件让这个动作总被他做的极富美感，也因此成为他的标志性动作之一。 　　可是这个动作其实很容易伤到腰部，更何况奚北腰部的伤很明显，即使是刚才的转体也看得出来腰部的不自然。 　　他看向奚北，用温柔的口吻商量道，“就鲍步吧，好不好？下腰我担心……” 　　担心会出事。 　　然而奚北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少有的柔软，“可是……鲍步已经会了诶。”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试图说服焉之衍的意思，在婉转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之后，就将选择完全交给了焉之衍，给对方足够尊重的同时，也信任对方做出的决定。 　　焉之衍低声叹了口气，“嗯……好吧。” 　　有我在，就不会有事的。 　　他扶着奚北站直上身，让他保持在一个不容易受伤的姿势上，接着给了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奚北看着他，随着场边慵懒散播的音乐声慢慢仰身伸展开身体。 　　他向后弯下腰，努力保持着平衡，而焉之衍的臂弯在他身后，但却并没有触碰到他的腰部，而是很是绅士地保持这一段距离，让奚北可以自己完成这个动作。 　　但若是真的在他保持不住的时候，也能及时地扶住他不出意外。以防万一，焉之衍侧着身子弯过一条腿抵在奚北身后，远远看去并不是单人赛的下腰鲍步，倒反而更像是双人滑里经典的男女深情对视。 　　蔷薇色从颈边一直盛开到耳根，奚北看着对面那双专注地看着他的黑亮眼眸，蓦然开口。 　　“……是你吧。” 　　他原本想以一个更直接的问句来换取一个更确定的答案，然而他们还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在摄像头的监控下，奚北并不愿意用他们两人去冒险。因而，他还是选择了一个更模棱两可的问法。 　　少年散落在额前的黑发零零散散地被汗水润湿，愣怔片刻，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奚北的问题。然而一瞬之后，他带着笑环住奚北的腰，让他以一个更舒适也更暧昧的姿势放松下来。 　　他轻轻“嗯”了一声。 　　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他就知道自己被植入了一个屏蔽系统，无论是他自己想要告诉奚北、或是奚北指名道姓地问他是不是言鸣，最终都会被系统自动屏蔽成一个否定的答案。 　　可或许系统也想不到奚北会通过那些微乎其微的细枝末节认出来，更想不到他会心思缜密地将问题控制在一个似是而非的范围里。 　　最终让这个答案变得确定的，却是他们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 　　许久，奚北移开目光，眼眸中有些微热的雾气升起，“……你说，我运气怎么这么好呢。” 　　他微微扬起颈项，伸手扶着焉之衍的后颈，手指松松地放在少年稍长的黑发里，焉之衍看着他勾了勾唇，手上释出气力将他的身子调高一些，慢慢凑过脸去。 　　刚做完动作的奚北微不可闻地轻轻喘气，微热的气息戳着焉之衍领口的空隙，惹得对方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更直白而炽热起来，眼中似有烟火绽开。 　　奚北脸颊红了一大片，目光指向冰场另一边停下打闹用看好戏的眼神嬉笑着望着他们俩的熊孩子们，“……咳，少儿不宜啊。” 　　少儿不宜，室友不易。 　　恰好逛了一圈商场的路奕和沈臻涵回到场边，防不胜防地撞上这一幕，两人不约而同地脚步一滞。 　　路奕：“卧槽冠军大大你在对我基友做什么？！” 　　沈臻涵：“卧槽基友你在对大一小朋友做什么？！” 　　焉之衍有点无语，明明是对面那人先点的火，怎么听这两人的意思都觉得是他先下的手？ 　　他直起身子，一脸平静地耸耸肩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人，“……实战教学。” 　　…… 　　之后几个星期过得波澜不惊，奚北的角色戏份不算很多，翘了两个星期的课待在片场，另一边焉之衍也进了集训。和以前相比变得聚少离多，可是奚北觉得焉公子莫名就变得粘人了很多。 　　比如说明明平时不怎么喜欢用手机，现在每天一整晚都非要打着视频。有时候两人也不说话只是连着麦各自在房间里写作业，简直像两个□□的学习主播。 　　又比如说大学霸明明平时日常不是学习就是训练，最近竟然开始拉着奚北各种双排打游戏。而且学霸显然学什么都很快，没过几天段位就超过了网瘾少年奚北。 　　直到有一次不小心匹配了四排，奚北不幸被对面扔进房间里的一颗手榴弹炸倒之后开着麦大喊――“焉之衍……不是，言鸣……快点过来扶我一下啊啊啊！” 　　他下意识地喊了全名，然后意识到他们另一端还有两个网络一线牵的队友，这才后知后觉地换了个称呼。 　　然后他们听见话筒里传来两个女孩的声音，小小声地似乎在窃窃私语。 　　“……我有没有听错？对面喊的是焉之衍？” 　　“我听着好像也是……” 　　“……其实你觉不觉得另外那个声音也有点耳熟？” 　　然后对面仿佛吓了一跳似的，惊叫了一声关掉了麦。 　　吓得奚北也直接关了麦，沉默地近似自杀把自己坑死了之后，直接下线给焉之衍打微信电话，“那啥衍哥，我看我们还是玩点别的不用费脑子的，开心一下好了”。 　　“……比如？” 　　“嗯……”奚北还真的不怎么玩单机游戏，憋了好久憋出一句，“那就，开心消消乐？” 　　焉之衍：“……”还真是很开心。 　　然而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刚才在游戏里，奚北喊自己言鸣的时候他是听到了的。可这明明应该是植入系统的屏蔽词之一啊。 　　为什么会听得到呢？ 　　……难道说，在联网游戏里会存在一些bug，让屏蔽系统失效？ 　　那这，会不会是一个离开这个虚拟世界的突破口…… 　　“衍哥？想什么呢……”奚北见对面迟迟没有出声，开口问道。 　　“……啊。”焉之衍压下心思，一脸平静地回道，“我在下开心消消乐。” 　　奚北：“……” 　　也……行吧…… 　　他们正要用微信账号登录游戏，却发现四人的宿舍群里一下子多了几十条消息。 　　【路奕：两位大佬快点去看看微博！】 　　【路奕：您二位又上热搜了！】 　　【沈臻涵：卸载了，热搜简直是反向辟谣小助手。】 　　……又怎么了？ 　　奚北顶着满头问号点开微博。然后，他就懂了沈臻涵所谓的“反向辟谣”是什么意思―― 　　#焉之衍小号掉马# 　　#焉之衍奚北黑粉# 　　整整齐齐地排在第一和第二的位置上。 第40章 睡在上铺的爱豆（End） 　　微信群里的路奕很识时务地安静了下来。 　　他还记得自己那天晚上吃串烧的时候跟奚北吐槽那个黑粉来着――要真是衍哥，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不过焉之衍其实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他反而更纠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跟奚北解释。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在商场里焉之衍就把微博装了回来，最后还是没忍住转了奚北开学的时候发的那条微博，顺便还加上了自己打了码的京华大学校卡照片。 　　本意是想表达自家小爱豆成了校友的快乐，可是没想到的是，早就成为了奚北黑粉精神领袖的@FaceValue无论发什么，都仿佛在自动加固自己的黑粉人设。 　　于是评论区瞬间成了已经没粮很久了的黑粉狂欢区。 　　【大佬您终于回来了！】 　　【嗷嗷嗷卧槽原来大佬也是京华的？！】 　　【搬好小板凳，盲狙大佬手里有锤，等吃瓜。】 　　结果由于黑粉们狂欢过度，这条转发量巨大的微博直接被顶到了话题广场的第一页。于是焉之衍发的那张照片被人放大仔细研究一番之后发现――桌子上一只银质杯子的倒影里，似乎有一个花滑世界杯的奖杯。 　　在京华上学还拿过花滑世界杯冠军的，除了焉之衍也没有别人了。 　　再结合一下开学当天两人的不合传闻，这一条几乎就成了石锤。 　　两人的语音聊天还连着线，一时间很有默契地同时开始翻微博，然后同时陷入了奇怪的尴尬中。 　　奚北很有耐心地翻完了那条转发的所有评论，最后总结：“哦豁，焉之衍同志，在敌营潜伏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了。” 　　焉之衍：“……不是，你听我解释。” 　　奚北：“同志你不要着急，其实我跟你是一个阵营的。” 　　焉之衍：“……” 　　这倒是真的，他从当年就开始好奇自己明明业务能力挺一般的，怎么竟然还能有这么多票数。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倒也算是焉之衍的那个号误打误撞地推他出圈的。 　　但是如果那个“黑粉”其实是焉之衍，他倒是觉得，或许还真是误会对方了。毕竟他们衍哥――一个刚学会上网的老爷爷，让他学会饭圈的那些跟谍报似的用语，确实也有些强人所难。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奚北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焉之衍，其实他并没有误会什么。 　　其实他很开心。 　　他慢慢开口斟酌着应该怎么解释，“衍哥，其实……” 　　就在这时，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了“叮咚”的提示音，刚刚在热搜第一位的那个账号忽然发了一条新微博。 　　【不是黑粉，是男友粉@8ighter-奚北】 　　配图是焉之衍从上铺半个身子探下来，一脸搞怪地在半空里比了个心。 　　那个心刚好落在下铺熟睡着的奚北的头上。 　　奚北：“……不是你啥时候偷拍的啊！！！” 　　然后他发现自己关注点好像跑偏了。 　　这是不是算是……公开了？！ 　　奚北：“衍哥你冷静一下！！！你就这样发了这条，以后别人会怎么说你嘛对不对！一不小心多年经营的精英人设毁于一旦啊！” 　　焉之衍：“……嗯。” 　　奚北觉得这人好像丝毫没有认识到有什么问题，只好继续循循善诱，“所以衍哥……要不还是删了？或者澄清一下是开玩笑的？” 　　焉之衍这次回答的很干脆，“不好。” 　　奚北：“……”哥，能不能深思熟虑一下啊。 　　然后，他自己很是“深思熟虑”地直接转发了那条微博。 　　焉之衍：“哦豁，有些人真是……以身作则地示范了什么叫做口嫌体直。” 　　在他看不见的电话彼端，以身作则的那位直接从脸颊红到了耳畔。 　　* 　　半年后。 　　二月的北海道，街町被雪覆满，天色始终是暝茫的灰白色，偶尔一丝蔚然的阳光冲破沉闷的云层，照亮晴空。 　　然而这一年的雪国小城，因为冬季奥运会和国际电影节两大盛事，多了几分洋溢的生气。 　　冬奥会主场馆侧馆里，几台大功率的暖气机却让这里充满了融融温暖，仿若南风过境带来春意。北海道冬奥会的主题背景板前坐着刚比完短节目的花滑运动员。 　　坐在正中间长相秀气的少年淡定地看着面前拥挤的人群，安静地等待着大屏幕里的裁判们出分，似乎是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大场面。 　　半分钟之后，全场观众沸腾了起来――就在刚刚，这个少年的短节目得分创造了最新的世界纪录。 　　少年依然是平和而淡然的神色，向着观众席鞠了个躬之后微笑着挥了挥手，接着走进了运动员的离场通道。才刚走到隔栏一侧，他就被央视体育频道的专访记者拦了下来，“之衍，可以简短采访几句吗？” 　　焉之衍微笑着点点头。 　　离下一场的比赛其实没多久了，对方大概也没想到焉之衍会答应采访，赶紧展开了准备好问题的纸，“谢谢之衍――首先恭喜你打破世界纪录！可以先评价一下刚刚的表现吗？” 　　焉之衍偏过头思索了一会儿，认真中带着一些少年意气，“嗯……还算是比较满意的，没有什么失误，希望下一场也可以保持吧。”他点点头，像是在给自己一些鼓励。 　　“说到下一场，听说这次的长节目选曲是第一次上国际赛场的版本……可以稍微给我们透露一下吗？” 　　说到这里，焉之衍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温柔和清亮，声音也明朗了起来。 　　“长节目的选曲是《烟水》的主配乐――就是李导最新的那部作品。这部电影讲的是高山流水的知音之情，是我很欣羡的一种情感。而且这首配乐主要是用古琴演奏的，其他的也都是用了传统乐器，所以也觉得，这是一个向世界展示我国传统文化的机会。” 　　听到《烟水》这部电影的名字，拿着话筒的女记者面上微微笑了笑，心里却抑制不住地少女心起来。 　　谁都知道流量小爱豆奚北凭借在这部电影里的反派角色，一举扭转了原本的不少恶评。 　　几个月前这两人借假修真地在微博公开关系，引起了整个圈子的一阵骚动。然而在限定团结束之后奚北慢慢向演员转型，稳打稳扎的演技也慢慢获得了业内的认可。 　　两人也不能算是明确地承认过这种关系，经纪公司那边也很明确了各种发布会上不准问和这件事相关的问题。不过大部分的吃瓜群众们还是默认了两人的那条微博和转发就是默认公开关系的表现。 　　……就算不是，反正也没有否认，那就可以继续快乐磕这对cp啊！ 　　不过他们也没有想到，焉之衍会如此直接地将奚北电影的bgm作为自己的决赛选曲。 　　在国内外都会获得极大关注的奥运会决赛上用这首曲子，焉之衍一方面是想将这份感情坦诚而毫不保留地给全世界看到；另一方面，也想将这个长节目作为送给一份礼物，送给努力了这么久的他们家男朋友。 　　女记者在心里咆哮，怕是磕到真的了啊啊啊！ 　　然而面上依然还是保持着职业素养，她微笑着问道，“那么，对接下来要比的节目有什么期待吗？” 　　焉之衍的目光放远了一瞬，接着垂眸看向镜头，卷睫闪了闪，“我会尽力去做好每个动作的，希望……可以获得满意的结果吧。” 　　他谢过女记者，匆匆走进运动员通道，脑海里莫名回旋过《烟水》宣传海报上的那句诗。 　　“身世如两忘，从君老烟水。”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问身边的助理教练要来了手机，拨通了视频电话。 　　视频那头的人迅速接通了电话，向他摇晃着手里的小金象奖杯，“快看快看！是真的金子哦！” 　　就在半小时前，北海道国际电影节落下帷幕，《烟水》这部电影包揽了最佳导演、最佳男演员等七八个奖项，而奚北凭借着他演戏生涯中的第一个角色，也顺利拿下了最佳新人奖。 　　焉之衍笑着道，“一会儿过来到场馆门口就给于指导打电话，他会出来接你的。” 　　奚北一边给焉之衍直播卸妆一边口齿不清地“嗯”了一声，一会儿又问，“明明都买好了票的……干嘛不让我去看台上看嘛，视角还好一些呢。” 　　焉之衍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难得脸红了一瞬，然后轻声道，“因为……比完赛之后，想马上见到你。” 　　奚北：“……” 　　因为备战奥运会的原因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面了，结果谁知道这人一天比一天粘人。 　　他心想，行吧行吧，万一他们家小孩真的比输了哭鼻子还可以勉为其难地抱一下他。 　　不过面上还是一脸嫌弃的样子，“切，肉麻死了。” 　　化妆间的门咔嚓一声被人打开了，《烟水》的男主角许宣走了进来找奚北聊天，看他开着视频，笑嘻嘻开始打趣，“哟，跟谁打电话呢，这么腻歪。” 　　他们平时整个剧组关系都不错，因此他也是有意开奚北的玩笑。 　　奚北脸红着把手机移开了一个角度，“那啥……我学长。” 　　说着转过头对着电话里来了一句，“是吧学长。” 　　焉之衍：“……” 　　是学长没错，只是奚北对着他说的那一遍，莫名将那两个字的咬字念出了一丝暧昧的味道来。 　　结果不知情的许宣还真的信了，开始跟奚北转述刚刚好几个国外女明星过来打听他的事儿，末了还很豪爽地挥了挥手，“北北，你要是有看上的女孩子就跟哥说，哥给你牵线搭桥，一定成！” 　　奚北知道许宣这种性格多半不太清楚他和焉之衍的事，只好笑了笑，“宣哥不是说了嘛，这么腻歪――跟对象打电话呢。” 　　“那啥……学长？”许宣自来熟地凑过来看着镜头，而后一脸惊讶，“诶，这不是……冠军？！” 　　焉之衍打了个招呼，接着道，“我去准备下一场比赛了――你们聊。” 　　奚北一脸无奈，“嗯，一个这会儿醋意浓厚的冠军。” 　　* 　　已是深夜，深沉的暮色将星光笼罩在一片宁和之中。一天的赛程结束后，电视台正在回放着下午的花滑男单决赛。奚北时不时抬眼看着屏幕里的少年几近完美地完成了整套动作，登上了最高领奖台。 　　……此时他就靠在那个少年的胸前，一边和对方双排玩着游戏，一边时不时想起下午发生的事。 　　那个走下领奖台的少年长腿迈过那些隔板和护栏直接奔向他，将金牌挂在了他颈间，在他耳畔轻声道，“……祝贺获奖啊，演员先生。” 　　想到这里，奚北有些不自然地拿起手边床头柜上放着的红酒，抿了一口。 　　耳边少年淡淡的声音忽然想起，“说起来，我都还没有送你礼物。” 　　奚北将注意力放在游戏里，惊讶道，“不啊……你已经送给我很多了。” 　　焉之衍转过身以俯视的角度看着他，淡褐色的眼眸里浸染着夜色，却星光熠熠地闪耀着光芒。 　　他低下头亲了亲奚北，像是在品尝残留在他唇上的酒渍，然后轻轻地说道，“还有……在这个世界里的最后一样。” 　　奚北这才意识到，他在这个世界里的剧情差不多已经走到了末尾。紧接着，他看到焉之衍拿起身边的手机像是按下了什么键。 　　――下一秒，奚北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结束拍摄的全息舱里。 　　作者有话要说：　　接近尾声了~最后是关于衍哥离开虚拟世界的终章~ 第41章 终章（上） 　　阳光绚烂而刺眼。站在玻璃幕墙的高楼下，奚北下意识抬了抬手挡住光线，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天际是明澈而怡远的碧蓝色。 　　在不同的场景里，奚北曾经看过很多片天空。最令他留恋的或许是上个世界吧――有着和现实世界几乎完全相同的世界观，却有着现实世界没有的美满结局。 　　他向上望着高楼尽头的幕墙，“星耀”两个字在白日里依然显得显目，无处不在的资本让奢华和浮夸在这幢大楼里淋漓尽致地纷纭着。奚北勾着嘴角边的一丝笑，走到前台，轻声对接待处的人说道，“你好，我是来见云总的。” 　　对方礼貌地问了他的姓名，核对了身份证之后将他带到了电梯面前拍了卡，“46楼，到了开门就是总裁办公室。” 　　奚北点了点头。 　　电梯上升得很快。几分钟后他走出电梯，环顾着这间办公室四周的装饰，不断流动的代码跳入数据库中却溅不出水花，辉煌的深蓝色流光溢彩地从天花板垂到地上。 　　不知怎的，他似乎能在那些不断跃动的代码里听到欢笑和哭泣，听到不同天空里的悲欢离合。 　　“怎么样？这里的装饰，还不错吧？”一个深厚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你看，我们的世界就是由这些数据组成的――所以，你又怎么能确定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就是真实的呢？” 　　奚北转头看去。 　　身后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看起来很是温文尔雅，说话也带着一阵文绉绉的气质，很容易就会让第一次见面的人产生好感，“开个玩笑――毕竟你已经在虚拟世界中拍了那么多戏了。” 　　奚北对着那人扬起一个笑容，“云总，好久不见。” 　　星辉大老板云星――很少会有人没有听过这个财经版的常客。 　　云星的眼神在奚北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接着皮笑肉不笑地用下颌点了点眼前的沙发，“坐吧。” 　　奚北侧着眼看了一会儿沙发，做工精细的布艺里，勾勒的丝线似乎也泛着蓝色的光芒。 　　他面上不显不露的平静，揣着手机的手却攥紧了一些。 　　――那里，存着在他离开最后一个世界的时候，焉之衍从世界里给他传出来的所有资料。 　　“主动来找我，看来是想好了和我们签约的事了？”云星拿起茶几上的小杯子很是温雅地抿了一小口，“我想我们可以给你的，想必要比你们的小公司要多得多。” 　　奚北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是么？或许是吧――比如说，将我的所有思维都数据化，然后变成一个自带身体的AI，想必演戏会变得容易很多，对吧？” 　　云星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你的确是在阐述一种未来的可能。但不是什么坏事――这样演员本人就不会受到任何的物理伤害。” 　　“未来？”奚北看着他，收起了眼中的笑意，眼神在这个空间游走了一圈，看着那些无处不在的蓝色光波，“恐怕作为实验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了吧，云总？我猜，这一层楼，根本也是您用虚拟数据建构起来的，对吗？” 　　云星的表情在那一瞬间闪过一丝不自然，然而紧接着就恢复了先前的那张虚伪的笑脸，“是啊。” 　　他似是随意地摁下了一个开关，他们身后的背景就成了一片灰白的顶楼天台。再一抬手，奢华迷幻的办公室背景重又出现。 　　“所以你的确实在尝试着数据化整个世界。”奚北想起了焉之衍给他的文档内容。 　　云星道，“是，但是你不想知道这么做的理由么？” 　　“不想。”奚北看着他，“因为我知道。” 　　云星下意识地忽略了那句“因为我知道”，他继续尝试着说服眼前这个让他难以掌控的人，“奚北，你曾经在这么多不同的虚拟场景里，难道不觉得，将一切数据化才是最好的结果么？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在计算之后获得一个最优解，不好吗？” 　　“这或许是你犯的最大的错误了，云总。” 　　奚北忽然仰头看着对方。 　　“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是一个真正的先天AI，对吗？”奚北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的眼神，“也只有全都是数据构造出来的东西，才会觉得，一切最理性最优化才是极致的好事。” 　　“可真正的人类――或是被你变成了AI的那些人，他们不是这样的。” 　　“能打败理性的，还有感性――还有那些，因为存在而拥有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只要还有那些的存在，人就永远不可能完全理性。” 　　他想起了那些虚拟世界里的不同的人们。 　　他们有的善良，却有时会带着些自己的小心思，却也让他们变得更加可爱。 　　他们有的私欲滔天，但在内心深处依然有着自己赤诚的理想。 　　人都是复杂的，从来不是单一而理性的动物。可这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原因啊。 　　“太天真了，”云星的语调像是难得地高昂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些许冷笑，“那些人――不，那些NPC，或许在数据化的初始阶段会留有一些自己的思维方式，但最终，他们都会渐渐忘记的。” 　　“哦？那我有些好奇了，”奚北收起了自己的笑意，焉之衍不在的时候，他没什么心情跟人继续装什么和善的样子，“云总可以说说，焉之衍――或者说是言鸣，作为一个您口中的AI，真的是你们给他改了程序，还是他自己生出了自我意识呢？” 　　有那么一瞬间，云星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是第一个失控的结果，对吗――因为他的思维根本不是自愿进入那些虚拟世界的。”奚北继续说道，“焉之衍这些年其实一直处于植物人的状态下，他们家把他照顾的很好，却没想到你会盗取他的思维来做这个恶心的实验。” 　　“不过你也没想到这么做会反噬吧？和其他那些自愿留在世界里的人不同，他潜意识里多了反抗意识。” 　　就在那时他和进入那些虚拟世界的奚北重遇，于是，那些与爱恨有关的过往被彻底唤醒。 　　他想起了被数据围绕着的自我。 　　摊牌之后的云星显然撕下了伪善的面孔，他看着奚北。 　　“你或许不知道――数据不仅可以重塑人，更可以杀人。” 　　语气中□□裸的威胁，云星有些愉悦地想要看看奚北惊慌的样子，却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 　　“那还真是可怕，一台电脑说它想杀人――”奚北冷冷地看着云星，“不过我性格直球简单粗暴，电源线一拔，恩怨去他吗。” 　　云星：“……”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觉得奚北下一秒就会冲上来掐死他。 　　他懒得再多费心思和这人多作纠缠，“是，不过看来读文科的人显然很缺乏常识――你把主机毁了，硬盘里的资料还要不要？” 　　言下之意――你的确可以杀了我一了百了，可是若是如此，那些世界里的NPC可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恢复了那种平静的面色，云星的心中很有信心。按照他的计算，无论奚北是想自己保命还是救活焉之衍，他都不可能会对自己动手。 　　然而奚北笑了。 　　“云先生，你是不是暴露了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修长的手指，“原本我也只是猜想，但是你说的话却自己证实了我的猜想。” 　　“――云总您，就是整个虚拟系统驱动的服务器，对吧？” 　　“是，”云星毫不掩饰，“所以你可不能对我动手，不然你家衍哥，可就永远回不来了，不是么？” 　　奚北忽然起身，看着他身边不断流动着的数据，光影如瀑倾泻下来，最终汇聚在一个不大却深不见底的池子里。 　　“云总，你没有发现，这些数据已经开始异动了么？”奚北说道。 　　“你说什么？”云星腾地一下从沙发上起身。 　　这不可能，他心里说道。 　　他的中枢里根本还没有收到任何警告。 　　他快步走到奚北身边，视线向着池子里不断流动着数据望去，想要观察究竟出现了什么变化。却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自己失去了平衡。 　　身侧的奚北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后，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 　　紧接着，云星晃了晃身子，跌进了那个数据池的深渊里。 　　在被浩如云烟的数据淹没之前，云星听到了数据池边缘传来的声音，幽远却令他觉得毛骨悚然―― 　　“既然不能毁掉，那就还是物归原主吧。” 　　穷凶恶极的数据围绕了上来，将云星用数据构造的身体包围在中间，贪婪而急躁地分解着这个他们的同类。几分钟后，数据流慢慢恢复了秩序，从云星身上分解出的代码开始流向不同的方向。 　　流向他们原本的归属，也回归一个不完美却真实的世界。 　　* 　　城郊四十公里外有一片青山湖，背山面水地建了一座私人疗养院。 　　焉之衍感到自己的思维脱出空间时，仿佛如同在一片深水里不断沉浮挣扎，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抓住的依凭。此时，就像是在梦里忽然从高处落下一般，一瞬间的不适之后，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心感。 　　就像是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感官开始慢慢恢复，他听到有人在身边不断絮絮叨叨说着。 　　“焉之衍你还不醒，你的世界纪录就要被破了啊。” 　　“……你看你家小爱豆又得奖了。你说他会不会被哪个豪门老男人包养了哦。” 　　焉之衍：“……” 　　“那特么……也得是我，好吧。”他慢慢开口，声音沙哑，说话有些艰难。 　　“卧槽！”吓得坐在他床边的沈臻涵整个人跳了起来，“你特么诈尸呢？！” 　　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有些不太合适，一时间心虚地闭上了嘴，眼睛却蓦然有些发红。 　　焉之衍刚醒来，有些虚弱地笑了笑。 　　“果然还是小爱豆最有用，”沈臻涵用嫌弃的语气极力掩饰着颤抖的声音，“一提你就醒过来了，要是他真被豪门老男人包养，你是不是早就活蹦乱跳了？” 　　焉之衍：“……咳。” 　　沈臻涵见他视线落在自己身后，慢慢转过身去。 　　……传说中豪门老男人家里的小爱豆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沈臻涵：“……？！” 　　看这两人的眼神，怕不是早就有jq啊！！！ 第42章 终章（下） 　　半年之后，焉之衍开了一场简短的发布会，大致向公众说明了当年的意外以及自己的近况。 　　当时的意外发生后，焉之衍家怀疑这是人为造成的，因此索性没有公开否认外界所传的谣言。但的确他们也都没有发过关于焉之衍的官方声明。 　　那桩意外，的确是袁辉因为他的秘密暴露，因而一不做二不休地撬松了焉之衍冰刀上的螺丝，想要造成意外。而第三个世界的线索，让奚北他们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聊天记录的证据交给警方。杀人未遂的罪名，足够让这个人渣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 　　发布会结束后，焉之衍和奚北登上了飞往加拿大蒙特利尔的飞机。 　　飞机进入平稳层，头等舱里的灯光亮起，焉之衍把两人座位之间的挡板掀了起来，将邻座搂了过来。 　　于是邻座也很不客气地靠在他肩膀上，似乎有些无聊地翻着报纸，“北欧那边又多了三十几例脑死亡苏醒的案例……不是，你说他们搞这么多乱七八糟的NPC干啥嘛，语言都不通。” 　　焉之衍很煞有其事地回答道，“可能那个AI把逼格也列为参数之一了吧。” 　　奚北：“……” 　　焉之衍的发布会有意地略过了关于脑死亡治疗的部分。其实在当下的医学条件下，脑死亡苏醒的案例已经不是多稀奇的事，只是各国高层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借着治疗脑死亡的机会盗用病人的脑电波为自己谋利。 　　在焉之衍秘密披露了此事之后，各国的脑科专家聚在一起讨论了很久，终于推出了一套全新的脑死亡治疗方案。而全息拍摄系统因为一些bug被暂时叫停。 　　这之后，曜华宣布收购星耀，并将全面接管对方旗下的各项业务。 　　一切都在重回正轨。 　　奚北拿着焉之衍递给他的信用卡，刷了十几美元开通了飞机上的付费WiFi，一打开手机就收到了路奕发来的咆哮式微信。 　　【下飞机记得多穿点！！！蒙特开始降温了我去，这才九月。。。】 　　【我大概五点钟在机场接你们！】 　　【卧槽不会已经上飞机了吧？！！！】 　　【你们在飞机上注意形象啊！别以为关了灯别人啥都看不见，我上次过来的时候隔壁那两人。。。啧啧啧】 　　奚北：“……” 　　路奕从京华毕业了之后就去了蒙特利尔大学读博。而焉之衍在复健结束了之后就一直想继续练花滑，于是索性拉着奚北一起申请了麦吉尔，计划一边上学一边跟着加拿大这边的私人教练恢复训练。 　　不过这次奚北读硕，而焉之衍则是继续读本科。 　　于是从入学的那天开始，焉之衍就有意无意地喜欢凑在奚北耳畔，用气声酥酥麻麻地开口，“……学长。” 　　比如说现在。 　　奚北穿着厚厚的卫衣，捧着一杯咖啡坐在训练场馆外的长凳上，等着焉之衍换了私服之后来找他。他正划着手机百无聊赖，却听到身后传来又软又苏的气音，“……学长，抱一下嘛。” 　　听得奚北全身一阵发麻。可是知道焉之衍刚训练结束，身体机能也还算不上完全恢复。于是也不敢怎么动手，只好由着他揽着自己闹。 　　蒙特利尔的秋天里，枫叶让这座城市染上炽烈而绮丽的红色，色彩斑斓交相辉映，傍晚的夕照落在他们身上，慢慢消融着来自北极圈的冷锋。 　　卫衣宽大的衣袖里，他们拉住了彼此的手，仿佛两个闯进了童话世界的孩子。但是，却不会再走失了。 　　“衍哥，我们回家吧。”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小天使！！！ 　　这篇快穿暂时到这里就完结了~但是有打算之后开一篇同款娱乐圈衍生文，小天使们感兴趣的话可以戳专栏~ 　　不出意外的话，接档文还是会先开《第一权臣穿成病弱学渣》~已经在写大纲了，所以应该五月初会开哒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