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 《重生九八逆风局》作者:月落成鱼 文案: 上一世，所有人都告诉凤若鸣：女孩子不用读太多书。女孩子就应该早点嫁人。女人生不出儿子是大罪。女人离婚就是失败。 凤若鸣一直以为这就是生活的真理。 她按照真理而活，最后惨死在真理的手中。 重生回到1998年，凤若鸣表示：都TM瞎扯淡！ 大清都亡了，谁再跟老娘说这些，就通通原地爆炸吧！ 这一世，老娘要在女权的大路上一路狂奔！ 而且，还要领着一群人一路狂奔！ 凤若鸣：以后，要叫我女王大人！ 身处逆风局又如何？看我逆风翻盘！ 三个女孩子的人生，三个女孩子的友谊，三个女孩子的成长故事 作者自定义标签：励志 奋斗 热血 重生 第1章 死亡与重生 2015年。 凤若鸣从未想过自己的死亡来得那么快。 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店铺里的面汤还在咕噜咕噜地开着，两天之后自考的本科就要开学，8岁的女儿还需要人照顾……她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她怎么就要死了呢？ 腹部传来异样的感觉，凤若鸣无意识地一摸，满手都是鲜血。红色的鲜血在阳光下反射出夺目的光彩。 “妈妈――！”稚嫩的尖叫一下子射入凤若鸣的耳朵，像一把利斧劈开了那模糊不清的界限，将凤若鸣的意识重新代入了现实世界。 撕心裂肺的疼痛骤然席卷全身。 “妈妈！妈妈！”女儿云云尖叫着想要扑到凤若鸣的身边，却被一只黝黑的大手一下子推开，摔到了很远的地上。 那双手属于一个40岁的中年男人，头发蓬乱、胡子拉碴，脸上挂着青黑色的眼袋，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惊慌和狠毒。 那是凤若鸣的前夫王港，凤若鸣腹部的那一刀就是被他给捅的。 “妈妈！妈妈！”女儿云云的哭喊声更大了。凤若鸣的视线被王港遮挡，但她可以想象到，幼小的女儿是如何克服心理的恐惧和身体的痛苦，努力向着母亲跑来。 如果可以，凤若鸣多么想将女儿云云紧紧地搂在怀里，安慰她：“不要怕！妈妈在这里！” 可惜，有人不会给她留这样的机会了。 狠厉的冷光在王港的眼睛里一闪而过，他左手钳住凤若鸣的肩膀，右手像装了马达一样，短短几秒的时间就捅了凤若鸣四刀！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逼我的！” 王港大叫一声，将凤若鸣残破的躯体从6楼阳台上推了下去！ “妈妈！” 女儿云云尖叫着，拼命地伸出手臂，但幼小的手指还是和母亲的身体无奈地擦过。 “咚――！”的一声巨响在安静的居民小区里格外刺耳，闲来无事的居民们迅速地被好奇聚拢到一起，又立刻被四溅的鲜血吓地一哄而散。 灰白的鸽子在人们的哄跑中飞上天空，落下几片灰色的羽毛飘飘荡荡，伴着女童绝望地哭号。 “妈妈！妈妈！妈妈――！” ***************** ***************************** “云云！” 凤若鸣尖叫一声，一下子坐起身来。 “死丫头，大白天地鬼叫什么！讨打吗？”苍老刻薄的女高音隔着石棉板子传到凤若鸣的耳朵里，像只提着脖子高声尖叫的老母鸡，虽然难听，却让凤若鸣浑身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这是……自家奶奶的声音？ 可是，自己已经和那个家断绝来往好多年了，奶奶又怎么会在这里？” 一边想着，凤若鸣一边抓紧了衣角。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每当遇到什么想不通的难题时，她都会不自觉地抓紧自己的衣角。 可当手指刚刚一抓，凤若鸣立刻感觉到不对了!明明记忆中已经到了初秋，自己也换上了保暖的针织衫，怎么手里的触感却那么轻薄！ 凤若鸣赶紧四下张望，只见自己正身处一间由石棉板搭建的小棚子里，没有窗户，只有一道窄小的木门。远离木门的一侧墙边（如果那可以称之为墙的话）放着一张由几块破木料改造的小床，床边放着一张写字台，一个台灯。写字台的对面挂着一面缺了角镜子和一个粗糙的挂历。 挂历上，明晃晃地写着1998年的大字，4月30日的那一天还被人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1998年！ 凤若鸣一惊，赶紧冲到镜子前面，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立刻映入眼帘。 这是自己吗？ 眼睛还是那个眼睛，鼻子还是那个鼻子，但眼前的这张面孔却充满了青涩和稚嫩，青春的气息铺面而来，根本不是多年后那张饱紧风霜的面容可以比拟的。 但凤若鸣清楚地知道，这就是自己的脸！ 这是自己18岁时的脸！ 凤若鸣又看向书桌，那上面放着几张纸，其中一张的左上角端端正正地印着“蓉城高考第四次联合模拟试卷”。 凤若鸣记得这件事，自己在高中四模的时候考了全年级第一的好成绩，为此，班主任还专门奖励了自己一个港城买的笔记本。 身边种种的迹象，再结合曾经看过的网络小说，凤若鸣立刻断定，自己这是重生了！ “重生……” 凤若鸣轻轻地念叨着这两个字，舌头一舒一卷，就像一枚仙丹入肚，瞬间带来了无尽的力量！ 我重生了？ 我重生了！ 瞬间，凤若鸣欣喜若狂！ 凤若鸣回顾自己曾经的一生，可谓凄凉艰苦的一生。 虽然高考成绩很好，但凤若鸣在父母的劝说和威胁之下还是放弃了学习的宝贵机会，南下到广城打工。流水线上三班倒，一个月挣1000块，800块全部寄回家，只剩下200块作为自己的生活费。正是青春年少的女孩子，衣服捡着别人不要的穿，吃饭只吃最便宜的大锅饭，连两毛钱一碗的大锅汤都不舍得喝。处处俭省，不敢多花一分钱。 25岁的时候，凤若鸣被叫回了家，说了一门亲事。这是父母看好的亲事，他们看中的不是男方人品有多好、性格有多体贴，而是男方能给一大笔彩礼。而就是在这一年，弟弟凤云帆满22岁，刚刚好是可以领证娶媳妇的年龄。 嫁过去两年后，凤若鸣生下了女儿云云。前夫一家嫌弃生的是个女儿，平时根本不管不问，对凤若鸣也是非打即骂。女儿云云还没满三岁，前夫王港出轨，得了一个宝贝儿子，继承了他们王家宝贵的香火。 有了儿子，前夫王港当然不想再见到凤若鸣和女儿云云这两个“拖油瓶”，果断离婚。凤若鸣毫无反抗的权利，只能带着女儿云云离开那个所谓的“家”，口袋里装着前夫王港施舍的200块钱――而那一年，已经是2010年了。 那段时间，真的是凤若鸣最艰难的日子。租住在臭水横流的城中村，一个没有技术也没有学历的女人，推着一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走街串巷地吆喝，卖过茶叶蛋、卖过豆浆、卖过馒头……，被威武的城管追着满街跑。苦苦熬了五年，终于攒了点小小的本钱，在破旧的居民楼里租了一个小门面，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了。 可就在这时，前夫王港却找上门了！ 前夫王港不知何时迷上了赌博，债务缠身。为了还债，竟然挟持了女儿云云！而就在争执的时候，凤若鸣被王港连捅五刀，推下高楼！ 凤若鸣身死！ 凤若鸣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慢慢地平复激动的心跳。那些前世的委屈、悲伤、仇恨……全都在心口交融，又一起从心口喷涌向四肢百骸，最终如同春日消融的冰雪一般全部融入了这具年轻的身体，将她的骨髓血肉一寸寸重新锻造。 终于沉下心来，凤若鸣又不禁担忧起女儿云云之后的命运。一个小姑娘，没了母亲，其他亲人又是对她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的态度，她又该怎么生存？ 但凤若鸣也明白，如今自己和女儿云云之间横亘着无法跨越的命运天堑，自己再怎么担忧也无能为力，只能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自己既然重生了，就绝对不会让这样的惨剧再次发生！” 想到云云最后哭泣的小脸，凤若鸣的心中又不禁泛起一丝温柔，暗暗祈祷：“上天垂怜，如果今生我还能有自己的孩子，请让云云再次做我的女儿吧！” 凤若鸣闭上眼睛，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一点一点回忆着那五刀的位置。每摸过一个位置，凤若鸣心上的铠甲便冷硬一分：“上辈子，自己就是个包子，谁都能上前踩上一脚。自己受苦不说，还连累了最爱的人。 这辈子，我定要挺起腰杆，活出自己的光彩。 任何人，都休想再摆布我的人生！” 第2章 1998年的家（1） 凤若鸣正坐在床上，努力克制住自己澎湃的思绪，床对面的小木门突然发出一声惊人的响动，吓得凤若鸣在床上弹了一下。 “干什么吓人？不会好好开门吗？”毕竟前世出摊5年，凤若鸣的胆色长了不少，也会回嘴了。要是在前世，她一定只会捂着胸口退到屋角，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当然，凤若鸣现在敢说这样的硬话，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知道门外是谁。 果然，正如凤若鸣所料，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出现在门外，他身材高挑清瘦，面容和凤若鸣有七分相似――正是凤若鸣的弟弟凤云帆！ 凤云帆收回脚，双手插兜，斜垮着肩膀。明明还没有凤若鸣高，却偏偏要扬起下巴，一脸用鼻孔看人的嚣张样。 98年正是古惑仔电影大热的时候，不少男孩子都沉迷其中，纷纷模仿里面人物的行为、衣着。看凤云帆的样子，估计也是中毒不轻。 “叫你半天了，也不知道出来。耳朵聋了吗？”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模仿电影里的，就差再含颗口香糖嚼两下了。 气势很足！ 仿佛凤若鸣下一句话要是回答得不好，凤云帆的拳头立刻就要跟上来一样！而这样的事情，凤云帆也并不是没有做过。 凤家虽然只有凤若鸣、凤云帆姊弟两个孩子，但两个孩子在家里面受到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从小，凤云帆就是家里的“小宝贝儿”、“小国宝”，想要星星不会给他月亮，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几个人围着他转；而凤若鸣则是“败家的丧门星”、“赔钱货”，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从来不会拿正眼瞧她，只当她是个端茶递水做家务的小佣人。 在这样的环境中，凤云帆自然从来就不把凤若鸣当自己的姐姐。小时候拳打脚踢就是家常便饭。后来长大一点，知道打女人会被别的男孩儿嘲笑，这才停了手。不过说话的语气、态度什么的，自然就不会很好了。 凤云帆气势汹汹，但凤若鸣不怕他。她转了转眼睛，露出一个教导主任般的标准微笑。少女青春的笑容都是美好的，更何况凤若鸣容貌秀丽，一笑起来更是如同春光乍泄，点亮了这阴暗、破旧的小房间。 但不知怎的，看着凤若鸣这样好看的微笑，凤云帆却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一路窜上了天灵盖，整个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凤云帆心里暗暗纳闷：“这个凤若鸣今天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可怕……？” 凤若鸣微笑着，声音轻柔婉转：“你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站也不会站，人话也不会说了。街边小混混似的，哪里还像我们五二三机械厂的人？小心我告诉爸去。” 五二三是正牌的国营机械厂，从幼儿园到火葬场，各种设施一应俱全。那个年代，进入五二三机械厂，成为厂里面的正式职工，是一件让所有人羡慕的事情。因为那等于是成为了“国家的人”，端上了一辈子都不会破的铁饭碗。 而凤若鸣和凤云帆的父亲凤爱国，便是那令人羡慕的一员。凤父才刚满十六岁时，凤爷因为受了工伤，办理了早退。凤父便直接顶了凤爷的岗，成为了五二三机械厂的正式职工。后来因为踏实肯干，更是升了车间主任！ 凤父是根正苗红的工人子弟，一辈子待在五二三机械厂里，从小受到组织的正统教育，以工人阶级勤劳朴实、端正勇敢的作风为荣，最看不惯那些流里流气的痞子作风。升了车间主任后，凤父的这份浩然正气更是达到了顶峰，时时刻刻都以最高标准要求自己周围的人。 要是被凤父知道了凤云帆模仿古惑仔，一顿好打是肯定免不了的。而凤云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家老爸手里的那根皮带。 果然，凤云帆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恨恨地瞪了凤若鸣一眼，但身体还是老实地做出了改变。挺直腰杆，端正肩膀，充分表现出了工人子弟的先进性。 “出来吃饭了。”凤云帆吃了瘪，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先走了。 凤若鸣在后面看着凤云帆挺直的腰板，心里一阵感慨。上一世，凤云帆因为巨大的家庭变故，若干年后变成了彻底的二流子，跟着所谓的“老大”在街上混。以至于后来进了监狱，人生彻底没了指望。 虽然两人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凤若鸣还是希望凤云帆能平平安安、一生顺遂。但一想到那一场家庭巨变，凤若鸣也明白，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避无可避的。只希望这一世，凤云帆能够坚持住，不要再次堕落下去。 凤若鸣轻叹一声，理了理衣服，跟着走了出去。 凤若鸣住的是家里搭的棚子，出了门才算进了自家的砖瓦房。首先进入的是家里的过道，右边是家里的正门，对面是厨房和厕所，左边客厅。进了客厅后，右手边有一扇门，里面是凤父凤母的卧室。 这套房是凤父分的单位房，一楼，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一过道，总共40平方，挤着凤家一家6口人：凤爷、凤奶、凤父、凤母、凤若鸣、凤云帆。 凤若鸣的脚刚踏进过道，凤奶的声音就从客厅里传了过来：“还不是体着她妈的，整天好吃懒作，一回家就睡在床上，叫都叫不动！还要人去请！我们凤家真是造孽啊，根正苗红的工人家庭，怎么养出了个地主小姐来！” 凤若鸣知道，这是凤奶在骂她。前世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不少，这两句只能算是毛毛雨。更何况就算反驳了回去也没什么好处，反而还会惹出不少事端来，于是凤若鸣只打算当耳旁风，听过就算了。 这时候，凤母正好端着晚饭从厨房里走出来，听了这话，心里很不高兴：“什么叫‘体着她妈的’？这不是拐弯抹角地在骂我吗？” 凤母将菜盘子放到桌面上，道：“若鸣今天跟着我去幼儿园干了一天，实在是累了，回来才歇一歇，哪里好吃懒作了？” 这一句话可点了炸药桶，凤奶气得直拍桌子：“果然是农村里来的野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我在这儿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你是什么身份，真当自己是猴子的尾巴――飞上天了！” 凤奶的话一下戳中了凤母的伤心处，眼圈顿时红了：“我没……” “还敢回嘴！”凤奶的眉毛一下子竖起来了，她转头看向坐在桌子边的凤父，拍着胸口一副要昏倒的样子：“你也不管管，就任凭她欺负你妈？” 第3章 1998年的家（2） 听到凤奶的质问，一直沉默抽烟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他有些慌乱地扶住凤奶，帮她顺气：“妈，别着急，我回头骂她。”转过头来，冲着凤母厉声道：“还不快过来，非要我喊吗？” 见丈夫发了话，凤母不敢再说什么，赶紧将菜端上桌。凤奶见凤母低眉顺目的，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 凤若鸣跟在后头将最后一盘菜端了出来，刚放下，凤父严厉的声音就在头顶上响起：“快去帮你妈。” “是。”凤若鸣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向客厅的另一边。 凤家人口多，房间少，一个房间通常有好几个用处。比如客厅，不仅用作客厅，还用作饭厅以及凤爷凤奶的卧室。 凤弟两岁那年，凤爷摔了一跤，重度偏瘫。到如今10年，都只能躺在客厅的床上。生活起居，都由凤母照顾。 而这10年里，凤家也养成了一个新的规矩。吃饭的时候，都是凤奶、凤父、凤云帆坐在餐桌上吃第一轮，凤母和凤若鸣在旁边给凤爷洗脸、洗手、喂饭。等事情都做完了，凤母和凤若鸣才能上桌吃剩下的饭菜。 凤母已经解开了凤爷衣领附近的纽扣，凤若鸣赶紧去厨房端了一盆温水出来，绞好了毛巾递给凤母。凤母拿着毛巾给凤爷洗脸、擦手。趁着这空挡，凤若鸣又从厨房里端出专门给凤爷准备的食物，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给凤爷。 凤母给凤爷擦好手，终于可以上桌吃饭了。在这之前，凤奶早已把盘子里的肉都挑净了，夹到了凤父和自己碗里，只剩下些青青白白的菜叶子。凤母上桌之后，又仔仔细细地挑出几根漏网之鱼，全都放进了凤云帆的碗里，眼里满是慈爱：“乖儿子，好好吃！你下个月就要中考了，一定要保证营养。”凤云帆胡乱地点点头，扒了几口饭，就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又吃了几口饭，凤母轻声细语地起了一个话头：“爱国，你们厂里这个月的工资发了没有啊？云帆下个月就要中考了，这营养可不能跟不上啊。家里这个月添了几件新衣服，又给爸买了药，钱有些紧张了……” 话音未落，凤奶立刻就发作起来：“你这个败家婆！你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居然还敢要钱？我们家爱国可是每个月都给了你生活费的，怎么这个月才过去一半，就没有钱了？哼，还说什么添新衣服，怕不是都被你藏起来了吧？”凤奶越说越气，直接站起身来拉扯凤母的衣服：“藏到哪里去了？藏到哪里去了？我们家的钱都被你偷干净了！” 凤母吓得赶紧往后躲，一边躲一边辩白：“没有！没有！我就是看着云帆要中考了，想给他多买点肉吃。妈，云帆可是你的大孙子，你也想他吃得饱饱的、考得好好的吧？” 凤奶冷哼道：“少蒙我！当我是乡下来的老太婆――没见识吗？我家爱国是五二三厂的正式职工，云帆是职工子弟，怎么样都有高中读！你也别拿‘大孙子’的名头来吓我，这个孩子来得不明不白的，是不是我们凤家的人还不知道呢？这样的‘大孙子’，我可要不起！” 凤奶的一番话就像一把锥子一样，直直地戳进了凤母的心脏，将她胸中的委屈全都翻了出来。凤母顿觉胸口一紧，眼泪刷刷地流了出来。 一直在旁边喝酒的凤父这才终于开了口：“妈，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看明丽都哭了。” “她哭是因为她心虚！” “妈……” 凤奶冷哼一声，起身去二儿子家看她的小孙子去了，走之前，还不忘将柜子上放的大苹果装走，一边走一边说：“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还不许别人说。真是没天理了……” 凤父听着凤母的啼哭，顿时觉得口里的酒都没有滋味了。叹了口气，凤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来，数出一张二十的、两张十块的、两张五块的放到桌上：“哭什么？还嫌闹得不够吗？快把钱拿去！”凤母见凤父似乎真的生气了，便赶紧将钱收好，不敢再哭。 凤若鸣在旁边从头到尾看了一处闹剧，心里却是平静无波。重活一世，她早已斩断了对这个“家”的所有念想。这个“家”里所发生的种种，在她的眼里，都不过是电视上演的戏而已――看得清清楚楚，却没有一点代入感。 凤若鸣早已打定主意，这一次重生，自己再也不要被所谓的“家”、所谓的“家人”牺牲利用。自己要做的，就只有读大学、抗婚，改变自己曾经悲惨的命运，活出自己的精彩人生！ 因此，虽然知道凤母受了委屈，凤若鸣却一点也不想帮忙说话，也不想上去讨人嫌。她将手上的动作慢了又慢，将一口饭喂成了三口，硬生生撑到了整场闹剧结束。 凤若鸣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心想这样总可以安安静静地吃两口饭了吧。谁知凤父被两个女人闹得脑袋都大了，心里憋着火正没处发，见到旁边还有个凤若鸣，不管三七二十一，顿时火气倾泻而出：“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懒虫，就知道偷奸耍滑！你之前不是说要签什么字吗？还不快拿过来！” 凤若鸣被说懵了。前世太远，很多记忆早已模糊，现在的凤若鸣根本就不知道是要签什么字。想到自己书桌上放的四模试卷，凤若鸣死马当活马医，拿给了凤父。 凤父看着试卷上的分数，问道：“这个分数，班上排第几？” “年级第一。”这件事凤若鸣记得非常清楚，答得也很快。 凤父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悲喜。签好名字后，凤父又沉默地喝起了酒。 一顿晚饭终于吃完，凤若鸣收拾好了碗筷，拿着试卷回房间。按照凤家的格局，凤若鸣要回自己的房间，必然要通过凤云帆的房间。 凤云帆正在写作业，暖色系的台灯将钢笔尖照得闪闪发亮。 凤若鸣正走过时，凤云帆突然问道：“听说你这次四模考得很好？年级第一？” “是。” 凤若鸣以为凤云帆要问什么，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凤云帆那边再有什么动静，便转身回房间了。虽然心里觉得有点奇怪，却没有深想，转过身就忘了。 “年级第一……考得真好啊……”另一边，凤云帆却突然轻轻地开了口，脸上挂着冷笑：“考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终究不过，是个女的……” 第4章 计划上大学 凤若鸣回到自己的房间，赶紧将最近的试卷、书本都拿出来，认认真真地看过去，一个一个地整理知识点。 想到前世，凤若鸣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上大学，而这也几乎就是她悲惨命运的开始。这一世，改变命运的第一步，就是上大学！ 上大学之后，就是名副其实的全日制本科毕业生。虽然98年之后，大学扩招，大学生数量急剧增加，本科生也不在是闪着光环的身份，但依然是社会招聘重要的筛选条件。一个人没有太多门路和资源的普通人，想要在找到一份比较体面的工作，想要在城市中立足，本科生的身份依然重要的筹码。 凤若鸣不禁开始畅想自己考上大学之后的美好未来――走得远远的，在外省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和前世那些肮脏悲惨的事情一刀两断，开始新的、美好的生活！甚至是组成一个小家庭，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取名叫“云云”…… 这些美好的想象，让凤若鸣的身体顿时充满了力量，所有的疲劳一扫而空，对知识点的掌握也更加快速清晰。 凤若鸣前世死亡的时间是2015年，距离98年已经整整17年，曾经熟悉的高三考试内容自然是忘得精光。但好在凤若鸣前世一直有一颗上大学的心，当她开了小门面，生活稍微轻松些之后，便一直筹备着参加成人自学考试，并且被成功录取，所以两相对照之下，许多知识点都能理解。这样一来，凤若鸣对自己现在的水平有了些把握，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只是，因为成人自学考试是按照报考专业安排相应考试科目，和高考只考语数外理化等科目不太一样，凤若鸣现在有把握的也只有语文、数学、外语这三科，物理和化学则有些头疼了。 凤若鸣算了算时间，现在离高考还有两个月，这段时间里，自己不但要巩固语数外的知识，还要重新学习物理和化学，肯定不可能面面俱到、样样拔尖。所以，物理和化学考试后面的大题只能放弃，重点突破前面的基础知识，以90分及格为目标，争取突破100分。 心里有了大概的计划，凤若鸣对上大学的把握又多了几分，心里的渴望便更是迫切。她拿出物理和化学书，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用树状图将知识点列出来。 凤若鸣看得忘我，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她完全沉浸在学习的海洋中，一个个知识点就像是一个个雪白的浪花，轻轻地怕打在她的身上，让她不禁发出舒适的呻吟。突然，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响！浪花没有了，海洋也没有了，凤若鸣坐在摇摇欲坠的板凳上，面前是摊开的化学书。 凤云帆的大眼睛瞪过来，气道：“大半夜的还不睡觉，灯把人的眼睛都晃花了！”走过来，看见凤若鸣面前摊开的化学书，凤云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看来某些人是想考状元啊。可惜啊可惜，某些人就算是再用功，也不一定有这个命！” 凤若鸣一把夺过化学书，开始利落地收拾书桌：“你又没考过，你怎么知道我考不上？” 凤云帆冷哼一声：“你考不考得上大学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读不了！” 凤若鸣的心被这话狠狠地捶打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快速地一闪而过：“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我读不了？” 凤云帆还是第一次在自家姐姐的眼睛里看到那样的光芒，就像是黑夜中闪烁着绿光的狼瞳一般，让人心惊胆战。 这真的是自己那个懦弱的姐姐吗？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风云帆的心跳不禁一乱。很多年后，凤若鸣再次回想起那个夜晚，他才终于明白，那是命运变动的波纹。 凤云帆硬撑着脊背，冷笑道：“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不过就是个女的，败家的赔钱货，迟早是要嫁人的，家里面为什么要花钱供你上大学？凤家如果真的出一个大学生，那一定是我――凤云帆！” 凤若鸣气得浑身发抖，冷笑道：“是，我是凤家的女人，不配家里花钱供我上大学。可家里也不一定会供你上大学！”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局势几乎在瞬息之间颠倒过来，凤若鸣冷笑道：“我是凤家的女人，你可不一定是凤家的男人！” “你胡说！” 凤云帆愤怒的脸瞬间出现在凤若鸣眼前，同时一股大力袭来，凤若鸣的身体像个布娃娃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木板床上。仿佛一个铜钟在耳边敲响，凤若鸣的脑海中嗡地一声炸出一串声波，眼前阵阵发黑。恍惚之间，凤若鸣看到风云帆仓皇逃离的背影。 唉，自作孽，不可活。 凤若鸣在心中自嘲。 凤云帆本来应该是凤家唯一的男丁，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凤奶却突然开始质疑他的血统，还不只一次在家里说这件事。凤云帆从小就是家里的小皇帝，骄傲自负，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质疑？这件事，也由此成为了风云帆心里的业障，一碰就要发疯。 凤若鸣一边揉着发疼的脑袋，一边慢慢地坐起来，末了，轻轻地叹了口气。 凤若鸣为刚才的话感到有些后悔。凤云帆这个人虽然有些令人讨厌、不好相处，但本质并不坏。前世，自己出小摊的那几年里，风云帆也多次出手帮她摆平了一些混混、流氓的骚扰。更何况，自己前世的惨剧并非是风云帆直接造成。而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实在是有些刻薄了。 凤若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细细地回想着风云帆刚才的表情，心里蓦然一动。都说“外甥像舅”，女儿云云这个外甥女也和舅舅风云帆有六七分相似，几番比较之后，凤若鸣的心中竟然不知不觉生出了几分母爱和柔情…… 顿时，凤若鸣又好气又好笑，羞得用被子盖住了脸――母性太强，真是没救了！ 第5章 难眠的夜晚 凤云帆猛推了凤若鸣一把，见凤若鸣撞到了头，顿时害怕起来，慌慌张张地跑回房间。过了一会儿，又悄悄地贴到门上听。听到对面有OO@@的声音，才放下心来。 这边心刚放下，那边被忽略的怒气立时又起来了。 凤云帆滚进被子里，把凤若鸣恨得牙痒痒，心想：“总有一天，要让你知道爷爷我的厉害，看你那嘴巴还利不利。” 隔壁的房间里，凤若鸣在被子里埋了一会儿，终于平复了心情，又开始盘算起上大学的事情了。 刚刚风云帆的话提醒了凤若鸣，就算自己顺利地被大学录取，凤父和凤母也不一定会出钱让她上大学――不！按照上一世的经历来看，凤父和凤母应该是肯定不会出钱的！因此，如何筹到足够的学费，是一个绕不开的大难题。 凤若鸣回忆了一下，98年的物价还没有飙升，大学的学费也没有15年那么高。一般来说，一学期的学费是1000元左右，一次需要缴纳2学期的学费，再加上住宿费100元，其他杂费若干，自己最少需要准备2200元。 2200元！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98年的时候，大家的平均工资也才400元左右，2200元就是半年的工资。别说是凤若鸣这个学生，就是凤父这个工厂工人，也一下子拿不出来这么多钱！ 凤若鸣心里不由地焦虑了起来。自己不是没有挣钱的本事，蒸包子、炸油条、烙煎饼、煮冒菜……早点小吃自己是样样都会、样样都精。前世的自己，也是靠着这么一手的好本事，硬生生地挣出了一个小门面。 可惜这些好本事，现在都不能拿出来用。 其一，凤若鸣根本没办法解释这些手艺的来历。一个在工厂区里长大的工人子弟，一个根本没出过城的学生，能从哪里学来这么多手艺？ 其二，作为家里最不受重视的子女，凤若鸣只有少得可怜的零花钱。而出摊必然要买面、买菜、买锅、买碗……，凤若鸣没有那个本钱。 其三，就算凤若鸣东借西挪凑够了钱，出了摊，这前前后后一番动作必然惊动凤父凤母――而这，也是凤若鸣最忌惮的。 前一世，凤父凤母对自己有多么的苛刻，凤若鸣可是历历在目――工资自己留200元外其他全部上缴，除此以外，每个季度还要给家里衣服钱，生日要给生日钱，过年要给过年钱，结婚收的彩礼全部收走，弟弟结婚要给钱买房子――凤父凤母就像是拿着一把刀子，仔仔细细地将“凤若鸣”这根蜡烛上的蜡全部刮走、一点不留，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木棍子；末了，还要将这根木棍扔进灶膛里，非得全都烧成灰、吹成烟，将所有的价值榨得干干净净才算完。 因此，一旦凤若鸣出小摊的事情被凤父凤母知道了，那么那出摊挣到的钱就不可能再留在凤若鸣的手里。 想来想去想不出好办法，凤若鸣心里又是烦闷又是焦急，翻来覆去地想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而这一夜，就在这套房子的另一端，凤父凤母的房间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吃过晚饭后，凤母便一个人进了卧室。凤父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电视，和凤爷“咿咿呀呀”不清不楚地聊了会儿天，也跟着进了卧室。 凤父一进门，便看到凤父靠在床头上，一个人默默地垂泪。 凤父皱了皱眉头：“怎么哭了？钱不是给你了吗？” 凤母一听，顿时更加委屈，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纷纷滚下：“钱钱钱，我是为了钱吗？我是为我自己委屈！你妈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她怎么能那么说……” “妈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急得很，今天也是话赶话地顺嘴说了。她心里也是没有恶意的。”凤父叹了口气，坐到凤母身边，一边低声劝着一边给凤母递纸巾。“她毕竟是我妈，你多忍让一些。” 凤母接过纸巾，心情稍微好了一点：“顺嘴说也不行啊。当年的事她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怎么现在却突然说这种话？还是当着云帆的面说的！她怎么能当着云帆的面说？云帆还那么小，听到这些话怎么承受得住？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凤父顿时皱起眉头，厉声道：“胡说什么！云帆是妈千求万求求来的宝贝孙子，妈怎么可能会对他有恶意？再说了，她也就是顺嘴说了一句，又没有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你现在这样又哭又闹的，简直是胡搅蛮缠！” 凤母最害怕凤父生气了，一见凤父突然板起了脸，顿时慌了起来，心里更是又苦又涩，不禁长叹：“你也知道云帆是咱们千求万求求来的？当年我为了云帆，吃了多少苦？什么法子都去试，什么草药都往肚子里灌，听说哪里有个医生，三更半夜不睡觉也要跑过去看。后来好不容易怀上了，为了躲计划生育，也为了保住你的工作，我不得不和你离婚，回到乡下去，改嫁给你堂兄弟……” “我在乡下一呆就是3年。那3年间，你和你妈从来没有看过我一眼，没有照顾过我一天！你知道那3年我过得有多苦吗？” 凤母越说越激动，无数往事在眼前再次闪现，多年的酸楚一齐涌上心头，本来有些止住的眼泪再次滚滚而出：“结果呢？我又换来了什么？本来说好了躲过风头就复婚的，结果到现在也没看到一个影儿。” “唉，明丽，你难道不明白吗？我身为车间主任，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位子，真的是一步也不能出错！本来你带着云帆回来，厂子里就已经有很多风言风语了。我们俩要是再复婚，岂不是就坐实了？假离婚躲计划生育，那还了得！这事一出，我肯定就得被开除！我一被开除，这一大家子人吃什么穿什么住什么？明丽啊，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这一家人好啊！你要理解我。” 凤父一边说着，一边搂住了凤母的腰。凤母被这番话说得心中一软，一边滚着眼泪，一边将头靠在凤父的颈间。 第6章 凤父凤母的算盘 见凤父对自己说了软话，还又搂又抱地安慰自己，顿时心里就跟吃了蜜糖一样，什么火气都消了。 凤母道：“我当然理解你，你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因为有你，我们家才能有房子住；因为有你，家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口人才有饭吃，有衣服穿。我也知道，复婚这件事情急不得，毕竟还是你的工作更重要。我虽然是农村出来的，也没读过几年书，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凤父点点头：“这就对了。” 凤母听了，脸上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像个小女生似的，将头靠在凤父的胸口：“咱们虽然没有复婚，但现在过的日子和复婚后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啊，只要你在，我就什么都满足了。” “嗯。”凤父的大手拍了拍凤父的肩膀，声音从上方传来：“快睡觉吧。” “诶，等等。”凤母连忙拉住凤父的手，道：“我还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先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你明后两天不是要加班，还要在厂子里过夜吗？哪里有时间？这事还是现在说吧。” 听到凤母的话，凤父愣了一下，立马想起来了：“对！我明天、后天还得加班。你有什么事情，就快说吧。” 凤母道：“其实就是今天晚饭时说的事情――家里是真的快没钱了。这个月，爸突然病了一次，光拿药就花了二十多块钱。云帆又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上个月刚买的裤子，这个月就短了，于是又多添了一条裤子、一双鞋……” 凤母一样样地算着家里的开销，想着兜里越来越少的钱，心里发慌：“下个月云帆要中考，再下个月若鸣要高考。下半年，他们一个要上高中、一个要上大学。这两样学校厂子里都没办，都得花钱到外面去上，这又是一大笔钱。特别是读大学，我听说一年的学费要两千块呢！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凤父本来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两千块”的时候，瞬间睁开了眼睛：“那么贵？” “可不是嘛。听说还不止呢！两千块只是上学的学费，住在学校里还要缴住宿费，吃饭要缴伙食费。而且上大学一般都在外地上，来来去去坐车还要车费……” 没等凤母把话说完，凤父便阴沉着脸打断了：“上什么大学？本来就是个赔钱货，再上个大学，岂不是要把我的血吸干？” 凤母也在旁边不住地点头：“可不是吗？你说这丫头都已经18岁了，按照法律上来说算是……那个什么……成年人了。结果整天还光吃饭不干活，还要家里倒贴钱，天下间哪里有这种事情？像我们那个时候，都是十三四岁就出来，就能往家里拿钱了！” 凤母悄悄地看了看凤父的脸色，只见凤父板着脸，眼睛里阴沉沉的，顿觉有戏：“所以我想啊，这什么鬼大学的，咱们也不读了！反正就是个丫头，以后都是要嫁人的，花那么多钱读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就在这边的厂子里找个工作，每个月的工资都拿回家。云帆读高中要花钱，正好就让她出了。” 凤父听了凤母的话，肚子里的小算盘一打，立刻有了决定：“你说得对，就是该让她出来干活了。咱们把她养到18岁，给她吃、给她穿，现在就是该她回报咱们的时候了。不过，我另外还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咱们不要让她在这边厂子里找活，咱们托小刘，把她送到广城去打工。” “广城？”凤母愣住了，“那是什么地方？是在市里吗？” 凤父推了凤母一把，冷哼道：“你看你，说的什么话？还‘市里’呢，一点见识都没有！我跟你说，广城是在南边，靠着海，坐火车都得三天三夜。” 五二三机械厂位于华国的内陆深部，凤母在这边过了一辈子，别说是海了，连湖也没见过，顿时惊呼：“那么远！干嘛把若鸣送到那边去啊？这去一趟得花多少车钱啊？不划算！” 凤父顿觉不耐，斥道：“所以说你没见识！凤若鸣在这边干活，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三四百就顶天了！可我听小刘说啊，广城那边有很多外国人开的厂子，工资开得很高，一个月起码能挣这个数……” 凤父比出一根手指，凤母顿时睁大了眼睛：“一千块！这么多！” “所以说啊……虽然咱们把她送过去要多花点车费，但只要到那边去打工，每个月家里就能多一千块，你说划算不划算？有了这一千块，咱们家肯定能比现在过得好。”凤父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点上，朦胧的烟雾之下全是得意的笑容。 “就是就是！爱国，果然还是你聪明！咱们送若鸣到广城去打工。”凤母终于从一千块的巨大冲击中醒过来，积极地盘算道：“一千块啊！每个月一千块啊！有了这一千块，咱们一定要先打一个猪蹄回来，好好地吃一顿。还要给云帆买新衣服新鞋子。我听说，现在的小孩子都要穿那种专卖店里有牌子的，咱们也给云帆买上。他到了高中，可不能被其他人给看扁了！还有你的衣服、爸妈的衣服、我的衣服，都可以多买两件，买那种好的！还有……” “别都花完了，再过两年，云帆就要娶媳妇了，得存点钱。” “我知道，不过每个月都有一千块，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花完的？再说了，就算是花完了，不是还有若鸣吗？那可是她亲弟弟结婚，怎么样都得拿个一两万出来吧。” “对。” “还有啊，我刚才想了想。从这边到广城，做火车都要三天三夜，那火车票肯定很贵。到时候咱们给若鸣买车票，就买那种站票，这样又能省下一百多块钱！” “对！我们还可以……” 凤父和凤母你一言我一句，热烈地商讨起了那一千块钱的用途，仿佛那每个月的一千块钱早已揣进了他们的腰包。当他们在讨论这个的时候，丝毫没有想到，凤若鸣孤身一人到广城讨生活，是多么的孤苦无依；每个月挣一千块钱，是多么的艰难辛苦；每个月将一千块钱都寄给家里，她一个人身无分文又该如何生存？ 这些，凤父和凤母是从来都想不到的。 在他们的眼里，永远都只有自己，只有宝贝儿子凤云帆。 而这一切的算计，另一边沉浸在学海中的凤若鸣，都毫不知情。 凤若鸣还在想象着，自己读完大学之后，那个光明灿烂的未来，她的父母早已盘算好，将她推入无边黑暗的深渊了。 第7章 不读大学了！ 第二天，5月2日，学校依然放假。 这一天，凤若鸣一大早就起来了，悄悄地在小房间里翻找着。好半天，才终于凭着模糊的记忆在一个黑漆漆的小洞里掏出一个用作业本纸包着的小包。 打开小包，里面是一大叠一毛、两毛、五毛的零钱――这是凤若鸣偷偷存下来的全部身家。 凤若鸣细细地数了一遍，小包里一共12块5毛钱。 凤若鸣不甘心，又细细地数了一遍，依然是12块5毛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凤若鸣的心不可抑制地动摇起来――就这么点钱，能干什么事情？ 要摆小吃摊？这点钱连口锅都买不起！ 要摆杂货摊？这点钱根本批不到什么东西！ 没有本钱，又没有打工赚钱的渠道，自家要怎么在短短的几个月之类挣到2200元钱？ 痴――人――说――梦！ 凤若鸣的心瞬间动摇起来！“上大学”与“不上大学”变成了几个巨大的水泥字，被放在了天平的两边，中间的指针左右晃动。 ――或许，也不一定非要上大学？ ――上一世自己的命运固然悲惨，但却并不是自己没有上大学引起的啊！是自己的懦弱、自己的忍让、自己对父母无条件的顺从导致的，跟上大学没有关系啊！ ――所以，就算不上大学也没有关系！只要自己足够坚强、足够强硬，不要再无条件的顺从父母掏空自己，只要能够拿回自己命运的主动权，依然可以避免上一世的悲剧！ ――再说了，要上大学也不仅仅只有通过高考这一条路。上一世的自己，不就通过成人自考，圆了曾经的大学梦吗？ ――再说了，自己想上大学，是为了通过这条路彻底脱离父母的无理控制，改变悲惨的命运。但要达到这两个目的，并不一定要上大学。去外地打工、自己存钱、努力工作――都可以达到这两个目的！ ――所以，不上大学，一样可以挣到钱；不上大学，一样可以过上好的生活；不上大学，一样可以改变命运！ 心中的天平重重地落在了“不上大学的”的那一边。 所有梦想的脊梁都被现实的重担所压垮。 呆呆地坐在床上，凤若鸣不禁咬紧了牙关，流下了一行清泪。 她不甘心！她明明那么爱读书，她的成绩明明那么好，她明明可以十拿九稳地考上大学，事到如今却不得不放弃！她不甘心，不甘心…… 第8章 不甘心！ “死丫头，怎么还不起床啊！快出来！” 凤母的骂声从背后传来，有力的手掌将石棉瓦搭的“墙壁”拍得咣咣作响。 凤若鸣赶紧擦干眼泪，匆忙地将纸包塞进裤子口袋里，一面答应着，一面走出房门。 为了照顾家里的一群老小，凤母虽然不在厂子里上班，但平时还是要打许多零工，挣钱补贴家用。其中比较长期的一个，就是到附近的幼儿园食堂里帮忙煮饭。这几天放五一假，食堂不用上工。不上工就没有工钱，凤母不甘心，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一大堆的纸壳子，带着凤若鸣在家里糊纸箱，一天下来能挣出个饭菜钱。 糊了一上午的纸箱，差不多10点半了，凤母掏出10块钱，让凤若鸣去买菜。凤若鸣到菜市场买好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先到了菜市场旁边的一家旧书店里逛了逛。 这家旧书店已经开了很多年了，老板是个精瘦的小老头，笑起来特别慈祥。老板的脾气也很好，客人们在店里捧着书看多久都不会赶人。因此，热爱看书凤若鸣常常会到店里逛逛，顺便蹭书看。这里，就是凤若鸣的精神天堂。 这一次，凤若鸣照例跟老板打了招呼之后，便一头扎进了书架中。书店里还有几个小女孩儿，围着一本琼阿姨的小说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看得不亦乐乎。而凤若鸣跟一般的青春期小孩儿不同，更爱看一些经典名著、名人传记，因此绕过前面的青春小说书架，直接走到了店铺的最里面。 经典名著的封面大多是黑色或者深红色的，显得深邃而神秘。整整一面墙的高大书架中，黑色的、深红色的各色书脊杂乱无章地露在外面，看起来像一张浸满了时光的旧帕子，又像是某种凌乱的人生。 凤若鸣叹了口气，直接在书架上找到了《悲惨世界》。这是她最爱的一本书，上一世看的时候，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是里面的珂赛特，有一位温柔又富有的冉阿让从天而降，给自己带来橱窗里的洋娃娃和美好的生活。 但上一世，珂赛特终究没有等到冉阿让，洋娃娃还放在橱窗里。 而这一世，凤若鸣决定让自己成为冉阿让，为了心中的信念，一往无前！ 随意地翻了翻，凤若鸣将书放回原处，抽回手时无意间看到旁边放着的另一本书，书脊上写着三个大字――第二性。 第二性？ 这个书名到挺有意思的。 凤若鸣这样想着，取下来随意地翻了翻，才发现，这是一本法国女作家写给女性的书，书名的“第二性”指的就是女性。 书中的某页写道：“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他不论在成年还是在小时候，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只被鼓励滑下去到达极乐。当她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已经为时太晚，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 哄地一声，仿佛一个霹雳在凤若鸣的头顶上炸开。凤若鸣心神动摇，几乎快要握不住手中的书！ ――是了！是了！放弃艰难的选项，选择容易的选项，这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可选择的时候，难道就只看眼前的难易，以后的结果便不管了吗？当选择了简单的道路，向着海市蜃楼出发，结果最后却只到达了荒芜的沙漠。往前，没有一分绿色；往后，没有半丝退路。到了那个时候，又该如何自处呢？ ――“上大学”是最艰难的选项，因为它意味着最高的进入门槛，和最大概率的光明前程。 ――“不上大学”固然轻松，还能多挣四年的工资。但是一旦走下去，就很难再有往上走的机会，只能在各种底端的体力劳动中消磨人生。 凤若鸣不太懂书中那些男人、女人之间的分别，但是她清楚，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首先是一个人！ 作为一个人，就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努力奋斗！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一时间，凤若鸣神魂激荡，几乎要落下泪来。 原本被压抑的不甘被完全勾起。 想要上大学，想要继续读书，想要去争一个与上一世完全不同的未来！ 这样强烈的愿望几乎要从胸口脱出！ 的确，现在的自己没有2200块钱，也不一定能成功说服父母放自己读书。但现在才五月，距离大学开学还有四个月。谁能肯定，这四个月里就完全没有转机呢？ 再说了，现在还没有高考，自己就先放弃，那不就等于螃蟹还没煮熟就先扔掉了吗？若干年过去后，再回想起这段往事，自己必定会为当年的软弱和踟蹰而后悔不已！ 如果参加了高考之后，分数太低确实没考上，那就是自己的实力问题，怨不得别人。而这样，也就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那一瞬间，凤若鸣下定了决心！ 全力以赴，冲刺高考！尽心尽力，再无遗憾！ 凤若鸣擦干了眼泪，毫不犹豫地买下了那本《第二性》。 凤若鸣满心欢喜，却不知道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第9章 报复 凤云帆这几天过得很潇洒。 中考是六月底才进行，满打满算离现在还有两个月。他一向成绩不错，从来没觉得自己考不上。更何况他还有个有恃无恐的身份――五二三机械厂的工人子弟！ 就算自己考不上高中，只要出去读个中专，回来一样可以在厂子里谋个职位，稳稳当当地领工资。 既然没有升学压力、也没有生活压力，凤云帆自然也没了那种刻苦学习的精神。这次五一放假，凤云帆打算在外面拉通了玩，好好地快活一场！ 今天，风云帆跟着一群职工子弟打篮球，冲锋、投篮都特别卖力，引得篮球场边的小姑娘不时发出阵阵惊呼。 90年代末期，琼阿姨的小说风靡了华国大江南北，无数的小姑娘陶醉在那美好甜蜜的爱情中，像只贪嘴的小蜜蜂一样，恨不得整个人都滚进那份甜蜜里。可惜，美好的文字总是有限的。尝到了甜头的小蜜蜂便目光从有限的文字转向了无限的现实中，努力搜寻着那甜美的目标。 而今天，凤云帆无疑就是那个目标。 一群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站在篮球场边，一边看着男生们在球场中冲锋陷阵，一边配合地发出阵阵惊呼。她们时不时地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又时不时地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互相打闹着。 青春洋溢的小姑娘们就像是一丛娇蕊初绽的鲜花，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引得球场上的队员也不时地走神。 打了一上午球，估摸着差不多要到11点了，一群男孩子收起篮球准备回家吃饭。 那群站在球场边的小姑娘突然走了上来。抱着篮球的男孩子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笑嘻嘻地站着不动了。 女孩子那边叽叽喳喳地笑了一会儿，突然将一个瘦瘦小小的长发女孩儿推了出来。长发女孩儿涨红了脸，扭扭捏捏地走到凤云帆面前，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才轻声说了一句：“这……这个给你……”说完之后，迅速地将头扭向一边，根本不敢直视风云帆。 凤云帆低头一看，是一瓶冰水。他笑了笑，大大方方地接了过去：“谢谢了哈。” 男孩儿和女孩儿的队伍里都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哄笑声，长发女孩儿的脸更红了，低着头跑了回去。 倒是有几个胆子大的女孩儿在旁边起哄。 “哎！珠珠，你怎么不说话啊？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快说句话啊！” “就是啊，快说句话啊！” “你看，凤云帆都快走了，赶着回家吃饭啦！” “我听说他们家是他姐姐做饭，要不然你跟她姐姐学学怎么做饭，把他的胃给勾住！” 起哄的声音越来越过分，羞得那个叫刘珠珠的长发女孩儿一个劲地挥舞着小拳头，追着要打起哄的那人。 凤云帆在旁边嘿嘿地笑了两声，好心地解围道：“你们看到我姐了？” 刘珠珠停下手，点了点头，轻声细语道：“嗯，刚刚在菜市场旁边的书店里看到她了。手里提着个菜篮子。” “在书店里，她买书了吗？” “不清楚，我们比她先走。” 旁边一个女孩儿插嘴道：“我看她和那个店老板挺熟的，应该是经常照顾生意吧。” 一道灵光在脑海中闪过。凤云帆暗暗想到：家里几乎没给过凤若鸣钱，她怎么会有钱买书？肯定是偷家里的！ 风云帆顿时兴奋起来。 偷家里的钱啊！这个可是个大罪！只要把这事儿捅给妈妈和奶奶，凤若鸣一定没有好果子吃。这样一来，也可以报复她昨天晚上侮辱自己的仇了。 凤云帆面上不显，依然和男孩子们一起回家，走到半路上的时候，随便找了个借口分开，立刻跑到菜市场旁边的书店外。 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凤若鸣拿着一本书出来结账。 这下错不了了！凤若鸣，你就等着吧！ 凤云帆立刻用最快速度跑回家里，大声道：“妈，咱家里出贼了！” 话音刚落，一个花白的脑袋从客厅里探出来。凤奶脸色阴沉，问道：“什么出贼了，凤云帆，你给我说清楚。” 凤母也从客厅里走了出来，脸上又是惊讶又是担忧，还不时用眼神瞟旁边的凤奶：“云帆，胡说什么！我们家里怎么会出贼？” 凤云帆愣了一下，得意地说道：“妈，你可别不信。我这两只眼睛可都是亲眼看到了的！不仅是我，还有好多双眼睛都看到了的！” 凤母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凤若鸣在书店买书了！妈，你想啊，一本书至少是四、五块钱，凤若鸣她哪里有这么多钱？肯定是偷的！而且肯定就是偷的家里的！” 凤母本想反驳，但突然想到自己才给了凤若鸣十块钱叫她去买菜，立刻就相信了：“这个死丫头……” 另一边，凤奶气得把扫帚往地上一扔，骂道：“没良心的癞皮狗，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居然还敢偷我们家的钱！我就是养条狗都比她好！” 凤母连忙劝道：“妈，你别生气。你放心，我一会儿一定好好教训她！” 凤奶只是阴沉着脸，坐在床沿上，也不再说话。 没过一会儿，凤若鸣就提着菜篮子回来了。虽然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还是向往常一样打了招呼。 凤云帆正要把菜都拿进厨房，凤母突然道：“等一下，我问你，今天买了些什么菜？” 凤若鸣虽然觉得凤母的态度像是在审犯人一样，很奇怪，但还是老实地回答：“买了些白菜、莴笋、豆皮还有猪肉。” “买了多少斤？花了多少钱？” “白菜一斤7角，买了1块钱的；莴笋一斤4角，买了7角钱的；豆皮买了1块钱的；肉4块5一斤，买了五块钱的。一共花了7块7。” “剩下的钱呢？” “在这儿。” 凤若鸣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递过去。凤母接过来一数，果然是2块3。又瞟了一样凤若鸣买的菜，根据经验类看数量也差不多能对上。 凤母把钱揣进口袋里，厉声问道：“还有呢？” 第10章 审问 凤母厉声问道：“还有呢？” 凤若鸣被问得呆住了：“没有了，钱和菜全部都在这里了。” 凤母冷笑一声：“谁问你这些了？你偷了家里的钱，别以为我们都是傻子，不知道！” “我什么时候偷家里的钱了？！” 风云帆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插嘴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每天在家里呆这么久，谁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偷的钱。再说了，我们要是知道你什么时候偷的钱，你还能得手？早就被我们当场逮住了！” 凤若鸣立刻反驳道：“也就是说你根本什么证据就没有吧！哈，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天底下居然还有你这种不要脸的人，两个嘴皮子上下一翻，什么事情都敢扯出来！” 凤母冷笑道：“给我闭嘴！我叫你说话了吗？还敢骂你弟弟了！你这个头上长疮、心里流脓的烂货，凭你也敢骂你弟？简直是长胆子了！你不是要证据吗？好，我现在就给你证据！你把菜篮子放下，把身上的口袋都给我翻过来！” 虽然早就知道凤母重男轻女，看不起自己，但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自己的妈妈这样毫不留情地骂自己，凤若鸣还是心里一痛。 凤若鸣紧紧地提着菜篮子，挺着脊背看着凤母，一动不动。 凤母尖叫起来：“没听到我说话吗？放下菜篮子，把口袋都翻过来！” 凤若鸣还是不动，一旁的凤云帆早已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地推了凤若鸣一把，夺过了菜篮子。 凤若鸣踉跄了一下才站好。在众人的逼视下，只得屈辱地将身上的口袋都翻扯出来。 众人一看，裤子上两个口袋、衣服上两个口袋，翻过来都是干干净净，连根头发丝都没有。 凤母不信：“看来你这个死丫头还挺狡猾的。也是，偷了钱的人都心虚，谁也不会蠢到把赃款揣在身上。你偷的那些钱，肯定都藏在你的屋子里了。你这点小伎俩，瞒不过我的！我劝你还是全招了吧，省得我浪费精力去你屋子里头翻东西；第二，等会儿我打你的时候也会轻点。” 凤若鸣眼圈都红了，心里满是委屈：“我没有，我没偷钱。” “妈，你别跟她浪费口水了。再说了，要拿脏，也不用去翻那个屋子。”凤云帆道。 “你说。” 凤云帆得意地提了提菜篮子：“凤若鸣刚刚用偷来的钱买书。钱，她可以都花完了，或者藏在哪个角落里；书那么大，她可没办法藏。她身上没有，就肯定在篮子里！” 这时候，凤若鸣总算明白了这场审问是因何而起。她的心里一阵慌乱：自己并没有偷钱，他们再怎么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可要是书被他们发现了，那就糟糕了！ 凤若鸣连忙上去夺菜篮子，凤云帆一边躲一边得意地说：“果然有问题！妈，你看，她心虚了！” “谁心虚了？你把菜篮子还给我！一会儿把菜打烂了，中午就没饭吃！” “没饭吃就没饭吃！反正我有饭吃，我到要看看，到底是谁会没饭吃！”凤云帆一把将凤若鸣推开，手脚麻利地将整个菜篮子倒过来。里面的东西顿时呼啦啦地往外落，散了一地。 众人一看，落出来的都是白菜、莴笋、豆皮和猪肉，并没有什么书。 凤云帆顿时僵在原地，脸色难看起来，大叫道：“她肯定是刚才进门的时候把书藏在她屋子里了。妈，我这就去找！” “等……”凤母的话才起了一个头，一个人影突然从侧面冲出来。紧接着就是“啪”地一声脆响，凤若鸣“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脸上顿时浮起了半指高的一个手掌印。 第11章 爆发的秘密 凤奶抄起旁边的扫把，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通打，一边打还一边骂：“不要脸的烂货，黑心肝的死人！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会偷家里的钱了！偷了钱还不认账，还乱买东西，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还是大水冲来的？就会糟蹋东西，糟蹋钱！你个赔钱货，烂货，不要脸东西！当初你一生出来，就该把你按在坛子里淹死！” 可怜凤若鸣一开始就倒在了房间的角落里，两边都是墙壁，躲都没处躲，只能生生受着。 凤若鸣开始的时候还脾气倔，不肯出声；后来扫帚像雨点一般落下，便是心里再怎么倔，也禁不住哀嚎出声，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起来，想要躲到床底下去。 凤奶见凤若鸣又躲又哭的，心里更气，下手更狠，嘴里的话也想刀子一样刀刀剜心：“你还敢躲！你还敢哭！我还没死呢，你就再哪里哭丧！你安的是什么心？我知道了，你就是想把我哭死，好自在快活去！” 凤奶越骂，下手越狠，就那样狠命地打了二三十下，竟然生生地将扫帚柄给打断了！众人再往下一看，只见凤若鸣面朝下伏在地上，半边脑袋躲到床脚下。从脖子到大腿，只要露出来的地方，都是肿得又红又高。此时，凤若鸣也不嚎了、也不哭了，双眼紧闭，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几声呻吟。 凤母见打得不祥了，赶紧上来拉凤奶的手，一边拉一边劝：“妈，你别太生气，生气伤肝。为这小丫头伤了身体，不值得。你先坐着，一会儿我再教训她。” 谁知凤奶一推，反手就给了凤母一巴掌：“少在那里假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拿这个死丫头当枪使，把我气死了，你好当家作主！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我要是不在了，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凤母又惊又怒。惊的是，本来只是说凤若鸣偷钱的事情，怎么突然骂到了自己头上；怒的是，自己本来是一片好心，却被凤奶这样恶意揣测。凤母性格柔顺，可对上凤奶这样的无端指责，也有些压不住火气了。 凤母道：“妈，自从我嫁到你们家来，也有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我不仅要打工挣钱，还要养两个小的，还要照顾你们两个老的，真的是当牛做马、尽心尽力！你怎么能这么乱说人！” 虽然说凤母乘着火气说了这么一通，但到底是个软性子的人，说着说着自己就流下了泪来。 两相比较之下，凤奶的气势立时更高，骂人的声音也更响亮了：“果然是山旮旯里出来的农村人，没读书没教养，一张口满嘴都是假话。” “谁说假话了？我蒋明丽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知道说假话是要烂舌头的……！”凤母气得满脸通红，一开口全是哽咽。 凤云帆见凤母哭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母子连心，连忙走过去扶住凤母，心疼地唤了一声：“妈……” 凤奶冷眼看着这幅母慈子孝的情景，冷笑道：“蒋明丽，就你做的那些事儿，不仅要烂舌头，还要天打雷劈！你说你嫁到我们家里来已经二十年了，我问你，你和我家爱国领结婚证有二十年了吗？你现在还是爱国的老婆吗？你还在我家的户口本上吗？” “你还说，你在我家当牛做马、尽心尽力，照顾老的照顾小的，还要打工挣钱。那我再问你，我家爱国没给你钱吗？天天呆在家里不挣钱，谁给你吃的谁给你穿的？” “答不上来了吧？因为你的心是虚的，说的话都是假的！凤若鸣两岁的时候你就跟爱国离婚了，还改了嫁，你跟爱国根本就不是夫妻了！” “不要脸的丧门星，都改嫁了，还敢带着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儿住到前夫家里，要吃要喝、要穿要住。也就是我家爱国这么好心，才让你住进来，给吃给喝给钱。要是我，早就抄起扫把把你给赶出去了！” 一听到把凤云帆扯出来，凤母立刻变了脸色，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居然也拉开了嗓门吼了回去：“妈，说话要讲良心的！云帆怎么就来路不明了？他可是爱国的亲儿子，你的亲孙子，正正经经的凤家人！” “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是知道的！我为什么改嫁，不也是你的主意吗？当初你是怎么说的？离了婚再生孩子，也是要缴罚款的，姓也不能姓凤，不如改嫁给爱国的堂兄弟，既可以免缴罚款，还可以让孩子正大光明的姓凤！我当初就是听了你的话，怀着云帆嫁给了爱国的堂兄弟的。”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能翻脸不认账！” 凤奶冷笑道：“我不认账？怕是有人不会算账吧！你去乡下一呆就是三年，连个音信都没有。回来的时候就抱着个两岁的孩子，还说是我家爱国的种。蒙谁呢！月份都不对！” “呸！出来卖的烂货，还不知道勾搭过多少汉子。随便抱个小孩儿就赖在我们家头上。我们凤家才没这个孙子！我们凤家也要不起这个孙子！” “你……”凤母气结，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什么你？你就是个灾星、扫把星！你和这小子一回来，我家老头子就偏瘫了。都是你害的！你还我老头子！还我老头子！” 骂着骂着，凤奶自己都哭了起来。她将这十三年的怨恨、十三年的愤怒、十三年的伤心全都化作锋利的尖刀，非得把凤母刺得满身是血，才能让她的心头之恨稍稍平息。 凤奶哭了几声，又硬生生地将眼泪逼了回去。将手上的扫帚一摔，凤奶捡起地上的猪肉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骂道：“败家娘们儿，我儿子都不在，买什么猪肉！” 看样子，是又去凤父的弟弟，凤二叔家里去了。 凤奶一走，家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谁也说不出话来，因为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被看似和睦的家庭生活下，那肮脏纠缠的欲望所震慑。 被看似肤浅重复的叫骂声下，那深沉的怨愤所震慑。 不知何时，凤云帆松开了扶着凤母的手，缩着肩膀，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 “云帆！”凤母急得叫了一声。可当凤云帆真的停下脚步的时候，凤母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是安慰吗？ 还是解释？ 当那些扭曲的真相以这种形式被赤裸裸的摆到眼前，所谓的安慰和解释还有意义吗？ 凤母也不知道了。 过了好一会儿，凤母叹了口气，道：“云帆，你奶奶也是气晕了头，才说出那样的话。她就是担心爷爷的身体，你不要怪她。” 凤云帆没有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依旧低着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12章 曾经的同学 另一边，凤若鸣终于从疼痛中夺回身体的掌控权，一点一点地蹭着地板坐起来。一抬头，就看见凤母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客厅中央，两眼放空，怔怔地看着远方。 这个女人，结婚之后，将丈夫看作自己的天；生了儿子之后，又将丈夫和儿子一起看作自己的天。 现在，一半的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这个从未经历过变天的女人，突然，就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看着这样的凤母，凤若鸣突然感到悲伤。为了凤母，也为了身处此境的自己。 “妈，你没事吧？”凤若鸣小心地出声询问。 凤母这才回过神来。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凤若鸣，叹了口气，道：“去洗把脸，把菜收拾一下，做出来吧。” 猪肉被凤奶给拿走了，凤若鸣只得做了几个素菜。 饭菜一上桌，就被凤母分走了一半，装在一个大碗里。接着，凤母从一个上了锁的柜子里掏出一盒午餐肉罐头，打开来切好，将里面的肉全部都盖在白米饭上。 泛着油光的午餐肉被白米饭的热气一熏，顿时香气四溢，馋得凤若鸣狠狠地咽了几口口水。 凤母一左一右地端着两个大碗，走到凤云帆的卧室门前，小心地说着各种好话。凤若鸣忙着给凤爷喂饭，也没听清凤母到底说了什么。不过等到凤若鸣将凤爷的事情打理好之后，看到凤母空着手从凤云帆的房间出来，想必情况还是不错的。 午饭之后，凤云帆不想待在家里，跟凤母要了些钱后便出去了。 凤母本来还要带着凤若鸣继续做纸箱，但看见凤若鸣连纸板子都拿不稳，便觉得心烦意乱，骂道：“连个纸箱子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滚回你的房间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凤若鸣如同得了特赦令一样，赶忙回了自己的房间，生怕晚了一步，凤母就翻脸变卦了。 凤奶的棍子主要是打在了凤若鸣的背上。 凤若鸣自己看不到，也不知道到底伤得有多重，只觉得整个背上火辣辣的，柔软的纯棉衣服稍一摩擦，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凤若鸣没什么好的医治办法，只能悄悄地偷了些凤父喝的白酒，小心地淋在肩膀的伤痕上，再用手掌细细地将淤血揉开。 白酒一上，凤若鸣就疼得面容扭曲。本来还想忍一忍，但无奈实在是太疼了，凤若鸣只好死命地压低声音，“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 凤若鸣正揉得酸爽、叫得痛快，旁边突然传来扑哧一声清脆的笑声。 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站在门边，脸上满是促狭的笑容。 “蒋婷婷！” 这是凤若鸣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后来又一起在广城打工多年，所以一见到，便立刻认了出来。 蒋婷婷身穿白衬衣、扎着双马尾、背着双肩书包，青春稚嫩的小脸上全是温柔的书卷气，果然是亭亭玉立！ 蒋婷婷笑着往里走，道：“怎么不继续唱了？我听这歌挺好听的。” 凤若鸣羞红了脸，连忙把衣服笼上：“你要是真喜欢，我以后天天唱给你听，保准叫你一听到这首歌就吐！” “好狠心的人！我好心帮你，你居然想害我！”蒋婷婷惊叫了一番，坐到凤若鸣的身边，道：“你别动，我看看。” 蒋婷婷小心地拉开凤若鸣的衣服，只见后者的背上、肩膀上、手臂上全是青一道、紫一道的棍痕，整个皮肤都肿起来半指高。 “天啊，怎么下这么狠的手？到底是谁打的？你妈？你爸？你奶奶？还是……你弟？” “是我奶奶。” “那老太婆……”蒋婷婷啐了一口，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接过剩下的白酒替凤若鸣揉了起来。 有人帮忙，疗伤的过程就顺利多了。许多凤若鸣原本看不到、揉不到的地方，蒋婷婷都能帮她弄好。但缺点也非常明显，别人揉的力度可比自己揉的力度强多了！ 更过分的是，蒋婷婷还以“手上揉得重，淤血散得快”为由，比常人更多用了两分力气！ 结果，等到身上的伤全部揉好之后，凤若鸣只能全身陷在床上，脸上满是冷汗，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歇了好一会儿，凤若鸣才穿好衣服坐起来。问道：“我拜托你的东西带来了吗？” 蒋婷婷拿过书包，拍了拍，笑到：“都在这里呢。你放心。” “我妈没有问你吗？她有没有怀疑。” “你妈倒是问了句。不过我说，我是来找你问四模的试卷的，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凤若鸣这才放心下来：“那就好，快把东西给我吧！” 蒋婷婷打开书包，将一本《第二性》和一个小纸包拿了出来，递给凤若鸣。 凤若鸣一脸欣慰地抚摸着《第二性》的封面，道：“幸好当时遇见了你，要不然这两样东西就保不住了。” 原来，凤若鸣在买书的时候察觉到了凤云帆的存在。虽然不知道风云帆到底会做什么，但女性的直觉还是让她担心刚买的书和自己存的私房钱会有危险，所以回家的路上一直都在想办法将两样东西藏起来。恰好半路上碰到了好友蒋婷婷，凤若鸣灵机一动，就请蒋婷婷帮忙将两样东西暂时收好，等下午的时候再悄悄地帮自己带过来。 蒋婷婷看着凤若鸣那高兴的模样，叹道：“别人都是买琼阿姨的小说，也就是你才买这种书看。” “你要不要也看看，这本书真的很不错！我感觉，它给我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看了它，让我更加了解我自己了！” 蒋婷婷果然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刚要点头说好，却突然愣了一下，伤心地拒绝了：“我还是不看了。现在看这些书有什么用呢？反正以后我连课本都用不上了，这些书就更用不上了。” 第13章 女人的本分 “我还是不看了。现在看这些书有什么用呢？反正以后我连课本都用不上了，这些书就更用不上了。” 凤若鸣听出这话里有话，忙问道：“你怎么说这个话？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可不能泄气啊！” “泄不泄气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我考得再好也没有什么用了！”蒋婷婷说着，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眼圈都红了。 灵光一闪，凤若鸣似乎想通了什么：“你……难道不打算上大学了吗？” 蒋婷婷点点头，青春靓丽的脸上出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有点像是迷茫，又有点像是释然：“我家里人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有用。反正最后是要嫁人的，读书就是白花钱。还不如现在就去打工，先挣钱。等过几年到了年龄了，就找个条件好的嫁了，生个儿子――这才是正经事。” 凤若鸣气道：“呸！什么蠢话！那大学毕业的和高中毕业的能一样吗？找的工作都不一样！” “找什么工作还不是干，都是给别人打工的命。就算是大学毕业，也多挣不了几个钱。我家里人说了，让我去广城打工，那边工资高，一个月至少能挣800块，多的时候能挣到1000块！” “所以……你答应了？” 蒋婷婷点点头：“我觉得他们说得对。女孩子嫁人生子才是本分。你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呢？还不是给别人打工，挣死工资。而且最后还不是要嫁人，嫁了人、生了娃之后也还是要工作，又忙又累――可见，读了大学也并没有什么用。” “倒不如我现在出去，先挣上一笔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找个有钱人嫁了，一结婚就有车有房。生了孩子之后还可以做家庭主妇，不用工作。又轻松又安逸，比辛辛苦苦地读书打工舒服多了。” “你都决定好了……”凤若鸣停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你去广城，打算什么时候走，还参加高考吗？” 高二会考之后就会发放高中毕业证，蒋婷婷、凤若鸣都是有的。如果只是要打工的话，不用等到高考结束，立刻就可以走。 蒋婷婷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我要考。反正就只有最后两个月了，要打工挣钱也不急在这一时。而且……我喜欢念书。这次参加高考，不论最后成绩怎么样，也算是对我念的这么多年书有个交代了……” 听了蒋婷婷的话，凤若鸣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无论前路是好是坏，蒋婷婷显然已经考虑清楚，也作下了最终的决定。 蒋婷婷的决定正确与否，凤若鸣难以置喙。 她只是再一次想起了那句话：“女人的不幸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 第14章 港城来的笔记本 蒋婷婷来见凤若鸣，跟凤母说的理由是“问四模的试卷”，这个理由却不是借口。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之后，蒋婷婷便从书包里拿出四模试卷，请凤若鸣讲解一些自己想不通的题目。 凤若鸣看她那个样子，到是真的想认认真真地准备高考，便也仔细地讲解了一番，顺便趁着这个功夫也复习了一波。 两人就这样认真学习了一下午，快到5点钟的时候才结束。 蒋婷婷将书包收拾好，正准备走，突然笑道：“差点忘了，我来这儿还有一件事呢。你这次四模考试考了年级第一，班主任不是奖励了你一本港城买的笔记本吗？之前在学校没看清楚，你现在快拿出来，让我好好欣赏一下！” 在那个物质还不是很丰富的年代，任何跟国外、港城、台省等地沾边的东西都是稀罕物，能有一样都是很值得炫耀、骄傲的事情。 凤若鸣依稀记得，当时班主任把这个笔记本作为奖励拿出来的时候，整个班级都轰动了。 凤若鸣拿着笔记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东西还没焐热，就被旁边要好的女同学给抢了过去，结果那几个女同学也没看到什么，又被旁边的同学给抢走，气得那几个女同学在那里骂人。 就这样，短短的几分钟内，笔记本转手了好几波人，而且周围的人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到最后，还是班主任出声，才制止了更多的人加入抢夺大战。 那天，摸到笔记本的人不少，但真正仔细看到了笔记本的人却不多，蒋婷婷就是其中一个，所以今天特意提出要看看。 凤若鸣笑道：“当然没问题。这次没人跟你抢了，你想欣赏多久就欣赏多久！” 凤若鸣从书堆中找出那本笔记本，递给蒋婷婷。 那是一个A5大小的笔记本，只有标准A4纸的一半大，比起女孩子的手掌也只大上两圈，看上去玲珑可爱。笔记本大概有一枚一元硬币那么厚，拿在手掌上沉甸甸的。本子外面的封皮是一种藏蓝色的软皮，细腻有弹性，仔细看过去还有细小的花纹；封皮的正面印着烫银的英文字母“Notebook”，旁边有几根简单的线条装饰，看上去端庄又雅致。 翻开笔记本，里面的纸张也是厚实有质感。而且还附带了日历、地区邮政编码、世界各国电话区号、常用公式换算，显得非常实用。 凤若鸣好歹也是在2015年活过的人了，见过不少后世的好东西。这个笔记本在她看来还是有点粗糙的，所以拿在手上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可是一旁的蒋婷婷就不一样了。 现在可是在物质条件并不发达的90年代，蒋婷婷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好的笔记本也不过是自家亲戚从市里面带回来的。 那种笔记本的纸张又毛又燥，看上去就像是六十岁的老人的皮肤，又黄又暗，还十分粗糙，就连纸上印的格子也经常东倒西歪。如果用钢笔在这样粗糙劣质的纸张，几乎是一落笔就会开始沁水！ 而那种笔记本的封皮用的是一种软质的塑料，这种塑料封皮刚开始看着还好，但是用了一段时间就会发黑发硬，连带着整个笔记本都会变成难以书写硬纸壳。软质的塑料封皮上一般都印着线条粗糙的风景画或者女星头像。印制的颜料十分粗糙，印出来的画看上去就像是没有调匀的泥浆，浓一块浅一块地粘连在一起。 蒋婷婷至今还记得，当时自己从亲戚手里接过那笔记本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高兴，对那“精致”的笔记本又是多么的喜爱。可是现在看到凤若鸣这本从港城买回来的笔记本，她才明白，那本市里买的笔记本是那么的粗糙不堪！连港城笔记本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了！ 蒋婷婷双眼放光，白皙的手掌一边又一边地抚摸着笔记本的封皮，惊叹道：“不愧是从港城买的笔记本，真是太漂亮了！你看这封皮，摸着又细又滑，就跟人的皮肤一样，真好摸！而且……这还真是皮的！我之前只知道，牛皮是拿来做皮鞋的，很值钱。没想到，居然还能用来做笔记本的封皮，这可真舍得！你再看里面的纸。这一张纸的厚度能比得上我们平时用的两张。摸起来也很光滑，用钢笔写起字来肯定不用再担心沁水了！” 末了，蒋婷婷恋恋不舍地将笔记本交还给凤若鸣，羡慕地说道：“你成绩好，才能得这么好的笔记本。这一次，你一定能考上一个好大学。” 凤若鸣收起笔记本，笑道：“借你吉言吧。” 第15章 曾经的高中生活 风风雨雨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天快到午饭的时候，凤奶一脸平静地回来了。 那时饭菜刚刚端上桌，凤母见到凤奶，连忙热情地招呼，又是搬凳子又是拿碗筷：“妈，快坐！菜刚做好。若鸣，还不快给你奶奶盛饭去！” 无论是凤奶还是凤母，都默契地没有提昨天吵架的事情，仿佛那件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倒是凤云帆有点奇怪，也没跟凤奶打招呼，也没说话，就那么沉默地坐在饭桌上，沉默地吃完饭出去了。 凤若鸣看着凤云帆一直沉默的身影，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点担心。但好在，之后的几天里，凤家的生活一如往常，再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凤若鸣也就将那点担心归咎为反应过度，抛到了脑后。 五一假期很快就过去了。 凤若鸣也要开始上学了。 时隔17年再度回到曾经的高中，看到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青涩面孔，看到那些老旧却充满亲切感的楼房设施，凤若鸣的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以这样的姿态故地重游。 说句实话，17年过去了，凤若鸣对高中生活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同学就记得要好的那么几个，老师也只大概记得脸。就连自己所在班级的具体位置也完全忘记，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是在高三（1）班。 跟着大部队走，好不容易着微薄的记忆找到高三（1）班的教室。凤若鸣站在教室门口，却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她忘记自己的座位在哪里了！ 看着教室里密密麻麻的五十张桌子，凤若鸣感到自己脑袋都大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肩膀被人一拍，凤若鸣跟着转头，蒋婷婷青春靓丽的小脸映入眼帘。 凤若鸣几乎要激动地落下泪来。 救星啊啊啊啊！ 虽然凤若鸣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座位在哪里了，但她还记得自己是蒋婷婷的同桌。这个时候，只要跟着蒋婷婷走，一定错不了！ “没想什么。”凤若鸣亲热地挽住蒋婷婷的手，道：“我们快进去吧，不要在这里堵门了。” 之后，凤若鸣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总算是没有露出破绽。 谁知，凤若鸣刚刚在位子上坐定，一群同学便如狼似虎地围了过来。 瞬间，凤若鸣想起了后世一个经典游戏的画外音：“有一大波僵尸向你袭来！” 凤若鸣：“……！” 这是要干什么！ 第16章 难以抗拒的魅力 还没等凤若鸣开口，围上来的同学已经七嘴八舌地说成一片。 “若鸣，你那个港城的笔记本带来了吗？快拿给我看看！” “若鸣，先让我看看吧，上次我就摸了一下，连颜色都没看清楚！” “你好歹还摸了一下呢，我连个角都没摸到！若鸣，先让我看吧！” 得！这都是冲着那本港城笔记本来的！ 重生而来的凤若鸣完全没想到那本笔记本的魔力居然这么大，一个假期都过去，班上的同学们还是对它心心念念。 原本对那笔记本没有太在意，打算今天就拿出来记课堂笔记的凤若鸣同学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最好不要让面前的同学们知道，否则他们一定会联合起来将自己这个“糟蹋东西，暴殄天物”的阶级敌人人道毁灭的！ 面对同学们火热的浪潮，凤若鸣赶紧双手高举作投降状：“谢谢大家的热情。但不好意思哈，我今天确实没把它带在身上。下次！下次一定请大家看个够！” 此话一出，围上来的同学立刻发出失望的声音，并且纷纷谴责凤若鸣小气、不体贴，搞得凤若鸣一个头变得两个大。 最终，在凤若鸣再三保证明天一定把笔记本带上之后，围上来的同学这才慢慢散去。 一转头，凤若鸣就看见蒋婷婷在旁边偷笑，气得打了对方一拳：“叛徒！刚才也不来帮我解围，这会儿还笑我！我的心都要碎了！” 蒋婷婷一边躲一边笑到：“你的心碎就碎吧，反正也不值钱，只要那笔记本没事就好了！” “重色轻友！” “谢谢夸奖！” 两个女孩子又嘻嘻哈哈地说笑了一会儿，便拿出书本认真地开始了一天的学习。 既然下定了决心要上大学，凤若鸣学起来便格外地用心。更何况，她重生回来，对很多考点都不太熟悉，这个时候，能有学校老师带着复习，那简直如同春夜喜雨一般！ 凤若鸣像一块干燥的海绵一般，如饥似渴地吸收每一个考点、知识点，恨不得将老师讲的每一个字都印在脑袋里。 旁边的蒋婷婷也受到感染，原本只有六分的认真，如今也变成了九分。 凤若鸣就读的高中是片区的重点高中，附带价廉物美的食堂。凤若鸣和蒋婷婷手拉手地吃过午饭之后，凤若鸣表示自己想走一走消消食，蒋婷婷则表示想先回去午休，于是两个人就在操场边分开。 凤若鸣沿着跑道慢慢地散步，一边走一边不著痕迹地四下张望，熟悉现在的环境。 虽然现在穿越、重生之类的网络小说还不流行，偶尔露出几个破绽大家也不会深想，但太不熟悉周围环境的话也会对凤若鸣本身的生活产生影响。因此，凤若鸣准备抓紧时间多多熟悉生活环境，尽快融入其中。 凤若鸣顺着操场走了大半圈，正好走到了一个拐弯的地方。 学校把这个拐弯的地方往外扩展了出了一小块空地，安装了一些单杠、双杠之类的器材，是男生们空闲时很喜欢呆的地方。 这时，一个男生从单杠上跳下来，跑到凤若鸣的面前：“嗨，凤若鸣！” 凤若鸣仔细看了看来人，认了出来：“张鹏，你好。” 凤若鸣就读的高中，不是五二三机械厂自己办的高中，而是政府办的公立高中，因此大部分学生都是城镇里的普通居民。少数的机械厂职工子弟进了学校之后，都会抱成团，互相帮助，关系也都处得比较好。 这个主动打招呼的男生也是五二三机械厂的职工子弟，名叫张鹏，跟凤若鸣一样都是高三学生，不过不在一个班；学习成绩在全年级仅仅是中游，但性格很好，有人缘，在全校的男生中都比较有威望。 凤若鸣停下脚步。 张鹏特意从单杠上下来打招呼，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果然，张鹏哈哈一笑，道：“听说你上次四模考了年级第一，你们班主任特意奖励给你一个笔记本，还是从港城买回来的，是不是真的啊？” 又一个！ 没想到连身为男生的张鹏都对笔记本有兴趣，这港城笔记本的魔力还真是惊人！ 凤若鸣笑道：“你想看啊？我明天就带来学校。等我们班的女生看过之后，我就给你送过去。” “诶！不是――！”张鹏突然凑了上来，压低声音道：“我是想问你，你那个笔记本能不能卖给我？”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买这个？” “我有一个玩得很好的表姐，最近要过生日了，我就想送她一个生日礼物。我这个表姐可厉害了，自己做生意，平时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市面。我寻思着，这街上卖的东西可能都入不了她的眼，也就只有你那个港城来的笔记本最合适。” 凤若鸣笑了，故意说：“你都没见过那个笔记本，怎么就知道它‘最合适’了？万一那笔记本丑得不得了呢。” 张鹏也笑道：“港城来的东西，还能有不好的？要真的那么不好，你们班主任也不会拿它送人。再说了，我都听蒋婷婷说了，那个笔记本是真的很漂亮！” 凤若鸣有些心动，现在她正是缺钱的时候，卖了笔记本也算是有些收入。但又转念一想，一个笔记本也卖不了多少钱，根本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卖了也没多大意思，还不如收起来自己用。 心思一转，凤若鸣便拿定了主意，道：“那个笔记本刚拿到，就被班上的同学摸来摸去地摸脏了，你真拿去送人也只会丢脸，还是算了吧。” 说完，凤若鸣也不管张鹏，径直走回教室了。 后来连着几天，张鹏都找机会跟凤若鸣说笔记本的事情，表示自己真的很想买，凤若鸣都拒绝了。 高中的日子，就在这波澜微兴的日常中一日日滑过。 在凤若鸣的努力之下，很快就跟上了班上的学习进度，对周围的环境也熟悉起来。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在快节奏的高三学习中，日历翻到了六月。 这天，原本乐观开朗的蒋婷婷却愁眉苦脸地坐在座位上，唉声叹气。 凤若鸣一问，蒋婷婷眼圈就红了：“若鸣，我爸言而无信，他不让我参加高考了！” 第17章 流言蜚语（1） 凤母继承了华国农村人的优良品质，从来都是个勤劳朴实的人。 虽然当初为了生凤弟，凤母辞去了工厂的工作，但当她再次回到凤家的时候，也是一刻都没有闲着。 除了照顾一家六口的生活起居之外，凤母还要出去打零工，挣来的钱全部用来补贴家用。 这13年来，凤母干过水泥工、干过砖瓦匠，擦过地板，也扫过大街……要找出一件她没干过的活来，还有点难度。 凤母年轻时，也是棉纺厂的一枝花，追她的人能从车间排到工厂大门外。 可如今，在十多年的操劳之后，原本白皙的肌肤变得暗沉昏黄，光滑饱满的肌肤上显出了难以忽略的皱纹，苗条纤细的身段变得臃肿迟钝，细腻娇嫩的手掌也变得粗糙不堪。 曾经受人追捧的一枝花，在风雨之后，也只能无奈红满地，终陷淖泥中。 不过，凤母没有功夫伤怀自己逝去的青春。在她的眼里，多干活、多挣钱才是最重要的生活日常。 毕竟，凤父一个月只给家里200块钱。这200块钱，要出来一家六口人的衣食住行，要出来凤爷的医药费，要出来凤若鸣、凤云帆两姐弟的学费、书本费――就算再怎么俭省着用，也是不够的！ 凤母每个月都要出来打两份零工，闲暇时还要糊纸箱子，一个月能得300块左右，这才能把这日子过起来。 现在，凤母最重要的一份工作就是给煤电厂的幼儿园做饭。 为什么凤母去了煤电厂而没有去五二三机械厂呢？认真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一段缘由。 凤若鸣一家所在的城市名为蓉市，在蓉市北边的郊区是一大片的工业区，各种棉纺厂、煤电厂、火砖厂、水泥厂就坐落在这里。其中，工资最高、福利待遇最好、社会地位最高的，自然就是五二三机械厂。 这些厂子都公家的，一般都有自己的幼儿园、小学、初中、医疗室、文化室、小剧场等各种配套设施。很多职工家属进不了工厂车间，都会在这些附属设施里谋一份工作。 凤母自然也不例外。 当初凤母要找工作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五二三机械厂、其次就是自己工作过的棉纺厂。一来是这两个厂子自己都很熟悉，干起来上手快；二来是这两个厂都是工业区数一数二的大厂，给的工资也要高一些。 但这个想法刚刚提出来，就遭到了凤父和凤奶的坚决反对！ 当年，凤母为了生凤云帆，和凤父离婚又再嫁，虽然现在和凤父住在一起共同抚养凤若鸣、凤云帆两姐弟，就如同真正的夫妻一样，但在外人看来，两人的关系却属于不清不楚的那一类。 凤父、凤奶都是很要面子的人。凤母要是去了这两家厂子工作，那厂里的人还不得把那些事情全都翻出来，反反复复地嚼个没完！真到那时候，还不知道有什么流言传出来！凤父、凤奶一想到那样的情景，脸都要绿了。 再者，凤父也有自己的顾虑。他认为，凤母要是去了这两个厂子里工作，就等于坐实了自己假离婚躲计划生育的事情。这种事情在公家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到时候自己车间主任的位子就可能会被端掉。 想来想去，凤父和凤奶给凤母下了死命令：凤母绝对不能再五二三机械厂和棉纺厂内找零工！ 无奈之下，凤母来到了煤电厂的幼儿园。 这天，凤母照例来到煤电厂幼儿园食堂，开始一天的辛苦劳作。 此时，已经是六月天。火红的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连绵不断地热浪舔食着大地。工业区中零星的几棵绿色植物根本无法抵御这猛烈的攻势，病恹恹地垂下了头。整个工业区都赤裸裸的暴露在这强烈的热度之下。 幼儿园的食堂中，这份热度更是残酷。 凤母用力的抬起盆子，将其已经洗好切好的土豆块全部倒入锅中，再用特制的大铲子拼命翻炒，不一会便满身是汗，整个上衣都被打湿了。 将水倒入锅中，将土豆淹没，再盖上锅盖。这道土豆烧肉需要稍微炖一下，也给了工作人员短暂的休息时间。 凤母赶紧走到旁边，猛地灌了一口凉白开，总算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她有些无力地靠在墙角，想稍微歇一歇。 在她旁边，也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大妈聚在一起。她们手里都拿着保温杯，嘴里杂七杂八地说着工业区的一些八卦闲话。 “哎，你们听说了吗？隔壁的机械厂好像要倒闭了！”一位大妈神秘兮兮的说道。 听到在说机械厂的事情，凤母也不由得打起了精神，悄悄地听着。 旁边另一位大妈听了，顿时笑起来：“瞎说什么呢，这公家办的厂子也能倒闭？我不信。” 旁边的大妈也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这怎么能倒闭呢。” “张妈，你这嘴巴也太大了，这也能胡说。” “说谎也不打个草稿，这种事谁信啊？” 张妈冷笑一声，道：“你们别不信！我家里面有个亲戚是上面的。这可是他告诉我的内部消息！” 听到张妈说得这么信誓旦旦，众人也都起了好奇心，继续问道：“那你跟我们说说，这机械厂开得好好的，之前还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怎么会倒闭？” 张妈得意地道：“什么好好的！这事儿，其实早就有苗头了！听我家亲戚说，机械厂从早几年开始效益就不怎么好了，从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变成了一周上六天班，然后又变成一周上五天班、三天班、一天班！最近几个月，好像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开一次生产线了！” 众人都惊呼：“竟然是这样的！我们都在工业区里，居然也没听到什么风声？” 张妈得意地笑道：“人家机械厂是保密单位，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好事，当然捂得紧紧的。你哪儿能知道？” 众人都恭维她：“也是。也就是你有关系，有个上面的亲戚，才能知道这种内部消息。” 又有人问：“如果机械厂真的倒了，那里面那么多工人怎么办？是要把他们都安排到其他厂里面吗？” 见众人都围在自己周围，张妈越发得意，道：“哪儿有那种好事？我那个亲戚说了，公家要让厂里的员工都下岗！” 第18章 流言蜚语（2） 下岗？ 这可是个新鲜词！ 众人面面相觑，眼里满是疑惑，表示谁都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这下岗是什么意思啊？”有人的问道。 张妈不着痕迹地鄙视了一下众人，解释道：“这下岗的意思是说厂子倒闭了，工人们就不能在工厂里干活了。工厂会拿出一些钱给工人，叫买断工龄，然后让这些工人都到外面去重新找活。 “这不就是没饭碗了吗？” 众人明白过来，顿时都愁眉苦脸起来。 “我们都是四十好几的人呢，这个时候丢了饭碗，再到外面去找工作，哪里能找得到啊？就算是厂子给了一些钱，这钱又能用几年啊，最后还不是什么都没了。” “就是啊，这可让人怎么活啊？” 一个大妈立刻举一反三：“我家那口子是在煤电厂上班，听说这几年也是效益不好，你说会不会也让我们下岗啊？” 有一个大妈还心存侥幸：“张妈，你这个消息可靠吗？会不会……？” 张妈顿时不高兴起来：“我这个可是内部消息！不是跟你们好，我还不会说呢！。” 说着，张妈转身回到了自己负责的灶台边。其他人见状，也都散开了。 一旁默默听完全程的凤母，内心早已是翻江倒海。 五二三机械厂要倒闭了？ 工人们全部都要下岗？ 怎么会这样？！ 凤母觉得难以置信――这五二三机械厂，可是公家的机械厂！还是做军工方面的！这样的厂子怎么会倒闭呢？ 而且，刚刚张妈还说，机械厂从好几年前开始就效益不好，现在更是一个月也不一定能开得了一次生产线。可是。凤父的上班时间一直很正常，跟往年一样，从来都没有多休过一天假。反而，还比往几年更忙呢！经常加班，经常出差，三天两天的都不回家。 他这个机械厂的车间主任都这么忙，机械厂的效益怎么会不好呢？ 可是听张妈刚才的语气，好像骗人的。另外一个人不也说他们的煤电厂效益也不好吗？ ――难道说，凤父，一直在欺骗自己？ 这个想法刚刚冒头，就被凤母死命地压了下去。 ――不！不可能的！我们都这么多年夫妻了，他怎么会欺骗我？ 凤母拒绝往这方面想。 可就算是不这样想，凤母的心也慌乱的起来。下午做菜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出错。 不行！这可是大事，我得好好问问他！如果厂子真的倒闭了，咱们家可就什么收入来源都没有了！家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口人，可要怎么活啊？ 退一万步来讲，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我们一家人也要早一点计划才行。 晚上，凤父回家。在两个人的卧室里，凤母便把这件事情跟凤父说了。 谁知，凤父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们这些女人一天到晚正经事不干，专门到处嚼舌根子，惹是生非！那机械厂是做军工的，是保密单位！这种话，怎么能到处传？” “你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种话你怎么也能信，还到处传！要是被别人知道这话是你传的，我们都得被抓起来，关进牢里！” 凤母顿时被吓住了：“这不是我传的，都是张妈在那里说。她还说这是她一个亲戚说的。她亲戚是上面的人，有内部消息。” 凤父的脸阴得可怕，龇牙瞪眼像年画里的关公：“她说有一个亲戚就有一个亲戚？她说有内部消息就有内部消息？你怎么也不动脑子想一想，什么人说的话都要听！那她说让你去吃屎，你怎么不去吃屎？也不长点脑子。告诉你这种话不许再说了！再说，就是给咱们家惹祸！” “明白了，明白了，我再也不说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被凤父一连串地训斥下来，凤母顿时噤若寒蝉。什么下岗、什么欺骗、什么计划……通通都抛在了脑后！ 现在的凤母，只想好好地安抚生气的凤父，让凤父不要再生自己的气。 对于凤母来说，凤父就是她的天。只要凤父一生气，凤母顿时感觉自己的天空乌云密布，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而在另一边，凤若鸣也从蒋婷婷的口中得到了五二三机械厂效益不好的消息。 那一刻，凤若鸣突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和上一世的，不一样？ 风若鸣仔细想了下，上一次五二三机械厂最终的确是因为效益不好而倒闭了，凤父也因此下岗。但那也是六年后的事情。那个时候，凤若鸣已经嫁给了王港，凤云帆也已经在相亲了。 而凤父下岗这件事，也正是凤家一连串重大转折的第一件。 从那以后，凤家接二连三的出了大事。整个家在风雨之下，不堪一击，迅速地支离破碎。 好一似食尽鸟头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凤凰鸣本以为自己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可以为这件事情做准备。但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这么快就来到了。 这一世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这件事情会提前呢？ 凤若鸣不知道，也想不出来。 但凤若鸣清楚，自己必须得加快行动，这样才能让自己的这艘小帆船，在即将到来的大风浪面前，险险擦过。 凤若鸣安慰蒋婷婷道：“你也不要太悲观了，你爸爸或许就是那么一说，并不是认真的。你想啊，现在都已经是六月了，离高考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了。你爸爸这个时候反悔，硬逼着你去打工，不让你参加高考，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呢？你连一个月的工资都挣不满！反而会因为这件事，你会怨恨他。我相信，你爸爸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你今天回去之后，如果你爸爸没提，你也就不要提，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最后的这二十几天，你就安心好好复习、好好准备高考，不要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就行了！” 蒋婷婷一听，觉得凤若鸣说得很有道理，这才安下心来。 而说完这番话之后，凤若鸣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如果，凤父真的在今年下岗了。那么，之后的那件重大变故是不是也会提前呢？ 这样想着，凤若鸣便不知不觉地更多的关注起凤云帆来。 第19章 风云帆的反常 凤若鸣清楚的记得，前世里那一连串的变故，对凤云帆的伤害有多大。 因为那一连串的变故，凤云帆本来好好的工作没有了、已经谈好的结婚对象没有了、甚至连他存在的根基也没有了。 凤云帆如同一棵脆弱的小树，在狂风骤雨当中左摇右摆，最终“咔嚓”一声，拦腰折断。 凤云帆的人生也在那时候，骤然改变。 最终，凤云帆不再是那个信心满满、阳光帅气的工厂子弟，他成了街道上的小混混，不知做了多少恶事！最后还进了监狱，彻底成为了社会的蛀虫！ 凤若鸣现在还能回想起来，最后一次见到凤云帆时他的眼神，如同一头孤狼，那样冰冷、残酷。 这一世，凤云帆在这一连串的变故之下，还会变成上一世的样子吗？ 凤若鸣忍不住对凤云帆关注起来。 这一关注，凤若明发现凤云帆确实非常反常。 以往，凤云帆的个性活泼开朗，经常会在饭桌上给凤父、凤母讲一些学校里的趣事。 可最近，凤云帆在饭桌上总是沉默，绝不会自己主动说什么。只有当凤父或者凤母问起来，他才会简短的回答几句。其他时间都是沉默地、迅速地扒完碗里的饭，然后便回到房间当中，不再和家里的其他人交流。 这样诡异的沉默，惹得凤母担忧不已，生怕自己的儿子在学校里被欺负了：“你要是被欺负了，一定要跟妈说。妈去找老师，给你解决！千万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 凤云帆不耐烦地咂咂嘴：“没有的事！就是要中考了，我有点紧张。” 凤母大松一口气：“就这事啊！别紧张，就算考不上高中，去读个中专，一样能进机械厂接你爸的班。你放心！” “嗯嗯……” 凤云帆一边胡乱地点了点头，一边钻进了房间里。 凤母被凤云帆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凤若鸣却没有。她总觉得，凤云帆是心里有什么事情。因此，平日里凤若鸣对凤云帆关注得更仔细了。 这天已经快七点了，凤云帆却还没有回家，凤若鸣便自告奋勇地去学校接人。 结果刚到半路，就遇上了正在回家的凤云帆。 刚看到凤云帆，凤若鸣还被吓了一跳。 只见凤云帆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糊满了泥土和灰尘，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衣领也被扯坏了。不仅如此，凤云帆短袖外露出的手臂上还有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就连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你打架了？”凤若明忍不住惊呼。 难道，最坏的结局已经开始了吗？ 凤云帆，还是不能逃脱上一世的悲剧命运吗？ 看到凤若鸣，凤云帆立马投过来敌视而戒备的眼神。他瞪了凤若鸣一眼，绕过去，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凤若鸣呆了一下，立刻回过神来，厉声道：“你给我站住！你这样回去妈肯定是要问的，你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不得不说，重生而来的凤若鸣真的气势惊人。虽然平时都还是一副小姑娘天真可爱的模样，但一旦认真起来，很容易让人感觉那股成年人的气势。 更何况，凤若鸣的话一针见血。 凤云帆果然停住了脚步。 凤若鸣叹了口气，拉起凤云帆就走。凤云帆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小媳妇儿样地跟了上去。 凤若鸣将凤云帆带到了煤电厂幼儿园。 凤若鸣经常到煤电厂幼儿园里去给凤母帮忙，因此很清楚幼儿园的时间。这个点，幼儿园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自己和凤云帆也绝对不会被别人看见。 从抄小路进入幼儿园，凤若鸣带着凤云帆来到幼儿园的食堂旁边。 食堂的外面有一排水龙头，方便平时幼儿园食堂的职工用水。 就着这些水，凤若鸣帮凤云帆简单的清理了一下，看起来果然整洁多了。 凤云帆怔怔地看着自己被洗干净的手掌，突然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陌生感。这种湿润的水汽和肥皂的清香，这种温暖的关心和爱护，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回到家里，凤母果然没有发现凤云帆打架的事实，只是多问了几句，为什么这么晚回家？凤云帆表示，为了应对马上来临的中考，老师最近都会经常留堂。 凤母一听是学习的事情，立刻就放过去了，脸上还扬起了欣慰的笑容：“好！好！好！你好好学习，考个好高中，再考个好大学。大学出来，就能找个好工作，挣大钱！对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有的话，只管跟妈妈说，妈妈给你买！” 这天晚上，凤若鸣正在复习功课，突然听到凤云帆的房间里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低低的、断断续续的，似乎是难以抑制的呻吟，又似乎是压抑不住的抽泣。 仿佛发出声音的那个人正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难以宣泄的痛苦。 看来，凤云帆受的伤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凤若鸣走到门前。 两个房间的中间，只隔着一扇薄薄的、木板拼凑出来的小破门。大大小小的缝隙遍布整个门板，白炽灯的灯光被缝隙切割成无数的细小碎片落在另一侧的房间。 那么单薄、那么脆弱的门板，阻止不光、阻止不了风、阻止不了声音也阻止不了空气，却偏偏阻止了人。 凤若鸣很想推开门，走过去，跟凤云帆好好谈谈心。 她想要告诉凤云帆，现在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一定要收住心思，好好应付中考。 她想要告诉凤云帆，不要学那些坏孩子一样，整天和别人打架。这样只会把自己拉入无尽的深渊。 她还想要告诉风云帆，有些事情并不是他的错，他没有必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自暴自弃。 可当伸出手搭上门板的时候，凤若鸣还是犹豫了。 现在的她，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和凤云帆谈心呢？ 毕竟，在凤云帆的心里，现在的自己只是他的一个佣人。一个从小到大的出气筒。 她凭什么以姐姐的身份来教育他呢？ 想必这些话刚说出口，就会惹得凤云帆一阵厌烦，然后把自己赶出来了。 既然如此，自己何必要，多操这个心思，平白招来一顿骂？ 最终，凤若鸣还是没能推开那扇薄薄的破木门。 第20章 打架（1） 这天傍晚，凤若鸣和蒋婷婷一起放学回家。半路上，突然从斜刺里冲出一个小姑娘，将两人拦住了。 小姑娘扎着清爽的马尾，圆圆的小脸上一双漂亮的杏仁眼，看起来十分乖巧可爱。 小姑娘一个箭步跨到凤若鸣面前，叫道：“你就是凤姐姐吧？凤云帆的姐姐！” 凤若鸣被突然冲出来的小姑娘给吓了一跳。她仔细地看了看小姑娘，确认自己确实不认识。 到是旁边的蒋婷婷突然出声：“我好像见过你。你是五车间刘师傅的侄女吧，去年才转上来读书的。” 小姑娘拼命点头：“对！就是我！我叫刘珠珠。” 凤若鸣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刘珠珠立刻红了眼眶，焦急地说道：“凤姐姐，你快去帮帮凤云帆吧！他……他要被人打死了！” 被人打死！？ 凤若鸣心里一跳，忙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 ********************************* 凤云帆看着面前的这一群人，心情很烦躁。 凤云帆已经记不清楚这到底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杜长这小子老是纠结着一帮子人，来找自己打架。 最开始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打起来的呢？凤云帆已经记不清楚了。反正结果就是，杜长一次又一次的来找自己打架。而且带来的人一次比一次多。 这一次，杜长带来的人更是达到了史无前例的15人！ 而另一边，自始至终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不是凤云帆不想拉着几个朋友一起来。但最近这一个月，班上的同学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平时玩的好的几个男生也不怎么和自己一起玩了。 凤云帆隐约猜到了其中的原因，但他不想去深究，也就不管他们了。 渐渐的，凤云帆从前呼后拥到独来独往，走到哪里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从神情到性格，越发像一匹孤绝的狼。 今天，杜长又带着一帮人把自己围了起来，还围在了平时没人经过的废弃仓库里，显然是想要大干一场。 杜长看着风云帆，冷笑道：“小子，你现在跪地求饶还来得及。” 凤云帆面无表情的看着杜长：“我凭什么要求饶。杜长，你简直莫名其妙。” “你小子还挺嚣张的。”杜长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看你那高高在上的样儿！不就是借你的作业看一看吗？问你几道题吗？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居然用那种态度回我！” 凤云帆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对杜长所说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于是他打开书包，把作业拿出来：“这是我的作业，你要的话就拿去吧，记得明天早上交作业之前还给我。” 杜长气的脸都红了：“你以为你是谁呀？老子就非得靠着你这几本作业才能活吗？老子要的是尊重，尊重你懂吗？” 说着，杜长一把扯过凤云帆的作业，三下两下就撕成了碎片。手一扬，破碎的纸张如雪花般纷纷扬扬落下。“就你这破作业，给老子擦屁股，老子都不稀罕！” “杜长，你不要太过分了！”凤云帆的怒火也被点燃。 仓库里的空气瞬间升温，跟在杜长后面的男生们也都纷纷跨前一步，分散着将凤云帆包围在中间。 如同坚实的罗网，将徒劳挣扎的小鸟缚住。 “老子就过分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杜长抬起下巴，一步一步地逼近凤云帆。一边逼近，一边用手戳着凤云帆的肩膀，将他戳得连连后退。 在不利的局面中，凤云帆努力压下失控的情绪，道：“杜长，你这样有意思吗？我们都是五二三机械厂的职工子弟，你跟我在这里窝里斗，有意思吗？你要是真有本事，你就到外面去，跟那些厂外中学的人打！” 五二三机械厂的员工端着公家的铁饭碗，享受着免费医疗、免费学校这些远超旁人的巨大福利，虽然身在蓉市，但从来没把自己当作过蓉市人。在他们心中，自己就是高贵的“厂内人”，其他的普通居民都是“厂外人”。 因此，厂区里无论是职工还是家属，相互之间都充满了认同感，平时也都十分团结。如果遇上吵架、打架之类的事情，一定是分成“厂内”、“厂外”两拨人。 “厂内人”自己内斗？那是要被厂内人戳脊梁骨的！ 凤若鸣现在说出这样一番话，就是要提醒杜长，自己和他、和围着他的那些男生一样，都是机械厂的职工子弟，是队友！ 一点小事就对自己的队友动手，不仅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更是影响整个机械厂的团结，丢整个机械厂的脸！ 杜长和那些男生们要是脑子还有一点清醒，就应该赶紧停手。 谁知，听完凤云帆这话，杜长和那群男生们居然哄堂大笑起来，杜长更是笑得捂起了肚子：“凤云帆啊凤云帆，亏你还有脸说出这些话！你说得对，都是五二三机械厂的职工子弟，我当然不会这么做，毕竟大家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不过你嘛……” 最后的尾音如同一枚钓鱼的钩子，勾着满满的恶意，消失在杜长意味深长的讥笑中。而他身后的一群男生，也都发出了隐晦的猥琐的笑声。 “你妈就是个金屁股，勾了这个男人，又勾那个男人。像你这种从金屁股里生下来的小少爷，我们五二三机械厂……可担不起！” “你放屁！” 凤云帆气得浑身发抖，愤怒拳头像铁球一般向着杜长的脸砸过去。可惜还没碰到杜长的衣领，就被旁边的男生给推了出去。周围的男生更是一拥而上，将凤云帆死死压住。 杜长一脚踢在凤云帆的肚子上，笑道：“这傻瓜，还在那自欺欺人！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整个厂子里都传遍了！之前你妈和你奶奶在屋子里吵架，那嗓门，都快盖过厂里的大喇叭了。你们说的每一个字，我们可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你，凤云帆，就是一个不知道爸爸是谁的野种！” 杜长拽着凤云帆的头发，将他的脸翻过来，稚嫩的脸上带着残忍的恶意：“还敢说自己是机械厂的职工子弟，谁给你的胆子？兄弟们，今天我们就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野种，叫他敢往我们机械厂的脸上抹黑！” 其他男生立刻高叫起来，一边叫一边握紧拳头举起手臂，给杜长加油助威。 这一刻，他们不是在废旧的仓库里，他们也不在是五二三机械厂的子弟。他们抛弃了所处的环境，抛弃了所谓的身份，完完全全化身成了一群无意识的生物。 一群被残忍的热血点燃大脑的生物。 高喊着的人群，满怀战意的猎食者，被围在中间无力反抗的猎物。 时光仿佛倒退到一万年前，回到了那个血腥残忍、以猎为生的原始社会。 而凤云帆，就是那个将要被处决的猎物。 第21章 打架（2） 杜长拽着凤云帆的头发，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已死的猎物。 杜长冷笑道：“这一拳下去，你的鼻子可就塌了。看你这塌鼻子塌眼的样子，还怎么到处勾搭女生？” 杜长瞬间面目狰狞，高高举起的拳头狠狠地往下坠落！ “住手！” 一个明显不属于男生的、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就像是一把利剑狠狠地刺破了杜长的恶意，刺破了男生们疯狂的残忍。 刺破了那血腥的幻象。 杜长条件反射地一愣神，脸颊顿时被一股大力打到了旁边。 凤云帆又听到哎呦两声，顿时身上也压力消散。低头一看，原本压着自己的两个男生都抱着肚子倒在了地上翻滚。 “云帆，你没事吧？” “姐！” 凤云帆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的救星居然是自己的姐姐！是他从来都看不起的姐姐！ 是那个没用的，凤若鸣！ 就在凤云帆愣神的功夫，仓库里又涌出了一群男生。虽然人数比杜长这边少，但他们一个个都长得人高马大。一个能打三个。 “给我打！” 张鹏一声令下，两拨人马很快就战成了一团。 凤云帆还在愣神当中，凤若鸣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跑：“现在不是多说话的时候，你先跟我走。” 凤若鸣拉着凤云帆在一群混战的男生中左突右闪，一直跑到了高中学校的围墙外面，这才停下了脚步。 这时候，凤云帆才终于回过神来：“凤若鸣，你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 凤若鸣捶了捶跑累的双腿，头也不抬地答道：“是你的同学刘珠珠。她来找的我，说有一群男生要打你，所以我就过去找你了。” 怎么这么轻描淡写！ 她怎么可以这么轻描淡写？！ 凤云帆紧绷的神经被猛地触动，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谁要你来找我？谁要你来救我？凤若鸣，你以为你是谁？” 凤若鸣抬头看着凤云帆的愤怒的小脸蛋，仿佛看到了一只炸毛的小黑猫，顿时哭笑不得：“我为什么不能去找你、去救你？我是你姐姐，你是我弟弟呀。” 多么的理所当然。 ――我是你姐姐。 ――你是我弟弟。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凤云帆的心被猛的锤了一下。 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答案。没想到凤若鸣居然真的将自己，当做弟弟。 在凤云帆的记忆中，他可从来没有把凤若鸣当做自己的姐姐――至少，不是世俗意义上那种被尊敬的姐姐。 在过去的十五年中，凤云帆将凤若鸣当祚自己的仆人、自己的玩具、自己的小佣人！唯独，没有把她当作过自己的姐姐。 更有甚者，在上一次凤奶和凤母吵架之后爆出凤云帆的身世之后。凤云帆又将凤若鸣当作是自己的敌人――一个有着真正的凤家血脉，会用自己的身世作为武器，攻击自己、压迫自己的敌人！ 而现在，这个他心目中的佣人、敌人，现在却救了自己。她还笑着说，她把自己当做是……弟弟。 在被凤奶无情地揭露了身世之后，凤云帆的心便冰封了起来。而此时，凤若鸣的话语就如同春风一般吹进了他的心里，使冰河消融。 那简短的语言化作了一颗种子，悄然的种在了心田中，开出了花。 一时间，凤云帆就那么怔在了原地，神情复杂地看着凤若鸣，说不出一个字来。 两个人在围墙边站了一会儿，一群人远远地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张鹏。 张鹏一见到凤若鸣，便眉开眼笑：“你放心，事情都解决了！那群人都是软蛋，稍微教训一下就服了。特别是那个杜长，你是刚没见到他跪地求饶的样子，太狗腿、太没骨气了！我们五二三机械厂怎么出了他这种烂泥狗粪！回头我一定要跟我兄弟说一声，好好整顿一下厂里的这些职工子弟。” 张鹏从小就是工厂职工子弟里的孩子王，厂里的职工子弟都归他管。后来他出来读高中了，就由他的堂弟继承衣钵，守着机械厂的附属初中。有他发话，就再没人敢找凤云帆的麻烦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啦，这样我们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旁边的凤云帆也懂事地走过来，对着张鹏深深地鞠了一躬：“鹏哥，谢谢你！各位，谢谢你们了！” 凤若鸣接着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包裹，递给了张鹏：“这是说好的谢礼。” 张鹏接过小包裹，看也没看，两只发亮的眼睛只盯着凤若鸣：“东西我收下了。我也要多谢你。” 说完，张鹏笑着扬了扬小包裹，带着自己的一群小兄弟回去了。 凤云帆的身上有之前打架留下的瘀伤。晚上回家，凤若鸣又去偷了凤父的白酒给凤云帆揉淤血。 白酒辛辣，凤云帆疼得呲牙裂嘴，心里却是又软又甜。他低头看着凤若鸣认真的侧脸，觉得自己姐姐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姐姐，你今天给张鹏的谢礼，到底是什么啊？”凤云帆好奇地问道。 “那个啊……就是那个港城的笔记本。” 凤云帆惊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认：“港城的笔记本？就是你上次考了年级第一，班主任奖励给你的那个。” “是。” “那太贵重了……”凤云帆沉默了下来，心情低落到无以复加：“姐姐，对不起……我闯了祸，却害得你赔了一个港城的笔记本。” 凤若鸣抬头，看着凤云帆那伤心、可怜又自责的小眼神，顿时心下了然。 ――这傻小子，又在那里纠结什么莫名其妙的点呢！ ――不过，学会考虑他人、学会反省自己。这，或许就是成长的开始吧。 凤若鸣一笑，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这世界上啊，人才是最重要的，有了人就有了一切。那本港城的笔记本再贵重，也没有你的安全贵重。” 语言和眼神，都在那一刻对上，直穿人心。 “姐姐……” 凤云帆鼻头一酸，喉咙里全是哽咽。他一头扑进了凤若鸣的怀里，痛哭起来。 “姐姐，姐姐……！” 从这一刻起，姐弟两个的心，便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再也不分开。 第22章 高考之后 七月流火。 整个蓉市都好像被放在了大蒸笼里一样，又热又闷。屋里屋外没有一处凉爽的地方，哪怕人都躲到了最阴凉的树荫深处，只要稍微站上那么一会儿，也会满头大汗。 即使是如此艰难，高考考场外依旧站满了学生的家长。他们男或女、或站或坐，不一而足。但几乎所有的人，都睁着一双焦急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高考考场的方向；支着两只耳朵，等待着高考结束的最后一声铃响，等待着从考场中走出来的第一名考生。 这些陪考的家长，大多数年纪都在30岁左右，部分人年纪在50岁到60岁左右，显然都是父母辈或者爷爷奶奶辈的。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群父母、爷爷辈的家长当中，却混进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 这个少年剪着一头利落的寸板，眼睛明亮有神，漂亮的下颌骨括出菱角分明的脸庞，再加上一身蓝白条纹的运动套装，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么帅气的少年，自然吸引了不少家长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女性家长，看着少年的眼神，甚至充满了看女婿一般的慈爱和欣赏。 “小伙子，你也是来陪考的吗？你们家里谁在考试啊？”一位大妈忍不住问道。 少年腼腆一笑：“我姐姐在里面高考。” “你姐姐啊，你的父母怎么没有来呢？” 少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我爸妈都在厂里工作，请不到假。正好我中考结束了，就过来陪姐姐高考。” 顿时，周围大妈看少年目光更加欣赏：“哎哟，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呢！” 里面的大妈也忍不住插嘴。 “你和你姐姐感情真好啊！” “这么小就这么懂事，哪像我们家那个啊……” “来！小伙子，这把扇子你拿去扇一扇吧。看你那满头的汗！” 被一群热情的大妈围在中心，少年满脸通红、手足无措，腼腆微笑的小脸蛋都快笑僵了。殊不知，正是少年这青涩的反应，正好戳中大妈们那萌点的红心，让她们白面一般软乎乎的小心肝又爱又痒，忍不住想在少年青春稚嫩的小脸蛋上摸上几把。 就在少年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高考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外面等待已久的家长们顿时来了精神，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争前恐后地向着考场大门望过去。大妈们也放弃了围攻少年，转而向着考场大面焦急的张望。 脸上带着从容微笑、心里早已不知所措的少年终于得到解放，长舒了一口气，颇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这个少年正是凤云帆。 “姐姐。” 向着考场大门张望了片刻之后，凤云帆眼前一亮，踮起脚尖拼命挥手。 凤若鸣听到声音，也向着凤云帆一路小跑而来。 “姐姐，你感觉怎么样？”凤云帆贴心的拿过凤若鸣手中的书包，关心的询问道。 “还不错，跟预计的差不多。虽然后面的大题很难，不过我一早就放弃了，只专注于前面的基础题，最后算总分应该还不错。” 凤云帆乐呵呵地傻笑，那模样比自己考了高分还开心：“既然姐姐这样说，那就是真的考的不错了。” 凤若鸣被凤云帆的小模样给逗乐了，忍不住逗他：“你对姐姐就这么有信心吗？” “姐姐是年级第一，当然没有问题！如果我对你都没有信心，那我还要对谁有信心呢？” 清秀单纯的少年果然都是女性杀手，下到八岁女童、上到八十岁的老奶奶，估计都在他们的狙击范围。更何况，这个少年还一本正经地说着这样诚恳的夸奖呢？ 凤若鸣自认为自己经历两世，有着一颗难以动摇的沧桑内心，也忍不住在凤云帆的笑容里颤了颤。 凤若鸣扑哧一笑，心里开心极了。可那美好的笑容却昙花一现，仅仅持续了几秒钟，便如同六月飞雪消散于烈日酷暑之下。 凤若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秀气的眉毛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凤云帆看出端倪，担心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考得好为什么不开心呢？” 凤若鸣看着凤云帆稚嫩的脸庞、不谙世事的双眼，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到底，张云帆到底还是个孩子，又被家里从小宠到大，怎么能够理解凤若鸣心中的纠结和担忧呢？ 但转念一想，现在的凤云帆和上一世的凤云帆毕竟已经不一样了。经历了打架事件之后，这一世的凤云帆迅速成长，和凤若鸣的关系也迅速改善。之后的一个月中，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的时候，凤云帆会和凤若鸣一起想办法；遇到凤父发脾气要打凤若鸣的时候，凤云帆还会积极主动的打掩护、说好话，帮助凤若鸣。 这一世的凤云帆，俨然成了姐姐的贴心小棉袄、乖乖小弟弟。 面对这样的凤云帆，凤若鸣又怎么能不付出自己的真心呢？ 于是，凤若鸣虽然还是有一些担心，但依然决定坦诚地告诉凤云帆自己忧愁的原因：“虽然我一定能够考上大学。但是，我想……爸爸和妈妈肯定不会为我交学费，让我上大学的。” “怎么会？” 凤云帆表示非常震惊：“妈妈可是一直在跟我说，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出来找好工作。也就是说，他们是非常支持我们上大学的。他们怎么会不给你钱去上大学呢？” 凤若鸣直视着凤云帆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妈妈只对你说过这样的话。在他们的心中，他们希望上大学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如果需要交上大学的学费，他们也只会给你交，而不是我。” “不是的……” 凤云帆张口想要反驳，但是话才刚出口，突然就明白了过来――凤若鸣说的是事实，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在重男轻女的凤家中，如果有人能够有机会上大学，那么这个人一定会是身为男生的自己，而不是身为女生的凤若鸣。 跟家庭富不富裕没有关系，跟学习成绩的好坏也没有关系，纯粹只是因为性别。 身为女性，便是原罪。 第23章 不许上大学（1） 从前，身为男性的凤云帆在凤家中享受到了诸多特权却不自知。而在这一个月里，在凤若鸣的相处当中，凤云帆渐渐的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凤家的另一面。也了解到凤若鸣身为女性，在这个家中活得有多么辛苦。 听到凤若鸣的话，凤云帆心情沉痛不已。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希望自己和姐姐能够交换一下性别，这样优秀的姐姐就不会仅仅因为身为女性，便失去上学的机会。 “那么，姐姐就不能上大学了吗？” 在凤若鸣的眼里，现在的风云帆就像一只迷路的小奶猫，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哀叫着，仿佛下一秒豆大的眼泪便会滚滚而下。 弱小、可怜又无助。 凤若鸣深藏的母爱瞬间被激发，忍不住对凤云帆的小脸蛋伸出了手，一边捏一边安慰道：“不用担心。我早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上大学的。爸爸妈妈不给我钱交学费，我就自己去挣学费。这世界上，只有你不想走的路，没有你走不通的路！” 凤云帆心思单纯，瞬间就被凤若鸣的话点燃了斗志，不禁握紧拳头坚定地说道：“好！姐姐，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你去挣学费，我也去跟着你挣学费。这一次正好我有两个月的暑假。我要出去打暑假工，挣来的钱全部都给你做大学的学费。” “好，我们一起加油！” 姐弟俩的拳头碰在一起，无形的情感在那一刻共振在一起，化为激烈的浪潮，在两人的胸中激荡。 我们是姐弟，血脉相连，荣辱相依。 无论何时，我都和你一起。 穿过万水千山，跨过荆棘戈壁，无论什么艰难险阻，都无法将你我分离。 两个小小的拳头碰撞在一起，无言的默契在刹那间生成。 两人相视一笑，心情都畅快起来。他们有说有笑的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商量着到哪里去打工比较好，挣的钱比较多。 回到家里，凤家的一切一如往常。 破旧的电风扇在椅子上嘎吱嘎吱地响个不停，勉强给狭小的空间带来一丝流动的空气。凤爷依旧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表达什么。凤母坐在桌子边糊纸箱，脚边已经堆了高高的一大叠。凤奶不在家里，应该是又到凤二叔家去看自己的小孙孙去了。 凤母见到凤若鸣和凤云帆回家，立刻大惊失色地叫道：“云帆，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弄的一头汗？快！快过来！先坐在电风扇底下吹一吹，再喝点水，千万不要中暑了啊。” 说着，凤母一把将凤云帆拉着坐在桌子边上，又是递凉白开，又是在旁边打扇子。末了，还是一脸心疼不已：“你看你，皮肤都晒得这么红了。你要出去玩，怎么也不多照顾自己一下？以后太阳这么毒的时候，你呆在家里就好了，不要再出去了。” 自始至终，凤母的目光、凤母的心神全都投在凤云帆的身上，没有分给凤若鸣一丝一毫。 哪怕两人是一起从外面回家，哪怕凤若鸣也被毒辣的太阳晒得满头大汗、皮肤通红。 凤母的心中，关心的始终只有凤云帆。 凤云帆心里有些不自在，手脚僵硬地接过凉白开，还是忍不住喝了一大口：“我不是出去玩，我是去陪姐姐高考了。” “陪什么高考啊，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凤母宠溺的责备了凤云帆一句，手上仍然不停地给凤云帆打扇子。 接着，凤母转过头，厉声地责备凤若鸣：“你不过就是参加一个高考，怎么非得拉着你弟弟去陪你？难道没有他给你陪考你就考不了了吗？你弟弟过去又帮不上什么忙，还要站在太阳底下站那么久，没吃的没喝的，晒坏了怎么办？你是不是存心？就想着把你弟弟晒病了，你好得意？你……你怎么这么狠心呀！” 眼看着凤母越说越毒，凤云帆赶紧拉住凤母：“妈，我还想再喝点水。” 凤母果然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宠溺地戳了戳凤云帆的脸颊，转身给他倒水去了。 趁着凤母转身的功夫，凤云帆赶紧给凤若鸣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凤若鸣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凤母虽然去给凤云帆倒水去了，但仍然不忘指使凤若鸣：“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准备晚饭，你爸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好的。” 凤若鸣赶紧放下书包，一头扎进了厨房。 晚上七点左右，凤父按时回家。 凤父、凤母和凤云帆一起坐在桌上吃晚饭。凤若鸣一个人坐在床沿上，喂凤爷吃晚饭。 小小的房间里，泾渭分明。 明明是一家人，却吃成了两家饭。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悲哀。 凤父坐在饭桌的正位上，充满了一家之主的威仪。他喝了两口小酒，突然问道：“凤若鸣，你今天是不是高考完了？” 这可真是几个月来的头一回。 一般来说，凤父都是当凤若鸣不存在的。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说上十句话。而这十句话里面，又有九句半都是在咒骂、指使。像这样心平气和的问话，简直是不可思议！ 要不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凤若鸣还真想走出房间，看看今天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 虽然心里疑问重重，但凤若鸣还是老实地回答：“是的。” 凤父听后点了点头，浑不在意地命令道：“你收拾一下东西，过两天就跟着小张到广成去打工。” “啪”的一声，凤云帆的筷子落在了桌子上。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凤父。 虽然之前凤若鸣给他打过预防针，说凤父、凤母可能不会给凤若鸣交学费，让她上大学。但是凤云帆怎么也想不到，凤父居然如此急迫地要把凤若送赶出去打工赚钱，还是去那么远的地方！ 凤若鸣虽然经历了上一世，心里早有准备，但是再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为凤父的冷酷无情而感到心寒。 凤若鸣努力地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我的成绩很好，这一次高考也一定能考出好成绩，考上好大学的。我想上大学。爸，请让我继续念大学吧！” 话音刚落，凤母就在一旁尖叫起来：“你一个女孩子，花什么钱上大学呀？都是白花钱！听你爸的，赶紧出去打工挣钱！” 凤若鸣据理力争：“爸爸妈妈，女孩子上大学并不是白花钱！我读完大学之后，就能够找一个更好的工作，能比高中学历出来工作挣到更多的钱。我挣到更多的钱，也能够更好的孝敬你们呀！” 第24章 不许上大学（2） 凤若鸣据理力争：“爸爸妈妈，女孩子上大学并不是白花钱！我读完大学之后，就能够找一个更好的工作，能比高中学历出来工作挣到更多的钱。我挣到更多的钱，也能够更好的孝敬你们呀！” 凤母冷笑一声：“笑死我了，你能挣多少钱？你现在18岁，读完大学出来之后都22岁了，还能挣几年钱？二十四五你就该嫁人啦！最多就只能给家里挣三年钱！三年你能挣到多少钱？你爸的工资是六百块，你读完大学之后一个月挣一千五就是顶天了吧？一个月一千五，一年就是一万八，三年也就五万四。这期间，你还要吃、要喝、要住……能给我们多少钱？能给三万块就算好了吧？” 凤母不过是小学文化，但算起账来却是又快又准，一点都不含糊：“你要是不上大学，就能多挣四年的工资。现在去广城打工，一个月能有一千块的工资，一年就是一万二。四年加三年，一共是七年。七年下来，就能挣八万四！除开你自己用的，至少能拿回家六万！” 凤母一锤定音：“一个三万，一个六万，你当我是傻子，这个账都算不明白？” 凤若鸣仍然不放弃，继续反驳：“我既然读了大学，就可能不会那么早结婚了，我可以一直到三十岁再结婚！而且就算是我结婚了，也一样可以给家里面钱啊！你们是我的爸爸妈妈，你们生我养我，即使我嫁人了，我也是要给你们赡养你们的！” 凤母冷笑道：“赡养？你给的那点养老费能有几个钱？既然嫁人了，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你怎么还可能把挣的钱都给我们？你少把我们都当傻子骗！我们把你养到这么大，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你赶紧给我出去打工，把这钱给挣回来！” 说来说去，算计的不过是金钱！ “妈……” 凤若鸣还想再劝，可刚开了一个口就被凤母的尖叫声悍然打断：“叫你去打工你就去打工！养你这么大，居然还敢跟我们讨价还价？你这个小贱人！” 凤母尖叫着，一巴掌甩在了凤若鸣的脸上。凤若鸣白皙的小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通红的手掌印。 凤云帆完全没有想到凤母会突然出手，他震惊的看着凤母原本慈祥的面容在一瞬间狰狞，宛如恶鬼。 凤云帆的内心顿时受到巨大的冲击――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人，却有两副面孔呢？一个是慈祥的母亲，一个是狰狞的恶鬼，到底哪一个才是你的真面目呢？ 而在这时，凤父也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从房间里拿出一根皮带，啪的一声抽在地上，发出了一道极清脆刺耳的声音，如同一把战场饮血的宝刀毫不留情地将面前的敌人斩成两段！ 凤母这个时候也不尖叫了，也不打骂了。她就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凤若鸣。 凤父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威严，他自上而下直视着凤若明，如同掌管着凡人生死的天神一般。 “你去不去打工？” 凤若鸣的双腿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但是一想到上一世的悲惨、这一世的决心，她还是坚强的稳住身体、挺起脊梁，直视着凤父冷漠的眼神，坚定地说道：“我不去，我要上大学。” 话音刚落，凤父一脚将凤若鸣踹倒在地，手上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抽打了下去。 “你去不去打工？去不去打工？不过就是一个赔钱货，还想上大学，真是反了你了！我们的话你都不听了！你这个小兔崽子，当初我就应该直接把你溺死！” 凤父一边骂一边打，甩皮带的那股狠劲就像是面对杀父仇人一样，毫不留情：“你要是不去打工挣钱，我养着你还有什么用？我现在就把你打死！打死你，打死你……！” 此时正是炎热的夏天，凤若鸣的身上只穿着很轻薄的夏装，大部分的皮肤都裸露在外面，根本起不了任何保护作用。 皮带又软又韧，皮带头上的金属扣带着天然的弧度和棱角，凤父一落手，就是一条长长的血痕和无数飞溅的皮肉。 皮带落下，凤若鸣整个人就好像被推入了油锅中一样，浑身上下都被火辣的疼痛所包裹，让人恨不得立刻昏过去、死过去才干净。可偏偏凤若鸣的意识又极清醒，皮带落下的每一道痕迹、皮带扣每一次勾走血肉的过程她都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无处可逃、无处可避、无处可昏、无处可死，只能生生地在这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煎熬。 凤若鸣尖叫着，在地上抱头打滚，拼命地想要避开凤父的鞭打。可那些皮带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一下一下如影随形，将她从头到尾都严严实实地笼罩了起来。 凤若鸣想要滚到床底下躲避，可是眼尖的凤父哪里肯给她这个机会，一边打一边用脚踹，始终让凤若鸣笼罩在皮带的鞭打之下。 而看到凤若鸣居然想要躲，凤父顿时怒发冲冠，手中的皮带挥舞的更快更狠！ “啪”的一声，凤父的皮带带着狠辣的血气一下子抽在凤若鸣的脖子上。凤若鸣脑袋一歪，倒在地上，叫的声音都变了。 凤云帆原本被凤父的气势所震慑，此时也回过神来，一把扑上去抱住凤父的大腿，叫得撕心裂肺：“爸，你别打了！再打下去，姐姐就没命了！” “她没命了正好！当初我就不应该养她，不对……我就不应该生下她！养她18年，养出了一个白眼狼，还敢不听我的话了！” 凤云帆又道：“爸，姐姐其实也是想要你们好，她生的是一片孝心呀！她上了大学之后，就可以去找更好的工作。现在打工只能赚一千块，她大学出来之后就可以找到两千三千、四五千的工作！那个时候不是可以给家里面更多的钱，更好的孝顺你和妈妈吗？” “四千五千，她哪有这个本事挣这么多钱？说什么上大学，还不是白花我们的钱！这个白眼狼！” 凤父将凤云帆一脚踹开，抓起凤若鸣的手臂，就像拖一袋废品一样将凤若鸣一路拖进了她的房间。 凤父将凤若鸣“扑通”一下扔在潮湿的地上，转身就给房间挂上了一把沉甸甸的大锁。 “你给我呆在里面好好想！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第25章 监禁 凤若鸣完全是被冷醒的。 她感觉自己一头掉进了北冰洋，从头到尾都浸在了寒冷刺骨的冰水中。那些冰水无孔不入，毫不留情的掠夺着自己身上的热度。 原本，自己还是温热的。过了一会儿，这份热度便如同潮水一般缓缓退去，不可逆转、难以阻挡。而那股保命的温热感，也从原本的笼罩全身，慢慢慢慢地越缩越小，退出了四肢百胲，退到了五脏六腑，退到了心口上的那么一点。那一点微弱的温度，如同黑暗中一点豆芯般的灯火，飘飘摇摇，只要一点仿佛随时都会立刻熄灭。 “噼啪”一声，那点昏暗的灯火拼尽全力爆出了一点灯花。那声微弱的爆破声炸在凤若鸣的耳边，幸运地将她的精神唤醒。 沉重的灵魂仿佛被人从冰水里捞起，然后从眉心一股脑地塞进了躯壳之中。温暖光明的感觉从眉心一点开始慢慢地向四周扩展，花了好半天，才终于流遍全身。冰冷僵硬的躯体才逐渐恢复知觉。 而当凤若鸣刚刚有了知觉后，一阵巨大的、连绵不断的疼痛便向她席卷而来。 凤若鸣：“……” 还不如就像刚才那样昏过去呢。 凤若鸣感到自己的灵魂都快被那股疼痛撕裂了！ 躺在阴冷潮湿地面上，虚弱的身体源源不断地流失着热量；而身上的那些伤痕又如同烙铁一般，不断地灼烧着她的皮肤、她的血肉。 一冷一热的力量，在她瘦弱的身体中交锋、纠缠、厮杀！ 将她的骨髓一点点碾压！将她的血肉一寸寸撕碎！ 缠斗冲击的力量仿佛要在这弱小的皮囊中爆炸！ 真是冰火两重天！ 凤若鸣疼得忍不住想要痛呼，但出口的却全都是粗重的呼吸。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又干又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凤若鸣的内心一片绝望。 ――我不会就这样死去了吧？ ――这一世，什么都还没有做到，什么都还没有改变，就这样死去了…… ――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一股不甘的劲头猛地冲上凤若鸣的头脑，她绵软的身体中奇迹般的出现了一股力量。借着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凤若鸣一点一点地向着门口爬去。 ――我不能就这样躺在这里，我要出去。 ――高考还没有完全结束。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冰冷的地面算什么？身上的伤痛算什么？哪怕衣服都破了，皮肉都翻开了，鲜血都流干了，也一定要向前向前向前！ 就在凤落鸣越来越接近门口的时候，一阵细小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进来：“姐姐……姐姐，你听得到吗？姐姐你还醒着吗？” 那是凤云帆的声音。 或许是害怕被凤父、凤母听到，凤云帆用的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气声。 “我……没事……” 凤若鸣拼尽全力从嗓子里挤出微弱的气声。但仅仅是这样微弱的气流，依然如同腊月的风雪，刮得嗓子疼痛难忍。 听到凤若鸣的声音，隔着门板的凤云帆欣喜若狂：“太好了，姐姐你没事！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过去快三个小时了。我刚刚一直在叫你，可是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把我都快吓死了。” “嗯……” “姐姐，你别说话了，我给你倒水过来。” 透过门缝，凤云帆看到凤若明现在凄惨的模样，心痛不已，赶紧为自家姐姐拿药拿水。 凤若鸣住的小屋是用石棉瓦和破木板简单地搭成的，石棉瓦和石棉瓦之间、石棉瓦和木板之间有着许多的小缝隙。这些小缝隙平时漏风漏雨，让凤若鸣苦不堪言，现在却成了救命的东西。 门板旁边的缝隙太小，平时喝水用的杯子、碗都塞不过去，凤云帆便将水都倒进塑料袋里，扎紧了，让它从缝隙里滚过去。 一见到水，凤若鸣也再顾不上其他，就那样趴在地上，将整个脸都埋进了塑料袋，像只流浪狗一样疯狂地舔舐着、吮吸着干净的水源。 凤若鸣喝得又急又快，就好像干涸已久的沙漠旅人终于见到了绿洲一样，拼命的向前扑去。 凤云帆又连忙送了好几次水，风若鸣才稍微好了一点。 喝了水，凤若鸣的力气也恢复了许多，终于可以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靠着墙壁坐着了。 凤云帆又赶忙从缝隙里塞进了许多白酒、纱布、棉签等东西。 “姐姐你快涂一点吧，小心不要感染了！” “谢谢你……”凤若鸣看着地上的药品，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云帆，现在几点了？” 凤云帆道：“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姐姐你放心的用吧，爸爸妈妈都已经睡着了。你是不是饿了？厨房里还有些馒头，我去给你拿……” “不，不用……”只是稍微说快了一点，凤若鸣就险些岔了气。她捂住胸口，好半天才回过气来，虚弱地说道：“云帆，现在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你能帮我办好吗？” 听出了凤若鸣语气中的凝重，凤云帆的语气也不禁严肃起来：“姐姐你说。无论是什么任务，我都一定帮你办好！” 凤若鸣苍白虚弱的脸上露出坚定不移的表情：“我们今年高考是先估分填志愿，然后再公布考试分数，公布录取情况。学校规定，明天白天所有考生都必须要到学校里面填志愿。我现在被关在家里，肯定是去不成了，但是你却可以自由行动。云帆，我把我的身份证和其他的资料都交给你，明天一早你就到学校去，帮我填沪洲市大学金融专业和会计专业的志愿。你一定要瞒着爸爸妈妈悄悄的去，听明白了吗？” “我听明白了。”虽然隔着门板，凤云帆知道凤若鸣看不见，但他依然郑重地点了点头，稚嫩的脸庞上表情坚毅：“明天白天到学校里去填志愿，填沪洲大学金融专业和会计专业。悄悄的去，不要让爸爸妈妈知道。” “对。”凤若鸣苍白的嘴唇勾出一个欣慰的弧度：“如果你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就去找蒋婷婷。你知道蒋婷婷吗？” “我知道。” 凤若鸣挣扎着站起来，将身份证和准考证等一系列资料都透过门缝塞给凤云帆。 “拜托你了。” “我明白。” 那一刻，凤云帆突然感到自己从一个稚嫩的少年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不是因为年龄赋予的成熟，而是因为责任给予的成长。 看着手里那薄薄的几张纸，凤云帆的内心充满了肃穆的情绪。他明白，他手上拿着的不仅仅是几张纸，而是姐姐的整个人生。 第26章 逃离（1） 第二天一大早，凤云帆便悄悄地出门去了。 走之前，凤云帆还贴心地给凤若鸣留下了一些馒头和水。 凤若鸣站在门前，明亮的双眸透过破旧的门板、透过迟暮灰暗的厂区楼房，一路目送着凤云帆离开。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一切都能顺利。 凤云帆到高中的时候，学校还没有开门。于是他躲到旁边的小树林里，一边避着来往的路人，一边休息。 等到八点过的时候，填志愿的学生在家长的陪同下陆陆续续地到了。凤云帆伸长了脖子，想要在人群中搜索到蒋婷婷的身影。可是他看来看去一直看到最后，所有人都进了学校，也没有找到蒋婷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婷婷姐先进去了不成？ ――不应该啊，我一直都守在这里，她要是来了，我肯定知道。 凤云帆疑惑地走进学校，又跑到高三一班的教室里去找。滴溜溜的黑眼睛转了一大圈，也没有看到蒋婷婷的身影。 正在凤云帆奇怪的时候，一个男生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你是凤若鸣的弟弟吧？叫凤云帆。” 凤云帆转头一看，竟然还是个熟人。 “鹏哥！” 来人正是张鹏。 张鹏看了看凤云帆，又往凤云帆的四周看了看，问道：“你姐姐呢？她怎么没来填志愿？” 凤云帆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我姐姐她出了一点事情，不能自己来了，让我来代她填志愿。她还让我来找婷婷姐，让我有不懂的地方就问她。可是我找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婷婷姐。” 张鹏点了点头，道：“蒋婷婷她家里出事了，所以今天没有来。你要是想填志愿的话，跟我走吧，我来带你去。” 凤云帆正是求之不得，他一个初中生站在这里扎眼不说，而且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有人带路，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张鹏亲切的勾住凤云帆，热情地跟他介绍填志愿的各项步骤。 “对了，你姐姐打算报什么志愿啊？” “姐姐说她要报沪洲大学的金融专业和会计专业。” “去沪洲呀……真不愧是凤若鸣！我们学校也就只有她有这个胆子报这个学校了吧。” “鹏哥的成绩也不差啊。” “还是算了吧，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张鹏笑了起来：“不过，虽然我不能到沪洲去上大学，我却可以报附近的大学” “太好了！这样姐姐一个人在那边也不会孤单了。大家还可以相互照应一下。”凤云帆天真地说道。 张鹏看着凤云帆，笑而不语。 有了张鹏的帮助，凤云帆很顺利地填好了志愿。看着老师将填好的志愿表收走，凤云帆这才松了一口气。 “鹏哥，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还不知道要弄多久。”凤云帆真诚地感谢道。 “没事儿。只是一些小事。”张鹏揉了揉凤云帆的脑袋：“快回去吧！不要让你姐姐等急了。如果你姐姐还有什么要帮忙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谢谢鹏哥，你真好。” 凤云帆回到家中，高兴地把学校里的事都告诉了凤若鸣，让她安心。 凤云帆还道：“鹏哥人真好，小时候就带着我们一起玩，上了高中之后也没有忘了我们。上次打架的事情，也是他带的人，真是太仗义了！” 仗义的张鹏下午又给凤云帆带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蒋婷婷今天下午就要走了！怎么这么急？” 凤云帆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是鹏哥跟我说的。好像说是婷婷姐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急着送她去广城打工。” “家里出了事情……”凤若鸣细细的回味着这一番话，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某种可能，顿时心慌起来。“不行我一定得去送送她。” “可是你现在被这样关着，怎么能去送她呢？” 凤若鸣想了想：“张鹏有没有跟你说，蒋婷婷什么时候走？” “说了。说是今天下午4点10的火车。” “那现在是几点呢？” 凤云帆跑回去看了看书桌上的闹钟：“现在是下午3点20。” “还有50分钟。从我们这儿到火车站，平时走路要40分钟，跑过去的话是30分钟……应该还来得及。”凤若鸣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招过风云帆，对后者轻声说了几句。 凤云帆有些担心：“这……能行吗？会不会太粗糙了？” 凤若鸣给凤云帆打气：“虽然有些粗糙，但还是有可行性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的行动！只要你灵活出招，就一定没问题！” 被凤若鸣如此信任，风云帆的心中顿时涌上一股热血。这股热血如同一条奔涌不息的热流，顺着心脏一路冲上大脑，再直转而下沿着脊柱流遍全身。不一会儿，凤云帆便觉得心脏加速、全身都冒起了汗珠。 “好！我明白了！” 凤云帆郑重地点点头――虽然他知道现在自己点头门对面的凤若鸣也看不见，但他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如同拍卖师最后定音的一锤，如同皇帝盖下圣旨的一印。 重要的不是对方是否看见，而是自己内心的承诺。 风云帆怀着无比郑重的承诺，跑到客厅里坐着假装在看电视，悄悄等待着计划的开始。 第27章 逃离（2） 另一边，房间里的凤若鸣捂着肚子大叫起来：“哎哟……哎哟……肚子好疼啊！妈，我肚子疼！妈！妈？” 凤母停下手中的活计，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鬼叫什么呢？还让不让人清静一会儿了？” 门后面，凤若鸣的声音颤抖着，仿佛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我的肚子真的很疼，好像是拉肚子了！我受不了了！妈，你开开门，让我去上厕所吧！” “饭没吃多少，拉得倒不少！就你事儿多！” 凤母骂了几句，还是从腰间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上挂的大锁。接着又像押犯人一样，押着凤若鸣去上厕所。 “不行不行，急死我了！” 凤若鸣一边叫着，一边状似无意的抓住凤母的手臂，拉扯着凤母，小跑步的跑向了厕所。 凤母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将手中的锁和钥匙顺手甩在了凤云帆的书桌上。 外面一直伺机而动的凤云帆，立刻机灵的钻进房间里，将钥匙从钥匙扣上取了下来。 很快，凤母的骂声由远及近从厕所那边传了过来。 凤云帆赶忙迎上去：“妈，又怎么了？怎么生气了？” 凤母一脸嫌弃地推了推凤若明：“还不是她！一天到晚装怪！” 凤云帆立刻也跟着义愤填膺，一把将凤若鸣推进了小房间：“这么装怪，是应该好好关一关！”接着，凤云帆拿起钥匙和锁，亲手将门给锁上。 转过身，凤云帆一边将钥匙塞进凤母的口袋，一边亲密地挽起凤母的手臂来到客厅：“妈，你少生点气，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你今天都已经做了这么多纸箱子了，肯定很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睡一下午觉？” 凤母一脸欣慰地看着凤云帆：“我儿子真是长大了、懂事了，都会心疼妈妈了。妈妈不累，妈妈还要多做一些纸盒子，挣钱让你读个好高中！” “妈，你对我真好！”凤云帆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抱着凤母的手臂一个劲儿地撒娇：“但是看见你这么辛苦，我也会心疼的。妈，还是去休息一下吧，剩下的这些箱子我来帮你糊！” 凤母连忙阻止：“不行！不行！你们男人都是要做大事的，怎么能做这些事呢？快放下！还是我来做吧。” 凤云帆心里焦急不已，面上却还是要带着微笑：“我怎么就不能做这些事情呢？你看我能做得很好的。” 说着，凤云帆拿起一个纸箱子就要糊，可是糊了半天还是糊的一团糟。 旁边的凤母早已笑开了花，满脸欣慰地看着凤云帆：“儿子真是长大了，我这个当妈的有福了！你从来没有做过这个，还是放着吧，我来。” 说着，又从裤兜里掏出两块钱递给凤云帆：“快出去玩儿吧，想吃什么就去买。” 凤云帆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纸箱子，一脸懊恼：“让我出去玩可以，但是你一定要去睡午觉，要不然我就不出去玩儿了。” 这话简直是无理取闹，可是凤母听着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她心里想着：我的儿子多孝顺啊，多会体贴母亲啊！ 于是凤母笑着道：“好好好！我这就去睡午觉，你出去好好玩吧。” “那我要看着你到床上睡着了，我才走。” 凤云帆扶着凤母进到房间，看着凤母躺到床上，又把门关好，直到里面没有了声音，这才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凤若鸣给放了出来。 “你快去。妈这一睡，应该至少要睡一个小时。如果她提前醒了，我再想办法拖延时间。你快去快回！” “好！” 凤若鸣一个箭步冲进烈日之下，向着火车站快速跑去。 四点钟。 凤若鸣终于跑到了火车站。 凤若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在候车大厅里焦急地张望着。终于，在检票口前，见到了提着大包小包的蒋婷婷。 “婷婷！” 正在排队的蒋婷婷似有所感，转过头来。 两个亲密的好友，终于在分别前的最后一刻，见上了面。 凤若鸣一把抓住蒋婷婷的手，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可是临到嘴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好半晌，才终于说了一句：“婷婷，你要走了，我来送你。” 凤若鸣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对面的蒋婷婷也红了眼眶：“谢谢你，若鸣，你最后能来送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凤若鸣不舍地看着蒋婷婷：“你怎么走的这么急？成绩都还没有下来呢。” “反正都是要走的，早走晚走又有什么区别？看得到成绩，看不到成绩又有什么关系？我爸说这几天厂里的情况可能不太好，所以赶着让我先到广城去挣一些工资，给家里留一条后路……” 蒋婷婷的语气轻描淡写，但重活一世的凤若鸣又怎能不明白其中的心酸苦楚？ 更何况，上一世一结束考试就去广城打工的人，正是自己啊！ 凤若鸣的眼泪立刻落了下来，她一把抱住了蒋婷婷，用力地拍着后者瘦弱的脊背：“在广城那边……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蒋婷婷用力地回抱住风若鸣，也不禁流下了眼泪：“我知道。你也是……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两个人正抱在一起哭个不停，旁边的同乡叫了起来，催着蒋婷婷去检票 两个人依依不舍地分开，交缠的双手一点一点地分离。 “照顾好自己。” “保重。” 蒋婷婷用衣袖胡乱地擦了下眼裂，提起身边的蛇皮口袋挎到肩上，一步三回头地通过了检票口。 凤若鸣站在检票口外，一直挥手，挥手，直到蒋婷婷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 看着蒋婷婷远去的背影，凤若鸣感觉仿佛时光流逝，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那时候，自己也是这样挎着大包小包，走上了去往广城的列车，走上了命运的拐点。 第28章 来了个散财童子 凤若鸣一脸伤情地走出火车站，一抬头，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黑影给吓了一跳。 凤若鸣定睛一看，居然是张鹏！顿时捂住胸口，埋怨道：“干什么，吓死人了！你怎么在这里，你也要去广城吗？”被张鹏这么一吓，不知不觉间，凤若鸣心中的离别之愁到是散了不少。 张鹏嘻嘻一笑：“我不去。” “那你怎么到火车站来了？” “你不是也不去广城吗？怎么也到火车站来了？” ――我为什么到火车站来，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蒋婷婷要走的消息还是你送给我的！ 凤若鸣白了张鹏一眼，抬腿就要走。张鹏连忙拦住，嬉皮笑脸地赔礼道歉：“是来专门找你的，而且是来给你送财的！” 凤若鸣立刻升起了戒心，冷冷地看着张鹏：“平白无故的，你给我送财干什么？” “当然是因为吾中意你呐……”张鹏学着港城电影里的语气，用半生不熟的粤语调笑道。 “流氓。”凤若鸣毫不留情地就是一脚，转身就走。 “诶！等等等等！我错了还不行吗？”张鹏立刻举手投降：“跟你实话实说吧。我是听你弟弟说，你准备自己打工，挣学费、上大学，而我这里刚好有个机会，至少能挣一千块，所以专门来给你做散财童子来了。” 听张鹏说得有理有据的，凤若鸣这才放下戒心，升起笑脸：“你要真这么厉害，那就不是散财童子，而是财神爷了。财神爷在上，请受小的一半。”说着，凤若鸣像模像样地行了一个礼。 张鹏哈哈大笑，摸着并不存在的长胡须，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善哉善哉，施主很上道嘛。” “别笑了。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工作能挣到这么多钱？” 凤若鸣抬起头，漂亮的大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烁。看得张鹏一时连眼睛都离不开了。被凤若鸣催了好几次，才终于回过神来。 “是这样的，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姐姐是做生意的吗？就是那个过生日，我拿港城笔记本送她的那个姐姐。” 凤若鸣点点头：“这个我有印象。” “这个姐姐她是在市里做服装批发生意的，生意很红火。最近她想招两个工人，帮着她卖衣服。有基本工资，包吃饭，卖出一件衣服还能有提成。听说生意好的时候，一个月的工资可以开到500！你说，这个工作好不好？” “太好了，再没有什么比这个工作更好的了！” “那是当然的！”张鹏骄傲地挺了挺胸脯，“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上工呢？” 凤若鸣恨不得立刻就去上工，马上就去挣钱！但一想到自己现在还是“被关禁闭”的状态，凤若鸣也明白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先等我把时间排一下。我这边弄好了，就让凤云帆告诉你去。” “好，我等着！到时候我亲自领你到我姐姐那去，姐姐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张鹏这么仗义，凤若鸣自然又说了许多感谢的话，这才高高兴兴地跑回家。 回到家里的时候，凤母还没有午睡起来。凤云帆重新把凤若鸣锁回小房间里，又悄悄地进到凤母的房间，把钥匙还了回去。 而凤母，对此事没有一丝察觉。 第29章 出差（1） 从高考结束的那天算起，凤若鸣已经被关了三天了。 这三天当中，凤父、凤母以及凤奶都好像当家里没有这个人似的，连一个字都不提。 凤母更是严格按照凤父的要求，不给凤若鸣送一口水、一粒米，誓要用饥饿摧毁凤若鸣的意志。 凤云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倒是有心想帮凤若鸣求情，但每次刚刚提起话头，就被凤母给打断了。 “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些什么？快吃你的饭去吧。多吃点，你正在长身体呢。”凤母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大块肉放在凤云帆的碗里。 对上凤母慈爱而又强硬的目光，又看了看眼带轻蔑的凤奶和无动于衷、表情冰冷的凤父，凤云帆只能垂下眼皮，沉默的扒着碗里的饭，味同嚼蜡。 凤父喝了两盅酒，又慢条斯理地抽起了烟：“明丽，你去给我收拾一下东西，厂里今天通知我要出差两个星期。” 凤父从来没出差这么久过，凤母忍不住好奇：“两个星期，怎么走这么长时间啊？” “这次去的地方比较远，是深圳市。” 深圳市可是个好地方，好到就算是没什么大见识、足不出户的凤母也知道那是个好地方。 用凤母的话来说就是――楼高路宽，车多，人有钱。 凤母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深圳！怎么突然想到派你去深圳啊？” 凤父垂下眼睑，一脸深沉的抽着烟：“厂里打算引进外国的先进机床。上面派我去深圳，就是要我去做前期的考察和学习，把技术学到手。” “这是好事啊！”凤母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想，小心翼翼地探问道：“这么好的事，厂里就派了你一个人去吗？” 凤父略一沉吟，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这事儿我只跟你们讲，你们之后可千万不要传出去。这次厂里面准备从几个车间主任里提拔一个人上来，做专门管理新设备和新生产线的副厂长。我就是那个被选出来的人，所以这次只派了我一个人去。而为了安抚其他的车间主任，这件事是全程保密的。厂里除了厂长，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你们一定不能往外头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否则的话，事情搞砸了，我这个副厂长也就不用上任了！” 听到这话，凤母的脸上顿时又是惊喜又是担忧，就好像是一个刚刚毕业的菜鸟特务，却接到了组织上下达的绝密任务，小小的身躯中顿时充满了使命感：“放心，我知道轻重。这件事我绝对不会漏出去一个字！” “嗯，这就好。” 凤父点了点头，又慢条斯理的品起了面前的白酒，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微笑。那样子，仿佛自己是坐拥天下的王者。 而旁边凤母则满脸兴奋，心里盘算着要往凤父的行李袋里塞多少的东西才合适。 旁边一直沉默的凤奶突然叹了口气，道：“云帆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老头子有你媳妇儿照顾，也用不着我。你这一出去就是两个星期，我一个在这边家里实在无聊。你明天要走的话我也走。我去老二家，给他带几天孩子。” 凤奶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凤爱国，是凤若鸣和凤云帆的父亲；二儿子凤爱民，生了一个独生儿子，是凤奶最小的孙子。凤奶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小孙孙，隔几天就要去看一趟，大家也都习惯了。 凤父连忙十分孝顺地点头：“您在哪边住着舒服就在哪边住吧，您要是不想自己做饭，就回来让明丽给你做。” 凤母在旁边也连忙跟着点头。 凤云帆看着现在气氛还不错，连忙见缝插针地开口：“爸，你马上就要走了。要不然就把姐姐放出来，让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团圆饭吧。” 谁知旁边的凤奶先火了起来，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吃什么团圆饭？我儿子是去出差，又不是去出殡！放那丧门星出来干嘛？让她出来气死我儿子吗？看到她就碍眼！” 凤父抿了一口烟，转头看向凤母：“那丫头答应了吗？” 凤母叹了口气：“还没有呢。那丫头死倔，都已经三天了，一点儿也不松口。” 凤父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他想了一下，偏头看向凤母：“你不会不忍心，给她送吃的喝的了吧？” 凤母急了，连忙剖白自己：“我哪儿能干这样的事情呢！我也是希望她能松口答应去打工的，干嘛还给她送吃的喝的去？我要真这样做，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凤父冷哼一声，黑沉沉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光：“三天了还不松口，她倒是意志坚定。都可以当烈士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她。再饿她三天，我看她松不松口！” 凤云帆顿时急了：“爸，姐只是个女孩子，算了吧。你再饿她三天，真的会出人命的。” 凤父吐出一口烟圈，阴沉的脸在白色烟雾后模糊不清，只剩下冰冷的声音传出：“真出了人命，那就是那丫头自己寻死。” 凤奶也是冷哼一声，跟着说道：“对！那死丫头不知好歹，饿死了也是她自找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按理说，她能活到现在，还应该感谢我们。当年她一出生，就应该被淹死的！是我们家仁厚，给她吃给她穿，才让她多活了18年。现在她不想着出去打工，给我们家好好的挣钱回来，还想花我们家的钱，简直是岂有此理！她的命都是我们给的，居然敢不听我们的话？不回报我们？这种不孝子，还留着干什么？她就算现在死了，也是给我们家偿命。该她的！” 凤云帆在旁边急得不得了，还想多反驳几句，却被凤母一把拉住。 凤母给凤父、凤奶殷勤地夹着肉菜，一脸贤妻良母的纯良微笑，柔声道：“爱国，妈，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住那丫头的。一口水、一粒米也不给她送过去！相信，要不了三天，那丫头就得松口。” 听到这话，凤奶这才满意地拿起筷子，重新开始吃东西：“你知道就好。” 第30章 出差（2） 第二天一大早，凤父便提着一个巨大的行李袋出门了。 行李袋是凤母提前一天收拾的，里面的内容及其丰富，不仅有可供两周的换洗衣物，还有洗漱用品、凤父常用的生活用品，还有凤母提前准备的卤菜、花生――那架势，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塞进去！ 凤父有些厌恶地盯着那些卤菜、花生：“这些东西就别带了，味道又重又占地方。这两天天热，还容易坏。让别人闻到了，像什么样子？” 凤母不同意，还是一个劲儿地往行李袋里塞：“你在火车上要呆三天三夜，当然要多带点吃的。再说了，等你到了深圳，你把这些东西送给那边的人，还可以跟他们搞好关系！” 凤父轻笑一声，对凤母的话嗤之以鼻：“火车上有餐车、有盒饭，哪里用得着吃这些？再说了，深圳是大城市，什么没有？那里的人还能看上这些土货？送出去都惹人笑话！” 凤母心里顿时犹豫起来，对她来说，丈夫的脸面是最重要的。要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害得丈夫丢了脸，那自己真是罪该万死了！“那……那怎么办？” 凤父掸了掸烟灰，看似漫不经心地提点了一句：“你多给我放些钱。有了钱，要买什么东西、要送什么礼，都方便。” 闻言，凤母立刻从衣柜深处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小木盒，最上面是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粮票、饭票、布票……，下面一层是些零碎的纸钞，再往下翻则是一张深色的硬壳纸。凤母小心翼翼地将硬壳纸拿出，递给凤父：“家里的大头都在这张存折里。你收好，到了深圳再取出来。” 凤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凌晨两点钟，到处都是一片漆黑，所有人都在安睡，整个城市都静悄悄的，如同一具巨大的黑棺材。 凤母不放心地送到门边，一边给凤父披上外套，一边劝说道：“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这三更半夜的，你一个人我实在是不放心。” 凤父立刻反驳：“我一个大男人，有身板有力气，难道还有谁敢来打劫不成？倒是你，很危险。” 凤母笑道：“我们两个人走，我有什么危险的？难道你还护不了我？” 凤父的脸色阴沉下来：“真是猪脑子，笨得要死。你和我一起去火车站，是两个人，当然没问题。可等你回来的时候，你就是一个人了。那个时候也才三点钟，天都没亮，你一个人能在外面走夜路？” 虽然被自己的丈夫骂了，但凤母一直将它理解为对方关心自己的特殊方式。纵然是被骂，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凤母柔顺地笑道：“我知道了。那我就不送你了，你一个人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没事的，你好好地在家里待着。”凤富提起行李袋，推开大门。 冷冽的夜风一下子从门口灌进来，瞬间吹透了凤母单薄的褂子。 虽然已经是七月酷暑，但夜晚的风还是带着令人畏惧的冷冽。 “记住了，我这次出差的事情，一定不能对外人讲。要严格保密！” 凤父再一次叮嘱道，然后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入了黑夜当中。 又过了几个小时，早上七点，凤奶起来了。 听到说凤父已经走了，凤奶也大嚷着没意思，要去凤二叔家看小孙孙。 也不知她从哪里拿出一个又大又结实的塑料袋，将客厅里所有能看得见的、能拿到的水果、罐头、糖果统统都收了起来。然后又背起一个大又鼓的双肩包，提着大包小包，出发到她二儿子家里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要搬家呢。 凤父和凤奶一走，原本有些拥挤的小屋，瞬间变得有些空荡荡的。 凤母先伺候凤爷吃了早饭，收拾好碗筷和家里的卫生，然后赶着吃了早饭，便匆匆忙忙地到幼儿园食堂上班去了。 一进食堂，凤母便敏感地感觉到气氛不对。 空气又湿又潮，仿佛有一条无形的棉布将所有的空气都裹在一起，螺旋状地拧成一股绳，然后在潮湿的空气中越拉越紧。整个棉绳都在这股巨大的力量下瑟瑟发抖，似乎再多用上一分力气，整个棉绳便会四散崩裂开来。 有的大妈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似乎在低声讨论着什么。有的大妈即时没有聚在在一起，也会在工作的间隙交换几个“你懂的”的眼神。 而这样的窃窃私语和眼神交流，在凤母向她们走来的时候，如同一群受惊的野鹿立刻四散开来。 凤母被这样凝重诡异的气氛给弄懵了，越发在这潮湿的空气中绷紧了心弦。 她照常地拿起厨房的菜筐，开始洗菜做事。可不管她怎么做、做什么，她似乎都能感觉到有无数道目光在她的背上若有若无地飘过。这些莫名的目光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地裹在了她的身上，束缚住了她的躯干四肢，让她全身紧绷、手脚僵硬，几乎要忘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忘记走路要先抬哪只脚。 终于，当凤母再一次将土豆给削得只剩下四分之一的时候，平时最喜欢到处传话的张妈踱了过来，小声地问道：“明丽呀，你怎么这么冷静啊？你不用去厂子里面吗？” 凤母一头雾水：“去什么厂子里呀？我为什么要去厂子里呀？” 张妈大惊失色：“你难道什么都不知道？！” 这声音又尖又利，如同一颗子弹射出枪膛，迅速地传遍了整个食堂。原本窃窃私语地大妈们顿时都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成了一片。 “蒋明丽，你们厂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吗？” “是啊是啊！你们家男人难道没跟你说吗？” “你真的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凤母被问懵了，她的心里渐渐生出不好的预感：“什……什么大事？我真的不知道。能跟我说说吗？” 众大妈都面露难色，最后还是张妈率先站了出来：“本来这些话不该我们告诉你的。但既然你都问到这份上了，我们就告诉你吧。事情是这样的――据说，两天前五二三机械厂就正式破产了，厂里的职工都下岗了。厂子里还通知所有的职工都按照工龄领钱，领了钱之后就跟厂子没有任何关系了。听说好多人都不愿意，他们约好了今天要到厂子里去闹呢。” 仿佛一个霹雳打在头顶，凤母顿时呆在了原地。 破产！ 下岗！ 这些词语凤母都会读、会写、会认，也明白它们的意思。可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些词语所代表的事情会真正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而且是在这样毫无预兆、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发生！ “爱国……爱国，他没有跟我说过这些。怎么就破产了，怎么就下岗了呢？”凤母的双眼顿时失去了神采，喃喃地念到。 旁边围观的大妈们顿时一阵唏嘘――原来只当凤母是有所依仗，所以才能这么平静，没想到居然是完全不知情！她的丈夫根本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这其中…… 大妈们迅速打开了她们的脑洞，编织出了一场充满爱恨情仇的家庭伦理大戏。 旁边的一个大妈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明丽呀，今天工人们要在机械厂里拉横幅，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听到这话，凤母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迅速地脱掉身上的围裙袖套，快步向外走去。 “我去看看！你们一会儿帮我跟园长说一声。” 话音未落，凤母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食堂的大门之中了。 第31章 事变 凤母走得极快，用尽了她平生最大的速度。就连当年和凤父在热恋时期相见时，凤母自问都没有用过这样快的步子。 到了后来，甚至是一路狂奔，到了五二三机械厂的门口。 刚刚拐过弯，离着机械厂的大门还有一个小广场，凤母便远远的看到了那挂起的一条条横幅。 白色布条上写着黑色的大字。 “不要下岗要工作” “工厂丧尽天良，还我青春血汗” 那些曾经的工人们进不了工厂大门，只能无奈地围在大门口，将小广场站得满满当当。 他们右手握拳、高高举起，愤怒地叫喊着。 “我们不要下岗！不要下岗！” “让厂长出来，给我们解释清楚！” “我们不下岗，我们也不走，我们就要在厂里工作！” “厂里不要人活命了！还有没有王法？”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如同愤怒的浪潮狠狠地拍打着机械厂锈红色的大铁门，发出沉重而哀伤的回响。 那浪潮连绵不绝，在一波又一波的接力中越积越高，终于形成毁天灭地的气势，势要一举将那碍眼的大铁门给拍碎！ 就在此时！那沉重的朱红色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哀鸣，在狂风巨浪中缓缓的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穿着白衬衫、梳着大背头的男人拿着一个掉漆的大喇叭钻了出来。 凤母认出了这个人，这是五二三机械厂的人事科主任，姓刘。 “喂喂……大家安静一下，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听我说！” 虽然出来的并不是人们心中所想的机械厂厂长，好歹也是个人事科主任，和他们的下岗问题息息相关，愤怒的员工们也愿意听他说上两句话。 于是，人群在短暂的骚乱之后，终于勉强安静了下来。 刘主任咳嗽了一下，对着大喇叭说道：“大家应该都认识我，我也是五二三机械厂的老员工呢。当年我中专一毕业就被分配到了五二三机械厂的人事科，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我和大家一样，都对五二三机械厂有着很深的感情。我把它当作我的家！我用我毕生的心血和精力来建设它！在这一点上，我的立场跟大家都是一样的。” 和大家想的不太一样，刘主任并没有一上来就说下岗的问题，而是以一种深刻怀念的语气说起了自己和五二三机械厂的相识、相知。在场的都是五二三机械厂的老员工，在厂里工作了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两代人、甚至是三代人都供职于机械厂。 刘主任此刻说起往事，在场的工人们也都不禁随着他的话语回忆起了自己和机械厂相生相伴的点点滴滴，心中都是悲悸不已。 此时，工人们再看刘主任，突然觉得他不再是一个害他们下岗失业的、面目可憎的上位者，而是一个跟他们一样的、和机械厂有着深刻感情的同志。 看着工人们的情绪都冷静了下来，刘主任再接再厉继续打感情牌：“对于这一次机械厂破产的事情，我也感到非常的遗憾、非常的悲痛。我最亲爱的家没有了，我投入无数心血和精力的事业也没有了！两天前，当我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在家里哭了整整一夜。那种悲痛，比我死了父母、死了孩子，还要令我心碎！我想，这样的心碎，大家都是能够体会到的。” 愤怒的人群沉默了下来，悲伤的气氛如同连绵的阴雨，不断地浸润着所有人的身心。 隔了一会儿，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抽泣声，不少上了年纪的女工人也在偷偷地抹着眼角。 “所以，今天大家为什么这么愤怒，为什么喊这些口号？我都能理解，我非常能理解！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刘主任停顿了一下，将所有的情绪都酝酿起来然后突然爆发：“同志们！国家要发展，经济要发展，我们这样设备落后、产品落后的厂子就必须要淘汰！这包袱必须得扔掉！” 刘主任双手颤抖地握住大喇叭，眼中饱含泪水：“我们都对这个厂子有很深的感情，但是我们能因为我们的这些感情而让国家为难吗？不能！大家都是厂里的老工人了，大家都是从那个艰苦的年代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大家都明白，这个国家能到发展到现在这样有多么的不容易！我们能因为自己的蝇头小利，而阻止国家的进一步发展吗？不能！我们都爱着这个国家！爱就要用行动表示出来！如今，五二三机械厂破产，大家不要吵、不要闹，就是最好的爱国行为！” “离开这个厂，外面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大家都是有技术、有经验的人，还愁找不到好工作吗？就算暂时找不到，我们五二三机械厂的职工有的是艰苦奋斗、勤劳勇敢的工作作风，也不愁没饭吃！就像电视上说的一样――大不了从头再来！” 刘主任说得慷慨激昂，旁边老工人冷笑道：“说得那么好听，你怎么不下个岗试试看呢？” 刘主任立刻看过去，指出了那位工人：“这位老同志说得好。我现在要告诉大家的就是――两天前，就在五二三机械厂宣布破产的当天，我，在厂长副厂长之后，第一个签了下岗协议书！我为什么这么积极？因为我明白，这件事情对我们国家的意义多么重大！我爱这个国家！我愿意为这个国家做贡献！我不下岗谁下岗？！” 有了这样一个标杆性的人物在面前，再刻薄的人也找不出错处来攻击。一时间，大家都沉默起来。 这时候，一个老工人抱怨道：“就算要下岗，那也得给我们饭吃吧。” 看到此处，就知道这事儿快成了。 刘主任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语气也和蔼了许多：“大家放心，国家对我们这些做出了贡献的老工人是不会不管的！国家出了政策，大家工龄都可以折算成钱。只要大家签了下岗协议书，就能够拿到这笔钱！有了这笔钱，大家再找工作，心里也就不会慌了。” “这钱……能有多少？” “大家放心，钱是不会少的。有多少工龄发多少钱，明码实价。厂里是不会亏待大家的。”刘主任积极劝说，还举起了身边人的案例：“咱们机械厂第二车间的主任――凤爱国同志――大家都知道吧？他听到了机械厂这个买断工龄的政策之后，两天前，也就是政策宣布的当天，立刻就签了下岗协议走了。他的下岗安置费一共是两万三千四百二十七元。他是咱们工人队伍里的第一个！我这里，还有他签名的下岗协议书复印件，大家都可以看一下。” 刘主任将协议书递给身边的工人，下面的人立刻争相传阅起来。 刘主任再接再厉：“今天有哪些职工愿意签下岗协议的，就跟我来。我亲自给你们办！把每一笔钱、每一笔账都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对不会让大家吃亏！” 听到刘主任这样的再三保证，又有了凤爱国这样的真实案例，职工队伍顿时动摇起来。 不一会儿，就有十几个职工站了出来，跟着刘主任走进大门签下岗协议去了。 门外剩下职工也都安静了下来，有的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签协议的可行性；有的则快速地回家和家里人商量去了；还有的则留在大门外，伸长脖子观望事情的发展。 凤母则站在人群外的角落里，双眼放空，宛如一尊毫无生气的石像。 她的手里正是那张下岗协议书的复印件。 上面“凤爱国”的签名清清楚楚。 无可抵赖。 第32章 背叛 凤母发了疯似地跑到凤二叔家，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面前紧闭的铁门。 老旧的铁门发出“哐当哐当”的巨响，如同凤母此时震颤不已的心。 “谁呀？大清早地拍什么拍？没礼貌！” 凤奶的脸刚从铁门后露出来，凤母便一下子扑了上去，死死地掐住凤乃的肩膀。 “妈，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机械厂怎么会倒闭了？爱国他怎么就下岗了？” 见到凤母，凤奶先是被吓了一跳，眼珠子四下乱闪，手上的铁门下意识地就要关上。但此时凤母的动作异常迅速，从铁门的缝隙里一下子就溜进了屋里。 见凤母进了屋，凤奶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惊吓转变成了“遇见仇人，赶紧解决掉”的愤恨和厌恶。 “什么倒闭？什么下岗？我一个老婆子，哪里知道这些？” “不知道？！”凤母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双眼通红：“那你告诉我，爱国去哪里了？他在哪儿？他现在在哪儿？” 凤奶用力地扳着凤母的手指，奈何凤母此时的手劲极大，十根手指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攥在一起。凤奶见扳不开，心里又气又急，冷笑道：“爱国他当然是去深圳市出差啦！他不是都跟你说得清清楚楚了吗？你还来问我干什么？” 还在狡辩！ 还在欺骗！ 一股邪火猛地从胸中窜出，瞬间毁坏了凤母的理智。她双目圆睁，嘴里发出“呵呵”的笑声，脸上的表情又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妈，你还要骗我吗？你们还要骗我吗？我都已经知道啦！机械厂倒闭了，爱国拿着钱跑了！你为什么还要骗我？” 凤奶“啊――”的一声痛呼起来，举起拳头用力地捶打着凤母的手臂：“谁骗你了？谁骗你了？骗人这种事，也只有你这种乡下来的、没上过学的野女人才会干！我告诉你蒋明丽，你要还想跟我家爱国好好过日子，就赶紧回家去，好好照顾家里，不要在这里闹！知道吗？” “我回家我？还怎么回家？我的男人都不见了，我还怎么回家？！” 凤母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掐着凤奶的肩膀不停摇动：“你告诉我爱国在哪里？爱国在哪里？！” “哎――！你干什么呢！”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突然从旁边伸出，抓着凤母的手腕用力一拧，三下两下就将瘦弱的凤母给狠狠甩了出去。 凤二叔怒目圆睁：“你这个疯女人居然敢动我妈？看我不打死你！” 见到凤二叔，原本有一些疯癫的凤母眼前一亮，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爱民！爱民，你快告诉我，你哥哥去哪里了？他究竟是到哪里去了？” 凤二叔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凤母，结实的手臂一挥，再次将凤母甩开：“我哥哥在哪儿我怎么会知道？你这个疯女人，我警告你不许在我家里乱来！” 旁边凤奶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恶狠狠地看着凤母：“爱民，快把这个人疯女人赶出去！她刚才想掐死我！” 凤二叔得令，立刻推着凤母往外走。凤母不甘心，一边拼命往屋子里挤，一边大喊道：“妈，二叔，你们就告诉我爱国在哪里吧？他不能就这么走了！他不能就这样扔下我和云帆啊！他不能……！” 凤母死死地扣着门框，在钢铁与砖头的缝隙中留下一道道红色的痕迹。她泪流满面，无法自已：“求求你们告诉我吧……告诉我爱国在哪里？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她祈求者，抛弃了一切的尊严，将自己的人格低落到尘埃里。 可是没有依然任何人被她打动。 风爱民毫不留情地将凤母推出了出去，一把锁住了大门。 无论凤母在外面如何哀嚎、如何哭泣，、何奋力拍门、如何大声质问，那扇紧闭的铁门始终巍然不动，屋子里更是没有传出一丝回音。 凤母一步一步，在灰色的小道上踽踽前行。 刘主任的话、凤奶的话，一字一句被打成碎片，一股脑的冲进她的脑海里，如同雪花一般在空无一物的灰色空间中飘飘摇摇，怎么也构成不了一个完整的句子、一段完整的意思。 凤母的思绪如同一叶破旧的小船，可怜无助的地飘荡在广阔无垠的海洋之中，在狂风骤浪之间随波逐流，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那些言语中的字词，更是化成一个个黑色的冰雹，噼里啪啦的从天而降。本就破旧的小船被打出了一个个的窟窿，冰冷的海水顿时拥入小船，将单薄瘦弱的凤母扯进了冰冷的海里。 黑暗冰冷的海水，迅速将凤母淹没。 让她窒息。 让她绝望。 一滴清泪，无声无息地从父凤的眼角滑落。 凤父走了。 他没有给凤母透露一丝一毫的消息，一个人走了。 他悄无声息的签了下岗协议，拿走了全部的下岗安置费，一个人悄悄的走了。 他还撒谎，说自己要去深圳学技术、学新设备，让凤母高高兴兴地为他包了一大包东西，还将家里的存折塞进了包裹。 他还撒谎，说自己出差回来就能升成副厂长，还让凤母闭紧嘴巴，不要把他出差的消息透露一丝半点，不要惊动周围的邻居以及机械厂里的其他职工。 就在凤父走的当天，凤奶也走了，还打包了贵重的衣物、家里所有能吃的昂贵水果和罐头。 所有的这一切，就像一幅电影一样，在凤母的眼前不断闪过。 就算凤母再傻，脑子再不清楚，现在她也明白了过来。 一切，都是凤父和凤奶早就算计好的。 他们要她为这个家庭生儿育女，照顾凤爷，操持一切家务！ 他们还要她，不能染指他们家一分钱！ 她被背叛了！ 她狠狠的背叛了！ 被她最心爱的男人、最信任的丈夫给背叛了！ 背叛了他们最初、最纯洁的爱情；背叛了他们神圣的婚姻；背叛了这十五年来相濡以沫的夫妻感情；背叛了，这一颗心托付出去的一生的信任！ 她，蒋明丽，被凤爱国，彻彻底底的背叛了！ 第33章 请求（1） 凤母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她的脑子昏昏沉沉，四肢绵软无力，所有的思绪都陷落在混沌的黑白灰之中。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椅子上。 旁边，是瘫痪在床“哼哼唧唧”不知所谓的凤爷；眼前，是一脸焦急望着自己的儿子。 凤云帆拉着凤母的手，稚嫩的小脸上满是焦急：“妈，你怎么了？快回神啊，你吓死我了。” “我没事儿……我没事儿……” 仿佛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凤母的肩膀完全垮了下来，脊背佝偻，眼角下垂，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疲倦感。 她缓缓地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凤云帆：“去把你姐姐放出来吧。” 凤云帆接过钥匙，有些犹豫：“妈，真的可以吗？爸爸他会不会？” 凤母摆摆手，打断了凤云帆接下来的话：“没事儿，你爸不会知道的。他也不会再管这些的。” “啊……”凤云帆虽然不明白凤母口中的“不管”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拿着钥匙高高兴兴地先把凤若鸣给放了出来。 凤若鸣一到客厅便察觉出凤母的神情不对。她走过去，像一只温顺又眷恋母亲的羊羔一样蹲在凤母的膝边，拉着凤母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凤母转头看着自己膝下的女儿――稚嫩的脸上，有着大人一般的成熟和稳重。 是啊，这个女儿从小就懂事、乖巧、听话，帮家里干活，成绩也好。是一个被生活磨砺，早早成熟的孩子。 看着凤若鸣平静又深沉的眼眸，不知为何，凤母的心中发出了“咯咯噔噔”的一连串声音，就像是小船在平静的港湾中触到了陆地。 凤母一手拉着凤云帆、一手拉着凤若鸣，声音哽咽、艰难地宣布了真相：“五二三机械厂破产了，你爸也下岗了。两天前，他签了下岗协议书，拿着2万多块钱的下岗费，走了。” 果然是这件事。 凤若鸣说不出来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加沉重了。 前一世，凤父的下岗便是一连串事件的起始。 这一世，凤若明隐隐约约感觉到很多事情都提前了，心里边一直吊着一口气。 而现在，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旁边的凤云帆从不知道这世间还有“破产”、“下岗”这些词，还一脸天真地问道：“爸爸走了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出差去了吗？” 凤云帆的话仿佛是打开了什么阀门，凤母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水如洪水般倾泻而下。 凤云帆被吓了一大跳，他连忙跪到凤母的身边，手足无措地安抚自己的母亲：“妈，你怎么了？你别哭啊！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凤母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抱紧了自己的儿子，仿佛溺水的人死死地抓着一根浮木 现在，儿子便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凤母哭喊道：“你爸走了！他不要我们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凤母心情震动，最后几乎生生哭晕过去。 凤若鸣和凤云帆一起将凤母架到床上。 凤母的身体深深地陷进柔软的棉被中，如同陷入了无垠的沼泽地，所有思绪和情感都归于沉寂。她双眼紧闭，就那样一声不吭的睡了过去，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才醒过来。 凤云帆正一碗水走进来，抬头就看见坐在床上、双眼迷茫的凤母，立刻惊喜地叫起来：“妈，你醒了！姐，你快过来，妈醒了！” 紧接着，凤若鸣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亲手绞了帕子递到凤母面前，柔声道：“妈，你先擦把脸吧。都睡了一天了。” 凤母怔怔地接过毛巾，机械式地擦了把脸，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凤云帆。凤云帆乖巧地走到床前，半跪下去。 凤母将凤云帆的头抱进怀里，默默垂泪。 凤若鸣又端着碗筷走进来，那是一小碗白粥、一小碟凉拌黄瓜和一小碟泡菜――是凤若鸣专门为凤母准备的，非常适合凤母现在食用。 凤若鸣小心地将白粥吹凉，送到凤母的嘴边：“妈，你吃点东西吧，身体要紧。” 凤母的眼珠子转到凤若鸣的脸上，怔怔地盯了几秒，原本黯淡的眼神中突然闪现一抹亮光。刹那间，凤母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凤若鸣的手腕，慌得凤若鸣赶紧将碗筷放在床头柜上。 “妈，那你别着急。有什么事好好说，不着急……” 凤母看着凤若明，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下，脸上露出一种凤若鸣从未见过的神情，那样哀伤、那样弱小，仿佛是在乞求安慰和保护。 “若鸣呀，你能原谅妈妈？” 凤若鸣不明所以：“妈，您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凤母哽咽道：“若鸣啊，你是妈妈唯一的女儿。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我这个做妈的又怎么会害女儿呢？无论妈妈做什么，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啊！” “妈……” 凤母轻轻地抚摸凤若鸣的耳发――那是凤若鸣前世今生都从未受到过的殊荣！仿佛被一道电弧击中，凤若鸣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但凤母没有在意，继续说道：“你是一个女孩子。你说，一个女孩子一生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当然是嫁人啊！那男人为什么要娶你呢？当然是因为你又年轻又漂亮啊！若鸣，你要是真的去上了大学，毕业之后都变成老姑娘了。到时候，还有哪个男人能看得上你？你还怎么嫁人？妈妈就是不希望看到你变成这样，所以才一直要求你去打工。” 凤母紧紧地握住凤若鸣的手，为凤若鸣动情地描绘着美好未来：“只要你能早早地出去打工、挣钱，就能把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的，然后趁着年轻找一个条件好的男人！就能过上好日子！若鸣呀，妈妈之前跟你说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可能有一些冲，你可能有些接受不了。但是你要知道，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 第34章 请求（2） 凤母紧紧地盯着凤若鸣，眼里全是希冀的光：“你能……体谅妈妈吗？” 有些人，从来没想过会被拒绝。 有些问题，从来都没有否定回答。 有些问句，其实都是陈述句。 这些，凤若鸣很明白 但她还是垂下了头，鸦羽一般的睫毛遮挡了凤母眼中的光，轻声道：“是，我明白。” 凤母紧追不舍：“那你能体谅妈妈吗？” 凤若鸣依然垂着头：“只要是真心为我着想，我自然能体谅。” “……那就好！”凤母长舒一口气，满脸欣慰：“若明呀，你从小就是个好孩子，听话懂事，知道家里的难处。有你这样的孩子，我一直都感到很欣慰。” “现在，你爸爸下岗，走了，不要我们了。家里就只剩下我们母子三人，还有你爷爷。你是知道的，你爷爷瘫痪了十几年，躺在床上不能动、不能工作挣钱，每个月还要搭进去好几百块的医药费。你弟弟，下半年就要上高中了――这正是最花钱的时候。现在这家里面，里里外外最缺的就是钱！你妈妈我没什么本事――没有工作，也没有单位，只能打些零工，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根本没办法负担一家人的生活！若鸣呀，你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又已经成年了，今后你就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今后，我、你爷爷，还有你弟弟，都要靠你了！” 凤母将凤若鸣和凤云帆的手交叠在一起，一脸期盼地看着凤若鸣：“若鸣，听妈妈的话，去广城打工好不好？现在，只有你能撑起这个家了！”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凤若鸣抬起头――面前，是凤母殷殷期盼的目光；旁边，是凤云帆天真稚嫩的脸蛋；外面，是凤爷哼哼唧唧的呻吟；四周，是灰暗贫苦的家。 她应该去打工，去支持这个家吗？ 若是把这个问题拿到外面去做调查、去询问，可能百分之百的人都会回答――当然应该去打工、去支持这个家！ 凤若鸣也清楚，这几乎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牺牲一个人，成全三个人，撑起一个家――算来算去都很划算。 可是…… 可是…… 凤若鸣艰难地张开嘴：“我……” 面前，是凤母殷殷期盼的目光。 “我……” 旁边，是凤云帆天真稚嫩的脸蛋。 “我……” 外面，是凤爷哼哼唧唧的呻吟。 “我……” 四周，是灰暗贫苦的家。 “我……不！我不能去广城打工！对不起，妈！” 凤若鸣深吸一口气，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地拒绝了母亲的期待！拒绝了那个“最好的选择”！ “姐姐！” “你……！” 两人都惊诧地看着凤若明。 凤若鸣望着凤母的眼睛，动摇的心意迅速地沉淀下来，脑海里混乱游荡的字词如同找到了一个好不容易的发泄口，源源不断地汹涌而出：“妈，我一直都知道，爸爸每个月都只拿了200块钱给家里。这个家上上下下六口人，要吃、要喝、要住、要穿，爷爷还要治病，200块钱根本就不够。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外面打零工，赚钱、补贴家用，这个家，才能够维持到现在。我敬重你，也感谢你！没有你，我和云帆根本不可能安安心心地读书读到现在。” 凤若鸣反客为主，紧紧地握住凤母的手，坚定的眼神直视对方：“妈，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我都懂。道理我也都明白。可是我……我还是不能答应你。因为我是真心的想要上大学！在我的心中，我也有我的道理、我的梦想、我的坚持！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谁都没有错！只是我，实在无法让步！” “你……你这个不孝子！”凤母被气得浑身颤抖，抬手就是一巴掌。 凤若鸣不躲不闪，挺直的背脊像一棵挺立的青松――就那样直直地立在原地，任凭狂风骤雨，屹然不动。 白皙的皮肤瞬间泛红。 凤云帆立刻扑上去拉住凤母的手：“妈，你别打了。先听姐姐说完吧。” 凤若鸣深吸一口气，转过脸来，继续说道：“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没有钱，这个家会撑不下去，弟弟会上不了学，爷爷会没有医药费。我算过，上大学一年的学费加生活费，至少要2200块。按照家里现在这个情况，是根本拿不出这笔钱的。可是，妈，我真的很想去上大学。我向你保证，我上大学绝不花家里的一分钱，还会给家里寄钱回来！虽然，寄回来的钱可能没有去广城打工寄回来那么多。但这些钱再加上你打零工的钱，我们俩一起把这个家维持下去还是可以做到的！” 父母冷笑一声，刚才那些希冀、柔情的表情动作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银行是你家开的？你说有钱就有钱。你打过工吗？你干过活吗？你知道怎么挣钱吗？还要挣学费，还要给家里寄钱，真是笑死我了！”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现在就可以把话放在这里――7月和8月这两个月，我出去打工，如果我挣不到大学一年的学费，那我就再也不说上大学的事了！9月一到，我立马收拾东西到广城去打工，挣来钱全都寄回家，绝无怨言！” 凤云帆也在旁边焦急地劝道：“妈，你平时不一直都在跟我说‘要好好学习，努力考上大学，这样才能找到好工作、有好生活’。可见你也是明白的，上大学对一个人有多么重要！姐姐的学习成绩那么好，不上大学多可惜呀。你就让她试一试吧。反正只有两个月，如果成功了，姐姐既可以上大学，又可以给家里寄钱，岂不是两全其美？如果失败了，姐姐也正好可以安心去广城打工，你也不用再浪费口水劝姐姐了。算起来，无论姐姐是成功还是失败，家里都没什么损失的。” 凤母死死地盯着凤若鸣，脸色铁青。好半天，才终于硬邦邦地开口：“好，就给你两个月。” 第35章 开始打工 家里的事情搞定后，凤若鸣很快就和张鹏联系好，将打工的日程定了下来。 两人约定，第二天下午两点在机械厂家属区的大门口见面。 听到这个消息后，凤云帆就在家里大吵大闹起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凤母急得一把搂住凤云帆：“我的儿，外面又热又乱，你去干什么？在家里好好待着不好吗？” 凤云帆脑袋一扭，态度坚定：“我不！我也要打工，要挣钱！” “那种暑假工有什么好打的？又累有苦，还挣不了几个钱！”凤母轻言安慰：“云帆，你是不是想买什么东西了？冰淇淋？新书包？还是新衣服？告诉妈妈，妈妈都给你买！” 一番话，凤母说得毫不犹豫。根本让人想象不到，就在不久之前，就是同样的人，就在同样的地方，这个人还在跟自己的女儿哭诉，家里有多么的穷困潦倒，逼着女儿出去打工挣钱。 在她心里面，女儿用钱是心术不正、篡夺家产，儿子用钱就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哪怕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也要首先满足自己的宝贝儿子。 这样的待遇，是凤若鸣从未得到过的，更是凤若鸣连想都不敢想的。 凤云帆眼珠一转，道：“我想买一个小霸王游戏机……不过，我不要你出钱！你出钱给我买的话，会显得我很没用，其他同学会笑话我的！这一次，我要自己出去打工挣钱，让其他同学都对我刮目相看！” “这……” 听到凤云帆这样一套说辞，凤母瞬间犹豫了。虽然自己很不想宝贝儿子出去受苦受累，但事关儿子的自尊心…… 终于，一番挣扎之后，凤母还是点头同意了：“那好吧，你就去吧。但是说好了，你每天必须按时回家，不许在外面乱晃！” 转过头来，凤母又冲着凤若鸣柳眉倒竖、语气严厉：“好好看着你弟弟。要是你弟弟少了一根毫毛，看我怎么收拾你！” 如此这般之后，凤若鸣、凤云帆和王鹏三人一起走向打工的地方。 三人的目的地是蓉城的“金莲塘批发市场”，距离五二三机械厂大概40分钟的路程。 金莲塘批发市场是蓉城最大的批发市场，光占地就有整整8个街区，以服装批发为主，涵盖了布料、服装配件、棉毛制品、床上用品、日用小商品等多个门类，是全省乃至整个华国西南片区最大、最有名的批发市场。 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批发商、零售商、散客在这里买进卖出，无数的钞票在各色口袋中转来倒去。 批发市场一般是下午四点闭市，三人到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左右，早已经过了批发买卖的高峰期，有些铺面甚至已经早早就关门歇业了。 但即使这样，批发市场内依然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讲价声不觉于耳；买货的人、逛街的人、运货的人摩肩接踵，有些比较窄的过道甚至要侧着身子才能通过。 凤云帆一脸新奇地东张西望：“我还是第一次到批发市场来。这儿可真厉害！有这么多人、这么多东西。好多东西我见都没见到过！” 张鹏笑道：“那当然，这可是西南片区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呢！别的我不敢说，但至少整个蓉城所有的服装店都是从这里拿的货。” 凤云帆一脸好奇：“那是不是从这里拿货要比外面便宜好多？” “这里是批发市场，价钱当然要便宜些。不过嘛……”张鹏上下打量着凤云帆，只见后者一脸小白兔般的天真无邪，就差再脑门上刻上两个大字“好骗”了。张鹏不禁莞尔：“像你这种小白兔，进了这儿，又是另一回事了。” 张凤云睁着迷茫的双眼，一头雾水的回望过去，满脸懵逼。 凤若鸣在旁边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鹏领着姐弟俩左拐右拐，如同一条小鱼在茫茫大海中灵活地游动。只一会儿，便绕得姐弟俩晕头转向。 “鹏哥，我们这是走到哪儿呀？还没到吗？？”凤云帆忍不住小声地问道。 “到了到了，都能看见招牌了！”张鹏手一抬，远远的指出个摊位来，“你们看，就是那儿……” 凤若鸣顺着张鹏的手指望过去，因为角度的原因只能看到店铺的侧面。 整个铺面看上去并不大，铺面上方挂着一个大红色的招牌，上面写着“英英女装”四个金色大字。店铺门外的一小块范围中，摆放了好几个长衣架，上面满满当当地挂着各色女装；一个白纸板斜斜地夹在长衣架上，上面写着“低价处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一个虎背熊腰、大腹便便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件衣服，正在铺面前大喊大叫：“厉老板，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你这样可就不对了。” 凤若明伸长了脖子，正想看看这个厉老板是谁，耳中便听到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接着，一个干净利落又带着几分柔媚的女性声音响起：“张老板，看你说的，谁还不是出来做生意的？这对还是不对，我自然心里清楚。”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那厉老板刚刚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赖账？” 又往前走了两步，凤若鸣这才将中年男人口中的厉老板看清楚。 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性，身高大概1米6左右，身上穿着一件颜色夸张的花衬衫，腿上穿着一条黑色紧身裤，头上顶着一头乌黑油亮的大波浪长发，整个人就像是从港城画报上走下来的摩登女郎。 可惜因为角度的原因，凤若鸣只看到了厉老板的背影，没有见到正脸。 凤若鸣不禁遐想起来，这样一个打扮摩登的女老板，会有一副怎样的面孔呢？ 另一边，听到那中年男人的话后，厉老板的声音一下子严肃起来：“什么赖账？我在这金莲塘开店都快十年了，从来没赖过什么人的帐，更不会赖你的帐！” “既然不赖账，那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定的是红色，怎么到了手上就变成蓝色的了呢？这批货的钱你必须得赔给我！你还得赔我来去的路费！” 第36章 厉老板 “既然不赖账，那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定的是红色，怎么到了手上就变成蓝色的了呢？这批货的钱你必须得赔给我！你还得赔我来去的路费！” 中年男人越说越激动，怒目圆睁，肩膀弓起，一副马上要扑上去的架势，看上去十分骇人。若是有胆小的人见了，只怕会吓得赶紧后退。 可他对面身材娇小的厉老板，却是一点不退，甚至还往前逼近了一步。 “张老板，你少在这跟我说些有的没的！你做这行也是好几年了，批发市场的规矩你不会不懂。货，一旦离手概不退还！这批蓝色的衣服，是本季的主打色，卖的最好了，我一天都能卖上百件！当初可是你那个好侄子，亲口答应要换货的。你自己没本事，卖不出衣服去，还想再到老娘头上？我告诉你，别说没门，连窗户都没有！” “你TMD说谁没本事呢！？臭娘们儿，看老子不教训你！” 中年男人高高地举起拳头，脸上的表情就像要吃人一样。 凤云帆顿时大惊失色：“哎呀！咱们得赶紧拦住他！” 张鹏抬手拦住凤云帆，胸有成竹地笑道：“没事儿。看着吧，那个张老板讨不了好的。” 凤若鸣再望过去，只见那位身材娇小的厉老板毫不示弱，脊梁挺直，没有一步后退！ 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是步步紧逼！直到贴到中年男人的跟前！ 厉老板脖子一挺，自己就凑到拳头下，嘴里大声叫道：“来呀！来呀！你有本事就来打你奶奶我呀！老张，你今天是开面包车来的吧。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敢动我一下，那辆车就不是你的了！” 中年男人怒目圆睁，沙包大的拳头高高举起，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僵持了半天，中年男人才终于愤愤不平地收了手：“好！好个厉老板！你可真厉害！你给我等着！” 厉老板一点也不示弱：“我就在这儿等着您！我哪儿也不去！” 一场闹剧结束，周围的人都哄笑着散去。 旁边，凤若鸣在心中暗暗赞叹：这个厉老板实在厉害！面对高大威猛、蛮不讲理的男性居然毫不示弱，还机智地击退了对方，自己更是毫发无损！如此厉害的智商和口才，难怪能在鱼龙混杂的批发市场混得风生水起！ “跟我来。” 张鹏带着凤家姐弟，兴冲冲的走上前去：“表姐，我来了。” 厉老板闻声转过头来，露出了真容， 只见厉老板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长着一张充满古典韵味的鹅蛋脸，一双狭长丹凤眼，眼尾上翘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妩媚。柳叶一般细长弯曲的眉毛被纹上了流行的黛青色，温润丰满的厚嘴唇上涂着正红色的哑光口红。再配上她那白皙的皮肤、乌黑柔顺的大波浪长发，以及摩登的穿着打扮，活脱脱就是个从画报上走下来的港城明星，光彩夺目！ 凤若鸣甚至听到了旁边凤云帆小小的抽气声。 对于凤云帆这样青涩稚嫩的小男生来说，厉老板这般成熟美丽的大姐姐实在是具有强大的冲击力！ 厉老板见来人是张鹏，眼角眉梢残留的那一抹厉色便迅速消散，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好小子，你可终于来了。” 张鹏笑道：“高考刚刚完，我处理了家里的事情就过来了，一点儿也不敢耽误！表姐，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凤若鸣――我们年级第一的高材生。这是她弟弟凤云帆。” 张鹏转过头来，又跟凤若鸣、凤云帆介绍道：“这个是我表姐，厉英。你们就叫她英姐吧。” “不要叫英姐！叫我厉姐！”厉老板极快地插嘴道，惹得张鹏还在旁边偷笑了一声。 凤若鸣心里一动，感觉可能有故事。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凤若鸣拉着凤云帆上前一步，主动问好：“厉姐好！” 厉姐一双美目带着十足的挑剔，将凤若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严严实实地扫过一遍：“这就是你常说的凤若鸣啊，看着倒是挺机灵的，是只小凤凰。” 又看了几眼凤云帆，柳眉一挑：“这小子……你之前可没跟我提过。看上去傻不溜秋的，根本就是只小笨鸟。这算什么？买一赠一吗？” 张鹏忙笑道：“这小家伙看着傻，其实机灵着呢！你就让他试一试吧。反正就是多添双筷子的事。” 凤云帆连忙上前一步，拍着胸脯保证：“厉姐，请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厉姐看了看张鹏，又看了看凤若鸣，轻笑一声：“行，就给你们这个机会。跟我来吧。” 厉姐转身领着众人走进铺子，腰肢轻摇，聘聘婷婷。 厉姐的铺面和其他服装批发铺面一样，三面灰白的墙壁下面，整齐地码放着一摞一摞的存货，大概码了半米高的样子。 存货以上所有的墙壁都被安装了特质的塑钢网格。而网格上所有的空间，全都挂着一件一件展开的衣服，琳琅满目，色彩缤纷，如同无数美丽的蝴蝶降落于此。 铺面的最深处，左边的墙角外用布帘子围了一下，形成了一个简易的试衣间；右边的墙角边放了一张小书桌和一个圆凳，形成了一个简易柜台。 铺面中，一个短头发的小姑娘正在里面整理衣服。见一群人走进来，小姑娘微笑着打招呼，两个可爱的梨涡在嘴角若隐若现。 厉姐介绍道：“她叫小林，今年17岁，是店里的老员工了。你们平时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问她。” 这可是老员工啊！自然要好好相处！ 凤家姐弟连忙打招呼，因为凤若鸣今年18岁，便跟着厉姐叫“小林”；凤云帆今年15岁，则称呼她为“林姐”。 三人打过招呼之后，厉姐继续领着风若鸣、凤云帆和张鹏在铺子里转圈，一边转一边介绍道：“铺子里挂着的，都是当季和下一季的好货。每种款式、每种颜色都挂了一件出来。客人想看就让他们在这里看。定好了颜色、款式、数量后，就从下面对应的地方拿。如果订的数量太多，铺子里的存货不够，就告诉我，我从仓库调。” “铺子里挂的衣服，每一件的价格都不一样，具体的你们可以去问小林。外面架子上挂着的都是一些过时的或者缺码的衣服，价钱都写在纸板上，直接按照上面写的价格卖就可以了，每件提成7毛。” “我们这里的开店时间是从早上四点到下午四点半，一天包早上和中午两顿饭，不包住宿。早上四点到七点卖出的衣服统一算数量，一件提成一毛钱，店里的所有人平分，其他时间卖出的衣服一件提成5毛。一个月30元的基本工资，请假或者旷工一天扣一块。所有工资一个月结算一次。我就说到这儿，其他有什么不懂的，你们可以去问小林。” 最后，厉姐指着一件红色连衣裙道：“这是今年的主打款，你们一会儿可以多推销一下。” 第37章 主打款连衣裙（1） 凤若鸣和众人都顺着厉姐的手指看过去。 那是一条长袖翻连衣裙。面料是绵绸的，红色的底色上盛开着大朵大朵的白色百合花。 裙子的最上面是三角形的立领，往下走是四颗光面黑色纽扣，方便穿脱，也算是一种古典的款式。袖子的尽头用细松紧收束，袖口做成了小喇叭花的样式。 裙子是高腰的设计，同样用松紧收束，增加整件衣服的灵活性。下半部分的裙面则采用伞裙的设计，大裙摆，既可以修饰腿型，还让裙子充满了飘逸的感觉。 裙子的长度则是膝盖上方十公分左右，属于是清凉的短裙设计。 凤云帆立刻道：“好看！不愧是主打的款式！” 张鹏也在一旁跟着点头。 见此情景，凤若鸣的内心却是冷哼一声，暗自吐槽：“直男审美！” 男孩子，尤其是那些对衣着、打扮没有研究的男孩子来说，什么样的衣服看起来都差不多，只要顺眼，就都“好看”，而且是非常真诚地觉得“好看”。 但对于女孩子来说，这条裙子和那条裙子之间，差别可就太大了！ 比如这条红裙子，虽然咋一看感觉还不错，但要仔细深究，却能发现处处都是槽点。 首先，面料的选择就不对。 棉绸的面料虽然亲肤、透气、舒适度强，但从视觉上却给人一种厚实、沉闷、过于居家的感觉。拿这种面料做睡衣、做居家服还行，要做穿出门的正装，那就差得远了。硬上的结果就是，做出来的衣服要版型没版型、要正经没正经、要飘逸没飘逸。 其次是设计风格自相矛盾。 服装设计都是有场合限制的。在特定的穿着场合，需要采用限定的风格和设计。 简单来说，一个人不可能穿着背心、短裤去参加颁奖典礼；也不可能穿着西装、衬衫参加运动会。 而这样的影响是双向的，久而久之，在人们的脑海中会形成一定的条件反射。当人们看到某种特定的设计之后，就会形成心理感受。 简单来说，人们难以从牛仔套装中形成“商务、正式”的感觉，也不会从晚礼服中形成“贫穷、粗糙”的感觉。 好的设计师，会在自己的设计中善用这种特定的“设定”，以便使观看者准确地感受到作品的风格。 而现在这条裙子，在这方面的设计简直是灾难级的！ 裙子的领口是三角立领和黑色纽扣的设计，这样的设计一般是用在比较正式的衣物上，天然自带一种正式、正经、规矩的感觉。 如果裙子的其他地方也沿用这种设计风格，大量采用黑色纽扣、硬质包边……等设计的话，那么哪怕一开始选错了面料，最后出来的成品也不会太糟糕。 但是设计师偏偏没有！ 估计是为了照顾棉绸面料的柔软度，设计师在袖口和腰线都采用了松紧的设计――这样的设计本来没错，但这种“休闲、慵懒”的风格和“专业、正式”的风格出现在同一条裙子上，却让人瞬间觉得矛盾重重。 接着就是裙子长度的问题了。 设计师或许是想赶上千禧年“自由、开放”的时尚潮流，体现出新一代少女的青春、热情，所以大胆地使用了膝盖以上的短裙设计――这样设计本来也没错。可惜的是，设计师已经将领口设计成了很正式的款式，而这种款式一般来说搭配稍长的裙子会更好，更符合“专业、正式”的风格。如今风格混搭，就显得不伦不类了。 同时，长袖短裙的设计不仅让裙子在实用性上大打折扣――热天穿手臂太热，冷天穿两腿太冷；而且还会显得人手臂长、腿短。 仅仅是这样看着，凤若鸣就能想象出设计师当初的纠结。 而一想到自己要把这样一条设计糟糕的裙子推销出去，凤若鸣内心的纠结就更是乘上了十倍！ 虽然凤若鸣前世只卖过早点，没卖过衣服。但她也明白，这样的裙子，是绝对不可能成为主打款的！ 那厉姐，又为何要那样介绍？还要求他们推销呢？ 凤若鸣稍一思索，便想通了。 生意里的门道都是相通的。 对于卖早点的人来说，最怕的就是今天做的东西没卖完，要留到第二天。 这样的剩余早点，卖出去会让人头疼。毕竟是不新鲜的东西，在外形、口感等各个方面都会差上许多，顾客吃出来之后容易坏口碑、砸招牌。 当然，剩余的早点卖不出去也会让人头疼，因为成本已经支出了，销售却没能回款，东西多放一天就要损失一天的钱，还要影响下一次早点制作的经费。 卖衣服也是一样的道理。 对于卖衣服的人来说，最怕的就是衣服滞销、库存太大。买衣服的钱已经支出去了，卖衣服的钱却还没回来。资金不能迅速回笼，第一是影响下一轮买卖的周期，第二是还要额外支付储存的费用。 这条红色的连衣裙，应该就是卖不出去的尾款库存货。 厉姐特意让自己和弟弟一起推销这件衣服，应该想尽快地将它卖出去，去库存、减小成本。 至于为什么没有明说…… 想到这里，一道光芒在凤若鸣的眼中闪过。 心里有底了。 凤若鸣转头看向历姐，一脸地胸有成竹：“厉姐，这条裙子我能不能拿一个小号的穿在身上？我想，衣服穿在身上总比挂在墙上要好看，客人看到之后应该会更想买的。” 厉姐看了凤若明一眼，柳叶一般的细眉高高挑起：“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小林，你去给她找一件小号的。” 凤若鸣在简易试衣间里换好衣服。 布帘子一掀开，一直等在外面的张鹏顿时眼神一亮。还没等他说什么，凤云帆就抢先开口了：“姐，你这样穿真好看！” 小林也在旁边诚恳地称赞：“确实很好看！” 两世加起来，凤若鸣都没有受到过如此直白的夸奖，顿时羞红了脸。 红红的脸蛋与火红的裙子交相辉映，青春的气息四散洋溢。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从铺面外走了进来。 第38章 主打款连衣裙（2） 凤若鸣拿了裙子去试的时间里，厉姐又出去招呼客人了。 一转头，就看见一朵含露的花苞惊艳绽放！ 凤若鸣并没有刻板地将衣服套在身上，而是根据衣服本身的特点，在穿法上做了一些变动。 但正是这样一些小小的变动，让最后的呈现效果有了极大的不同！ 首先，凤若鸣并没有将领口的纽扣完全扣上。五颗扣子只扣三颗，让原本的立领软软的搭下来，减轻设计中“专业、正式”的风格，增加休闲、随意的感觉。同时，敞开的领口露出少女美好的锁骨线条，给整条裙子带来更多青春的气息。 接下来，在袖子的处理上，凤若鸣并没有拘泥于裙子本身的设计，而是大胆地将长长的袖子往上拉了一小节，使得袖口的松紧停留在小臂中间的地方，而多出来的袖口布料，则如喇叭花一样软软地垂下。 只是这一个小小的改动，立刻让裙子上长下短不协调的感觉消散无踪，反而多了一种优雅慵懒的魅力。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一股文艺范儿。 更妙的是，凤若鸣还是一个衣架子！ 这可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凤若鸣自己！ 毕竟，两世人生，凤若鸣一直都生活困顿，根本没有任何精力去挑选漂亮的衣服，去好好地打扮自己。 因此，在所有人眼中，包括在她自己的眼中，她就是一只不起眼的毛毛虫，没有任何特点，更说不上什么漂亮，只是灰蒙蒙的背景人群中毫不起眼的一员。 偶尔有人留意到，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个面目有些清秀的普通女性而已。 但现在，凤若鸣从未穿过的、设计漂亮的裙子一上身，就如同一块石头垂直落入了冰封的水面，敲开了那碍事的冰层，敲出了一个充满无尽可能的洞口。 那些深藏在冰面以下的，美丽的风光和内涵，借着那凿开的洞口缓缓而起，惊艳了所有人。 凤若鸣有着华国古典的鹅蛋脸、远山般的翠眉、白皙柔软的皮肤。虽然她只有中等身高，但因为腰细腿长、比例极好看起来也是高挑纤细。而且身上该凸的凸该翘的翘，一双长腿又白又直，简直羡煞旁人。 原本只有60分的裙子，穿在她的身上，被硬生生拔高到80分！ 靓丽的红裙化作一点星火，将凤若鸣深藏的美丽瞬间点燃，展露于世间！ 原本还在跟厉姐谈生意的中年男老板，也忍不住被这份美丽所吸引。一边拍手称赞，一边往里走：“不错不错，这裙子真是不错。穿上去真好看！” 历姐跟在后面，脸都笑开了花，立刻推销道：“那当然，这条裙子可是咱们今年的主打款，卖得好的不得了！你看你看，多漂亮呀！” 丽姐拉着凤若鸣的手臂转了个圈，轻柔的面料随风而起，短裙的裙摆散开形成极大的弧度，如同鲜花盛放。 凤若鸣青春洋溢的身体在娇嫩的花瓣之中若隐若现，看的中年男人眼睛都直了。 厉姐：“张老板，这可是我昨天才上的新货。今天早上就有人来，一口气拿了20件。豪迈的很！你要拿，绝对吃不了亏！” 中年男人又盯着凤若明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恋恋不舍地移开眼睛：“厉老板的眼光我当然放心啦。就这条裙子，三个号每个号给我来10件！” 第一单生意搞定！ 凤若鸣心情激动不已。 虽然在她跟厉姐提出“试穿裙子”就是为了增加裙子的曝光率和美观度，也想到过这样一来裙子的销量会好一些，但她没想到，这笔买卖来得这么快！ 一共30件！ 折算下来，提成就有15块！ 就这么短短几分钟，挣的钱就比之前存了好几年的零花钱还多！ 上大学的学费有希望了！ 凤若鸣的内心激动不已。她强逼着自己平复下心情，跟着小林动作利落地收拾出三十件裙子，用绳子打包好，还亲自提到中年男人的面前，附赠一个甜蜜蜜的笑容：“张老板，生意兴隆！” 张老板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凤若鸣的肩膀，心满意足地走出了铺子。 看着凤若鸣才刚来铺子就顺利地做成了第一单。 厉姐心里有些惊讶，但更多的还是惊喜。 毕竟，自己让两人推销连衣裙，就是存了些试探的意思。但结果，却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这个凤若鸣，之前就听自己表弟说过好多回了。今日一见，长的也是一副机灵的模样。但在厉姐看来，还是太腼腆了，一看就是学习成绩优良的乖乖女模样。 这样乖巧可爱的形象不是不好，但其实不太适合做生意，尤其是在批发市场这种混乱的地方做生意。 在这儿做生意，要的就是拉得下脸、上得了货、开得了口、骂得了人。 乖乖女、斯文人，是没办法在批发市场生存的。 但刚刚凤若鸣的一番表现，则是大大出乎了厉姐的心理预期――凤若鸣先是主动提出要穿着裙子卖货，并且明确表明了这样做的好处和理由；然后再对上张老板的时候，主动奉迎、给笑脸、说吉祥话。 一套动作下来，可以说是目标明确、行动精准。 虽然中间有些地方略显生涩，但可以看出潜力无穷。 真是一只小凤凰！ 厉姐一把拉过凤若鸣，往她手里塞了15块钱：“你这小丫头还挺会来事儿的，我喜欢！今天破例，先把工钱给你日结了。以后好好干！” 凤若鸣紧紧地攥住手里的钞票，胸中提着一口气，脖子都绷出了青筋：“谢谢厉姐，我一定好好干！” 她太激动了！ 向着大学，向着梦想的每一步前进都让她激动不已！ 凤云帆也旁边欢呼雀跃：“姐姐好厉害！我也会加油的！” 小林：“加油！” 小小的店铺里顿时充满欢乐的气氛，只有张鹏在角落里黯淡了眼神，还悄悄地退到了铺子外面。 张鹏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但厉姐是什么人？这点小毛孩子的心思怎么逃得过她的火眼金睛？ 厉姐眼珠子一转，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厉姐转到柜台后面，冲着凤若鸣招了招手。 “小凤凰，你过来。” 第39章 厉姐的提议 “小凤凰，你过来。” 厉姐一只手撑在柜台上，冲着凤若鸣勾了勾手指。 凤若鸣立刻乖乖地走过去：“厉姐，找我有什么事儿？” 真的是好乖啊，像只小雏鸟一样，叫一声就应。 厉姐仔细打量着凤若鸣，在心中一项一项地默默打勾。 面相――眉目清秀，乖巧可人――打勾！ 身材――中等身材，高挑纤细――打勾！ 性格――温婉大方，柔中带刚――打勾！ 口才――虽有生涩，但有潜力――打勾！ 学历――高中的年级第一，将来的正经大学生――打勾！打勾！打勾！直接打爆！ 一条条数下来，厉姐觉得凤若鸣真的是各种好，难怪自己的小表弟这么上心。 这样的女孩子，值得上心。 但另一方面，厉姐又为自己的小表弟犯愁。 这姑娘条件这么好？自己小表弟那几斤几两怎么配得上？ 都说爱情可以跨越一切，但这小凤凰很明显情窦未开，对小表弟的心意一点感觉都没有，又怎么会有爱情？ 唉，小表弟这甜蜜又苦涩的初恋啊…… …… 凤若鸣还以为厉姐要跟自己说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过来之后，厉姐只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的脸看，看到她心里都发毛了。 凤若鸣忍不住提醒：“厉姐，有什么事儿吗？” 厉姐猛地回过神来，心中暗自唾弃失态的自己，面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胸有成竹的表情，老板的架子端得足足的。 厉姐：“小凤凰，你今天表现不错。我听张鹏说过，你很缺钱，今后这一个多月都是要在这儿干。既然要常干，有些事儿我就得先问清楚了。” 厉姐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夹着根圆珠笔，在记满了密密麻麻数字的笔记本上啪一点一点的，点得厚实的纸张啪啪作响。 “我刚刚说了，我这里的上班时间是从早上4点上到下午4点半，中间包两顿饭，不包住的地方。但是，我在这市场旁边的居民区里租了个小房子，用来作仓库。以前都是小林在守夜的，不过嘛……她最近耍朋友了，有点抽不出时间。” 九几年的时候，大家的结婚年龄普遍比较小。如果遇上那种读不出来书的，早早出来打工挣钱的，十五、六岁耍朋友更是再正常不过。还有好多人二十不到就怀孕生子，到了法定年龄再领证的。 因此，十七岁的小林耍朋友，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在这种事情上，女孩子还是害羞的。小林也是，软软地埋怨了一声“厉姐”，便羞红了脸。 “羞什么？害羞你就不耍朋友啦？”厉姐冲着小林促狭一笑，妩媚成熟的风情中又多了几分俏皮的味道。“反正呢，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们这边少了一个仓库的守夜人。你要不要来试试？也不需要你去跟什么小偷搏斗，你的任务就是每天晚上起来两次，转几圈，不要让东西都给烧了就行。而且也不让你白干，一天一块钱，一个月三十块，月底跟着白天的工资一起结算。干吗？” “干！我干！” 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凤若鸣的脑袋都晕晕乎乎的了！ 本来，她还在苦恼。 自己和凤母这一次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固执地出来打工，还连带着拉了凤云帆入坑（虽然名义上是凤云帆自己要来，但凤母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在凤若鸣的头上）。凤母哪里会放过自己？ 这个时候，自己回到家里，必然要迎接无数的狂风骤雨！还要和凤母有吵不完的架，扯不完皮！ 而这一切，恰恰是凤若鸣最不想做的。 一来，凤母和自己都已经是有固定三观的人了，两个人就算吵翻了天，谁也不可能说服谁。吵架、扯皮，完全都是再做无用功。 其次，人一旦吵起架来，什么话都有可能说出口，难以正常交流。这样一来，不仅无法修复两人的关系，还会消磨掉那最后的一点点母女之情――而这，也正是凤若鸣所不希望看到的。 凤母虽然一直重男轻女，但在完成抚养责任方面从来没有一丝推卸。在她心里，是认可凤若鸣这个女儿的。 凤若鸣也是。 这一世，在凤母真正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之前，凤若鸣认为自己不能将上一世的仇恨转移过来，也尽可能地想要修补两人之间的关系。 毕竟，如果在这茫茫人世中，能拥有一个“家”的港湾，还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 而如果凤母真的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了，那有怎么办呢？ 凤若鸣也早在心中下了决断――到那时候，自己就和这个家，和凤父、凤母真的恩断义绝！从情感上将他们彻底抛弃，只在法律和道义上尽到最基本的义务。 如今，厉姐的提议简直就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吃饭有人递筷子！ 一来是可以避免和凤母出现直接对抗，伤了母女间的感情。 二来可以对这段矛盾进行冷处理，让深陷其中的两人都冷静下来、恢复理智。 最最重要的是，还能挣到钱！ 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凤若鸣哪里会拒绝？ 她欢喜得恨不得抱着厉姐亲一口！ 厉姐一锤定音：“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今晚是你们谁守夜？” “她！” 厉姐话音刚落，小林就迅速出声并用手指指着凤若鸣。 一时间，众人都愣住了。 “噗嗤――！” 还是厉姐最先反应过来，一个手指头戳在了小林的脑门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屁孩，耍个朋友就激动成这样！真是有了老公忘了娘！” “厉姐，什么老公啊，不要乱说啊……” 小林护着脑门，红着脸，一溜烟跑了。 厉姐笑着转过头，在笔记本上画了两笔，继续吩咐道：“今后你们谁值班，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给你们记下来，算工钱。” “好的，厉姐。” 厉姐皮肤白皙，手指修长，形状漂亮的指甲上还涂着大红色的指甲油。 美丽，明艳。 即使身为一个女生，凤若鸣也忍不住被这样一双玉手给吸引，顺着看了下去。 看着看着，凤若鸣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很眼熟吧？”发现凤若鸣低头的视线，厉姐轻笑一声 修长白皙的手指摸出一根香烟，丰满性感的红唇一嘬一吐，雪白的轻烟便袅袅升起。 厉姐艳丽的眉眼在轻烟中若隐若现，如同晨雾中盛开的红玫瑰。 旁边的凤云帆轻轻“啊”了一声，不知道是第一次看见女人抽烟被吓到了，还是被那充满成熟风韵的美貌给惊讶到了。 厉姐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笔记本，道：“这笔记本是张鹏那小子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说是他买的港城货。不过，我才不信他有那么大本事能弄到这东西。我猜，这笔记本是从你那弄的吧。” “你怎么知道？！” 凤若明惊呆了。 她知道厉姐很厉害，但她没想到厉姐居然这么厉害！第一次见面就能把这种事都猜到！ 厉姐柳眉一抬，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就是瞎猜的，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厉姐往前倾了倾身子，一股好闻的香水味将凤若鸣笼罩其间。 耳边的低语带着一股蛊惑的味道。 “悄悄问你一个事啊，你觉得张鹏那小子怎么样？” 第40章 安慰张鹏（1） 凤若明两世加起来都是在底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和这样美丽精致的女性亲密接触。饶是她自诩两世为人、心态稳健，在这一瞬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厉姐身上的香水味仿佛化成了一片片羽毛，在凤若明的身体皮肤上轻轻抚过，让她的身体瞬间紧绷。 凤若鸣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连自己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了：“张……张鹏，我觉得他挺好的。很仗义，也帮了我很多忙。” “那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呢？”厉姐循循善诱。 凤若鸣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肯定地答道：“有。” 听到这话，厉姐瞬间扬起了一个得逞的微笑。双手出手如电，抓住凤若鸣的肩膀将她转过身来，然后猛地向前一推。 “那就快去！你看我家那傻小子，都快抑郁成鸵鸟了，急需你的安慰呀！” “啊……？” 虽然凤若鸣不太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从“想说的话”变成了“安慰的话”，但她还是听话的走了上去。 哎，果然就像厉姐所说――凤若鸣是个很乖很乖的好孩子。 另一边，因为打算等着和凤若鸣、凤云帆一起回家，所以张鹏带着凤家姐弟俩见过厉姐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 现在，张鹏正一个人无所事事的站在铺子前面，百无聊赖地翻看着自家打折的衣服，或者伸出头去东张西望，看看别人家的店面。 闲得长蘑菇。 这个样子，哪里抑郁？哪里需要人安慰了？ 三条黑线从凤若鸣的额角滑下。 如果张鹏知道凤若鸣的内心活动的话，一定会大呼冤枉！ 我现在很抑郁！很需要安慰啊！ 本来，张鹏的打算是给凤若鸣介绍工作――凤若鸣挣到大学学费，完成梦想――凤若鸣完成梦想，对自己心存感激，好感度攀升――自己趁着凤若鸣打工的时候，近水楼台，狂刷存在感，提升好感度――两个月后，好感度刷爆，抱得美人归――这样一个思路。 但就在刚才，看到凤若鸣那样对着其他男人笑、各种奉承迎合，张鹏感到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人泡到了醋缸子里，酸溜溜的。 虽然知道，做生意就是这样的，要笑脸相迎、要好话一箩筐。有时候漂亮的女孩子遇到了男老板，还要陪吃陪喝，甚至是被吃咸猪手！ 这些“潜规则”，张鹏都是懂的，因为自家的表姐就是这么过来的。 之前他都不在意的。 但事情真的落到了自己身上，张鹏心中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张鹏很不开心，他非常想要阻止凤若鸣继续干这份工作。 但从他的立场来说，他又没有资格阻止凤若鸣。而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恐怕以后好感度再也刷不着了，之前好不容易积攒的好感度还会清零。 思来想去之下，张鹏也只能在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地郁闷起来。 就在张鹏一个人在内心中上演“我痛苦、我纠结、我快要无法呼吸”的琼瑶大戏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张鹏，跟你说一下，今天我就不跟你回去了。刚刚厉姐跟我说了，让我留下来看仓库。” 是凤若鸣！ 张鹏立刻调整好面部表情，一脸惊讶地回望过去：“你不回去了？你不回去，你妈不会担心你吗？” 最关键的，是自己减少了一次刷好感度的机会啊！ 可惜！ 在张鹏的眼中，凤若鸣清水一样的眸子顿时暗淡了下来，露出一个落寞的微笑：“我家那个样子，你也是知道的……只要我弟按时回去，我妈就不会管我的……” 带着淡淡愁绪的凤若鸣，就好像是只开一夜的昙花。张鹏的心里又是惊叹又是怜惜，恨不得一把搂在怀里好好地安慰一番。 “抱歉……我说错话了。” “没有没有，本来就是事实，没有什么好抱歉的。”凤若鸣深吸了几口气，似乎有些忐忑地提议道：“要不要……我们在这儿附近逛一逛？我第一次来这里，还不是很熟悉。而且……我也有些话想跟你说。” 凤若鸣有话要跟自己说！ 这句话顿时在张鹏的脑子里顿时无限重复，很快就化成了无数巨大的弹幕将那点可怜的理智神经给压到了最下面。 “好，我来带路！” 金莲塘批发市场很热闹，即使已经临近关门，依然人来人往。不少小商贩、零售买家在各种摊位上流连、砍价、买卖。 在一片生机勃勃的气氛中，张鹏带着凤若鸣走过一个又一个区域、一个又一个摊位，对着各种商品品头论足，向着各样新奇玩意儿大呼小叫。两个人还把长着怪物犄角的卡通帽相互带在对方的脑袋上。 看着凤若鸣明亮的笑容，张鹏心里暖洋洋的。 他觉得自己和凤若鸣现在逛街，就和所有逛街的小情侣是一样的。 同时，凤若鸣也是真的开心。 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中，凤若鸣暂时抛弃上一世的仇恨和悲痛，暂时忘记这一世的艰难和困苦，沉浸在这无忧无虑的快乐中，做一个真真正正的青春少女。 “啊，那里有羊肉串！你等等我。” 张鹏还没来得及阻止，凤若鸣就已经蹬蹬蹬地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蹬蹬蹬地跑了回来，手上拿着一大把烤羊肉串。 张鹏都惊呆了：“你不是缺钱吗？还敢这么花？” “之前是一回事，现在的话又是另一回事了。”凤若鸣给自己留了两个肉串，剩下的全都塞到了张鹏手上：“这是我的感谢费！感谢你给我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工作。” 张鹏将手中的羊肉串分成两份，自己也只留了两根，剩下的肉串又重新塞到凤若鸣的手中：“这有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到是你，多吃一点。看你瘦成这样了，气色也不好，在家里肯定没能好好吃饭。” 凤若鸣却像小鹿一般灵活地躲开了，张鹏伸出的手落了空：“我不要。你拿着吧，这可是我为了感谢你专门买的。你要是不吃，我的感谢你就收不到啦。那我多可怜啊。为了让我不那么可怜，还请你把它们全部都吃掉吧。” 第41章 安慰张鹏（2） 凤若鸣撒娇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啦！ 春心懵懂的张鹏感觉自己受到了会心一击，再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只能乖乖埋头吃起了羊肉串。 见张鹏真的动口，凤若鸣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重新走到张鹏的身边，也跟着品尝起手中的羊肉串。 98年的羊肉串非常实在――四块瘦肉，一块肥肉，肥瘦相间，分量十足！最关键的是，每串才五毛钱！ 经历过前世一串羊肉串三元起价、上不封顶的物价后，凤若鸣觉得现在的物价简直太美好了！ 一口咬下去，紧实的瘦肉外焦里嫩，嫩滑的肥肉滋溜滋溜地往外冒油，孜然和辣椒面的香气在口腔中碰撞爆炸，带给人极大的味觉满足和心理满足！ 品味着嘴的美味，凤若鸣不由地眯起了眼睛，露出满足的神情――如同一只餍足的小猫。 看着凤若鸣的表情，张鹏都忍不住乐了：“你呀，不就是羊肉串吗？有这么好吃吗？看你的那个样子。” 凤若鸣：“当然好吃啦！这可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的。意义都不一样！” 这是这一世，凤若鸣第一次凭自己的力量挣到的钱，第一次用自己的钱买到的东西。 有了这样的光环加持，即使羊肉串滋味平平，在凤若鸣的眼中那也是人间至上的美味了。 闻言，张鹏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苦笑：“看见你这个样子，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实……我本来……是想让你离开这里的。” 凤若鸣惊讶地看着张鹏。 “可是，不是你……” 不光是凤若鸣惊讶，就连张鹏自己都惊讶。 明明知道说出阻止的话会掉好感度，但内心的那份不安和独占欲还是占了上风。 不想让凤若鸣抛头露面，不想让凤若鸣对着别的男人笑，不想让凤若鸣被别的男人吃豆腐。 只想让凤若鸣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周围。一抬眼，就能看到凤若鸣在对自己笑。 张鹏苦笑道：“的确，是我给你介绍的这份工作。但真的把你带到这里来了之后，我又不想让你做这份工作了。这里毕竟是批发市场，鱼龙混杂、又脏又乱，做起生意来根本不讲道理，吵架打骂都是常态。像你这个样子，肯定要吃亏，怎么干得下去？不如，你还是不要在这里干了，我帮你重新在厂子里找份工作。厂里人员简单，更安全些。”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有理有据，就连张鹏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在张鹏的想象中，凤若鸣一定会被自己的这番话戳中内心，然后星星眼地看着自己，娇滴滴地说道：“张鹏，原来你这么关心我。我好感动啊！” 而现实中，凤若鸣则是放下羊肉串，低低地叹了口气：“原来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么一个懦弱无能的人。” 张鹏：“……！” 怎么会这样！ 这剧本不对啊！ 张鹏的内心瞬间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显示好感度的血槽瞬间下降，闪烁的红灯不断发出“哔――！哔――！”的警戒声。 张鹏：“不！我……” 凤若鸣：“那我问你，刚才的那些话，你跟厉姐说过吗？” 张鹏：“没……说过。” 张鹏反射性想要说实话，但他的脑袋转得极快，很快反应过来凤若鸣话里的内涵，所以硬生生在半路改了口。 可惜，这口改得太生硬，被凤若鸣一眼看穿：“你撒谎。你根本就没有跟厉姐说过这些话。” 张鹏的反应极快：“我说没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做这份工作。这里太不安全了！你一个女孩子，就应该找一个安稳一点的工作。简简单单、轻轻松松的……” 凤若鸣叹气：“可是轻松的工作是挣不到什么钱的。钱多事少离家近，位高权重责任轻――这样的工作谁不喜欢，谁不想要？可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工作吗？恐怕只存在于幻想中吧？” 凤若鸣看着张鹏的眼睛：“张鹏，你是知道的。我要读大学，我需要自己挣学费。我现在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厂里的工作固然轻松安逸，但根本没办法达成我的目标。只有在厉姐这里，我的目标才有可能达成。就像今天，前后才二十多分钟，我就挣到了十五块钱――这要是在厂里，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凤若鸣露齿一笑，清亮的眼瞳里满是希望和坚定：“再说，我是女孩子，厉姐难道就不是吗？是，这里是鱼龙混杂，这里是不讲道理。但是这里从来没有牌子写着“女人禁止进入”。厉姐可以在这里做生意，我为什么不可以？” 顿了顿，凤若鸣又放柔了语气：“张鹏，我真的很感谢你给我介绍这份工作。如果不是你，我或许只能在餐馆里洗碗切菜或者到工厂里做些零活――那样的话，我很难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挣到大学学费。做生意虽然风险大，但是来钱快。这是我现在唯一可以快速挣到学费的方法了。所以，我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份工作的。你，也不用再劝我了。” 张鹏被凤若鸣的话给说愣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凤若鸣这么激动，一下子说出这么长的一串话来，尤其是言辞还那么尖锐、语气还那么坚决。 那一瞬间，张鹏的内心感到空荡荡的。眼前，凤若鸣那张熟悉的面孔也突然变得很陌生。 眼前的凤若鸣，并不是自己所了解的、所以为的那个凤若鸣――安静、柔弱、需要人保护。 第一次，张鹏觉得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凤若鸣，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张鹏张了张嘴，想要再劝一劝，但张了半天，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凤若鸣是正确的。 她说着正确的话，做着正确的事。 张鹏没有丝毫理由去反驳、去阻止。 另一边，凤若鸣又买了一大把羊肉串，率先走回了铺子。等张鹏失魂落魄地回到铺子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吃着羊肉串聊开了。小小的铺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只是在欢乐的间隙，厉姐却奇怪的发现…… 怎么出去一趟，感觉张鹏好像更郁闷呢？ 第42章 厉姐的仓库 下午一收摊，小林便立刻跑没了踪影。 厉姐一边拉下卷帘门，一边哀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凤云帆则跟着张鹏回了家。 凤云帆刚一进门，便被凤母一把搂住，上上下下摸了又摸：“我的儿，你还好吧？没出什么事吧？有人欺负你吗？” 凤云帆被逗乐了：“妈，我是去打工，又不是去打架，谁会欺负我？” 凤母一脸严肃：“那可不一定。现在这个社会，到处都是坏人，可得小心了！” 凤母又笑道：“不过我的云帆真是长大了！都能自己挣钱了！来，快过来坐下。妈今天给你做了好吃的，好好慰劳一下！” 凤云帆被凤母拉到餐桌边坐下，低头一看，被下了一大跳！ 足足三个肉菜！ 凤父在的时候也难得这样的待遇！ 凤母亲手给凤云帆舀好饭，又在上面叠满了肉，满脸慈爱地看着凤云帆吃得狼吞虎咽，自己在旁边只是偶尔吃上几口，最主要的还是给凤云帆各种夹菜、夹肉。 快要吃完了，凤母正要习惯性地指挥凤若鸣收拾洗碗，突然发现家里少了一个人。 “凤若鸣那个死丫头呢？怎么没回来？” 凤云帆咽下碗里最后一块肉，道：“那边有个守仓库的活，给发工资。姐姐想多挣些钱，就接了。这几天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凤母恨恨地骂道：“真是翅膀长硬了，连家都不回了。这要是真的读上了大学，岂不是连我这个妈都不认了！没良心的！” 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又道：“不回来也好，我还能节约点粮食！” 不知为何，风云帆从这话中听出点言不由衷的味道，忍不住在心里偷笑起来。 之后，凤母和凤云帆各自收拾睡觉不提。 另一边，收了摊子之后，凤若鸣跟着厉姐来到仓库。 仓库位于一栋七层老旧居民楼里，三楼，一个六十平米的小套二。 还没进门，凤若鸣便听到哒哒哒的机械转动声，密密绵绵，如同不断前进的火车车轮。 凤若鸣暗想：这是什么声音？难道这个小区里还有什么工厂不成？ 刚刚改革开放那几年，华国很多小作坊都喜欢开在这种老旧的居民楼里。一是房租便宜，可以减小成本；二是老小区普遍位置好，交通方便。 厉姐一打开门，那种绵密的机械声更大了，如同教室里的窃窃私语瞬间变成了闹市里的喧哗。 看着眼前的一切，凤若鸣眼里的星星闪闪发光：“一，二，，三……六台缝纫机！厉姐，这些都是你的吗？” 六台缝纫机，六个女工人，在狭小的房间里干得热火朝天。 之前听到的机械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缝纫机的旁边，还放着一张一米宽的大桌子，上面放着熨斗、木尺、软尺粉笔等各种工具，桌子下面整整齐齐地堆了十几种布料。房间的天花板上，则挂了几十件成品衣样，如同一面面迎风招展的旗帜。而旁边的角落里，则堆着一摞摞包装好的存货。 厉姐得意地介绍道：“这是我上上个月新建的生产点。用来接一些外面的小单子，也做些卖得好的衣服，省得一直往厂里跑，还要被刮层皮。” 凤若鸣完全是一副星星眼看着厉姐了，双手抱拳放在胸口，内心的仰慕之情都要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了！ 凤若鸣：“厉姐真厉害！” 厉姐笑道：“也就这么几台机子，一个月也做不出几件来。就是混个饭吃吧。” 凤若鸣：“那也已经相当厉害了。” 凤若鸣是真心夸赞。即使以她穿越人士的眼光来看，厉姐也是非常有能力、有见识、有胆识的强人！ 蓉城大多数的服装批发商，就是从东南沿海或者西南边陲大量拿货，然后转到内陆来卖。 九八年的时候，华国经济迅速发展，服装生意也很好做。只是简单的低买高卖，就能财源滚滚。 而自己办作坊制作衣服，则是缺点多多。 一是人员繁杂，管理辛苦。 二是蓉城地处西南内陆，纺织工业并不发达，布料、配件等价格更加昂贵，增加成本。 三是小作坊缺乏服装厂那样规范化的制作流程和专门的服装设计师，制作出来的衣服无论从做工还是设计上，都很难在市场竞争中取得胜利。 如此一来自己办作坊制作衣服，可以说是一桩又累心、又花钱、还不一定能赚钱的苦差事。 但风险越大，机遇也越大。 现在华国刚刚实行开放的经济政策，市场各方面都尚不规范，同时工人工资、土地、厂房、水电等各项费用价格都比较低――整个行业的入门门槛都很低。 这个时候的小商人，只需要几千块钱就能把作坊给运转起来。 只要辛苦几年，再加上一点点运气、一点点天赋，就有很大机会将小作坊做成大工厂，甚至做成大品牌、做成行业的领头羊！ 上一世，凤若鸣就知道好几个医药公司、家具公司就是这样从蓉城起家的。 厉姐自己的批发生意显然做得很不错。本来就这样一直做下去，也能挣不少钱。但她不满于此，自己办了这么个作坊，还弄了这么多台缝纫机，显然不是想她说的“混饭吃”这么简单。 仅仅是看这一项，就能知道这是个多么有胆识、有野心的人！ 想到这里，凤若鸣对厉姐的敬佩之情就能强烈了！ 厉姐拍了拍手，叫停了正在干活的众人：“大家先停一下，我来给大家介绍个人。这是凤若鸣，凤凰的凤，鸣叫的鸣――是铺子里新来的售货员。今后，她会跟小林轮流来这边守仓库。大家欢迎一下！” 厉姐领着众人一起鼓掌欢迎。 之后，厉姐指着最前头的一个女工道：“这个是张大姐，是这里的小组长，以后你在这儿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 张大姐四十多岁，脸圆身子圆，看起来慈眉善目，像个弥勒佛一样可亲。 凤若鸣笑着向张大姐问好。 厉姐转头向凤若鸣道：“你可以先出去吃饭。这边要六点才下班。你提前一点过来交班，不要让屋子里没人就可以了。” 厉姐是好心，凤若鸣却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厉姐，我不饿！我想留下来，学着缝衣服！” 一屋子的人都诧异地看了过来。 第43章 缝衣服（1） 凤若鸣满脸兴奋，就好像眼前堆着一大堆钞票：“厉姐，我不饿！我想留下来，学着缝衣服！” 厉姐愣了一下，随即大笑着戳了戳凤若鸣的额头：“你这小丫头，心思都钻到钱眼里去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就算再想赚钱，也要先把饭吃饱。快去吃饭！吃完了你再回来，有时间的话，我自然会安排人教你。” 真是遇到贵人了！ 凤若鸣感激涕零，连连点头，兴高采烈地吃饭去了。 吃完饭回来，张大姐依然带着工人们干得热火朝天。旁边的大桌子上，厉姐正跟一个不认识的女郎讨论着什么。 那女郎大概三十岁左右，烫着时尚的小卷发，穿着打扮都走在时尚的前沿。 厉姐一手撑在大桌子上，上身前倾，气势逼人：“这可是南边最新的款式，今年一定会大卖！明天中午之前，我就要它的板子！” 真是又美又厉害！ 凤-厉姐新晋小迷妹-若鸣瞬间被夺去了心神，两只眼睛都变成了心心眼。 凤若鸣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面对这样的厉姐，一定会把持不住，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 但那位卷发女郎显然不是厉姐的迷妹，更不吃她那一套！ 你凶，我比你更凶！ 你大声，我比你更大声！ 卷发女郎同样身体前倾，一张俏丽的脸庞毫不犹豫地逼近对方，在气势上毫不相让！ 卷发女郎：“你又在说什么鬼话？明天中午就要板子？这次衣服的设计这么复杂，你只给我半天的时间，我上哪儿给你弄板子去？” 厉姐不满：“什么叫只给你半天时间？明天上午就是半天时间，今天晚上又是半天时间――加起来就是整整一天时间！袁笑笑，你的实力我还不清楚吗？凭你的能力，一天的时间，足够你做出板子了！” 卷发女郎差点给厉姐跪了！ 什么叫“明天上午就是半天时间”，“今天晚上是半天时间”，“加起来就是整整一天时间”！ 那时间能那么加吗？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卷发女郎的后槽牙都疼了起来――自己这个青梅竹马什么都好，就是嘴巴里的歪道理太多了！ 偏偏它还逻辑通顺，让你反驳都做不到，只能一口热气闷在肚子里，堵得人心口疼。 而现在，这种歪道理还有不断升级的趋势。 比如像现在，就算自己想到了什么反驳的话，也不好说出来。毕竟，好强的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想被扣上一顶“实力不济”、“能力不足”的大帽子！ ――可恶，自己的性格被对方给充分利用了…… ――真是完全被看透了…… 想到这里，卷发女郎感觉心口堵得更厉害了。 不过，卷发女郎也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主。 此路不同，我――绕道走！ 卷发女郎道：“是！一天的时间我是可以做出板子来。但你要知道，速度和质量是一对死敌――要速度就没质量，要质量就没速度！一天时间，几乎就是做板子的极限速度了。这种速度下产生出的作品，那质量能保障吗？厉英，你自己说，你愿意自己做的衣服质量不好吗？” 厉姐：“质量当然不能放松……” 卷发女郎赶紧截住话头，再接再厉：“质量是生命的源头。只有衣服的质量好，回头客才多，生意才能长久――这个道理，你一定比我更明白。所以，现在我们不能着急，不能只抓速度而忽视了质量。我们应该更加重视质量！而重视质量的第一步，就是放慢速度！三天，你只要给足我三天时间，我保证能给你打出一个完美的板子！” 厉姐当即回绝：“不行，三天时间太长了！我听说一区那边有好几个老板都订了这款货。再有一个星期，那批货就能到蓉城。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出货，打响今年秋装的第一炮！” 卷发女郎简直想直接抽厉姐一耳光：“就算你比他们晚上一两天又能怎么样？只要你质量过硬，最后胜出的还不是你！质量，质量――这才是重中之重！厉英，你要学会舍得。有舍才有得――只有舍掉速度，才能得到质量！” 一番话下来，卷发女郎说得有理有据有节。 观点清晰，论据充分。 就连站在一旁的凤若鸣都被说服了，频频点头。 谁知，厉姐傲娇地一扭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小孩子才做取舍，成年人――全都要！”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 凤若鸣的心中有一条巨大的弹幕缓缓飘过：“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卷发女郎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 是真垮了下来！ 卷发女郎这次是真的被厉姐说得没脾气了，两眼望天，双手摊开：“好好好！说不过你！你要明天就明天！” 卷发女郎又叹气：“你呀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争强好胜，一点没变！” 听到卷发女郎答应，厉姐瞬间笑逐颜开，亲热地搂过卷发女郎的肩头：“我要是真的变了，那就不是我了！好了，别不开心了……这次板子做出来之后，我给你发奖金。” 卷发女郎：“奖金就免了，你给我放两天假就行。” 厉姐：“好说好说，这个月一定给你放假！” 卷发女郎一翻白眼：“你上个月也是这样说的！你个骗子！” 厉姐：“不要这么在意这些细节……我们接下来可以到小房间去，好好讨论一下今年秋装上新的事情……” 卷发女郎冷哼一声：“早晚累死你！” “哈哈！”厉姐笑容满面，回以哈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极好。旁人只是看着，也知道两个人关系匪浅。 厉姐正说着，转头看见凤若鸣站在一边，连忙招呼过来：“笑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们店里新来的销售兼仓库管理员――凤若鸣。这可是个厉害的小家伙，成绩年级第一，妥妥的大学生！” 又对凤若鸣介绍道：“这位叫袁笑笑，是我们这里的打板师。她可厉害了！她之前是在南方的大厂里工作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挖过来的。我敢说，整个华西南都没有比她更厉害的打板师了！” 听到厉姐的介绍，凤若鸣顿时对袁笑笑充满了钦慕和好奇。 可惜，袁笑笑一点也不喜欢笑。 不仅不喜欢笑，对人还有点冷冰冰的。 除了厉英，这世界上恐怕还没几个人能让她的面部表情产生强烈的波动――当然，这种波动袁笑笑一点也不想要！ 所以，听了厉姐的介绍，袁笑笑只是对着凤若鸣淡淡地点了一下头，便低头研究桌上的照片去了。 第44章 缝衣服（2） 桌上的照片是一个穿着风衣的塑料模特。 照片上的那件风衣，即使以凤若鸣后世的眼光来看，也是很时尚、好看的。 而袁笑笑，则是从大桌子下抽出一块卡其色的布料，一边研究照片上的风衣，一边拿着粉笔在布料上画来画去。 凤若鸣好奇极了：“这是在干什么？” 厉姐：“打板啊？” 凤若鸣有听没有懂：“什么是打板？” 厉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我都忘了，小凤凰才刚进这行，还什么都不懂呢！行，我就顺便给你说说吧……” 厉姐搞定了袁笑笑，现在心情正好，拉着凤若鸣一个一个地介绍起了小作坊的衣服制作过程：“衣服的制作大体分为设计、打板、缝制、整烫、包装这几个步骤。设计就是衣服款式、颜色的设计。我们小作坊不比那些大厂，没有专门的设计师。一般来说，就是哪种衣服好卖就直接仿制哪种；或者是我到处去逛，看到好看的就偷偷拍下来，拿回来照着做。” 所以之前的那张风衣照片就是这样偷拍来的。 凤若鸣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 厉姐指着埋头工作的袁笑笑，接着道：“笑笑是专职打板师，负责打板的工作。打板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它需要把一件立体的衣服分解成平面的布块，然后在布料上合理地排列出来。好的打板，不仅可以保证衣服的成品效果，还能最大限度地节省布料。” 就像造一个机器，打板师就是总设计师，负责画图纸的。 凤若鸣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 厉姐指着正在踩缝纫机的女工接着说：“打好板之后，我们按照布料上的划线把料子剪下来，然后按照一定的顺序缝起来，就变成我们平时穿的衣服了。” 缝纫机发出绵密的声响，各色丝线在女工的指尖翻飞。 只是短短的十几分钟，原本看起来奇形怪状的布块便变成了一件件人们熟悉的服装――那种感觉，实在神奇。 就像是在变魔术一样！ 顺着厉姐的手指一一看过去，凤若鸣眼睛里的光也越来越亮！ 厉姐接着指了指另一个小房间：“那边堆着的是桌子、熨斗和包装、标签。把做好的衣服熨平整、挂上标签、装进塑料袋里，就算大功告成了！” 凤若鸣忍不住感叹：“真是太厉害！太神奇了！” 小孩子单纯的赞美总是令人开心的。 虽然凤若鸣已经从各种意义上都不能算是“小孩子”了，但她声音和情绪中的单纯、真挚还是打动了厉姐。 厉姐忍不住拍了拍凤若鸣的脑袋：“怎么样，想学吗？” 凤若鸣疯狂点头：“想学！想学缝衣服！” 厉姐：“可以啊，学好之后，给你算工资。” 凤若鸣的脑袋点得更疯狂了，眼睛里全是闪亮闪亮的小星星：“谢谢厉姐！厉姐最好了！” 这件事定下来之后，厉姐就把凤若鸣交给了缝纫组的组长张大妈，自己就先和袁笑笑先回去了。 张大妈一边拉过凤若鸣，一边招呼起一个女工：“小赵，你过来，教教小凤怎么缝衣服。” 被叫到的女工抬起头来，只见一张尖削的脸蛋上长着一双三角眼，双唇又扁又薄，两边的唇角大到都快拉到耳根去了。 小赵抬头看了凤若鸣一眼，一双大嘴不耐地上下翻动：“怎么又是我啊？怎么有好事的时候没有我，这种破事儿就全推到我头上！” 闻言，张大妈沉下了脸，慈祥的圆脸也蒙上了一层阴影：“乱说什么呢？什么好事、坏事的？大家都是在这里干活的，这里所有的事都是厉老板的事。想拿工资就好好给厉老板干事！” 小赵：“……” 小赵瘪着一张大嘴，显然心里是不服气的。 可就算心里再不服气，嘴上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毕竟谁也不想被扣上一顶“不给老板好好干活”的大帽子，更不想因为这个而被扣工资、丢工作！ 凤若鸣心里暗道：好厉害的人！ 张大妈看着和蔼可亲、人畜无害的，没想到外柔内刚，说话这么厉害。短短几句话，说得滴水不漏，简简单单地就将小赵的推拒给堵了回去。 堵住了小赵的嘴，张大妈又笑眯眯地转过头来看着凤若鸣，一脸的和蔼可亲：“小凤呀，今后你就跟着小赵学。快点学会，争取早日加入我们的队伍！” 凤若鸣看着张大妈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联想到了狐狸。 一颗小心脏不由自主地往上提了提。 按照张大妈的安排，凤若鸣来到小赵身边。小赵没好气地撇了凤若鸣一眼，不情不愿地把屁股从缝纫机前挪开。 一边挪还一边喃喃抱怨：“就知道欺负我，给我找事儿！说是教人缝纫，给我加学费了吗？这种破事儿不仅没钱拿，还要耽误我工作。少的工资你给我补吗？” 说完还不解气，又道：“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有本事你来教啊！不都是给老板干事吗？你怎么就不自己来了呢？老狐狸，好人都让你来做了，坏事全赖我头上！” 凤若鸣小心翼翼地坐到缝纫机前，后背挺直，双目平视前方，一脸“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的表情。 这种时候，还是“少听少看少知道”比较好。 谁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自己这种小新人，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小赵低头撇了一眼凤若鸣，说话都跟吃了辣椒一样，又辣又呛，一点儿不饶人：“呆着干什么，动起来啊！” “要……要怎么动？” 凤若鸣一脸茫然。 她是真的茫然。缝纫机这东西，她两辈子都没碰过一下！ 小赵冷哼一声，插着腰在后面指指点点：“动脚啊！你要在下面踩，上面的机器才会动……对！诶，不对！你怎么光踩下面！……上面也要看着啊！……看针！看针！……布！布要过去了！” “手残党”加“新手脑残光环”，威力惊人！ 总之，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第45章 认真工作（1） 小赵教了凤若鸣三天。 原本心里还不服气，后来――彻底没脾气了！ 她真切地意识到――“手残党”，真的是一朵旷世奇葩！ 所谓“手残党”，就是“手脚不协调”、“左右分不清”、“前后搞不明”、“正反全混乱”的四位一体综合升级版！ 说了要上下手脚一起动，结果动了上面就忘了下面，动了下面就忘了上面！活生生就是一出人机分离的惨剧！ 说了机器开动以后，要用手拽着布料往左边拉。结果自己在后面一个劲儿地喊“左边！左边！”，到了凤若鸣的手里，就成了“右边！右边！”。 你光是右边也就算了，这事儿也不是不能忍。可关键是你不能懵圈啊！你不能拉了右边拉左边、拉了左边转圈圈啊！说好了要缝一条直线，最后你缝出了个网格，还让人怎么忍！ 说了缝制衣服主体的时候要从布块反面缝，开纽扣孔和锁边的时候要从布块正面缝，结果凤若鸣那家伙居然傻乎乎地问“哪边是正面哪边是反面？”那么明显的区别，你眼睛是瞎了吗？ 而且都已经教过你好几遍了，为什么你最后缝出来的东西还是正一块反一块的？你是打算做出什么超现实主义的艺术品吗？ ……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刚开始，小赵还骂骂咧咧地指导一下，到后来彻底放弃了。 爱咋咋地，老娘不干了！ 要扣工资、要开除随便吧！反正再也不教凤若鸣缝衣服了！ 于是，小赵长腿一抬，将凤若鸣从缝纫机前踹了下去，自己重新哒哒哒地干自己的工作了。 只留下可怜的凤若鸣，拿着一塌糊涂的半成品，在风中凌乱。 凤若鸣是真凌乱。 她也曾想过，自己两世都没有摸过缝纫机，第一次学习缝衣服肯定不可能那么快上手。 但自己好歹也有十多年的小吃制作经验，动手能力那是杠杠的，就算一开始不上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所谓现实，就是一把大锤子，总是能在你意料不到的地方给你当头一击！ 凤若鸣现在就是被这把大锤子给狠狠地打击到了。 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自己种下了“动手能力强”的技能树，怎么再点亮的时候就点歪了呢？ 怎么所有的技能点都点到了食品制作上，布艺制作是一点也没点上？ 百思不得其解。 …… 但凤若鸣是绝对不会就此放弃的！ 作为“成功是99%的汗水加上1%的天才”这句话的信奉者，凤若鸣决定用加倍的努力来弥补天赋上的缺陷。 凤若鸣将全部的时间都投入到衣服制作工艺的研究上来。 吃饭的时候，在研究。 喝水的时候，在研究。 睡觉的时候，在研究。 有一次店里来客人了，小林来不及招呼，就推了凤若鸣一下：“快过去，客人要看衣服呢。” 谁知凤若鸣睁着放空的双眼，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衣服不能拿出来，还没做好呢……”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说她是想衣服想傻了。 如此又过了两三天，凤若鸣觉得自己在脑海中构建的理论知识差不多了，便趁着女工们吃午饭的空挡，悄悄地拿了碎布在缝纫机上摆弄，努力将“理论联系实际”。 将最后一个针脚缝好，用剪刀剪断线头。 凤若鸣刚想把成品拿出来看看，一只手抢先一步伸了过来。只那么一眨眼，凤若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劳动成果从眼前晃晃悠悠地飞走了。 “天啊！这就是你这几天努力的成果！” 小赵高高地翘起手指，像拎破抹布一样拎着凤若鸣的劳动成果，左边翻了右边翻。末了，还高高地举起来，大声招呼。 “大家快来看呀！咱们的小凤终于缝出‘衣服’来了！” 女工们都刚吃过午饭，正是在无聊消食的时候，一听有新鲜事，立刻都围了过来。 一看小赵手中的“衣服”，顿时都笑了起来。 “哎呀，这也叫衣服吗？领口在哪里？袖口在哪里？总不能先拆了再让人穿吧？” “你看，这里还有一块‘渔网’呢！” “这什么缝法啊？这要是真的上了身，还不得一条一条的棱子？硌得人心慌！” “这布怎么正一块反一块的呀？是专门设计成这样的吗？” 小赵扑哧一笑，凤若鸣的小衣服就像个小帕子一样在她的指尖转着圈：“人家这叫艺术！咱们这些整天埋头在针线里刨食的人怎么会懂？” 众人顿时都哄笑起来。 凤若鸣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口里都是苦涩，心里都是酸楚。 “还给我！” 凤若鸣扑上去想抢，被小赵灵活地躲开了。一边躲还一边大肆嘲笑：“小凤，你这可是艺术品呀！别那么小气嘛，让我们瞻仰瞻仰！” “还给我！！” “凭什么还给你啊！你偷作坊的布料，这就是证据！我一会儿就去找厉老板说，把你给开了！” 凤若鸣没想到小赵居然来这么一出，顿时立在原地，浑身发抖：“你胡说！我没有！” 小赵得意一笑，一张大嘴几乎咧到耳根上，像极了恐怖漫画里的小丑：“有没有，厉老板自然会判断。” “让我判断什么呀？” 清亮的女声从人群后面响起。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如同红玫瑰般明艳动人的女郎从门口缓缓行来，所过之处，人群都自动退让，如同狂怒的大海在摩西面前柔顺地退避。 厉姐地露出一个美丽微笑，充满威严的眼睛从所有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到了小赵高高举起的“小衣服”上。 小赵脸色一变，立刻收回手，规规矩矩地站好。 厉姐又问了一遍：“让我判断什么呀？” 明明是很正常很温柔的声音，但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原本还在吵闹、调笑的女工们，顿时都变成了哑巴。 张大妈暗中使了个眼色，除了小赵和凤若鸣之外，其他女工都纷纷后退一步，将争吵的两人亮了出来。 厉姐顿时笑得更美了。 第46章 认真工作（2） 见小赵和凤若鸣两人被亮了出来，厉姐顿时笑得更美了。 她歪了歪头，柔声问道：“你们两个，刚才再说什么好玩的吗？” 一见厉姐笑，小赵顿时心道不好。 她就是看不过凤若鸣，第一是觉得凤若鸣占了自己的工作时间，害自己损失工资；第二是觉得凤若鸣太出风头，看着碍眼――总的说来，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所以，小赵也就是想稍微整一整凤若鸣，出口气就算了，并没有想要闹大。 更没有想过要让厉姐知道。 小赵在这个作坊里也呆了快有大半年了，知道厉姐是个手段很厉害的人。 上一秒，她可以是体贴员工的温柔老板。 下一秒，她也可以是杀伐果断的女魔头。 如果自己闹事，又刚好撞到厉姐的手里。小赵相信，厉姐一定会公正严明、毫不留情地开除掉自己的！ 自己离开这里，到哪里再去找一份报酬这么丰厚、又不用日晒雨淋的好工作？ 不要！ 自己绝对不要被开除！ 小赵乖巧地站好，温顺地低下头，轻声细语地说道：“没有说什么……就是小凤练了好几天的缝纫，好不容易终于做出一件小衣服……大家都来看看，提点建议……” “哦……是这样的吗？小凤凰，你说。” 厉姐笑容不改，转头看向凤若鸣。 厉姐笑起来的瞬间，凤若鸣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她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有个喜欢看小说的朋友跟她说过，这世界上的恶魔分为两种，一种像冰块，脸冷、眼冷、心更冷；另一种像春风，一张笑脸看着暖洋洋的，实际上刀子就藏在笑脸背后。 而春风般的恶魔，通常都比冰块般的恶魔更危险。 那时候，凤若鸣觉得自己已经理解了朋友的意思。 就在厉姐笑起来的瞬间，凤若鸣觉得自己以前的理解远远不够。 真正的理解，要远远深刻地多。 就像厉姐，这样的人……美丽又强大、不怒自威――正是自己心中理想的女性啊！ 看着厉姐的笑容，凤若鸣一时间呆住了。 小赵偷偷使了好几个小动作，才终于换回凤若鸣的神智。 凤若鸣原本不想理会小赵的暗示，但转念一想，自己至少还要在这里守一个月的仓库，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结下梁子，弄得那么尴尬。 更何况，两家结仇，如果要报复，那就要一击必中，只一下就让对方彻底翻不了身，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报复。 如今，凤若鸣没有把握自己这点小事就能让厉姐开除小赵。 所以这一次…… 凤若鸣点点头，道：“就是这样的。” 厉姐看了看凤若鸣，又看了看战战兢兢的小赵，收回脸上的笑容，转身往堆放成品服装的小房间走：“凤若鸣，你跟我过来。” 凤若鸣从小赵手中拿过自己的小衣服，跟着走过去，在厉姐的示意下关上了房门，隔断了女工们探究的眼光。 就在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小赵紧绷的身躯如同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瞬间放松下来。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心有戚戚。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有任何不满、任何小心思。整天乖得像个鹌鹑一样，一点风浪也掀不起来了。 …… 房间中，厉姐随意地靠在窗台上，面容紧绷，眼中的威严更甚：“说说吧，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若鸣乖乖地立正站好：“没什么……就跟小赵说的一样……”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我说的是你这几天的工作。”厉姐指了指凤若鸣手中一塌糊涂、不知所谓的小衣服，挑了挑眉：“你打算……就做这种东西出来挣工资吗？” 凤若鸣吓了一跳，赶紧表忠心：“厉姐，我会努力练习的！我一定尽快掌握缝纫技术，做出合格的成衣！” 千万千万不要开除我啊！ 厉姐大手一挥：“我说的不是这个。凤若鸣，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东西？” 凤若鸣：“啊……” 厉姐：“你还记得你来我这里的时候，应聘的是什么岗位吗？” 凤若鸣乖乖地想了想：“是……销售。” 厉姐冷哼一声：“亏你还记得。那我问你，这么多天了，除了最开始的三十条裙子，除了早上我们一起卖的衣服，你自己卖出过多少件？你的业绩，配得上销售这个岗位吗？你再好好想想，这几天，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你的时间都用在了什么地方，是不是都好好地用来研究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一席话，说得凤若鸣哑口无言。 这些天，她的确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缝衣服上，忽略了销售的工作。 这些天，她的业绩也的确都不好。 再这样下去，她的确不配再继续呆在厉姐的店里做销售。 没有了工作，她的学费、她的大学梦也就全都灰飞烟灭了…… 瞬间，凤若鸣的眼眶酸得不得了，鼻子也堵得不行：“对不起……厉姐……我错了……” 厉姐看着凤若鸣那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叹了口气：“我跟你说这么多，并不是要你跟我说对不起的――这没有什么用。最重要的，还是要你心里明白过来，并且拿出些实际行动来！” 厉姐：“张鹏也给我讲过你的情况，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钱。我也知道，你这么拼命地想要学会缝衣服，是为了能在白天的销售之外再增加一条赚钱的道路。这本身没有错，我也是支持你的，否则那天我不会说出要给你开工资的话。但是，如果你为了自己的兼职工作而影响了本职工作，甚至是影响了自己的最初的目标，那就是本末倒置、得不偿失了！” 厉姐：“凤若鸣，你有很大的潜力。我很看好你，不希望你的大好前程就在这里戛然而止。我大你几岁，也比你早出社会几年，有句话想送给你――希望你，即使是在陷入绝境的时候，也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明白自己到底是谁，要的是什么，要怎么样才能达到自己的目标。不要被眼前一时的利益蒙蔽了心智，而走上了歪路。” 那一瞬间，夏日的凤从吹起了厉姐的卷发，金色的阳光从头顶落下，将她的身躯镀上一层神圣的淡金色。 厉姐的眼神明亮而坚定，在背光的阴影中仿佛永远燃烧的太阳，破除迷雾，指引着凤若鸣的信仰和方向。 从那双眼睛中，凤若鸣获得了力量。 那一瞬间，凤若鸣终于从连日的焦虑和不安中清醒过来，明白自己到底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手中的做工一塌糊涂的小衣服再也不能挑动她的情绪。 她的眼光，从狭小的缝纫机上抬了起来，放到了即将到来的大学校门上，放到了近在咫尺的销售工作上。 专心致志，认真工作――这才是她凤若鸣现在最需要干的事情！ 听了厉姐的一席话，凤若鸣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谢谢，厉姐。 我的老板。 我的老师！ 第47章 销售 凤云帆最近很焦虑。 好几次，他盯着凤若鸣看了好久，嘴巴来来回回张了好几次，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但最后却都只是默默地咽了回去。 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夜晚的卧室里，凤云帆乖巧地坐在书桌前，左上角的台灯照亮一方小小的天地。 凤云帆的面前，放着一张A4纸。纸上，被整整齐齐地画出了一个坐标轴。横轴是日期，数轴是销量（件）。 一条折线从最开始的30、50，随后一路断崖式下降，到了今天的日期时，已经变成了“0”。 今天，姐姐一件衣服都没有卖出去呢。 从姐姐到厉姐那里打工开始，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但挣到的工资估计还没有一百块。就这样的速度，姐姐真的能在两个月之内挣到2200块钱，挣够大学的学费吗？ 而且，姐姐这几天的状态也非常不好。每天白天要么是在发呆，要么没精打采，连客人来了都不知道――这样下去，姐姐真的能卖出衣服吗？ 凤云帆死死地盯着横坐标上的那个“0”，希望它能突然变成“10”、“100”、“1000”…… 可是凤云帆盯了半天，“0”依然是“0”，没有任何改变。没有变成“10”也没有变成“100”，没有就是没有。 风云帆都快愁死了。 而在一片铺天盖地的忧愁之中，又夹杂着一团团一块块的自责。 凤云帆忍不住想，要是自己有能力就好了，可以真真正正地为姐姐帮忙。哪怕姐姐一时状态不佳，自己也可以顶上！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凤云帆从后面拿出另一张A4纸。 这张纸上画着和上一张同样的坐标轴和折线图。唯一不同的是，这张纸上的折线图并没有上一张的大起大落，而是非常平稳的一条直线。 嗯，一条和横坐标完全重叠的直线。 销量始终保持“0”，真的是非常平稳。 平稳…… 稳…… 凤云帆一下子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手臂间，一副“全家连小强都死光”的生无可恋放弃状。 姐姐啊，只能靠你自己了！ 明天，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然而…… 第二天…… 第三天…… 第四天…… 凤若鸣的状态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糟糕了！ 首先，凤若鸣不发呆了，改成坐在小板凳上一会儿眉头紧锁唉声叹气、一会儿眼神深沉低头沉思，时不时还抬头望向铺面外，两眼放空。 更加可怕的是，原本凤若鸣还能保证上班时间都在岗位上，这几天却经常不见人影。还一消失就消失好几个小时！ 太可怕了！ 姐姐这是去哪里了？ 难道，姐姐完全放弃做销售，转而去做别的工作了？ 还是说，是遇到了什么人，被花言巧语骗走了？ 被骗走的话，会不会被带到什么黑煤窑、黑工厂里，一辈子做苦力、打黑工？ …… 凤云帆越想越害怕，整个人都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冲去出找到自己姐姐，然后被她安安全全地带回家。 就在他左思右想决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店铺门口传了进来。 “老板，看看这款衣服吧！这可是我们昨天才从南边拿的货，最新款，整个金莲塘就只有我们一家在卖！火得不得了！” 是姐姐的声音！ 姐姐回来啦！ 凤云帆激动地探出头去，就见到凤若鸣正拿着件衣服跟一位买家对峙。 买家似乎是想砍价，还伸出手掌比了个数字。 结果凤若鸣寸步不让，嘴里的话一套一套地往外冒：“不行不行！你给这个价，我连本钱都收不回来！生意不是这样做的！你要是不信我，你可以去其他地方问问，我有没有收你高价！而且我已经给你折扣了，这就已经是卖价了，不可能再降了！衣服你也是看到的，质量又好、款式又好，又是这个价格，你就是把金莲塘都逛遍了，你都找不到性价比比我们更好的了！” 买家似乎还在纠缠，虽然把价格稍微往上抬了一点，但凤若鸣依然坚定地拒绝了。 “要是只看用料多少来定价，那所有服装设计师就都该失业了。我们也不用辛辛苦苦穿衣服、穿裤子，每个人直接买匹布围在身上就可以了！老板，你也是做了好几年生意了的，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衣服最重要的就三点――款式，款式，还是款式！我们这个可是独家新款，你拿出去放到哪里都是能卖得起价的！” 一番话说得又快又利，滔滔不绝如同黄河流水。对面的买家早就招架不住，只能举手投降。 凤云帆看着凤若鸣的背影，恍惚之间竟然和厉姐的背影重合了起来。 他心里一动，突然感觉到――姐姐，好像变得跟前几天不一样了。 的确是很不一样了！ 几天之后，当凤云帆再次拿出那张A4纸的时候，便真真正正确定了――姐姐，的确变得不一样了！ A4纸上的销售折线图，由原来的绝对“0”点，绝地反弹！ 曾经是断崖式下跌，现在就是直升机式上扬！ 原来落得有多快，现在升得就更快！ 仅仅第一天，便卖出30件。之后的每一天，销售量都呈现指数式上涨，最后突破一百大关！ 一百呀！ …… 要知道，服装批发是一个比较特殊的行当，它百分之九十的销售额都集中早上六点或七点以前的清晨里。开零售店做生意的老板都会在这段时间买货，也是批发商最重要的顾客。 而在之后漫长的白天里，成交的都是些零售单或者数量极少的批发单。一天的销售量能达到30件就算是很不错的了。 而凤若鸣居然能在白天的营业时间中卖出超过100件的衣服，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这个销售量哪怕是放到清晨时段，也是很不错的业绩！ 凤云帆粗略地算了算，这样下去，姐姐要在之后的时间里挣够学费，那就是妥妥的了！ 太厉害了！ 真是太厉害了！ 那一瞬间，凤若鸣在凤云帆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许多！ 但另一个问题随即接踵而来――凤若鸣，到底是如何做到如此厉害的销售量的呢？ 第48章 销售秘诀 凤若鸣一路狂飙的销售量，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吸引了凤云帆的全部心神。 姐姐，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厉害的销售量的呀？ 这个问题，就像一只活泼的小鹿，在凤云帆柔软的心田上蹦来跳去，蹦得他难以自持。 又像一片轻盈的羽毛，在风云帆的心口上摇来晃去，擦得他心痒难耐。 终于，风云帆忍不住问了出来。 “姐姐，你就告诉我嘛！到底有什么秘诀啊？你教给我，我卖出的工资全都给你！”风云帆眨巴着凤若鸣的同款大眼睛，像只小奶狗一样地撒娇卖萌。 一听是这个问题，小林也连忙围了上来。睁着一双星星眼，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看着眼前两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凤若鸣扑哧一笑，谦虚地说道：“没有什么秘诀。就是我这几天在市场里逛了逛，看到别人怎么卖，自己就学着怎么卖。” 凤云帆恍然大悟：“难怪你前几天老是见不到人呢！我还以为你是被谁拐走了，原来是仔细观察其他卖家。” 这个小脑袋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呀！ 凤若鸣忍不住给了凤云帆一个爆栗：“在你心里面，你姐姐我就那么笨，随随便便就被人给拐走了？” 凤云帆发出“嘻嘻”的傻笑，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没有没有！姐姐最聪明了，笨的是我！” 说着，凤云帆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认认真真地在上面记道：“销售秘诀：认真观察其他卖家，化他人技术为己用。” 见凤云帆居然准备得这么周全，小林大喊一声“狡猾狡猾的！”，然后充分发扬了秋风扫落叶般的冷酷精神，硬生生从凤云帆的崭新笔记本上撕下了两页纸！ 看着面前两人一副好好学生认真上课的模样，凤若鸣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唇：“并不是什么秘诀，就是把自己观察到的东西总结了一下，然后尽量用出来……” 凤若鸣稍稍歪了歪头，回忆道：“第一呢，就是要对自己的货有信心，卖货的时候要有气势。毕竟，对自己的货最了解的人肯定是你自己，如果连你自己都对货没信心，怎么能指望买家能对它有信心呢？有了信心之后，就是要拿出气势来，把这份信心表现出来去感染卖家，让他相信――你的货就是最好最棒的！” “哦哦哦！” 凤云帆和小林纷纷点头，认认真真地在笔记本纸上写道：“秘诀第一条：信心，气势。” 凤云帆暗道：怪不得最近看姐姐越来越像厉姐，这都是气势啊气势！ 凤若鸣：“第二条，就是价格。一般来说，我们一开始的喊价可以比厉姐给的底价多一些。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如果买家直接就用这个价格买下衣服，那我们就可以额外多赚一笔钱；第二，如果买家要杀价，我们可以在喊价的基础上给折扣，还可以给出比较低的折扣。 毕竟，来批发市场买东西的人，就是冲着低价来的，无论你给出的价格是多少，他都会认为还能再低一点――在这里，砍价才是正常的，不砍价才是不正常的；如果你一开始就给出很低的底价并且不准别人砍价的话，买家反而会疑神疑鬼，认为你卖的东西有问题。 那么，我们不如先把价格喊高一点，等买家来砍价的时候再装作很为难的样子给些折扣，如此一来，买家就会认为是自己砍价技术好，认为是凭自己的本事拿到了低价优质的货物，反而会开开心心地掏钱了。” “啊啊啊！” 凤云帆和小林纷纷点头，认认真真地在笔记本纸上写道：“秘诀第二条：喊价加价，给折扣。” 小林也是销售的老手了，很快就提出意见：“这一招，我之前也用过，但是效果却不怎么好。很多人问了价格之后就走了，根本就不跟你砍价。” 凤若鸣想了想，道：“这一招最主要的关窍就是要灵活运用、因人而异。如果对方是个新手或者买零售的，那么我们可以把价格喊高一点，气势做足一点，一般都能成功。 如果对方是老油条的话，那我们就要小心点了――毕竟双方都很清楚彼此的伎俩。这个时候，我们可以把价格喊第一点，表现得诚恳一点，然后再适当地列举其它铺面同样商品的价格进行对比，说明你的价格就是最低价。那么，这个时候对方也会相信你，和你达成交易。” 小林恍然大悟：“难怪呢……之前那几个人肯定都是老油条。我把别人当菜鸟宰，别人直接就看透我了，连谈都不想再跟我继续谈了。” “嗯嗯嗯！” 凤云帆和小林狠狠点头，认认真真地在笔记本纸上写道：“秘诀第三条：灵活喊价，因人而异。” “那么，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判断对方是菜鸟还是老油条呢？”风云帆从笔记本上抬起头，问道。 凤若鸣一摊手，无奈表示：“这个就很复杂了，基本上没有硬性的标准，也没有百分百确定的条件。有些时候，你觉得对方人家年纪大、会说话是个老油条，但对方可能只是个半路转行的新手；你对得对方年纪小、没心眼是个小菜鸟，但对方可能已经市场里摸爬滚打好几年了。” 闻言，凤云帆哭丧了一张脸：“我最不擅长这个了……那岂不就是没办法了……？” 呜呜呜，我的销售曲线看来要一直平稳下去了……呜呜呜…… 凤若鸣连忙安慰：“也不是毫无办法。外表可以伪装，但气势是骗不了人的。你注意看他们观察衣服的眼神，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小林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刷刷刷地在纸上写了起来。 凤云帆则吸了吸鼻子，青涩的五官可怜巴巴地皱在一起：“好吧……我尽量试一试……” 说完，在笔记本上扭扭捏捏地写下：“秘诀第四条：凭感觉看人――听天由命。” 凤若鸣瞟了一眼，顿时从额角滑下三斤黑线。 凤若鸣：“……” 小弟弟，你要不要这么实诚啊？！ 第49章 要回家吗？ 繁忙的一天结束了。 厉姐一早就到作坊里查看服装制作进度，店里只剩下凤若鸣、凤云帆和小林在一起收拾东西。 凤若鸣正在清点一叠堆在墙角的库存，感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背：“姐姐，你今天……要不要回家啊？” 转过身，凤云帆正歪头看着自己。两片嘴唇微微抿着，有些紧张的样子。 “回家啊……”凤若鸣有些犹豫，“可是，我早就跟小林约好了，今天我守夜的。” 站在另一端的小林站直身子，显然是听到了这边的谈话：“没事儿，反正我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若鸣姐，你就跟着小云帆回家吧。你都守了快两个星期的夜了，也该回去一下了。” 随即又歉意一笑：“是我疏忽了。本来说好是我们两个轮流来守，结果全让你一个人守了。要不是今天小云帆跟我说，我都把这茬儿给忘了……” 凤若鸣挑眉看着凤云帆：“难怪今天看你那么粘小林，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好小子，还学会事先做工作了！” 凤云帆立刻偏过头，避开了凤若鸣的目光。 ――呜呜呜，为什么姐姐越来越像厉姐了啊？连挑眉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压力好大！ 对于凤云帆的先斩后奏，凤若鸣固然有些不满。但仔细想一想，凤云帆说的话却不无道理。自己离开家已经快半个月了，又不是要断绝关系，再不回去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这样想着，凤若鸣和小林换了班，跟着凤云帆一起往家的方向走。 离开家还不到半个月，再次踏上厂区职工宿舍的土地时，凤若鸣还是有了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这边的消息了，不知道五二三机械厂的问题解决了吗？职工都下岗了吗？ 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凤母怎么样？ 不知道……这么久回家，凤母是否会责怪自己？ …… 想到这里，凤若鸣不禁在心中苦笑。 爱之深，责之切。 凤母对自己从未有爱，又怎么会因为自己久未回家而责怪自己了？ 说不定，这几天她还在开心，自己这个丧门星终于不在她面前碍眼了。 …… 走进大门，再转过一个弯，往前走上十几步就是家了。 刚转过弯来，凤若鸣便远远地看见有一个人影站在自己的门口，上身微微前倾、脖子伸长，正向着这边张望。 凤若鸣和那个人的眼神毫无防备地撞在了一起，刹那间就明白了那眼神中的翘首以盼。 “妈！”凤云帆开心地挥了挥手，快跑几步跑了过去。 凤若鸣愣了一下，很快平复下混乱的心脏，跟了上去。 凤母看到凤若鸣，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亏你还知道回来。”转身就往屋里走。 凤云帆捂着嘴，跟在后面笑眯了眼：“姐，你别看妈现在这样。这几天你不在，她天天都在念叨你，问你怎么还不回来。她现在这样，就是心里憋着口气，其实还是关心你的。” 凤若鸣心头一动，但还是觉得不可置信：“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进到房间里，凤若鸣看见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她心里惊讶极了，没想到凤母居然已经做好了饭菜，她还以为要像以前一样自己来做呢。 坐到饭桌上，凤若鸣更加惊讶了。 桌子上居然有两盘肉菜！ 而且是允许自己吃的肉菜！ 不，不对！这件事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凤若鸣感觉眼前发虚，直觉自己一定已经陷入幻觉了。 凤母从来没有给自己吃过肉菜，即使有，那也是他们吃完之后不小心剩下的漏网之鱼。所以现在这个给自己吃的肉菜肯定不是什么真的肉菜，说不定只是看起来像肉，真的吃下去才发现还是白菜豆腐。 或者，其实是自己坐下来的方式不对，所以才会看到这两盘本来不应该存在的肉菜。其实，现在的自己应该是坐在厨房里的小板凳上，或者坐在爷爷的床边。 凤母咳了一声：“发什么呆呢？还不快吃。” 凤若鸣一下子从思绪中清醒过来，真真切切地确认了，自己的确是被凤母安排着坐在了饭桌边上。 凤云帆很高兴地往凤若鸣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肉菜：“姐姐，你快尝尝。这是妈听说你回来，专门给你做的！” 凤母道：“什么专门给她做的。都是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什么专门不专门。这是做给大家吃的。” 凤若鸣低头小小地咬了一口，浓郁的肉香一下子填满了整个口腔。 凤若鸣这才确认――这的的确确是肉，不是白菜，也不是豆腐，更不是自己的幻觉！ 凤若鸣的心一下子柔软起来，忍不住勾起嘴角：“真好吃，妈做得真好。” 凤母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她看着凤若鸣，眼里闪着慈爱的光：“那当然。我可是在食堂干了快十年了，这点手艺都没有？” 小小的饭桌上响起一连串的笑声。 这笑声，如同一点小小的火苗，越烧越旺，最终温暖了整个房间。 凤若鸣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她面上带着笑，嘴里咀嚼着家常的饭菜，和母亲、弟弟偶尔目光相接。在母亲的询问下，交流着自己的近况――如同千千万万个普通却温暖的家庭一样。 凤母：“你在那个厉姐那里做得还习惯吗？” 凤若鸣：“还不错。里面的人都很好相处，历姐也很厚道，从来没有为难过我。” 凤母：“老板虽然厚道，但你也要努力工作，不可以偷懒。你在那边东西卖得怎么样啊？” 凤若鸣：“刚开始不熟悉，卖得不好。不过后来我自己总结了一些经验，这几天销售得顺利多了。” 凤云帆赶紧邀功：“妈，姐姐可厉害了！生意好的时候，她一个人就能卖一百多件衣服呢！而且她还总结了一套销售秘诀教给了我们，把我们整个店里的销售都提上去了！” 谁知，凤母并没有表现得欢天喜地，反而沉下脸来：“哎呀，你怎么那么傻！你自己的秘诀，你自己知道就好了，还跟别人说什么呀！别人还不得来跟你抢生意？你既然自己出去打工，凡事就要多留一个心眼。要知道，人心隔肚皮，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凤若鸣连连点头：“谢谢妈，我以后会多注意的。” “唉，你自己知道就好。”凤母想了想，又问道：“听说你那里守夜也能挣工资？” 凤若鸣：“嗯，一天一块钱。” 凤母笑了起来：“那你们的那个厉老板还真是挺厚道的。你一天能卖一百件衣服的话，提成就是50块，一个星期就是350块。再加上守夜的钱，保底的钱，一起卖衣服提成的钱，这一个星期至少就有380块吧！” 凤母慈爱地看着凤若鸣：“我的若鸣真是厉害了，能挣这么多钱了！若鸣呀，你是家里最懂事的了，应该明白家里的难处。这两天天气不好，你爷爷突然病情加重了，得再去看看。可家里已经没钱了呀！你要不去跟你们老板说一说，提前预支400块的工资？” 第50章 为了这个家！ 听完凤母的话后，凤若鸣瞬间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她觉得好冷。 饭桌上那点欢乐的星火不知何时早已熄灭，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在持续下降。阴冷的空气从我的肌肤一路浸湿，很快就钻进了我的骨髓。 好冷…… 真的好冷…… 凤若鸣感到自己的灵魂都在发抖。 虽然凤若鸣很早就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没有什么存在感，在凤父凤母的心里也没什么份量。 但她还是侥幸地认为，好歹大家一起经历了下岗的风波、经历了凤父凤奶出走的风波，剩下的三个人必然会有更深的感情。 侥幸地认为，凤母会明白，比起负心薄情的凤父凤奶，自己这个女儿才是对她有真感情的人。 侥幸地认为，凤母会对自己态度转变，好好地用母爱疼惜自己。 侥幸地认为，自己可以和凤母、凤云帆一起组成温馨的小家庭，安安静静、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而如今，凤母的话如同当头棒喝，一下子敲醒了梦中的凤若鸣。 这个世界上，没有侥幸。 如果心怀侥幸，那么所有的事情都会朝着最悲剧的方向发展。 凤云帆一下子意识到桌上的气氛不对，喊了一句妈。 凤若鸣迅速收拾好心中的悲凉和失望，笑道：“妈，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刚开工不到两个星期，哪里有400块钱？” 凤母显然不信：“怎么没有400块呢？刚才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一天卖100件衣服，每件衣服提成5毛，就是50块。每天还有保底工资一块钱，守夜工资一块钱，店里一起卖的衣服分成。就算你只干了十天，也该有500块了呀！怎么会连400块都没有呢？” 凤云帆赶紧打圆场：“妈，那是我说的，姐姐什么时候说过了。而且，我说的是‘卖得最好的时候能卖超过100件’，不是‘每天都能卖100’。一般来说，也就是三四十件，哪里有一百件那么多啊！” 凤母急得瞪了凤云帆一眼，抬起手来似乎想打，但又舍不得，最后也只是重重地戳了一下后者的额头：“你这个小兔崽子，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快闭嘴，不许说话了！” 又转过头来，对着凤若鸣吹鼻子瞪眼，把妈妈的架子端得足足的：“就算你每天只卖40件衣服，一天下来也是20块钱，一个月也有600块了。怎么会连400块都拿不出来。” 凤若鸣看着凤母，嘴唇颤抖不已：“我现在上班连半个月都没有，根本没有结工资，哪里拿得出400块？” 凤母：“你去跟你老板预支啊！反正你一个月能挣600块，预支400块肯定没问题的！” 凤若鸣绝望地看着凤母，一字一顿地问道：“妈，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这两个月的时间，我要自己打工挣学费，要是挣够了，就可以去读大学。你现在跟我要这些钱，不就是要违反约定，要断我的路吗？” 凤母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大叫起来：“你个死丫头！你说这些话，你是什么意思啊？” 凤若鸣冷声道：“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要提醒一下你，我们之前的约定。” 凤母啪地一声将碗筷砸在桌子上，大叫道：“凤若鸣，你真是翅膀长硬了！都学会顶嘴了！我现在是在跟你说约定的事情吗？我是在跟你说家里的事情，说你爷爷的事情！你爷爷病得那么重，你难道不应该拿钱出来给他医病吗？” 这话说得极重，极诛心！ 只要一个字没回答好，凤若鸣就成了一个不孝子，受万人唾骂！ 凤若鸣很明白凤母这句话的套路。而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更加愤怒和失望。 “对！我就是不拿钱！”凤若鸣大叫道：“我在这个家里十几年，爷爷的病是什么样的我很清楚！根本就不需要用到这么多的钱！这个钱，我一分都不会拿！” “你……你这个不孝子！你连你亲爷爷都不管了！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啊！你个没良心的！”凤母一边尖叫一边抬头去打凤若鸣，吓得凤云帆赶紧扑上去拉凤母的手。 凤若鸣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任打任骂的小白花了。她灵巧地躲过凤母的手：“你说我不孝也好，说我没良心也好，都随你！反正我是一分钱都不会拿出来！这笔钱是我要用来上大学的！” “你这种人，就是上了大学也是社会的败类！不孝敬老人，你会被天打雷劈的！” 凤母疯狂地尖叫起来，挣开凤云帆，从墙边抄起扫帚就往凤若鸣身上大。凤云帆大叫一声，扑了上去。凤若鸣侧身一躲，伸出双手一把攥住扫帚头，将扫帚抢过来扔到了地上。 扫帚落地发出很大一声响，就像拳击场上的铜铃声，给所有人的动作都按下了暂停键。 一时间，三个人都站在客厅里，谁也没有动作。 凤爷躺在床上，努力地挣扎着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带着泡沫的口水流得到处都是。 凤若鸣死死地盯着凤母：“妈，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行走的钱包，除了拿钱给你，没有其他的任何用处？你有没有想过，我挣这些钱的时候，挣得多辛苦？受了多少罪？ 我上班还不到两个星期，我可能连200块都没有挣到。你一来就跟我要400块，你是要把我榨干吗？你就这么喜欢钱吗？”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钱！”凤母尖叫起来，“凤若鸣，你只想到你的苦，你想过我的苦吗？你爸下岗了，消失了，还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带走了！家里一分钱都没有了！ 可是呢，家里就不花钱了吗？你弟弟下学期上学的学费、你爷爷的医药费，家里的水费、电费、菜钱……哪一样不花钱？你说，哪一样不花钱？ 我也是没本事的人，只能靠打零工挣钱。可这段时间厂子倒了一大片，幼儿园食堂也关门了，我连打零工的地方都没有了。家里的钱只出不进……我能怎么办？我不问你要钱，我还能怎么办？” 凤母的情绪突然崩溃，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问你要钱，不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家吗？” “妈……”凤云帆不忍，走上前抱住凤母。凤母反手抱住凤云帆，哭得更厉害了。 凤若鸣看着痛哭的凤母，心里说不出的悲凉。 这种被一分钱压垮的状态，她再熟悉不过了。 当年她身上揣着200块钱，抱着不到3岁的女儿被前夫扫地出门的时候；当年她租住在城市最肮脏的小棚子里，被老鼠、蟑螂、各种不知名的臭虫淹没的时候，内心也是这样的无助和绝望。 没有钱的日子，真的会把人逼疯！ 钱！ 钱！ 钱！ 晚上，凤若鸣躺在自己简陋的小床上，翻来覆去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怎么样，才能给家里带来一些收入？怎么样，才能让凤母重新振作起来？ 她想了很久，终于有了一个计划。 第51章 凤若鸣的计划（1） 大哭一场之后，凤母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浑浑噩噩地昏睡一夜，一起床，已经是日上三竿。 饭桌上，一碗稀饭、一碟泡菜、一盘清炒白菜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旁边，凤爷安安静静地汤在小床上，衣衫整齐，手脚干净，一看就是已经被人好好打理过了。 看着眼前整洁、干净的一切，凤母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宁静、欣慰的情绪。 孩子们都长大了，懂事了。或许，前面的路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难。 或许，一家人可以一起走下去。 环顾四周，屋子里只有自己和凤爷两个人，没有看见两个孩子的身影，小小的房间显得有些过于安静。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两个孩子在外面打工，白天家里只剩下凤母一个人，所以凤母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氛围。 凤母吃过早饭、收拾好碗筷，紧接着便开始一天忙碌的生活。 五二三机械厂的倒闭似乎是一个导火线，从那之后，这一片的工厂接连倒闭。那些曾经依附在工厂中的食堂、理发店、卫生室、托儿所、幼儿园也都接连关闭。 只有厂营的小学和初中，因为涉及人数多、又关乎孩子的教育问题，最后被移交给地方政府，才得以幸免于难。 但孩子们的问题解决了，大人们的问题却没有那么好解决。 近万名员工就此失业。 生存――成了所有人面临的最大难题。 有门路、有勇气的人，拿了下岗费之后便投入时代的洪流，响应国家的号召下海创业。 没门路、也没有勇气的人，拿了下岗费也是不知所措，迷茫地站在时代的十字路口，或外出打工、或本地打工，在血和汗中辛苦刨食。 凤母，就属于第二种人。甚至，比第二种人更惨。 因为她甚至连下岗费都没有！没有任何的基础和缓冲！ 现在的凤母，就如同被人强行推入了洪流巨浪中，全身赤条条，四肢还被绑上了沉重的铅球。 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好在，凤母这辈子吃过的苦太多了。如今的情形，也不过是在那千钧重的担子上加上了一斤，在浓墨一般的苦难中添上了一笔。 咬紧牙关、佝偻前行，还勉强能受得住。 在这一批工厂关闭的浪潮中，凤母曾经打工的那个煤电厂幼儿园也没能幸免于难。 凤母失去了唯一的长期工作，也失去了主要的经济来源。 没办法，只能拼命地打零工。 现在，凤母一天至少要打三分工。早上要去小面馆里端盘洗碗，下午要去雇主家里打扫卫生，中间的间隙还要糊纸盒子、回家做饭、照顾凤爷――所有的时间都排得满满当当。 劳累一天之后，凤母拖着疲惫的身躯迅速赶回家，手脚麻利地买菜做饭――她要赶在凤云帆回家之前把一切都料理好，让自己的宝贝儿子能一回家就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可等到饭菜做好了，风云帆却没有回来。凤母心想，或许是路上耽误了，等一会儿就能回来。 又过了十几分钟，凤云帆还没有回来。凤母安慰自己，或许是店里生意太好，所以晚了一点。 又过了半个小时，桌上的饭菜早已开始凉了，可风云帆还是没有回来。 这下子，凤母彻底坐不住了。 自从厂区大规模下岗之后，无数的前工厂职工就在贫困中挣扎。 穷，最容易引发人性中的恶。 虽然厂区宿舍这边还没有明显的流血事件，但小偷小摸、打架斗殴等恶性事件还是多了不少。 原本安宁祥和的厂区宿舍，正渐渐消失远去。一只黑暗嗜血的怪兽，正从最肮脏的下水道中渐渐苏醒、缓缓抬头。 凤母的右眼皮跳个不停，眼前仿佛出现了满头鲜血的风云帆！ 巨大的恐慌笼罩在她的心头，让她血液凝滞，手脚冰凉。 不可以！她已经失去了她的丈夫，不能再失去她的儿子了！ 凤母拉开家门就往外冲。一个人影也从旁边的拐角往里冲，像颗小炮弹一样一下子撞进凤母怀里。 凤母哎呦一声，差点被撞个乌龟翻身，幸好手还抓在房门上，这才没出事。 好容易站稳脚跟，凤母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风云帆吗？ 凤母顿时情绪爆发，扬起手臂就要打：“你这个小兔崽子，死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回家！” 风云帆并不慌张――面对凤母的愤怒，多年来风云帆早已练就了一整套应对措施。 只见他立刻矮下身去，双手环住凤母的腰，脑袋深深地埋进凤母腰上的软肉，扯着嗓子嚎得震天响：“妈！妈！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打我！我疼！我疼！疼死啦！” 凤母顿时哭笑不得：“死小子，我的手都还没碰到你呢？你就在那里叫？快起来！” “我不！妈你刚才太可怕了，我起来你肯定会继续打我的！” 风云帆死死地抱住凤母，各种耍赖不起来。凤母说了好多保证的话，风云帆才勉勉强强松开手。 一番折腾下来，凤母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凤母：“说吧，你去哪儿混了，这么晚才回家？” 风云帆嘿嘿一笑，故作神秘：“我才没有去哪里混。今天，我和姐姐一起出去，给你准备了一份大惊喜！” “什么惊喜，我看是惊吓还差不多。”看到宝贝儿子平安无事，凤母忍不住唠叨起来，“照你这么说，你和你姐一整天都在外头。你姐也是心大，她那么大了到是没什么，你还这么小，怎么能一直在外面晃呢？最近治安不好，万一……”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风云帆大叫着打断凤母的唠叨，将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妈，快跟我去看看‘大惊喜’吧！” 说完，风云帆从口袋中抽出一根红领巾，将凤母的眼睛蒙住，拉着凤母的手往外走。 大概走了二十多步的样子，凤云帆让凤母站定，转好方向。 接着，凤云帆一边轻轻拉着凤母眼睛上的红领巾，一边凑到凤母耳边，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轻声道：“妈，一会儿你可要睁大眼睛哦！” 凤母心中好笑：两个小屁孩，能弄出什么惊喜？ 风云帆则兴奋地不行：“我数三声，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三！ 二！ 一！” 第52章 凤若鸣的计划（2） 头上的红领巾被一把扯开，外界的白光瞬间射在凤母的眼皮上，照得凤母睁不开眼睛。 等了几秒钟，等眼睛逐渐适应外界的光亮之后，凤母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自家的两个儿女一左一右地站在一辆奇怪的改装三轮车边，满脸笑容地做出“欢迎”的动作。 “当当当当！妈，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凤云帆拉着凤母走到三轮车边。 “这个……是什么啊？”三轮车凤母是认识的，可这改装后的三轮车凤母就不认识了。 凤云帆赶紧邀功：“这个，是姐姐专门为妈妈你改装的‘美味小吃魔法车’！” 凤母被逗乐了：“什么魔法车？不就是早餐车嘛！”嗯，虽然不知道这个改装三轮车具体是做什么用的，但车上的锅碗瓢盆、蜂窝煤灶台她还是认得的，所以大概也能猜到这个改装三轮车的作用。 “也不一定就是卖早餐。这辆车我做了很多改装，可以做很多东西。”凤若鸣指着小吃车上的东西一一介绍，“我叫它‘小吃车’，还专门给它配了两个蜂窝煤炉子，一个大一个小。小的炉子配这个小铝锅，平时可以用来做卤蛋或者茶叶蛋。遇到端午节的时候，还可以顺便卖粽子。” “这个呢？”凤母指着一边的大炉子问。 这个大炉子上面的锅长得非常奇怪，凤母还是第一次见到。 说是锅，其实那更像是一块大铁饼。直径四十公分左右的圆形，锅面平整，四周立着大概三公分高的边。 凤若鸣笑道：“这是我自己设计、专门找人定做的，蓉城之前都没有的。这口锅最主要的作用是用来做煎饼果子，其他还可以用来做锅巴土豆、炸烧烤――非常实用！” “煎饼果子？锅巴土豆？炸烧烤？”凤母也知道一些蓉城的小吃，可这几个名字却是第一次听说。 三个名字里，凤母就对炸烧烤熟悉一些。毕竟“烧烤”她还是懂的，可再加上一个“炸”字，她就有些不明白了。 烧烤不都是放到炭火架子上烤的吗？怎么还用炸的呢？ 凤若鸣笑了起来，这三样小吃都是好几年之后才出现在蓉城，现在的凤母自然不知道。 凤若鸣耐心地解释道：“炸烧烤跟普通的烧烤差不多，就是从用炭火烤变成了油炸。毕竟炭火弄起来又占地方又不卫生，烤起来还很慢。油炸的话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味道还不差，非常适合三轮车这种小型的流动摊位。这边的架子就是用来放厨具和菜品的。” 凤母听了，在心里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烧烤用的炭火架子她见过，一般都有一米多长、半个人高，这么大的体型是非常不利于搬动的，想要弄成流动摊位也比较难。 另外，使用炭火进行烤制的话，烤制时产生的灰尘和浓烟确实是个大麻烦！一旦烤起来，黑烟冲天、碳灰飞舞――那架势，就跟火山灰喷发似的。 凤母本人就是比较反对自家孩子吃炭火烧烤的，觉得不卫生。现在就算自己做小吃，也是不太愿意碰的。 用油炸的方式的话，就很好地解决了卫生的问题。唯一的缺点就是要多用好多油，凤母想想就觉得有些心痛。 凤若鸣接着介绍：“锅巴土豆其实就是油炸土豆的升级版。所谓‘锅巴’，就是在把生土豆煎熟的同时着重煎一下土豆的外皮，让外皮煎得又酥又脆，像锅巴一样。煎熟之后，再加入盐、味精、米醋、白糖、香油、熟油辣椒、小米辣、香葱等调料拌匀。” 风云帆在旁边听得都呆住了！ 他猛地抿紧嘴巴，喉结如同鼹鼠一样一下子突出来又一下平下去，随后发出很大的一声水声。 ――光是听着，就觉得好好吃啊！ 凤母也起了兴趣：“那煎饼果子呢？” 来了！重头戏！ 凤若鸣神秘一笑：“煎饼果子是山东那边的特色小吃，这口锅其实是专门用来做煎饼果子的。 做的时候我们先把调好的面糊倒在锅上，摊成一张又韧又薄的煎饼，然后打上一个鸡蛋摊匀、煎熟，再把它整个翻过来。接下来，就可以就饼里面放上各种菜和酱了！ 一般来说，菜可以放生菜、黄瓜丝、土豆丝，酱可以放香辣酱和番茄酱。当然，也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放其他东西。毕竟，煎饼果子包罗万象！油条、火腿肠、脆饼、榨菜、萝卜干、酥肉……只要你想到的，都可以包进去！ 把菜和酱都放好之后，稍微热一下，就可以把整个饼裹起来――煎饼果子就完成了！” 风云帆现在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他现在觉得，自家姐姐一定是神仙下凡，要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好吃的！ 旁边的凤母听着也很心热，但真要让她立刻走出那一步，她又有些不敢。 毕竟，做生意是要有成本的。家里现在不过是勉强维持，要是这小吃生意亏了钱，那这个家一定会垮掉的！ 凤母问：“若鸣，你怎么会知道锅巴土豆和煎饼果子的呀？我之前从来都没听说过。” 这个问题，凤若鸣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是厉姐告诉我的。她常年走南闯北，知道很多新奇的东西！” “这样啊……你们老板果然厉害。”凤母想了一下，又问：“咱们卖这些东西能成功吗？之前蓉城里可从来没有人卖过啊……” 凤若鸣笑起来，自信满满：“妈，这世界上什么样的生意最好做？当然是独门生意最好做了！我们就是要做别人没做过的生意，卖别人没有的东西，这样才能吸引顾客，才能挣到钱啊！ 再说了，我已经把小吃车和第一次出摊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如果赚了，都算妈妈你的；如果亏了，都算我的。” 风云帆也在一旁不断鼓动：“妈，姐姐是我们店里的销售冠军，卖东西最厉害了！你相信姐姐吧！” 凤母抚摸着小吃车的车头，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好，那咱们就试一试！” 第53章 开张啦！（1） 蓉城第一小学坐落在蓉城一环路上，是蓉城占地最大、师资力量最强的小学。在它街后面不远处，还有蓉城第八初中，也是远近闻名的重点初中。 两所学校挨得如此之近，导致两所学校中间的小街上开满了文具店和小饭馆。 每到上下学的时候，小街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小街名叫“槐树街”，街道两旁种满了高大的洋槐树。每年春天，满树雪白，美丽非常。 钱小媛就在蓉城第一小学读书。 作为一名小学五年级的学生，钱小媛早就把这块地给踩熟了。街上一共有多少家小吃店，每家店都卖些什么，哪家店什么东西最好吃――钱小媛都一清二楚！ 但是…… 太过熟悉的不良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钱小媛早就对这条街上的小吃腻歪了！ 新鲜感啊新鲜感！ 人生没有新鲜感，就如同咸鱼每天都在同一块铁板上翻滚！ 人生没有新鲜感，就如同中秋每年都只有五仁月饼！ 人生没有新鲜感，就如同豆腐脑每天都只能吃白味！ 唉…… 钱小媛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幼小的心灵感受到了这个年龄不应该承受的重量。 …… 突然，一股从来没有过的香味飘进了钱小媛的鼻尖！ 新鲜的…… 陌生的…… 食物的香味！ 钱小媛眼前一亮！这条街上终于有新鲜东西了！ 钱小媛闻着味儿找到了那个新开的摊位。 只见一辆改装后的三轮车停在一棵大槐树下，上面放着两套炉子、一个玻璃架子。一位中年妇女带着一位少女一位少年，正热情地招呼生意。 “老板，给我两颗卤蛋。” “老板，我也要一颗。” “来了来了！” 钱小媛垫着脚尖把头往里伸，只见小铝锅里煮着鸡蛋，棕色的卤水正“咕噜咕噜”欢乐地翻滚，八角、桂皮的香味四处飘散。 再稍一偏头，一口从未见过的大锅架在炉子上，两个黄澄澄的饼子叠在一起，散发着白色的热气。 这是什么东西？从来没见过。 钱小媛再仔细看过去，只见那种黄色的饼被叠成信封状，里面被塞得鼓鼓的，“信封”的开口处露出青翠欲滴的生菜叶、嫩绿水灵的黄瓜条、金黄焦香的土豆丝、粉红诱人的火腿肠……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仙草幼苗，潜力惊人！ 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吃货，虽然还没有真正尝到，但光是闻着味道就已经在心中打出了评分。 “老板老板！这个黄色的饼子叫什么名字啊？怎么卖的呢？” “这个叫煎饼果子。1块5一个。” 这么贵！ 钱小媛下意识地捏紧了口袋里的一块钱钢蹦儿。 要知道，九八年时的物价还是非常低的，早餐的计价单位一般不是五毛就是一块――小包子两毛一个，大包子五毛一个，猪肉锅盔一块钱一个，面条抄手一块钱一两、一块五二两。 开口就要卖一块五一个的早餐，整条槐树街上也不过两家。一家是牛肉锅盔，一家是肉松奶油蛋糕。 钱小媛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难怪从刚才开始，这个摊子就只卖出了卤蛋。 凤若鸣看出了小姑娘的犹豫：“听起来是有点贵，但绝对物超所值！要知道，每一个煎饼果子都要单独打一个蛋上去，里面还要夹肉，份量比二两抄手都大！成本算下来比牛肉锅盔还贵！” 钱小媛暗自腹诽：“一张饼一个蛋？骗鬼呢！你们这些奸商，舍得这么放料？” 从理智上来说，钱小媛很想掉头就走，然后用口袋里的一块钱去美美地吃一顿抄手或者一个猪肉锅盔。 但从情感上来说……她真的好想尝尝这个煎饼果子呀！！ 钱小媛太渴望新鲜感了。 她渴望新鲜感，就像豆腐脑渴望白糖和辣椒！ 她渴望新鲜感，就像中秋节渴望除五仁外的其他月饼！ 她渴望新鲜感，就像咸鱼渴望新的铁板！ 更何况，那个煎饼果子看起来真的好好吃…… 凤若鸣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脸色变换不停，一会儿眉毛上挑眼睛里全是贪婪的光，一会儿嘴巴一瘪满脸不屑。心想：不就是比抄手定价贵了五毛钱吗？刺激就这么大，把人都刺激傻了？ 真傻了可不得了，医药费就赔不起！要不要……开业酬宾，优惠五毛？ 另一边，一番天人交战之后，钱小媛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一跺脚，一把拉过旁边的一位男同学，伸手道：“江湖救急，借我五毛！” 男同学赶紧捂住衣服口袋，一副良家妇男惨遭色魔袭击的惊慌脸：“钱小媛，你又来！你上次借我的钱都还没还！” 钱小媛不屑一顾，毫不留情地进行了反击：“你还敢说？你上次借我的钱不也没还吗？还有上上次，你跑步晕倒是谁把你背到医务室的？还有上上上次，你期末考试是谁给你的小抄？还有上上上上次……” “好了好了！求你别说了，我借还不行吗？”男同学紧急头像，生怕钱小媛再说下去把自己幼儿园尿裤子的事情都抖落出来。 唉，误交损友真是人间悲剧…… 男同学一脸新媳妇儿被人劫走的悲壮，从口袋里掏出了五毛钱：“要快点还我啊。这是我妈拿给我买橡皮擦的……” “知道啦。不就是橡皮擦吗？一会儿你到我的文具盒里随便挑！” 男同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的橡皮擦还是我上次借给你的呢…… 钱小媛把一块五毛钱霸气地拍到三轮车上，大喊：“老板，给我来一个煎饼果子！要现做的！”哼，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一张饼用一个蛋，休想骗我！ “好的！来咧！” 这是今天煎饼果子开张第一单，凤家三人都无比重视。凤若鸣更是亲自操刀，把上一世的手艺全都拿了出来。 一个香喷喷的煎饼果子很快就出锅了，围观的人都被那金黄诱人的饼子吸引了目光。 钱小媛迫不及待地咬下去，饼子入口的瞬间她几乎忘了怎样咀嚼！ 真是太好吃了！ 鲜香滚热的蛋饼搭配着脆爽微凉的蔬菜，热与凉相互融合，软与脆相辅相成，仿佛食材在舌尖上跳着一曲华丽的探戈！ 就像一场暴雨倾泄而下，钱小媛干涸的吃货之心得到了充分的滋润，甚至有引发洪水泛滥的趋势！ 钱小媛深深地觉得，自己再也不会被“没有新鲜感”这种事折磨了！ 因为……她的人生中只要有煎饼果子就足够了！ 借钱的男同学猛地咽下一口口水：“钱小媛……这个煎饼果子……真的这么好吃吗？” “哦……嗯嗯嗯……啊！” 钱小媛已经完全舍不得开口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儿地猛点头。 钱小媛是蓉城第一小学里出了名的好吃嘴，有她的亲口认证，那说明什么？说明品质保证，绝对好吃啊！ “我要一个！” “老板，我也要一个！” “还有我！还有我！我要个番茄酱的！” 围观的众人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购买这个新奇美味的煎饼果子。 第54章 开张啦！（2） 下午五点，蓉城第一小学准时放学了。 钱小媛走上槐树街，眼角一瞥，发现了一架熟悉的三轮车！ 还是那棵大槐树，还是那辆三轮车，还是那一大两小三个人。 卖早餐的时间早就过了，他们怎么还没走？ 在这边上学的学生，一般午饭在学校解决、晚饭在家里解决，只有早上想多睡一会儿才在外面解决。 这也导致槐树街上的小餐馆一般只卖早上一餐，偶尔加个中午，到下午的时候十之八九都关门了。 像这种流动摊位还坚持到下午的情况，不存在的！ 事有反常必有妖，这个摊位这么干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钱小媛好奇地走过去。 结果，离着三轮车还有十几步的距离，一股焦香麻辣的香味就已经钻入鼻尖。 好……好香……和煎饼果子不一样的香味…… 有点像烧烤…… 他们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一想到好吃的，钱小媛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就跑了过去。 对于钱小媛这个煎饼果子首位顾客，凤若鸣可是印象深刻，连忙热情招呼：“小妹妹，下午好呀！来尝尝我们的炸烧烤吗？” “……炸烧烤？” 钱小媛伸着脑袋好奇地看了看，随即露出失望的表情。 不就是把炭火烤的步骤变成油炸的吗？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而且，没有被烤过的串还能叫烧烤吗？ 凤若鸣毫不气馁：“别看它看上去普通，但味道却是一等一的好！今天都已经卖出去好多了！你看，那边的人都在吃。” 顺着凤若鸣的手指看过去，钱小媛果然看到好几个远去的身影在边走边吃，看他们的表情――似乎还挺享受的？ 另一边，几个同学正站在车子边等着自己的烧烤串出锅。远一点的地方，三三两两的人正逐渐聚集过来。 这么多人买，表示这个炸烧烤的味道还是有保障的，可以一尝。可是…… 钱小媛悄悄地捏了捏空空如也的裤子口袋，表示内心很忧伤。 没钱…… 凤若鸣看着钱小媛眉头紧锁、表情阴沉、眼神犹豫，便以为对方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怕被坑。 凤若鸣表示自己对这样的心理深感理解――人嘛，面对新鲜事物总是会谨慎一些。没事儿，给点儿激励措施就可以了！ 趁着周围没有没人注意到自己，凤若鸣悄悄地道：“小妹妹，你是今天第一个来买煎饼果子的人。为了表示感谢，今天我请你吃一串烤火腿肠吧！” “不要，我从来不吃免费的东西。”钱小媛一口回绝。 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钱小媛始终坚信美食是有价值的！免费的食物不是不够美味就是后面有坑！ 凤若鸣被噎得愣了一下：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有个性吗？ 不过，这样一来二去，钱小媛到真对这个炸烧烤起了兴趣。 但是，没钱…… 钱小媛的的大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一把拉过旁边的一位男同学，伸手道：“江湖救急，借我五毛！” 男同学赶紧捂住衣服口袋，一副良家妇男惨遭色魔袭击的惊慌脸：“钱小媛，你又来！你早上借我的钱都还没还！” 钱小媛不屑一顾，毫不留情地进行了反击：“你还敢说？你上次借我的钱不也没还吗？还有上上次，你跑步晕倒是谁把你背到医务室的？还有上上上次，你期末考试是谁给你的小抄？还有上上上上次……” “行了行了！我借还不行吗？”男同学赶紧投降。每次都来同一套，天王老子也吃不消啊！ 唉，误交损友就是悲剧人生的开始…… 顺利解决钞票的问题后，钱小媛如愿以偿地吃到了“全价烤火腿肠”。 本来是件挺让人开心的事，谁知几口下去钱小媛居然哭了起来！ 男生立刻慌了，手忙脚乱地拿自己袖子给钱小媛擦脸：“你……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 凤若鸣也立刻递上纸巾：“小妹妹，你是不是被烫到了？姐姐请你喝冰水吧！” “不……不是被烫到了……”钱小媛嫌弃地拍走男生的袖子，接过凤若鸣的纸巾，“我就是哭……以后我的零花钱都存不住了……都要……都要贡献给你们了……” 男生：“……” 凤若鸣：“……” 你行！你厉害！ …… 一天的忙碌后，凤家三人正围坐在客厅中，清点着一天的收入。 “……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一共五十八块！”凤母攥着手里的钞票，满脸兴奋。 “不止呢！”凤弟哗地推出一堆硬币。“应该是八十九块五毛钱！” “这么多！” 凤母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堆钱。她还从来没有一天之内挣到过这么多钱！ 虽然今天开张的东西都是凤若鸣准备的，可以说是没成本。但就算以后把成本刨出去，一天也至少能净赚40块。一天40块，30天就是1200块！ 这个钱，抵得上在工厂上班2个月的工资了！ 一滴眼泪静悄悄地从眼角滑下。 风云帆拉住凤母的手，唤道：“妈……” “别担心。妈这是高兴的……”凤母扯开嘴角，眼睛里全是笑意。 她是真的高兴，只要把这个生意做下去，家里的困境就引刃而解了！ 有钱买菜做饭，有钱买药看病，有钱供小孩儿读书――还有什么日子比这更好的呢？ 凤母表示很满足。 风若鸣也笑道：“妈，你要有信心。今天只是第一天，生意还没完全打开，以后的生意会越来越好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凤若鸣的计划就是给凤母找到一个长期稳定的工作，一个能够赚到足够钱的活儿。 凤若鸣坚信，世界上90%的问题都是因为钱不够。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只要经济独立了，自信、快乐、幸福、洒脱……这些代表美好生活的词语就一定会接踵而来。 “嗯！以后生意会越来越好，咱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凤母拉过凤若鸣的手，“若鸣，之前委屈你了，以后妈再也不那样了。” “妈，我知道。你也只是因为没钱而着急。”凤若鸣笑了笑，伸手拉住风云帆的手。 小小的饭桌上，凤母、凤若鸣、风云帆三人手拉着手，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三角形。 “以后，咱们一家人一起努力，好好过日子。”凤若鸣道。 三人都笑起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辉。 第55章 奇怪的阿姨 凤母二次创业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家里的财务危机也暂时得到解决。 凤若鸣和凤云帆也再次回到铺子里正常上班。 一回到铺子，凤若鸣就立刻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就连喊价的声音都高了三个分贝。 开玩笑，之前为了给凤母装备三轮车、蜂窝煤炉、锅碗瓢盆、面粉蔬菜，足足花了她两百多块钱！可是把她这两个星期挣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 如果说，之前的凤若鸣还能勉强算是个小富婆的话，那现在的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 想到自己还有两千多的学费需要挣，凤若鸣更是感觉压力山大！ 有些时候空闲下来，凤若鸣也会感慨，如果自己在做衣服上更有天赋就好了，这样自己就可以打两份工、挣两份钱了！ 可惜，如果就是如果。 凤若鸣没有那个天赋，也挣不了那个钱。 如此一来，就只能多在销售上下功夫了！ 凤云帆举起小拳头，一脸认真地道：“姐姐放心，我会帮你的！现在我再销售方面也进步很多了！这两个月里我挣的所有钱，全都给姐姐你！” 啊，有弟如此，夫复何求？ 凤若鸣真心觉得这一世的重生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家里的事情还是一团糟，但至少收获了一枚可爱贴心的小弟弟！还是很不错的！ 姐弟俩闲聊了几句。凤若鸣一抬眼，正看见一个中年妇女走进铺子，便赶紧打起精神笑着迎上去。 “阿姨，有什么想看的吗？我们这儿刚上了秋季新装，很不错的！你看这款上衣，就特别适合您！” 谁知，这阿姨竟然毫不留情，直接马着脸、气势汹汹地就来了句：“我不看这些。你们老板呢？叫她出来！” 找厉姐的？ 这架势，难道是来寻仇的？ 厉姐啊厉姐，你到底对这位阿姨干了什么？惹得人家一把年纪还要亲自来兴师问罪！ 是骗人家买了土得掉渣根本卖不出去的过季衣服？还是花言巧语欺骗了人家的纯洁感情？ 这种情况，真是糟糕啊…… 凤若鸣下意识地寻找小林的身影，结果眼珠子转了一圈都没看到。哦，想起来了，刚才小林好像说自己去上厕所了…… 真是的！怎么早不上晚不上偏偏这个时候上，把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就这么赤果果地暴露在敌人面前…… 凤若鸣硬着头皮笑道：“阿姨，我们老板不在，您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吧，我转告给她。” 老阿姨：“她不在？她出差去了？” 凤若鸣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一上来就知道厉姐“不在”是“出差”，看来对厉姐很熟悉。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很熟悉，一般来说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很亲密的亲友，二是很在意的敌人。 而老阿姨则属于…… 凤若鸣看着老阿姨寒冷如冰的面孔，默默地在“敌人”后面打上了一个勾。 凤若鸣扯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是，她到南方进货去了。阿姨您找她有什么事吗？” 老阿姨根本没接话继续问：“你们老板出去几天了？” 凤若鸣觉得自己脸上的笑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这个老阿姨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理解人类社会的正常社交吗？我都已经这么避重就轻地回答了，就表明我根本就不想回答你的问题了呀！ 还有，你就不知道别人也是有隐私的吗？这样逮着问别人的行程很不礼貌呀！ 虽然心里早就已经有一百只小恐龙喷着活跑过去了，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凤若鸣保持了不错的微笑（扭曲的微笑）。 她扯着嘴角，含含糊糊地答道：：“已经走了四、五天了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最近我请假了。” 老阿姨眼珠子一转：“哼，那今天也该回来了。我就在这儿等她，你忙你的去吧。”说完，老阿姨还真的一屁股坐到板凳上，不准备走了。 凤若鸣欲哭无泪：虽然你让我忙我的去，可现在您一尊大佛杵在这儿，我哪儿敢走开呀？ 没办法，凤若鸣只好装作百无聊赖地站在柜台边，暗中盯着老阿姨。 过了几分钟，终于把小林盼回来了。 小林一进门就看见了老阿姨，顿时脸色大变，笑着上去打招呼。老阿姨还是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挥手让小林去忙自己的事了。 凤若鸣连忙拉住小林，悄声问道：“这个阿姨是谁啊？这么有气势。” 小林赶紧将食指放到嘴唇上，做了噤声的手势，然后用更低的声音道：“这位是厉姐的妈――刘阿姨。” 老板的妈？ 太后娘娘！ 瞬间，一千只小恐龙喷着火在凤若鸣的心中跑过。 糟糕！刚才的微笑应该没问题吧？接待的时候态度应该也是良好的吧？走路的姿势应该也没出错吧？现在再给她倒水过去还来得及吗？ 凤若鸣在心中将刚才的接待过程迅速地地过了一遍，确保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终于稍稍舒了一口气。 凤若鸣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原来如此，难怪感觉她对厉姐很熟悉，而且态度那么随意，说坐就坐。但……刚刚她好凶哦，是跟厉姐吵架了吗？” 小林摇了摇头：“不是吵架。估计，还是为了那件事……” 凤若鸣好奇：“那件事？是什么事？” 可不管凤若鸣再怎么问，小林都闭紧了嘴巴不开口，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凤若鸣的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样暗流涌动的场景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中间接近六个小时的时间，刘阿姨愣是没有从那张凳子上离开过一步！ 吃的面包、喝的水都是从随身携带的大包里取出。一看就是准备充分，要打持久战的。 看到这些，凤若鸣不由得更加好奇了――“那件事”到底是什么，可以让刘阿姨这么执着？ 又过了快半个小时，一阵塑料袋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快速传来，熟悉的女声响彻这个铺子：“累死我了！小笨鸟，快出来帮姐姐提东西！”凤云帆连忙跑出去接驾。 “厉姐，怎么提这么多衣服回来啊？” “还不是为了省点运费。让厂里发货，一斤要收我一块钱运费呢！我自己提回来的话，就可以把这笔钱省下……来……” 厉姐拖着一大包黑色塑料袋转进铺子里，一抬眼就看见自家老妈像个黑脸门神一样坐在面前，顿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愣了一秒钟，厉姐立刻扔下手里宝贵的货物，转身就跑。 “站住！” 刘阿姨厉声一喝，远去的厉姐立刻浑身一颤，稍息立正收腹站好！ 刘阿姨“唰”地一下站起来，“哒哒哒”几步走过去，一脸见到负心渣男的冷笑。 “胆子大了啊！你还敢跑？” 第56章 你还敢跑？ 母上大人生气啦！ 厉姐立刻满脸堆笑地转过身来。那笑容，要多讨好有多讨好，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变脸速度之快，惊呆了凤家姐弟！ 天呀，这还是那个雷厉风行、巾帼不让须眉的厉姐吗？ 一定是我今天睁眼的方式不对！一定是！ “妈，您老人家怎么有空来啦？什么跑……我刚才没跑，真没跑！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我仓库里放着一条专门给你买的项链，想回去取。我跟你说啊，那项链是外国货，蓉城根本买不到！特别好看！跟您这身衣服特别配！” 可惜刘阿姨冷若冰霜，对厉姐的笑容攻击丝毫不为所动：“少跟我来这套！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贿赂我！就可以逃脱制裁！” 厉姐连忙陪笑，指天发誓：“不是贿赂！绝对不是贿赂！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哪儿能干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呢？” “你少在那儿跟我贫！你要真的这么有觉悟，我每天能少操一百个心！”刘阿姨叹了口气，面色终于缓和了点：“我问你，之前你我让你去相亲，你为什么要放人家鸽子？害得我陪人家等了两个小时，喝了三壶茶，跑了五趟厕所！” 厉姐挽着刘阿姨的手走进铺子，一遍招呼众人端茶递凳子，一遍笑道：“什么放鸽子？那可是你亲自给我安排的相亲，我哪儿敢放鸽子呢？天地良心，我那天是真有事。我在南边的一个朋友跟我说，那边出了一批特别好的货，被好多人盯着呢！去晚了就被别人抢走了！我一听这还了得，得赶紧去呀！所以就立刻买了车票过去了，今天才回来呢。” 说完，厉姐还专门指了指自己刚才拖着着黑色塑料袋，表示那就是物证。 谁知，本来情绪都有些缓和的刘阿姨，一听这话顿时就炸毛了：“少拿工作说事！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上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上上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你……你就不会换个理由吗？就你这样，找个理由都这么不走心，还敢跟我说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气我的！”说完，就捂着胸口一副要昏倒的模样。 厉姐赶紧给刘阿姨拍胸口，各种顺毛：“好好好！下次我一定找个走心的理由……” 刘阿姨难以置信地看着厉姐：“什么？你……你还有下次！” 旁边的凤若鸣用力地捂住肚子、抿进嘴巴，还是不小心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噗噗”声。偏头一看，旁边的风云帆和小林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两个人都是面朝墙壁，脑袋埋进胸口，肩膀不断抖动，一看就是忍笑忍得很辛苦。 另一边，厉姐又安慰了好一会儿，刘阿姨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下来。 刘阿姨捂着胸口，终于喘过了气，叹道：“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明白妈的良苦用心呢？你知不知道上次那个男的条件有多好？人家可是有正式编制的中学老师！你知不知道你妈我费了多大的心思才把人家给约出来？” 厉姐小声道：“28岁的三婚男，连着打跑了两个老婆，我干嘛还要上赶着给人家打呀？” 刘阿姨：“男人嘛，难免脾气暴躁点，这很正常！再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什么他前两个老婆挨了打？肯定是因为她们都有问题啊！你不能把问题全都怪在人家男人身上！万一你嫁过去，他就不打你了呢？” “那还有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概率要被打呢！风险太高，我可不干！”厉姐表示这种高危人物我可不粘。 刘阿姨气结，继续翻旧账：“好，就算你不喜欢脾气暴躁的。那上上次的那个呢？脾气那么好，人又老实，你怎么也不去见见呢？” 厉姐直接翻了个白眼：“那人32岁带着个8岁的女儿，居然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还在打零工!我嫁给他，又要扶贫又要当后妈。敢情我是来做慈善的吗？跟这种人见面，就是浪费我的时间！有这个空闲，我不如去见见我喜欢的人。” “关键是你有喜欢的人吗？而且你连人家面都没见过，怎么就知道自己不喜欢他呢？”刘阿姨恨铁不成钢：“……就算这个也不行，那上上上次的那个呢？人家才30岁，又是正式编制的公务员，还是单身――这总没什么可挑剔了的吧？结果呢？你见了人家一面就走了！” “别跟我提那个公务员。”厉姐的脸上立刻露出被恶心坏了的表情，“一个月六百块，还没我一个星期挣得多，结果一上来就说‘我觉得你那个工作没前途！太低端！赶紧辞了考公务员吧！’――他是哪里来的这种自信说这种话？他还说什么‘一个女人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像什么样子？结了婚之后就好好呆在家里洗衣做饭’――天呀，我嫁给你就是为了给你洗衣做饭、给你当保姆的？” 刘阿姨气急：“我看你就是故意挑刺！这人哪有十全十美的，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一点小毛病。再说了，你以为你自己有多优秀？你都已经26岁了，是老姑娘了！你难道还当自己是20岁的小姑娘吗？还有权利在那里挑三拣四？你现在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人跟你相亲就已经不错了！” 厉姐连连点头，一副“班主任说得太有道理了！从此以后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乖乖女表情：“对对对！妈你说得太对了！像我这样优秀的人实在配不上优秀的他们，所以我决定不耽误他们，让他们能有一个更好的归宿！” “你呀你，就会跟我贫！”刘阿姨狠狠戳着厉姐的额头，眼睛都红了，看上去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妈是在跟你说正经事呢！这件事情很重要，不能再耽误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死在这儿！”说着，就作势要往墙上撞！ 一屋子的人全都惊呆了！ 厉姐反应最快，赶紧一把搂住刘阿姨的肩膀，连声安慰：“妈！妈！你要我干什么？只要你说，我一定照办！” “这话可是你说的！” 得了话，刘阿姨立刻收住了脚。这下子，这墙也不撞了，眼睛也不红了，连声音都变了！ 被迫围观了一场大戏的凤若鸣表示下巴都快惊掉了！ 刘阿姨，你这套路也太深了吧！ 果然是有备而来的！ 不论你本名叫什么，你都可以取个外号叫“刘备”！ 刘阿姨根本不理会惊呆了的众人，一边收拾之前拿出来的面包、水杯，一边对着厉姐吩咐道：“后天下午一天半，就在我们家对门的那个茶楼，记得按时过来。而且，这次不许见一面就完了！至少见够三次面！否则，你就别想进家门了，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 “提前二十分到！不许迟到！不许故意把自己画丑！” “一定不！一定不！” 厉姐点头哈腰，说尽各种好话，终于把这尊大佛送走了。 一回头，见到目瞪口呆的众人，脸立刻就红了，赶紧拿出老板的架势：“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关门！不想下班了吗？”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忍着笑散开了。 第57章 结婚的理由和黑色马赛克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 当凤若鸣第十二次偷偷拿眼瞟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后，厉姐终于忍不住直接说了出来。 没办法，她就是这样直脾气的妹子。 凤若鸣也非常迅速地适应了这样爽快的氛围，把心中的疑惑直接问了出来：“厉姐，你是不是不婚族啊？因为不想结婚，所以拒绝相亲？” “不婚族”这个概念是凤若鸣在上一世从网上学来的。不过，因为上一世生活圈子的局限性，凤若鸣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群体。 厉姐是凤若鸣两世加起来遇到的第一个有这种“不婚”倾向的人，便忍不住对她产生了一点好奇。 为什么，会有人不想结婚呢？ 转头看着凤若鸣懵懂的脸庞，厉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小凤凰，懂的还挺多的嘛！不过，你说错了，我不是不婚族，我想结婚，也准备好了随时走入婚姻生活。我只是，不想就这样迫于压力、随随便便地结婚。” 凤若鸣很快反应过来：“所以，厉姐你是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人结婚。” “这话对也不对。”厉姐摇了摇头。 不对？ 为什么会不对呢？ 厉姐的那番话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是自己哪里理解错了吗？ 凤若鸣顿时迷茫起来。 厉姐叹了口气，笑道：“你呀，还太小。这件事情很复杂，现在的你未必听得懂。” 凤若鸣在心中不高兴地撅起嘴巴，表示我不小了，两世加起来年龄比你还大呢！ 只听见厉姐又说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人，为什么要结婚呢？” 仿佛是从天际雪山传来的青铜钟声，古朴的韵律一下子击中了凤若鸣的内心最深处。带着雪山清冽的气息，一下子浇灭头顶的热血。 人，为什么要结婚呢？ 凤若鸣活了两世，经历了一次婚姻还生了一个孩子，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要结婚？ 仔细想想，自己上一世是为什么嫁给前夫王港的呢？ 最开始当然是因为凤父、凤母的要求，后来见过一面之后也觉得人还不错，所以就很快结婚了。 当然，从后面发生的事情来看，这无疑是一场失败的婚姻。 如果真的把这两个理由说出来的话，凤若鸣坚信厉姐绝对会笑话自己一辈子的！ 那么，只能换个角度想――经历了上一世的失败婚姻之后，这一世的自己向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婚姻？自己又会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而结婚呢？ 想了很久，果然还是――“因为喜欢对方，所以要结婚。” 厉姐微笑了一下，露出一副“果然还是小孩子呀，想得真简单”的表情：“喜欢？那是要有多喜欢呢？我喜欢红烧排骨，我可以跟红烧排骨结婚吗？我喜欢小笨鸟，我可以跟小笨鸟结婚吗？” “这当然不行！还是……还是要两个人条件合适才行……” “那什么样才叫条件合适？有什么标准吗？”厉姐立马跟着问道，“因为我今年26岁，所以我只能去找30多岁的男人，而不能找比我小的――这就叫条件合适？我有漂亮的脸蛋，所以你要有大别墅――这就叫条件合适？因为我身材好，所以你要旱涝保收的编制工作――这就叫条件合适？” 凤若鸣被说得哑口无言。虽然每当谈到婚姻问题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说“找个条件合适的吧”，但到底什么样的配对才叫条件合适，却从来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 到了最后，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果然还是“……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两个人的感觉吧……相互喜欢的话什么条件都不是问题了……” “爱情跨越时间，爱情跨越种族，爱情跨越年龄――只要有爱，一切都不是问题。听起来很美好是不是？”厉姐发出一声轻笑，一脸“真是拿你没办法”的模样：“那我问你，小凤凰。如果两个人只要相互喜欢就可以在一起，那他们只要一直谈恋爱就可以了，为什么非要结婚呢？” 凤若鸣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那厉姐，你认为人为什么要结婚呢？” “不可以哦……不认真解题光想着看参考答案是不可以的哦。”厉姐轻笑着，点了点凤若鸣的额头，“这种问题，最好是由你自己去找到答案。因为只有这样，你的内心才是最坚决的。无论你找到的答案是什么，无论你再解题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只有是你自己找到的答案，你才会最义无反顾地把它写在试卷上――走自己的路，才是对自己人生的最大负责。” 凤若鸣用手捂着额头，刚刚被厉姐点过的皮肤还在隐隐发烫，就像一粒小小的种子被种在了大脑的深处。 或许有一天，当某个契机来临，这粒种子就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而问题的答案，也会了然于胸。 之后的路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了厉姐的小作坊。 宽大的桌子后面，打板师袁笑笑早已等候多时。 “看来运气不错，居然没有缺胳膊少腿！果然，刘阿姨还是太心软了……”袁笑笑一副很失望的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厉姐气得鼓起了脸蛋，就像嘴里塞了个圆滚滚的河豚一样：“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可是你的老板呀，发工资的那种――你居然还不盼着我好点？” “你缺了胳膊少了腿，并不会影响给我发工资，反而可以减少我的工作量，何乐而不为呢？”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瞄了瞄厉姐的腿。 厉姐狠狠地磨了磨牙：“那还真是可惜，我既没有缺胳膊也没有少腿，而且现在还要给你增加工作量了！” “工作狂！” “白眼狼！” 两位青梅竹马，嘴上互不相让，手上的动作却一点儿也不耽误。厉姐麻利地从塑料袋里拿出几套秋季女装、铺开，袁笑笑迅速地观察服装的设计细节，在挑好的布料上涂涂改改。 “还有这个！这个是我从厂里面拍出来的，没出厂的最新款风衣！我仔细看了，款式特别漂亮！今年肯定能卖得很好！” 袁笑笑接过照片，只看了一下，脸色就黑了：“你确定这是一件衣服，而不是一只被拉长了、打了马赛克的黑猫吗？” 凤若鸣也凑过去看了看，瞬间明白了。 因为照片是偷拍的，角度由下到上倾斜极大；老式的微型相机没有自动聚焦功能，匆忙一拍之下镜头根本没有聚焦；而这件风衣又不巧是黑色的，所以最终呈现出来的结果就是一团黑乎乎的马赛克，什么设计细节都看不清楚了！ 袁笑笑嫌弃地把照片扔到桌子上：“这种东西，祖师爷来了也打不了板！” 第58章 放开那张照片，让我来！ 虽然被袁笑笑一句话判了死刑，但厉姐依然不肯放弃。 她从旁边拿过纸笔，一边画一边劝：“哪有那么糟糕，你看这些线条……拍得还是很清楚的嘛！再说了，我可是仔细看过那件风衣的，它的每个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照片看不清楚的地方，我把它画出来不就可以了！”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但当厉姐的风衣图新鲜出炉之后，凤若鸣明显感到袁笑笑更加绝望了！ “如果刚才的照片是一团马赛克的话，你这张图就是十张马赛克的拼接重叠！” 厉姐还是不肯放弃，拿着风衣图围着袁笑笑转，使出高考数学答题的劲儿，努力证明自己的图可以用来打板。但无论厉姐说什么，袁笑笑打板师都用冷酷无情的态度拒绝。 旁边的凤若鸣暂时没事干，便拿过照片仔细看了一下，一边看一边轻声道：“这个领子的地方……是有一个梯度？旁边的是……一个三角形的设计……？” 还没等凤若鸣看清楚，一个黑影突然扑到了面前，自己的两个手腕随即被一把攥住！ “对对对！这里就是有一个三角形的设计，非常特别！”厉姐的脸猛地在眼前放大，两只眼睛亮得像黑夜中的饿狼，而那双眼睛中倒映出的自己则是被锁定的猎物。“小凤凰，你很不错嘛！来来来，你快把你看到的画下来！让我们的袁大师傅看看这件风衣到底有多漂亮！” 凤若鸣僵硬的双手被塞进纸和笔，在两双急剧压迫感的眼神注视下，一点一点地描摹出风衣的款式。 厉姐的照片照得实在太糟糕了，凤若鸣只能结合自己在上一世看到的衣服款式，将那些马赛克的地方补充完整。 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凤若鸣拿着铅笔，在纸上快速地画着起来。 十分钟之后…… “对！就是这样的！这件风衣就是这样的！……咦？这里好像跟我看到的有点不一样……不管它，这样也很好看！” 厉姐捧着新版风衣图，开心地快要跳起来。她把新版风衣图递给袁笑笑，后者低头看了一会儿，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凤若鸣一眼，随即表示这张图上的设计可以用来打板。 看着厉姐和袁笑笑两人干得热火朝天，凤若鸣的脑子中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主意。 …… 第二天下午，还是在厉姐的小作坊里。 凤若鸣怀里抱着一本杂志，叫住了正在讨论工作的厉姐和袁笑笑。 深吸了一口气，凤若鸣稳住不断加快的心跳：“厉姐，袁师傅，能跟你们说一件事吗？” 厉姐问：“什么事？” 凤若鸣鼓足勇气，将怀中的杂志摊开递过去：“厉姐，请你和袁师傅先看看这几张图。” 杂志中夹着三张A4纸，厉姐和袁笑笑拿起来看了看：“这是……服装的设计图？”袁笑笑不愧是专业打板师，很快就看出了图纸的门道。 “你设计的？” “是的。”凤若鸣笑道，“我看厉姐每次出去都要偷怕很多衣服的照片，我就在想，服装的款式设计对于服装制作肯定非常重要。昨天画了风衣图之后，我觉得自己可以在这方面尝试一下。所以，昨天晚上我把自己的一些想法画了出来，想请厉姐和袁师傅看看这些图纸能不能用，有没有价值？” 厉姐将手里的图递给袁笑笑：“笑笑，你觉得呢？” 袁笑笑又仔细看了看图纸，冰冷的眼瞳中浮现出点点笑意：“有些天赋。虽然从绘图的方面来说简直是一团糟，但衣服出来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其实昨天的风衣图中就可以看出来了，她在这方面是很有想法的人。” 最后那句话，可以算得上是很不措的夸奖了。 凤若鸣听着有点脸红，毕竟自己是从多年之后重生回来的，这些服装设计图上的很多内容都是从后世的记忆里抄出来的，实在算不上是她自己的本事。 但是想到自己的目标，凤若鸣还是决定小小地利用一下自己的这个优势。 厉姐一遍又一遍地翻看三张设计图，俏丽的脸庞面无表情，黑色的眼睛变得深邃异常，一种严肃、锐利的氛围在她的周身萦绕。 这是厉姐的工作状态。 每当她深入地思考某个问题、或者进行某项工作的时候，她就会变成这种严肃的状态。 接下来的几分钟，在凤若鸣的感官里变得异常漫长。她死死地盯着历姐的脸庞，深怕从上面解读到一丝的不满。 终于，审判的声音响起。 “凤若鸣，从今以后你就兼职做我们这儿的服装设计师吧。你要是再有什么好的设计，都可以画出来拿给我和袁笑笑看。一旦被采纳，我们会按照一张设计图50元来买。如果衣服销售量超过100件，剩下的按照1元钱1件来提成。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凤若鸣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厉姐出手也大方，自然没有说不好的道理。 “那这三张设计图包括昨天那张风衣图就算是我买下的了，工资月底结给你。” “咦……？”凤若鸣真的有些受宠若惊了，“不用的，厉姐。钱从下次算就可以了，这三张图就算是我送给厉姐的见面礼。而且，昨天的风衣图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如果没有袁师傅在旁边指导、没有厉姐你的照片，我也不可能画出风衣图。” “说什么傻话呢！我厉姐是那种占小便宜的人吗？”厉姐爽朗地拍了拍凤若鸣的肩膀，俏丽的脸庞骤然凑近，引得凤若鸣不由地脸红起来，“再说了，以后你就是我们这儿唯一的设计师了，我还要靠着你给我带来生意呢。这些设计费就算是定金，也是我的诚意。” 看着凤若鸣还是有些忐忑的小脸，厉姐缓缓勾起了红唇，就像引人犯罪的红玫瑰：“你要是真的内心不安，就多多画出优秀的设计图，帮我多多地赚钱！” 第59章 改变命运轨迹的时刻 风云帆最近都快忙昏头了！ 每天早上的4点到6点，都是批发市场最繁忙的时候。蓉城市区和周边县城的下级批发商、零售商户们都会在这段时间到批发市场拿货，然后赶回去9点、10点铺货开店。 之前，店铺里的生意虽然也很好，但四个人一起，还是能把铺子顺利地转起来，甚至有时候还可以有空闲吃个早餐。 然而最近，这样的小确幸，再也享受不到了。 早上一开门，一大群早已等候多时的买家蜂拥而入。 “厉老板，昨天那种碎花的裙子还有吗？” “厉老板，那种短款外套还有多少？40件？好，我全都要了！” “厉老板，可不能都给他！之前咱们说好了的，有货之后优先给我！” “厉老板，前天我拿的那种黑色风衣还有货吗？卡其色的那种呢？都有货的话就给我一样来5件！” 厉姐的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不少挤不进去的买家就把主意打到了几个小工身上。 有一次，风云帆甚至被一个下级批发商塞了20块钱！ 为了抢货，这群家伙也真是拼了。 事情还要从一个多星期前说起，厉姐在铺子里新上了一批货，包括风衣、短外套、长袖TS衫和长袖连衣裙。 从风云帆个人的观点来看，这几件衣服上有些设计特别新奇――甚至新奇到有些怪异。 比如说那件短外套，这件衣服被设计得又瘦又近，长度还只有普通外套的一般。再加上那两条又长又瘦的袖子。这样的外套穿在身上，难道不会让人看起来像长臂猿吗？ 再比如那件长袖TS衫，乍一看，TS上花纹、领口、版型的设计都很规矩普通，让人误以为是一件普通的TS衫。但再一看，却发现它的袖管被做得特别不一样！靠近肩膀的那一部分袖管用的是和TS衫躯干部分一样的粉红色，远远看着就像一件粉红色的短袖TS，但那粉红色的短袖下面却接了一条粉蓝色的袖管…… ……太不规矩了！ 风云帆想起自己有一次无意间在长袖的衣服外套了件短袖，被凤父看见后怒斥为“没规矩”、“穿得什么鬼样子”、“简直就是个二级干部”。 综上所述，风云帆只是把这次上货看成一次普通的上货，甚至有点不看好。 但他没有想到，这次的上货，最终开启了“英英女装”的黄金时代，也开启了厉姐商业生涯的黄金篇章。 甚至在很多很多年后，凤云帆再次回忆起那段时光也不禁感慨，很多人的人生轨迹就是从那里发生了巨大转变，包括他自己。 不过现在，风云帆还只是感慨厉姐的神通广大。 今天凤若鸣不守夜，凤云帆开开心心地跟着自家姐姐一起回了家。 吃过晚饭之后，姐弟俩又围在一起看书学习。 自从两人和好之后，风云帆就大方地将自己的写字桌和凤若鸣分享了。 凤若鸣知道后世的社会发展趋势，因此要求风云帆每天晚上都要拿出两个小时来学习英语，哪怕是暑假也不例外。 这个要求曾经引起了风云帆的强烈反对，毕竟他从小到大在厂区生活、在厂属学校上学，从来没有人在学习上对他提出过要求。而风云帆自己，也是懒散惯了，不愿在学习上多花心思。 但凤若鸣只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抛出话来：“天下没有不会散的席、不会倒的树。五二三机械厂那么大的国营厂，还不是说倒就倒了。你要是想在社会上站稳脚跟，不因为一家单位一个工厂的倒闭失去工作，就要加强自己的实力。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自己是你自己永远的依靠。 华国现在比外国落后很多，未来至少二十年，都是我们学习外国的先进经验，和外国的交流就是重中之重。英语作为全球使用最广泛的语言，自然也是对外交流中使用最多、最重要的语言。也就是说，现在谁的英语好，谁就能在未来20年占据领先优势、拥有更加广阔的发展空间。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不在乎这些，你难道不想上大学吗？要知道，英语可是高考的必考科目啊。” 风云帆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得老老实实地埋头学习。 两个小时的英语学习后，风云帆正打算找本武侠小说来看，一偏头发现自家姐姐正在纸上涂涂画画。 风云帆歪头看了一会儿，突然浑身一颤，觉得眼前的世界都变得奇幻起来了。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服装设计图？姐姐，难道这两天卖得特别好的那几件衣服，都是……都是你设计的？” 凤若鸣平静地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风云帆激动得都快跳起来了：“姐姐，我简直想给你跪下了！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会？我还以为，那几件衣服是厉姐在南边看到的新款式，没想到居然就是你设计的！” “风衣的确是厉姐在南边看到的款式。”想了一下，凤若鸣决定还是低调一点，“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这次也是碰巧了。而且，我也是刚刚开始学着画设计图。是袁师傅教我的。” 服装设计虽然不是袁笑笑的专业，但她毕竟工作多年，看过的设计图还是很多的，在这方面指导纯小白的凤若鸣还是绰绰有余的。 “真棒啊……” 风云帆发出了长长的感叹。几秒之后，一个猛子扑到凤若鸣面前，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姐姐，你也教教我怎么画服装设计图吧！” 凤若鸣不解：“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 “因为我觉得像姐姐这样很厉害啊！”凤云帆的眼睛灿若星辰，“自己通过努力做出来的作品，被众多人喜欢、肯定，还能顺便赚到很多钱――这件事简直太酷了！” 凤若鸣捂嘴偷笑：“也不一定能赚很多钱。也许要亏钱呢？” “唔……赚不到很多钱也没事。能够被很多人喜欢，也是件很棒的事！” 风云帆态度坚决，凤若鸣也就不再推辞。于是在继英语学习之后，姐弟俩又多了一个共同学习的项目。 原本以为平淡的生活会一直这样持续。 但这天下午，一道人影旋风般地闯进铺子。 张鹏大喊：“凤若鸣、凤云帆，你们家出事了！” 第60章 你家出事了！ 凤若鸣和风云帆赶到家里的时候，两拨人已经吵了起来。 一拨人是原机械厂职工及其家属。一大群老老少少的聚在一起站在屋檐下的台阶上，有的拿着扫把、有的拿着锅铲，神色紧张地望着对面另一拨人。 对面的则是一群二三十岁的青壮年。他们穿着统的黑色TS衫，展露出一身结实的腱子肉。十几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群蓄势待发的黑狼。 黑衣人旁边站着个油光水滑的中年人。小秃顶、白衬衫，手里拿着一张A4纸。 八月的下午骄阳似火，秃顶中年人热得满头大汗，还没开口脸就已经变成了红色。 “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秃顶中年人的嗓子又尖又哑，就像在喉咙里含了一只哨子，“厂里都发了通知了。今天，你们必须搬走！” 凤若鸣立马察觉不对，拉着风云帆在拐角处藏起来。张鹏见状，也跟在后面躲了起来。 “什么通知？我之前怎么不知道？”凤若鸣悄声问。 风云帆压低声音答道：“是一个搬迁通知，让我们今天之前搬走。通知是半个月前发的，大家一看都很生气，当时就给撕了。那时候你刚好在厉姐那里，所以不知道。” “通知上有没有提赔偿的事？” “没有，就只说要大家搬走。” 那就是要白赶人走了，难怪大家都不愿意。 另一边，秃顶中年人说的话如同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炸弹的引线。 职工队伍这边，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在一群退休老人和半大孩子中间，这已经算是职工队伍里比较有威慑力的人了。 中年职工手里拿着一根扫把棍，大声喊道：“我们不会搬走的！我们都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这是单位分给我们的房子，就是我们的房子。我们凭什么搬走？” 秃顶中年人冷笑：“凭什么？就凭这是单位分给你们的房子，单位就有权收走！单位分你们房子，只是看你们可怜，给你们暂住的，从来没有说就送给你们了！” “也不是送啊。我们每年都是给了钱的。既然给了钱，凭什么房子不是我们的？”职工队里一个机灵的大妈吼了一句。 “你们一年才给几块钱？自己回去翻翻工资单，那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的是‘租金’！”秃顶中年人得意地笑了起来，“现在单位不想租房子给你们了，你们就得搬走。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职工家属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那也不行啊……我们为单位流血流汗几十年，单位不能赶我们走！” “就是，当初说好了是福利分房，怎么一转眼就变卦了？” “现在赶我们走，我们住哪儿去？桥洞下面吗？” …… 职工队伍里冒出几句反驳的声音，但全都零零散散，没什么气势、也没什么威胁。越说，越是显得气短、显得没有底气。 秃顶中年人笑得更得意了，他挺了挺自己的“将军肚”，睥睨着众人，大有一副站于山巅、指点江山的意味：“听听！听听！你们说的都是些什么话？目光短浅、鼠目寸光、不知所谓！ 你们怎么还敢说单位的不好！你们现在落到这种地步，完全都是你们自己造成的！自以为进了国营厂就是端上了铁饭碗，不思进取，不懂得学习、提升自己！一旦情况有变，就全都傻眼了、没辙了！ 你们清醒一点！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你们扪心自问一下，你们会几项国外的新技术，懂几个英给历史？知道鼓捣摸你是什么意思吗？知道提扯儿是什么意思吗？ 你们啊，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住的房子是什么情况都没有弄清楚！实话告诉你们吧，这个厂区宿舍的产权一直都是五二三机械厂的，你们只是暂时居住。现在厂里要收回宿舍的权利，那是合理合法！你们要是敢反抗，那就是违法！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一听到“坐牢”两字，这些一辈子都老实巴交的普通人顿时两腿打颤、慌乱起来。 他们就是还想继续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怎么突然就违法了呢？ 这要是被抓进牢里，不就一辈子都毁了吗？ 一时间，本来思想就没多坚定的职工队伍顿时乱了起来。 秃顶中年人笑得一脸慈爱，露出一副“我现在说的话虽然不太好听但都是为了你们好”的嘴脸：“悄悄跟你们说吧，现在厂子打算把这块地的产权拿去卖。我今天这样还算是温和的。等过两天产权卖出去了你们还不走，过来的就是挖土机、打桩机了。你们觉得你们的血肉之躯扛得过那些钢铁机器？ 唉，我今天在这里说了这么多，那都是为了你们好啊！你们要是明白道理，就赶紧过来签名，快点搬走吧！” 职工家属们顿时更加慌乱。他们毕竟都是些没有反抗能力的老人孩子，今天能拿着扫把、锅铲站出来已经用尽了勇气。 要他们对上钢铁机器？那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风云帆急得不得了，好几次都想直接冲上去，但被凤若鸣死死地拉住了。 秃顶中年人话中的一个词引起了她的注意――产权。 八九年，正是华国推动住房改革的第一年。大部分人都还对“产权”这个词一无所知。但凤若鸣却明白，这个词在未来二十年将会改变无数人的命运，缔造无数的财富神话。 如果现在五二三机械厂在推进产权改革，那么自己…… 一道灵光在脑海中闪过，凤若鸣立刻有了主意。 凤若鸣招过风云帆和张鹏，在他们耳边说了几句。 …… 三人面面相觑。 张鹏有些迟疑：“这……能行吗？他们的态度好像很坚决，还有那些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 “姐，你这样太危险了……”风云帆也在旁边劝。“要不然，咱们还是想想另外的办法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凤若鸣捏紧了拳头，眼里闪着坚定的光，“放心吧，我有分寸。” 第61章 我是你祖宗！ 将职工家属们的动摇看在眼里，秃顶中年人笑着向前逼近：“哎呀，大家都是五二三机械厂的职工，几十年的情分了，我也不想把关系弄得那么僵。大家过来签个子，签好了，我立刻走……” 话音未落，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将秃顶中年人浇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 “噗嗤！”也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顿时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笑声连成了一片起伏的波浪。就连黑衣人那边也忍不住发出了几声闷笑。 “是哪个龟儿子！” 秃顶中年人一抹脸上的水，铁青着一张连往上看。 一个小姑娘从二楼探出头，手里还端着一个大铁脸盆，冲着秃顶中年人嘻嘻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小牙齿：“你祖宗！” 正是凤若鸣。 秃顶中年人气得浑身发抖，大手一挥就带着黑衣人往里冲。 一群老弱病残的职工家属哪儿见过这阵仗，顿时乱了起来。 正乱着呢，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声音：“都往楼上走！楼梯窄，只要两个人守着他们都上不去！” 领头的中年职工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立刻招呼着大家往二楼撤。除了几家住在一楼的职工家属，剩余的二十几个人都站到了二楼的走廊上。领头中年职工则带着几个男人守住楼梯口。 到了这里，就需要介绍一下职工宿舍的结构了。 五二三机械厂的职工宿舍是红砖楼，一共五层楼，整体呈现出一种抽屉型的布局。一楼的中间围出了一个小院子，院子头顶上就是每一层的走廊。每一个走廊都是开放式的，像一个长方形的大阳台。楼房的楼梯则正对着走廊的中部。 老式的红砖房，楼梯很窄，只有四十多厘米宽。这种宽度只能一个人过，两个人想过就必须侧着身子、收紧肚皮。 因此，一旦职工家属把手住了楼梯，那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秃顶中年人不管这些，那盆冷水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现在的他，只一个劲儿指挥着黑衣人往上冲，誓要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给揪出来，狠狠打一顿泄气。 职工家属们到底还是气力小了、也没什么经验，虽然站着地利，但也很快被冲得东倒西歪。 “胡秃子，你还有没有良心？” “大家都是机械厂的人，你就这么下狠手？” “胡秃子，你这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挤在走廊上的职工家属们又惊又惧，纷纷痛骂秃顶中年人。 秃顶中年人扯出一丝冷笑：“谁叫你们不配合，非得弄出这么多事。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们！给我上！” 顿时，黑衣人的冲击更猛烈了。 见状，凤若鸣一个翻身坐到了走廊栏杆上，半边身子都探了出去。大喊：“你们不许过来！再过来，我……我就跳下去了！” 秃顶中年人越发得意，笑的如同胜券在握的大将军：“小兔崽子，你还敢威胁我？你跳啊！你跳啊！我看你有没有胆子跳！” 凤若鸣大喊：“胡秃子，你别以为我不敢！”说着，身体就往外边斜，吓得最近的职工家属慌忙拉腿的拉腿、抱腰的抱腰。 “闺女，可别想不开呀！” “若鸣，你还那么年轻，不能干傻事啊！” “想想你妈妈，想想你弟弟！” 住在家属区的都是五二三机械厂里的职工家属，大家一起做了几十年的邻居，好多人都是看着凤若鸣长大的，纷纷在旁边劝。 凤若鸣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现在五二三机械厂垮了，大家都下岗了！没有钱又被胡秃子赶出去，还叫人怎么活？既然反正都要死，还不如早死了干净！”说着，又是挣扎着往外扑。 一时间，小小的楼梯走廊上乱成一团，黑衣人在往上冲、职工们在往外推、凤若鸣在往下跳、婆婆阿姨在往里劝。吆喝声、哭闹声、叫嚷声，充斥着小小的空间。 而凤若鸣呢？她是真的要寻死吗？ 当然不是！ “寻死”只是她的计划而已。 此时的凤若鸣外表稳如老狗，内心却慌得一逼。因为在她的计划中，此时“关键人物”早就该登场了。可她都闹了半天了，“关键人物”还是没有到。 凤若鸣在心里默念：云帆啊云帆，姐姐这条命就栓在你身上了，你可得给力点，把“关键人物”带来啊！ 当凤若鸣将这句话默念到第三遍的时候，一个尖利的女声穿云破雾，如同一把利剑瞬间刺穿了混乱的局面。 “我的女儿！”凤母仰着头，双眼通红，几乎快晕过去，“若鸣啊，你可别干傻事啊！快下来！” 凤若鸣顿时来了精神，哭得更大声了：“妈，我活不下去了！厂子到了、爸下岗了，家里都没钱了！他们还要赶尽杀绝！” “又是打又是砸还要把咱们都赶出去，这就是在逼我死啊！” “妈，咱们都活不下去了！女儿今天就先走了！你记住，是他们逼死女儿的！” 说着，凤若鸣以前所未有的力量往下扑，半边屁股都要掉下去了。 下面的凤母吓得啊啊大叫，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眼见着凤若鸣好不容易被拉回去，凤母这才精神一松，嚎啕大哭：“真是不让人活了！把我们从厂里赶出来，还把我们从家里赶出来！活不下去了！” 被凤若鸣这么一闹，楼上的防线顿时守不住了，秃顶中年人带着一群黑衣人冲上了走廊。 对于秃顶中年人来说，再多女人哭、再多女人闹都是小事，只要能把职工家属从家属楼里赶出去，就是胜利！ 而如今，他站上了走廊，将所有家属都逼入了死角。胜利，就在眼前了！ 秃顶中年人彻底张开了嘴角，刚刚被泼水的郁气一扫而空！ 胜利，是属于我的！ “太狠心了，一个大男人，这么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还带这么一大群人，这些老弱病残的，怎么挡得住？” “你看那些人，穿成那个样子，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机械厂里的人也是惨，都下岗没工作了，还要被赶出去……这可怎么活啊？” “这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秃顶中年人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他一个健到栏杆前。一低头，看见了一大片黑压压的……吃瓜群众。 这就是凤若鸣的计划，自己假装寻死，张鹏引黑衣人和职工家属们到二楼走廊，风云帆则跑出去给凤母通风报信――从五二三机械厂宿舍区到槐树街，一边跑一边大喊“杀人啦！”、“五二三机械厂职工宿舍杀人啦！”、“职工宿舍有人跳楼了！”等刺激性语句，一路上尽可能多地吸引吃瓜群众。 现在看来，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秃子，你要怎么赶我们呢？” 一道刻意压低的女声穿进耳朵。一转头，女生狡黠的笑容映入眼帘。 “……是你！” 胡秃子怒火中烧，伸手要去拉凤若鸣的衣领。 下面的吃瓜群众顿时大喊：“杀人啦！” “我看见了，他在推那个女孩儿！” “这是故意杀人！” “为了把人赶出房子，他们还真干干！” 职工家属们也不傻，迅速自发地调整了防守策略。 看起来有战斗力的男人都退到了墙角。颤颤巍巍连路都走不稳的老人和孩子走到了前面，什么也不说，就是哭；要是黑衣人赶往前走一步，他们就往后倒。 每倒一次，都能引发吃瓜群众们十二万分的热情！ 这活儿干不下去了！ 秃顶中年人和黑人的心里同时闪过这句话。 最后，一行人只能灰溜溜地走了，并且不敢再来。 “五二三机械厂的职工家属被暴力驱赶”的新闻不胫而走，一夜之间传遍整个蓉城。 全市震动。 一个星期之后，市里发出文件，明确表态此次下岗职工及其家属可以继续租住现在的房屋。 五二三机械厂职工及其家属们，大获全胜！ 第62章 转变的凤母 五二三机械厂宿舍的驱逐风波解决之后，凤家人又重新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凤母依然在槐树街上卖小吃，生意红红火火。 凤若鸣依然一边销售衣服一边设计服装，干劲十足。 风云帆依然在服装设计师的道路上努力前行，在销售的道路上垂死挣扎。 但是，风云帆的服装设计师之路走得并不顺畅。 对于这一点，凤若鸣其实早有预感。毕竟在去到厉姐店铺的第一天，他可是强烈赞美过一条滞销连衣裙。 直男审美展露无疑。 但凤若鸣没想到，风云帆居然在这条路上走得如此不顺！ 说实话，服装设计属于门槛比较低的一个职业。而九八年这会儿，华国国内至少八成的服装设计师都是野路子出生，但照样能干得不错。 凤若鸣心想，风云帆就算再笨，学习一个月之后设计一件TS衫总是可以的吧？ 结果没想到……凤若鸣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风云帆设计出来的服装，几乎全是些只能在行为艺术展上使用的服装！ 正常人谁会戴着一顶顶着一只绿色飞鸟的绿帽子出门啊？ 正常人谁会穿着一条葫芦造型的裙子逛街啊？ 正常人谁会把自己打扮得像热带水果餐盘啊？ 正常人谁会…… …… 凤若鸣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有时候，太有想法也不是件好事…… 凤云帆泪眼汪汪：“姐姐，你难道没有从这些设计里面看到童话、看到梦吗？那都是艺术的光环在闪闪发光啊！” 两眼已被闪瞎的凤若鸣：“……” 在凤若鸣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风云帆终于忍痛放弃他那些充满奇思妙想的设计，画些正常人能穿出来的衣服。 终于，当八月的日历翻到后半段之时，风云帆卖出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份服装设计图。 而凤若鸣离开蓉城的日子也逐渐近了。 火车票买的是8月25日的。三天两夜，27日早上到达沪洲火车站。 23日这天，凤若鸣跟厉姐结了工资，铺子里的一群人加上袁笑笑一起吃了个离别餐。 点完菜之后，凤若鸣悄悄地先结了账。 席间，凤若鸣给厉姐敬酒：“厉姐，这段时间感谢你的照顾了！我虽然人去沪州了，但心还是和你们在一起的。反正现在都有电话了，联系起来也方便。以后，我们还是常联系。 另外，云帆之前跟我说，这次暑假之后还想继续在厉姐这儿上班。但因为上学的原因，只能周末过来打个短工。不知道厉姐愿不愿意把这个小笨蛋留下？” 厉姐笑着喝下了酒：“好说，好说。小笨鸟虽然笨了点，但还是个老实的好孩子。” 凤若鸣喜出望外，说了很多拜托的话。 24日，在家收拾行李。 凤母做了一桌子好菜，专门为凤若鸣送别。 餐桌上有鸡有鸭、有鱼有肉，豪华程度堪比过年，可以看出是花了大价钱的。 如果是在两个月以前，凤母是绝对不会做出这么一桌子菜的。哪怕是凤父还在，也绝对不会。 但自从出去卖小吃之后，收入上去了、经济宽裕了，凤母的心态也平和了、管花销的手脚也放开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现在的凤母，整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种积极向上的情绪。曾经愁眉不展的脸庞舒展开来，让人从中窥见了几分当年“棉纺厂厂花”的风采。 果然，经济独立才是女人幸福的基础。 凤母热情地招呼凤若鸣吃肉，半晌，突然出声：“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了，我第一次觉得两个月的时间这么短。” 离别的情绪一下子笼罩在餐桌上。 而凤若鸣，心中除了离别的不舍之外，还有一点点别扭。 别扭的是，凤若鸣第一次从凤母口中听到这样柔软的话，有些不习惯。毕竟，无论是上一世的凤母还是曾经的凤母，都从未正视过凤若鸣这个女儿；而就在一个月之前，凤母也曾经摆出过一桌丰盛的菜品，也曾经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和凤若鸣说过话，但目的却仅仅是为了跟凤若鸣要钱。 有时候，信任一旦被打破，就像木板被钉上了钉子。就算有朝一日，钉子可能被拔出，但痕迹却会永远留存。 凤母又道：“若鸣，你这次打工是为了挣大学学费。我不问你这两个月到底挣了多少钱，我只问你，你挣到的钱够你第一年的大学学费吗？” 凤若鸣愣了一下，一时间竟没有完全理解凤母话中的意思，只答道：“已经挣够了……” 凤母看了凤若鸣一会儿，轻声叹了口气：“是我傻了，有我们之前的约定在，你的回答也只会是……”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饭桌上的气氛都低沉了几分。 半晌，凤母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凤若鸣：“老话说得好，穷家富路。你这次去的又是沪洲那么远的地方，肯定需要重新置办很多东西。这里是500块钱，你拿着。到了沪洲，不要委屈了自己。” 凤若鸣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信封，心中波涛翻涌！ 对于九八年人均400元的月工资，500块是多么大的一笔钱！ 对于凤母这种穷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的人来说，一下子拿出500块是多么大的手笔！ 对于曾经忽视、嫌弃凤若鸣的凤母来说，主动拿出这么大一笔钱给凤若鸣，这又是多么大的改变！ 如果说，曾经的凤若鸣对凤母还有一些嫌隙、一些怀疑，害怕凤母仅仅是因为自己能帮她开小吃摊、能给她钱而对自己态度缓和。 那么现在，那些嫌隙、那些怀疑统统消隐无踪了！ 凤若鸣现在可以终于确定，凤母是爱着自己的！ 就像每一个母亲那样爱着自己的女儿！ …… 踏上去往沪洲的火车。 挥动手臂的凤母和凤云帆在视线中越退越远，最终化为黑点，消失不见。 蓉城熟悉的景色快速倒退，化作一片模糊的斑块。 阳光从大块的火车玻璃中涌入，带给人无限的温暖与生机。 这一刻，凤若鸣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的确确、真真切切地重生了！ 永别了，那些悲催的过往！ 我来了，以后崭新的人生！ 第63章 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沪洲大学。 沪洲大学坐落在华国东南沿海的沪洲市。 沪洲市作为华国四个直辖市之一，凭借着悠久的文化底蕴、良好的地理位置、优秀的城市规划，成为了华国的经济中心、四大一线城市之一。 而根据凤若鸣上一世的记忆，这个经济中心、一线城市的地位至少可以保证20年内不会被动摇。 无论是要实现个人的发展、还是要搭上大城市发展的列车，沪洲市都是一个绝好的选择。 因此，在填写高考志愿的时候，凤若鸣毫不犹豫地报了沪洲大学，哪怕她的分数留在本省可以上更好的大学。 凤若鸣上的是沪洲大学金融专业，在接引学长的帮助下，凤若鸣顺利地办好了入学手续。 最后一站是学生宿舍。 宿舍楼是老式筒子楼改造的，一共6层，4个人一个房间。房间又小又破，不过好在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厕所，只有洗澡需要到公共澡堂去洗。 宿舍里放着两个铁架子床，上下铺。此外，还配套了四张写字桌、四个带锁的小柜子和一个放盆子的大铁架。 凤若鸣来到302宿舍的时候，其他三个人已经到了。因为三个床上已经打好了铺，只剩下一个上铺还空着。 “你TMD，磨蹭什么！你倒是上啊！” 一打开宿舍门，惊人地叫骂声整耳欲聋。 凤若鸣“碰”的一声迅速关门，再三确认宿舍号码。 ――是这个宿舍没错啊？ ――难道是我打开的方式不正确？ 凤若鸣将信将疑地再次打开宿舍门。这次倒是没有叫骂声了，而是一个甜甜的女声迎了上来。 “你好，你就是凤若鸣吧？我叫高兰儿，是沪洲本地人。你要是想知道沪洲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可以来问我！” 高兰儿穿着一条粉红色的猫咪睡裙，一头黑亮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五官清秀、身材娇小，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柔弱娇贵的美感。 侧过头，高兰儿身后的下铺上，被铺上了一套粉色系的纯棉床上用品，床铺的四角还被系上了雪白厚实的蚊帐，蚊帐的里面还夹上了许多亮晶晶、粉嫩嫩的发夹。 凤若鸣点点头：“你好，以后多多关照。刚才的是……”眼神不自觉地向着高兰儿的上方移动，一张爽朗的面孔映入眼帘。 “你好，我叫钱慧芳，是辽城人。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刚在看书，一时情绪激动了……” 钱慧芳扎着一头爽利的马尾，黑TS、小短裤，手里拿着一本砖头厚的书，书上《魔法学徒》四个大字特别引人注目。 原来是个热血系少女，凤若鸣瞬间表示理解：“没什么，我没那么脆弱。我叫凤若鸣，以后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钱慧芳爽快一笑，露出八颗锃亮的小牙齿。 转过身，一个少女迎了上来，还主动伸手接过了凤若鸣手里的一个小包：“你好，我叫程君秀，以后四年就是你的下铺了。” 程君秀扎着低马尾，五官清秀、身材娇小。身上穿着很普通的白衬衫、的确良长裤，脚上踏着几块钱的塑料凉鞋。 程君秀身后的下铺上，铺着学校统一发放的绿格子床上用品，床单下的棉絮只有薄薄的一层。凤若鸣光是这样看着，就觉得背上膈得慌。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程君秀，凤若鸣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凤若鸣小愣了一下，很快答道：“我叫凤若鸣，以后就是你的上铺了。以后你可别嫌弃我晚上起夜、爬上爬下的！” 顿时，众人都笑了起来。 几句玩笑话之后，四个人之间陌生的氛围逐渐淡化，大家都放开了许多。 “诶！咱们一起出去吃一顿吧！我知道学校后面有一家芋儿烧鸡，可好吃啦！”傍晚时分，高兰儿提议道，钱慧芳立刻赞同。 这次在厉姐那里打工，凤若鸣收获不小。除了最开始给凤母开小吃摊、请大家吃离别餐、买火车票以及缴纳大学学费之外，还剩下2158块钱。 再加上凤母给的500块。此时凤若鸣身怀2658块钱的“巨款”！ 花上十几块钱和新舍友一起吃个饭、增进一下感情。对于现在的凤若鸣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当然也是欣然赞同。 “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点。”只有程君秀提出了反对意见。 高兰儿立刻瞪圆了水灵灵的大眼睛，嘟起嘴唇：“怎么不去啊！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这是多么难得的缘分啊！一起去吃个饭嘛！” 程君秀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凤若鸣不由得转向程君秀，仔细打量起来。 说实话，程君秀和高兰儿很像，都是五官清秀、身材娇小的类型。 但仔细看过去，却能发现两人是完全不同的。 高兰儿一照面就给人一种天真、娇贵的感觉，一看就是那种家庭条件好、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的掌上明珠。 而程君秀则不然，她虽然身材娇小，但眉宇之间却透着一股英气、下颌的线条柔中带刚。她往那里一站，你就仿佛看到了一棵虽然饱经风霜但依旧勃勃向上的小树苗。 凤若鸣顿时了然。 她终于明白那种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了。 凤若鸣对程君秀感到熟悉，因为她在程君秀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程君秀像极了凤若鸣，更准确地说是像极了上一世的凤若鸣――历经磨难、生活困顿却永不放弃。 而凤若鸣也立刻明白了程君秀拒绝出去吃饭的原因。 凤若鸣笑道：“要不然我们一起去食堂聚餐吧！我正巧还没去过咱们学校的食堂，你们几个都比我来得早，就顺便带我这个新人去见识一下吧。” “食堂有什么好见识的。你现在觉得它新鲜，等吃个一个月也就……”高兰儿嘟着嘴还想说什么，却被钱慧芳拉了一下，只好不情不愿地改口，“好吧，那我们就去食堂吃吧。” 果然，这样一来，程君秀也加入了聚餐。 少年人的情绪总是去得很快。等真的到了食堂聚餐的时候，高兰儿又变得高高兴兴地了。 四个人就在和谐愉快的氛围中完成了宿舍首次聚餐。 第64章 女神之光普照大地 大学生活中什么东西最不能被辜负？ 是二食堂大妈手里的煎蛋？ 还是中华文化课老师上的佛学课？ 还是期末考试前一夜的熬夜奋战？ 还是为了逃课而鼓足勇气的翻墙而过？ …… 都不是！ 大学生活中最不能被辜负――当然是社团活动啦！ 你想跳出同一个专业的小圈子，结识不同专业的小哥哥小姐姐们吗？ 你想告别教室、食堂、寝室的三点一线，体味大学的丰富多彩吗？ 你想告别空虚寂寞的单身狗生活，随时随地喂别人吃狗粮吗？ 如果你的回答都是“是！”，那么就赶紧来参加社团活动吧！ 一个顶着爆炸头、系着红领巾的瘦高男生拦住凤若鸣一行人，滔滔不绝地说出了以上一席话。其情绪之激动、气势之充足，吐出的唾沫星子都快糊到凤若鸣的脸上了！ “所以！各位可爱的学妹还等什么呢？快来参加我们运动健康社吧！我们社团定期开展马拉松、冬泳、定向越野等多种运动项目，种类丰富、时间灵活，总有一款适合你！” 凤若鸣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谢谢你的宣传。我们还想再多看看。” “心动不如行动！小学妹们赶紧来报名吧，绝对不会后悔的！我和我的朋友就是很好的例子！之前我们都是弱不经风的，自从加入运动健康社，我们是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气能吃两碗饭，全身都长肌肉了！看！” 高兰儿一声尖叫，捂着眼睛跑开了。其他人都跟在后面追，等好不容易追上了，四个人围在一起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实话说，沪洲大学的学生社团还是搞得很不错的。 不算小的广场上，搭满了大大小小的社团招新棚子，粗略一数，至少也有四十几个。 这么多社团挤在一起招新，那架势真可是――锣鼓喧天、红旗招展，人送外号“百团大战”。 为了吸引新生们的目光，为了能给自家社团招到更多新人，各个社团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有的到处发传单拉人、有的表演唱歌跳舞、有的朗诵诗歌还带伴奏伴舞、有的干脆现场来了一个相声表演…… 凤若鸣一行四人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只觉得社团个个都很好，实在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最后，高兰儿去了“观鸟社”，钱慧芳去了“跆拳道社”。凤若鸣考虑到自己上一世吃了许多不善言辞的亏，报名了“演讲与交际协会”。 而程君秀看了一圈，什么社团也没报。 高兰儿不可思议地看着程君秀：“秀秀，你怎么什么都不报啊？这些社团里就没有一个你喜欢的？” “不是。”程君秀腼腆地笑了笑，“我本来也想跟着小凤一起报‘演讲与交际协会’的，结果填了表才知道还要交5块钱报名费。我觉得太贵了，就没报了。” 高兰儿心直口快：“5块钱其实挺低的了。我听我高中同学说，沪洲还有的大学要10块钱的报名费呢！你要不要……” 凤若鸣赶紧打断高兰儿，转移话题：“兰儿，你报名参选社团都干事了吗？” “当然报名啦！当了干事才能参加更多活动、更好地锻炼自己的能力、认识更多的人！” 高兰儿被顺利转移了注意力，开始讲自己从其他同学那里打听到的情况。程君秀感激地看了凤若鸣一眼。 两天之后，社团通知报名干事的人进行面试。凤若鸣按照通知的时间来到面试的教室，教室外面已经站了七个人。 这七个人可能都来自不同的学院、彼此之间并不熟悉，所以每个人都单独站了一个位置，和其他人分得很开。 于是，凤若鸣也从善如流地找了个角落站着，暗中观察其他人。 积极观察――这是凤若鸣重生之后养成的新习惯。她觉得自己重活一世实在难得，所以一定要好好珍惜――多多观察周围的人和事，将这个珍贵的新世界牢牢地记在心中。 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凤若鸣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七个人中的三个男生虽然表明上看上去很平静，但其实身上的肌肉一直都很紧张；最重要的是，三个男生的目光从不同方向都在偷偷瞄向同一个地方。 他们在看什么？ 凤若鸣也起了兴趣，跟着向那个地方看。可惜，那个地方刚好在凤若鸣视线的盲区，中间还隔着两个女生。 凤若鸣悄悄地挪动了一下脚步，也像那群男生一样装作不经意地看过去，只一眼，就愣住了。 肤白如雪、眉目如画，清澈的眼眸中凝结着一层梦幻的光泽，整个人都如同云雾萦绕下的雪山。 冰山美人。 难怪那群男生一个个都紧张得像孔雀开屏一样，原来是因为见到了大美人。 凤若鸣心中了然，但还是忍不住又瞟了一眼、两眼……好几眼。 …… 或许人真的都是视觉动物，见到了美人，哪怕自己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也依然会产生好感。 凤若鸣忍不住想：她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学院的？这次是来面试哪个部门的干事呢？ 社团的面试是一个一个单独进行的。按顺序，冰山美人排在凤若鸣前面很多。 短短的十几分钟之后，冰山美人从教室里出来，如雪山一样晶莹无暇的面庞上没有任何波动。 淡漠的眼神在走廊上等待的众人身上快速略过，她一句话也没有说，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夜色中。 又等了快一个小时，终于轮到凤若鸣自己了。面试的题目并不刁钻，凤若鸣秉承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答如流。 两天之后，凤若鸣接到通知，自己果然顺利通过面试，成为了“演讲与交际协会”演讲部里一名光荣的小干事了！ 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 通知上还说，各位新进干事第二天晚上八点在西教302集合，大家一起进行新生交流活动。 按照通知的时间，凤若鸣来到聚会地点，一抹靓丽的身影映入眼帘。 凤若鸣眼前一亮，走上前去：“你好，我是今年的新干事，凤若鸣。”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冷硬的面庞露出了一点诧异的神色： “你好。”冰山美人点了点头，“我叫米楠。” 第65章 霉运预告 冰山美人的性格实在是有点冷，说完自己的名字之后就一个字也不说了。两个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持了十几秒种。 凤若鸣原本以为按照米楠那种冰山美人的个性，一定会不耐烦地走开，还要附赠一个白眼。但她没想到，米楠居然就那么站在原地，甚至很有礼貌地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似乎在等着凤若鸣接下来要说的话。 一种名为“尴尬”的情绪顿时在凤若鸣的胸口蒸腾而起。 ――不行，我现在必须说点什么！ 主动接近――这是凤若鸣重生后养成的另一个新习惯。重活一世的机会如此难得，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什么也不做的话，岂不是太可惜了？重活一世，就是要积极主动参与世界的进程！多和他人交流、多多结交朋友、多多尝试新鲜事物，将上一世没有见过的人都见到、没有说出口的话都说出来、没有体验过的好东西都体验一遍，这才不枉此生！ 凤若鸣的脑袋里飞速转动，嘴里的话不可避免地有了一些结巴：“……米兰啊！是一种又香又漂亮的花……真是好名字啊！……” “不，是楠木的楠。”说完之后，米楠便转身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凤若鸣总觉得米楠的情绪有些低落。 她很诚恳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翻来覆去地拆开来看，但看来看去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好话，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踩到了对方的雷区。 凤若鸣正想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突然从地上冒了出来！ 有妖怪！难道的我重生生活终于要开启玄幻副本了吗？ “你胆子可真大！”那道黑影说道。 咦……是人吗？ 凤若鸣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道黑影其实是一个女生，女生的身材十分娇小，大概只有一米四几的高度。而凤若鸣的身高则有一米六五，足足比女生高上一个头。因此，当女生突然向凤若鸣靠近的时候，从凤若鸣的角度看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地上冒出来一样。 “你……你好，请问你是……？”凤若鸣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拉开了和女生之间的距离。 “我叫姚梨，是临床医学院大二的学生，你应该叫我……姚学姐。” 没想到小个子女生居然还比自己大，凤若鸣赶紧跟着叫道：“姚学姐好。” 姚梨顶着一头清爽可爱的妹妹头，圆圆的大眼睛在眼尾处微微上挑，搭配着比常人略大的深灰色瞳孔让人不禁联想到乖顺的小奶猫。 听到凤若鸣的问好后，姚梨抬起下巴轻轻点了点头，仿佛骄傲的猫咪允许自己的铲屎官平身，散发着难以忽视的矜持和傲娇的气息。 “我刚才都听见了。”姚梨圆圆的大眼睛在凤若鸣身上不断扫过，仿佛要通过凤若鸣的面容看穿一些更深刻的东西。但短暂的几秒钟之后，这种打量的眼神便被很快收回，微微下垂的眼睫毛显示了姚梨的一无所获。“唉，虽然作为演讲部的前辈，我很喜欢你这个新人；但是，作为临床医学院的学生，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你要倒大霉了！” 凤若鸣眨了眨眼睛：“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干，为什么会倒大霉？”这话从何说起？ 姚梨偏了偏头，用眼神指了指米楠：“看到那个人了吗？就是刚刚跟你说话的那个人。她的来头可不小。她的爸爸是我们学校临床医学院的院长，她的妈妈是学校科教部的部长。谁要是惹到了她，在这个学校基本上就混不下去了。” 凤若鸣还是不明白：“就算她来头大，但也不至于对毫无关联的路人下手吧。再说了，我又没对她做什么。” 姚梨摇了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的失望表情：“跟你说个事情吧，就是在一个月前，在临床医学院发生的一件事，是我亲身经历的。” “今年，我们学院有个大二的男生在追米楠，帮她打了一个月的开水，还经常给她占座位；实验课上要是遇到需要扛东西什么的，也非常积极主动地去帮忙。米楠呢，虽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接受，就这么一直吊着那个男生，享受那个男生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你说，是不是很过分？” 凤若鸣点点头，一脸深思状：“嗯……虽然是有一点点过分，但这跟我要倒霉有什么关系？” 姚梨招了招手：“年轻人，不要那么心急嘛，马上就要到重点了！话说那个男生因为常常帮米楠占座，所以两个人经常坐在一起，那个男生就会乘机跟米楠说两句话。有一次，那个男生就说了一句――你的名字真霸气，‘楠（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的父母一定希望你像一个男孩子一样――结果你猜怎么着？” 凤若鸣的好奇心被完全勾了起来：“后来怎么着了？” 姚梨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后来，那个米楠就在课堂上、在四十多双眼睛下――就那么直接甩脸色走了！你当时是没看到……那个老师的脸色啊……而且啊，这还没完！之后我听说，米楠还把那个男生约到小树林里，找人把他打了一顿。还有，就在这个月，我们大二考理论解剖的期末考试，那个男生直接就挂科了。” 凤若鸣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不对啊……这开学还不到两个月，你们怎么就期末考试了呢？” 姚梨：“我们临床的课程和普通专业的不太一样。我们课程排得紧，有些课压缩到一两个月上完，直接就期末考了。” “哦，这样啊……” “这些都不重要。”最后，姚梨总结陈词：“重要的是，从那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名字是米楠的逆鳞，谁碰谁倒霉。而你……我看你也不像是什么有背景的人。今天，你碰了她的逆鳞；之后，你就等着倒大霉吧。” 姚梨的话，让凤若鸣有些不寒而栗。 米楠的背景那么深厚，她的父母官职都那么高、能量都那么大。他们要是想摁倒自己这种平头百姓，那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自己不过说了一句寻常的话，真的就要落入被打击报复的深渊吗？ 自己好不容易才来到大学，难道，这条路就要到此为止了吗？ 凤若鸣远远地看着米楠的背影，胸中思绪起伏。 或许是那道目光太强烈，远处的米楠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转过头来，和凤若鸣目光相接。 第66章 春心萌动高兰儿 米楠最后的眼神在凤若鸣的脑海中反复回放。那淡漠无波的眼神中仿佛满含冰霜，如同铺面而来的暴雪一下子攥住了她的心脏。 难道……米楠真的会报复自己吗？ 就因为自己提了一下她的名字？ 这理由也太可笑了吧！ 说实话，凤若鸣早就领悟到“人生处处是艰辛”的道理，也做好了随时被困难打倒的准备，但她绝不希望自己是被这种莫名其妙的困难打倒的。 因为跟新同学问好顺嘴提了一下对方的名字，然后就被对方记恨、然后被找麻烦、然后被踢出大学什么的…… 这……这……这说出去也太丢人！ 凤若鸣忧心忡忡地回到宿舍。 此时，已经晚上九点过了。 钱慧芳依旧坐在床上看她的“小黄书”，不时发出高分贝的惊叹和叫骂，气势凶猛地如同一头随时准备冲出去厮杀的母兽。 程君秀则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地看着大开本的专业书。最令人惊叹的是，程君秀居然能在钱慧芳惊人的叫喊声中岿然不动，连眉毛都不多抬一下，实在是定力惊人。 凤若鸣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高兰儿不在，便问她去哪儿了。钱慧芳从上铺探出头来，说高兰儿也去参加社团新进干事的交流会了。 过了十来分钟，高兰儿果然回来了。 和忧心忡忡的凤若鸣不同，高兰儿看上去简直就是乐开了花。她一边雀跃地哼唱着轻快的歌曲，一边挥动手臂小幅度地摆着各种姿势，间或还要踮起脚来转几个圈。原本就粉粉嫩嫩的小脸蛋儿上，此时更是红霞满面，眼角眉梢都荡漾着粉红色的泡泡。 钱慧芳都看呆了，她伸手在高兰儿面前挥了挥：“回魂啦！请问我们美丽的兰儿小姐，你这是被哪位英俊的公子给勾走了魂？” 高兰儿满面春风地看了钱慧芳一会儿，突然长长地“嘤――”了一声，仿佛害羞到极致一般用双手遮住脸庞，整个脑袋连同身体都不断地来回扭动。 钱慧芳仰天长叹：“完了完了，这魂被勾走了，铁定是找不回来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高兰儿自个儿扭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但两边脸颊依然红彤彤的，两只眼睛看谁都是飘的，仿佛是在跟某个看不见的小帅哥抛媚眼：“小芳芳~~~~小凤凤~~~~小秀秀~~~~~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聚餐吧~~~~~！” 高兰儿的声音又娇又嗲，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钱慧芳浑身一颤，大声哀嚎起来：“高兰儿！你TM正常一点，老子皮都快掉下来了！” 高兰儿似乎是找到了某种突破口，更加变本加厉：“小芳芳~~~~小芳芳~~~~周末跟人家去聚餐嘛~~~~~好不好嘛~~~~？”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我的小祖宗啊，求你别叫了！”钱慧芳双手合十，对着高兰儿各种作揖。 高兰儿高兴地跳了起来，满脸期待地看着旁边的凤若鸣和程君秀。 一直在旁边看戏吃瓜的凤若鸣被猛然点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什么聚餐？我们寝室不是才刚聚过餐吗？” “不是普通的聚餐，是寝室联谊聚餐。”高兰儿解释了一下：“所谓寝室联谊聚餐，就是两个不同的寝室――嗯，一般是男生寝室和女生寝室，一起聚个餐，相互认识一下。” 哦~~~~~~，不就是寝室相亲会吗？ 凤若鸣秒懂：“怎么突然想到要弄寝室联谊了啊？你要跟哪个寝室聚餐？” 高兰儿露出一个不可描述的甜蜜笑容：“今天我不是去参加观鸟社的新进干事交流会了吗？在会上，我认识了一个学长……”高兰儿诡异地顿了顿，脸上的红晕更甚，“总之，就是学长想带着他们寝室的室友和我们聚个餐、联个谊。大家一起去吧！” 钱慧芳大叫一声：“高兰儿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没把情况说清楚呢？这种情况下，我们去了不就成电灯泡了吗？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我还是决定不去了！” 程君秀轻声道：“这周末我要去图书馆看书，我也不去了。” 高兰儿大惊，小脸蛋儿都白了：“那可不行！你们要是不去，我也去不了了！” 完了转头看向钱慧芳，小嘴紧紧抿着，眉眼里全是严肃认真：“钱慧芳同志，我要代表组织批评你！‘一诺千金’是我们华国几千年的优良传统，作为华国的光荣一份子，你怎么可以抛弃它呢？你刚刚既然已经答应了高兰儿同志，周末的聚餐你就必须得去。” 钱慧芳的脸被打得啪啪作响，反抗无果，只能自己说的话跪着也要完成。 解决了“出尔反尔”的钱慧芳同志后，高兰儿同志立刻对程君秀同志展开进攻。事实证明，高兰儿同志的战术技巧十分丰富，很懂得“因地制宜”、“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高兰儿扑到程君秀面前，像只小奶狗一样弯下腰、抱起拳。如果此时的高兰儿身上有耳朵或尾巴的话，一定像个小电扇一样摇个不停：“秀秀，一起去嘛~~~~只是吃一顿饭而已，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而且啊，这次聚餐都是学长那边请客，我们这边就是出个人而已。” 钱慧芳一下子从被子里翻起来，大叫：“咦？这种聚餐不都是AA制的吗？这次的男生这么大方？” 高兰儿翻了个白眼：“你这种大胃王，男生当然跟你AA制！我们秀秀这么娇嫩，男生当然要请客了。” “歧视！”钱慧芳惨叫一声，生无可恋地躺倒进被窝里。 高兰儿转头继续鼓动程君秀：“秀秀，一起去嘛~~~真的真的不会耽误你的时间的！而且学长那边是混合寝室，有临床医学院的、有的计算机的、还有建环的。你不是一直都很像交一些其他专业的朋友吗？这就是个好机会呀！” 程君秀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高兰儿立刻转头看向凤若鸣。 凤若鸣笑了一下，举手道：“我去。” 高兰儿立刻开心地蹦了起来。 凤若鸣爬上自己的床，面对墙壁细细思索着――从高兰儿的话中，凤若鸣听到了令她在意的信息。 这次的聚餐，或许是个转机。 第67章 修罗场 聚餐的时间定在下午七点。 火辣辣的太阳已经没入西山，剩下一点余晖染红了天边的云彩。从热烈的深红到娇羞的粉红，为夕阳下来来往往的人儿莫名地增添了许多暧昧。 男生寝室那边也是来了四个人。领头的人穿着一身运动服，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见到高兰儿就咧开嘴笑：“各位学妹好，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叫赵斌，是计算机学院的。这后面三位都是我寝室的室友，袁超越，临床医学院的；杨凡，建环的；隆臻，跟我一样是计算机学院的。” 袁超越的个子瘦瘦高高，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很有书卷气。 杨凡的个子稍矮一点，长着一张充满亲和力的国字脸，眼神又清澈又实在。 隆臻的个子在一众男生里算是中等，皮肤白净、眉目清秀，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温和柔软的魅力，让人如沐春风。 凤若鸣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果然，一行人在排座位的时候就发生了分歧――准确的说，是高兰儿和赵斌发生了分歧。 高兰儿紧紧地贴着隆臻，声音又甜又软：“隆学长，让我坐你旁边吧。你不介意吧？” 这种初次见面的聚餐中，大家都会比较拘谨一点，一般都是男生坐在一起、女生坐在一起。如果高兰儿坐在了隆臻的旁边，赵斌再怎么努力也只能隔着隆臻望着高兰儿。 “我不……”隆臻明显地顿了一下，接着道：“太方便。我刚刚在跟杨凡讨论一道高数题，还没说完。我还是坐他旁边吧。” 高兰儿转头瞪了赵斌一眼，赵斌立刻双手高举露出一个“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做！”的无辜笑容。 “没事儿！我坐隆学长左边，杨学长坐隆学长的右边，这样两边都不耽误，刚刚好！”高兰儿转头对着隆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比她刚刚甩给赵斌的马脸，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双重标准。 “哎，修罗场啊……”凤若鸣小声地感叹了一下，程君秀在旁边投来奇怪的目光，凤若鸣回以高深莫测的微笑。 “我……”隆臻的眼神又飘了一下，高兰儿立刻警觉地回头瞪眼，誓死将所有的威胁都掐死在萌芽中。 “我有一个好办法！”隆臻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我们这次聚餐的目的既然是联谊，那大家都放开点。我们一个男生一个女生这样交叉着坐，方便大家聊天交流！” “我同意！”高兰儿立刻举双手赞成。 赵斌想了想，也点头同意了。其他人纯粹就是过来打酱油的心态，也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于是，一行人就交叉着坐了下来，高兰儿如愿以偿地坐到了隆臻的旁边，虽然旁边还坐着个赵斌…… 赵斌旁边是始终淡然的程君秀，程君秀旁边是充满亲和力的杨凡，杨凡旁边坐的是假小子钱慧芳，钱慧芳旁边是书生袁超越。 凤若鸣则坐在了袁超越和隆臻中间。 凤若鸣表示压力很大，各种眼神暗示想要跟钱慧芳换个座位。无奈钱慧芳这丫头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这种时候却精得像只猴子一样，无论凤若鸣如何威逼利诱，都态度坚决、不为所动。 “谁要坐到那个地方啊！现在，他们三个人就是一个炸药包，还是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的类型。坐得越近、死得越惨！”钱慧芳一针见血。 “所以你就把你的亲亲好室友给送上了死路？”凤若鸣斜眼。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放心，明年的今天我会记得给你上香的。” “呵呵。” 凤若鸣以一个“贫道已死，有事烧纸”的惨痛表情结束了眼神交流。 虽然坐在炸药包旁边承担着随时丧命的精神高压，但好在凤若鸣最初的目标还是达成了，也不枉她的一番苦心。 在她的旁边，就是她参加这次聚餐的目的。 袁超越。 当时在听高兰儿介绍这个寝室的时候，听到里面居然还有一个临床医学院的人，凤若鸣便动了心思。 自己初来乍到，对自己专业的情况都还没摸清楚，对于完全不在一条线路上的临床医学院更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姚梨学姐的话虽然有几分道理，但因为当时她的表情实在是太八卦了，凤若鸣很难对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表示怀疑。 当一个人对一面之词产生怀疑的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呢？ 当然是再找另一个相关者对剧情啊！ 如此一来，这个来自临床医学院的袁超越就是最好的选择。 聚餐开始之后，凤若鸣就对着袁超越各种敬饮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快就热络了起来。 眼看着气氛差不多了，凤若鸣又给袁超越的杯子里倒满饮料，装作不经意间回忆道：“说起临床医学院，我前几天还见到一个，是我们社团的新干事，叫米楠的。” “米楠……”袁超越的脸色瞬间大变，一双黝黑的眼睛透过玻璃镜片死死地盯着凤若鸣：“这姑娘可不好惹，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凤若鸣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还装作若无其事：“有这么夸张吗？我看她是冷了一点，但也和我们一样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又没有三头六臂。” “她虽然没有三头六臂，但却比有三头六臂的还要厉害。你知道她爸妈是干什么的吗？” “这个我知道一点，好像是我们学校里的……”凤若鸣伸出食指指了指天上，意义不言而明。 袁超越点点头，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只是一部分。要知道，米楠这个人本身就不简单！我跟米楠是同一所高中升上来的，我比她高一届，所以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得很清楚。” “你可能也听过一些传闻了。但那些都是大学里面的捕风捉影，很多都是谣传，不靠谱。而且，那些传言都把米楠传得太简单、太温柔了。” 凤若鸣愣了一下，完全没料到这件事的水有这么深：“就这样还太温柔了？米楠她……” 袁超越眼神一暗，用举水杯的动作挡住自己的嘴巴，声音压到最小，说出口的话仿佛是从钢铁中艰难挤过的岩石。 “米楠的手上，沾过血。” 第68章 沾过血的米楠（1） 凤若鸣完全愣在了当场。 明明是十月天，秋老虎还在作威作福，但此时却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凉风，带着寒冬腊月的冰冷气息顺着凤若鸣的脊椎一路向下。 凤若鸣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死死地盯着袁超越，死死地盯着袁超越脸上的每一个细节，想要从对方脸上每一根毛发、每一个毛孔中找出一丝蛛丝马迹。 凤若鸣动了动喉咙，她绝望地发现有那么几个瞬间自己居然无法掌控那小小的声带。她努力地咽下一口口水，狠命挣扎了几下，才终于拿回那块小肌肉的控制权。即使如此，她发出的声音依然干涩、低哑，如同被粗糙砂石摩擦过的丝绸。 “什么叫……沾过血？难道……她还……？” 凤若鸣的声音戛然而止。后面的话，她一个字也不敢再说下去。 就算经历过前世中前夫王港的谋杀、经历过匪夷所思的重生事件，对于凤若鸣来说，她骨子里还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那些刑法中条条列出的罪状，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她，某个人曾经犯下过触动刑法的大罪！而且这个人就在她自己身边！这个人还被她狠狠地得罪过！ 一想到这些，凤若鸣便忍不住浑身发冷。 听到凤若鸣的话，袁超越垂下了眼睑，没有回答。 凤若鸣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她能感觉到，那些温热的水流正在自己的身体中一点点冻结，全身的热量也在急速丧失。即使眼前没有镜子，凤若鸣也能猜到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么苍白。 “你……骗人的吧……？” 袁超越还是没有回答，他突然放下杯子，说自己腿坐麻了要出去走走。凤若鸣呆了一会儿，也跟着出去了。 凤若鸣拐了一个弯，又走出五十多米，果然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袁超越。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城市的灯火在空间中投射出一片片光与影。袁超越站在明暗的交接出，呆呆地看着远方。不知为何，那瘦长的身影看上去有些丧丧的。 “袁学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超越似乎被吓了一大跳，他看着凤若鸣，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叫：“你怎么跟来了？” “不是你要我跟来的吗？”凤若鸣呆了一下，她还以为袁超越找借口溜出饭桌，就是为了悄悄地把后面的话告诉自己。 原来不是吗？ “我没让你跟来。”袁超越肯定地答道，推着凤若鸣的肩膀让她往回走，“你快回去吧，好好地聚餐。” 这个袁超越，刚才不是还说得好好的吗？怎么转脸就不认人了？ “我可以回去，但你要先告诉我，米楠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凤若鸣的脚就像生了根一样，一动也不动。 袁超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一副‘老子刚才中了美人计不小心把大秘密都说出去了现在还能收回来吗’的痛心疾首：“什么怎么回事？什么事都没有！你听错了！” 到手的线索眼看就要断了，凤若鸣不甘心，忍不住叫了起来：“我没听错！你刚才说了，米楠的手上沾了……呜呜……呜……”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袁超越已经一把捂住了凤若鸣的嘴，一脸的劫后余生：“我的小祖宗啊，你放过我吧！我是临床医学院的学生，米楠的老爸是临床医学院的院长。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事是我告诉你的，我还不得被赶出医学院？求你行行好，就把我刚才说的话当个屁，给放了吧！” 凤若鸣死死地盯着袁超越，此时，她的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因此，她身上的气势也完全改变了，从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白兔，变成了一个一往无前的勇士：“我放了你，却没人会放过我。我已经跟米楠结下了梁子，按照你们的说法，她早晚都会报复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既然反正都要死，我就要做个明白鬼，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袁超越搓了一下脸颊，满脸崩溃：“我知道的也只是一部分。我就算全都告诉了你，你也搞不清楚所有事情的！” “能知道多少就知道多少。反正，我不要这么稀里糊涂地就完了。”凤若鸣超前走了一步。虽然她的身高比袁超越还矮了一头，但从气势上已经将对方完全碾压。 凤若鸣想了想，突然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你要是不告诉我，也行。那我明天就去临床医学院发传单，说你袁超越造谣米楠沾过血――米楠的老爸一样不会放过你。” 魔鬼！你是魔鬼！ 袁超越的下巴都挂到了锁骨上，一脸崩溃到哭的表情：“你……你有种！行，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袁超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终于平复好心情，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那时候我正在读高二，听说高一来了一个特别漂亮的新生，开学三天就抢走了校花的宝座，把前任校花都给气哭了。于是我们几个男生就偷偷跑过去看，结果发现那女生确实挺漂亮的，就是看上去有点冷、脾气不太好的样子――那个女生，就是米楠。” “那时候，几乎全校的男生都喜欢她。我们男生都觉得她是当代小龙女，冷若冰霜、不食人间烟火，特别圣洁。后来，有天下了晚自习后，我看到两个男生蹲在我们的学校外面，那两个男生没有穿我们的校服，看上去比我们大几岁，神态流里流气的，一看就是那种街上混的小流氓。” “结果，你猜怎么着？米楠居然跟那两个小流氓是混在一起的！那两个流氓接过了米楠的书包，还带着她进了小树林！” 说道这里，袁超越的情绪似乎也有些控制不住了。他的眼神突然放得很远，似乎通过这些语言再次回到了那个让他崩溃的夜晚。 “你能想象吗？”袁超越摊开手，“你心目中的完美女神、圣洁的仙女，居然和那些肮脏的小混混是一起的。” 那一瞬间，凤若鸣突然从袁超越身上读到了某种令人绝望的悲哀。 第69章 沾过血的米楠（2）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袁超越低着头，脊背佝偻得像个虾米，整个人都沮丧到了极致，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心酸不已。 凤若鸣现在感觉十分进退为难！ 一方面，凤若鸣对袁超越的经历深表同情。毕竟青春期的美好爱恋被人硬生生打碎，那种令人心碎的痛苦，是个人都难以忍受。 但在另一方面，凤若鸣表示……自己真的很着急啊！ 明明一开始主题是“米楠的手上沾着血”，结果讲着讲着变成了校花争夺战和小树林历险记，讲半天都没讲到重点上，这让等着听“沾血故事”的凤若鸣在心里各种抓耳挠腮。 呼！讲重点！讲重点！ 快点讲重点！ 或许是凤若鸣的眼神太过炙热，袁超越悲伤了一会儿之后回过神来，继续讲了下去：“我们学校有举办文化庆典的传统，每两年一届，在12月份举行。这是我们学校最隆重的活动，除了高三不能参加之外，其他年级每个班都要出一个节目参加。” “我记得在我高三那一年，也就是米楠读高二的时候，我们学校又要办文化庆典了。那一次，米楠他们班要演话剧，米楠和另一个女生一起竞争女主角。” 或许是袁超越的情绪太有感染力，凤若鸣忍不住轻声问道：“米楠赢了？” 袁超越苦笑道：“大家或许都会这么想吧？米楠人长得又好看、学习成绩又好、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她，简直就是完美无缺的仙女，除了她谁还能担任女主角呢？” 袁超越冷哼一声，清俊的面庞突然扭曲了起来，语气阴森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完美无缺的人呢？更何况米楠她就是个虚伪的婊子！她输给了那个女生！她没有当上女主角！因为她根本就不会演戏！她那张美丽的脸根本就不会笑，从她嘴里冒出的台词都是冷的！” 说完这番话之后，袁超越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喘息声。他的胸腔像风箱一样剧烈起伏，整个上半身都在痉挛，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明亮得出奇，整个脸庞都散发着一种奇异的红光。 凤若鸣知道，这个男人将那份破碎的伤痛压在心底多年，伤口生了疮、化了脓，弥漫的瘴气拥堵了他整个心脏。今天，他终于有机会将那个烂疮翻转到阳光之下消毒杀菌，心中的郁结之气也在这番倾吐之中狠狠地发泄出来。 一番激烈的情绪发泄之后，袁超越的精神一下子回落了回去。他站在那里，脑袋微微歪着，整个人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疲惫。 那一瞬间，凤若鸣觉得今天可能再也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了。 “那……后来呢？”凤若鸣轻声问道。 “后来？”袁超越挤出一抹苦笑，“后来……那个女生死了。就在文化庆典开始前一个星期，掉在河里淹死了……” 凤若鸣一下子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米楠杀了那个女生？就为了当话剧女主角？” “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呢？话剧开演前一个星期，原定女主角出事。这个时候，了解剧情、台词，能够马上顶上去的就只有之前一起竞争角色的米楠了。” 虽然逻辑上是这样的没错，但凤若鸣却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毕竟：“可是这说不通啊。米楠的爸爸是学院院长，妈妈是科教部的部长，她从小接触的人肯定也都是些院长、主任，非富即贵。她出身在这样的家庭，成绩好、长得又漂亮，以后有的是大好前程，她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小的高中话剧女主角而杀人。她的眼光是只有指甲盖那么远？还是她的气量只有老鼠屎那么大？” 袁超越冷哼一声：“福尔摩斯说过，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袁超越：“虽然这件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毕竟我们谁都不是米楠，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万一她就是这样一个变态呢？毕竟她本来就是个婊子，不能用正常的逻辑来判断。而从结果来看，她的确是这件事情的最大获益人。从逻辑上来讲，谁的获益最大，谁的嫌疑就最大！” 凤若鸣的内心翻滚起来，胃部一阵阵反酸，心理上的厌恶引起了强烈的生理上的不适。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发现他再也没有初见时的书卷灵气，有的只是令人恶心的庸俗和油腻。 “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凤若鸣冷声道：“米楠既然现在还能在沪大读书，就说明警察并不认为她有罪。你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你的臆想！” 袁超越露出一副看傻瓜的表情：“警察又不是万能的！再说，米楠的家庭背景那么雄厚，就算是警察真的查到她了，她家里也有办法摆平。” 凤若鸣：“……” 凤若鸣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再跟袁超越正常交流下去了！ 袁超越心魔太重。他已经认定米楠有问题，那么任凭凤若鸣说出一千个理由来反驳，他也能再找出第一千零一个说法来佐证。 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一瞬间，凤若鸣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好吧。既然你说米楠手上沾血就是这件事，那么我已经知道了。” 凤若鸣已经不耐烦这场谈话，她随意地说着敷衍的话，一双眼睛四处乱看就是不看袁超越。 突然，凤若鸣呼吸一窒，一种巨大的恐慌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 那是一个人影，就那样静静地立在不远处的角落。 或许平时，那只是某个毫不相关的路人或者一闪而过的影子。 但此时，那个人影就那样直挺挺、静悄悄地立在那里，很明显就是冲着凤若鸣和袁超越来的。 凤若鸣分明看到，那人影化作了一个漆黑的小丑，惨白的眼睛毫无感情地盯着自己，同样惨白的嘴巴咧到了耳根，拉成一个得意的笑容。 “嘿！”小丑说，“你们的秘密，我都听到了哦~~！” 第70章 小丑人影 凤若鸣的心脏瞬间收紧，低喝一声：“谁在那里？” 那小丑人影异常灵活，快速地向旁边闪去。凤若鸣立刻拔腿去追，同时快速吩咐袁超越：“我从后面追，你从左边绕过去到前头去堵住……” 话还没说完，就听袁超越怪叫一声，从后面溜走了！ MD，太不仗义了！ 凤若鸣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脚下加快速度向前冲。 那小丑人影速度很快，凤若鸣追出十几米却始终与它隔着两臂的距离。眼看着小丑人影就快跑到人群密集处，凤若鸣一咬牙扑了上去，抱着小丑人影一起撞上了路旁的电线杆。 小丑人影猝不及防，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一听着声音，凤若鸣顿时打了个激灵，连忙将小丑人影翻过来，在路灯光下露出脸庞。 “秀秀！”凤若鸣捧着小丑人影的脸，忍不住叫出声来，“怎么是你？” 小丑人影正是程君秀。 程君秀挣开凤若鸣的手，用力揉着被撞疼的脑袋：“我看你去了那么久还没回去，怕你出事，就过来找你了。谁知道你居然在和袁学长说悄悄话！嘶……你下手可真够重的……” 凤若鸣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不是被你吓到了吗？突然看到一个黑影，还以为是什么坏人……对了，你跑什么啊？” 程君秀满脸委屈：“你追我呀！我条件反射就跑了。再说，你刚才实在太吓人了……” 虽然小丑人影是程君秀不是别人，但凤若鸣依旧不放心：“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程君秀揉脑袋的手猛地一停：“你别这样看着我。放心，我不会到处宣传的。” 凤若鸣也道：“那你也别这样看着我。放心，我不会杀人灭口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确认过眼神，是可以信任的人。 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轻松下来。 两人一边往回走，一边轻声闲聊。凤若鸣也把自己得罪米楠的始末说了出来。 程君秀道：“小凤，你对米楠那件事是怎么看的呢？米楠她……真的杀了人吗？” 凤若鸣道：“我觉得这些传言都是谣言，不足为信。” 程君秀想了想：“可是袁学长说的话，我觉得……很真实，逻辑也通顺，应该不会是假的。” “他说的话的确不是假的，但也说不上是真的。”凤若鸣此时的语气就像个神棍一样，一张嘴就是一些不明觉厉的词，“秀秀，你听说过苏格兰黑山羊吗？” 程君秀迷茫地看着凤若鸣，被突如其来的新词汇给弄懵了：“什么是苏格兰黑山羊？” “这是一个科学小故事。三个人来到苏格兰，他们看到了一只黑山羊。第一个人说：‘苏格兰的山羊都是黑的’。第二个人说：‘你说的不对，我们现在只能得出如下结论：在苏格兰这个地方，有一些山羊是黑色的，而不是全部。’第三个人说：‘你们说的都不严谨，结论应该是：在苏格兰这一片地域内，至少有一个地方生活着至少一只黑山羊。’――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当你执着于某一个点时，你的看法就会变得片面。” 程君秀很快理解了凤若鸣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袁学长说的都是真话，但也都是他自己认为的真话。而这些真话，却并不是事情的全部。” “对，就是这个意思。”想到刚才袁超越的表现，凤若鸣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而且，从我的角度来看，我不认为袁超越说的话就是100%的真话。最多，也就是七分真三分假。他的那些话里带了太多的主观情绪了……” 程君秀表示不赞同：“谁说话都会带着主观情绪。毕竟屁股决定脑袋，没有人能完全冷静客观地陈述一件事情的。” “你说得对，的确是这样的。”凤若鸣点点头，“但袁超越话里的情绪明显太多了，多到会影响他自己的客观思路。他之前太喜欢米楠了。之前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恨。他已经把米楠看成了他自己人生的污点。你知道，人们一般对于这种污点会有什么反应吗？” “嗯……”程君秀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尝试性地给出了答案，“应该会当做没有发生过，刻意遗忘掉……吧？” 凤若鸣点点头：“这是比较温和的一种应对方式，简单、快捷、影响不大、对大家都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袁超越能选择这一种。但遗憾的是，他选择的是另一种应对方式……” 凤若鸣叹了口气，“一种，更加残忍的应对方式。” 程君秀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有些紧张地望着凤若鸣。 凤若鸣接着说道：“另一种应对方式，就是彻底摧毁那个污点。换成人来说，就是把矛头调转，指向那个曾经爱到疯狂的人，用尽各种手段抹黑他、撕碎他、蹂躏他，让他从天境落入凡尘，甚至跌入十八层地狱。” 程君秀脸都白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可是他曾经最喜欢的人啊！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希望对方能幸福吗？ 凤若鸣苦笑道：“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的正确。自己没有错，错的是对方。全都是因为对方太会装、太会演，自己才会被蒙蔽、走错路。” “不是我的错，一切都是别人的错。”程君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也跟着发出一声看破红尘的冷笑，“你说得对，的确是有人会这样做。” 而且是有很多人会这样做。 毕竟这些东西，都是凤若鸣后世在网络上学来的。 后世里，网络上那一幕幕精彩绝伦的撕逼大战，路转粉、粉转黑、黑转粉转黑……凤若鸣都看得太多了。 “所以，袁超越现在就是这样的一种状态。他恨不得天下所有的坏事都是米楠干的。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他就能把黑锅扣在米楠的头上。他的话，我们只能信一半。” 凤若鸣最后总结陈词：“关于米楠杀人这件事，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米楠有动机做这件事，但动机不足。警察也没有把她抓起来，不是吗？” 程君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其实……杀人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困难，也不需要太多强烈的理由。做了之后不被警察抓住，也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仿佛一记木鱼在脑中敲响，凤若鸣瞬间觉察到了不对。 程君秀的语气怪异。她仿佛是在说米楠的事情，又仿佛是在说自己的事情，还仿佛是跳出了自我从更高的纬度诉说着芸芸众生的事情。 在昏黄的路灯光下，程君秀的眼神变得格外地深邃和迷蒙，折射出无尽的沧桑。 凤若鸣觉得，程君秀现在虽然是在注视着自己，但其实并没有注视自己。她通过这种注视，看到了更多、更远的东西。 凤若鸣突然明白过来，那是属于程君秀自己的故事。 “或许吧……”凤若鸣舔了舔嘴唇，下定决心，“无论这件事是真是假，去探一探就知道了。” 第71章 男生们都在干什么？ 这是，在寝室联谊聚餐后发生的事情。 大自然让人类产生男、女两种性别，也自然造就了人类的两大共同话题。 女人的共同话题――男人。 男人的共同话题――女人。 结束了寝室联谊聚餐后，男生们一边往宿舍走，一边聊着刚刚告别的女生。 “怎么样？怎么样？高兰儿很可爱吧！”赵斌两眼放光，一脸“都快来夸我未来老婆，敢说不可爱通通揍死你们”的表情。 “的确很可爱。”老实人杨凡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感叹：“没想到高兰儿的室友也都挺好看的。” “诶~~~~！这么说，你是有看上的人了？”赵斌一把搂过杨凡的肩膀，露出“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的表情，“跟哥哥说说，你看上哪个了？哥哥帮你追？”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杨凡满脸通红，连连摆手。 可杨凡兴致正高，哪里会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他：“那让我来猜猜吧！是不是那个钱慧芳，看上去很豪爽的那个？” 杨凡涨红了脸，嘴巴紧闭，一个字也不说。 “哦……不是啊。那就是那个程君秀？长得娇娇弱弱，一看就是温柔似水的类型。” 杨凡涨红了脸，嘴巴紧闭，还是一个字也不说。 “这也不是？那……就是那个凤若鸣，西南来的辣妹子！长得到也不错，就是那个地方的人性格都很泼辣，杨弟弟，你确定你受得住？” 杨凡脸涨得更红了。但他真是个好汉子，三连问下来，愣是一个字节也没说。 赵斌仔细看了看杨凡的脸，突然大叫一声：“不是吧！难道你看上了高兰儿？我告诉你啊，那可是兄弟我先看上的人！你可不能跟我抢！” “好了好了，赵斌你可别说了。你看杨凡都快把自己给煮熟了。”隆臻一边在旁边劝道，一边拉着杨凡脱离魔爪。 “你还敢说我。”赵斌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正气浩然的教导主任做派，“隆臻通知，今天我要严肃地批评你！说好了要给兄弟搭台子，帮助兄弟追得美人高兰儿的芳心。你怎么可以临阵叛变，拆兄弟我的抬呢？” 隆臻苦笑不得：“我哪里拆你的台子了？今天晚上难道我没有帮你吗？要不是我的提议，高兰儿最后能和你坐到一起吗？杨凡啊杨凡，你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杨凡神色不变，满脸严肃，仿佛自己现在就站在诺贝尔讲台上进行着影响世界进程的重大演讲：“高兰儿最后是坐到了我的身边，但是你也坐到她的身边了啊！隆臻同志，难道你没有发现吗？高兰儿今天一晚上的注意力都在你的身上。她一直在给你夹菜、跟你说话、对你笑容灿烂，对我却是置若罔闻，丝毫不理会我给她夹的菜、跟她说的话、对她露出的灿烂笑容！” 杨凡捂住胸口，突然开启了莎士比亚的咏叹调：“隆臻同志，你知道我现在有多么心痛吗？天上的明月作证，我的心此刻血流如注！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隆臻抬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夜空――别说是月亮了，连星星都没有几颗。 但隆臻是个好同志。身为好同志的他，是不会拆室友兄弟的台子的。于是，隆臻认真思考了起来：“是因为……我坐在了高兰儿身边？” “不！是因为你的脸！因为你的颜值！” 隆臻：“……？”喵喵喵？ 杨凡捶着胸口，痛心疾首：“从开学第一天起就是这样，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女生们首先看到的都是你、首先搭话的都是你、首先打听的还是你！是你、是你、都是你！我们就是在你耀眼光芒下生活的小蚂蚁，完全没有了存在感！这次也是，高兰儿完全被你的脸给勾走了！就算你今天不是坐在她的旁边，她的眼睛还是会一直看着你！” 隆臻被搞蒙了：“可是，不是你说的――我去了高兰儿才会去。所以今天硬拉着我来的吗？” 杨凡伤心欲绝：“是我拉着你来的。可是你都不会收敛一下你的颜值吗？你一直这么光芒四射，让我等凡人怎么办啊？”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颜值这种东西是可以收敛的――你可真会为难我。”隆臻心里也有了点小脾气，回以一声“呵呵”。 可隆臻真是个好同志，看到杨凡那样伤心，生气过后不免又有些无奈：“好了好了，大不了之后我再也不出现在高兰儿面前。这总行了吧？” “你骗鬼咧！你和兰儿是一个社团的，怎么可能不和她见面！”杨凡像一只小奶狗一样哼哼唧唧，表示自己可聪明了，才没有那么好骗。 隆臻无奈：“就算是一个社团，但如果活动不多的话，也没有那么容易见面的。这样吧，就算是在社团碰面了，我也不跟高兰儿搭话，自己一个人缩在角落。这样总可以了吧？” 杨凡深深地看了隆臻一眼：“你发誓！” “好，我发誓。”隆臻无奈，举起右手：“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主动出现在高兰儿面前。如有违背，就罚我……罚我永远找不到女朋友。” 随后，隆臻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其实，你真的不用这么防备我。你是知道的，我现在对找女朋友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就算是让你发誓，我也一定也不放心。”杨凡突然神情肃穆起来，“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只有袁超越最让我放心！” “啊，叫我什么事……？”从头到尾都在走神的袁超越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茫然地望着四周。 杨凡一把搂过袁超越，脸上笑容灿烂：“别装啦，我可是知道你的！是谁，见到人家女孩子眼睛都挪不开了？是谁，当着大伙的面就跟人家女孩子肆无忌惮地说悄悄话？是谁，迫不及待地约人家女孩子到外面这样那样？” 杨凡狠狠地拍了拍袁超越的肩膀，一脸“我懂的”的笑容：“袁超越，平时看着你挺老实的，没想到居然这么有手段！老实交代，跟人家亲上没有？” “什么跟什么啊？”袁超越依然一脸茫然。 “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你小子喜欢凤若鸣吧！” …… 袁超越：“……哈？” 袁超越已经惊呆了！ 第72章 再会米楠 “你要去找米楠？”程君秀立刻举手，“我也想去。带我一个吧！” “你？我还以为你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程君秀眯眼：“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凤若鸣一边回忆一边组织语言：“就是你平常的表现啊。你看你平时要么是窝在宿舍、要么是去图书馆，也不参加聚会、也不参加社团、也不参加班会活动，就连平时宿舍里一起去食堂吃饭，感觉你也不是特别想去……总之，就是感觉你比较……遗世独立……” “那是因为我很穷。聚会、社团、班会活动都是要花钱的。我这么穷，当然要躲远一点啊。”程君秀笑了起来，对自己的“贫穷”坦荡得不得了，“不过，遇上这么有意思又不用花钱的事情，我还是很乐意参一脚的。” 凤若鸣也笑了起来：“好，就让我们一起去会会这个米楠，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凤若鸣和程君秀一拍即合，迅速拿到了临床医学院一年级的课程表，准备去堵米楠。 顺带一提，课程表由袁超越友情提供。自从经历过“角落里的悄悄话”事件后，袁超越现在看到凤若鸣就打颤，叫他往东不敢往西。 “你……你真的要去找米楠吗？”袁超越紧张地搓着手，“听我一句劝吧。这种人咱们惹不起，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凤若鸣瞥了袁超越一眼，将手里的课程表收好：“放心，不会把你供出去的。” 袁超越干笑起来：“说这些就见外了。我哪里是担心你把我供出去，我是真的担心你的安危啊！” “哦，是吗？那我们见到米楠的时候会跟她说，你的高中师哥袁超越跟你问好。” 袁超越顿时傻眼：“诶……别呀……！” 凤若鸣和程君秀按照课程表上的时间，蹲守在解剖室外花坛边的绿化带后面。下课铃响起，一大群穿着白大褂的学生走出来，就像是一大群自由翱翔的白天鹅。 在天鹅群的最后，一只孤零零的小白鹅远远地缀在末尾。 “这人可真够冷的。”程君秀小声吐槽。 凤若鸣默默点头。 半个月不见，米楠风采依旧，依然美得光彩夺目，但眉宇间的冰冷之气也丝毫不减。整个人仿佛就是一座移动的冰山，方圆五米之内都寒气逼人。 “这人气场也太强大了吧。”程君秀回头望着凤若鸣，目光上下扫射，“我突然觉得袁学长说得对，你和她就不是一个段位的。你确定，真的要直接去找她？” 凤若鸣立刻马起脸，作势拍了一下程君秀的脑袋：“程同志，你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你就对自己的同志这么没信心吗？” “是的。”程君秀居然好不做作地点头承认了！“如果说她是猛犸象的话，你最多就是只小猫咪，差距太大怎么做对手？” “蚂蚁还能咬死大象呢！更何况猫咪要比蚂蚁强多了，我的胜算还是很大的。”凤若鸣整了整衣服，一只脚迈出了绿化带，“看着吧，我一定能凯旋的！” “唉，那我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出了绿化带，拦在了米楠的面前。 “你好。”凤若鸣露出一个微笑，“米楠，你还记得我吗？” 米楠停住脚步，静静地望着凤若鸣，冰冷美丽的脸庞没有丝毫波动。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了好几秒。 程君秀忍不住悄声说道：“小凤啊，你这搭讪手法也太不靠谱了。万一人家压根儿就没记住过你，岂不是很尴尬？” 凤若鸣赶紧捏了捏程君秀的手，示意她不要临阵脱逃、自灭威风。 又过了几秒，米楠眨了眨眼睛，道：“你是……凤若鸣？” 还记得就好！ 凤若鸣暗中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容保持不变：“正是。我们在演讲部的新生交流会上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米楠没有回答。她只是那样安静地站着，用同样安静的眼睛注视着凤若鸣。 凤若鸣想了一下，觉得米楠可能是在用眼神询问：“所以呢？你找我有什么事？” 凤若鸣清了清嗓子：“我听说你特别讨厌提起你的名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我为我在新生交流会上的事跟你道歉，希望你别见怪。” 程君秀在后面狂扯凤若鸣的小手手：“我还以为你要给我来场龙虎斗呢！结果你就就给我看这个？” “程君秀同志，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我让你来是让你给我加油打气、共同抗战的，不是让你来吃瓜看戏的。”凤若鸣一边盯着米楠，一边悄声道：“再说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米楠的传言都那么可怕，咱们没必要跟她硬碰硬。” 程君秀：“你不说那些传言都是谣言，不相信吗？” 凤若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任何事情都做好最坏的打算准没错。” 程君秀：“……” “……不用。” 就在凤若鸣程君秀暗中你来我往的时候，一个极清极淡的声音响起。 说完这两个字后，米楠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程君秀都惊呆了：“这人可真不好相处！小凤啊，我突然觉得那些传言的可信度很高啊。你看她这态度，比那些传言可恶劣多了。” 两人转头往宿舍走，程君秀又道：“小凤，你说，她刚才说到‘不用’是什么意思啊？” 凤若鸣也在琢磨这事：“我觉得，她的意思就是不用道歉了，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皆大欢喜。” 或许是因为米楠的眼神太过平静无波，凤若鸣觉得对方可能真的不太在意自己这点破事。这次见面时，自己又提起了米楠的名字，可对方也没有散发出明显的恶意。因此，凤若鸣很愿意把这件事往好的地方想。 而且…… 凤若鸣捏着下巴，反复回忆米楠最后转身时的那个眼神。那个眼神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似乎……是一种失望和落寞？ 凤若鸣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米楠是什么人――那是天之骄女！她的人生必定充满了鲜花和掌声！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可能连进入对方眼帘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的米楠怎么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而失望、落寞？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旁边，程君秀也发表了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我觉得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你看那个米楠，她的眼睛里好像有冰渣子一样，看谁谁发抖――这种人，可不是善茬儿。” 程君秀揉着下巴：“你觉得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她说‘不用’是指不用再道歉，因为道歉也没用，你已经得罪我了，就等着被我收拾吧！” 凤若鸣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流从头灌下。 凤若鸣突然觉得，程君秀说得也很有道理啊！ 第73章 狭路相逢 经过再回米楠一事，凤若鸣原本就不太安稳的心变得更加不安稳了！凤若鸣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走在悬崖上，稍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 “太糟糕了！”凤若鸣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早知道我就不去找米楠了。找了比没找更糟糕！” 程君秀坐在下铺的床上，手中的钢笔写个不停，两只眼睛专注地盯着面前的资料――资料都正上方写着大大的“沪洲市高二联合考试-物理卷”。 开学不到两个月，程君秀不知从哪里找了份家教的工作，一个小时25块，干得可起劲了。 此时，程君秀一边备课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 凤若鸣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只能尽可能地躲着她了。我就不信了，我都从她面前消失了，她还能再针对我！” 理想是丰满的。 但现实是骨感的！ 凤若鸣不仅没能从米楠的面前消失，反而与她狭路相逢，站在了对立面！ 看着面前那张冰霜般的美丽面孔，凤若鸣欲哭无泪。 “老天爷呀，让我再重生一次可以吗？” ********** ************************** 事情还要从十二月的一堂马哲课开始讲起。 那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总是笑呵呵的马哲老师在结束了当堂的课程之后，发布了一个消息：“同学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为了庆祝沪洲大学建校八十周年，为了让今年入学的新生们能够更加深入地了解沪洲大学，学校准备在一月份举行一场演讲比赛，而且仅限一年级新生参加。演讲的题目是‘启航沪大，青春飞扬’。本次演讲比赛由马克思学院承办，欢迎大家下课后到我这里报名！” 作为一个把“积极主动”作为行事准则的人，作为一名专业的演讲部干事，凤若鸣怎么会错过如此好的活动呢？ 下课铃一响，凤若鸣就第一个跑去报名了。 尽管有很多人都对演讲比赛这种“古板无趣”的活动没什么兴趣，但最后报名的人数还是不少。 于是，主办方将报名的人随机分成三组，分三次进行了初赛海选，通过诗歌朗诵和三分钟演讲遴选出了决赛名单。 最后，进入决赛的参赛者一共十二位。 决赛开始前一天，主办方将所有参赛者召集起来，进行彩排和演讲顺序抽签。 后世的时候，各种智能机已经非常普及了。前世的凤若鸣就是个街边小摊主，地地道道的特困人群，也有一个三百块的国产智能机。 智能机普及之后，各种社交软件也是异常活跃，各种信息交流变得非常简单迅速。一般要举行什么活动或者组建一个团队，都会建一个群。有什么消息或者什么重要文件，主办方只要把word或者excel往群里一传，其他人立刻就能知道了。 但此时是在1998年，主流的通讯工具还是BB机、公用电话和座机。小型的手机不是没有，但价格十分昂贵，动辄就要三五千，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价格。而就算是有手机，手机此时也最多只能打个电话、发个短信，根本没有后世里那些使用方便的社交软件。因此，此时信息交流的主要手段还是人肉传递，而且仅限一些重要的信息传递。 进入决赛的十二位参赛选手名单是至关重要的信息吗？是需要所有参赛选手提前知道的信息吗？是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提前传递给每个决赛参赛者的信息吗？ 显然不是。 毕竟，进入决赛的参赛选手只要知道自己已经进入决赛，并提前开始准备就可以了。决赛一共有多少位参赛选手，每个参赛选手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个学院，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 因此，演讲比赛的主办方并没有提前把决赛名单发给各位决赛参赛选手。 也因此，直到决赛开始前一晚，距离决赛开始还不到15个小时的时候，凤若鸣才知道米楠参加了演讲比赛、并且进入了决赛！ 15个小时之后，两个人就要站在同一个舞台上，正面对战！ 凤若鸣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是真心想要从米楠的面前彻底消失、不再产生任何交集的！但命运偏偏这么捉弄人，一个浪潮就把毫无防备的她推到了米楠的面前！ 后悔呀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那么手贱，偏偏要去报名参加比赛呢？ 之前自己只是评论了一下米楠的名字，就已经被各路人马郑重提醒会遭到报复了。现在自己直接站在了米楠的对抗的舞台上，那遭到报复岂不是铁板钉钉了吗？如果自己还一不小心赢了对方，那是不是还会发生比报复更加惨烈的事情？ 凤若鸣已经不敢深想下去了。 此时，凤若鸣感觉自己就是一块毫无反抗之力的肉排，被两面煎烤、撒上孜然，放在洁白的大圆盘子里，旁边摆上绿油油的花椰菜，然后被摆在了米楠的面前。 米楠坐在餐桌边上，左手拿叉、右手拿刀，黑黝黝的眼珠子发出一道闪亮的寒光！ 太可怕了！ 现在主动跳楼再次重生还来得及吗？ 凤若鸣窝在宿舍的床上，整个人卷缩在被子里，沮丧得像一只香菇。 程君秀站在下面，一个脑袋从上铺的栏杆边露出来，安慰道：“别难过了。你可以这么想――这就是上天专门给你安排的缘分，你和她注定要有一个结果。” 凤若鸣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眼神哀怨无比：“不要说得我和她要拜堂成亲一样！我和她就是孽缘！我和她的结果就是她活我死，或者我死她活！” “也不一定都是你死啊！”程君秀拍了拍凤若鸣的肩膀，“小凤同志，做人不要这么悲观啊！” 凤若鸣：“我能不悲观吗？我是个小地方来的外来妹，她是土生土长的沪洲人。我的父母就是无权无势的下岗工人，她的父母是有权有势的院长、部长。我和她对上，就是鸡蛋碰石头，注定没有好结果！” 第74章 名正言顺的对抗 作为一个曾经被城管追着满街跑的小摊贩，凤若鸣深刻地理解权势的重要性。哪怕一个人的权势多么微不足道，但对于无权无势的升斗小民来说，都是碾压级别的。 也因此，在得知米楠的身份背景后，凤若鸣的内心始终惴惴不安。 毫不客气地说，是害怕的。 程君秀双手一拍，眼中显出了然的神色：“原来你害怕的是这个啊！要我说，这件事或许没有你想象地那么糟糕。这次的比赛，对你来说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呢！” 凤若鸣被勾起了兴趣，歪头看向成君秀：“此话怎讲？” “以我过去十九年的人生经验来看，这个世界上有一个道理非常重要，那就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也就是所谓的名正言顺。”程君秀认真地解释道，“米楠的父母就算是要报复你，也肯定会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正大光明地报复你。否则，违法乱纪的就是他们。事情被翻出来，倒霉的也会是他们。” “这次的演讲比赛是由学校办，算得上是公平公正。如果你在比赛上赢了米楠，那是你实力强劲，赢得正大光明。米楠的父母在这件事上根本抓不到你的把柄。如果他们非要因此报复，那就是他们违反规矩。到时候，道理就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凤若鸣还是很担心：“那如果他们之后利用其它的事情来报复我呢？” “那就要看你自己了。”程君秀深深地看了凤若鸣一眼，“如果你足够强大，那么他们就永远都奈何不了你。” 那一瞬间，程君秀身上的气势徒然一变，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凛冽的煞气。 凤若鸣感到眼前的程君秀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在凤若鸣眼中的程君秀就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不太爱说话。在寝室里所有人都在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的时候，会一个人乖乖地坐在旁边安静微笑。室友有什么提议的话，只要不花钱，也都会随和地答应。 总结起来，程君秀整个人就像个水蜜桃，安静又柔软。 可此时，凤若鸣却突然强烈感觉到，程君秀剥离了那柔软的外表，露出了内里坚硬的内核！ 程君秀的那番话就像太平洋海岸的龙卷风，带着不可抗拒的烈流巨浪，一下子冲击到了凤若鸣的内心最深处！ 如果你足够强大，那么他们就永远都奈何不了你！ 只要你足够强大，别人永远都奈何不了你！ 凤若鸣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人生在世，立身之本：一个是力，一个是理。 力，就是自身强大的实力。 理，就是你做事的道理是否名正言顺。 固然，如果一个人实力强劲，那么他的没道理也能变成有道理，即所谓“真理在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 但是，即使一个人实力不够强劲，他的道理也未必不能得到伸张。因为这个世界上有着规矩、法律这种东西，因为每个人的心中都渴望着公平与正义。 如果你想一劳永逸，让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你，那么就不断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让自己同时拥有“真理”和“大炮”，拥有力和理。 如果你还弱小，那么就鼓起勇气，拿起名为“理”的武器去勇敢战斗，借用“理”的力量让自己暂时强大起来，让那些无理欺压你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什么，你说自己无权无势，哪怕有道理、有冤屈也得不到伸张？ 你可知，平民女子秦香莲告倒了驸马陈世美，让那负心汉魂断龙头铡？ 就连前不久“单位楼拆迁风波”中，凤若鸣利用舆论的做法，不也正是一出以弱胜强、以理克力的典型案例吗？ 之前都可以，为什么现在不可以了？ 米楠的父母的确很有权势，要报复自己易如反掌。但只要自己立身正、实力强，哪怕正面对抗，也无需畏惧！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这世界上，天大地大、道理最大！ 凤若鸣深刻地检讨了一下自己，上一世小摊贩的心态实在是拖后腿。遇到事情，如果对方有权有势，便只会忍气吞声、低头躲避。看似成熟，实则世故。更可悲的是，很多时候自己自以为的“忍辱负重”并不会换来对方的任何尊重照顾！对方只会觉得你蠢、你软、你好欺负！ 而那些自己所渴望的“公平正义”，就在一次次的“忍辱负重”中离自己越来越远！ 凤若鸣明白，现在是需要自己站起来奋战的时候了！ 同时，凤若鸣的内心中又充满了对程君秀的感激和喜爱。 凤若鸣虽然多活了一世，但她的知识和见识始终囿于小小的小吃摊，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三人行，必有我师”，在这件事情上，程君秀便成了凤若鸣真真正正的老师。 凤若鸣端坐起来，眼中闪着亮光，向着程君秀伸出拳头：“我明白了！这一次，我就要名正言顺地和米楠对抗！” “好！”程君秀也伸出拳头。 两个小小的拳头抵在一起，却气势磅礴！ 凤若鸣解开心结，精神也好了、心思也活络了。 首先，她想到了一些关于蓉城的事情，在心里细细地规划了一番。 其次，趁着寝室还没有熄灯，凤若鸣又把自己的演讲稿拿出来修改了一遍，反复检查避免出现纰漏。熄灯后，凤若鸣躺在床上，在脑海里反复回忆自己和米楠的几次见面，力图从蛛丝马迹中分析对方的行为、思路、弱点。 或许是因为想得太专注。这天晚上，凤若鸣梦见了自己和米楠再会时的场景。米楠转身离去时的面孔被做成了特写，反复播放。 这一次，凤若鸣真的觉得，自己看到了米楠眼中的失望和落寞。 那种感觉，即使苏醒之后，依然深深地影响了凤若鸣，导致她在背演讲稿的时候背错了三次！ “这样可不行啊，凤若鸣。”凤若鸣坐在选手休息区，默默地为自己打气，“大战当前，不能节外生枝，更不能同情敌人！你现在对敌人心软，之后谁来对你心软呢？清空大脑、好好准备，全力以赴吧！” 几次深呼吸后，凤若鸣安抚好思绪，重新投入到赛前准备当中。 这次的决赛，从早上九点开始。 一共十二名选手，每人演讲5到10分钟。无论是演讲前还是演讲后，所有选手都必须呆在专门的休息室中，不能随意走动。 台下是学校的7名评委老师，以100分为满分对所有选手进行评分。评委老师的7项评分，去掉一个最高分、再去掉一个最低分，以平均分作为参赛选手的最终得分。 参赛选手两人为一组，由评委老师进行点评，由主办方公布最终得分。 根据前一天的抽签结果，米楠的出场顺序是第10位，凤若鸣是第12位。也就是说，在凤若鸣上台之前，米楠的评委点评和最终得分就已经揭晓了。 虽然的确会造成压力，但更多的是动力！ 经过一系列的调整，凤若鸣现在的心态已经很佛系了。 无论前面是怎样的狂风暴雨，都放马过来吧！ 第75章 米楠的演讲（1） 为了给凤若鸣加油，302寝室全体出动，充分发扬了寝室同学爱。 为了追高兰儿，赵斌也早早打听了对方的行程，厚着脸皮跟着去了。 听说米楠也要参加比赛，袁超越几番纠结之后，也加入到了大部队之中。 于是，五个人坐在中间第五排的位置上，从左往右依次坐着袁超越、赵斌、高兰儿、钱慧芳和程君秀。 看到赵斌的时候，高兰儿先是眼睛一亮，随后暗淡下来：“怎么就你们两个啊？隆学长怎么没来？” 赵斌笑嘻嘻地坐在高兰儿旁边，用自己宽大的身体挡住高兰儿左右寻找的视线：“他和我们不是一个学院的，时间不同，现在还在上课呢!”女神女神，看我快看我！ 高兰儿哀怨地看着赵斌：“当我傻吗？今天是星期六，他上什么课？” 赵斌的谎话毫不犹豫张嘴就来：“隆臻就是个书呆子，他又报了一个素质拓展的实验课，这种课只能周六上的。”所以谈恋爱千万不能找隆臻啊，周六想约会都约不到人！ 高兰儿花痴状：“我男神果然是个热爱学习的学霸，好厉害啊！” 赵斌：“……”我还能说什么呢？ 两人旁边，钱慧芳和程君秀正一边看着黑板上的出场顺序，一边预测比赛情况。 “感觉这次进入决赛的人都很厉害啊，好几个都是势头很强劲的新生。”程君秀指着黑板说道，“那个周月，我听我们社团里的人说，是文新学院有名的小才女，一手现代诗写得特别漂亮。” “文科生确实很难办，他们的文字功底要好得多。”钱慧芳想了想，“但小凤还是有机会的。第一，大家都还是新生，刚刚从高三下来，语文素养都还是巅峰状态，文科生和理科生之间的差距还不会太大。 第二，小凤毕竟在演讲部里呆了快一学期了，也学了很多演讲方面的技巧。就算从演讲稿的准备上来说，小凤不占优势，但凭借着良好的演讲技巧，还是很有机会追平甚至战胜对方的。” 钱慧芳仔细一想，觉得程君秀说得也很有道理。 程君秀又道：“要我说，那个临床医学院的米楠才是小凤的强劲对手。这个人也是演讲部的，也有很好的演讲技巧。”而且两人之间还有着一段不可说的孽缘。 “这样说来，小凤还真有点危险了……”钱慧芳不禁为小凤担忧起来。 而坐在最左边的袁超越，从一进门就一直沉默地坐着。他看着黑板上“米楠”两个大字，心里百味陈杂。 早上九点，沪洲大学建校八十周年庆暨“启航沪大，青春飞扬”主题演讲比赛正式开始。 前面的选手一个个上台，分数一个个被揭晓，观众席上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各种欢呼和掌声。 这届演讲比赛的水平很是不错，评委给出的分数大多在89到90分之间，各位选手之间的分差也就在0.3到0.5之间徘徊，可谓是战况焦灼。 很快，就到了第十名选手米楠出场了。 在主持人报完幕之后，一个身影从休息室里款款而出。 整个会场顿时安静了三秒钟！ 米楠穿着一身赫本风的黑色礼服款连衣裙，身姿挺拔，如同一朵盛开的黑色郁金香，气质高贵优雅。乌黑的长发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形状美好的五官被略施脂粉，在灯光的映照下闪耀着一层引人入胜的光辉。 太美了！ 仅仅一个照面，米楠便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钱慧芳的下巴都要掉到锁骨上了：“我去！这个米楠还真是不得了啊！就凭她这个颜值，我觉得她就能拿冠军。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真的觉得我们家小凤有点悬……” 赵斌直接愣了好几秒钟，听到钱慧芳的声音才清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瞬间想到自己追求的女神还在旁边，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米楠，长得也就一般般，还没有你十分之一地好看。” 高兰儿挑眉看了赵斌一眼，冷哼一声骄傲地转过了头。 一滴冷汗从额头缓缓滑落，赵斌暗叹：好险！好险！ 袁超越仿佛是被抽走了脊柱一样，一下子瘫在了座位上，心脏虚弱地起伏。但他的两只眼睛始终牢牢地盯着米楠，一分一秒都舍不得离开。 米楠拿起话筒，如高山冰雪般清冽的嗓音在会场上悠悠响起。 “各位老师们、同学们，大家早上好！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青春自由飞扬’！” 略微停顿一下后，米楠再一次开口： “青春是什么？ 无数未到青春的孩童曾经询问。无数正处青春的青年正在询问。无数青春已逝的成年也在询问。 一百个读者有一百个哈姆雷特，一百个询问者也有一百个答案。 而在我的心中，青春就是自由。 难道不是吗？” 开头一下一来便点名主题，以最快的速度将各位听众代入到演讲者的逻辑中来。然后，在第一小节结束之时抛出一个疑问句，然听众自然而然地好奇――为什么呢？ 米楠略一停顿，将观众的欲望高高吊起，如同烟花在火药的推进下在天空中不断攀升！ 青春难道不是自由的吗？ 因为啊―― “正处青春的人儿，他们的思想是自由的。他们的思想，可以带着他们翱翔于九天之上，在无垠的宇宙中探索星辰的光芒；他们的思想，可以带着他们潜伏于万里深海之下，在浩渺的深蓝里记录每一块贝壳的花纹；他们的思想，可以带着他们走进大山深处，在葱葱郁郁的森林中触摸每一棵树的年轮；他们的思想，可以带着他们的来到都市的顶点，在盛大辉煌的建筑中感受城市文明的脉动！ 这样的思想，这样的青春，难道不是自由的吗？” 听到这样证据充分的话语，所有的观众都被不自觉地代入了米楠设定的逻辑中，纷纷点头。 而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 米楠的声音再次拔高，如同潮生钱塘，一浪高过一浪！ 第76章 米楠的演讲（2） 米楠的声音再次拔高，如同潮生钱塘，一浪高过一浪！ “正处青春的人儿，他们的心灵是自由的。他们的心灵，可以领略到华国上下五千年的灿烂文明；他们的心灵，可以体味到地球五十亿年的深厚沉淀；他们的心灵，可以超出九天之上，领悟到世界上最顶级的快乐和幸福；他们的心灵，也可以沉于黄泥之下，感受到人世间最悲痛的哀与苦！ 这样的心灵，这样的青春，难道不是自由的吗？” 所有人的心都随着米楠的声音飞向了远方，看到了上下五千年的文明，看到了五十亿年的时光，看到了天堂中的快乐与梦幻，看到了黑暗最深处的悲伤与绝望。 所有人的心中，都仿佛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卡在中间，横冲直撞地想要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那么，就再加上一把力，让它撞出出口吧！ “正处青春的人儿，他们的未来是自由的。他们的未来，可以是立于金字塔顶端的富豪与政客；他们的未来，也可以是基层岗位中最小的一名技术工；他们的未来，可以是人类文明的太阳，照耀所有人前进的道路；他们的未来，也可以是一枚平凡的螺丝钉，带给社会最朴实的安定与保障。 这样的未来，这样的青春，难道不是自由的吗？ 这就是青春！自由的青春！拥有无尽未来的青春！拥有无比力量的青春！” 随着米楠一声高喊，听众们心中那口郁结之气倾泻而出！胸中清气盎然！ 百花盛放，香雨漫天！ 米楠一个长长地停顿，让听众们在这宝贵的留白中旋转跳跃、欢呼笑闹，让听众们的情绪如潮水般缓缓退去，重新形成一片海天清明的胸襟。 这时，米楠那略带冷意的声音才再次响起，用那充满力量的文字再次搅动平静的水面！ “正如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话语：‘lifegivesusatremendousandunlimitednoblegift，thatisyouth，fullofpower，hope，fullofknowledgeandthestruggleofambition，fullofhopeandconfidenceofyouth.’ 高考一结束，我便收拾好了行囊，独自一人踏上了旅途！ 我要用我的青春，在旅途上探寻我的自由！我的思想、我的心灵、我的未来，都在这一路的风雨中逐渐升华！” 所有的观众都化为了文字海洋中的一叶扁舟，被那些激动人心的字句撞击地东倒西歪。所有人的衣衫都湿透，可是没有一个人因此而抱怨，反而流露出酣畅淋漓的笑容！ 然后，在无数浪潮之后，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漆黑的乌云逃也似地向两边散开，美丽的海岸线就在不远的前方，带着白色草帽的人儿在热情地挥手示意！ “如今，我仍然在这条青春的道路上！ 如今，我站在了沪大的校园里！ 我的青春将在沪大的书本中启航！ 我的青春将在沪大的校园中飞扬！” 最后一个巨浪呼啸而来，将那一叶扁舟狠狠地抛向了天空。所有人都惊叫起来，在小小地空间中感受失重的快感，然后在晕眩般的高潮中准确地落在了岸边，溅起一片黄沙。 米楠的演讲，正式结束！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钱慧芳担心得不得了：“遭了遭了！没想到这个米楠不仅人长得漂亮，演讲能力还这么强！小凤这下可危险了。” 高兰儿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还有刚刚那段英文，发音很标准！那么长的句子，念得还那么流畅，一看就是功力深厚。评委老师肯定是要给她加分的。” 或许是因为之前见过米楠的原因，程君秀还比较能坐得住，“是很厉害，先听听分数吧。” 米楠的最终得分很快就出来了。 91.73分！ 目前全场最高！ 而且是目前全场唯一一个突破91分的分数！ 钱慧芳绝望地靠在座椅上，“完了，这么高的分数，想要超过基本是不可能的……” 高兰儿：“人长得漂亮，英语又好――加分项太多了！就算小凤能讲得跟她一样好，也会在这些地方丢分的。” 程君秀在旁边加油鼓气：“小凤现在都还没有出场，一切都是未知数。想想小凤这几天的努力，除了上课，其他时间都是在准备这场演讲。就连昨天晚上的一点时间也不放过，还要拿出来修改。小凤都这么努力了，难道最后的结果会差吗？我们要对小凤有信心！” 晓之以理后，就要动之以情。 程君秀继续说道：“再说了，我们才是和小凤一伙的！我们不能在这里说丧气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高兰儿和钱慧芳顿时受到了鼓励。 “对！我们要给小凤好好加油！” “小凤那么努力，一定会有回报的！” “小凤的演讲技巧也很好，一定可以战胜米楠的！” “对！我家小凤要赢第一，不靠颜值靠实力！” 三人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原本萎靡不振的信心就像泡了水的香菇一样，瞬间膨胀了起来！ 钱慧芳举手：“我有个提议！咱们喊个口号，给小凤加油助威吧！” 其他两人眼睛一亮，表示这个建议太好了，非常赞同！ “输人不输阵！” “我们要从气势上把前面十一位选手全都压下去！” 于是，等到凤若鸣走出休息室来到舞台上的时候，一道嘹亮的口号从观众席上迸发而出！ “青春飞扬，凤鸣九天！ 启航沪大，若鸣最棒！” 凤若鸣：“……！” 凤若鸣顿时呆了一秒钟，随后一股暖流涌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这还是重生后的第一次，凤若鸣深切地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这份善意如此浓烈、如此滚烫，以至于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能来到沪大真是太好了！ 能结识到这群朋友真是太好了！ 凤若鸣拉起嘴角，冲着寝室的小伙伴们露出一个微笑。 谢谢你们！你们的心意我都收到了！ 我会加油的！ “各位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大家早上好！很荣幸能够站在今天这个舞台上。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我是沪大人，我有沪大魂！” 小提琴悠扬的乐声响起，凤若鸣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带到演讲中去。 “今年，我刚刚高中毕业……” 来吧，我的朋友们！请赐予我爱与被爱的力量！ 第77章 凤若鸣的演讲 小提琴曲的旋律平淡中带着忧伤，犹如一片洁白的羽毛，在所有听众的心口上缓缓抚动，引来一阵阵的战栗和喟叹。 凤若鸣的演讲还未开始，但所有人都已经在这乐声中进入了演讲的情绪、演讲的世界中了。 耐心地等待音乐带来的第一波战栗过去，凤若鸣这才缓缓开口。 “今年，我刚刚高考结束。 今年，我18岁。 如果不是真实发生，我从未想过，18岁的自己会对一位80岁的长者产生如此炙热的感情！” 在演讲的最开始，通过18岁和80岁的强烈对比，在听众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让听众不自觉地好奇：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位80岁的长者到底是谁？长者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一名18岁的少女神魂颠倒？ 引起听众们的好奇，演讲就成功了一半。 因此，此时的演讲者已经成功地攥住了听众的注意力，就像攥住了命运的喉咙！ 接下来，就是如何巧妙地给出答案，让各位听众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又让各位听众觉得合情合理。 “这位长者曾有过很多名字：沪洲科技大学、沪洲工业大学、沪洲大学。 我们都亲切地称他为“沪大”。” 一会场的听众都不由地发出“啊――”的一声惊呼。凤若鸣的演讲还不到1分钟，第一个高潮便骤然降临！ 是了，是了！今年正是沪大建校80周年，这次的演讲比赛主题之一不也正是为了庆祝建校80周年吗？ 这个答案，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可是，不够！还不够！ 观众的情绪就如同火焰，既然点燃便不能让它再熄灭！ 演讲的高潮就如同海浪，既然涌现便要让它连绵不绝，一浪高过一浪！ 于是紧接着，凤若鸣再次抛出鱼饵，引诱听众们还未收敛的好奇心。 “曾经的我，对他一无所知。不知道他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直到那一天，那个改变我命运的时刻，我才终于了解，这位长者曾经走过怎样艰苦崎岖的道路，站上过怎样辉煌荣耀的顶峰！” 所有的听众都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如同黑夜中饥饿的狼群。他们都在眼巴巴地望着凤若鸣，等待着凤若鸣揭晓答案。 很好！鱼儿已经上钩了！ 凤若鸣的声音不徐不疾，如同一位胸中贮满故事的游吟诗人，在月光下缓缓诉说着那些饱含深意的文字。 “我知道了，这位长者曾辗转千里，脚印踏遍祖国的千山万水！从漫天风沙的大西北高原，到山高路陡的大西南山区，再到海风肆虐的东南海岸。长者一路走来，风尘仆仆，从青丝走到白头。 我知道了，这位长者曾远离故乡，一别几十年！殷殷期盼的慈母从耳聪目明到老眼昏花，情深义重的妻子从风华正茂到饱经风霜，未曾谋面的稚子从嗷嗷待哺到孔武有力……长者错过了无数生活的美好、失去了无数家庭的幸福，但长者从未后悔一下，更从未后退一步！ 我知道了，这位长者曾化身为烛，奋不顾身只为祖国教育事业的前行！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原、零下三十几度的严寒、大戈壁的风霜刀剑……每一样，都如同锋利的尖刀，毫不留情地摧残着长者脆弱的身躯！但诸君啊，请你们低头看看，长者的脚印永远向前，未曾有一步折返！” 演讲就是海洋，听众们都乘着小船。好的演讲就是让着海洋狂风不歇、巨浪滔天，让听众们的小船在风浪中上下起伏，经历一场生死一瞬的旅行，最后将小船安全地送回港口。 凤若鸣的音色柔中带刚，初听时只觉得如同云朵一样绵密而柔软，让人心生喜悦；再听时便听到了云朵中蕴含的闪电和雷鸣，让人感受到汹涌澎湃的力量。 如今，她气势逼人。一出手，就是三股巨浪，并且一浪高过一浪！ 听众们的小船一会儿攀上顶峰，一会儿落入谷底，没有一秒钟的停歇。所有人的情绪都在着连绵不绝的起伏中绷成了一丝细线。随着凤若鸣说出最后一个音节，这根细线“啪”地一声断掉了！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乱石穿空，潮动海天！ 不少听众的眼里，已经是泪光闪烁！ “为什么长者离别故乡、跋涉千里而不苦？ 为什么长者风雨路遥、抛闪骨肉家园而不怨？ 为什么长者餐风饮露、化为蜡炬燃烧生命而不悔？” 一番风雨之后，接着的便是一段比较平静的路程。小小的船儿顺着凤在海面上滑行，劫后余生的听众们也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 但这番旅程真的会就此一帆风顺吗？微风不兴的海面真的如同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平静吗？ 巨大的鲸鱼的黑影游弋到了小船之下，随着凤若鸣的声音瞬间跃出海洋，卷起千堆雪！ “因为祖国的责任重于一切，因为沪大的事业高于一切！ 国有招，便一往无前！ 这，就是长者！ 这，就是沪大！ 这，就是沪大魂！” 小船儿猛得被抛向天空！那是海浪的最高点，是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所有听众的心都被提了起来，有的人甚至忍不住发出尖叫。但他们绝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和喜悦！ 凤若鸣将高举的手臂缓缓放下，听众们的心情也随之逐渐平复。 夕阳渐渐落下，海面重归平静，温和的海风吹拂着每个人的脸庞。小船儿在柔和的海浪推动下，缓缓摇曳驶向不远处的海岸。 “与长者的一番神交，我的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动，我的肉体、我的内心、我的灵魂都在那宏大的沪大魂面前震颤不已。 而在经历了灵魂深处的洗礼之后，我的内心又涌现出一种难以克制的兴奋、一种迫不及待的冲动。” 穿着色彩缤纷沙滩装的男男女女聚集在港口边，有的用力挥舞着手臂、有的吹出嘹亮的哨子声，还有的干脆载歌载舞起来。 船上的听众们欢呼雀跃，也跟着挥动着手臂。 一时间，海上、岸边到处都是欢乐的海洋。 “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沪大人！ 我要继承沪大的优秀精神，艰苦奋斗、无私奉献、勇于攀登！ 我要将我的青春全都融入到沪大的事业中，成为这场光荣接力中的一员，担当起先辈的荣耀，牢记使命，续写辉煌！” “啪嗒”一声，小木船停进了港口。船上的听众迫不及待地翻身下船，和岸上迎接的男女拥抱在了一起。 “为什么我的情感如此炙热？ 因为，我是沪大人！ 因为，我有沪大魂！” 最后一个音节在高潮中收尾，鼓掌声、欢呼声顿时在会场中响起。高兰儿、钱慧芳、程君秀全都站了起来，拼命地向着凤若鸣挥手。 凤若鸣冲着自己的室友们眨了眨眼睛：小妖精们，你们的热情我全都收到了！ 向着评委老师们鞠躬道谢后，凤若鸣退回到了休息室。 片刻之后，休息室外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接下来，我们将公布第十一、第十二位选手的最终得分……” 第78章 不可思议的微笑 凤若鸣演讲结束，退回了休息室。 观众席上，高兰儿疯狂鼓掌，手都拍红了：“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钱慧芳也很高兴：“就凭小凤这个水平，一定能拿奖！” 高兰儿：“我看不止！起码能拿二等奖！” 这次演讲比赛设置一等奖一名、二等奖两名、三等奖三名，不是那种只要参加人人有奖的灌水比赛，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程君秀笑道：“我也赞同慧慧。小凤演讲的情绪和肢体语言都没得挑，可以说是碾压前面所有人。在我看来，至少是二等奖保底，冲击一等奖！” 钱慧芳忍不住泼冷水：“不至于吧。我觉得一等奖还是太夸张了。不是我们的小凤不好，实在是那个米楠太强大了，简直就是小说主角，浑身都是外挂！你看她那个英语，完全可以和英语专业的人比；你看她那个演讲技巧，那就是演讲部的亲女儿；你再看她那个颜值――光凭这一点，就可以直接100分打爆好不好！” “嗯嗯嗯！”专心偷听女孩子谈话的赵斌连连点头。 高兰儿转头瞥了赵斌一眼。 赵斌赶紧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虽然很不开心，但所有人对米楠的颜值还是心服口服的。 程君秀：“我觉得我们都想偏了吧？这里是演讲比赛，又不是选美大赛。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重点是拼演讲技巧啊！比演讲技巧的话，小凤绝对赢米楠的！米楠的演讲很明显感情不足，从头到尾她的声音都是冷的！” “错！大错特错！”钱慧芳对着程君秀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秀秀啊，你给你科普一条世界的真理――颜值就是正义！只要你颜值够高，你就是天选之女、人间锦鲤，躺着都能赢！” 程君秀已经被这个逻辑惊呆了！ 高兰儿受不了钱慧芳的中二病，直接将其扒开，对着程君秀道：“别听她瞎说！演讲比赛当然是比演讲！小凤的胜算还是很大的！虽然……虽然米楠确实很漂亮没错，评委确实会给她加印象分没错……” 程君秀直接死鱼眼：你后面那一句话是多余的。 说来说去，凤若鸣和米楠各有优势――米楠在外形上无可挑剔；凤若鸣则在演讲技巧上更胜一筹。 最后到底谁能获得冠军，还要看各位评委老师的打分了。 舞台上，主持人缓缓开口：“第十一位选手的最后得分是89.87分！” 观众席上，三个小姑娘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她们相互抓着彼此的手臂，紧张地等待着最终结果的宣布。 休息室中。 凤若鸣和米楠相对而坐。 凤若鸣觉得很神奇，明明之前两人的关系还那么剑拔弩张，明明之前自己还那么惧怕和米楠对上，现在却已经可以这么心情平和地对视了。 仔细看着，米楠似乎也没有印象中那么冰冷，漂亮的五官在橘黄色的灯光下甚至散发着一丝柔和的气息。 不知为何，凤若鸣再次回想起梦中的那个眼神――失望、寂寞。 这个时候，凤若鸣突然发现对面的米楠看着自己愣了一下。这下子，凤若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对着米楠笑了起来！ 糟糕！米楠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挑衅她啊？现在把笑收回来来不来得及啊？ 但是，如果现在收回来，会不会显得自己很神经、很刻意，这样也很尴尬啊！ 凤若鸣，女，18岁，目前正遇到人生中的一大难题―― #论自己对死敌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但其实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笑，现在要如果化解这份尴尬不让对面的死敌认为自己是个神经病？# 在线等，挺急的！ 而就在凤若鸣脑内剧场吭哧吭哧快速转动之时，对面的米楠竟然做出了一个让凤若鸣惊呆了的动作！ 米楠对着凤若鸣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嘴角还挂着疑似的微笑！ 立刻，凤若鸣的脑内剧场开始吭哧吭哧地反向旋转，原本的求助标题也瞬间刷新，变成了―― #我对死敌微笑后死敌也对我微笑了这是什么操作？# 在线等，特别急！ 舞台上，主持人依然尽职尽责地履行着她的职责：“第十二位参赛者的最终得分是92.23分！” 高兰儿顿时尖叫着跳了起来，程君秀和钱慧芳也激动得拥抱在了一起！赵斌更是大手一挥：“今天中午咱们一起去吃一顿，庆祝一下！我请客！” 凤若鸣赢了！ 凤若鸣打败了米楠，赢得了演讲比赛的第一名！ 其他座位上的观众也都鼓起掌来，热烈庆祝冠军的诞生！ 而在休息室中，凤若鸣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米楠如同希腊女神那样向着自己款款走来，嘴角微笑如同星辰般闪耀迷人。 “恭喜你。” 凤若鸣心想：我是不是获奖之后太激动，所以产生了幻觉和幻听？我居然看到米楠在对我微笑！听到米楠在对我说恭喜！今天太阳真的没从西边出来吗？ 凤若鸣赶紧转头去看今天的太阳。可惜，休息室没有窗户，四周都是雪白的墙壁。今天的太阳到底是从哪边升起的这件事，也就无从考证了。 凤若鸣有些遗憾地回过头，想要再看米楠一眼确认一下。但此时，米楠又是一副冰天雪地不近人情的表情，同样无法考证刚才那个微笑和那声“恭喜”是否真实存在了。 凤若鸣脑中的小凤若鸣顿时仰躺在地，泪水像宽面条一样潺潺而下：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接下来的时间里，凤若鸣被主持人拉着走完了颁奖典礼和获奖感言的流程，等她再想找到米楠说两句话的时候，那个窈窕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不知从何而起的失落感顿时笼罩在凤若鸣的心上，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恍恍惚惚的。 当凤若鸣第三次踩错台阶差点摔个狗啃泥的时候，程君秀实在看不下去了，拉着凤若鸣走到了后面，悄悄地问：“你怎么了？米楠在休息室里威胁你了？” 凤若鸣连忙道：“没有！没有！米楠什么也没对我做！” 程君秀眼光锐利地审视着凤若鸣：“那你还是在担心她的报复。” 凤若鸣道：“不，这件事我再也不担心了。不仅仅是因为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更重要的是今天米楠的态度。” 程君秀立刻明白休息室里还是发生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好奇地问道：“那米楠到底是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肯定？” “这个嘛……事情很复杂，不好说……”想到那个温柔的微笑，凤若鸣的小心肝忍不住荡漾了一下，然后她立刻认识到自己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赶紧正色道：“总之，袁超越说了那么多的假话，但有一句是绝对的真话。而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是这句话的最好证明。” “什么话？” “米楠她，根本就不会演戏！” 第79章 混混 比赛结束后，米楠一个人躲进厕所，换下了单薄的礼服裙，换上了日常的毛衣和大衣。 那一件纯黑色的及踝超长款大衣，裹在米楠娇小的身躯上，如同一件冰冷坚硬的铠甲。黑色的立领紧紧裹着纤细的脖颈，衬得米楠白皙的皮肤苍白得可怕。 米楠独自一人走在校园的道路上，热闹的演讲赛场在她的身后渐行渐远。冬季的寒风毫不留情地吹打着萧瑟的树木，撕扯下一大片枯黄的枝叶。 米楠忍不住停下脚步，深深地回望了赛场的方向一眼。 她看到，凤若鸣捧着冠军的奖品被一群人簇拥着走出教学楼，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 她看到，参加比赛的选手和观众从教学楼中鱼贯而出，他们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或追逐打闹、或围聚说笑，空气中充满了喜悦和兴奋。 米楠心想：真好啊，可我只有我自己。除此以外，我什么也没有。 刻意掉忽略胸中的那种酸胀感，米楠转过身，裹紧了身上的大衣，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一个男人拦在了米楠的面前。 这个男人大概二十五岁左右，半长的头发一缕一律地紧贴着头皮。男人的五官还算端正，但眉宇之间总有种土里土气的感觉，配合着男人从头到尾一身大红大紫的名牌服饰，更是给人一种“哪个乡下暴发户进城了”的感觉。 米楠瞥了男人一眼，无动于衷地绕过对方继续向前走。 男人挑了挑眉，快走几步绕到米楠前面，继续拦。 米楠继续绕，男人继续拦。如此反复几次后，男人的脸有些挂不住了。 男人道：“看你脸色这么臭，想必是输了吧？别生气啊，告诉我冠军是谁，我帮你教训他！”绝对的混混宣言！ 米楠冷冷地看着男人：“不要多管闲事。” 男人顿时笑了起来。 男人不笑还好，土气的五官看上去还有几分老实。这一笑起来，顿时变成了十分的猥琐。 男人道：“什么叫多管闲事！我们俩是什么关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谁让你不痛快，我就让他不痛快！” 男人又道：“你是不是害怕被别人发现？放心啦，我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了。上次你学院的那个男生，把自己说得那么厉害，到现在还不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米楠顿时停下脚步，回望男人：“学长是你打的？” “对啊！那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我知道你早就对那小子不高兴了，所以我就出手替你教训了一下。你说，我帮你解决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你要怎么感谢我啊？”说着，就将油腻的手掌放在了米楠的肩膀上。 米楠顿时像被热油烫到了一样，快速地挣开了男人的手，并且迅速地后退了一米：“米瑞，你别太过分！” 米瑞猥琐一笑，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米楠的手腕：“谁过分？我怎么过分了？来，你给我演示演示，我怎么过分了？” 说着，米瑞油腻的嘴唇就往米楠的脸上凑。 米楠顿时脸色苍白，不断挣扎。但此时的她就像是被秃鹰抓住的羊羔一样，在巨大的力量差距下毫无反抗之力。 就在米瑞泛着油光的嘴唇马上就要碰触到米楠的脸颊时，一个男声在两人身边响起：“瑞哥，玩得开心吗？” 发出声音的男人大概二十三四岁，身形瘦长如同竹竿，五官长相和米瑞颇有几分相似，只是眼下淡淡的青黑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阴郁之气。 见到来人是瘦高男人，米瑞不甘不愿地放开了手。 米楠立刻向后退去，离开了米瑞能够够到的范围。但同时，她也并没有躲到瘦高男人的身边，而是站在了距离两个男人都有两米远的地方。 真论起来，这两个男人都跟米楠有着极为亲近的血缘关系。 米楠的奶奶生了三个儿子，米楠的父亲排行老幺。米瑞是米父大哥的儿子，瘦高男人――米福是米父二哥的儿子。近十几年来，华国的计划生育政策执行得十分严格，米父三兄弟有全都过了不惑之年，理论上来说今生都不会再生二胎。因此，到了米楠这一辈，米楠、米瑞、米福三人便是血缘最近的亲戚了。 按理来说，亲近的血脉会带给人天然的亲近关系。 但这条理论对米楠来说不管用。 米楠不信任这两个堂兄，就像老鼠不信任猫、兔子不信任狐狸一样。即使今天米福为她解了围，她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相互戒备之下，三个人站成了三足鼎立的阵势。 如果此时袁超越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此时和米楠对峙的两个男人，正是他在高中时看到的那两个混混――那两个将自己心中的女神米楠带进小树林的混混！ 米瑞冷哼一声：“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既然看到别人玩得正开心，就不要打扰！” 米福细脚伶仃地站在原地，笑得像个地狱阴鬼：“原本也是不想打扰瑞大哥的，但小叔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久了。我怕小叔等急了，所以才来叫瑞大哥和小妹的。” 米瑞瞪了米福一眼，讥讽道：“就你会装乖！” 虽然米瑞对自己的好事被破坏非常不满，但他也知道现在小叔的事情最重要，所以嘴上说了一句后便不再纠缠，快步向校门口走去。瘦高男人和米楠跟在后面。 还没到校门口，米父的进口蓝鸟轿车便映入眼帘。 如今，华国的汽车进口刚刚开放不久，进口车还是一件十分稀少又昂贵的物件。不过米父、米母都是有钱有势的人，这样一辆进口轿车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件寻常的日用品。 米楠不愿意跟米瑞、米福两兄弟多接触，快速走了几步，提前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米瑞、米福两兄弟只能跟着坐在后面。 米父语气温和：“走吧，你妈已经做好饭在家等你了。” 进口轿车平稳起步，驶向那个名为“家”的地方。 温和的父亲、舒适的房间、美味的大餐、贤淑的母亲……一切的一切，都构成了一个完美家庭的剪影。普通人只是听着，便不禁会生出向往之情。 但米楠只觉得抗拒和恐惧，仿佛面对的是一只吃人的怪兽。而自己，正一步一步滑向怪兽的巨口。 第80章 论坛头条 就在凤若鸣和室友们举杯同庆，高兴到忘乎所以的时候，在一个看不见的战场上，战争的硝烟已经拉开了帷幕。 一个帖子在沪大校园论坛上火了。 《沪大校花比赛惨败，天降黑马强势夺魁，揭开那令人震惊的黑幕！》 1#楼主 今天沪大新生演讲比赛结束了。 决赛的十号选手是一个超级漂亮的女生啊！完全就是校花级别的！ #米楠美图# #米楠美图# 而且这个十号选手的演讲非常棒的！怎么想都应该是冠军啊！结果最后居然输给了十二号的那个女生！ #凤若鸣丑图# #凤若鸣丑图# 怎么会是这种结果？怎么会是这种结果！简直是天理难容！人神共愤！ 这个比赛肯定有黑幕！ 大家赶快都来扒一扒！ …… 米楠颜值的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这个帖子发帖不到十分钟，就已经变成了拥有上百回复的热帖，吸引了整个论坛的所有目光！ 当然，上百回复里近一半都是在跪舔米楠的盛世美颜： “哇，要不是那贫穷的背景墙面确定是我们学校无疑，我都要怀疑楼主是偷偷用了哪个明星的照片了！这颜值，真是太能打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屏幕是湿的？我默默地收回了我的舌头……” “清纯可爱的小学妹，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快到学长的怀里来吧！” “盛世美颜！这就是我们的沪大校花啊！” “楼主，你还有多少十号选手的照片，赶快都交出来吧！” “我是不是病了，我得了一种一看到十号选手的照片就会心跳加速的病……” “看一眼我的心就在怦怦直跳，完全不敢再看第二眼了！妈妈，你的儿子恋爱啦！” 楼主急得抓耳挠腮，一边像个老母鸡一样护着自己十号选手的美丽照片，一边拼命想要把楼给歪回来：“我们这个是黑幕帖！黑幕帖！大家齐心协力扒黑幕！” 颜粉完全不买账，他们的宗旨是――头可断，血可流，盛世美颜不能丢！ 你图都发出来了，还不准我们舔？笑话！ 颜粉们完全把楼主丢到了一边，专心致志地舔颜。 当然，剩下的回复里面除了灌水的、凑数的、前排吃瓜看戏的，提供干货的也不少。 “我知道这个十号！这是临床医学院的一年级新生，叫米楠！她来报道的第一天，就PK掉了前任院花！” “这个十二号是经济学院的凤若鸣。” “我是在现场看了全程比赛的，感觉没有楼主说的黑幕。比赛结果还是很公平的，十二号凤若鸣的演讲技巧确实要好很多，得第一不虚！” “我也挺十二号！真的超级有爆发力的！高潮那里，听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就是，人家凤若鸣讲得挺好的。诸君啊，请你们低头看看――那里特别深情，我都差点掉眼泪了。” “楼主不能因为人家十二号长得没有十号好看，就怀疑人家啊！” 有挺凤若鸣的，自然也有挺米楠的。而且因为米楠的颜值加成，挺米楠的回帖更多，战斗力更强劲！ “什么叫十二号演讲技巧好很多！我们十号米楠选手是演讲部的好不好！人家的演讲技巧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分分钟碾压野路子！” “米楠的演讲稿写得特别好，言之有物，很有思想高度！不想某些十二号，写的那叫什么鬼东西！” “十二号写的也不叫鬼东西，她那就是在拍马屁！什么‘我是沪大人，我有沪大魂’――恶心死了！全文就是在给沪大贴金，评委老师选她当第一，估计就是被道德绑架了――毕竟你也不能说沪大不好是不是？” “好一出道德绑架！心疼我家米楠楠，有颜值有实力还要被人这样坑！” 一时间，帖子里烽烟四起，两拨人战得天昏地暗。 开始的时候，两方对阵还只是从演讲技巧、稿件文采、舞台表现等方面进行分析对喷，撕得还算有理有据。 等到后来，双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用词越来越激烈，双方直接开始了人身攻击，撕得那叫天昏地暗、地暗天昏。 米楠的粉丝说：“你凤若鸣就会道德绑架，心机婊一个！” 凤若鸣的粉丝说：“米楠没有实力，只有颜值，能得第二肯定是因为勾搭了哪个评委老师，绿茶婊一个！” 而就在这时，另一个帖子悄悄地浮了上来。 《震惊！新任米姓院花香艳上位路！》 这篇帖子的发帖人自称引用某匿名人士爆料，沪大某学院某米姓院花人前一副纯洁圣女样，背地里其实各种放荡不堪。从十二岁升入初中开始，便和各种男生交往。还利用住校的机会，玩弄纯情小男生的肉体，地点涉及小树林、花坛、天台、教室、卫生间等各种场所。 院花升到高中后，家里人对她的事情有所察觉，便不许她再住校，每天都必须按时回家。但院花浪荡的身心怎会甘愿寂寞？于是更加变本加厉，不仅对校内人士下手，还将魔爪伸向了校外人士。自此，院花正是化为人形公交车。 不仅如此，院花还野心膨胀，借用自己的肉体勾结校园内外的黑恶势力，正式成为校园一霸。校园里所有善良的好孩子，每天都战战兢兢地生活在她的压迫之下。 这篇帖子语言生动、用词香艳、逻辑通顺、真假参半，让人一读就不禁浮想联翩，极大地刺激了各位热血沸腾的青年人。 再加上“米姓院花”这种匿了跟没匿没区别的主人公称呼，精准地锁定了原本热烈讨论演讲比赛的各路粉丝，引发了规模庞大的连锁爆炸。 一时间，《震惊！新任米姓院花香艳上位路！》的回帖数直接破千，排名更是扶摇直上，在论坛头版整整挂了两天！ 原本还在比赛内幕帖中力挺米楠的各路实力粉、颜粉、路人粉，纷纷粉转黑，表示对米姓院花失望透顶，对自己被蒙骗十分生气！ 同时，还有源源不断地各路爆料接踵而至，爆料人全部都是米姓院花的各种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同学、住得很近的街坊邻居。 虽然各路爆料人的身份各不相同，但他们的爆料内容却都非常相似。 爆料人全都用神秘莫测的语气，诉说着各种不为人知的秘密八卦，从厕所里洗手将水甩到路人身上，到公交车上耍脾气大骂孕妇，再到高中怀孕连打十八胎――其内容的丰富程度简直突破人类的想象力！ 虽然很多都一眼就能看出很多爆料不靠谱，但不妨碍它刺激啊！ 于是，一波又一波的人被卷入这刺激的漩涡之中，自愿或非自愿地为这场黑暗篝火添柴加薪。 而在一轮又一轮的爆料之后，“沪大校花”米楠也终于跌落神坛，变成了“沪大之耻”，人人喊打。 两天后，当凤若鸣听到风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第81章 啪啪啪！ 凤若鸣看到那铺天盖地的谩骂之词，被气得浑身发抖。 作为一个亲身参与了演讲比赛全程的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这场比赛有多公平。 首先，从演讲技巧上来说，自己和米楠在伯仲之间，双方各有优点也各有缺点。 米楠的缺点就在于声音太冷，在情感的爆发上略有不足；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几乎没有，丧失了舞台的表现力。 而自己的缺点则在于节奏把握较差，后期高潮太多，重点不够突出。 其次，从演讲的文稿上来说，则是米楠稍占优势。 米楠的文稿文采更好、言辞肆意洒脱，唯一的缺点就是稍稍偏题，前面90%都在讲“自由”，最后10%才将主题给转回到“启航沪大”上。 自己的文稿则相对朴实一些，更多的功夫花在了赞美沪大上，算是稍稍讨了个巧。 从整体上来说，自己和米楠的演讲在所有参赛者中绝对是出类拔萃的，无论谁得第一，都是实至名归。 哪怕最后米楠未能夺冠，她得第二名也是绝对当之无愧。 而从几次短暂的接触中，凤若鸣也能隐约感觉到米楠坚硬外壳下柔软纯净的内里。 但现在，这些人不仅质疑米楠的实力，还诋毁米楠的人品，凤若鸣的心中顿时燃烧起了愤怒的火焰！ 强忍着直接开骂的怒火，凤若鸣又将帖子所有的内容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这一看倒是看出点问题来了。 第一，爆料人虽然用词夸张，但是在某些细节处却很真实，比如米楠一进高中就夺得校花称号、比如高中时跟校外的混混搞在了一起……显然，这个爆料人是曾经在米楠身边呆过的人。 第二，回帖中有大量的匿名回复和小号回复，这些回复虽然都用着不同的身份说着不同的故事，但凤若鸣还是凭借着敏锐的文字洞察力发现――这些回复都是同一个人写的。 综上所述，这次的热帖时间是有人故意造谣、抹黑的！ 凤若鸣顿时火冒三丈，誓要将背后的造谣者揪出来！ 你以为匿名我就找不着你了吗？你就算躲到暗网上，我也照样能把你揪出来！ 上了大学之后，凤若鸣并没有放下和厉姐的合作，每个星期都会将画好的服装设计图寄回蓉城。同样，每个月都会有一笔款子从蓉城打到她的账户上。 除此以外，凤若鸣还充分利用沪洲市的港口优势，做起了“倒爷”的活儿。自己从国外黄页上接服装订单，发给国内的厂子做，做好了再由自己发出去。不费什么事，一倒一卖就能赚出十几二十万。 因此，来到沪洲半年，凤若鸣的账户上的存款已经达到了六位数。 这次为了揪出造谣者，凤若鸣直接找了专业人士。一沓红彤彤的钞票砸下去，只半天时间，造谣者的详细资料就送到了凤若鸣的面前。 “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 看着资料上“袁超越”三个字，凤若鸣的眼神暗了下来。 没有片刻犹豫，凤若鸣直接找上了袁超越。 袁超越的神色没有任何异常，仿佛岁月静好，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看到花坛边的凤若鸣的时候，甚至露出了一个殷勤的笑容：“又找我什么事啊？先说好，可不能像上次那样坑我了……” 凤若鸣转过身，冲着袁超越粲然一笑，然后趁着对方放松的一瞬间，一个巴掌扇了上去！ “啪！” 一声脆响响彻整个花坛，袁超越的脑袋被整个扇到了一边，像个装了一半水的瓦罐，上下左右哐当作响。 凤若鸣：“这一把掌，是米楠的！” 袁超越的头刚刚抬起来一点，凤若鸣的巴掌早已蓄势待发。 “啪！” 这一掌力气更大，袁超越的脸上顿时好像碎了一套颜料，红的、黄的、青的、紫的、黑的刹那间铺满了整张脸。 凤若鸣：“这一巴掌，是我自己的！” 凤若鸣还要再打，手腕却被袁超越一把攥住：“你TM疯了？！” 凤若鸣什么也没说，直接抬腿一个膝击打在袁超越的子孙根上。袁超越吃痛松开手，凤若鸣抓紧机会抬手又是一巴掌！ “啪！” 这一掌的声音更脆更响！袁超越的脸顿时像个被蒸熟了的猪头一样，又红又肿！ 凤若鸣：“这一巴掌，是那些被你欺骗利用的同学们的！” 袁超越像只龙虾一样绞紧双腿，面目狰狞地望着凤若鸣：“你这个疯子！你凭什么打我？” “我凭什么，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凤若鸣冷冷地看着袁超越，就像看着一堆垃圾，“校园论坛上的帖子是你发的吧？你故意造谣抹黑米楠，让所有人都骂她是荡妇。你就高兴了？” 袁超越的眼神明显飘了一下，强自镇定道：“你说我造谣，我看你才是在造谣！你有证据吗？你拿出证据来啊！没有证据还打我，信不信我立刻告到你们学院去，让你直接退学走人！” 凤若鸣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份资料，直接拍到袁超越的脸上：“我当然有证据。我去查了那篇帖子的IP地址，顺藤摸瓜找到了我们学校旁边的网吧，然后我还跟网吧老板要了监控录像，比对了帖子发表时段的来往顾客――最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你，袁超越。” 袁超越不相信，他疯狂地翻着那一册资料，翻到最后，两张不太清晰但特征鲜明的黑白照片映入眼帘――一张是袁超越在网吧柜台上办理手续，一张是袁超越坐在电脑前，正在校园论坛上发帖子。 袁超越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击溃！他疯狂地撕碎了资料，想要将那些肮脏的痕迹全都消除。 凤若鸣悲悯地看着那些雪白的碎片，就像看着一场盛大的降雪：“你撕吧、撕吧……反正，这种东西我多的是。” 凤若鸣又道：“你说，如果我拿着这些东西告到你们学院，你会被退学吗？” 袁超越整个脊柱都颓丧了下去，他抬头望着凤若鸣，双眼通红：“你要我做什么？” “你承认了？” “对我承认了！就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袁超越从胸腔中迸发出一声呐喊，他弯曲的身躯就像一只无力的困兽，“米楠本来就是一个荡妇、婊子！我说的是事实！” “你有什么证据吗？你有真正调查过？你了解那些混混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就说这是事实？”凤若鸣一步一步逼近袁超越，如同一把冰冷的榔头一锤一锤击碎了后者的信念。后者一溃千里，只能步步后退。 “这件事里只有一个事实――你为了泄私愤，发帖造谣，伤害了无辜的米楠。” 袁超越终于完全崩溃，整个人蜷缩在花坛角落，浑身颤抖。 凤若鸣的声音再次响起，无悲无喜，如同一声佛音。“这个世界讲究个理字。行无理事者，必自灭之。” 袁超越双手捂脸，从胸腔中发出很大的“呜呜”声，如同月光下垂死的孤狼。 凤若鸣对这个失败的男人再没有兴趣，准备离开：“你今天晚上就再发一个帖子，把这件事前前后后都说清楚，消除影响。还要给米楠专门写一封道歉信。” “好……好……”袁超越喃喃答道。 凤若鸣抬脚要走。突然，两个小姑娘从临床医学院的教学楼里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302里打起来了！” “好像是一个姓米的被打了！” 米楠！ 凤若鸣立刻往教学楼里冲，跑了两步，又转过头来瞪着袁超越：“米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第82章 线下的战争！ “你就是米楠？” 米楠抬起头，就看见金发的少女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自己，眼神里满是不屑。稍微一偏头，就见四周又围上来了四五个女孩子。这些女孩子们身高长相各不相同，但眼中的神色却出奇地一致，都带着一种在看垃圾的厌恶。 ――都是不认识的人。 ――她们为什么要找我？ 这是那一瞬间，米楠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说起来，米楠的生活单纯得可怕，从始至终都是四点一线。 教室-图书馆-食堂-宿舍。前两者是为了更好地学习，后两者是为了满足基本的生存需要。可以说，除了学习和基本生存，她的生活中再也没有出现过第三件大事。 同时，米楠的生活作息又规律单调地如同老古董。她不逛街、不去网吧，也基本不出门游玩，就连寝室聚餐都很少参加。她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也没有所谓的朋友。甚至有时候上课时，她的两边都会自动空出两个位子。 米楠对自己的情况一清二楚，她就像一抹游荡在人世间的孤魂，和这个现实的世界没有任何联系。 什么时候，人会主动对孤魂说话了？ 米楠不上网，因此她也不知道那篇已经在网上吵翻天的帖子。现在的她，只是单纯地好奇这其中的原因：“我是米楠。找我有什么事吗？” 领头的金发女生绕着米楠走了一圈，一边上下打量一边评头论足：“要我说，长得也不怎么样嘛。个子又小，胸还这么平――也不知道那些男生到底喜欢你什么？” 旁边的女生哄笑起来。 “陆姐，人家的本事都在里面呢！哪能让我们这么容易就看见？” “现在是白天，她的本事当然显不出来！到了晚上，那才看得出她的真本事呢！” “人形公交车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米楠就是再单纯再老古董，这下子也看出这群女生不怀好意。她将书桌上的书抱进怀里，抬腿要走：“如果你们没什么事情，请不要打扰我学习。” 金发女生抬手拦住，语调高扬起来：“诶！别急着走啊！我们几个可是慕名而来，向你讨教吊男人的手段的。你好歹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手段啊！” 说着，金发女生伸手就去扒米楠的衣服。周围的女生也都兴奋起来，纷纷伸手过去按住米楠的肩膀、拉扯米楠的衣服和头发。 “快！快！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手段！” “不要害羞嘛！反正都让那么多人看过了！” “让我们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宝贝！” 米楠活了18年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手中的书落下来都不知道。然后她开始拼命挣扎、拼命挣扎！可那一双双女孩子的手，似乎都变成了章鱼黏糊糊的触手，死死地将她缠住！ 米楠头上的发圈被扯落了、外套被拔下了、毛衣的领子被扯破了。要不是冬天穿的衣服多，恐怕米楠现在都已经被这群女生给扒了个精光！ 米楠拼命地护着仅存不多的衣物，护着仅存不多的尊严：“放开我！放开我！”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地落在米楠的脸上，白皙娇嫩的皮肤上瞬间出现五条红痕。 金发女生眼中全是暴戾，她伸手扯过米楠的长发，破口大骂：“婊子！你都是出来卖的了，还装什么假清高？你这种人，活着都是在浪费空气！” 说完，金发女生扯着米楠的头发将她拖到了窗户边上，又用一只手掐住后者的脖子，将其半个身子都推出了窗外！ 气管被瞬间收紧，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米楠的眼前一阵红一阵黑什么也看不清楚。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努力地挣出一只手，想要将卡在脖子上的死亡之爪掰开。但当她的手真的接触到那只死亡之爪的时候，因为缺氧而全身无力的她，只能像片羽毛一样无奈地滑过。 “你叫啊！再叫啊！快让你的那些男人来救你啊！你不是最会勾引男人吗？” 一片朦胧之中，米楠看到金发女生的嘴唇在一张一合，但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米楠的耳朵中充斥着无数的“嗡嗡”声还有尖锐的“哔哔”声，一片混乱之中好像还有火车的鸣笛声。 米楠想：我知道了。我肯定已经死了，这是天使开着火车来接我了。 这样想着，米楠的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一列天使开来的绿皮火车。那绿皮火车在尖锐的鸣笛声中稳稳地停在自己面前，穿着白裙子的天使微笑着打开车门，欢迎自己上车。 就在米楠握着扶手准备上车的时候，一道响亮的鞭声敲碎了所有的景物。米楠感到喉咙一松，一股新鲜的空气疯狂地涌入肺腔中。 生理性的眼泪疯狂涌出，一片朦胧之中，米楠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挡在她的面前，仿佛天使从天而降。 “凤……若……鸣？” 米楠气若游丝地念出三个字，每念出一个字，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一点温暖的星火在她的心头点燃。 同时，米楠还感到有另外一双大手将自己轻轻地扶起来。她感激地侧过头，想要感谢一下这位好心人。但一见到将自己扶起来的男生，又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米楠细细回想了一下，道：“你是……高中的袁学长？” 袁超越仿佛被开水烫到了一样，飞快地放开了手。他胡乱地点了点头，赶紧转过身挡在米楠面前，不敢让后者再看到他的脸。 凤若鸣手里拿着木尺子，一个一个地拍开拉着米楠的手，挡在米楠的面前。她看着周围状若疯狂的女生，冷笑道：“各位美女，你们知道杀人是犯法的吗？” 仿佛一盆冰水浇到了碳火上，热血上头的小女生们顿时傻眼了！ 喂喂！我们不是走的热血高校路线吗？你难道不该怒见不平一声吼，伸出拳头开始揍吗？我们难道不是应该拳拳到肉、血溅三尺然后分出胜负吗？ 你这一上来就把《刑法》给砸下来了，我们还怎么玩啊？ 凤若鸣盯着面前的女生们，心中冷笑。 谁要跟你们小太妹们比拳头啊？多出一尺子我都嫌浪费力气！ 我就是要用法律的武器砸死你们！砸死你们！砸死你们！ 这个世界讲究一个“理”字，人类社会也有其运行规则，能用规则玩死敌人的才是真正的强者！ 小朋友们，让姐姐来教你们重新做人吧！ 第83章 教你重新做人！ 被凤若鸣一记“来自《刑法》的质问”，刚刚还嚣张得不得了的小太妹们纷纷噤声。道行浅一点的，更是被纷纷打回原形，缩成了小鹌鹑。 领头的黄毛女生道行较深，还算镇定。她环顾一圈自己的小妹，见她们一个个都缩头缩脑缩成了小乌龟，不禁暗骂：每一个中用的！ 没办法，小妹不给力，就只能头领自己上了！ 黄毛女生梗着脖子，狠狠地瞪着凤若鸣：“你是谁？这里不关你的事！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凤若鸣扫视着面前的女生们，目光所过之处，小鹌鹑们纷纷避让，不敢对视：“你们都是为了演讲的帖子来的吧？我就是另一个主角，十二号选手凤若鸣。很遗憾地告诉各位，这件事和我息息相关，我还管定了！” 居然是凤若鸣！ 后面的小鹌鹑们立刻窃窃私语：原来这就是凤若鸣啊，真人也没照片上那么丑啊。不过，她难道不是应该和米楠是对头吗？怎么反过来帮起米楠来了？这不合理啊！ 黄毛女生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你既然是凤若鸣，就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米楠。你让开，不要妨碍我们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凤若鸣看着眼前这群稚气未脱的女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这是替天行道？我看，是杀人害命还差不多！我看你们一个个的，也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赶着进监狱？” “什么杀人犯法？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杀人了！”黄毛女生越说越底气不足，眼神乱飘：“我们……我们不过是女孩子之间玩闹而已。” 凤若鸣淡定地点点头：“嗯，我明白了。掐着脖子让对方窒息，拽住对方的身体把他从三楼推下去――这些都只是女孩子之间的玩闹。这样的玩闹，我也很想试试呢！你们谁来和我一起玩？你！你！还是你！” 凤若鸣气场全开，就像九五之尊挨个点名大臣一样，用木尺顺着小鹌鹑们挨个点过去。 不幸被点到的小鹌鹑浑身颤抖，纷纷摇头，拼命往后缩：不是我！我没有！别点我！ 士气低迷、人心溃散，这仗还怎么打啊？ 黄毛女生就算再怎么逞凶斗狠，也知道现在不能硬拼，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但是，作为一个有身份有小妹的太妹头领，走也要走得有气势！ 黄毛女生瞪着凤若鸣，一边放狠话一边给自己台阶下：“好你个凤若鸣，不愧是演讲比赛冠军，果然能说会道！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没完！” 然后，又瞪了一眼米楠：“婊子！我要是你，就自己悄悄抹脖子了！你在这个世界多活一秒钟，都是对这个世界的侮辱！” 没文化真可怕！ 凤若鸣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根据《华国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第二款规定，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足以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导致被害人自杀的，是为诽谤罪。患本罪者，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米楠和袁超越：“……！” 小鹌鹑们：“……！！” 黄毛女士：“……！！！” 凤若鸣心中冷笑：姐姐来之前就把这些都查得清清楚楚了！想跟我斗？哼哼哼哼…… 小鹌鹑们表示很心塞：我就是打酱油的！我就是来凑热闹的！我就是个摇旗呐喊的！我怎么就摊上这么大的事了呢？我不要被关监狱啊！ 黄毛女生表示很苦逼：这就是个小太妹的固定台词啊！真的就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啊！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而已！真的不是有心要触犯法律的啊！ 黄毛女生和小鹌鹑们顿时像吃了一斤黄连一样，表面平淡淡、心里苦兮兮。 半晌之后，黄毛女生终于还是支持不住，梗着脖子哼哼了几声后，便想悄悄退走。 “等等！你们就想这么走了？”凤若鸣手中的木尺“啪”地一声打在课桌上。那声音，真是清脆响亮，就像是打在黄毛少女和小鹌鹑们的心坎上一样。 黄毛少女脖子一缩，停下了脚步。 “你还想我们怎么样？”黄毛少女都快哭出来了。 凤若鸣手中木尺一指：“道歉！” 黄毛少女立刻福至心灵，连连点头称是。一群人就像学校军训一样，乖乖地按照高矮顺序在米楠身前站成一排，整齐划一地90度鞠躬。 “对不起！我们再也不敢了。” 凤若鸣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米楠。 其实米楠一直都在后面看着凤若鸣，看着她如何用一把木尺大战群雄，看着她如何三言两语击退敌人，看着她木尺一打惊天动地……看着看着，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和凤若鸣的眼神对上了！ 米楠吓得赶紧转开了视线，胸中涌起一股被抓包的心虚感，耳朵也悄悄地红了。 凤若鸣歪头：“……？”喵喵喵？难道是我吓到她了？ 米楠：“……”不行！米楠，你要冷静一点，不要让凤若鸣把你看穿了。 米楠干咳一声，终于找回心态，重新变成那个冷若冰霜的高岭之花。她扫了一眼还在鞠躬的一排人，冷声道：“嗯。” ……嗯？ ……就一个字？ 凤若鸣心里暗自嘀咕：按照米楠的冰山性格，这应该就是接受道歉了吧。 又观察了米楠几秒钟，凤若鸣看米楠的神色确实没有其他异常，这才摆了摆手，将黄毛少女和小鹌鹑们放走了。 之后，米楠穿好衣服，对凤若鸣和袁超越郑重地道谢。 凤若鸣扬了扬手上的袖珍摄像机，问米楠需不需要让那个金发少女进警察局关几天？米楠想了想，摇了摇头。 凤若鸣表示尊重米楠的意见，并对米楠表示，如果还有人敢找她的麻烦，可以直接告诉自己，自己帮她解决。米楠答应了，并且再次表示感谢。 到此为止，这次线下的硝烟终于有惊无险地解决了，但凤若鸣知道，这仅仅是冰山一角。 如果网络上的负面影响不尽早消除，迟早还会有红毛少女、蓝毛少女、绿毛少女的。 虽然袁超越表示，自己回去之后立刻删除帖子、发帖道歉、消除影响。但凤若鸣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凤若鸣细细思索了一番，心里有了一个计划。 第84章 人言可畏 就在黄毛少女攻击米楠的那天晚上，有一个帖子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校园论坛的头条，还被版主直接置顶。 无数的吃瓜群众被这诡异的操作勾起了好奇心，点开了这个标题没什么爆点的帖子。 《人言可畏，众生皆苦》 #1楼主凤鸣九天 大家好，我就是最近很火的帖子《沪大校花比赛惨败，天降黑马强势夺魁，揭开那令人震惊的黑幕！》（以下简称《黑幕》帖）中的一位主角，十二号选手凤若鸣。 这个帖子已经在校园论坛上火了三四天，帖子下的回复分成了支持十号选手米楠的一派和支持我的一派。两派人在帖子里各持己见，辩论得十分激烈，甚至激烈到要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的地步。 而我，作为这场争斗的核心人物之一，觉得有必要在这里解释一下。 这场演讲比赛，是绝对地公平公正。 我和米楠同学都是沪大演讲与交际协会演讲部中的干事，都接受过演讲部里的培训。在长达一学期的社团活动中，我们都非常清楚彼此的实力和优缺点。 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们的实力不相伯仲。在这场学校的演讲比赛中，我们也都全力以赴，无论谁获得冠军都是实至名归。 同时，我也注意到在《黑幕》帖火了之后，另外一篇名为《震惊！新任米姓院花香艳上位路！》（以下简称《上位》帖）的帖子也迅速蹿红，其火热程度甚至超过《黑幕》帖。 我仔细拜读过这篇《上位》帖。 说实话，我对这篇帖子里的提到的事情感到十分震惊、对里面很多的回复感到失望。因为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篇无中生有、恶意中伤的造谣帖！ 作为一个和米楠长期相处过的人，米楠同学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是纯洁、正直的。她所有的荣誉都是凭借着自己的刻苦努力得来的，而不是所谓的出卖肉体。 而就在我为这篇帖子中的许多回复感到愤怒的时候，随即发生的一件事情更是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心和难过！ 有人轻信帖子上的回复，在现实生活中殴打了米楠同学！ …… 在这里，凤若鸣放上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米楠只露出下半张脸，纤细的脖子上挂着鲜红刺眼的伤痕，整齐地毛衣领被暴力撕开了一条口子，外套半挂在身上，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虽然这张照片只是偷拍，像素也不太高，但凤若鸣还是准确地抓住了米楠被施暴后悲惨状态――脆弱、无助，仿佛随时濒临破碎的瓷娃娃。 尽管照片上的米楠没有露脸，但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她呼之欲出的悲伤。 无数点开帖子的人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心就倒向了米楠。他们在心中狠狠地责骂殴那些打米楠的人，责骂那些在网上攻击米楠的人！ 心痛过后，网友们接着看下去…… …… 米楠同学没有做过一件错事，她为什么要遭到如此暴力的殴打？为什么要遭到无数言语的侮辱？ 我花了整晚时间反复翻阅《黑幕》帖和《上位》帖，终于从字里行间总结出了原因――因为米楠同学长得漂亮！ 是的，米楠同学无辜遭受殴打、遭受侮辱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多么可笑！ 马上就要到千禧年，妇女解放已经六十多年，封建王朝早已灭亡近百年，在华国的现代社会里，一位无辜的女性仅仅因为长得漂亮就要被殴打和辱骂！ 同学们，大清都亡了啊！ 我们却还在荡妇羞辱！ 或许有同学不太明白“荡妇羞辱”是什么意思。它就是指，人们贬低或嘲笑某些女性的可悲现象，就只因为这些女性着装性感暴露、享受性爱、经常做爱或纯粹只是有人谣传她经常做爱。 荡妇羞辱给全世界的人洗脑――“女性拥有性爱是不好的”、“女性和不止一个人做爱是很糟糕的事”、“女性一做爱大家马上就会鄙视你”！ 而在《上位》帖事件中，这种荡妇羞辱的逻辑更是被发展到极致――不管你到底有没有做错事，只要你长得漂亮，你就是荡妇！只要你是女性，你就是荡妇！只要你是荡妇，你做什么都是错的，被人怎样伤害都是活该！ 于是，无数人在《上位》帖中回复，米楠同学是荡妇，她所有的成功都是因为出卖肉体，她是肮脏的、下贱的。 于是，有人义愤填膺，跑到现实中对米楠同学进行无情的殴打。 没有人关心，米楠同学是否真的有做过错事！ 没有人关心，《上位》帖中的内容是否真实！ 没！有！人！ 回顾人类的历史，这样的惨剧不断地重复发生，但没有人吸取教训。 《西西里美丽传说》中的马琳娜，她什么都没做，却被整个小镇的人孤立、羞辱，仅仅是因为她看起来太性感太美丽――人们认定她是个荡妇！ 十九世纪三十年代，华国女星阮玲玉与富商相爱，事后才得知富商已经有妻子。明明富商才是做错事的人，阮玲玉才是无辜的，但所有的人都一边倒地谴责阮玲玉，仅仅因为她是个女人――人们认定她是个荡妇！ 最后，悲剧无可挽回。 美丽的马琳娜最终堕入深渊，无辜的阮玲玉自杀身亡。 阮玲玉死前留下四个字――人言可畏。 今天，在这里，我将这四个字重新提起，再添上几个字，送给我自己也送给所有人。 人言可畏，还望口下留情！ 众生皆苦，唯望诸恶莫作！ …… 这篇帖子的后面，凤若鸣还附上了《上位》帖中许多匿名小号的IP地址。那些相同的IP地址清清楚楚地显示出，这个《上位》帖是一个有预谋的谣言帖。 同时，《上位》帖的匿名楼主将原本的帖子删除，重新发出一个道歉贴，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为自己对米楠同学造成的伤害深深道歉。 校园论坛的版主立刻将道歉帖置顶，同时以版主的名义发布帖子证实了这次造谣事件的真实性。版主还表示，近期将会严厉整顿论坛上的所有帖子，还会发布新版版规，从制度上严打造谣帖。 三个帖子明晃晃地并列在校园论坛的最上方。 一分钟…… 两分钟……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半个小时…… 三个帖子挂出去足足半个小时，校园论坛中再没有出现一个新的帖子，原本的帖子下面也再没有出现一条回复。 整个校园论坛平静得异常诡异。 第85章 哗啦哗啦啦 单嫣是沪洲大学临床医学院的大一新生，性格活泼开朗，热爱新鲜事物，人生一大爱好就是吃瓜看戏。 对单嫣来说，开心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今天有瓜吃，很开心。 今天没瓜吃，不开心。 今天有一个大瓜吃，可以连续开心好几天！ 最近，单嫣就吃到了一个本年度最大的瓜――米姓院花香艳上位路！ 要说起来，这个瓜可是汁多肉肥、香甜可口。论坛帖子里有上千条回复，每一条都是精彩绝伦，充分展示了文字语言的博大精深和人民群众的丰富想象力。 每每看到那些精彩回复，单嫣都会心绪跌宕起伏、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家都是娘胎里出来的，为什么你们这么优秀？ 而除了本身质量过硬之外，这个瓜能打动单嫣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点名感！ 哇！这个帖子的主角就是临床医学院的耶！和我一个学院的耶！ 哇！这个米姓院花是一年级的耶！跟我是一样的耶！ 哇！这个米姓院花我知道！我之前还见到过耶！ 哇！ 哇！ 哇！ 原来这个绝世大瓜就在自己身边！居然离自己这么近！ 那种感觉就像你跋涉千山万水到山的那边海的那边寻找好瓜，却只找到几个味道不好的小疙瘩。但当你垂头丧气回到家里时，却发现自己地里长着一个房子那么大的惊世大瓜！ 真是――太TM刺激了！ 这几天，单嫣都沉浸在这个甜美的大瓜之中。一有空就到网吧开机子，看看帖子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就连寝室室友都会调侃：“单嫣又没在寝室。肯定是又在哪个网吧里面吃瓜看戏了！” 当然，看得开心了，单嫣也会兴致盎然地在后面跟帖―― “哎呀！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啊！这个米某我见过，外表那叫一个冰清玉洁、冷若冰霜……” “知人知面不知心。啧啧啧……有些人啊，表面看起来像圣女一样，冰清玉洁不可侵犯。男生挨一下肩膀都要发脾气。其实啊……不知道骨子里有多骚浪贱呢！” “哇！还有这种事？一夜大战十八金刚？！这怕都要烂了吧？以后哪个男人敢娶她啊？” “这种女人娶回家啊，肯定会给男人的头顶建一座呼伦贝尔大草原的！” 每当单嫣在键盘上敲下这些字后，都会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身体舒展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 ――吃着大瓜、加着料，这小日子过得真是美美的！ ――真希望每天都有这样的瓜吃！ ――感觉期末考试的压力全都发泄出来了呢！全身都感到好舒服啊！ 是的，单嫣如此热情地跟帖回帖只是为了发泄生活中的压力。 什么！你说这样做很自私？不了解情况就攻击他人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单嫣白眼一翻：关我什么事？我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了！ 这天晚上，单嫣照例开机子吃瓜看戏，但在网页上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那个《震惊！新任米姓院花香艳上位路！》的帖子。 我的帖子呢？我放在那里那么大的帖子呢？ 单嫣：一脸懵逼.jpg 单嫣不死心，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一次，她发现了被置顶的三个帖子。 ――新的帖子？又有新瓜吃了吗？看起来标题不怎么吸引人啊。 怀着一丝丝的好奇，单嫣点开了那三个帖子。 然后…… …… “小姑娘，你没事吧？” 直到一张手帕纸被递到眼前，单嫣才猛然从情绪中惊醒。这时候她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递纸的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男青年，脖子上挂着一副耳机。男青年就坐在单嫣的旁边，开着的电脑上还闪着热门网游的游戏界面。估计是看单嫣哭得太伤心了，才忍不住退出游戏出声安慰。 男青年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安慰道：“小姑娘，是期末考试没考好吗？哎，不要太难过，这些成绩就只是一时的，以后有的是机会翻身。当年我就是！本科挂了五门课，最后还是凭借自己的努力考研成功了！” 单嫣吸了吸鼻子，哽咽地对男青年道了谢，然后将目光转移到自己的电脑屏幕上。 屏幕上，那三个帖子明晃晃地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上，铺天盖地地冲进了单嫣的视线。 单嫣心中一酸，不禁又流下泪来。 想到帖子上的那些话，单嫣突然很感谢男青年，感谢他没有认为自己是失恋后痛哭流涕的可怜虫，感谢他没有指责自己谈了恋爱后就是不干净的荡妇，感谢他没有幸灾乐祸嘲笑自己是自作自受。 那一刻，单嫣突然感到后怕―― 如果有一天，帖子上的荡妇羞辱真的大规模发生在现实社会。那么对于女性来说，那就是地狱降临。 无论是曾经被辱骂的人，还是曾经站在道德高地辱骂别人的人，都会被彻底颠覆永无翻身之日。 地狱来临，无人幸免。 单嫣又抽抽啼啼地哭了十几分钟，终于让情绪平稳了下来。她将鼠标移动到留言框中，颤抖着打下三个字―― “对不起。” 仿佛是打开了一扇闸门，原本一直没有动静的校园论坛突然活跃了起来，难以计数的帖子和回复像洪水一样冲了出来。 “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米同学还好吧？伤口不要紧吧？” “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在网上随便说了一句话，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现在看来，我打错特错了！当暴风雪来临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而现在，我就变成了那片雪花。对不起，米同学，我必须在这里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 “第一次知道自己在网上的言行会对现实生活产生这么大的影响。现在感觉自己特别害怕又特别后悔！” “同样身为女生，却成了荡妇羞辱的帮凶，我感到非常惭愧。” “米同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放眼望去，几乎所有的帖子和回复都是对米楠的道歉。偶尔有一个跳梁小丑冒出来继续骂米楠，也很快被群众的口水淹没。 同时，很多人开始反思自己在网络上的言行，还有许多女生专门发帖讨论荡妇羞辱。 网络上的风向，被凤若鸣乾坤扭转！ 无数人的思想得到了巨大的洗礼和提升！ 凤若鸣看着屏幕中和谐画面，不禁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这时，电脑音响发出了“滴滴”声，提示有人通过论坛好友给她发了消息。 好友消息―― 真真真真-真是龙：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吗？ 第86章 论坛上的你我他 叮――！ 你有一条来自论坛的私信，请查收： 真真真真-真是龙：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吗？ 凤鸣九天：挺满意的^ω^ 真真真真-真是龙：没想到《黑幕》帖和《上位》帖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是我疏忽了。请代我向你的朋友再次道歉。 真真真真-真是龙是沪大校园论坛的创始人兼版主，也就是论坛的最高领导人，拥有论坛上的最高权限。 为了能彻底肃清论坛上的歪风邪气、还米楠一个清白，凤若鸣主动找上了这位据说十分神秘、十分高冷的版主大人。 原本以为自己还要费好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对方毕竟，《黑幕》帖和《上位》帖引爆了话题，给论坛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流量和热度。论坛版主真的舍得放弃这么大一块肥肉吗？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居然非常痛快地就答应了。 凤若鸣的帖子一发出来，版主大人立刻将其加精置顶。不仅如此，版主还亲自下场，从官方高度手撕造谣帖、力挺凤若鸣，为这场网络战争的胜利贡献了不可磨灭的力量。 对此，凤若鸣是打从心底感谢的。 同时，心里也十分地感动和温暖。 在九八年，这个网络世界都田园牧歌时代，人们想得更多的是通过网络去发现真善美、去引领社会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而不是像以后那样“流量为王”。 见版主大人似乎有些消沉，凤若鸣立刻想办法给对方加油打气。 凤鸣九天：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的。而且你已经尽你所能消除了这件事的影响，米楠同学的声誉也已经恢复，你不用太自责了。c(__ω__)_抱抱～ 真真真真-真是龙：……嗯 不知道为什么，凤若鸣就是从这六个小点一个汉字中体会到一种欲拒还迎、欲语还羞意味。 凤若鸣忍不住心神一荡，放在键盘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凤鸣九天：就是这样的啦(*￣3￣)q_亲亲~c(__ω__)_抱抱～t(*′`*)s举高高~~ 聊天框里顿时弥漫起一股诡异的沉默。 凤若鸣在心中以头抢地：糟糕！一不小心把版主大人给调戏了！ 后世中，社交软件上充斥着各种可爱卖萌没节操的表情包。网民们甚至发明了“斗图”这一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娱乐方式。 作为一个在后世生活多年的人，凤若鸣也早已习惯表情包的各种用法，甚至还可以说是很喜欢。 所以一不留神，就习惯性地用了起来。 好半天，版主才终于回了一句：你…… 凤若鸣赶紧回道：不好意思，版主大人！刚刚网吧里的猫踩了我的键盘！ 真真真真-真是龙：……？ 真真真真-真是龙：原来是猫踩键盘啊。 凤鸣九天：是的是的！就是猫踩键盘！ 真真真真-真是龙：可是，猫踩键盘难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凤鸣九天：......... 凤若鸣发过去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果然，对方已经发了一连串的“哈哈哈哈”过来了。 凤鸣九天：(ㄒoㄒ)~~ 真真真真-真是龙：你这个表情真有趣，比现在网上的那些生动多了。 真真真真-真是龙：现在的表情只有这些:-)，:-(，:o3 凤若鸣心中暗自得意：这些表情包可是结合全球上百种语言、通过网络世界进化N代后才诞生的文化奇葩，不是你们这种幼年期表情包可以比拟的。 于是，凤若鸣厚着脸皮继续发消息―― 凤鸣九天：这个叫颜文字，是我自己创的！(_____) 凤鸣九天：你喜欢吗？我这里还有很多_(_____)_ 凤鸣九天：而且做多了之后，还可以用这个颜文字搞出很多好玩的事情！比如像这样―― (______)__--把我的小伙伴 (s;д)s_B3B_扔出去 (__ω__)__B3B_捡回来 (s;д)s_B3B_扔出去 (__ω__)__B3B_捡回来 (s;д)s_B3B_扔出去 (__ω__)_捡... ∑(っ°Д°;)っ卧槽不见了！大家找找！小伙伴呢 r(st)q算啦！不捡了！反正不值几个钱！ 还可以这样―― （s'-')s（┻━┻（掀桌子） ┬―┬ノ('-'ノ)（摆好摆好） (s°O°)s（┻━┻（再掀一次) ┬―┬ノ('-'ノ)（摆好摆好） (s°Д°)s（┻━┻（再他妈的掀一次) 真真真真-真是龙：的确很有趣_(_____)_ 版主大人举一反三的能力超强，短短一分钟就已经能够熟练运用颜文字对凤若鸣进行反调戏了。 看着对面发过来的颜文字，凤若鸣觉得这位版主大人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高冷神秘，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可爱。 版主大人又发消息过来问颜文字的制作方法，凤若鸣很痛快地给了。 沉默了一会儿，版主大人那边又发来了消息―― 真真真真-真是龙：我感觉这个颜文字里有很多可以发掘的潜力。 真真真真-真是龙：你能把这个颜文字的代理权给我吗？你什么都不用管，我来帮你运营，最后收益二八分账，你八我二。 这可真是出乎凤若鸣的预料！ 虽说后世里表情包也是一门专门的生意，但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社交软件和智能机大规模普及的时代。 如今华国的互联网才刚起步没多久，版主大人就明确表示颜文字“潜力巨大”还要进行运营，不得不说他有着异常灵敏的商业嗅觉和强大的行动力。 凤若鸣对这位版主顿时钦佩起来，对这门表情包生意也提起了兴趣。 不过，真要做这生意，二八分成肯定要不得。 凤若鸣做服装设计，最开始那是迫不得已。逐渐宽裕之后，自己也买了很多专业课本和杂志进行学习，现在的设计图都已经是原创的了。 而这个颜文字，则纯粹是凤若鸣仗着自己重生，进行的跨时空抄袭。就这样还要二八分账赚取利润，凤若鸣自认脸皮还没有那么厚。 凤鸣天下：不行不行！我就是出个点子，又不出什么力气，二八分账实在是太夸张了！ 凤鸣天下：还是三七分账吧。你七我三。 版主大人又说不行。两人你来我往互相推辞一番之后，最终决定五五分账，凤若鸣提供两万块钱的初始资金和颜文字创意，版主作为具体运营人技术入股。 又聊了几句之后，版主便打招呼下线了，说自己先去弄合同的事情，感觉得出来对这件事情很上心。 而在论坛的另一个小角落里，单嫣突然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私信。 这条私信来自一个完全陌生的ID，说话的语气也十分神秘―― 我是护栏：我们打算做一点事情，你要来吗？ 我是护栏：关于米楠的。 看到这两条信息，单嫣的脑海中突然再次闪现米楠被殴打的照片。那一瞬间，单嫣的呼吸都停滞了。 第87章 再次搞事！ 早上七点。 宿管阿姨拎着叮当作响的钥匙，一边打哈欠一边向着宿舍大门挪步，脚下的拖鞋和水泥地面来回碰撞，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宿管阿姨费力地睁开眼睛，一道黑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又是这么早啊！这学期你都是第一个出门的……”这就算是打招呼了。 宿管阿姨手上动作不停，利索地打开大门，然后立刻跺着脚缩回岗亭里去了。 ――哎！这大冷天的，谁不想在温暖的被窝里多呆一会儿呢？ 身上衣着整齐、肩上背着书包的米楠跟宿管阿姨道了谢，转身走进了寒风中。 农历十二月的早晨，即使是身为南方城市的沪洲，也是冷得不行。 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学生们大多七点半起床，踩着八点钟的上课铃冲进教室。也就是米楠这种“傻子”，还会坚持每天六点半起床、七点出门上自习。 因此，暗沉沉的校园道路上，此时仅有米楠一人独行。 走出十几步，米楠察觉到后面似乎有什么人。刚开始的时候，米楠只认为是其他早起的同学或者扫地的阿姨，但再多走几步之后，米楠发觉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米楠发现，那个轻微的脚步声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后面。自己走快一点，脚步的频率就加快一点；自己走慢一点，脚步的频率就减慢一点。 有人在跟踪！ 是什么人？！ 米楠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过去的黑暗记忆再次在脑海中闪现。因为这幅相貌和这种性格，米楠的人生中不止一次面临过跟踪和暴力，因此也培养出了对跟踪的敏感性。 更何况，就在一天前还出了黄毛少女的事情，米楠心中的警惕就更多了一分。 米楠在袖子里握紧拳头，让自己镇定下来。表面不动声色，眼神却暗中滑过路面转弯镜和路灯下的影子，试图找出跟踪者的身影。 疾走几步，米楠像只灵敏的小鹿一样闪进食堂，借着高大的消毒柜挡住自己的身影。几秒钟之后，一个男生冲进食堂，左右张望。接着，又有一个女生走了进来，跟前一个男生说了几句话。之后两人摇了摇头，似乎放弃了跟踪，走到窗口买早餐去了。 米楠默默地看着，在两人转身之后快速地跑出食堂，去了教室。 米楠不断地回忆那两人的相貌，她很肯定这两个人她都不认识，甚至连眼熟都算不上，他们为什么要跟踪自己？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米楠摩擦着手里的书页，不禁又回忆起头一天遇到的黄毛少女。听对方的意思，似乎是因为网上的事情才来找自己麻烦的。那么今天的这些人，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吗？明天、后天，也会有人因为那个原因而找上自己吗？ 想到这里，米楠顿时有些坐不住了，当务之急就是要弄清楚网上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找上自己的原因是什么？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掌握主动权。 米楠麻利地收拾好书包，抬脚就往门外走。这时候，正好有一个人从侧面拐进门里。米楠躲闪不急，顿时和对方撞在了一起。 “你没事吧？”米楠快速伸手，稳住对方的身形。同时，对方抬起头来。米楠蓦然发现，对方就是早上跟踪自己的那个女生！ 刹那间，米楠心念电转，脑海里翻涌出无数个念头，又在瞬息间被生生按压下去。脸上不动声色，眼睛却紧紧跟着女生。 女生留着妹妹头短发，五官乖巧可爱。性格似乎有点害羞，被米楠一拉手，脸上便飞起了红云。 “谢……谢谢。”短发女生的呼吸有些急促，似乎鼓足了勇气才终于开口，“我……我是7班的单嫣，今年的新生。” 米楠点点头，“我是1班米楠，跟你一个年级的。” 米楠心想：临床医学院今年一共10个班，一般都是两个班两个班合上一堂课。1班和7班隔得远，学生之间没见过面也是常事。 “米楠同学……” 单嫣的声音又细又软，似乎害羞到了极点。但同时，米楠感到自己的手被单嫣紧紧地捏住，想要动一动都很困难！ 米楠心中大骇：这个女生太会伪装了！接下来她会攻击我哪里？脸？还是脚？ 米楠眼神飞快四顾，想要找出一条撤退的道路。但此时她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一圈人，牢牢地堵住了所有的逃跑路线！ 米楠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这么多人！“那件事”到底是什么，竟然引了这么多人来找我麻烦？！ 就在米楠准备强行冲出包围圈的时候，一团又软又热的东西被塞进了怀里。 “米楠同学，谢谢你扶我。这个就算是我的谢礼吧！”说完，单嫣便捂着脸跑走了。 米楠往怀里一摸，掏出了两个热乎乎的肉包子，一看就是食堂出品。 米楠不禁愣了一下：这个单嫣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给我……送早饭？ 环顾四周，刚刚围上来的同学似乎都没有什么敌意，反而对着自己频频点头微笑。 米楠又尝试着向外走去，围着的人群自动向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道路，没有丝毫阻拦，甚至还有个女生问需不需要帮忙答到！ ――太奇怪了！ ――肯定有什么阴谋！ 米楠脸上冷若冰霜、心里惊涛骇浪，紧绷着身体好不容易离开了教学楼。当她踏出教学楼大门的时候，身后还传出女生小声的笑声。 “太可爱了！”有个女生这样说。 米楠：“……？” 米楠，19岁，冰山美人一枚，人生第一次接受到同龄女性的赞美。 米楠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好了！按照她十九年来的人生经历，她会因自己的美貌而受人关注，但更会因冰冷的性格而遭人冷眼、非议。 除了一个叫凤若鸣的傻瓜，还从来没有同龄女生这样对自己主动示好，还是这样感受不到图谋的示好。 这不正常！ 非常不正常！ 米楠闭上眼睛，在黑暗中平复下动摇的心境。再睁开时，双眼已经是一片清明。 米楠心中明白：问题的关键应该就是“那件事”！ 在图书馆开了一台计算机，打开校园论坛，三个加红置顶的帖子立刻映入眼帘。 在浏览了三个置顶的帖子、又看了些其他的相关帖子之后，米楠总算是理清了思路，也明白了这一切事情的原因。 “凤若鸣……” 米楠呆呆地看着《人言可畏，众生皆苦》的帖子，心里五味陈杂，想笑，又想哭。 一股强烈的情绪在胸中萦绕，米楠不禁喃喃自语： “凤若鸣，为什么是你？” 第88章 抓个正着！ 网友们的线下搞事当然不会是仅仅送一顿早餐，至少……还要包含午餐和晚餐！ 大学上课不规律，也不像小学高中那样每个人有固定的座位，按理来说偷偷送饭这种事情难度极大。 但这届网友以极大的决心和毅力克服了现实的困难，通过各种奇思妙想的方法来达到他们投喂的目的。 比如，突然从拐角冲出来和米楠撞到一起，然后以赔礼道歉之名将食物塞给米楠。 比如，拿着简单到脑残的医学问题去请教米楠，然后以感谢之名将食物塞给米楠。 比如，伪装成大学外小吃店的送餐员，直接将食物塞给米楠。 比如，没有什么理由，直接塞给米楠，然后直接转身跑掉…… 比如，…… 总之一句话，过程不重要，只要投喂成功就是胜利！ 动静闹得挺大的，就算米楠再怎么冷着一张脸，还是有不少好奇地同学凑上来。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不会都是你的粉丝吧？” “我们米楠长这么漂亮，有粉丝也很正常啊！” “依我看，怕是有人在追米楠吧！” 一群好奇心爆表的学生讨论来讨论去，最后一致认为有一个霸道总裁爱上了院花米楠。为博美人一笑，霸道总裁豪掷千金，在沪洲大学里广纳人手，对院花米楠进行了全天候360度无死角的投喂活动，务必使冰山美人感受到霸道总裁内心的炙热爱意。 在旁边默默听完全程的米楠表示：“……”呵呵。 霸道总裁没有，霸道女傻瓜到是有一个。 米楠心中早已认定凤若鸣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在她的思路中，凤若鸣因为同情自己遭受的网络暴力，所以采取了一系列的行动――不仅仅是在网上发帖驳斥谣言，还收编了一部分沪洲大学的同学，搞了这个所谓的线下投喂活动，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安慰她受伤的心灵。 米楠心中冷笑：这个凤若鸣也太狂妄了！她把我米楠是当做了玻璃人吗？受了这么点挫折就需要安慰？她凤若鸣又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自作主张地来“安慰”我？ 对于投喂行动，米楠不拒绝也不发表意见。她就那么静静地等着，等着看这一群人能把这个行动持续到多久。 一天。 两天。 三天。 …… 到了第十天的时候，围追堵截的人全都散得干干净净，投喂的食物也从原来的一日三餐缩减到每天中午的一壶热汤。 米楠看着眼前的热汤，久久沉默，漆黑的眼瞳中没有一点光。 有胆大的室友凑上去，好奇地问道：“米楠，你怎么不喝汤啊？是不开心吗？” 米楠收回目光，淡淡地道：“没有。” 然后迅速将热汤收拾好，背上书包出门自习去了。 另一边，凤若鸣在女生宿舍楼下的林荫道上，顺利地堵住了某个人：“袁超越，果然是你。” 袁超越无奈地举手投降：“你真是……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这是商业机密！”凤若鸣微微一笑。袁超越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气氛逐渐融洽，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上，边走边聊。 凤若鸣问道：“你怎么会想到给米楠送吃的？买个礼物道歉也可以啊。” 袁超越笑道：“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想那么多。我就想好好地补偿一下米楠。这次的事件造成了那么恶劣的影响，我就算是给她道歉一百遍、一千遍，也是于事无补。那些流言蜚语、那些指指点点，还是有可能伤害到她。” 袁超越道：“所以我就想，我要将在这件事情中对米楠有歉意的人集合起来，把他们团结成为一个整体，用一次声势浩大的共同行动来表达对米楠的歉意。” 凤若鸣立刻福至心灵，领会了袁超越话中的意思：“表达歉意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声势浩大’。” 袁超越服气地举起大拇指：“就是这样――声势浩大是关键。我要让这一群人、这一次的行动变成另一个校园热帖，让所有人都明白那些恶意的谣言没有一点可信度，让所有人都看到米楠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只要他们参加过一次这样的行动，和米楠有过一次的接触，他们就会成为这个信念的支持者，他们自身也会变成下一个校园热帖，影响周围的其他人。” 凤若鸣感叹道：“每一个人都变成一个影响点，一群人就是一连串的影响链。只要建立起第一个声势浩大的影响点，这些影响就会像涟漪一样不断向外扩展，影响更多的人。” 袁超越点点头：“对，就是这样！毕竟，谣言帖就算删除了，却还是将影响留在了人们的心中，随时有可能死灰复燃。既然如此，我们就主动出击，用米楠的正面形象占领人们心中的阵地。这样的话，就算多年以后再次传出米楠的谣言，人们也不会被轻易地带偏。” 凤若鸣由衷地赞叹道：“你能想到这样的方法，真厉害。” 袁超越有些害羞地抓了抓脸：“其实，我这也是受到你的启发――你那篇《人言可畏，众生皆苦》的帖子太厉害了。我看完帖子之后，再有跳梁小丑发造谣米楠的回复我就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只想把他们狠狠批倒。” 袁超越笑了笑，继而严肃地说道：“而且，那些被我集合起来的人，也都是在看完你的帖子之后才改变了想法。所以，你才是第一次声势浩大影响点的创造者。凤若鸣同学，这一次，真地要感谢你！” 说完，袁超越对着凤若鸣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凤若鸣坦坦荡荡地接受了这份感谢。 凤若鸣柔声道：“那么，你打算一直这样做下去吗？你……要不要去见米楠一面，当面给她倒个歉？” 袁超越想了想，露出一个苦笑：“还是不了吧。凤同学，其实我……真的是一个很胆小的人。我配不上米楠，也不配给她当面道歉。现在的我，只想像现在这样，默默地守护在她的身边。” 袁超越抬头望天，透过天空看到了那个他最想看到的人，明亮的眼睛中带着深深地眷恋。 “现在这样，就够了……” 凤若鸣看着袁超越的背影，心中一阵唏嘘：这个人，虽然还有着种种不足，但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可靠的男人了。 袁超越和凤若鸣的这一番交流，还在宿舍中的米楠自然无从得知。 此时，米楠提着热汤走出了宿舍。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周没人，便闪身进了洗漱间。 “哗啦――！”一声，热汤全都被倒进了水槽。 米楠看着那热气腾腾的汤汁缓缓流进下水道，眼中一片寒冰。 第89章 最后一次家教 程君秀像以往一样按时来到学生的家门钱，按下了门铃。 这是程君秀这学期一直在做的家教工作，一小时25块，一天两小时，一周两天。 对于没有生活费的程君秀来说，这份收入非常重要。因此，她做得非常认真，每周用来改左右、备课的时间都超过四个小时。 今天，是这学期最后一次家教课了。 防盗门打开，学生的爸爸出现在门后。 学生爸爸一见是程君秀，立刻热情地将她迎进屋内，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果。 程君秀矜持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啜着热水。学生爸爸看着程君秀，口中不时发出饭局中特有的炒热气氛哈哈声：“程老师来得真准时啊！你们也快放寒假了吧？” “是的，期末考试已经全部考完了，这周周末宿舍应该就全部清空了。”程君秀也跟着随意地聊两句，一双眼睛左顾右盼：“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小丁还没放学吗？”小丁就是程君秀的学生。 “他啊……他早就放寒假了。今天你阿姨带他回老家看外公外婆了。所以，今天只有咱们两个人……”说完，学生爸爸的手便摸上了程君秀的大腿，一双眼睛像钩子一样盯着程君秀清丽的侧脸。 程君秀的身体瞬间僵硬。但她反应很快，只用半秒钟就挪动身体往旁边退，学生爸爸的手自然而然地滑落了下去。 程君秀一边微笑着应付学生爸爸，一边反手摸索着将书包挂在肩上：“既然小丁不在，那我今天就先走了。” “别急着走哇，再坐一下吧。”学生爸爸一把抓住程君秀的手，高大的身体一下子挨过去，“程老师，其实我对那些物理问题也很感兴趣。小丁不在，你可以给我补课啊，我照样给你补课费的。”说着，另一只手就要往程君秀身上摸。 程君秀的小脸“唰”地一下就白了，一边往后退一边拿手去挡：“叔叔，我是金融专业的，物理也不太好，怎么敢教你呢？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学生爸爸推着程君秀往卧室退：“没事，我数学也不太好。听说你们学金融的都是数学高手，你给我补补数学也可以啊！” 程君秀人瘦力气小，在学生爸爸的手底下根本毫无反抗之力！眼看着就要被推入卧室受到侵犯，程君秀猛地伸脚踹了一下茶几，茶几上的两杯热水顿时泼了出来，玻璃杯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啊……好烫！……疼！”程君秀的眼泪唰地一下落了下来，清丽的五官可怜巴巴地皱在一起。 学生爸爸也被烫了个正着，大腿的皮肤火辣辣地疼。但他低头看到程君秀梨花带雨的小模样，顿时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着好好疼爱一番：“程老师，别哭啊……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学生爸爸蹲在地上，一边摸一边把脑袋凑上去吹气。 双手终于得到自由。就在学生爸爸低下头去的那一刻，程君秀抄起茶几上的水杯就砸了过去。“啪！”的一声，学生爸爸的脑袋就开了花。 学生爸爸还没反应过来，沙发罩就兜头罩了过来。程君秀双手用力，拉着沙发罩在学生爸爸的脖子上死死缠了两圈，最后一脚踹在对方的心窝上。 学生爸爸“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顶着沙发罩的脑袋左摇右晃找不到出路，活像一只翻不过身的大王八！ 程君秀抓起书包就冲了出去，两条小细腿动得跟风火轮似的。脑子里空白一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跑！快跑！ 等到眼前白光散去，脑中意识回归，程君秀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寝室床上。 寝室里静悄悄的，想必大家都已经回家过寒假了。 熟悉的环境带来了巨大的安全感，程君秀缩进被子里，忍不住放声大哭。 好一会儿，程君秀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又再被子里赖了一下，才终于舍得爬出来。 爬出来、一抬头，正好与凤若鸣四目相对。 凤若鸣正双手双脚攀在梯子上，这一对视，顿时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干干地笑了一声：“我刚刚看你正在忙，不好打扰，就没出声。” 原来寝室里不是没有人，只是因为凤若鸣在上面休息，又有蚊帐遮着，所以才给人没人的错觉。 程君秀顿时羞红了脸：“谢谢。我已经没事了。” 凤若鸣长松一口气，跳到地上，开开心心地递给程君秀一盒小蛋糕：“尝尝吧。这是我今天刚发现的，这个牌子的小蛋糕特别好吃。” 小小的蛋糕井然有序地站在塑料凹槽里，颜色各异、造型可爱，甜腻的香味勾得人垂涎三尺。 程君秀试探着拿了个红色的小蛋糕。一口咬下去，草莓的甜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也抚慰了她受伤的心灵。 看着程君秀逐渐放松的脸庞，凤若鸣悄悄勾起了一个微笑。 ――甜食能令人感到幸福，果然是真的。 程君秀慢慢地咀嚼着蛋糕，突然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哭吗？” 凤若鸣淡淡地道：“要说我没有好奇心，那肯定是蒙人的假话。但我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多余的好奇心对自己对他人都是一种伤害。” “再说了，每一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心事。这很正常，也很有必要。没有人能成为阳光下的冰块――纯洁无瑕、一览无余。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等待他的也只有灭亡。” “有些事情，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很乐意做你的听众，和你一起分担。如果你不愿意说出来，我也不会伤心难过。” “作为你的朋友，我能做的就是安静地陪在你旁边，等到你愿意说出来的时候，做你的听众。” 或许友情就是这种淡淡的、若隐若现的情感。不需要飞蛾扑火般的激烈，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拍肩。告诉对方――我一直在你身边。 足矣。 程君秀发自内心地微笑：“谢谢。” 第90章 寒假回蓉城 程君秀痛哭的事情之后，凤若鸣就开始收拾寒假回家的东西了。 票是早就已经买好了的，是晚上11点半，算算时间，三天后的下午3点就能到蓉城。 “真真真真-真是龙”那边发来了消息，说表情包运营的合同已经拟好，想找凤若鸣签字。 凤若鸣想了一下，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接近春节，有关部门办事盖章的效率都会降低不少，很多业务还有可能停止办理。就算现在签了合同，事情在春节之前也做不完。到不如春节之后再签合同，然后一鼓作气将所有的手续都办完。 于是凤若鸣回“真真真真-真是龙”，对方也非常赞同。两人约定开学之后再办这事儿。 处理完沪洲大学这边的事情之后，凤若鸣登上了开往蓉城的火车。 春节，作为华国最古老、最隆重的传统节日之一，一直以来都占据着华国人心中最重要的一块地方，成为团圆的最高象征。每年的春节，无论游子身在何方、无论袋中有钱没钱，人们总是想尽办法、用尽手段回到家中。 由此，春运被称为“人类史上最大规模的人口迁徙”。 火车，作为一种经济、快捷的交通方式，成为了普通群众春节回家的最佳选择。每年春运，火车票总是一票难求。 为了能顺利回家，凤若鸣提前半个月开始准备，又央求程君秀帮忙。两人穿着太空服、轮流换班，在火车站售票口排了整整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买到了一张车票。 一番折腾下来，两个青春靓丽的大学生都变成了非洲难民，连嘲笑对方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凤若鸣便无比地怀念后世的网上购票系统。 虽然依然一票难求，但至少不用这么折磨人了啊！ 经过三天两夜的煎熬，腊月二十三，凤若鸣终于走出了蓉城火车站。 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身上还穿着短袖T恤；这一次再来到这里，身上已经是毛衣棉服。 短短数月，已是恍若隔世。 凤若鸣随着拥挤的人潮走出火车站，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抬头望去，凤云帆穿着一件藏蓝色的太空服，正朝着凤若鸣拼命挥手：“姐姐！姐姐！”见凤若鸣看过来，凤云帆更加兴奋，两边脸颊红彤彤的，两只手更是挥成了大风车。 凤若鸣提着包裹跑过去，还没到，凤云帆就已经冲了过来，奉上一个大大的拥抱。 “姐姐，我想死你啦！” 少年的热情简单直接，深深地感染了凤若鸣。凤若鸣不禁大笑，回以一个大大的拥抱。“姐姐也想你！” 凤母走上前来，抓着凤若鸣的手，眼眶悄悄地红了。 凤若鸣端端正正地站好，扯出一个微笑：“妈……”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凤母语气微微哽咽，轻轻抱了一下凤若鸣。 三个人集合完毕，坐着火三轮回了家。 家里还是老样子，家具物件都是陈旧破烂。但凤母是个会过生活的人，将里里外外擦洗得干干净净，在门边贴了春联、在墙上贴了福字，还在屋里挂了一串红纸剪的小灯笼，看上去年味儿十足。 凤若鸣一到家，便从包里往外掏礼物――给凤云帆的是一台小霸王学习机；给凤母的是一套高级护肤品；给凤爷的是一套盘扣中式棉服，大红色的缎面上绣着福寿纹，穿上去又暖和又喜庆。 凤云帆对学习机爱不释手，喜得当场就开机试用。 凤母拿着护肤品，面上有些为难：“这上面怎么都是洋文啊？这我也不认识……要怎么用呢？” 凤若鸣便跟凤母一一介绍哪瓶是水、哪瓶是乳、哪瓶是霜，每一种又该怎么样。 听完之后，凤母表示头都晕了：“这一套弄完，脸上都得糊三层！有必要吗？” 凤若鸣笑道：“有必要的！你擦了这个之后，皮肤也光滑了、皱纹也消失了，直接就年轻十岁！又是咱们厂区一枝花！” 凤母被逗得花枝乱颤：“老都老了，什么花不花的！你们小姑娘才擦这个，我这种老太婆擦了也没用，又没有人看……” 眼见凤母说着说着语气就有些低落，凤若鸣赶忙道：“谁说没人看？我要看啊！云帆也要看。你去出摊，来来往往的顾客都要看，人人都夸你是‘煎饼西施’，都抢着来买你的饼！” 凤云帆也跟着道：“出了摊回到家，你还可以对着镜子自己看自己。左看是一枝花、右看是一枝花，心里喜滋滋乐开了花！” 话还没说完，凤若鸣就先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凤母也搂过凤云帆笑个不停。 为了保证凤母会用，凤若鸣再三叮嘱道：“这东西已经拆了包装了，放着不用是会过期的。这可是我专门从港城买的兰蔻，过期了就太可惜了。所以，你可一定要用啊！” 凤母不知道兰蔻是什么，但潜意识里觉得港城来的都是好东西。被凤若鸣这么一吓，立刻表示自己明天就开始用。 三人又闲聊了一阵之后，便开始享用丰盛的晚餐。为了欢迎凤若鸣、也为了迎接小年夜，向来生活节俭的凤母还专门做了一条鱼。 腊月二十三，祭灶王。 吃过晚饭后，凤家三口齐上阵，将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柜子灶台全都洗得蹭光瓦亮。 按照凤母的说法，洗灶台的时候必须要用刷子使劲拍，拍得啪啪作响。拍得越响，灶王爷上天述职的时候给你说的好话越多，来年家里的财运就会越旺。 一听还有这种说法，凤云帆立刻把小吃车上的蜂窝煤炉子搬了下来，表示这都是家里的大功臣，必须要加倍犒劳才行。于是抡圆了胳膊使劲拍，愣是用两把刷子拍出了黄河大合唱的调子！ 擦洗完之后，便是燃香祭拜。 凤母拿出一个圆根萝卜，上下削平了，当做香炉。凤家三口人依次排好，一人三柱香，虔诚祭拜。 凤母：“灶王爷显灵，保佑我们家来年财源滚滚，日子越过越红火。” 凤云帆：“灶王爷在上，保佑我们一家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凤若鸣：“灶王爷保佑，一愿小弟学业顺利，考上大学；二愿家庭和谐，生活平静安康。” 第91章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第二天，凤若鸣带着礼物去看厉姐去了。凤母闲不住，又舍不得钱，便推着小吃车继续出摊。 凤母出门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家拿了个东西神神秘秘地踹在了兜里。 开始放寒假之后，学校边的生意就冷了许多，凤母便将小吃车推到了商业街旁边。 商业街人流大、生意好，自然成为了众多流动小商贩眼里的香饽饽。摊主要是手脚慢一点，就只能被挤到没人路过的边边角角去了。 今天，凤母去得稍微晚了一点。好在经过半个多月，凤母和周围的其他摊主熟悉了起来，于是有好心的大妈给她占了一个位置。 卖完一波早高峰之后，周围的一圈摊主便开始闲聊。 出来摆摊的摊主大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最喜欢聊家庭、聊儿女。一边聊一边暗中较劲，嘴上称赞“你的命真好”，心里得意“还是我的好”――堪称中年版塑料姐妹情。 这边，一个大妈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小心翼翼地掏出来，用食指从瓶子里沾取了一点点白色的乳膏，对着小镜子细细地抹脸。一边抹一边叹气：“哎，这东西什么都好，就是太香了！就取了这么一点点，都快把我给熏晕过去了……” 旁边的摊主都是不是瞎子、聋子，立刻围了上来看稀奇。 “老李，你这是抹的什么啊？这么香！” “就是啊，这味道香得，把我面条的香味都比下去了！”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李大妈这才把小瓶子的盖子盖上，得意洋洋地说道：“哎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个擦脸的香香。” 有个摊主眼尖，叫道：“这上面一个华国字都没有，全是洋文。还说不是好东西？”所有的摊主顿时发出惊呼，争着抢着要看小瓶子。 李大妈赶紧把小瓶子捂在怀里：“别抢！都别抢！我总共就这么一瓶，一会儿给打坏了！” 一个摊主问道：“老李，你这个香香是什么牌子的啊？给我们介绍介绍吧，回头我也去买一瓶。” “给你介绍到是没问题。只可惜啊，你在蓉城买不到。”李大妈得意得昂起头：“这可是我的儿子专门买的港城货，兰蔻！” 旁边的凤母顿时“咦”了一声：“你的也是兰蔻？” 李大妈顿时不高兴了：“什么叫‘也’是兰蔻？就你这个样子，难道也有兰蔻？你知道兰蔻是什么吗？” 一个摊主兴奋地举手：“我知道我知道！我有个亲戚在广城打工，她跟我说过。兰蔻是一个外国的牌子，特别好用，也特别特别贵。整个厂里一千多号人，只有他们的老板娘才用得起。她还专门把那个包装盒拿给我看过，可漂亮了！” 另一个摊主也跟着说：“可不是嘛！我听说，这个兰蔻的一瓶水都要卖一百多块钱呢！” 旁边的摊主都惊呆了：“这个水里面是加了金子吗？居然要卖一百多！” “那个水是不是很大一瓶啊？” 上一个摊主摇了摇头：“没有。特别小的一个瓶子，也就比你卖的火腿肠粗一点。” 众多摊主顿时惊呼：“这么小！这么贵！” 转过头来，摊主们纷纷对李大妈表达羡慕之情：“老李，你可真是好福气啊！有个这么孝顺的儿子，给你买这么贵的香香。” “人家老李的儿子不但孝顺，而且有本事，一出手就是兰蔻，可不得了！” “唉，我家那个儿子要是有这一半的孝心我就要烧高香了！” 李大妈转过头来看着凤母：“老蒋，你刚刚不是说你也有兰蔻吗？拿出来也让咱们瞧瞧吧。” 凤母今天的确把兰蔻护肤霜给带了出来，原本也是想好好炫耀一番的，没想到和李大妈撞了车。 听了其他人的话，凤母的心里充满了忐忑。 凤母从来不知道兰蔻是这么贵的东西。在她的心里，凤若鸣就是个卖衣服的穷学生，身上没有几个钱。这样的穷学生，哪里能有钱买兰蔻呢？这回买给她的，只怕是便宜的假货。这样的假货拿出来给别人瞧，不是上赶着丢脸吗？ 李大妈仿佛看出了凤母的不安，笑道：“别不好意思啊！你的兰蔻是你女儿买给你的吧？这可是你女儿的一片孝心啊！” 凤母不由地攥紧口袋里的面霜瓶子：“没有的事。我就是之前听说过兰蔻这个名字，听你提起才想起来。我女儿就是个学生，哪有钱给我买那种东西。” 凤母不承认，想糊弄过去。李大妈却是个眼睛极尖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凤母的不对劲，直接跑过去将手伸进了凤母的衣兜里：“你啊，就是太害羞了。女儿孝敬你，是好事，就应该给大家说说，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其他摊主都在旁边起哄：“是啊是啊，让大家开开眼，沾沾喜气！” 李大妈一用劲，硬生生将面霜瓶子掏了出来，放到三轮车上，然后又将自己的那一瓶放在旁边。恩赐一般地说道：“大家都来好好看看！不过，只许看、不许摸，打坏了一瓶要好几百呢！” 李大妈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她心想：老蒋的女儿就是个学生，买的肯定也是假货。她的假货和我的真货一对比，就更该我得意了！ 凤母心里急得不得了，几次都想伸手把瓶子拿回来，但都被李大妈给拦住了。 此时，其他摊主都围在两个瓶子周围，仔仔细细地看着。 可看着看着，大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两个瓶子的外观一模一样，瓶子上的字也都是“abcd”，但字母的拼写却不太一样。 凤母的瓶子上是那种看都看不懂的洋文，李大妈的瓶子上则是某种华国人都很熟悉的东西。 一个姓袁的摊主顿时大笑起来：“咦？这不是拼音吗？老李，你儿子该不会是买到假货了吧？” 袁大妈心想：叫你得意！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这下可出丑了吧！ 李大妈顿时急了。质疑她可以，但不能质疑她的兰蔻啊！这可是面子攸关的大事！ 李大妈一把抢过小瓶子，指着上面的外文字念道：“看清楚了！l-an，兰；k-ou，蔻，兰蔻！怎么就是假货了？你不识货，不要乱说！” 袁大妈冷笑道：“我虽然没见过真的兰蔻，但也知道外文和拼音是不一样的。人家外国的兰蔻肯定用的是外国的名字，怎么会用华国的拼音？你这个，明显就是假货！” “什么假货！你全家都是假货！”李大妈的暴脾气顿时上来了，抓着袁大妈就要打，一群人赶紧把两个人拉开。“好好说话！好好说话！” 李大妈气不过，一把抓过一位摊主，道：“你刚刚不是说你见过兰蔻的盒子吗？你来看看，我这个是不是真货？” 见过盒子的摊主接过瓶子，反复翻看，轻声道：“我见到的那个，跟你的这个不一样，跟老蒋的那个一样。” 周围的摊主顿时发出一阵嘘声。 月入一千的儿子给母亲买的是假货，还在上学的女儿给母亲买的是真货。这一对比，高下立判啊！ 她们都想：老李这下可真是出了个大丑了！弄来弄去，居然弄了个假货！ 李大妈气得脸色发青：“你见到的也不一定是真货！说不定你那个才是假的呢！” 见过盒子的摊主顿时不高兴了：“那个老板娘的兰蔻可是直接从国外买的，怎么可能是假货！” 袁大妈阴阳怪气地接道：“就是啊，人家老板娘好几百万的身家，怎么可能用假货？你儿子就不一样了，一个月工资也就一千块吧？要买真货，还真的有点困难呢……” 凤母脸上都乐开了话，毫不犹豫地把话还给了李大妈：“老李，你可别不高兴啊。不管真货假货，都是你儿子的一片孝心。你好好收着吧！” 顿时，李大妈气得脸色铁青，眼睛鼻子都扭成了一个大倭瓜。 第92章 繁荣下的危机 早上九点，估摸着厉姐那边已经闲下来了，凤若鸣提着礼物去看望厉姐。 半年没见，厉姐还是那么明艳动人。身上穿着经典款黑色长大衣，一头卷发扎成丸子头，翠眉红唇，既古典又风情。 凤若鸣给小林的礼物是一串手链，给厉姐的礼物是一套兰蔻的护肤品。 厉姐掂着手中的护肤品，丹凤眼中满是笑意：“你小子这是发财了吗？出手这么大方。看来，沪洲果然是不一样啊。” 凤若鸣笑道：“我到哪里发财？还是不都靠着厉姐。您要是不买我的设计图，我就只能喝西北风了！我出手大方，那也是投桃报李！” 厉姐被凤若鸣逗得哈哈直笑，夸凤若鸣越来越会说话了。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凤若鸣提出想去看看袁笑笑，给自己的师傅拜个早年。见凤若鸣如此尊师重道，厉姐表示老怀甚慰。 厉姐拿起小挎包，笑道：“跟我走吧。今天笑笑刚好在作坊那边。” 于是厉姐领着凤若鸣往作坊的方向走，但走着走着，凤若鸣发现不对劲了――这不是原来那条路！ 凤若鸣有些疑惑：“厉姐，作坊搬地方了吗？” 厉姐笑道：“早就搬了！咱们现在的衣服销量好。我就搬了个更大的地方。”声音里充满了自豪。 凤若鸣也不禁被这股豪情给感染了。厉姐现在的事业蒸蒸日上，这作坊不知道会搬到一个怎样“更大的地方”。 没有让凤若鸣等多久，两人就来到了这个“更大的地方”。 凤若鸣看着眼前熟悉的红砖建筑，有些不可置信：“厉姐，你把作坊搬到这里来了？” “对啊。这里地段好，空间又大，我早就觊觎很久了。”厉姐冲着凤若鸣促狭一笑，伸手推开了身前的大铁门。 红砖房、大铁门、双层挑高建筑――所有的一切对于厂区子弟来说都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怀念。 是的，厉姐竟然租下了五二三机械厂的废弃厂房，做起了服装加工生意！ 多么不可思议的一幕！ 曾经的国营工厂是那么高高在上，无论在那方面都完全碾压民营作坊。民营作坊只能躲在破烂的小房子里，捡点国营工厂不要的剩菜残羹，艰难存活。 而现在，短短半年时间，原本不可一世的国营工厂彻底散去，被所有人鄙视的民营作坊却高歌猛进，甚至搬进了国营工厂原本厂房！ 旧与新，死亡与成长，共同交织出了一场魔幻现实的剧情！ 但这的的确确是事实！ 在90年代，这个充满激情与机遇的年代，成功的大门向所有人展开。只要你敢想敢拼，你就是时代的弄潮儿！ 而厉姐，显然就是那个敢想敢拼的人，准确地踩在了时代的浪潮上。 大铁门推开，一大股机器的声浪扑面而来。 一架架棕色的脚踏式缝纫机整齐划一地排列在厂房一侧。而在厂房的另一侧，则划分了各种工作区，还摆着几架半新不旧的裁烫机、锁边机等――对比起一开始的居民区小作坊，规整了不少。 这已经不能叫服装作坊了，而能叫“服装厂”了。 凤若鸣笑道：“看来你的生意确实很好，我都快数不过来又多少台机子了！” 厉姐轻描淡写地道：“不多不多，也就七十台而已。” 半年时间，规模扩大了10倍不止！ 凤若鸣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厉姐不愧是新时代的女强人！ 厉姐带着凤若鸣去见袁笑笑。半年不见，袁笑笑还是一副对人冷冰冰的样子，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徒弟也没有半点改变。但凤若鸣已经经历过米楠的冰山模式，再见袁笑笑便感觉只是像下了一场小雪而已，应对起来毫无压力。 凤若鸣带给袁笑笑的礼物也是一套兰蔻的护肤品。袁笑笑点点头，收下了。 师徒两人聊了一会儿服装设计上的专业问题，袁笑笑便继续去处理厂里的问题了，厉姐则领着凤若鸣参观工厂。 看了一圈之后，凤若鸣真心为服装厂那种蓬勃的朝气而震撼：“厉姐，你这事业真是越做越大了。我看旁边还有一座厂房，你打算什么时候也租下来啊？” 厉姐却叹了口气，道：“小凤凰，我不瞒你。其实，我已经不打算继续干下去了。最多半年，我就要离开这里……” 凤若鸣被惊呆了：“厉姐，你开玩笑的吧？你这厂子开得这么好，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呢？” 厉姐指了指脚下：“这里你应该很熟悉吧，原来的国营五二三机械厂。最近，有风声传出来，一年后这片地会被打包卖出去。我就是想干也干不了多久了……” 厉姐的语气充满了不舍和失落。 的确，对于运营一个工厂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只有稳定的外部环境和内部环境，才能让一个工厂持续稳定地产生价值。如果今天断电、明天收地，那这个厂也不用干了。 但凤若鸣却清楚地记得，在上一世，厂区的这块地直到2004年才被卖出去，离现在还有5年的时间。这5年里，厉姐至少有3年时间可以稳定运营工厂，把钱赚够，根本不需要这么着急撤走。 于是，凤若鸣劝道：“这种风声是最不靠谱的了。厂区这块地有多大，你和我都清楚。这块地上起码有十家工厂，这么多工厂要把产权理清楚、把利益分配好。别说是一年，就算是十年也不一定搞得定。” 凤若鸣道：“再说了，你现在这个厂才开了没多久。今年搬走的话，来回一折腾，可能还要赔钱，太划不来了。不如再干两年，把钱赚够了，再撤走。” 厉姐点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再想一想。” 凤若鸣也没再说什么。她知道厉姐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最讨厌别人强迫她做什么事，所以说话提建议也都是点到即止。 厉姐看着外面的红砖厂房，突然幽幽地道：“小凤凰，你在沪洲呆了那么久，你觉得沪洲的服装产业发展得怎么样？” 凤若鸣一惊，心想原来厉姐打的是这么个主意。刹那间，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最后下定决心！ 凤若鸣心想：这煮熟的鸭子都端到面前了，我可不能让它就这么飞走了。 凤若鸣的重生准则――积极主动！ 第93章 吃下这只鸭！ 凤若鸣知道，1年之后华国的服装产业会进入一个大牛市。此时提前布局，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凤若鸣想要和厉姐合作办厂，或者说入股厉姐的服装厂。 这个话说起来简单，真要实行起来却很不容易。 首先，是硬件方面。 凤若鸣真的有资本入股厉姐的服装厂吗？ 凤若鸣现在的收入主要有两块：一块是给厉姐的服装厂画服装设计图，一块是做服装外贸。前者每个月至少都要画出四张设计图，后者半年来则只做成了一笔买卖。半年下来，凤若鸣现在的存款大概有25万元。 但这些钱不可能都投入到厉姐的服装厂里，服装外贸的生意也要继续，左扣右扣，凤若鸣能动用的资金大概8万元左右。 现在厉姐租了一个300平方米左右的厂房，有一个批发市场铺面、七十台脚踏式缝纫机、4台半旧的制衣机器以及若干布料，总资产在20万元以上。 而且厉姐的制衣厂和批发市场铺面形成了良性的产业链，自产自销、运转良好，厉姐未必需要凤若鸣的8万元投资。 其次，是软件方面。 从一开始，凤若鸣就是在厉姐手底下打工的，两人之间存在着明显的身份差别。 直白一点，凤若鸣的身份等级比厉姐低。 而现在，低等级的凤若鸣要投资厉姐的工厂，从打工仔一跃成为股东，双方平起平坐，厉姐从心理上未必能接受。 综合起来，凤若鸣要想入股厉姐的服装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让厉姐心甘情愿地接受，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再困难，凤若鸣也要硬着头皮上！ 机会只有一瞬，现在错过就永远失去了！ 现实世界中，只过去了一两秒，但在凤若鸣的心中，已经度过了无比漫长的时光。凤若鸣的大脑飞速运转，想要找到一个对策。 抬起头，凤若鸣也学着厉姐的样子看向窗外的红砖厂房，声音低沉下来：“厉姐，你是想要到沪洲地区开大厂吧？这个想法当然非常好。但说句难听的，我认为，以厉姐你现在的实力还办不了这件事。” 厉姐转过头，饶有趣味地盯着凤若鸣：“哦？看来小凤凰去了沪洲半年，就已经变成了服装制造业的行家了。我这个出道5年的老江湖，也要甘拜下风了。” 凤若鸣笑道：“厉姐说笑了。我才接触这个行业多久，哪里比得上您？只不过，我在沪洲呆了半年，深入接触了很多本地人，所以有一些新鲜的想法。” 厉姐挑眉：“你说说看。” 凤若鸣指着服装厂道：“厉姐你开这个服装厂，固定资产加上流动资金大概在13万元左右。说实话，就算沪洲那边物价贵一些，您的这些钱也够开一个50人的厂子了。但是，我想……这并不是厉姐想开的‘大厂’。” 厉姐笑了起来：“有意思，继续说。” 凤若鸣接着道：“什么是大厂？大厂的‘大’，不仅仅指占地大、规模大。最重要的一点，是格局大！格局大，看得远，这才是大厂！” “服装制作是服装产业里的基础环节，按件计价，赚的都是辛苦钱。真正的大头，在于终端销售、在于品牌打造！” “同样的一件衣服，成本5块钱，出厂价10块钱，贴上高档品牌、放到店里卖就能卖100块、1000块。这，就是品牌的力量！” “所以，要做大厂，就要做出自己的品牌！” 凤若鸣微微一笑，道：“我想，这才是厉姐您真正想要做的。不过，现在的您，还无法独自办到这件事。” “这话我可就不同意了。”厉姐似笑非笑地看着凤若鸣，“你看我现在，要工厂有工厂、要销售有销售，再花个几天注册一个商标，一条龙就全齐了，怎么就办不成这件事呢？” 面对厉姐的眼神压力，凤若鸣始终保持镇定的微笑：“您有工厂，但没有设计；您有销售，但仅限于批发；您注册一个商标，但顾客不认同就等于零。一整条产业链，您看似样样都有，但其实样样都缺。所以，现在的您还无法去沪洲开大厂。” 凤若鸣语重心长地道：“厉姐，您现在缺少一个懂设计、懂终端、懂品牌运营的人。而我，正是最好的选择。” 厉姐瞪着眼睛盯了凤若鸣好几秒，然后突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哈哈哈，最好的选择？你……你还真敢说！哈哈……” 笑过一阵后，厉姐紧紧盯着凤若鸣，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凤若鸣，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就是那‘最好的选择’？” 厉姐叫的是“凤若鸣”而非“小凤凰”。 凤若鸣心里一动，知道这就是最关键的时刻！成败在此一举！ 凤若鸣慢条斯理地答道：“我刚才说的那番话，逻辑通顺、条理清晰，足以证明我是有认认真真思考过这件事情的。我既然已经思考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自然也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凤若鸣稍微停顿了一下，留给厉姐充分的想象空间。 而凤若鸣也的确没有信口开河，作为一个2015年的过来人，亲眼见过后世无数成功的营销套路，以此为根基，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凤若鸣接着又扔出一颗炸弹：“而且，这些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已经试验过了，也小有所成。不瞒您说，我送给我妈妈的新年礼物也是一套兰蔻的护肤品。加上送给您和袁师傅的，我一共送出了三套，价值超过了5000块。如果我仅仅是靠着给您画服装设计图生活的话，能有底气送这么昂贵的礼物吗？” 果然，这颗炸弹一扔出去，厉姐的眼神也逐渐暗了下来，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凤若鸣勾起一丝微笑，知道厉姐这是心动了。于是决定再加一句，为这场谈判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而且，我也不是空手来。我一共投资20万，分三批到账，第一批资金8万块。” 凤若鸣当然没有那么多钱。但对于一个学金融的人来说，多的是办法保证资金链的流通。 财帛动人心。 厉姐虽然自己本身的资产不少，但很多都是固定资产，砸在了厂房、机器、铺面和衣服库存上面，可以动用的流动资金并不多。 如果要去沪洲开大厂，这点家底根本不够看。 凤若鸣的这笔资金，就是久旱后的甘霖！ 厉姐的眼神一动，半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时代真是不一样了。才短短半年，小凤凰已经长这么大了……” 厉姐心想，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叫她“小凤凰”了。从此以后，那个跟在自己身后、露出崇拜目光的小女孩儿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目光坚定的成年女性。 谈判，大获全胜！ 凤若鸣面上一副点头微笑、沉稳冷静的模样，其实心里的小人早就乐开了花，各种撒花转圈圈。 接下来，凤若鸣和厉姐又讨论了一些合作的细节。最终，两人决定各占50%的股份，厉姐负责服装制作和销售，凤若鸣则负责服装设计和品牌运营。 两人刚好谈妥，风云帆突然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大叫道：“姐姐，妈出事了！” 第94章 凤母出事了！（第一更） 凤若鸣和凤云帆急匆匆地赶回家里。 昏暗狭小的房间里，凤母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座没有灵魂的雕像。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凤母缓缓地转过头来。凤若鸣一见，顿时吓了一跳！ 凤母的衣服乱糟糟的，表面全是灰尘，领口的扣子还掉了一颗。原本盘得整整齐齐的发髻全部散乱开来，手上和脸颊上还有许多伤口。 最令人震惊的还要数凤母的眼睛――两眼无神，毫无灵魂。 凤若鸣心里大惊，但脚下却不断放轻。她觉得，现在的凤母就是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只要响动稍微一大，就有可能整个破碎。 凤若鸣轻轻地走到凤母面前，握住对方的手，轻声道：“妈，你还好吗？” 凤母一动不动的眼珠缓缓转向凤若鸣。刹那间，黯淡无神的眼珠迸发出难以言喻的光彩！ “若鸣！”凤母猛地爆发出一声哭号，“若鸣！我……我……我……” 凤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凤若鸣赶紧伸手给她拍背顺气：“你慢慢说。我就在这里，你慢慢说……” 凤母哀嚎一声，叫道：“若鸣，我看见你爸爸了！” 凤若鸣身心一震，不由地和风云帆对视了一眼。风云帆摇了摇头，意思是凤母刚才一直魂不守舍，这件事我也是才刚刚知道。 凤母情绪很激动，在凤若鸣的再三安慰下，好不容易才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 原来，今天凤母到商业街上出摊。本来一切都挺好。 中午的时候，凤母正忙着，突然听到旁边有个男人在点餐，那声音非常耳熟。凤母一个激灵，连忙抬头看去――果然是凤父！ 那一刻，凤母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冲上去抓住凤父，大叫：“凤爱国！”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凤父可能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上了凤母，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就那样被抓住了。到是旁边有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谁啊你！把手松开！”涂着红色的长指甲两下就把凤母的手挠出了血口子。 凤母这才反应过来凤父身边还有其他人。一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小姑娘，皮肤白皙、身材凹凸有致，手上的指甲涂成了好看诱惑的红色――正是刚才出声的那个女人。还有一个五岁的小男孩，一手拿着一根火腿肠，一手拉着漂亮姑娘的衣角，怯生生地站在旁边。 凤母看了看漂亮姑娘和小男孩，又看了看凤父，整个人都快疯了：“凤爱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是谁？你说啊！你快说啊！” 凤父这时反应过来了，伸手去扯凤母的手：“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你这个疯子，快放手！” 凤母大哭大叫：“我是谁？我是你老婆啊，是跟了你二十年的老婆啊！凤爱国，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怎么可以不认我？” 漂亮姑娘顿时像吃了火药一样，伸手就往凤母脸上抓：“你个疯女人！我才是他老婆！你快放开我老公！” 或许是被自己的母亲吓到了，小男孩突然放声大哭。周围的人逐渐聚拢在一起，无数的手指在旁边指指点点。有好事的人还在旁边鼓劲叫好。 一时间，小孩的哭闹声、大人的喧哗声交织在一起，乱成了一团。 双拳难敌四手，凤母很快败下阵来。好不容易抓住的手被从衣领上扯开，手上的指甲都折断了半块。 凤父到底是个男人，在力气上占据了极大的优势，直接把凤母推到了小吃车上。小吃车上的锅碗瓢盆顿时噼里啪啦地散了一地。 “疯子！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出门就碰上疯子！”凤父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他用力地拍了拍衣服，拉着漂亮姑娘转身就走。 凤母哭着叫着想要去追，却不知被谁用力地推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凤父消失在人群中。 这一仗，凤母可谓一败涂地。 人没抓住，自己还损失惨重――脚也肿了、脸也破了、摊子被掀了，就连一直被小心收好的兰蔻面霜也摔成了两半，瓶子里灌满了泥土。 听完凤母的叙述，凤若鸣不由地闭上了眼睛：该来的总会来。 这颗悲剧的种子在好几年前就已经种下，并不会因为她的重生而改变。 凤若鸣揽过凤母的肩，安慰道：“妈，你别哭了。既然爸不认我们，我们也不用管他！这种人，不值得你这样为他哭。咱们好好地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经历了两世的背叛，在凤若鸣的心里，已经把凤父开除“爸爸籍”了。就算是再听到他的消息，也如同听到陌生人的消息一般，内心毫无波动。 凤若鸣明显感到手下的身躯突然一僵。凤母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凤若鸣：“若鸣，他可是你爸啊！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凤云帆忍不住插嘴道：“姐姐为什么不可以这样说？是凤爱国先抛下了我们、背叛了我们。他根本没有资格当我们的爸爸！” 凤母几乎快气晕过去！她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小儿子，居然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凤母道：“云帆，你爸爸给你吃、给你喝，把你养到这么大！你怎么能不认他？”凤母拍着胸口，眼泪唰唰唰地流下来：“你不认你爸，你是不是也不认我这个妈了？” 凤云帆冷笑道：“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凤爱国一个月拿两百块钱出来，够什么？连他们一家三口吃喝拉撒、看病开药都不够！我和姐姐能长到这么大，靠的是你在外面打工挣钱！跟他凤爱国没关系！” “住口！不许这么说你爸爸！”凤母嚯地一下站起来。她显然是气急了，气到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宝贝儿子发火了。 凤若鸣赶紧上去将两个人拉开：“妈，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爸他已经在外面有家了，他已经不要我们了。我们现在在这里吵又有什么意义？” “不！我是他老婆，你们是他的儿女。他的爸爸也还在这里。这里才是他的家啊！他怎么会不要我们呢？”凤母浑身颤抖，翻来覆去地说着这几句话，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以充足的信心。 凤若鸣不忍心再看下去，劝道：“妈，你就这么在乎爸吗？可他对我们这个家有什么意义呢？这半年来他不在，我们不是比以前过得更好了吗？” 凤若鸣苦口婆心：“放下他吧，我们三个人一起把日子过下去。” 凤云帆也在一旁默默点头。 仿佛一个霹雳打在头顶，凤母猛地转过头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凤若鸣：“是你！原来是你！我的儿子那么乖，怎么可能说出这种不认爸爸的话？原来都是你挑拨的！”说着，手掌抬起就要往凤若鸣脸上扇！ “姐姐！” 凤云帆立刻往凤若鸣前面冲，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姐姐是对的！不能让姐姐再受到伤害了！ 然而，凤云帆还是慢了一步。 一只纤细的手挡住凤母的巴掌，反手一抓，凤母顿时失去平衡倒倒在了小床上。 床上躺着的凤爷立刻“哼哼唧唧”地叫起来，仿佛是在咒骂这个混乱不堪的家。 凤母没有打到凤若鸣。 重生后，凤若鸣一共挨过两次打，一次是因为没有准备，一次是因为心志不坚。而就在被凤父毒打、被关小黑屋之后，凤若鸣发誓，此生再没有人能任意打她了！ 凤若鸣举高临下地看着凤母，眼神中带着七分失望三分怜悯：“你还不死心吗？那我就让你彻底死心吧。” 第95章 凤父和小娇妻（第二更） 一回到家，漂亮姑娘沈月把小男孩儿往凤父手里一塞，自己转身进了卧室。“碰――”的一声巨响，卧室们应声而关，凤父和小男孩儿都碰了一鼻子灰。 小男孩儿被门板声一吓，哇哇大哭起来。 凤父顿时手忙脚乱，腰部用力，一上一下轻轻颠着小男孩儿，轻声哄道：“乖儿子、我的乖儿子……不哭不哭啦……” 这个小男孩儿正是凤父的宝贝儿子，大名凤腾飞，今年五岁。 这个孩子，从怀孕到出生，一直都在凤父、凤奶的眼皮子地下，是凤父、凤奶亲自认证的“凤家独苗”――血统纯正、毫不掺假！ 因此，凤腾飞一出生就成了凤父、凤奶的宝贝疙瘩――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哪怕凤腾飞现在手脚并用地怕打着凤父的脸，凤父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只一个劲儿地软声哄着。 “你怎么这么没用，连个孩子都哄不好？”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从旁边走出来，看面相，和漂亮姑娘很有几分相似。 “爸……”凤父无奈地喊了一声中年男人，像个鹌鹑一样缩着，什么也不敢说。 这个中年男人就是漂亮姑娘的父亲，凤父现在的岳父――沈刚。 沈刚冷哼一声，从凤父手里接过宝贝外孙，鄙夷的眼神冷冷地扫过凤父：“你今天在外面干什么了？怎么月月一回家就不高兴？我告诉你，我家月月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 “是是是，我肯定不会让我的老婆受委屈。”凤父赶紧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此时的凤父，就像是一条寄宿在别人家里的哈巴狗，半点没有从前在凤母、凤若鸣面前那种一家之主的威严。 沈刚冷哼道：“当初看你是机械厂的车间主任，也算是个人物，我才同意月月嫁给你的。没想到，居然连老婆都哄不好。你还要是个男人，就拿出点本事让我们看看。” 凤父赶紧保证：“是是是，我一定让月月开心起来。” 沈刚可不是那么好糊弄地，一边抱着凤腾飞往里屋走，一边冷冷地留了截止时间：“再过半小时就要吃午饭了，你自己看着办。” 直到沈刚抱着凤腾飞消失在另一个房间里，凤父这才直起腰杆。 “月月……月月？”凤父弓着腰，一边敲门一边小声地呼唤着，生怕自己的声音稍微大了或者不温柔了，惹得房间里的小娇妻发火。 敲了半晌，见房间里没有回应，凤父大着胆子打开房门。 沈月背对着凤父躺在床上，玉体横陈，玲珑有致的身段在柔软的床铺中越发诱人。 凤父的心里顿时充满了爱意和柔情，他轻轻搂住沈月，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对方圆润的肩头：“宝贝儿，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给你道歉。”说完，便在沈月香喷喷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谁要你道歉？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沈月一把推开凤父，坐起身来，依然不理凤父。 凤父四肢并用，像狗一样从床的这头爬到床的那头。腆着脸转到小娇妻面前，讨好地笑道：“老婆说我哪里错了，我就是哪里错了。没有错误，创造错误也要上！” 沈月推开凤父一张老脸，没好气地道：“谁跟你贫嘴？我问你，今天那个女的是谁？” “那个泼妇？”凤父双手高举，满脸愤慨：“我不认识她！我怎么会认识那种疯女人？我发誓！” 沈月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道：“你说不知道认识就不认识啊？人家可是叫你‘老公’！” “诶――！老公在这儿呢！老婆！”说着，凤父双手张开，就想抱住面前的小美人儿。 “谁跟你嬉皮笑脸的？” 凤父本想着顺势一铺，就可以顺利安抚住沈月的怒火，然后这样那样做羞羞的事情。但随之而来的一顿拳脚彻底打破了他的幻想。 凤父“哎呦”一声跌到床下，像只翻不了身的大乌龟，心里暗暗叫苦：这一次，月月是真的生气了。 “我说！我全都说！唉，其实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凤父扶着腰爬起来，老老实实地站在小娇妻面前，“那个女人，就是我的前妻。” “你的前妻？”小娇妻翘着二郎腿，秀气的眉毛狠狠地拧在一起，“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和你的前妻早就离婚了。你的前妻还带着女儿回了老家，还再婚生了个儿子。” 沈月细细地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幕，突然明白了那种违和感的出处：“不对！如果事情真的像你说的一样，那你前妻就应该在老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而不是在蓉城！” “这……我哪儿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蓉城？”凤父苦着一张脸，脑子里疯狂转动，想要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或许，是因为年生不好？你也知道，这几年世道不好，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就连我们五二三机械厂都垮了，她在农村老家能刨到什么食。所以才趁着这几天过年，到城里来卖卖小吃，挣几个过年钱。” 沈月冷哼一声，斜眼看着凤父，大有几分“你编！你继续编！看你能编到几时？”的意味。 “既然如此，她卖小吃就卖小吃，见到你那么激动干什么？还紧紧地抓着你不放？” “而且，你还一个劲儿地否认自己认识她？就连刚才，你都还想骗我！” 沈月大喝一声，如同太后临朝、大发雷霆，下面的文武百官全都战战兢兢：“凤爱国，你老实交代，你和你前妻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是不是背着我还和她搞在一起？” 凤爱国犹如当头棒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没有！我绝对没有！我都已经有你了，怎么可能还和她搞在一起？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那个黄脸婆哪点比得上你？我怎么可能还看得上她？” 沈月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字一句直指要害：“那她为什么见到你那么激动？还口口声声叫你老公？” “因为……因为……”凤父眼珠子乱转，脑子拼命转动。 “因为什么呢？”小娇妻感到自己抓住了要害，步步紧逼。 就在两人相持不下之时，一道老母鸡般的尖利嗓音突兀地插了进来：“月月、爱国，快出来吃饭了！” 凤奶一推开门，就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的宝贝儿子会跪在地上？为什么自己的便宜儿媳会坐在床上，还耀武扬威的样子？ 这还了得？！ 第96章 必须给我一个交代！（第三更） 凤奶一推开门，就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的宝贝儿子会跪在地上？为什么自己的便宜儿媳会坐在床上，还耀武扬威的样子？ 这还了得？！ 凤奶立刻尖叫着扑进房间，像一只浑身羽毛张开、随时准备战斗的母鸡：“爱国，你快起来！你怎么能跪下呢？月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被凤奶这样一打断，沈月一口气憋在胸口，顿时更加生气，不耐烦地挥手：“妈，你先出去，我正在跟爱国谈事情呢。”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你这是对婆婆的态度吗？你还让我先出去？你……你给我起来！起来！”凤奶气得浑身打颤，伸手就去扯沈月的衣服，想要把她扯起来。 凤父吓得赶紧扑上去，一把抓住凤奶的手：“妈！妈！我和月月这是在谈正事呢！你先出去好不好？先出去！” 凤父心里暗暗叫苦。 凤父觉得，本来只要再给十几秒种，他就一定能想到一个完美的理由，把沈月给糊弄过去。但凤奶一插进来，全都乱了套！那边，凤母突然出现的事情还没有糊弄过去；这边，沈月和凤奶就要打起来了！ 这怎么能行？ 再不快点让沈月消气，自己今天晚上就别想上她的床！ 另一边，凤奶自然不可能知道凤父的心理活动。她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凤父：“你说什么？你……你居然叫我出去？！” 凤奶心中一阵发苦：“爱国啊爱国，我才是你的妈妈，是那个辛辛苦苦生你养你的人！而你现在，居然向着这个外人说话？你让妈妈多寒心啊！” 凤奶心中痛苦不已：“爱国啊爱国，你是妈妈的宝贝儿子。从小，妈妈就最疼你。你也是最孝顺妈妈的！从前和蒋明丽在一起的时候，蒋明丽只要敢有一点点的不恭敬，妈妈还没说什么，你就会先站出来，狠狠地把蒋明丽骂一顿！可是现在，为什么到了沈月这里，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呢？” 凤奶狠狠地瞪着沈月，脑海中精光一闪，不禁尖叫起来：“是你！都是因为你！你这个狐狸精，勾引我儿子，挑拨我们母子的关系！我打死你这个狐狸精！打死你这个狐狸精！” 说完，凤奶猛地向前一扑，沈月的脸蛋上瞬间多了三条血痕！ 沈月是什么人啊？ 她虽然长着一副娇小玲珑、温柔可人的外表，但内心其实住着一只猛虎！无论是谁，只要侵犯了她的利益，她就赶冲上去拼命！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还没有人能够欺负她！ 这一次，也是沈月疏忽了，想着是在自己家里、旁边又有凤父在，没有人能伤害到她，所以才被凤奶一击得逞。 但在疼痛唤醒了她的野心之后，一抹血红瞬间涌上了眼瞳！ “你这个死老太婆！你居然敢打我？！” 沈月像头猎豹一样猛扑上去，两只小爪子转得像旋风一样，短短两秒钟就已经做出了四次攻击！ 凤奶的脸上立刻多了两道血痕，但疼痛和鲜血并没有让她冷静下来，反而让她心中的愤怒之火越烧越旺！ 凤奶：“你个死婆娘！我可是你婆婆，你居然敢还手？！” 沈月：“我爸妈都没打过我，你个死老太婆凭什么打我？！” 凤奶：“要翻天啦！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你！” 沈月：“我打死你！打死你！” 两个女人都打红了眼，抓脸蛋、扯头发、踩脚趾……无所不用其极，只求狠狠地让对方痛苦！ 凤父夹在中间，抱这个抱不住、拦那个拦不了，不仅对稳定战局没有半点作用，反而被两个女人抓伤了好几下！ 凤父欲哭无泪，只能徒劳无功地喊着：“别打了！你们两个别打了！” 这是，一个黑色的人影突然冲进战局，硕大的拳头带着凌厉的罡风一下子砸在了凤奶的背上。一瞬间，凤奶只觉得心肺都被人踩了一脚，手上动作一滞，脸上又多了好几条血痕。 “死老太婆！居然敢打我女儿！”沈月的父亲沈刚目眦欲裂，抡起拳头就往凤奶身上打。凤父想要去救，也吃了好几次拳头！ 凤奶被打得受不了了，捂着脑袋大喊：“爱国！你还不出手吗？你是要眼睁睁看着你妈被人打死吗？” 沈月也不是吃素的，也跟着大喊：“凤爱国！你要是敢出手！我就跟你没完！” 凤父左右为难――这屋子里的人，他谁也不敢出手啊！最终，也只能打打嘴炮：“月月！你快让你爸别打了！那毕竟是我妈啊！” 沈月冷哼一声：“那是你妈，不是我妈！她敢打我，就要受受教训！” 沈刚一边打凤奶，一边拖着凤奶往大门边走。凤奶拼命挣扎，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但却没有半点用处。最后，也只能像只掉了毛的小鸡仔，被沈刚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大门外。 沈月家是开小超市的，前店后院。虽然沈刚扔凤奶扔的是后门，但这一闹，门外还是围了好些围观群众。 “哎呀，又打起来啦！” “你看那个姓凤的，就那个窝囊的样子！” “自己妈被打了，还屁都放不出一个，真给我们男人丢脸！” “哎呀，人家就是入赘的，哪里还管什么丢脸不丢脸的！” 围观群众相互对视一眼，都发出一阵意味深长的笑声。 被围观群众的目光和指点包围，凤父心中也是憋了口气：第一，是凤奶此时看着实在可怜，自己的妈自己还是心疼；第二，围观的人多了起来，自己和凤奶被沈月家的这么打骂，自己脸上也挂不住。 凤父的语气也不禁硬了起来：“月月，你这样可就不对了！咱们是一家人，无论发生什么矛盾都应该好好说话、好好商量。你这一上来就又打又骂的，太不懂事了！” 沈月月直接回了一口唾沫：“什么叫我‘一上来就又打又骂’？你眼睛长在脸上是吃屎用的吗？明明是你妈先动的手，你还敢在这里颠倒黑白？” 围观群众都哄笑起来，凤父顿时觉得脸上发烧，但男人的脸面还是让他继续说道：“就算是我妈先动的手，你也不应该还手。她毕竟是你婆婆，你要孝敬她、伺候她……” 话音未落，一块砖头砸到了凤父的脚边，碎成了两半。 沈月月冷笑道：“少在那儿说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我是嫁给了你，但不是给你们家当长工的！犯不着给你家当牛做马！” 沈刚也在一旁帮腔：“凤爱国，你们家太过分了！这半年来，你没有工作，在我们家白吃白喝白住也就算了，居然还打骂我的女儿！你还真当我们沈家是好欺负的吗？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你就别想再进这个门！” “不进就不进！谁稀罕啊！”凤奶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癫狂地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沈月冷冷地瞟了凤奶一眼，冷笑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接着，又转头看向凤父：“凤爱国，之前你跟你前妻的事情还没完了，再加上现在这件事，你是彻底惹火我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一天不给我交代，你们就一天也别想再进这个门、一天也别想见到飞飞！” 说完，沈家的大门“碰”的一声关上了！ 第97章 商量（四更求订阅！） “哥，这事儿不太好办啊。”凤二叔缓缓地放下酒杯，眼里透着思索。 “哎！我也知道这事儿不好办。但不办不行啊！这有家不能回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凤父猛地灌了一口酒，眼里全是烦躁与懊恼。 凤父和凤奶被沈月赶出家门之后，便来到了凤二叔家里暂住。 这天晚上，凤父、凤奶、凤二叔三人围坐在一起，商讨着让凤父、凤奶回到沈家的办法。 “回不回得了沈家不重要，关键是他们居然扣着飞飞，不准我们去见他！”凤奶的头发已经打理整齐，但红色的血痕依旧明晃晃地挂在脸上。在昏黄的白炽灯光下，缩在桌上的凤奶显得又可怜又可怖。 但此时，凤奶的心思显然不在自己的外表上。 “沈家真的是太过分了！飞飞是我的孙子，姓凤，他们凭什么不让我去见他？凭什么？”凤奶越说越伤心，不自觉地留下泪来。 凤藤飞是凤奶的长子嫡孙，是凤奶最看重的孩子，一双眼珠子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他的身上。如今，沈月把大门一关，不许凤奶再见，这不是要了凤奶的命吗？ 虽然才分别短短几个小时，但凤奶的一颗心早就飞回到凤腾飞的身边去了，一边哭一边喃喃地道：“也不知道小飞飞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吃饭？今天天气冷，穿的衣服够不够？” 凤父被凤奶说得心烦，忍不住骂道：“闭嘴！今天要不是你冲上去打月月，我们能被赶出来？” 凤奶心里委屈，还想说什么，但被凤父一瞪，只得讪讪地缩回去了。 凤父又转头跟凤二叔碰了碰杯：“弟弟，哥也是没有办法了！我现在不仅回不了家，连儿子都看不到，真是太惨了！弟弟，从小你的鬼主意就多，帮哥想想办法吧。” 凤二叔抿着杯子里的酒，慢慢说道：“办法呢……也不是没有。我只怕哥哥你不愿意干……” 凤父连忙拍胸脯表示，只要能让沈月原谅自己，什么都肯干。 凤二叔点点头，继续慢悠悠地说道：“今天这个事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家庭内部矛盾。既然是家庭内部矛盾，那最好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关上大门，你们还是甜甜蜜蜜的一家人。哥，你说是不是？” 凤父连连点头。 凤二叔接着道：“说到底，你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仇呢？所以呢，我的这个主意也很简单。只要大哥你亲自上门道歉，礼物多带点、态度诚恳点，沈家有了面子，自然也就不会追究了。只是，不知道大哥你肯不肯……？” 后面的话，凤二叔没有说完。毕竟，男人给老婆道歉是一件很伤面子的事情。万一落个“气管炎”的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尤其是对于凤家这种特别重男轻女、特别不把媳妇放在眼里的家庭来说，更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情！ 凤二叔虽然觉得这个解决办法不错，但就连他自己提出来的时候都觉得很难堪、很丢脸。 凤二叔心想：“大哥这个人最爱面子了。之前跟蒋明丽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说过半句软化，从来都是对蒋明丽呼来喝去的。现在让他跟沈月道歉，他心里一定很不愿意！换个角度来想，如果我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愿意！唉，这个办法虽然好，但终究不适合大哥，我还是多转转脑子，再想一个办法吧……” 谁知，凤父却开心地拍起手，笑道：“弟弟，你这个办法好！我后来想了想，今天的事情会闹到现在的这个地步，主要还是我们的态度太差了。只要我们主动上门道歉，把台阶给月月铺平了，月月肯定会愿意原谅我的！” 凤二叔一脸惊讶地看着凤父，内心的小人惊恐地大叫着：“这是谁？这还是我的大哥吗？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吧？！” 凤父看到了凤二叔眼里的惊讶，但只是假装看不见，埋头继续喝酒。 凤父心里苦笑，嘴里醇香的美酒也便得酸涩无比、难以入口。 哪个男人不想当家里的皇帝，老婆百依百顺、家人言听计从？从前的凤父办得到，但是现在的他不行啊！ 凤父下岗了，没有了工作和收入，得来的两万多块钱下岗费也在这半年里花得七七八八。这半年来，凤父又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只能在沈月家的小超市里帮忙。 正应了沈刚的那句话，凤父和凤奶现在就是吃沈家的、用沈家的、住沈家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形同入赘的凤父怎么可能在沈家人面前说得上话？ 因此，现实的情形也就掉了个，凤父对老婆言听计从、对沈家人百依百顺。沈家人对他再怎么不客气，他也只能点头哈腰、忍气吞声。 刚开始的时候，凤父的心里也还是有些不平衡，也会和凤奶抱怨几句。但时间久了之后，却慢慢地觉出一点好来。 凤父心想：我现在有可爱的亲身儿子、又有漂亮的小娇妻，家里开超市不愁吃喝，我为什么还要要求那么多呢？我付出的，不过是几句软话、几个笑脸，又不会少块肉。这样的买卖，又有哪里不好呢？ 想通了之后，凤父再回过头来看凤奶，就觉得凤奶太不会做人、太不懂事了！明明现在靠着沈家人吃饭，居然还对沈月的态度那么差！我要是沈月，我也要打她、骂她，把她赶出家门！ 当然，虽然凤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面子上的东西多少还是要维护一下。 比如这一次，凤二叔提出的这个解决办法，其实凤父早就想到了。但他就是故意不说，等着凤二叔提出来，自己再顺着台阶下，面子上就好看多了。 凤奶在旁边听着，听到还要自己的儿子过去道歉，顿时不舒服了：“不行！爱国，你是堂堂的大男人、一家之主，怎么能跟自己媳妇道歉呢？要道歉也应该是沈月向你道歉！” 一听到这话，凤父的脑袋就大了――又来了！自己的这个妈，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凤父直接打断凤奶的话，没好气地回了句：“沈月道歉？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你看沈月会不会来！” 凤二叔在旁边看着气氛不对了，赶紧举起酒杯打圆场：“妈，你也别心急。这夫妻俩的道歉怎么能叫道歉呢？这就是小夫妻间的情趣……” 会来事儿！ 凤父投过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接着对凤奶说道：“不仅是我要去道歉。妈，到时候你也要跟着一起去。” 凤奶顿时就跳了起来：“凭什么？我可是她沈月的婆婆！天底下哪里有婆婆给媳妇道歉的道理？我不去！” 凤父根本不耐烦跟凤奶多说，只淡淡地回了一句：“那你还想不想见飞飞？” 顿时，凤奶便败下阵来。 凤二叔又赶紧打圆场，将话题扯开：“沈月心气高，哥，这道歉用的礼物你可得大出血才行啊。” “这个啊，我早就想好了……”凤父得意地笑着，“这份礼物，花不了我多少钱，但能让月月非常满意！就是，要你帮我个忙……” 凤二叔连忙表示自家兄弟的忙，一定帮。凤父便让凤二叔凑过头来，小声地说了几句。 凤二叔的眼睛越来越亮，心里也是越来越兴奋，听完后不由地痛饮一杯酒：“妙啊！妙啊！大哥，你才是我们家最聪明的人啊！” 凤父矜持地笑了笑，心里想道：“蒋明丽，这件事因你而起，也就由你来结束吧。” 而在另一边，熟睡中的凤母还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第98章 不高兴？骂回去啊！ 凤母在家就歇了一天，第二天依然骑着小吃车出去工作了。 凤若鸣和凤云帆闲着没事，也跟着一起去了。 凤母身上的伤都是一些擦伤、抓伤，经过一天的休息之后，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但心里的伤，就不好说了。 凤母依然将小吃车骑到了商业街上，只是这一次，再没有其他摊主帮她占位子了。凤母只能沉默地推着小吃车，慢慢地往角落走去。 但这份沉默并没有给她带来安稳。 李大妈最先看到了凤母，眼睛一亮，一溜小跑转到了凤母面前，拦住了凤母的去路：“哎呀，老蒋，真的是你啊！我那天看你摔到地上，好像伤得挺严重的。我还以为你要在家休息好几天呢，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李大妈的声音又尖又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好多摊主都放下手中的活计，饶有趣味地看着凤母；有些正在照顾生意的摊主，也留了一只耳朵在这边。 凤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也没有那么严重，养一天也就好了。” 李大妈心想：“那天就是我推的你，你摔得多严重我能不知道吗？哼哼，你就装吧！看你能装多久！”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李大妈面上还是一脸地关切：“真的吗？那天我看你，好像摔得很惨的，可别受了什么内伤吧？老蒋啊，我可好心劝你一句，这钱是挣不完的，还是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说着，李大妈又左右四顾。见凤若鸣跟在旁边，连忙道：“这就是那个给你买兰蔻的女儿吧！闺女，你过来，不是阿姨说你，你妈都这个年纪了，你怎么还忍心让她带着伤出来干活？你要是真有孝心，就快让你妈回去休息吧！” 凤若鸣瞟了李大妈一眼。 虽然凤若鸣不知道两人之前因为兰蔻而起的纠葛，但凭着多年的生活经验，还是瞬间看透了李大妈话里的套路。 无非就是嫉妒，嫉妒凤母有个好女儿，能给凤母买兰蔻。如今见凤母落了难，便要跳酸几句，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这种小角色，掀不起什么风浪。 凤若鸣只是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我妈的身体状况，我这个女儿最清楚。她的身体好着呢，还能再干一百年，就不劳阿姨你关心了。” 旁边的袁大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袁大妈和李大妈最不对盘了，看到对方吃瘪，心里自然高兴。 袁大妈笑道：“老李，管好你自己吧，在那儿瞎操什么心？我记得，你比人家老蒋年纪还大吧。” 李大妈骂了一句：“再大也没你大，赶紧回家养老去吧！”然后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还没等凤母松口气，袁大妈就顶着两只亮晶晶的眼睛走过来，一脸八卦：“哎，老蒋，前天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个男人真是你老公啊？他是你老公的话，怎么还不认你呢？” 这话让凤母怎么回答？ 凤母只觉得舌头上坠了上千斤的坠子，每一个字都难以启齿，只能尴尬地笑着点头，胡乱发出一些“嗯嗯嗯”的声音。 袁大妈兴致更盛，接着问道：“是你老公啊？真是你老公啊！那他怎么不认你呢？那天，他身边好像还跟了个漂亮姑娘和一个小男孩。老蒋啊，你认识那漂亮姑娘和小男孩吗？” 凤母的眼前顿时又出现前天的场景，那个漂亮姑娘和小男孩就像是一把利剑，深深地刺进了凤母的心脏。 面对袁大妈的一再追问，凤母只觉得难以承受。她转过头，求助似地望着凤若鸣，希望凤若鸣能像怼李大妈一样把袁大妈怼回去。 但凤若鸣却转开了眼神，装作没看见。 凤母的心顿时更痛了！ 袁大妈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那姑娘还说自己是你老公的老婆呢！哎呀呀，这关系可真乱啊！她要是你老公的老婆，那你又是什么呢？” 说着说着，袁大妈自己都笑了，一边笑一边拍手：“这可真有意思！我活了这么久，还第一次遇见这么有意思的事！” 对于袁大妈一而再再而三的话语，凤母的内心是十分厌烦的，厌烦到甚至连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但她无法阻止袁大妈。 任何想要阻止的话语一到嘴边，全都化作沉甸甸的生铁块，垂直落到无尽的海底。 说不出口。 无法反驳。 凤母只能低下头，像只老黄牛一样沉默地将小吃车推到角落，神情麻木地开始一天的买卖。 见凤母不理会自己，袁大妈将手里的抹布一甩，低声骂道：“真当自己是皇后娘娘啊！还不理人了。真是的……什么玩意儿啊！” 虽然说是低声在骂，但周围一圈的摊主哪个没听到呢？ 凤母自然也听到了。 凤母拿着锅具的手一顿，泪花便在眼中逐渐积蓄。 “不行！我不能哭！不能在这里哭！”凤母在心中拼命对自己说。 凤母在骨子里还是要强的，不愿在大庭广众下落泪。她长吸一口气，抬头望天，将所有的眼泪都逼回心里。 “你就这么伤心吗？” 凤母转头，和凤若鸣那双明亮的眼睛对了个正着。而后者还在追问：“你既然这么伤心、这么生气，为什么不骂回去呢？” 不知道为何，凤母突然觉得自己面前站着的并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一位洞察人心的大法官。法官每一次的问话，都是对人心的拷问！ 在凤若鸣的问话下，凤母只觉得自己最隐秘的内心全都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不能无法说谎！ 不能反抗！ 凤母喏喏地开口：“骂回去又有什么用呢？我又没办法堵住别人的嘴，他们还是会继续说的。” 凤若鸣的声音慢慢地低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引导和催眠：“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如果不反抗，别人永远不会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没有人会主动想到保护你，只会得寸进尺地伤害你。” 在凤若鸣充满诱惑力的声音中，凤母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改变，就像黑暗的夜里燃起一点光明的篝火。但这名为“勇气”的火焰，很快就被名为“懦弱”的凉水浇得熄灭！ “不行的……不行的……没用的……”凤母喃喃地说道，像只鹌鹑样缩回了自己的小角落。 凤若鸣和凤云帆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法掩饰的失望。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第99章 你算什么东西？ 角落的位置果然不太好，即使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人流量也只有其他好位置的一半。 但对于现在的凤母来说，这样的角落却是刚刚好。远离了其他摊主的闲言碎语，波动的内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一番忙碌之后，凤若鸣擦了擦手，道：“刚刚好像看到我高中同学了。你们先忙，我过去打个招呼。”随后，凤若鸣的身影便消失在街角。 凤母和凤云帆继续守着小吃摊。 “蒋明丽。”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凤母原本忙碌的身躯顿时一僵，胸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是爱国？真的是爱国？不！虽然声音很像，但这语气却不一样。爱国他……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么平静、温柔的语气叫过我了。或许，这只是一个声音相似的熟人吧。” 凤母在心中做了好一番建设，终于鼓足勇气转过身来。 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凤母几乎立刻就要落下泪来！ 凤母在心中大呼：“爱国！真的是爱国！” 呼吸太过急促，凤母忍不住紧紧地抓住胸口的衣服。她用近乎贪婪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奉献一生、最爱的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她的情、她的咒。 “爱国……”凤母喃喃地念叨着，脚下忍不住向着凤父走去。但刚刚迈出脚步，就被一个单薄的背影挡住了。 “你来干什么？”凤云帆稍微提高了点声音，眼神不善地看着凤父。 凤母赶紧去拉风云帆的肩膀，想要把他拉到自己身后：“怎么说话的呢？叫爸爸。” 风云帆紧紧地抿着嘴唇，一个字也不说。 “这孩子……真是不懂礼貌……”凤母讪讪地道。 凤父瞥了风云帆一眼，略了过去，只看着凤母道：“明丽，你过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好！我马上过来！”凤母飞快地答道，手脚麻利地解下围裙和袖套，又紧张地理了理鬓边的乱发。就像一个初见心上人的小姑娘，正紧张地整理着自己的妆容。 凤云帆赶紧抓住凤母的手：“妈！你怎么还要过去？你难道忘了前天的事了吗？这家伙现在来找你，能有什么好事？”转头又冲着凤父喊道：“你走！我们和你早就没关系了，也没什么话好跟你说！” 凤母拍开风云帆的手：“闭嘴！你怎么能这样跟你爸说话？没教养！你爸特地来找我，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 凤母绕过小吃车，走到凤父的面前。她看着眼前的丈夫，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有无数个问题想问。但最后，却全都只变成了一句：“爱国，你要跟我说什么？” 凤母心想：“只要爱国能回来，我就什么都不管了。不管他当初是为什么会失踪。不管他拿着两万多的下岗费去了哪里。也不管那漂亮姑娘和小男孩是谁。只要爱国能回来，回到这个家，回到我的身边……” 凤母静静地看着凤父，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凤父也没有让凤母失望，很快就给了她答案―― 一个响亮的巴掌！ 然后是凤父冷冰冰的话语：“蒋明丽，我已经有老婆孩子了。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要是我发现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一次、打一次！” 凤母保持着脑袋歪斜的姿势，脑海中一片空白。 不！ 不！！ 不！！！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凤云帆猛地爆发出一阵吼声，像只小豹子一样扑了出来，挡在凤母面前：“凤爱国！你还是不是男人？” 凤父冷冷地看着凤云帆：“小兔崽子？你骂谁呢？皮痒了是不是？”说完，抡起拳头就往风云帆身上砸。 此时的凤母，还沉浸在巨大的打击之中，整个人都呆呆的。凤云帆优先要保护凤母，很难对凤父进行有效的攻击，只好一边护着凤母后退，一边身手格挡来势汹汹的拳头。 此消彼长，凤云帆立刻陷入了劣势。 凤父越打越顺手，气势也越打越强，不禁开口骂道：“小野种！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还给老子戴绿帽子！” “野种”两个字就像是一簇火苗，瞬间引爆了风云帆胸中的炸药。他大叫着，不管不顾地向前攻击，像头横冲直撞的小牛。 凤父一边后退一边格挡。风云帆的攻击毫无章法，很快就被凤父逮着了破绽，一击右勾拳就打了出去。 “云帆！”凤母终于从那一巴掌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一清醒，就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深陷危机，几乎立刻又要晕过去。 “啊！” 偏僻的角落里传出一声男人的惨叫。 但那惨叫并不是风云帆的，而是凤父！ 凤若鸣手里拿着一根长木棍，死死地盯着凤父：“还要来吗？”说着，扬起了手中的木棍。 凤父一边揉着背上的伤，一边转过身来：“好好！原来是你这个败家玩意儿！还学会打你爸爸了，真有本事啊！你来呀！你再来呀！” 说完，凤父举起拳头就打向凤若鸣。凤父心想：“凤若鸣这个死丫头，从小就被我打。只有我打她的份，她怎么敢打我？刚刚会出手，也不过是一时气急昏了头。现在看清楚了我的脸，现在心里肯定早就害怕得不行了！肯定连棍子都握不住了！” 凤父对自己的这一拳相当有信心。不说男女之间巨大的力量差距，就凭着凤若鸣的心理阴影，自己就稳赢！ 但拳头刚冲到一半，一顿乱棍就打了下来！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凤父一边抬手挡棍子，一边大喊：“凤若鸣，你看清楚了，我可是你爸！你这个不孝子，居然敢跟你爸动手？” 凤若鸣直接回了一口唾沫：“呸！就凭你，也配当我爸？你哪里尽过一点做父亲的责任？你不是我爸！” 凤云帆也捡起了一根长棍加入战局，一边打一边大骂：“你把我们母子三人丢下，自己一跑就是大半年，还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你算什么东西？现在过来认爸爸？呸！不要脸！” 凤父往前走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一时间，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棍子，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只得大叫：“蒋明丽，你还愣着干什么？也不管管你的儿子、女儿？” 风云帆气得浑身发颤，手里的棍子打得更狠了：“你现在知道叫我妈了？刚刚打人的时候干什么去了？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卑鄙无耻厚脸皮的人！” 凤母又是气凤父绝情，又是心疼凤父挨棍子。她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觉得自己一个柔弱妇人实在加入不了战局，只得在旁边劝着：“云帆、若鸣，你们轻点……轻点……别打了……！” 在凤若鸣、风云帆联手夹击之下，凤父只能连滚带爬地逃走了。来的时候有多么气势汹汹，走的时候就有多么灰不溜秋。 凤若鸣将手里的棍子狠狠地敲在地上，冲着凤父的背影喊道：“凤爱国，你要是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一次、打一次！” 第100章 你还不死心？ “你们怎么能这么干？怎么能这么干？”凤母绞紧了双手，瞪着眼睛吼叫。 她的身后是房间低矮的墙壁。那墙壁刚涂上粉时，原本也是雪白雪白的。但日子久了，再没有人想起为它添粉添白，也就在岁月中渐渐添了黄色。再到后来，凤爷瘫痪，一张小床靠墙放置十余年，更是让人几乎忘记这里还有一面墙。 如今，凤母弓着腰、缩着肩，站在墙下吼叫，凤若鸣才突然惊觉――原来家里还有这样一面墙！ 如今，这面墙已经完全变成了土黄色，如同一面绝壁立在那里。环顾四周，其他的墙壁也是如此。不知何时，整个房间已经变成了毫无生机的绝壁牢笼。 凤若鸣和风云帆都在奋力拼搏、想方设法挣出这牢笼。 只有凤母，还固执地蜷缩在里面，并且拼命地拖着儿女的脚步，想要让他们也留在这里陪自己。 凤母在小床边来来回回地走动着，手指搅在一起，眼神四处乱窜，嘴里不停地说着：“不！不行！这样下去，爱国就不会回来了！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突然，凤母停下脚步，就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猛然转头看向凤若鸣：“你！都是因为你出手打了爱国！你快跟我走，去跟爱国道歉！” 风云帆忍不住上前一步：“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在想这些？那个人，今天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了你巴掌！他想过你的感受，想过我们的感受吗？难道你还没有看清那个人的真面目吗？” 凤母叫道：“胡说什么？你爸他只是一时糊涂！只要我们好好地跟他说清楚，他一定会回心转意，重新回到这个家里的！” 凤若鸣道：“妈，你怎么到现在还想着让他回来？那个男人回来，对这个家有什么意义？他回来，只会让这个家变得越来越糟糕！” 风云帆也跟着道：“对！我们这个家不需要他，也不欢迎他！” 凤母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她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半晌，终于抬起颤抖地手指：“你……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说你们的爸爸？他是你们的亲爸爸啊！没有他，我们怎么能算一个完整的家？我们这个家怎么过得下去？” 凤若鸣心想：“恰恰相反，没有凤爱国的这半年，我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钱越挣越多。事实证明，没有他，我们这个家才过得下去。” 但现在的凤母显然已经走进了死胡同，对其他任何不同的声音都听不进去。她大叫着：“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一个字都不许再说！你们现在、立刻、马上跟我走，去找你们爸爸，给他道歉、求他回家！他不回来，你们也不许进家门！” 这番话，就是死命令、就是军令状！ 完不成，便提头来见！ 不许反驳，不容反抗！ …… 小小的房间内，突然出现了一股死一般的寂静。就连一向喜欢哼哼唧唧的凤爷，也都悄然关闭了声音，仿佛是惧怕凤母突然爆发出来的威压。 半晌，凤若鸣轻轻地笑了起来：“今天早上的时候，其他摊主都在骂你，你不敢大声地骂回去。刚刚的时候，凤爱国打你，你不敢用力地打回去。现在，我和云帆想要帮你，你倒是敢大声地责骂我们、命令我们了？哈哈哈，你可真是我们的好妈妈啊？” “姐……” 或许是姐弟心灵相通，风云帆的心中快速弟闪过一丝信息。在大脑还未得出答案之前，风云帆的身体便率先做出回应――他快速的、轻轻地拉住凤若鸣的衣袖。 仿佛是想要抓住一闪而逝的流星。 但任凭人类如何努力，都无法让流星停留。 凤若鸣轻轻荡了一下手臂，风云帆的手指便悄然滑落。 凤若鸣看着眼前这个情绪崩溃的女人，原本激荡的心情逐渐平复，就像火山熔岩化作厚重冰层，再没有一丝热气。 “我说过，我会让你彻底死心。这些，就是能让你死心的东西。” 凤若鸣拿出一个手提袋，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整齐地排在饭桌上。那是几张照片、一张出生证明和一份写满字的A4纸。 这些东西，是凤若鸣很早之前就托人准备的。早上凤若鸣说去见高中同学，其实就是去拿这些东西了。 凤若鸣一边排照片，一边缓缓道：“早在七年之前――也就是云帆八岁的时候，凤爱国在自己母亲的帮助下认识了一个名叫沈月的姑娘。这个姑娘是蓉城新乡人，农村户口，初中一毕业就来蓉城打工。” “七年之前，沈月刚刚二十岁，正是青春年少、人比花娇。很快，沈月和凤爱国就谈起了恋爱。一年之后，两人就领证结婚了。” “又过了一年，沈月不负众望，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是在凤爱国的亲眼见证下生下来的，百分之百是他凤爱国的儿子。凤爱国对这个亲身儿子爱若珍宝，取名凤腾飞。” “有了儿子之后，凤爱国对自己的小妻子沈月更加宠爱。不仅将沈月转成了城市户口，还把沈月的父母接到了蓉城。之后，更是自己掏钱给沈月一家买房子、买铺面，让他们开小超市，让他们一家过上了安稳富足的生活。” “而这个时候，凤爱国依然和自己的前妻蒋明丽同居。他让蒋明丽觉得，自己就是他唯一的老婆，从而让蒋明丽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照顾父母、打理家务。凤爱国一边给沈月买房买铺面，一边又向蒋明丽哭穷，让蒋明丽打工挣钱补贴家用。而他有了小娇妻、有了新儿子的事情，蒋明丽和她的孩子凤若鸣、风云帆则一无所知。” 顺着凤若鸣的节奏，蒋明丽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看过去。她看到了如花似玉的沈月、看到了活泼可爱的凤腾飞、看到了恩爱的一家三口、看到了凤腾飞的出生证明、看到了七年来事情的全部脉络。 凤母的脸色唰地一下全部惨白。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最终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 凤母张了张嘴唇、又张了张嘴唇，她似乎是想要大叫、想要怒吼，但如今的她却早已经气力全无，什么也做不了了。 …… 另一边，凤父猛地吐出一口烟圈，道：“凤若鸣，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 第101章 不能就这么完了！ 凤父狼狈地逃出雌雄双棍的包围，一路小跑来到条小巷子里，急急问道：“怎么样？” “都拍到了！拍得可清楚了！”凤二叔举起数码相机，将里面存着的照片调出来，一张一张放给凤父看。 只见每一张照片里，都是凤父痛打凤母的动作。角度刁钻、动作到位，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一巴掌的威力。 “怎么样？不错吧！”凤二叔忍不住自吹自擂起来，“一会儿咱们找个店把照片洗出来，你再买束花。有了这两样东西，沈月保准松口。” 凤父满意地点点头。这一动作，立刻牵扯到身上的伤，疼得凤父倒抽了一口冷气。 差点忘记了，还有事没了呢！ “月月这事儿不着急。洗照片也还要等一会儿。再这之前，咱们先去一个地方。” 凤父点了根烟，脑中不断回放着自己被两根棍子追打的画面，胸中的怒火像野草一样疯长。 “短短半年时间，这两个小兔崽子真是胆子长肥了！居然敢打自己的亲爹了！不……或许时间还更早……”凤父在脑中回忆起今年的种种，一点点地将所有变化理顺。“其实一直以来，一切都好好的，凤云帆也是乖乖的。但自从凤若鸣说要去上大学开始，很多事情就变了，凤云帆也没有那么听话了……” “是了！是了！一切都是因为凤若鸣！凤云帆也肯定是被他教唆的！” 凤父狠狠地吐出一口烟圈，眼中精光闪烁：“凤若鸣，这件事儿不能就这样完了！” …… 凤父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 一眼看过去就是个破败、普通的小茶馆。灰白发黑的墙壁、简陋破烂的桌椅、形状不同花色各异的茶杯，墙角还放着两台灯光闪烁的老虎机。 这样的小茶馆在蓉城老区里，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丝毫不引人注意。 现在正是午后，茶馆生意最好的时候。不大的茶馆里坐了两桌人，几个小年轻叼着眼围在一起斗地主，一个中年人缩在墙角玩老虎机。 凤父扫视了一圈，目光停留在一个满头红发很有气势的小年轻身上。 红发青年的感觉异常灵敏，立刻抬起头吼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凤父一辈子都生活在和谐友爱的工厂区，接触的也多是老实巴交的工人。偶尔有一两个不服管的刺头，碍于凤父“车间主任”的名头，也不会真的起冲突。 可以说，凤父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赤果果地威胁。那一瞬间，凤父是愤怒的。但在那之后，更多的是无奈、害怕。 没有机械厂的庇护、没有车间主任的名头，凤父也不过是一个脆弱的糟老头子。 好汉不吃眼前亏，凤父换上笑脸：“你好你好，我想见一见你们老大。” 红发青年上下打量了一下凤父，眼中的轻蔑不言而喻：“找我们老大什么事啊？” 凤父递过去一根烟，道：“最近遇到了一个小人，老是跟我作对，就想请你们老大出面，帮我教训教训。” 得了烟，红发青年的神情舒展了许多，笑道：“小事一桩。不用见我们老大，你直接跟我说就行。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 凤父道：“叫凤若鸣，住五二三机械厂职工宿舍。” 红发青年愣了一下，随即大怒：“你耍老子玩儿是不是？居然叫老子去打个女人？！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旁边的几个小青年也都站起来，怒视着凤父。 凤父连忙道歉，不断解释这个女孩儿不简单，自己真的需要他们帮忙出手。但红发青年异常愤怒，一边大骂，一边将凤父推出门外。 凤父抓着门框大喊：“别啊！咱们价钱好商量！我出两倍！不，三倍！” “出一百倍都没用！滚蛋！”红发青年早就不耐烦了，抬脚就要往凤父身上踹。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等等。” 一听到这个声音，红发青年立刻放下脚，换上了一副恭敬的表情。其他青年也恭敬地站成两排，让出道来。 “老大！”小青年们这样叫道。 只见原本在打老虎机的中年男人站起来，走过小青年让出的道路，走到凤父面前。 中年人中等身材，挺着个将军肚、顶上秃头。一见凤父，便和和气气地笑道：“原来是凤主任啊！真是好久不见！” “你是……？”凤父看着这秃老大挺面熟的，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秃顶中年人哈哈一笑：“我在五二三机械厂呆过两天，不过时间短，凤主任不认识我也是应当的。我姓胡，凤主任叫我老胡就行了。” 凤父哪敢真叫，连忙道：“胡老大。” 胡老大嘴角噙着笑，一双小眼睛细细地打量着凤父。半晌，笑道：“凤主任刚刚说到活，我们也不是不可以接，只是这价钱嘛……” 凤父立刻道：“我出三倍！” 胡老大笑道：“好！凤主任果然痛快！这个活我们接了，你就回去等着好消息吧！” …… 这天，凤若鸣和厉姐一起吃了个晚餐，稍微回家晚了点。 冬天的蓉城黑得特别早，几人走出餐馆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虽然街边有路灯，但照亮的范围十分有限，五米之外基本上就男女不分了。 “天太黑了，我送你回家吧。”张鹏看着凤若鸣，眼里满是温柔。 半年时间不见，张鹏又长了个子，原本圆润的脸颊瘦了下去，显示出下颌骨坚毅的角度。张鹏，已经长成一个坚定的青年了。 凤若鸣看了看昏暗的前路，笑道：“不用！这条路我都走了百八十遍了，没有什么危险的。你还是先送厉姐回家吧。” 说完，凤若鸣和众人挥手道别，转身走上了回家的路。 几分钟后，当凤若鸣拐进一条小街上，一群吊儿郎当的青年拦住了她的去路。 一位顶着大肚子、脑门全秃的中年男人站在最前面，看着凤若鸣露出阴笑：“凤若鸣小姐，你好哇！” 第102章 这剧情不对！ 凤若鸣看着眼前的人，冷冷地道：“你们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眼前一共四个人。为首的一个中年人，大肚子、秃脑门，看上去应该是这群人的首领。另外三个都是十八九岁的小青年，头发染得红红绿绿的，全都拿鼻孔看人。 秃顶中年人笑呵呵地看着凤若鸣：“凤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才半年时间就不记得我了。我可是一直忘不了凤小姐你呢……” 凤若鸣冷哼一声：“忘不了也没用。你长得太丑，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秃顶中年人的老脸很明显地扭曲了一下，似乎是想立刻发作，但又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凤小姐可能记忆力有些衰退了，那就让我帮凤小姐回忆一下吧。咱们今年夏天的时候见过的，就在五二三机械厂职工宿舍……” 根据秃顶中年人的描述，凤若鸣脑补了整个见面过程。 半年前，秃顶中年人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中年老混混，开了个小茶馆、带了三五个小弟、圈了个小地盘，事业不算大，但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秃顶中年人的地盘本来离厂区有段距离，两家也从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但随着半年前厂区工厂接二连三地破产，这层平衡也逐渐被打破。 五二三机械厂准备将职工宿舍的地皮卖出去，但职工家属们都不愿意搬走。于是有人牵线搭桥，找到了秃顶中年人，让他们用社会手段赶走那些负隅顽抗的职工家属。 职工家属们都是些老弱病残，哪里是社会混混们的对手？ 简直就是稳操胜券的买卖！ 秃顶中年人屁颠屁颠儿地带着小弟冲过去，眼看着胜利在望，结果居然杀出个凤若鸣！ 被泼冷水、被骂孙子，还被人搅黄了生意――秃顶中年人恨死凤若鸣了！ 听完秃顶中年人的讲述，凤若鸣恍然大悟：“你就是胡秃子！” 秃顶中年人脸色大变：他最恨别人叫他秃子了！ 旁边的小青年立刻跳起来：“叫老大！胡老大！” 凤若鸣才不理他们，自顾自地打量着胡老大，饶有趣味地笑道：“乖孙子，没想到你还挺有孝心的，知道过年要孝敬你祖宗。祖宗心疼你，红包不用包得太大，包个万儿八千的就可以了。” 胡老大脸上的假笑再也挂不住了，恶狠狠地盯着凤若鸣：“凤小姐的嘴巴还是那么厉害。不过祸从口出，作为过来人还是劝你小心些比较好。至于到底谁是孙子谁是祖宗，凤小姐一会儿就知道了。” 说完，胡老大使了个眼色，小青年们一边向凤若鸣走去一边散开，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胡老大眼珠子一转，突然有了个好主意，邪笑道：“凤小姐，咱们两个虽然有私仇。但我老胡是个大度的人，哪里会为了这种小事为难小姑娘呢？这也是赶巧了，有人出钱教训你，我这才新仇旧恨一并算上。” 胡老大特意停顿了一下，问道：“凤小姐，你知道是谁出钱找我们的妈？” 不等凤若鸣回答，胡老大咧开了嘴角，高举双手，就像一个动作夸张的小丑在慷慨激昂地报幕：“正是你的爸爸――凤爱国啊！” 胡老大在心里哈哈大笑！ “诛人先诛心。我虽然能够暴打凤若鸣一顿，但那不过都是外伤，过几天也就好了。但如果我能给她留下深刻地心理阴影，那她一辈子都会饱受折磨！” “而这世间的事情，还有什么比至亲的背叛更让人产生心理阴影呢？简直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看着吧！这个油尖嘴滑的凤若鸣马上就会崩溃了！” 说出那番话之后，胡老大一直紧盯着凤若鸣，果然看到后者眼神微动。 顿时，胡老大的心中涌现出一种“果然如此”的骄傲，一种“天下尽在我掌心”的自豪！ 而在那之后，胡老大的心中又多了一丝丝的烦恼：“唉，要是凤若鸣一时承受不住打击，就地崩溃了怎么办？挺可爱一小姑娘，当着我的面哭得稀里哗啦的，到时候我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呢？” 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胡老大勾起唇角，等待着凤若鸣崩溃大哭。 而凤若鸣果然神色动荡，勾唇一笑：“原来是他！真是越活越窝囊。正面斗不过我，就下这种阴手。” 胡老大一下子就愣住了。 不对啊！ 这剧情不对啊！ 凤若鸣不是应该崩溃大哭，让后哭着求饶吗？她怎么能这么镇定？这么若无其事？ 胡老大不甘心，再问了一句：“你听清楚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是你爸花钱雇我们来揍你的哦。” 凤若鸣：“我听清楚了。就是我爸凤爱国雇你们来揍我的嘛。” 胡老大再问：“那可是你亲爸哦！” 凤若鸣：“我当然知道那是我亲爸。他不是我亲爸难道你是吗？” 胡老大瞪大了眼睛：“你……你就这个反应？你难道就没有其他什么表示吗？” 凤若鸣奇怪地看了胡老大一眼，心里腹诽：“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凤爱国是我爸又不是他爸，怎么感觉他的反应比我还大？难道，他和凤爱国之间有什么难以言说的关系……？” 凤若鸣瞧了瞧胡老大的秃脑门，突然被自己的脑补恶心了一下，打了个寒战。 凤若鸣：“你是不是家庭伦理剧看多了？我还能有什么表示？” 被戳中小爱好的胡老大一下子跳起脚来，气得哇哇大叫：“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那可是你亲爸啊，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果然该打！兄弟们，上！” 四个男人立刻从四个方向朝凤若鸣猛扑过来！ 其实凤若鸣很懵逼，为什么这个胡秃子突然变成一副替天行道的样子，但身体还是立刻做出了反应！ 先是一脚踹飞地上的垃圾桶，让飞舞的垃圾阻挡前方混混的视线，然后腰部下沉避开从后方到来的攻击，最后一个蛇形走位绕到胡老大的侧面，给对方的下颌骨来了一记狠拳！ 胡老大顿时后退好几步，嘴角多了一块殷红的血迹。 凤若鸣VS胡老大，第一局，KO！ 第103章 你祖宗还是你祖宗！ 第一轮攻击之后，凤若鸣立刻退到小街的街边，背靠着墙壁，避免被混混从背后攻击。 胡老大摸着嘴角的鲜血，心中的怒火疯狂燃烧！ 丢脸！ 实在是太丢脸了！ 胡老大纵横江湖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在女人手里吃亏！而且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好丫头，有点本事啊！”胡老大冷笑道，“我胡某人还从没在女人身上吃过这么大的亏！” 胡老大用大拇指擦下嘴角的血迹，眼里闪着狠毒的光：“不过，你也就到此为止了。” 胡老大混社会这么多年，打过多少架？揍过多少人？ 那经验，可丰富了！ 无论什么门路，一点就通。 之前他是被凤若鸣给气糊涂了，热血上头，才被钻了空子、挨了打。 现在流血了，脑袋也就清醒了，渐渐地也就看明白了局势――凤若鸣这个小丫头，长不了！ 首先从人数上来说，4比1，自己就占据了绝对优势。其次从实力上来说，四个锤炼多年的大男人，还能比一个小丫头弱？ 两个优势叠加起来，自己要是这样还打不赢凤若鸣，那他就可以直接退隐江湖了！ 另一边，凤若鸣握紧了手中的大棒，密切地关注着胡老大的一举一动。 看着胡老大的眼神逐渐冷静下来，凤若鸣明白――此时的自己已经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 如今，自己退缩墙角、手拿大棒，看似气势汹汹，其实就是强弩之末。胡老大只要再组织一波攻势，绝对可以将自己拿下！ 不能坐以待毙！ 凤若鸣眼神往胡老大背后一飘，嘴上大喊道：“张鹏！我在这儿！”脚下生风，结实的大棒向着胡老大的脑袋砸去！ 擒贼先擒王！ “碰――！” 只差了那么一厘米的距离，大棒划过胡老大的肩膀，一下子打在了路面上！ 太可惜了！ 胡老大冷笑：“你以为我会回头吗？小丫头，当初你胡爷爷我用这招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喝奶呢！” “张鹏！左边！” 胡老大冷笑：“还来！真是不死心的小丫头！” 胡老大早已看透凤若鸣的攻击路线：“棒子从右边挥来，高度最多到我大腿的地方，只要我往左退两步，就能完美地避过……！” 胡老大的内心戏戛然而止，因为一记生猛的老拳直接从左边袭来锤上了他的脑袋！ “怎么可能！” 胡老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倒下的一瞬间，只看到凤若鸣嘴角上勾的狡黠笑容――和半年前那个笑容一模一样！ 同时，五六道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窜出，三下两下就解决了胡老大的小跟班！ “又……被算计了！” 胡老大两眼一黑，圆滚滚的身体一下子栽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 胡老大一睁开眼睛，一道白光瞬间刺入瞳孔，就好像有人把十斤芥末直接灌到眼睛上然后再搅拌了一百下！ 胡老大瞬间惨叫一声，恨不得立刻再晕过去！ “凤小姐！凤小姐！有话好好说嘛。咱们是和谐社会，就算对待俘虏，也要发挥和谐友爱的人道主义精神啊！” 胡老大一边说一边想要往凤若鸣的方向凑，奈何自己的四肢都被牢牢地绑在一起。一用劲，反而像个不倒翁似的在地上来回滚动。 凤若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脚尖点了点胡老大的肥肚腩：“还以为你这个老江湖有多硬，结果就这么一下，就被放倒了啊，真没意思……” 胡老大见凤若鸣身边站着一根高大结实的青年，料想此人就是那个一拳放倒自己的人，赶紧恭维道：“我也就早出生今年，才得了个老前辈的辈分。哪里比得上现在的年轻人，个个都是青年才俊……” 这一席话，胡老大说得贼溜，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胡老大混了这么久，这点道理还是懂得的。 凤若鸣多聪明啊，胡老大眼神一飘，凤若鸣就猜到了他是什么心思。对此，她感到非常满意！人啊，只有知道了危险，才会懂得畏惧；而懂得了畏惧，才可以进行非暴力的谈判。 现在，胡老大已经感受到了张鹏的危险，开始畏惧张鹏的暴力――这很好，但是，这还不够！ 必须在胡老大的心中种下更多、更多畏惧的种子才可以！ 而且这畏惧的根源，必须是她凤若鸣才可以！ 凤若鸣跟张鹏要了一把折叠刀，将锋利的刀刃紧贴在胡老大的下巴上，从太阳穴到喉结，缓缓地拉出一条浅浅的银线。 胡老大的心也随着凤若鸣的动作被一点一点地提到了最高处！ 凤若鸣的意思很明白――胡老大，你的小命就在我手里捏着呢！ 胡老大两条腿都在打颤：“凤……凤小姐，咱们有话好好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能给你！”眼珠子一转，“你……你爸给我们的钱，我都给你！都给你！” “呸！谁要那些臭钱！”凤若鸣危险地眯起眼睛，手腕一动，刀尖顶住胡老大脆弱的喉管，“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其实，你们一跟踪我，我就已经察觉到了。 今天晚上我独自一个人回家，又走的是这种小街道，路灯也不好。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个大好的机会？――其实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所以我专门把这个机会送到你的面前，就怕你们不来。 这就是我给你们下的套啊！ 我的人，一开始就埋伏好了。就等着你们现身，然后把你们一网打尽。 胡老大，乖孙子。你要记住――你祖宗还是你祖宗！今生今世，你都别想在我手里翻身！” 凤若鸣盯着胡老大的眼睛，一字一句都直戳胡老大的内心。 凤若鸣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看着胡老大眼中的光彩一点点暗淡下去，最后全部覆灭！ 凤若鸣示意张鹏把胡老大放开。这个时候的胡老大，早已没有了任何斗志。哪怕凤若鸣早已收起了折叠刀，胡老大也没有一丝反击的动作。 凤若鸣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胡老大，你刚才不是说要把我爸给你的钱都给我吗？既然如此，这笔钱我还是给你。只要你跟我走，帮我办一件事。” 第104章 冤有头债有主 凤父和自己的小娇妻沈月、儿子凤腾飞、凤奶以及沈月父母围坐在客厅中，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剧。 突然，后门被人敲响了。 “谁啊？” “凤爱国在吗？你有东西忘在我那里了。” 凤父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外面是胡老大，顿时心中一喜：“胡老大这是给我报喜来了？他们的办事效率可真高啊，下午才给的活，晚上就做好了！” 凤父立刻喜滋滋地跑去开门。 可刚打开一点缝隙，一股大力就从门上传来，差点没把门板拍在凤父的鼻子上！ 凤父大怒：“急什么，我不是来给你开门了吗？你……” 门外的景象映入眼帘，凤父后半句瞬间卡在喉咙中，整个人都呆立在原地。 门外的人伸手推开凤父，就像是在推开一捆无关紧要的干草，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又像是在赶羊群一样，把凤父赶着往里走。 “爱国，怎么没声音了啊？你到底是忘了什么东西……”凤奶的母鸡嗓由远及近，从客厅一路绕到后门边。可当那震撼的景象映入眼帘，向来乖张的凤奶也顿时没了声响，和他没用的儿子一样呆在了原地，又被赶着往里走。 “好像有点不对劲……”客厅里，沈刚站起身来，健硕的四肢下意识地绷紧，“月月，你坐在这里，我去看看。” 凤父和凤奶倒退着走回了客厅。 不用沈刚再走出去看了，这个时候，门外的人已经走到了客厅。 那是八个壮硕的青年，其中三个染着红红绿绿的发色，领头的是一个又胖又秃的中年人。 九个健壮的男性将小小的客厅挤得满满当当，每一个人都面色阴沉、眼神不善。 “这些人……都是混社会的！”沈刚开了几年小超市，平时也接触过一些混社会的人，也算有些眼力。这几个人一进来，沈刚立刻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不好办啊…… 沈刚狠狠地瞪了凤父一眼。刚刚他都听到了，这群人说是来给凤父送东西的。可见，这些人都是凤父惹来的！ 沈刚赶紧堆上笑脸：“各位大哥站那么久，肯定很辛苦了！来，快来沙发上坐一坐，喝口热水吧！” 向来嚣张跋扈的沈月也赶紧抱着儿子站起来，笑着给各位老大让坐，心里把凤父都要骂死了：“这个老家伙，平日里白吃白喝也就算了，怎么还给我惹事？等一会儿这些大哥走了，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才行！” “不用客气了。我们今天来，是来送礼的。” 一个娇美的女声从人群中传来，在这危险氛围中显得特别突兀。 沈月暗暗心惊：“这群大哥的头领，莫非是个女人？这个女人有什么能耐，竟然能让这么多大哥都乖乖地听她的话？” 娇美的女声一出，眼神不善的青年们立刻站成两列，露出一条通道来。 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缓缓走出，虽然年轻，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威仪。 凤奶忍不住大叫：“凤若鸣，是你！” 凤奶本来早就怕得不行了，生怕是有人来找凤父寻仇，要凤父断手断脚。但此时一见凤若鸣，刚刚的恐惧立刻一扫而空，只觉得不过是小孩子在那里闹腾。作为奶奶的自己，怎么会干不过一个小丫头？ 胆气足了，凤奶立刻破口大骂：“你这个该背时的烂货！你这是在搞什么呢？还不快滚出去！小心我一会儿打得你满地爬！” 说着，凤奶还真的往前走，想要扇凤若鸣耳光。 凤若鸣只是略微偏了偏头，立刻有青年走出来，像提小鸡一样把凤奶提起来，左右开弓，啪啪啪就是几个大耳光！ 直到被放到地上，凤奶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打了，还是被自己亲孙女叫人打了。 “你……你……你……！” 胸中的热血已经沸腾，熊熊的怒火正在燃烧！凤奶用她颤抖的手指指着凤若鸣，就要开启狂风骤雨般的反击！ 这次，青年更机灵了，还没等凤若鸣给眼神，立刻挡在凤奶面前，举起了巴掌。 凤奶立刻收回手指，像只鹌鹑一样缩在墙边。 有些人，就是贱！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就真的以为全世界都怕她！ 有了凤奶这一嗓子，沈月和沈刚也都明白了凤若鸣的身份。 凤若鸣扫视了一眼众人，笑道：“都别害怕，我今天就是来送个礼物的。之前不知道你们已经结婚了。现在既然知道了，怎么也得跟你们说一声恭喜。” 随后，凤若鸣拍了拍手，又有几个青年抬着什么东西从后面走了出来。 竟然是瘫痪在床的凤爷！ “这是谁啊？”沈月嫌弃地捂住鼻子。 “老头子！”凤奶忍不住大叫起来。 凤爷一路颠簸，早就承受不住，一落地，立刻“哼哼唧唧”地大叫起来。“哗啦”一声，拉出一泡尿来！ 骚臭的尿味瞬间弥漫了小小的客厅，爱美的沈月立刻往后躲，心里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公公瞬间只剩下厌恶。 “爸，你应该认识他吧？”凤若鸣指了指凤爷，“这位就是我的爷爷，你的爸爸。既然你已经和沈月组建了新家庭，怎么能继续骨肉分离呢？所以我做主，把他给你们送过来了。你们可以好好地尽到子女的孝心，爷爷也可以好好地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一想到这么个臭烘烘的老头子要住在自己家，沈月忍不住尖叫起来：“谁要给他尽孝心，快把他抬走！” 凤若鸣故作诧异地看着沈月：“沈月，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是凤爱国的合法妻子，这位就是你的合法公公。你是有法律义务赡养他的！” 凤父最看不得沈月受气，立刻跳出来：“凤若鸣，你不要在这里胡闹！快把你爷爷抬回去！你妈照顾得好好的，把他抬出来做什么？” 凤若鸣斜眼看着凤父：“你这时候想到我妈？在你眼里，我妈就是个伺候人的保姆？” 凤父没有接话，但看那副神情，显然是默认了。 凤若鸣摇了摇头，蹲在凤爷身边，哀叹道：“爷爷，你看，这就是你的好儿子。连他都嫌弃你，不要你呢。” 说完，凤若鸣又站起来，目光坚定地看着凤父：“凤爱国，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这边，跟年轻貌美的沈月领证结婚，生儿子，享受生活；那边，骗我妈给你伺候瘫痪的老人，受苦受累。你是一分钱不花、一分力不出，把所有的好事都全占完了！ 这一招，或许以前行得通。但现在，不行了！ 冤有头，债有主！你凤爱国自己的责任你自己尽！ 从现在起，我凤若鸣、我弟凤云帆、我妈蒋明丽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第105章 失望之极 如同巨浪袭来！ 凤父被凤若鸣强大的气势所震撼，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之中，直到凤若鸣转身往回走，这才回过神来。 此时，凤父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凤爷留在自己这里！ “凤爷瘫痪在床，完全没有自理能力，拉屎拉尿都要人伺候！这要是真的留在了自己这里，谁来伺候他？ 沈月？不，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而且就算不是沈月伺候凤父，只要凤父在这里一天，沈月就会跟我吵一天！这样吵来吵去，我的日子还怎么过？ 凤若鸣啊凤若鸣，你的心好恶毒！ 你明明是我的亲生女儿，却不为我这个亲生父亲着想。一天到晚跟我作对，破坏我的幸福生活！ 你真是可恶啊！” 如果凤若鸣听到了凤父的这段心声，一定会回以一个大大的白眼。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私自利到了极点。在他们的逻辑里，就是全世界的人都必须要无条件地对他们好。如果有人敢对他们不好，那就是对方的错！ 而他们在这种无限制的索求之前，从来没有审视过自己――自己有没有做到一个人的基本品德，有没有尽到一个人的基本义务，有没有向对方付出过。 凤父大叫道：“不！凤若鸣！你不能这样做！你是我女儿，风云帆是我儿子，蒋明丽是我老婆，应该是你们来照顾爷爷！快把他抬走！” 凤若鸣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凤父。那一刻，凤若鸣突然觉得凤父就是一个小丑，还是最不入流的那种。 “我现在已经19岁了，完全成年，你没有任何权利命令我、安排我的人生。 凤云帆的户口也不在你的名下，从法律上来说，你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你也没有权利命令他。 我的妈妈蒋明丽，在十七年前就跟你离婚了，现在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也没有权利命令她。 凤爱国，你是爷爷的独子。法律规定，必须尽到赡养义务的人是你！不是我、不是风云帆，更不是蒋明丽！ 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这个理！ 你要是不服气，大可以去法院告我。你可以试试，到底是你输还是我赢？” “啊，对了，还忘了一个……”眼珠子转了一圈，凤若鸣看着一直往后退、满脸嫌弃的沈月，笑道：“沈月，你现在是凤爱国的合法妻子，也是法定的赡养人。希望你好好负起责任，照顾好爷爷。 如果你照顾得不好地话，那我就……” 凤若鸣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至于笑容中的具体含义，就留给沈月尽情猜想吧！ 沈月对上凤若鸣的笑，立刻打了个寒战。 伺候泡在屎尿里的凤爷，对于娇滴滴的沈月，恐怕是人生中最大的折磨了吧！ 幻想着那个美好的场景，凤若鸣领着一群人满意地离开了。 关上门后，隐约还有沈月的怒吼传出来：“凤爱国，你给我解释清楚！你之前可从来没说过你还有个爸爸！还是瘫痪了的！……啊！不！……快把他抬走！” …… “姐，你刚刚真是太厉害了！你看凤爱国那个怂样！哈哈哈！” 一回到家，风云帆就迫不及待地大笑起来。 风云帆今年就要满16岁了，早就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小大人了。这大半年来，风云帆将凤父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将自己家庭的遭遇看在眼里，心里早就对凤父不满了。 如今，凤若鸣抬着凤爷到凤父那里啪啪打脸，风云帆只觉得一口郁结之气畅快发出，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是的，刚才在沈月家里的那一番冲突，风云帆和凤母其实都在场。只是凤若鸣事先叮嘱两人不要轻易现身，后来凤父那一番话让两人又气愤、又失望，所以一直到最后，两人都没有从人群后走出来。 相比起风云帆的畅快淋漓，凤母那边的气压明显低很多。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流下两行清泪。 风云帆递过去纸巾：“妈，你别哭了。凤爱国的真面目暴露出来，你该开心才对啊！而且，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敢来打扰我们了。我们终于可以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了，多好啊。” 凤母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眼泪流得更凶：“爱国他……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从前，他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他在机械厂、我在棉纺厂，两个厂距离好几里地。但每天下班的时候，爱国他都会来棉纺厂门口等我，给我送糖水。 那时候，他是那么温柔，对我那么好。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凤母喃喃地念叨了一会儿，一个人神情恍惚地走回了卧室。 凤若鸣一直默默地看着。 “姐姐，明天就是二十八，开始过小年了！咱们一起去买点好吃的，好好地过一个年吧！”姐弟俩坐在风云帆的卧室里，风云帆兴奋地提议道。 凤若鸣却是摇了摇头：“不。我明天就回学校。我已经买好票了，明天早上就走。” 那边，风云帆还在兴奋地盘算着要买哪些好吃的，猛地一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姐，你要走？”风云帆忍不住拔高了声线，不可置信地看着凤若鸣。不过很快，风云帆又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姐，你是因为妈妈和凤爱国的事情不高兴吗？可是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不会再影响到我们了。” “虽然表面看是这样的，但其实这件事真正的影响才刚刚开始。”凤若鸣叹了口气，安慰性地握住凤云帆的手，“云帆，这一次，我是真的心累了。 你看今天妈那个样子，明显还没死心。她的心里，还惦记着爸的。 现在她没说出来，不过是被这两天接二连三的事情打击到了，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等到了明天，她的精神恢复过来，可能又要开始埋怨我了。 毕竟，在她的眼里，我就是一个撕破脸皮的罪魁祸首，是她跟爸重归于好的绊脚石。我不在了，说不定她会更高兴。” “不会的！妈不会这样想的！一定不会的……”风云帆抓着凤若鸣的手，拼命的摇头。 “没事儿。如果我真的猜错了，我明年就回来和你们一起过年。只是今年，就先让我静一静吧。”凤若鸣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递给风云帆：“这是我们宿舍楼的公用电话，如果想我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吧。” 见自己实在劝不住凤若鸣，凤云帆只得强按下内心的悲伤，回给姐姐一个暖心的拥抱。 第106章 过年讲故事 当凤若鸣推开宿舍门的时候，程君秀吓得跳了起来：“凤若鸣？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回家过年了吗？” “不在家过年了，所以就回来了。”宿舍房间小小的，不透风，冬天里比外面暖和好几度。凤若鸣脱下帽子、手套，幸福地吸了一口气。 程君秀热情地帮忙搬行李、收拾东西。 凤若鸣心里很感激：“今天是大年三十，咱们晚上一起去吃年夜饭吧！我请客！” 程君秀抿着嘴笑：“你都知道今天是大年三十，外面哪里还有东西卖？大家肯定都回家过年了！你呀，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我窝在寝室里吃泡面吧！”说着，指了指自己书桌上的几盒泡面：“红烧牛肉、清汤海鲜，任君挑选。” 凤若鸣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是1999年，不是2015年。这个时候，很少有餐厅会提供年夜饭服务。 “是我疏忽了，那咱们就在寝室吃吧。”凤若鸣戳了戳泡面，颜色靓丽的塑料包装发出清脆的响声，“不过，大过年的吃泡面，这也太悲惨了。一会儿咱们去菜市场逛逛，应该还有摊子在卖。然后再去买个小电饭锅，晚上咱们吃火锅！” 程君秀笑着叫好。 说干就干！ 两个女孩收拾好东西后便直接杀到了菜市场，猪肉、羊肉、鱼丸子，白菜、豆腐、金针菇……各种荤的、素的买了一大堆，弄得菜摊老板都在那里感慨：“两个小姑娘真是勤快啊，大过年的知道帮家里买菜。不像我那个小孩儿，真是懒死了，一放寒假就窝在家里……” 两个女孩儿对视一眼，偷偷地在心里笑。 路过小超市的时候，凤若鸣又去拿了几瓶啤酒。 “会喝吗？”凤若鸣举了举酒瓶，朝着程君秀促狭地眨了眨眼。 “不就是酒吗？谁还不会啊？”程君秀冷笑一声，“不过某人就不一样了。一会儿喝不赢我，可别哭鼻子啊！” “看咱们谁会哭鼻子！” “谁哭鼻子，谁是小狗！” …… 晚上。 鲜美的汤汁在电饭锅里咕噜咕噜地冒泡，白色的雾气从锅中徐徐飘散。 凤若鸣狠狠地醒了一下鼻子，两只眼睛泪汪汪的。旁边，程君秀靠在凤若鸣的肩膀上，哭得一抽一抽的。 …… 两个都哭了…… 书桌上摆了三瓶开了盖的啤酒，地面上还横七竖八地摆了好几个啤酒瓶，两个女孩儿都是满脸通红，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酒。 或许是火锅太香，或许是啤酒太醇，又或许是气氛太好，两个女孩儿吃着火锅喝着酒，毫无保留地聊了起来。 聊星星、聊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理，连小时候光屁股的事情都翻了出来。 凤若鸣一激动，还把自己从小到大的苦难遭遇、最近半年来的狗血事件，一件一件地摆给程君秀听。 “真是太欺负人了！”凤若鸣拍着桌子大吼，“凭……凭什么我就要遭这种罪？背这种锅！ 明明都是我爸的错！是我爸抛弃妻子！是我爸欺骗我妈，跟我妈离婚！ 而我，我出钱帮我妈创业，我出人出力撕破我爸的嘴脸！可是为什么，我妈最后还是怪我、不喜欢我？为什么我妈还是心心念念那个渣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凤若鸣猛地灌下一口酒，咸涩的眼泪滚滚而下：“为什么？为什么我要遭遇这种事情？为什么……” “其实原因很简单啊……你自己心里不也清楚得很吗？”程君秀笑嘻嘻地看着凤若鸣，伸出指头在对方的心口画着小圈圈，“你所遭遇的一起，都只因为你是女人啊！ 对于那些重男轻女的人来说――身为女人，就是原罪。 哪怕做错事的人是别人，罪魁祸首也一定是你！” “女人……呵，女人！”凤若鸣猛地放下水杯，手掌拍得桌子啪啪直响，“凭什么女人就是有罪？ 女人做错什么了？是吃别人家草了，还是占别人家地了？ 这不公平！不公平！” “对！说得对！这事就是不公平！”程君秀打了个酒嗝，痴痴地笑着，“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对女人不公平，才会对男人有好处啊！那些男人得到了好处，自然会继续让女人遭受不公平。 只有这样，他们的好处，才不会被女人夺走！” 凤若鸣撑着晕晕乎乎的脑袋，想了好久好久，最好不得不承认――程君秀说得对！说得太TM对了！ 凤若鸣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揽过程君秀的肩头，低声道：“秀秀啊，没想到你对这件事居然有这么深刻的看法。 你……你是不是遭遇过什么事情啊？” 程君秀嘻嘻一笑，歪头看向凤若鸣：“你想知道？我的确是有故事……不过，不是什么好故事……” “有故事就好！”凤若鸣开心得手舞足蹈，“你有故事，我有酒，正好！正好！” “好！那我就说了！”程君秀猛地灌下一口酒，像个说书先生一样端起了架势，一字一句地将她的故事说了出来。 “我姓程，名叫程君秀。可事实上，我爸爸不姓程，他姓张；我妈妈也不姓程，她姓王。那么，我为什么会姓程呢？答案就是――我跟我外婆姓！” “好！”凤若鸣大叫着用力鼓掌，真的就像个来听书的票友一样。又很捧场地问道：“那么，你为什么要跟着你外婆姓呢？” “诶！这位姑娘问得好，问道点子上了！”程君秀也很配合，一抬手一瞪眼，真像个说书先生似的了，“我为什么不跟着我爸姓张，也不跟着我妈姓王，非要跟着我外婆姓程呢？ 各位不要着急，且听我一一道来。” 程君秀拍了一下桌子，用一种低沉温柔的声线，带领着凤若鸣缓缓走进一段往事。 …… 二十三年前，在华国西北的一个小山村里，一个女人挣扎了一天一夜终于生下了一个孩子。 这对小夫妻，男的叫张贵，女的叫王芳。两人结婚三年，王芳终于怀上了孩子。 这个孩子，是这对小夫妻的第一个孩子。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寄托了夫妻俩的无限期盼！ 第107章 程君秀的故事 “菩萨保佑，一定是男孩！一定是男孩！”张贵的母亲跪在观音像前，虔诚地念叨着。在她的背后，就是王芳生育的产房，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叫声不断地从里面传来。 70年代，在很多经济条件落后的地方，女人生孩子是不去医院的。都是请村里的产婆帮忙，就在自己家里生。 张贵虽然没有像自己的妈一样拜菩萨，但依然紧张地来回踱步，不时向着产房张望。 “老天保佑，给我一个儿子吧！”张贵搓着手，喃喃地念叨着。 王芳的母亲程清清坐在一边，一脸复杂地看着张贵母子。 作为王芳的母亲，程清清对张贵母子的态度是很不满意的。 王芳已经生了一天一夜，叫喊的力气都越来越小，身体肯定受了很大的损伤。而张贵母子，一个是王芳的丈夫、一个是王芳的婆婆，此时此刻不仅没有表现出对王芳身体的一点担忧，反而一个劲儿地关心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真是大大的没良心！ 程清清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我苦命的女儿啊，事到临头，也只有你的母亲心疼你！ 或许是即将临盆的缘故，原本叫喊声越来越微弱的王芳突然发出了一阵大叫。那叫声越来越高昂，最终猛地达到顶峰！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随之到来！ “生了！生了！”张贵母亲猛地从蒲团上跳起来，向着产房直冲而去，“刘产婆，怎么样？怎么样？” 张贵也激动地跟了过去，一边急切地伸头张望，一边伸手扶住身体微颤的母亲。 布帘一掀，刘产婆抱着一个已经包好小被子的婴儿走了出来。 “恭喜恭喜！是个小女儿呢！” “啊！什么？” 张贵母亲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失，脸色铁青地转身就走：“没用的东西，生了那么久就生了个赔钱货！” 刘产婆递孩子的手顿时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是，一想到那还没到手的感谢费，刘产婆还是赔着笑脸道：“张贵，快来抱抱你的女儿吧。你看这小姑娘，长得多秀气啊！” 被叫道的张贵也是铁青着一张脸，丝毫没有伸手抱孩子的意思。 刘产婆顿时尴尬得不得了。 刘产婆在心里哀叹：这家人这么不喜欢女儿，一会儿给的感谢费肯定也不多！哎呀，我这熬了一天一夜的，算是白干了。 顿时，刘产婆看着怀里孩子的眼神也不喜起来。 “刘姐，让我抱抱孩子吧。”一个略得苍老却温柔坚定的声音传来，刚出生便遭到冷落的婴儿随即被抱进一个温柔的怀里。 “果然是个可爱的孩子。”程清清拍了拍婴儿的背，满脸慈爱，“刘姐，我女儿怎么样啊？” 刘产婆松了一口气，笑道：“你放心，我都做产婆十多年了，能出什么事？你女儿现在情况很好，什么毛病都没落下。只要月子养好了，下地干活照样行！” “真的，真是太好了！”程清清拉过刘产婆的手，将一个红包偷偷塞了过去，“真是谢谢刘姐了！跟着熬了一天一夜，真是辛苦了，快坐下来喝口茶吧！” 刘产婆悄悄地感受了一下红包的厚度，顿时笑逐颜开：“不了不了，今天就不喝茶了。我也熬了这么久了，还是先回去休息了。” “好的好的，刘姐慢走哈！” 送走了刘产婆，程清清抱着孩子走进产房。张贵想了想，也跟着走了进去。 “怎么样？”王芳虚弱地问了一声，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 孩子一出生，就被刘产婆洗干净抱了出去，直到现在，王芳还对孩子的情况一无所知。 王芳抬头一看，只见进来的只有自己的母亲程清清、丈夫张贵，没有自己的婆婆，孩子又是被程清清抱在怀里的，顿时明白了一切。 胸中的一口气顿时散开，整个人都颓唐地倒在床上。 程清清哪里会不明白自己女儿的失望，强撑着笑容，把婴儿放到王芳的枕头边，温柔地说道：“是个女儿。你看看吧，长得可像你了……” 到底是母女血脉相连。王芳虽然失望是个女孩儿，但真的亲眼见到了孩子，内心还是涌现出一丝丝柔情。 王芳又转头看向张贵，一脸歉意：“对不起，是个女孩儿。” 张贵沉默地抽着烟，半晌，伸手摸了摸王芳的脑袋：“没事儿。现在国家的政策，头胎要是生的女儿，还能再生二胎。你加把劲，下一次给我生个儿子。” 没想到丈夫居然没有狠狠地责骂自己！王芳的心里充满了感动和幸福，立刻连连点头，暗自发誓下一胎一定要给张贵生个儿子！ …… 一年半之后。 又是一个深夜。一个新生命再次诞生在这个家庭。 这个孩子是全家最后的希望，所有人都盼着是个儿子！但天意弄人，呱呱坠地的小婴儿依然没有全家人期盼的“把儿”！ “造孽啊！造孽啊！我张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娶了这么个丧门星！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老张家这是要断子绝孙了啊！”张贵母亲瘫坐在椅子上，哭天抢地。 这一回，接生的还是刘产婆。一见情况不对，连红包都没敢要，悄悄地溜走了。 王芳也是两眼泪汪汪，就连程清清把孩子抱到她面前，她也不愿意再看一眼。 程清清心疼得不得了：“我的女儿，你才刚生了孩子，不能流眼泪！以后眼睛要花的！” 王芳也知道流眼泪对身体不好，但一想到自己一连两胎都是女二，以后在张家指不定过得多惨，顿时悲从中来。 “反正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相比较起来，眼睛花都只是小事。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我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想到这里，王芳的眼泪越发流得凶了。 程清清坐在旁边，只得一边叹气，一边为女儿擦眼泪。 张贵坐在一边，土叶子烟一根接着一根。昏黄的白炽灯在张贵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越发显得张贵脸色晦暗不明。 半晌，张贵从喉咙里蹦出一句话来：“这孩子，不能留！” 第108章 求生记 张贵从喉咙里蹦出一句话来：“这孩子，不能留！” 程清清眼皮一跳，不可置信地看向张贵：“女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贵猛地吐出一口烟圈，眼里迸发出一道精光：“国家计划生育的政策：头胎生的女儿，还可以生二胎，但之后不管二胎生的是男是女，都不可以再生了。 所以，大女儿留下来，没关系。但这个孩子留下来，咱家就再也生不了小孩儿了！ 生不了小孩儿，以后就都没有儿子了！” “说得对！这孩子不能留！我还要抱孙子呢！”张贵母亲这下也不哭了，跟着出主意，“贵儿，咱后山不是有一个小山洞吗？趁着天黑，你快把这孩子抱过去埋了！ 我一会儿再去包个红包给刘产婆送过去，让她跟村里人说，这孩子一出生就病死了。 这样一来，咱家就是一胎，还能再怀！” 程清清不可置信地看着张贵母子，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两个人。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坦然地谈论这件事？ 这个孩子才刚刚出生！ 这个孩子可是他们的亲骨肉！ 他们怎么可以就这么简单地决定孩子的生死？ 张贵母子完全没有察觉到程清清的眼神，依然自顾自地讨论着行动方案。 他们越说越心动，当即决定开始行动！张贵母亲就要起身去拿钱，张贵就要走过来抱孩子。 “等等！都不许动！”程清清立刻挡在孩子的面前，死死地盯着张贵，“女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可是在杀人！” “什么杀人？亲家母可别说得这么难听！”张贵母亲走过来，阴阳怪气地瞧着程清清，“我们这可是在积善行德！ 要怪，就怪你女儿不争气，生不出儿子来！ 她要是生了个儿子，我们犯得着这么干吗？ 我们啊，这是在给你女儿擦屁股！给她做好事、积功德！” “我呸！”程清清一口唾沫直接吐到张贵母亲的脸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说这话是要臭嘴巴、烂舌头、天打雷劈的！ 我女儿怎么了？我女儿嫁给你们家，把你们家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还给你们生了两个女儿！我女儿够对得起你们家了！” 程清清又看向张贵：“张贵，你过来看看，这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她这么健康，这么可爱，你真的忍心埋了她吗？” 说到这里，程清清忍不住哭起来。但她的苦不是那种柔弱的、祈求式地哭，而是悲痛的、愤怒的哭！ 程清清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张贵，两行清泪无声地顺着眼角的皱纹滑下。 她的哭，没有一丝声音，却被嚎啕大哭更有力量！ 此哭无声胜有声！ 张贵被程清清哭得心惊胆战，他明白过来，自己这个丈母娘是个硬骨头！只要有她在，他就无法实施自己的计划！ “不行！绝对不行！如果这个孩子不死，那我就没儿子了！绝对不行！ 我得想一个办法，把这个老太婆给制住才行！” 张贵眼珠子一转，突然绕过程清清，直接冲着王芳问：“芳儿啊，你说这事怎么办呢？” 张贵表情悲痛，像个痛苦又无奈的孩子一样，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软：“芳儿啊，不是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只是这孩子实在是留不住！ 我老张家三代单传，就指望着我传宗接代。这要是没有儿子，我老张家的香火可就断了！ 我就是死了，也没脸见列祖列宗啊！” 程清清被张贵这种无赖行径气得胸口发闷，正准备破口大骂，一个弱弱的女声突然从背后传出。 “这孩子命苦，一出生就夭了。” 一锤定音！ 程清清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瞪着王芳。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居然如此狠心，居然同意杀死自己的亲骨肉！ 王芳低下头，不敢正视程清清的目光。 在心里，王芳一遍又一遍地为自己辩解：“女儿啊女儿，你就算活下来，以后的日子也只会苦不堪言，还不如现在就去了，还可以少受点苦。 而且，你留下来，咱们家就不能再生孩子。我生不出儿子，以后的日子也会非常凄惨。咱家没有儿子，在村子里也会抬不起头。 女儿啊女儿，你如果留下来，只会把我、把咱们家都拖下水！ 留你一个，苦了大家！ 女儿啊女儿，你要是懂道理，也一定会支持妈妈的决定的！ 牺牲你一个，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 这正是伟大的牺牲精神啊！ 女儿啊女儿，你有这么伟大的精神，妈妈会一辈子为你骄傲的！” 听到王芳的话，张贵心里一喜，知道这件事就是成了！她程清清就算再强势，也翻不起风浪来了！ 于是连忙走上前去，三下两下将孩子包好，准备抱走！ “等等！” “你又要干什么？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你不要再说了！” “你们不要这个孩子，我要！”程清清一把夺过孩子，“这个孩子，让我带回我的老家养。对外，你们依然可以宣称孩子死了，继续生孩子。 这个孩子，从此以后就跟着我姓程，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张贵母亲冷哼一声：“说得那么好听！你女儿生了孩子，孩子却死了；这个时候，你一个中年妇女，突然多了个孩子。 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谁都会起疑心的！” “不会起疑心的！”程清清目光炯炯地看着张贵母子，“这个孩子我会先拿给娘家亲戚养一年，一年之后我再抱回去。 我老家离你们村一百多里路，中间又隔了一年的时间缓冲，任谁都不会怀疑到你们头上来的。” 张贵母子对望了一眼，有些拿不定主意。王芳倒是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妈，你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吧！” 说到底，还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王芳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程清清眼神复杂地看了王芳一眼，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对自己的女儿说什么才好。索性，便什么都不说了，只盯着张贵母子。 张贵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变换了好几次。好一会儿，才终于出口：“可以，就按你说的办。” 于是，一个女孩儿的命运便这样定了下来。 一年半之后，程清清的户口本上多了一页内容。那是一个女孩儿的户口信息，名字是程清清亲自取的，叫“程君秀”。 第109章 水淹！ 凤若鸣微微仰着头，嘴巴半张着，被惊得目瞪口呆：“所以，你刚出生的时候差点被亲身父母给杀了？” 凤若鸣用力地揉了揉脸，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我原本以为我自己就已经够惨了的，没想到你比我还惨。 这么多年，你都坚强地走过来了，真是不容易。” “也还好。毕竟我不是一个人，我的外婆一直陪在我身边。”程君秀露出一个洒脱的笑容，“我的外婆，真的对我很好。 她年级那么大了，还要出去干活、供我读书。外婆没多少钱，但从小到大，我不愁吃、不愁穿，很多东西甚至比我那个大姐还要好。 小凤，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觉得我的人生很悲惨。 只要我外婆还在，我的人生就是充满希望和幸福的。 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赚到很多很多钱，让外婆能够安享晚年。 我来到沪大读金融，我再空余时间拼命兼职，都是为了实现这个愿望。” 或许是因为提起了程清清，程君秀的眼神变得很温柔、语气也变得很柔软。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让身为外人的凤若鸣也感受到了那份幸福和温暖。 凤若鸣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之后呢？你爸妈生到儿子了吗？”凤若鸣好奇地问。 程君秀憋憋嘴，有些嫌弃地继续说道：“生到啦！就他们那种观念，不生到儿子怎么甘心呢？ 外婆把我抱走之后，虽然名义上平息了事件，但村子里的人都在说闲话。我爸妈为了避风头，就出来打工了。东躲西藏，怀了好几次孕，终于在5年前生下了一个儿子，挺直腰板回了村子。” “你妈妈二十三年前生了你大姐，两年之后又生了你，5年前生下你弟弟……”凤若鸣板着手指算了半天，“也就是说，你妈一直生一直生，一直生到35岁！生了你弟弟之后才没生了！” “准确的说，是38岁。”程君秀补充道。 凤若鸣眨了眨眼睛，感觉太不可思议了：“高龄产妇，你妈不要命了？！” 程君秀冷笑：“对于他们那种人，命算什么？只要能有儿子，就算死在产房里也是甘愿的！” “你妈也是这样想？她就一点不为自己的身体考虑吗？” 程君秀冷笑：“她当然是这样想的。当所有人都告诉她生儿子是女人的本分，生儿子是女人的勋章，生儿子是女人的最高荣誉――她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她当然只会有一个念头――我要生儿子！哪怕为此牺牲健康、付出生命也是值得的！” “那你爸呢？你爸也一点也不心疼她？那可是她老婆啊！” 程君秀看了看凤若鸣，笑得更欢了：“小凤啊，有些时候我觉得你非常成熟，有些时候又觉得你天真得可怕！ 对于我爸那种男人来说，老婆算什么？不过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而已！ 你会为了一个工具的磨损而心痛吗？ 不会！ 根本不会！ 更何况，假如我妈一直生不出儿子，又不小心死在产房里了的话，我爸可能还会更开心！因为他终于有合理的理由娶新老婆，继续生孩子了！ 所以，你觉得我爸会主动叫我妈不要继续再生了吗？” 凤若鸣呆呆地想了一会儿，发现程君秀说的每一个字都无懈可击。虽然非常痛心，但还是只能点点头：“你说得对，我确实太天真了……” 程君秀又喝了一口酒，伸出手臂环抱住自己，眼里渐渐地涌现出丝丝水光：“其实，我本该还有一位妹妹的……” 程君秀深吸一口气，将那块深藏在心底的伤疤一点一点地揭开：“我爸妈在外地打工，条件不好。有时候怀孕了，不一定能照到B超、提前流产，就会生下来。 有一次，我妈又生下了一位妹妹。他们没法养、也送不了人，于是决定处理掉那个孩子，就像他们当年想处理我一样。” 凤若鸣打了个寒战：“他们……把你妹妹埋了？” 程君秀失笑：“那哪儿能呢？他们当时是在外地，人生地不熟的，哪里能找到地方偷偷埋孩子？ 他们处理那个孩子的方法，是我们村里的一个老方法――水淹。 我之前无意中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这法子就是先去找一个比较深的容器――比如桶，在容器里面灌满水。然后抓住孩子的脚踝，把孩子倒过来，把孩子的头没进水里。 因为有水的关系，孩子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微弱地挣扎两下。 然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整个过程很快、很安静……” 听完程君秀的话，凤若鸣突然想起几个月前，两人一起讨论米楠到底有没有杀人的时候，程君秀说的话：“其实……杀人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困难，也不需要太多强烈的理由。做了之后不被警察抓住，也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程君秀，应该就是想起了自己那个从未谋面的妹妹吧！ 凤若鸣看着程君秀，突然从她的身上感受到无尽的悲伤。 从前，凤若鸣一直都觉得程君秀外柔内刚，思想行为比一般女生成熟很多。而现在，凤若鸣知道了，程君秀之所以能这么刚强、这么成熟，完全是因为她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太多的惨剧！ 被抛弃、被伤害！ 差点被杀害、又经历至亲被杀害！ 换作是其他任何一个普通人经历，都有可能疯掉！ 程君秀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能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凤若鸣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柔情，她伸手握住程君秀的手，轻声问道：“你……恨你父母吗？” “恨？不，他们不配我恨！”程君秀冷笑一声：“我真正恨的，是所有重男轻女的人！所有残害女性的人！ 他们无知！他们愚昧！他们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凤若鸣哈哈一笑，拿起酒杯碰了一下程君秀的酒杯，嘻嘻一笑：“巧了，我也恨这些重男轻女的人！在这一点上，我们观念一致的。 来，让我们为咱们的观念一致干杯吧！” 程君秀眨了眨眼睛，盯着凤若鸣的笑脸看了好久，终于从那股悲愤的情绪中挣脱出来。随即一笑，也举起了酒杯：“干杯！” 程君秀心中明白，刚刚凤若鸣是故意耍宝调解气氛的。凤若鸣是在担心她，担心她陷入到疯狂仇恨的情绪中，生出什么心魔、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凤若鸣，你果然是个可靠的人。我程君秀今天乘你这个情了！”程君秀在心里暗想。她的心，又向凤若鸣靠近了几分。 而一旁的凤若鸣还不知道，她就这样获得了一个永远忠诚的挚友。 第110章 打爆狗头小分队！ 在这场年夜饭中，凤若鸣和程君秀的心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她们一起吃着、喝着，一起放肆地笑着、闹着，痛痛快快地诉说着心事、发泄着情绪。 凤若鸣猛地灌下一口酒，大叫着：“重男轻女的人都是混蛋！” 程君秀跟着大吼：“重男轻女的人都是小狗！” “我们要打爆他们的狗头！” “还要打断他们的狗腿！” “打爆狗头！” “打断狗腿！” “很好！那么问题来了，那么多人重男轻女，我们要先从哪里开始呢？”凤若鸣很认真地提出了问题。 程君秀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现在的她，脑子里全是一团浆糊、眼前全是一片模糊，整个人仿佛都处在失重的太空舱内，上下左右一片混乱。 于是，程君秀开始在太空舱内飙车转圈，几秒钟之后猛地一个急刹车定住身形，伸出去的手指稳稳地指着一个方向。 那是一根床柱子。 然后，程君秀大吼：“决定了，就是你――凤若鸣重男轻女的爸爸！” 虽然凤若鸣很不能理解，为什么程君秀要来制裁自己的老爸，但被酒精侵蚀早已无法思考如此深奥的问题。于是，直接赞同：“好，先打爆我爸凤爱国的狗头！” 吼了一句之后，凤若鸣感觉爽呆了：“接下来呢？我们再去打谁？” “嗯……再然后，我们要扩大范围，打爆学校里……重男轻女的人的狗头！” “好！打爆学校里的狗头！” “然后，我们再打爆全国的狗头！” “打爆全国的狗头！” “最后，我们要打爆全世界的狗头！” “打爆全世界的狗头！” 凤若鸣打了一个酒嗝，突然有些不对劲：“秀秀啊，你说的这些都太渺小了。地球算什么？……世界算什么？ 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我们要冲出地球、冲出银河系，把全宇宙的狗头都打爆！ 那才痛快！” 程君秀瘫坐在高背椅子上，笑嘻嘻地看着凤若鸣：“好，就依你的，我们要打爆全宇宙的狗头！” 凤若鸣想了想，又道：“虽……虽然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但我们还是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慢慢来。 前几天，我刚刚打爆了我爸的狗头。现在，我们可以开始打爆学校的狗头了！” “那，我们要怎样才能打爆学校的狗头呢？” “问得好！学校里的狗头那么多，我们一个一个地打过去，太费劲了！”凤若鸣嘟起嘴巴，双手托住下巴，苦思冥想，“我们必须想个好办法……把他们一网打尽……” 程君秀也学着凤若鸣的样子，嘴巴嘟起、双手托住下巴，苦思冥想：“嗯……我们或许可以找一些人帮忙……” 凤若鸣顿时灵光一闪：“好主意！我们应该找到更多志同道合的人！让他们一起帮忙，打爆所有人的狗头！ 秀秀，我知道我们学校有一个校园论坛。我们可以在论坛上发帖子，把我们的故事讲给别人听。召集和我们有同样想法的人，组建一支‘打爆狗头小分队’，然后横扫全世界！” 程君秀一听，这想法好哇！立刻鼓掌欢迎：“横扫全世界！” “横扫全宇宙！” “横扫全宇宙！” 两个喝得醉醺醺的女孩儿，就这样，订下了征服宇宙的计划。 …… 凤若鸣和程君秀这边气氛火热。 米楠那一边，则截然不同。 平心而论，米楠家过年的气氛还是很好的。 和往年一样，米父的两位大哥分别带着自己的儿子、媳妇来到米父家里，一家三兄弟、一共9口人一起吃年夜饭、守岁，一起热热闹闹地过年。 没到这时候，米父三兄弟都会无限怀念地回忆起他们小时候的往事，述说着血脉相连的兄弟之情。 米父的大哥和二哥还会重点追忆他们的青春时期，追忆家里穷苦时，为了让米父上大学，两个人是如何大义凛然地放弃学业、辍学打工！ 每每听到这些事情，米父都会发出很大声的感慨：“大哥、二哥，我明白！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都大哥、二哥牺牲帮助的结果！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的！” 米大伯、米二伯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米大伯端起酒杯：“老三，咱们是亲兄弟！不说这个！” 米二伯也跟着端起酒杯：“是啊，老三。咱们是亲兄弟，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有这份心，我们就很高兴了！” 听到这话，米父的胸中涌出一股柔情，眼中泪光闪闪：“谢谢！谢谢大哥！谢谢二哥！” 三兄弟一阵推杯换盏，气氛推向了火热的顶峰！ 米大伯一仰脖将杯中的酒喝尽，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老三啊，咱们三个人都这把年纪了，混到现在这样子，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但不瞒你说，大哥我一直有一块心病啊！” 米父一听，顿时急了：“大哥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跟兄弟说，兄弟一定全力帮你解决！” “这事……唉，算了，还是不说了……”米大伯欲言又止，重又端起酒杯，“这大过年的，说这些干什么，还是吃菜、吃菜！” 米父更加着急：“大哥，咱们三个是亲兄弟！还分什么彼此？你要是过得不好，兄弟我能过得好？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哥，你就告诉我吧！” 米大伯默默地放下酒杯，眼神中带着一抹灰暗。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唉，这事儿，说起来也是我没本事…… 去年，你不是给我儿子米瑞找了份工作吗？那工作挺好的，人也稳定了下来，我们夫妻两个就盘算着让米瑞找个女朋友，赶紧结婚。 后来，这女朋友倒是找到了。只是，那边女方要求――要结婚，必须要盖新房子！ 老三，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一家人都是在地里刨食的农民，哪里有钱盖新房子？唉……” 米二伯也立刻跟着说道：“我们米福也是一样的情况。 唉，说起来，也怪我们没文化，挣不到什么钱，才让儿子跟着我们受苦了！” 米父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像是被针刺了一样难受：“大哥、二哥，这么大的事你们之前怎么不跟我说呢？ 这是大事啊！不能耽误！ 这盖房子要花多少钱？ 这钱，我全都出了！” 第111章 女儿无所谓！ 米父豪气地一挥手：“这钱，我全都出了！” 饭桌之上，顿时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 米楠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米父。米母也不断地给米父使眼色，在桌子下使劲拉米父的手。 米二伯偷偷地和米大伯对视一眼，轻声道：“光盖房子的话，一栋大概是两万块……” 米父大手一挥：“不就是量万块吗？两个人就是四万。行，我全都出了！” 米母心疼地不得了，赶紧拉住米父，悄声道：“咱家一共就五万块存款，你一下子就直接给四万？” 米父用力地拍开米母的手，骂道：“你个臭娘们，懂什么？” 米母委屈地收回手，不敢再说话了。 米大伯立刻拍着米父的肩膀，一脸的理解和慈爱：“老三，弟妹说得也有道理。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不容易。你现在虽然当了大学教授，日子过得不错，但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两万块钱毕竟不是小数目，你还是和弟妹再好好商量一下吧。 至于米瑞那件事，唉，算了……” 米二伯也是一脸理解：“就是，大哥说得对。米福娶不上媳妇儿，是米福自己没本事。以后没有孩子养老送终，也是米福自己的命。” 米大伯：“老二说得好，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我家米瑞没本事，以后没儿子继承香火，那也是他自找的！ 只要米楠还在就好。 只要米楠以后生了孩子，咱们米家的香火就有望了！” 米大伯和米二伯，你一言我一语，把米父说得越来越难过、越来越生气：“大哥、二哥，话不能这么说！ 米楠虽然也姓米，但到底只是个女儿。再过几年一嫁人，就成了别人家的人。生了孩子，那也是别人家的香火，不是我们米家的香火。 我们米家要传承下去，要兴旺发达，还是要靠米瑞、米福啊！” 米楠停下了筷子，就那么冷冷地看着米父。 这样的话，从小到大她早已听过无数次。但这还是第一次，在年夜饭这样特别、郑重的场合听到。 米楠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米父这次的发言，和过去那种试探的、模糊的发言完全不一样。 米父望着米瑞、米福，眼里充满了慈爱：“说句老实话，米瑞、米福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眼里，他们就是我自己的孩子！ 我一直想着，以后我死了，我还得靠这两个孩子给我捧火盆、烧纸钱呢！” 此话一出，米楠的心中顿时一片冰凉。 按照米父老家的习俗，“捧火盆”、“烧纸钱”有着特殊的含义。那不仅仅是葬礼上的一种仪式，更表明了死者财产的继承权！ 米父现在说出这话，就是明着说：“我死了以后，米楠一分钱都拿不到。我所有的财产，全都归米瑞、米福继承！” 米楠不在乎那些财产，她相信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在社会上立足、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米楠在乎的，是米父的态度。心凉的，也是米父的态度！ 米父，根本不在乎她这个女儿！ 心心念念的，只有他的两个侄儿子！ 而原因，仅仅是因为她是女儿、两个侄儿是儿子！ 米楠听出了米父话里的意思，桌子上的其他人自然也听出了米父话里的意思。米大伯一家、米二伯一家顿时眼睛一亮，飞速地交换了几个克制又激动的眼神，脸上的笑容几乎都快藏不住了。 米母倒是有些不满，但她又能怎么样呢？在她的观念里，米父就是她的天！什么大事都是由米父决定。米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一次，也不例外。 米父又喝了一口酒，兴致高昂：“米瑞、米福娶媳妇儿是大事，不能耽误了！ 既然女方要求盖房子，那就盖！钱全部由我来出！ 我只盼着你们赶快娶媳妇儿，赶快生个大胖小子！” “好！”米大伯忍不住端着酒杯站起来，招呼其他人：“米瑞、米福，你们还不快过来给三爸敬酒？” 米瑞、米福纷纷站起来，好话向不要钱似地随便说。 “三爸！我的亲三爸！这次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三爸，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对你好！给你养老送终，给你捧火盆、烧纸钱！” “我也是！三爸，我从小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你的养老就交给我吧！” “三爸，以后你就是我的亲爸！” 米二伯也站起来，两个兄弟媳妇也站起来，全都伸着酒杯要给米父敬酒。 米父被一群人捧在中间，红光满面，脸上都笑开了花。 米楠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便悄悄地离了席，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米楠的房间里有一台台式电脑，奔腾的处理器，市价一万两千元。这是米父专门为米楠买的。 平心而论，米父是爱米楠的。 米父并不像其他那些重男轻女的家长那样，克扣女儿的衣食住行、不许女孩子读书。 米父爱米楠，从不在衣食住行上亏待米楠，从小到大都鼓励米楠读书学习，甚至愿意花一万两千块钱给米楠买电脑！ 那可是九十年代的一万两千块！建一栋三层楼的乡下小别墅也不过花费两万多，一万两千块直接可以在沪洲郊县买套房了！ 可米父为了让米楠能够更好地学习，硬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买了。 但即使如此，米父对米楠的爱也是很有限的。 在米父的心中，始终认为米楠是别人家的人，无法给他养老送终。等他老了、干不动了，还是要依靠两个侄儿子来照顾养老。等他死了，也要靠两个侄儿子来烧纸钱祭拜。 所以，一旦米楠和米瑞、米福两兄弟起冲突，米父的心始终是偏向米瑞、米福的。 对于这样的情况，米楠既痛恨、又无力。 米楠打开了电脑，鬼使神差地进入了校园论坛，凤若鸣的帖子依然稳居头条，旁边写着一个大写加粗的“热”字。 光标停留在帖子标题上，米楠的脑海中不由地再次浮现凤若鸣的笑容、凤若鸣的背影、凤若鸣的话语。 米楠不禁喃喃道：“凤若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第112章 征服宇宙第一步！ 凤若鸣的眼前是一棵摇钱树。 是真-摇钱树。 棕色的枝干上长着的不是翠绿色的叶子，而是红彤彤的毛爷爷！ 手指轻轻触碰枝干，晃动感从枝干起始端传导到末端，晃动逐渐加大升级。红彤彤地毛爷爷便像雪花一样纷纷而下！ 发――财――啦！ 凤若鸣欢呼一声，正要全马力开始捡钱的时候，突然一个霹雳在头顶炸开：“凤若鸣，快起来了！” 刹那间，摇钱树没有了、毛爷爷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凤若鸣睁开眼睛，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干嘛叫醒我？我不要面对这么残酷的现实世界！我要回去，回到我长着摇钱树的美好梦境里！” 程君秀露出一个看白痴的眼神：“瞧你那点出息，一棵摇钱树就把你的魂儿给勾走了？我们可是要征服宇宙的女人！快起来，跟我一起踏出征服宇宙的第一步吧！” 宿醉的后遗症还留在凤若鸣的身体里，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什么征服宇宙？秀秀，这种台词是反派BOSS专用的，而反派BOSS都是会被主角干掉的。所以你最好不要乱立Flag！” 程君秀翻了个白眼：“这么快就忘了？这可是咱们昨天晚上就说好了的……”于是，程君秀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细细地说了一遍，帮助凤若鸣成功回忆起了所有的细节。 寻回了记忆的凤若鸣顿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苍天啊！大地啊！那个手舞足蹈的中二少女一定不是我！ 那个“打爆狗头小分队”、“征服宇宙计划”一定是幻觉！ 幻觉！ 幻觉！ 通通是幻觉！ 凤若鸣很想就这样昏睡过去，让昨晚的一切全都变成烟尘，随风而逝。奈何程君秀对着个计划展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非要一步一步全部实行。 五指成拳，程君秀对着自己的拳头哈了口气，就像剑客在专心致志地擦拭自己的宝剑：“小凤啊，我这个人很好的，你要是真的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 但是呢，我是一定要实施这个计划的――打爆狗头嘛，我很想让你来当我的第一个实施对象呢！” 程君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凤若鸣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精神焕发：“征服宇宙第一步，let’sgo！” …… 凤若鸣和程君秀找了一家网吧。两人合力，将各自的故事整理出来，发到了校园论坛上了。 发完之后，程君秀表示自己还要去打工，就先走了。 凤若鸣则留在了网吧，多玩了一会儿。 过了十几分钟，耳机里便响起了“滴滴”的提示声。 论坛私信。 真真真真-真是龙：这是你发的帖子？【链接】【链接】 凤若鸣点开链接看了看，回道：“是我。” 真真真真-真是龙：换马甲了？ 凤鸣九天：不是。另一个是我朋友的。 真真真真-真是龙：原来是这样。 真真真真-真是龙：米楠那件事之后，你就再也没有上过论坛、发过帖子，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来了呢…… 不知道为何，凤若鸣竟从这一小段文字中读出了一股幽怨之感。 就像一个小媳妇儿再跟远行的丈夫抱怨：“自从上一次见面之后，奴家对相公日思夜想，就盼着相公能再来。 结果没想到相公居然这么薄情！这都一个多月了，才想起奴家！ 奴家好委屈啊！呜呜呜……” 凤若鸣顿时打了一个寒颤，一道电流从尾椎骨一路窜上了天灵感！凤若鸣赶紧甩头将那些脑补通通甩掉！ 脑补过度是病，得治！ 好在，版主大大又发来了消息―― 真真真真-真是龙：你今天发的帖子都是真事吗？写得……让人看了感触很深…… 凤鸣九天：谢谢夸奖d(_°_°_)__ 凤鸣九天：我和我的朋友想在这方面做点事情。以后这类型的帖子还会再发的。 真真真真-真是龙：还要再发的话，要不要我给你专门开一个版块出来，你来当版主。 真真真真-真是龙：这样，你们同好交流起来比较方便，也更有利于你形成影响力。 凤鸣九天：谢谢提议_(_ω_)_ 凤鸣九天：不过这样会很麻烦吧？还是不要给你添麻烦了。 凤若鸣打出这段文字后，突然灵光一闪，想起版主大大好像是沪大计算机系的学霸之一。 现在的校园论坛还是论坛的初级阶段，黑白界面、所有内容都挤在一起，毫无排版和美观可言。一言望过去，就是一个大型黑白QQ群。 又联想到版主大大好像是学校计算机专业的学生，这次他给校园论坛分版块，估计就是一次专业知识实践。从外面学到了新知识，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实验一下。 给自己分一个新版块什么的，估计就是顺手的事情。 果然，版主大大那边很快回了消息―― 真真真真-真是龙：不麻烦的。 真真真真-真是龙：而且我本来就想给校园论坛分版块了。现在这样所有内容挤在一起，既不美观，也不利于同学们交流。 真真真真-真是龙：现在给你分一个版块出来，就是顺便的事情。 真真真真-真是龙：你不要有压力。 凤鸣九天：那真是太好了_(___)_，谢谢版主大大（づ￣3￣）づq_～ 凤鸣九天：不对，分了版块的话，我就该叫你站长大大了_*__(@_A*)__*_ 在网线的另一端，一个面容俊朗的男生轻轻地笑了起来，温润的嗓子如同钢琴的音符。 真真真真-真是龙：你的新版块打算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 事情发生得太快，这个问题凤若鸣还真的是没有考虑过。 但如今被版主这么一问，一个名字突然从凤若鸣的脑海中闪过。刹那间，凤若鸣觉得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名字了。 想到那个名字，凤若鸣不由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一字一字地打在了电脑屏幕上，发送了过去。 网线的另一端，俊朗男生看到了凤若鸣发来的文字，浑身一颤，一颗向来淡漠的心也不由得渐渐沦陷。 凤鸣九天：新版块的名字就叫――女性奋起。 第113章 捡白菜啦！ 春节7天假期期间，伴随着数以亿计的返乡大军，华国各大城市就像是被抽走了水的水塘，迅速枯竭，变成了一座安静的钢铁森林。 这样的变化是如此的明显且具有规律性，以至于前世还有人提出一个理论――从城市春节人口返乡率看城市发展趋势。哪个城市的春节人口返乡率高，哪个城市就是人口净流入城市，哪个城市的未来发展趋势就好。 凤若鸣一边从网吧返回学校，一边观察冷冷清清的沪洲市街道，心想：“按照那个理论来看，沪洲就是一座标准的人口净流入城市，充满了活力。” 凤若鸣回到宿舍里，看了一会儿专业书，又画了一会儿服装设计图。 草草地吃过晚饭后，就坐在上铺看书了。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程君秀风尘仆仆地推开了宿舍们。 “呼！累死我了！”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热水瓶倒热水。一杯暖呼呼的热水下肚，被冻得手脚冰凉的程君秀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明明是大年初一，怎么还是那么多人。” 凤若鸣从上铺探出头来，笑道：“这是好事啊。人要是不多的话，你上哪儿兼职打工去？” 凤若鸣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默默感叹：“沪洲不愧是华国排名前三的城市。哪怕春节期间一下子少了50%以上的人口，整座城市依然不缺乏商业活力。因此，哪怕是大年初一，程君秀依然有兼职工作可以做。” “你说得也对。对于所有的顾客，我都心怀感激。”程君秀将手中的塑料袋甩到书桌上，整个人都仰躺在床铺中，“不过，还是好累啊！我觉得今天我的口水都快说干了！” 凤若鸣好奇地看了眼塑料袋里的东西，发现那都是一些色彩艳丽的传单。 传单上印着几栋八九层高的楼房，旁边还用金黄色的大字写着“奢华江景！劲爆价2888元！” …… 等等！ 2888元？我没看错吧！ 凤若鸣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看过去，红色的传单上依旧是金黄色的大字“2888元”！ 刹那间，凤若鸣心脏狂跳！ 作为一个从2015年重生而来的小市民，不懂什么股票、金融、投资蓝海……但对华国的楼市却是印象深刻！ 从2001年开始，华国楼市开始了长达十数年的、惊心动魄的大牛市！ 无数城市一年房价涨幅超过50%，两年翻一番，三年翻两番！ 无数人一夜暴富，从默默无闻的城市农民变成身家千万、身家上亿的“房哥”、“房姐”、“房祖宗”！ 而沪洲市，作为华国排名前三的经济中心、网红城市，更是华国楼市的领跑者。 直到2015年，沪洲市核心区域楼市均价已经超过了6万一平米，而且还在上涨中！ 而现在，沪洲市核心区域江景房居然才2888元一平米，简直就是白菜价！ “如果我现在多买几套房子，压在手里，到了2015年再卖出去。那我的资产就可以直接翻20倍，轻轻松松变成亿万富翁啊！”凤若鸣遥想着未来楼市价格狂升的场景，心里乐开了花！ 不过，乐归乐，真要上手买卖的时候还是要谨慎。 毕竟，房子和房子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开放商、小区环境、物业服务、建设时间、户型设计、位置地段……众多因素同时影响着房价走势。 虽然在大牛市的环境下，房价总体还是上涨的，但不同的房子涨幅却截然不同。 1999年，可能两套房子都卖3000元一平米。但五年之后，一套房子涨到了6000元一平米，另一套房子却只长到了4000元一平米。 所以，还是要谨慎投资。 想到这里，凤若鸣深刻感受到自己对沪洲楼市的信息了解得太少了！都在沪洲大学读了半年书了，了解的地方也仅限于沪洲大学附近的几条街道。 至于沪洲市一共有几个区，哪几个区是核心区？哪几个区是新开发的区？哪几个区学校资源好？哪几个区医疗资源好？――这些通通都不知道！ 至于重生的优势？ 抱歉，在沪洲这方面，凤若鸣还真的没什么重生的优势。因为凤若鸣上一世一直都在广城打工做生意，从来就没到过沪洲…… 想到这里，凤若鸣的心情瞬间低落了下去。 明明一座金山就在眼前，却只能看到不能拿到，真是急死人了！ “算了，明天再去网吧查资料。寒假还有半个月，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实地考察一下。虽然这样一来不但麻烦很多、还会耽误很多时间，但总比两眼一抹黑要强。”凤若鸣一边在心里计划着，一边安慰自己。 “沪洲楼市正式起飞的时间应该比全国楼市要早一点，也就是2000年左右。现在是1999年2月份，我至少还有10个月的时间。动作快一点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凤若鸣又看了看那份宣传单，依依不舍地挪开视线，眼角的余光扫到了瘫在床上休息的程君秀…… 等等！这里不就有个现成的知情人吗？ 凤若鸣轻轻地咳了一声，平复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故作惊讶地叫道：“奢华江景！劲爆价2888元！――现在的房子都这么便宜吗？” 程君秀懒懒的声音从下铺传出来：“别想太多了！这个就是所谓的特价房、宣传价，故意写出来引人上钩的。等你真的到了售楼部里，就会发现这套房子根本不存在，或者质量极差根本没法住人。 比如说我现在工作的这个楼盘，广告上写的都是2888元，其实真正的价格都在3300元左右。” “原来是这样的啊……”凤若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秀秀啊，你现在是专门在做房地产这方面的兼职吗？你是在单纯发传单，还是在做销售啊？” “没有在做销售，毕竟我就是打个零工。”程君秀估计是休息好了，凤若鸣明显感觉到铁架床动了一下，似乎是程君秀坐了起来，“我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拉客户。先发传单，然后带感兴趣的人去售楼处里。工资按人头算，一个客户10块钱。” “那还挺不错的。”凤若鸣点了点头。停了一下，终于试探着问道：“秀秀啊，你做这个兼职也快半个月了吧？你对沪洲的楼市是不是已经比较了解了啊？” 铁架床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铁栏杆的下面一下子钻出程君秀的头，两只漆黑的眼珠子突然充满探究地盯着凤若鸣：“小凤，你……难道是想买房？” 凤若鸣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程君秀死死地盯着凤若鸣，脸上的表情哀怨到不得了：“小凤，有些时候我真想打爆你的狗头。” 第114章 互惠互利（1） 凤若鸣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抱紧被子缩到墙角，一副被欺负惨了的小媳妇儿样：“不要，你别过来，雅蠛蝶！” 程君秀：额角滑下三条黑线。 程君秀看着凤若鸣，表情复杂：“小凤，我有些时候觉得你特别的神秘，又特别的矛盾。 说你有钱吧，你平时的用度都很普通。吃的是食堂的大锅饭，穿的是批发市场上买的衣服，用的东西也都是学校小超市里的便宜货。 但说你没有钱吧，你有些时候花钱又特别爽快。 比如昨天的火锅，那么贵的羊肉卷、酱牛肉、新鲜海虾，你眼睛都不眨一下，说买就买。 比如现在，你居然跟我说你要买房！ 你才大一啊！你才十九岁！你居然就要买房了！ 小凤，你知道买房意味着什么吗？” 凤若鸣冲着程君秀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心想：“我当然知道买房意味着什么！作为一个从2015年重生而来的人，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现在买房就意味着难以估量的利润！意味着数不尽的财富！” 但很可惜，程君秀听不到凤若鸣的心声。就算真的听到了，估计也会觉得凤若鸣脑子有坑，需要到特殊的医院接受一下某些特殊的治疗。 程君秀好歹是在房地产行业干过半个月的人了，自认为对这个行业有一定的了解。 如今，见到自己的好朋友像个愣头青一样地冲进去，还对着自己无辜地眨眼睛，只感觉自己这一颗老母亲般的心都要操碎了…… 程君秀叹了口，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操心的老母亲看着不争气的小儿子：“小凤，我有些时候在想，你可能出生在一个比较富裕的工人家庭，你的父母可能是厂子里的中高层领导。 你从小不愁吃喝，生活比较富足，但因为家里都是工人，所以家庭教育又是以节俭为主。所以，你才会形成现在这种消费习惯。” 凤若鸣在心中疯狂大叫：“不是的！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我父亲是下岗工人，我母亲是路边摊摊主！我就是个穷人家庭出来的小孩子！” 程君秀看着凤若鸣，青涩的脸庞上满是严肃的神情：“小凤，我想说的是，买房子是一件大事。就算你家条件不错，也不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开玩笑的。” 凤若鸣听明白了，程君秀这是在担心自己…… 凤若鸣眨了眨眼睛，放开被子，直起腰杆，拿出了平时做生意的气势：“秀秀，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你放心，我既然跟你说这件事，肯定就是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程君秀被凤若鸣的气势所震撼，但在内心深处，仍然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出声提醒：“你真的考虑清楚了？现在沪洲市的房价大概在3000元左右，十平米就是3万，一百平米就是30万。 这么大一笔钱，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凤若鸣笑道：“一百平是30万，但我不一定要全款买房啊？首付三成的话，我出10万块就可以了。” 现在是1999年，华国大部分人的消费观念还没有扭转过来。在大家的心里面，还是非常排斥借钱生活、借钱消费，即使是借银行的钱。 直到两三年后，一则关于华国老太太和阿美利卡国老太太的笑话横空出世，华国人的消费观念才慢慢开始转变。 华国老太太和阿美利卡国老太太的故事―― 一位华国老太太和一位阿美利卡国老太太在天堂相遇。 华国老太太说：“我存了一辈子钱，终于买到了房子！可惜才住进去两天，我就去世了。” 阿美利卡国老太太说：“我在去世前两天，终于还完了房子的贷款。但在去世之前，我已经享受了那套房子几十年！” 而作为一个从2015年归来的重生人士，凤若鸣的观念一开始就是不同的、超前的！ 用全款买房子？ 不存在的！ 全款买房就是一次性把资金消耗完。而同样的资金，拿去投资，赚到的利润比银行利息还要多。一来一去，还能赚个差价。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一次性把所有钱都拿去买房，而放弃去赚这个差价呢？ 再说了，既然已经明确知道未来十几年房价会暴涨，那么趁着房价低谷提前布局，当然是要买得越多越好啦！ 贷款首付三层。同样的钱，全款只能买一套，贷款就能买三套！房价暴涨一轮，贷款的能比全款的多赚两倍！ 现在买房，当然是要贷款啊！ 程君秀瞪圆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凤若鸣：“你连贷款的事情也知道！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对房地产也很了解嘛……” 凤若鸣决定还是要谦虚一下：“哪里，哪里，只是懂一点点而已！” “如果你能把自己上扬的嘴角收回去的话，你说的这话可信度会更高一点。”程君秀翻了白眼，充分鄙视凤若鸣的心口不一。 程君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还是有点放心不下，生怕可爱的小凤凰一不小心就飞到坑里去了：“小凤，你真的准备贷款吗？ 贷款虽然刚开始给的钱会少一些，可你身上就得贷上20多万的债务啊！ 你每个月要还银行1400元，连续还二十年！ 你现在还是个学生，每个月上哪儿找这么多钱？而且，你怎么保证自己20年里都有能力还钱呢？如果出了什么事，还不了钱，那该怎么办啊？” 看程君秀的表情，凤若鸣明白她是真的关心自己、担心自己。 而这种担心，也正是90年代大多数人所担心的事情。 如果凤若鸣没有重生，是个90年代原装货，现在肯定已经被程君秀给说服了。 但凤若鸣不是！ 程君秀所担心的这些问题，在凤若鸣眼里都不是问题！ 凤若鸣大手一挥：“你放心，钱的问题我有办法解决。 而且，如果我连这点信心都没有，那我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跟你提买房子的事情！” 程君秀定定地看着凤若鸣，见对方目光坚定、毫不动摇，便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 程君秀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秀秀，谢谢你关心我。” 凤若鸣坦诚地向程君秀道谢，她要让程君秀明白：她的一片好意，自己都懂得。 程君秀摆了摆手，转移了话题：“这个就不说，还是说说你的打算吧。你既然想买房，准备买在哪里呢？是想买我现在推销的这个房子吗？”程君秀指了指自己拿回来的那些传单。 凤若鸣立刻道：“我之前就正想跟你说这个呢！这件事情，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第115章 互惠互利（2） 程君秀不懂：“我可是身无分文啊！我能帮你什么忙？” 凤若鸣神秘一笑：“你虽然身无分文，但是你身上却有一样其他东西。这件东西对我来说，比钱更重要！” “是什么？”程君秀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是信息！” “……信……息？”程君秀重复着凤若鸣的话，将这两个字反复咀嚼。 “对，就是信息！”凤若鸣弯下腰，将脑袋凑到程君秀面前，深入浅出地向后者解释自己的意思，“我想要买房，但我对沪洲市根本不熟悉。 哪里的地段好，哪里的交通方便，那些开发商造的楼盘质量好――这些我通通不知道！ 而你就不同，你做房地产方面的兼职已经半个多月了，对整个沪洲市的房地产行业也都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以后还会做相关的兼职，也就是说未来你对沪洲市房地产的了解会越来越深……” “所以，你想请我当你的顾问？”程君秀一点就通，很快接上了凤若鸣的思路。 “对！就是这样的！”凤若鸣竖起了大拇指，“而且我不会让你白干。 只要你推荐给我的房子，在地段、价格、交通……等各个方面都满足我的要求。我每买下一套房子，我就给你300元的咨询费！” 凤若鸣心里很清楚，这300元的咨询费对程君秀来说具有多么大的诱惑！ 毕竟，1999年，沪洲市的人均月工资不过1100元左右。 300元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已经足够程君秀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果然，程君秀一听还有钱可以拿，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半晌，程君秀又脸色复杂地看了眼凤若鸣，深深地叹了口气：“小凤，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 原本以为你父母就是厂子里的中层干部，现在看来，他们应该就是厂长！” 凤若鸣：不！不要误会！我真的就是一个穷人家的小孩！ 凤若鸣决定赶紧解释清楚，不然再这样下去，程君秀可能会把她父母的职业一路抬高，直到和某位姓“盖茨”的世界首富齐平。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个普通家庭出来的普通小孩。半年前，我甚至比你还穷！全身上下一共就只有12块5毛钱！”谁想起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凤若鸣也不禁有些感慨，“我能像现在这样有些小钱，只不过是运气好，遇到了贵人，她带着我做了些小生意。” 凤若鸣将话题转回来：“还是说说买房子的事情吧。我说的条件，你觉得怎么样？你答应吗？” 程君秀点了点头，满脸喜色：“没问题。那你跟我说说，你想买的房子是什么样的？” 凤若鸣想了想：“现在沪洲市正在开发东浦新区。如果是新区的房子，我要那种靠着江边，能看江景的房子，最好是在东浦新区唐家嘴片区。 如果是老区的房子，我要那种周围一条街的距离之内有学校的房子。啊，对了，学校必须是那种名气很大、人人都想读的小学或者初中。 另外，房子只考虑新建的小区。那种以前的老弄堂、厂区宿舍，就不用告诉我了。” 东浦新区是1992开始建设的，到如今也不过才发展了7年，各项基础设施都还没有建好，很多地方都还是荒地。因此，尽管现在东浦新区的房价比老区便宜不少，沪洲市的本地人依然不愿意在新区买房。 人人都在传唱：“宁要西浦一张床，不要东浦一间房” 但是，凤若鸣却清楚得很，再过几年，新区的基础框架逐步完善，各种产业、公司、人口引进成功，政策红利就会喷涌而出。到时候，东浦新区将拥有整个沪洲市最优美的城市景观、最现代化的城市设施、最高精尖的产业项目――那时，东浦新区，将会成为整个沪洲市乃至整个华国的掌上明珠！ 而到那时候，东浦新区的房价也会垂直起飞、一举超过老城区！ 可以说，花同样的资金买房、在同样的时间点买房，买东浦新区的房子绝对会比买老城区的房子赚得多！ 因此，凤若鸣的首选投资对象，就是东浦新区的房子。 其次，是带有知名小学或初中的老城区学区房。 华国人民一向重视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这句话可以说是全体华国人民的心声。 学区房――这种自带名校学位光环的房产也就成了无数家长的心头好。 在未来的十几年中，华国房地产行业经历了几次重大调整，也出现过几次大规模降价，但优质的学区房却始终坚挺无比！甚至在一浪又一浪的降价潮中逆势上涨！ 真可谓房产常青树，楼市程咬金！ 只可惜，这种学区房大多位于老城区核心地段，本身价格就不低。凤若鸣如今的资金并不十分充裕，学区房也只能作为次选投资对象。 至于最后一种的――老弄堂、厂区宿舍等老房子――凤若鸣就是绝对的敬而远之了。 这类型的老房子楼龄长、没有小区环境、户型设计还极度不合理――很多房子甚至连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都没有！ 根本满足不了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需求！ 这种房子，在几年之后被人们形象地称为“老破小”，稍微有点钱的人都不会去买。 这种房子，想要转手卖给别人十分困难，一般也就只能拿来低价出租，或者等待拆迁。 当然，后世里也出现过许多拆迁神话，无数人一夜之间身家千万！ 但凤若鸣认为，买这种老破小赌拆迁，根本不值得！ 毕竟，投资是有时间成本的。 未来十几年，华国经济高速发展，华国的货币至少以每年7%的速率在贬值――也就是说你把钱存在家里，什么也不做，你的钱每年就会减少7%。 持有这种老破小，每年的租金回报根本弥补不了货币的贬值。从买到的那一刻，就是在亏钱。 等待拆迁的话，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真有那个时间等拆迁的话，拿着同样多的钱在房地产市场里杀个七进七出，早就身家千万、上亿了！ 因此，凤若鸣不愿意被动地等拆迁。 重生，就是要积极主动！ 第116章 互惠互利(3) 程君秀不懂凤若鸣心里面的弯弯绕绕，但还是很认真地将凤若鸣的要求一条一条地记了下来：“小凤，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买房子这件事急不急啊？有没有什么时间要求呢？” “我这边不着急，你两个月之内帮我找到合适的房子就可以了。” 程君秀眼珠子一转，笑道：“小凤，既然你不着急。那我这里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可以让你花最少的钱买到最好的房子。 只是，需要你配合一下……” 程君秀笑得贱兮兮的，一看就是有了什么好主意，凤若鸣赶紧撺掇着她讲出来：“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快说，你到底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程君秀得意地一笑：“其实办法很简单。就是我去找房子，等找到合适的房子之后，我就去应聘那个楼盘的销售，然后你再到我这里买房子。 当然，这样做的话，要比我单纯给你找房子，然后你直接去买房子要麻烦一点，花费的时间长一点。 但是，既然你不着急，你为什么不试一试这个办法呢？ 悄悄告诉你啊，根据我这半个月的观察，最近沪洲市的房子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好卖！ 很多楼盘都有优惠活动，或者降价的空间，但是这些东西楼盘的销售一般不会主动跟客户说，只有看客户确实犹豫不决的时候才会透露一点点。 但是呢，只要我去做了销售，我就可以拿到这些内部优惠，让你可以花最少的钱买到最好的房子了！你说好不好？” 凤若鸣眼睛一亮，连连拍手：“这个办法好！不仅我可以买到更实惠的房子，你也可以顺便赚一波销售的提成！这个就叫互惠互利！” “哎呀，被你看出来了！”程君秀羞红了脸颊，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了脸，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羞愧。 “没事儿！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一点儿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凤若鸣伸手拉开程君秀的手，认真地和她对视。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凤若鸣都是在商海里沉浮的人。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眼界见识早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了！ 对于程君秀的那一点点小心思，凤若鸣没有一点的不自在，反而是高兴的，毕竟―― “互惠互利的事情才是好事！互惠互利的事情才能长久！ 秀秀，凭我们俩的交情，只要我拜托你帮我找房子的信息，我相信，哪怕我一分钱不出，你也是愿意帮我的！ 可是，我为什么不那么做呢？我为什么还要给你钱呢？ 因为找房子的信息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你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里面！ 如果我不给你钱，那么我就是在消耗我们之间的友谊！你能心甘情愿地帮我第一次，你还能心甘情愿地帮助我第二次、第三次吗？就算是圣人，也绝对做不到！ 我不给你钱，看起来是我占了便宜，但其实我输得一塌糊涂！我既失去了和你的友谊，又得不到我想要的信息。 但如果我给你钱，给你信息费，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你拿到了钱，你的辛苦得到了回报，你也会心甘情愿、尽心尽力地为我跑第二次、第三次……而我，也会得到我想要的全部信息。同时，我们的友谊依旧深厚，没有罅隙！ 我给你钱，看起来是我付出了，但其实我赢得了更多！” 凤若鸣紧紧地握住程君秀的手，努力地将自己心中的感动、喜悦……传达给对方：“所以，秀秀，你能提出那个办法，我真的很高兴，也真的很赞同。” 程君秀看着凤若鸣，心里也充满了动容。她没有想到，凤若鸣知道了她的小心思之后，不禁没有责怪她，反而安慰她、鼓励她！ 凤若鸣的话语，不仅像春风一样吹走了程君秀心中的忐忑，而且像暖阳一样消融了程君秀原本的一些观念。 或许是因为身世的关系，程君秀一直认为情感就是不讲条件、不讲回报的付出。 而凤若鸣的话语，却让程君秀慢慢地体悟到另一番道理――原来，感情的表达还有另外一种方式，叫相互的回报、叫平等的尊重、叫互惠互利、叫细水长流…… 程君秀也紧紧地回握住凤若鸣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我懂了。” 凤若鸣笑了笑，又道：“其实，在你这个办法上，我还有个升级版，你想听听吗？” “想听！想听！” 凤若鸣神秘一笑：“你去应聘销售，从入职到离职，一般来说至少要干够一个月吧？ 一个月之后，你还可以继续找房子、应聘销售、卖房子给我。如此循环往复，到今年12月底，咱们至少可以合作完成3轮买卖！ 如此一来，你就可以至少赚三笔销售提成！” “的确是这样的，没错……”程君秀完全被凤若鸣的话带了进去，不由地也开始盘算起来，自己这一来一去能赚到多少提成。 现在沪洲市房子均价是3000元，100平米就是30万元。销售卖出一套房子，提成大概是千分之三，也就是900元。卖出三套的话，就是2700元。 而凤若鸣给出的信息咨询费是每套300元，三套就是900元。 加起来，一共就是3600元！ 而且这还只是保守估计！ 如果自己再给力一点，在当销售的时间里向别的顾客也卖出了房子，自己最后的提成还会更高！ 顿时，程君秀感到好多好多毛爷爷在向自己飞来！ 好幸福啊！ 突然，程君秀脑子里灵光一闪，察觉出这话里的不对来了：“小凤啊，你刚才好像说‘咱们合作完成3轮买卖’――也就是说，你打算买3套房子？” 程君秀紧紧地盯着凤若鸣，心里既充满了期待又充满了不安，手心里都开始冒细汗。 可以说，程君秀当初高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凤若鸣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但面上还是保持了淑女的姿态。 只是稍微绷紧了下巴，轻轻地勾起了嘴角，矜持地点点了头。 程君秀哀嚎一声，狠狠地瞪着凤若鸣：“小凤啊，我果然还是想打爆你的狗头！” 90年代的原装程君秀还不知道，对于她此时纠结的小心情，后世的人们有一个精确的词语来描绘，那就是―― 仇富！ 第117章 线下见面！ 制定好买房计划后，程君秀全力以赴地奔赴战场。 凤若鸣不用外出，乐得继续窝在学校里。每天就在宿舍里睡觉、看专业书、画服装设计图，闲了就到网吧里上网，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正月初八这天，凤若鸣按照惯例又来到了网吧中。 电脑一开，凤若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聊天室打开。然后代开网页浏览外贸信息。 既然决定了买房，那么就要开始筹措资金了。按照每套房子30万的价格计算，3套房就是90万，首付就要30万！ 凤若鸣现在手上有二十三万，但其中8万块是要用来跟厉姐合作开服装厂的，2万是要用来和真真真真-真是龙投资网络表情包公司的，剩下的13万则需要用来做外贸生意。 也就是说，凤若鸣现在手上能用来买房的钱一分都没有！ 唉，生活终于要对我这只小凤凰下手了吗？ 凤若鸣一边在心里哀叹，一边顶住压力快速浏览网页。2个小时之后，凤若鸣终于找到几个比较符合条件的信息。在电话联系、邮件确认一番之后，最终敲定了两个订单。 算一算时间，如果两笔订单都顺利的话，一个月之后货款就能全部结清，满打满算可以净赚17万元！ 第一套房子的首付就有了！ 凤若鸣勾起嘴角，喝了一口在网吧里买的健力宝，切回了网页。这个时候，聊天室里传来提示语―― 白云小帆：姐姐，在吗？ 凤鸣九天：在，什么事？ 白云小帆：之前你不是给了我很多国内的杂志，让我参照着画服装设计吗？我仔细看了下，发现里面很多都是在介绍港台的或者外国的设计，所以我就想，姐姐你能不能给我找一些港台或者国外原版的时尚杂志？ 白云小帆：我想直接看这些源头的设计，要比看国内的二道贩子要强。 凤若鸣觉得凤云帆说得很有道理，但现在一没有淘宝、二没有代购，要去哪里弄港台或者国外原版的杂志呢？凤若鸣犯了难。 凤鸣九天：嗯……想法很好，我试一试吧 白云小帆：谢谢姐姐！ 凤鸣九天：我们之间还说这些！对了，我最近在用一个叫QQ的软件，很方便。以后我们就用这个软件交流。如果有时我不在电脑旁边，你在这个软件上面留言，之后我也能看到。 凤鸣九天：这是我的QQ号37XXXXX 白云小帆：这么方便！那我也去试一试！ …… 这边刚刚跟自家弟弟聊完，那边校园论坛上又弹出了私信―― 真真真真-真是龙：在吗？ 真真真真-真是龙：你还在老家吗？还是回学校了？ 凤鸣九天：已经回学校了。 真真真真-真是龙：是吗？那我们要不要见个面？ 真真真真-真是龙：就是上一次说的签合同的事情，我们见个面把合同签了吧。 真真真真-真是龙：今天是初八，政府部门也开始上班了，但是学校这边还在放假。 真真真真-真是龙：我们这两天把合同签了，还可以趁着开学前的空闲时间把各种程序走完，就不用耽误上课了。 凤鸣九天：好啊，咱们明天早上10点见吧？ 真真真真-真是龙：没问题。在哪儿见面？ 凤鸣九天：我对沪洲市也不熟悉。还是你来定吧。定一个我们都方便的位置。 真真真真-真是龙：你应该是住在学校吧？那我们就在学校旁边的彩虹咖啡馆见吧。 凤鸣九天：没问题。 上面几个字刚打出去，凤若鸣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凤鸣九天：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明天我要怎么认你呢？ 真真真真-真是龙：明天我会穿一件黑色的英伦风大衣，围一条驼色的羊毛围巾，手里会拿一本英文版的《傲慢与偏见》――到时候你照着这个找就可以了。 凤鸣九天：好 看着真真真真-真是龙的描述，凤若鸣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个真真真真-真是龙，不会是个富二代吧？ 我……抱上金大腿了？ …… 如果说，艰苦奋斗是在走人生的机耕道，那么抱上金大腿就绝对是走上了人生的高速路！ 只要智商不掉线，那你离成功就只差最后一步啦！ 这就是机遇！ 啊！ 大神腿下好乘凉！ 大神腿毛好风骚！ 什么？你说真真真真-真是龙最多就是一个富二代，还算不上大神？ NO！NO！NO！ 朋友，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作为一个能看懂英文《傲慢与偏见》的90年代的高修养、高素质富二代，这说明他们家一定是一开始就很富，而不是没有内涵的暴发户！ 而这种从上一辈就很富的家庭，一般来说都是身居高位，有着不小的社会关系。 比如米楠，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他的父亲就是院长级别的人物，在整个沪洲市的教育界和学术界都是能说得上话的。 这个真真真真-真是龙，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这种家庭。 同时，真真真真-真是龙还是沪洲大学计算机系公认的学霸，沪洲大学校园论坛创始人和直接管理人。 有背景+有实力+有经验――这不是大神，还有谁是大神？ 本来，凤若鸣投资开表情包公司，只是想趁着2000年华国互联网产业爆炸式发展，赚一波小钱、捞完就走。也做好了血本无归的打算。 但既然真真真真-真是龙可能是一位有背景的大神，那么这一次的盘子似乎可以赌大一点，线也可以放长一点？ …… 凤若鸣从衣柜的最深处拿出一件白色的大衣。 这是她亲手设计的大衣。军装制服风，大开领、细腰线、双排扣、同色系肩章，穿上去又挺拔又精神。 而乳白色的毛呢布料，则中和了一些军装风带来的肃杀之气，增添了一些女性的温婉柔美。 这件衣服，是凤若鸣的最爱，非正式场合不穿，被她亲切地命名为“战袍”！ 真真真真-真是龙，就让我见识一下，你到底是龙还是虫吧？ 大衣的衣摆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借着加速度的作用，轻巧地套在了凤若鸣的身上。 扎好头发、系好大衣、踏好小皮靴，凤若鸣昂首挺胸地奔赴战场！ 第118章 金大腿！原来是你！ 1999年2月24日，农历正月初九。 早上9点50分。 彩虹咖啡馆。 这个时间点上，咖啡馆几乎没有什么生意，整个大厅里也就坐了两桌。 一桌是一对情侣，一桌则是一个单独的男生。 凤若鸣一走进咖啡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生――黑色风衣、驼色围巾。凤若鸣心想：一定就是他了。 凤若鸣很想知道那个男生长什么样子。可惜那个男生是背对着咖啡馆大门，凤若鸣需要走到那个男生对面才能看到他的样子。 “真是的，为什么不能面对着大门坐啊？正常人不应该都是面对大门坐吗？方便等的人可以一眼看到自己，也方便自己一眼就能看到等的人。 唉，要是他是面对大门坐的，我一眼就可以看到他的长相了。这样的话，如果他是一个丑八怪，我至少也能有个心理准备。”凤若鸣在心里暗暗遗憾。 凤若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保证一切都没有问题只好，才踩着优雅知性的淑女步走到男生的对面：“你好，请问是真真真真-真是龙吗？” 男生正低头看书，英文原版书，雪白的纸页上齐刷刷地印着一排又一排的英文单词，光看一眼就让人头晕，也不知道男生是怎么看进去的。 听到凤若鸣问话，男生关上了书页，封面上写着烫金的“PrideandPrejudice”。 “我是真真真真-真是龙。”男生抬起头，对着凤若鸣灿然一笑。 “你好，凤若鸣。” 噼――砰！ 一根冲天炮直接在凤若鸣的心中炸响，整个胸膛刹那间充满了酸臭的硫磺味！ 男生并不是凤若鸣担心的丑八怪，相反，长得还挺好看――皮肤白净、眉目清秀，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温和柔软的魅力，让人如沐春风…… 关键是，凤若鸣对这张脸很眼熟！ 不仅眼熟，而且印象深刻！ 毕竟，当初就是因为这张脸，凤若鸣被夹在三个人的修罗场中各种煎熬！ “隆臻！”凤若鸣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隆臻站起来，帮凤若鸣拉开椅子，又帮凤若鸣点了一杯咖啡，“我在论坛里，既没有透露过我的真实名字，又没有爆过照片。你怎么就认为，真真真真-真是龙不可能是我？ 你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不可能是计算机系的学霸？还是不可能独自一人创建校园论坛？” 凤若鸣急忙解释：“也不是。就是……感觉有点微妙。 原本以为的遥不可及的大神，结果就是身边的熟人……” 隆臻轻声笑了起来，温润醇厚的嗓音就像是钢琴的音符，让凤若鸣这个声控忍不住小小地飘了一下。 “真……不对！你专门选择背对大门的位置，你是故意想看我笑话的吧！”凤若鸣迅速地反应过来。 隆臻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怎么说呢？这件事，我真的没办法否认啊。” 好！有够厚颜无耻的！ 世外高人、冰山男神、温柔体贴什么的，人设全都崩了啊！ 根本就是一只腹黑狐狸！ 宝宝不开心！不要再跟着你的节奏走了！ 凤若鸣轻哼一声，正色道：“先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来谈正事吧。你说你的合同已经拟好了，先拿出来看看吧。” 谈起正事，隆臻的脸上虽然还是挂着微笑，但眼神已经正经很多。他放下手中的英文书，从旁边的手提袋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都在这里面了，你看看吧。”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就在两人的讨论中度过。 这份文件是凤若鸣今生即将签下的第一份文件，凤若鸣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合同里的每一条、每一款、每一字都认真地阅读，看到有疑问的地方还要跟隆臻询问、商量，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两人还一起讨论修改……不知不觉间，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好！合同的修改全部完成！一会儿只要找个地方把合同打一份，再印出来，就可以了。”凤若鸣松了一口气，将合同递给隆臻，“你要不要再看看？” 隆臻只是略微地翻了一下：“没有问题了。” 于是两人一起去重新打印合同，签好字。两人还顺便复印了身份证。之后，隆臻会带着这些资料去相关部分，注册一家正式的公司。 隆臻将资料全部收到文件夹里，仔细地放好：“你要不要再写一份委托书？这样一来，后面注册公司的事情你就可以不用亲自过去了，全部交给我来跑就可以了。” 凤若鸣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这是我们两个一起合伙开公司，不能把什么事情都甩给你一个人干。 而且，我自己还想再注册一个公司。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把两件事情一起都办了。” “你还要再注册一个公司？”隆臻瞬间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凤若鸣啊，你什么时候瞒着我又勾搭了哪个小白脸？我们这才刚签了合同、马上就要领证了，你可不能对我始乱终弃啊！” 凤若鸣哭笑不得：“谁勾搭小白脸了？再说，就算我真的勾搭了，也是你插足我们，不是我始乱终弃！” “谁？谁？谁？还有谁比我更早认识你！”隆臻的眼睛左右乱瞟，一副慌乱到不行的样子。猛然间，隆臻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一定是袁超越！对不对！” 凤若鸣一口矿泉水差点没直接喷到隆臻脸上！ “袁超越？人家可是名草有花的人了！我可不敢勾搭他。” “你没有？”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凤若鸣的脸颊鼓得像个河豚一样，愤怒地瞪着隆臻。 哼！你可以质疑我的计算机能力，但是你不能质疑我的人品啊！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再问，宝宝就要生气了！ “没有就好。”隆臻前倾的身体缓缓退后，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那我就放心了。” 凤若鸣：“……？”喵喵喵？你放心什么？ 隆臻笑得一脸神秘，什么也不说。 第119章 风波再临 凤若鸣看着隆臻，心里突然冒出一股危机感。 怎么办？怎么感觉被豹子盯上了一样？ “凤若鸣，你老盯着我干什么啊？是不是……？”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虽然不知道隆臻接下来会说什么，但凤若鸣脑中顿时警铃大作，赶紧拒绝三连。 隆臻叹了口气，一脸失望。 你到底在失望什么啊？你刚才想说什么不可描述的话？！ 凤若鸣立刻在心中对隆臻的警戒等级提高了一级，并且迅速转移话题：“那个……我刚才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隆臻笑笑：“你说。我一定帮。” “我刚刚看你拿的那本《傲慢与偏见》，似乎是外国原版的书。现在这种书国内都买不到的，就想问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渠道？” “我家有个亲戚在国外定居，我的书都是托他帮忙买的。”隆臻立刻就猜到了凤若鸣的用意，“你也想买国外的书？” 凤若鸣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不是麻烦到你了？” 隆臻心想，我正求之不得呢！你就是摆脱我一千件、一万件事情，我也不麻烦。 “不麻烦的。你想买什么书，直接跟我说就可以了。而且，我过两天正好要跟那位亲戚联系，让他帮我买一些今年的新书。你的书正好可以跟我的书一起寄回来。” 其实，隆臻最近根本就没有买书的计划。但机会都送上门来了，他怎么能不紧紧抓住呢？ 他又不想凭实力单身！ 一听自己只是顺便的，凤若鸣也不再拘谨，说出了一些自己想买的杂志名称。 隆臻一一记下：“这些好像都是国外的时尚杂志。你平时都是参照这些杂志进行打扮的吗？难怪穿着都那么洋气。” 比如今天这件纯白军装风长款大衣，在沉闷的冬日里，是那么耀眼、那么夺目。 隆臻虽然早就知道凤鸣九天就是凤若鸣，也早就见过凤若鸣的长相，但在抬头的那一瞬间，还是不可避免地身心动摇。 只一眼，凤若鸣就成了隆臻心里永远的白月光。 凤若鸣当然不可能知道隆臻的内心戏，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这些都是买给我弟弟的。”然后便把风云帆学服装设计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隆臻心里一动，当即表示自己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好。 …… 接下来的几天，凤若鸣和隆臻一起跑了注册公司的各种程序。 凤若鸣则又注册了一个服装设计公司，准备以后用这个公司给自己发工资。 是的，给自己发工资！买保险！ 凤若鸣就这样从一个没有正式工作的大学学生，变成了一个有工资、有流水的都市白领！然后，凤若鸣就可以以个人的名义办理房屋贷款啦！ 如此一来，买房子的后续贷款问题也解决了！ 凤若鸣看着自己手上的公司证件，脑中幻想着未来宁静美好的生活，心里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然而一个月之后，这份宁静的生活被彻底打破！ 凤若鸣被再一次卷入舆论风波，并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 1999年4月7日，星期三。 一个数学学院的女生从桥面上纵身一跃，投入了沪洲大学的人工湖中！ 虽然该女生被见义勇为的同学及时救上了岸，没有出现生命危险，但整个沪洲大学还是被震动了！ 沪洲市本地的各大报纸，沪洲大学的校园论坛全都被这件事情刷屏，各路吃瓜群众纷纷猜测女生轻生的内幕。 “震惊！女大学生校园轻生，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花季女生投湖自尽，疑似因为男友劈腿！” “你有小三我有湖！郎君啊，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独家解析，女大学生投湖真相，起底神秘男友！” “投湖女生恋情大曝光！小三系为艺术学院系花，内有惊爆写真照！” …… 才短短三天，新闻标题越写越惊爆，内容页越写越震惊，各路吃瓜群众纷纷大呼――亦可赛艇！ …… 4月10日，米楠家。 米父拿着报纸，对着报纸上劲爆的标题长吁短叹：“丢人啊！丢人啊！咱们沪洲大学百年名校，清清白白的声誉，就被这个女生给毁了！” 米母也在一边帮腔：“可不是吗？你说这个女生，死也不死远一点，偏偏去投学校的湖！这不是明摆着膈应学校吗？” 米楠在旁边听着，忍不住说道：“爸、妈，这个女生也是受害者，她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米父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什么受害者？我们沪大才是受害者！ 一个巴掌拍不响，肯定是这个女生自己有问题，他男朋友才会不要她的！ 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全都是她害的！” 米母道：“就是啊！米楠，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学这个女生！ 你一定要优秀、要贤惠、要会对你男朋友、对老公好，只有这样，你未来的男朋友或者老公才不会嫌弃你，才会跟你在一起。 要不然，你就会像这个女生一样，连男朋友都嫌弃她，活得太丑太难堪了！” 米楠望着米母，眼中明亮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她觉得心里堵得发慌，但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能说什么。 久久没有听到米楠的声音，米父不高兴地转过头，眉头皱成了川字：“你妈跟你说话呢，快回话。” 米楠蠕动着嘴唇，艰难地答道：“我……知道了。” 米父相当不满意：“没吃饭呢？我告诉你，你妈给你说的这些都是至理名言，你要好好地记在心里，知道了吗？” “知道了。” “到底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 那一瞬间，米楠心中的光芒如同烟花落幕刹那间消散殆尽，空荡荡的胸口只余一片黑暗。 …… 4月12日，沪洲大学德育处处长办公室。 德育处处长召集所有员工开会，一脸沉痛地表示：“最近这几年，咱们学校的校风是在是太松懈了！ 乱搞男女关系，还投湖殉情――简直就是在往我们沪大脸上抹黑！ 可以想见，我们学校的学生是多么缺乏品德教育！ 而且就在昨天，校长专门把我叫过去，深入地谈了这件事。校长对这件事高度重视，并且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处理好！ 所以我决定，专门到校外聘请一名老师来我们学校进行一场品德教育讲座。时间就定在下周一，地点就定在数学学院的大礼堂！ 我们一定要好好地杀一杀这股妖风邪气！” 第120章 天啊！大清的裹脚布成精了！ 4月19日，沪洲大学数学学院大礼堂。 可以容纳四百多人的大礼堂可以说是座无虚席。 这四百多人里面大多数是数学学院的同学。因为投湖的女生就是数学学院的人，数学学院的老师高度重视这件事情，要求一年级的学生必须参加这次讲座 剩余的一部分人则来自沪洲大学的各个学院，他们有的是因为好奇讲座内容、有的是因为想继续围观事件发展，还有的则是被周围的师长亲友强制要求来听。 米楠就是被自己的父母强制要求来听的。 米母是沪洲大学科教处的处长，和德育处是同一座行政楼里，自然知道不少内幕消息。 这次讲座的老师一定下来，米母就把讲课的老师了解得清清楚楚。 这次来讲课的老师名叫丁旋，是华国妇女联合基金会传统文化公益讲师，HB省传统文化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女德文化研究学者，女德与礼仪资深专家。受国内各级道德大讲堂、院校、企业和民办等组织的邀请，巡回演讲上百场！ 专家啊！ 米母当即拍板，这一次的讲座米楠一定要去听！不仅要听，还要认真听，听完还要写听后感，要从各个层面深刻领悟讲座的思想内涵！ 虽然比起听讲座，米楠更想在图书馆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上自习。但无奈母亲发话，米楠也只得遵从，在第三排的中间部分找了个位置坐下去。 就在米楠坐下去不就，凤若鸣和程君秀手拉着手从后门走了进来。这两个人纯粹就是好奇演讲内容，闲着没事进来随便听听的，所以就在后排随便找了个边边角角地位置坐了下来。 晚上7点，讲座正式开始。 丁旋讲师穿着一件蓝色大花布民国风上衣、黑色西装裤站到了堆满百合花的讲台上，深深地向着各位学生鞠了一躬。 “在座的各位老师们、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今天能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学习圣贤教育、学习女德教育，我们要感谢我们的祖先，感谢他们留给我们如此宝贵丰厚的精神遗产！ 我呢，德行寡薄，做得也不好，到这里来就是向沪洲的各位父老乡亲学习的。在汇报的过程中，如果你觉得这段话爱听，那不是我说的，那是我们的老祖宗说的，是我复述对了。 如果你觉得这段话有问题，是我个人学习理解的问题，接下来我会更好地学习领会，争取把老祖宗的教导更准确地汇报给大家！” 丁旋老师的语气很温柔，说的话也很谦逊，礼堂里也都很配合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直到这里，各位同学都觉得这就是一场关于华国传统文化的讲座，和以往在学校里、在电视上听的没有什么不同。 可随着丁旋老师越来越深入的演讲，各位同学逐渐感到有些不对劲了。 “……古人教导女性一定要宽衣大袖，一是为了要庄严，二是为了要健康，三是为了让人看见‘思无邪’，不让异性想入非非。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女性不害人……” “……三个及以上男性的**混合在一起，会变成一种极强的毒药――所谓‘三精成一毒，专伤不洁女’。这种毒药，会专门伤害那些在男女问题上混乱、不干净的女人。这种女人，会得一种严重的性病，还会把这种性病传染给和她有混乱性关系的男人。这是种什么病呢？这种病，古代叫产回头，现在就叫子宫颈癌……” “……女人最好的嫁妆――是贞操！……” “……女人长得好看有姿色，可不一定是件好事。有姿色的女人会利用她们的姿色，诱惑男人，从而造下弥天大祸！……” “……老祖宗教育我们：丑妇家中宝！而现在的女性就不懂得这些了，天天就只会在那里捣鼓自己这张脸、头发、手指甲，这都是没有德行，惹祸的表现！……” “……女人一定要有德行，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而女人最好的德行就是谦卑！谦卑是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要忍辱、要包容，尤其一定要对自己的丈夫言听计从。因为男人象征的是天，女人象征的是地。天在上，地在下，这个是自然规律，它是永远不变的！……” “……我们处理男女关系，就是要顺应自然规律。地永远翻不了天，女人永远要敬天、敬男人，这样才能有和谐的男女关系、家庭关系。像我，我在家里，我的丈夫无论说什么，我都回答‘好’。所以我们的家庭非常和谐，我的丈夫对我也非常满意……” “……现在一些女人被男朋友、丈夫打了两下就吵着闹着要离婚，这是不对的！苍蝇不叮无缝蛋，一个巴掌拍不响，女人被打一定是女人有问题！女人最应该做的，就是反思自己，反思自己的错误！而且，当女人被打的时候，一定不能还手，一定要忍，因为总挨揍的人耐力好、身体好……” “……那些不和谐的家庭关系、男女关系，都是因为女人对他们的丈夫或者男朋友不尊敬、不柔顺。他们的丈夫对她们不满意，所以才离开她们的……” 讲到最后，丁旋讲师还把投湖的数学学院女生拉到了讲台上。这个时候，女生早已经泣不成声了。 丁旋拍了拍女生的肩膀，温柔地问道：“这位同学，听说你就是因为和男朋友吵架分手才投湖的。你现在听了我的讲座，有没有明白为什么你的男朋友要和你分手啊？” 女生哭得眼睛都花了，一边用手不停地擦眼泪，一边哽咽地答道：“我……我终于明白了，我男朋友跟我分手，都是因为我没有德行、不够柔顺……还有……还有我这次投湖，也是大错特错，更加显示了我没有德行、不柔顺，我非常的后悔！” “很好很好，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就好！”丁旋一脸欣慰地抚摸着女生的头发，看着女生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温柔和自豪，就像一位老师经过苦口婆心的劝说终于让一个调皮捣蛋的坏学生改邪归正而感到十分的自豪。 “那现在告诉我、告诉大家，你以后准备怎么做呢？” 女生抬起头来，紧紧地握住话筒。她的眼睛还在不断地淌出泪水，但她却一瞬不瞬地看着礼堂的某个方向，眼神坚定，就像是在红旗下庄重宣誓一般：“以后，我一定要做一个有德行的女人。尊敬我的男朋友、尊敬我的丈夫，再也不反驳他们，跟他们吵架。他们说东，我决不说西！ 还有，我再也不会做自杀这样的事情！这是对生命的不尊重，也是对我丈夫的不尊重！” “好！好！好！这位同学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来，让我们一起为她鼓掌！”说着，丁旋用力地鼓起掌来。 底下坐着的同学们都有些迟疑，他们面面相觑，用眼神向彼此交流着内心的困惑。他们虽然觉得丁旋讲的有些道理，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似乎有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们举着双手，犹豫着这掌到底是拍还是不拍。 而坐在第一排的德育处处长则没有这些犹豫！ 这位中年男人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两颊通红，肉呼呼、肥腻腻的手掌像机械球拍一样拍个不停。他是真心地赞同丁旋的讲座内容！他觉得这讲座真的是太棒了、太正确了！ 当然，选择丁旋做这场演讲的自己也真是太棒了、太正确了！ 有了最高领导的带头，坐在第一排的其他老师也跟着鼓起掌来；有了老师们的带头，坐在后面的众位学生也跟着鼓起掌来。 最终，整个礼堂里响起了潮水一般的掌声！ 站在台上的丁旋露出了欣慰又自豪的笑容。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伟大。 看！她又拯救了多少女性、多少家庭！ “谢谢！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丁旋拿着话筒，像众人深深地鞠躬！ “不对！” 礼堂的音响中突然传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热烈的掌声戛然而止。但更加刺耳的，却是那句突然冲出的话语。 那是一个女生的声音，音色年轻，语气却坚如磐石。 “不对！你说得不对！” 第121章 你说的不对！ 整个礼堂的眼神刷刷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舞台旁边的工作区域，一般坐着工作人员在那里进行控制电脑PPT、音乐播放、音响调试等工作。此时，一个女生从工作台上抢走了备用话筒，放在嘴边说出了反对的话，另一个女生站在旁边挡住了飞扑而来的工作人员。 “凤若鸣，程君秀……” 米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两个人都疯了吗？居然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说反对的话，这不是赤果果地打德育处处长的脸吗？ 她们难道不想继续在沪洲大学读书了吗？ 凤若鸣死死地握住工作人员的手，低声快速地说道：“秀秀，你有什么话快说，我这边快挡不住了。” 就在刚刚，丁旋的话一说完，气得浑身发抖的程君秀就从座位上走出来，径直走向工作台边。凤若鸣猜出了程君秀想要做什么，虽然她觉得现在做这件事情并不合适，但既然好友执意要做，她能怎么办呢？ 只能舍命陪君子罢！ 好友要抢话筒，她就帮她挡工作人员！ 好友要说发言，她就帮她争取发言的时间！ 程君秀在心里暗道一声“谢谢”，拿着话筒继续说道：“丁旋老师，你说女人一定要穿宽衣大袖，这样才是保护他人保护自己。可古时候的女人都是宽衣大袖，为什么她们依然会遭到男性的侵犯？女性被侵犯被伤害，罪魁祸首难道不应该是男人吗？你为什么反而要把罪过都推到女人身上？ 丁旋老师，你说‘三精成一毒’，你知道**的成分是什么吗？你知道精子在体外活不过24小时吗？你知道子宫颈癌的发病机理吗？你有医学的专业学位吗？” 德育处处长手指狂颤，眼睛发红：“快！快把她们抓住！保安！保安！” 三个穿着制服的保安一下子从观众席的方向冲出来，凤若鸣见势不妙，一把推开工作人员，抓起程君秀的手就往讲台上跑。 好在备用话筒是无线的，程君秀拿着话筒，一边跑还在一边讲：“丁旋老师，你说在男女关系、家庭关系中，最重要的是女人的顺从。可男女关系、家庭关系分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要女人顺从？ 而男人呢？男人又在哪里，在干什么呢？ 女人做男人的女朋友、做男人的妻子，难道就是为了失去自我，去无条件的顺从男人，去做男人的奴隶吗？ 丁旋老师，你说‘丑妻家中宝’。那么你现在又算什么呢？你这样穿着打扮、抛头露面，你是不是该被浸猪笼？” “呲――！” 又是一阵及其刺耳的电流声，沉甸甸的备用话筒循着抛物线落到了讲台上。凤若鸣和程君秀被保安扑到在地，失去了继续发言的机会。再然后，两个人被保安反剪双手，像押解犯人一样押在了讲台上。 礼堂里的学生顿时哗然。 沪洲大学是华国的高等学府，今天坐在这里的也都是高素质、高学历的沪大学生。就算凤若鸣和程君秀在讲座上搞乱，但这样像押犯人一样被压着，还是让各位学生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 这也太不尊重人，太没有人权了吧！ 坐在台下的单嫣顿时坐不住了，她上前一步，正想高喊一声“住手！”，却被一只突然伸出来的手给制止了。 袁超越向单嫣使了个眼色，轻轻地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要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单嫣心急如焚。 “不用担心，凤若鸣不会就这样甘心被押住的。她既然敢跳出来，必然有她的办法……”想到凤若鸣当初给自己三个耳光的彪悍劲儿，袁超越对凤若鸣充满了信心。 讲台上，凤若鸣当然不甘心就这样被押住，她用力挣扎着，“放开我们！你们不能这样抓我们！” 德育处处长气得脖子都红了，堆着三层肥肉的下巴就像挂了三个火腿肠一样，“这两个女生扰乱现场秩序，散播不当言论，蔑视老师，先带到保安室去，一会儿我来处理！” 完了！ 米楠的心里空荡荡的，只余下了这两个字。 作为一个沪洲大学的内部人士，米楠从小就听说了很多关于沪洲大学各位老师的传闻，其中也包括这位德育处处长。 这个德育处处长，是出了名的“老师派”、“保守派”，最讨厌那些刺头儿学生。据传说，当年有个男生因为和辅导员闹矛盾，到德育处处长那里提意见，结果直接被处长扣光了当年的品德素质分，还被取消了当年的奖学金资格。 凤若鸣和程君秀今天被他逮住，还能有好下场吗？ 完了…… 完了！ “我们没有扰乱秩序，我们只是在提问题！”凤若鸣高喊着，“丁旋老师一开场就说了，如果我们觉得她说得不好，可以跟她提出来的！” 就是这个时候！ 袁超越赶紧见缝插针吼道：“不能把她们带走！她们只是在提问题！” 单嫣也跟着喊：“不能带她们走！” 周围的其他同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高喊。 “不能带她们走！” “她们只是在提问题！” “提问题无罪！不能处理她们！” “放开她们！放开她们！” 以袁超越和单嫣为中心，反对的声音像波浪一样一圈圈扩散，最终蔓延了整个礼堂！ 各位同学纷纷化掌为拳、举起右臂，发出自己真实的声音。 “反了！反了！”德育处处长陷在这片声浪里，胸口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举目四望，周围的学生各个都是刺头儿、各个都面目可憎！ “保安！保安！保安快来……” 德育处处长正要发挥他高高在上的权利，将这些讨厌的刺头儿学生全部荡平，衣袖却被旁边的男下属拉住了。 男下属低声道：“处长，法不责众，这么多同学我们压不下来的。还不如先把台上的那两个同学放了，先把今天过去了，之后再……” 男下属没有把话说完，但久历官场的德育处处长又怎么会不懂？ “哼！两个刺头儿！我记住你们的脸了。今天就先放过你们，看之后我怎么收拾你们！”德育处处长在心中恨恨地想着，冲台上的保安做了个手势，放开了凤若鸣和程君秀。 台下的学生们顿时一阵欢呼！ 德育处处长脸色铁青，转身就走。第一排的一些老师也跟在后面。 这些老师静默着离开的队伍和欢呼的学生们形成强烈的对比，就像是一长排灰溜溜逃走的丧家之犬。 德育处处长心里将两个人恨得牙痒痒，心里暗道：“今天是你们运气好，我就放过你们。你们就先得意着吧，看你们能得意多久！” “喂喂……”凤若鸣捡起话筒，试了试音，微笑着说道：“丁旋老师，我的朋友刚刚向你提出了几个问题，现在请你回答一下吧。” 大礼堂中全方位立体式的六个大音响将这句问话清清楚楚地播放了出来，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德育处处长一个踉跄，差点直接就摔在台阶上。他猛地转过身，抬脚就要往讲台上扑，还好被后面的男老师给一把抱住了腰。 “这女孩儿，真是太嚣张、太嚣张了……！”德育处处长咬牙切齿。 “处长，冷静冷静！你刚刚都说了放过她了，不能言而无信！不能再倒回去！”德育处男老师各种哄各种哄。 唉！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为了保持领导的形象，也不能倒回去再把凤若鸣和程君秀给抓起来。 还有那么多学生看着呢！ 唉！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了！ 德育处处长（和他的男下属），有苦说不出！ 第122章 全都躁起来吧！ 凤若鸣的话一出口，讲台下的各位同学全都呆住了。 原本还如同潮水一般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就像DVD电影被按下了消音键，任凭你浪潮汹涌我自寂静无声。 三秒钟之后，一个女生突然“扑哧”一笑，小小的笑声在偌大的礼堂中反复回响。就像是往装满火药的木桶里投入了一粒微小的火苗，整个木桶中的火药瞬间被点燃引爆，迸发出漫天的火树银花！ 礼堂里顿时发出排山倒海一般的欢笑声。 这个凤若鸣啊凤若鸣，实在是太坏了！ 把丁旋的讲座搞乱、逼着德育处处长放人了不说，得了便宜还卖乖，最后的最后还不忘反过来再嘲讽丁旋一把！ 实在是太无耻、太嚣张，太――棒了！ 眼见着重量级的领导和老师都灰溜溜的走了，讲台上的丁旋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心里发慌。望着台下欢呼雀跃的同学，丁旋再没有刚才的豪情万千，只觉得自己是那万千波涛中的一叶小舟，稍有不慎就会船毁人亡。 好半天，丁旋才终于鼓足勇气举起了话筒：“诶……这位同学问得很好。可能我有些地方理解不太到位，下来之后我会再修正的。” 虽然丁旋的语气还是那么柔和平稳，但是个人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尴尬和没底气。更何况，丁旋说完之后还灰溜溜地走了呢？ 礼堂中的学生们顿时笑得更加开怀！ 那些听讲座都听郁闷了的同学，那么被德育处处长和各位老师带着违背自己心意鼓了掌的同学，顿时感到心中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胸口说不出来的畅快！ 凤若鸣和程君秀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凤若鸣用眼神问道：“这下，你消气了吗？” 程君秀回以一个温柔的眼神：“当然，我现在可开心了。谢谢你，好友！” 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只有米楠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原位，神情淡漠、眉头紧锁。 麻烦的事情，这才刚刚开始啊…… …… 礼堂里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校园。 自从第一学期的“荡妇羞辱”事件后，凤若鸣本身就是个沪洲大学的小名人。这次“礼堂提问”事件爆出来之后，凤若鸣的名气更是水涨船高，几乎传遍了整个沪洲大学32个学院。当然，连带着程君秀也小火了一把。弄得两人走到哪儿都能感觉到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第一次体会到了出名的烦恼。 当然“礼堂提问”事件的影响还不止于此。 到底什么是女德？女人到底要不要对男人柔顺？什么样的品德才是女性的品德？女人到底应该怎么活？…… 这一系列的问题被礼堂中听过讲座的学生们带出了礼堂，带回到沪洲大学的各个学院中，最终演变成了沪洲大学的全员大讨论！ 德育处处长举办讲座的原本目的是要杀一杀校园里的歪风邪气，没想到这次讲座办完后，这股“歪风邪气”居然越演越烈！ 德育处处长知道后，气得头发都翘起来了！ 凤若鸣和程君秀身边的女生比较多，大多数人都还是赞同两人的观点。但既然是大讨论，自然也就有不赞同的人、有不一样的观点。 “礼堂提问”事件后的第二天，沪洲大学德育处就出了官方文件，说明丁旋老师的讲课内容没有任何问题。 同一天，沪洲大学校园论坛上还挂出了一篇帖子。 《忠言逆耳，良药苦口――我为丁旋老师鸣不平！》 发帖人：路见不平一声吼 这两天，“礼堂提问”事件火遍了整个沪洲大学。我身边的同学、老师几乎人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并且几乎清一色地反对丁旋老师的观点，甚至有人觉得丁旋老师精神有问题，怀疑丁旋老师是某些传销组织的成员。 而我，作为一个亲历了整个事件的当事人，对于这样的观点表示极度的震惊！ 丁旋老师的讲座内容怎么就成了封建糟粕？怎么就有问题了？ 我从头到尾听完了丁旋老师的讲座，我认为丁旋老师讲得非常对！非常有道理！ 丁旋老师一开场就说明了自己为什么要讲女德。因为女人是丈夫的妻子、是儿子的母亲，在家庭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女人有德行才能更好地辅佐丈夫、培养儿子。丁旋老师还举了周朝两任皇后太姜和太妊的故事，说明只有具有高尚女德的女人才能流芳千古。 丁旋老师讲的这些，难道错了吗？ 丁旋老师为什么会讲“三精成一毒”，因为丁旋老师在讲胎教啊！同学们，大家应该都知道胎教的重要性和科学性吧？丁旋老师告诉我们女人在怀孕的时候要用自己的美好的品德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行污秽的、淫邪的事情，这都是为了我们好啊！ 丁旋老师讲的这些，难道错了吗？ 还有丁旋老师讲女德是“柔顺”、“谦卑”、“忍让”，我觉得丁旋老师说得非常对！丁旋老师不愧是专家，她对男女关系、家庭关系都研究得非常透彻，句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 作为一个谈过恋爱的人，我自己就深有体会。现在的一些女孩子啊，真的是太作了！动不动就发脾气、吵架，一点也不讲道理、一点也不柔顺！面对这样不柔顺的女孩子，男孩子怎么可能一直忍让下去呢？当然只能也吵回去啊，有时候实在是太生气了，也可能会动手。 但是，无论是吵架、还是动手，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女孩子太作、太不柔顺！ 如果一个女孩子非常有女德、非常柔顺，男孩子说什么她都说好，那这个架肯定不会吵起来，男孩子也肯定不会动手！ 就像这次投湖的数学学院女生，不也就是因为和男朋友吵架分手才会闹自杀的吗？如果这个女生有女德，不和男朋友吵架，还会发生后面这么多事情吗？ 所以啊，古人的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蛋，一个巴掌拍不响。 很多问题准根溯源，都是因为女人的问题，因为女人没有女德的问题！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明了，丁旋老师也讲得一针见血，不愧专家之名！ 只可惜，这些道理让某些女人听了难受，所以才跳出来，疯狂抹黑丁旋老师！对这些至理名言疯狂反对！ 可惜啊，至理名言就是至理名言，并不会因为被抹黑、被反对就变得没有价值。 真金不怕火炼，总有人会识货，会发现丁旋老师讲的都是对的。 而那些像小丑一样跳出来抹黑、反对的人，总有一天会自作孽不可活！ “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帖子不仅语言辛辣、用词刻薄，而且直接就发在了校园论坛的新版块“女性奋起”上！ “女性奋起”版块上都聚集了些什么人呢？几乎都是从小家里重男轻女、恋爱遭遇劈腿、做事因为身为女性遭受性别歧视的女性，可以说是最最反对丁旋讲座的一群人了！ “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帖子发在这里，那就是赤果果地挑衅啊！ 仿佛在滚烫的油锅中滴入一滴凉水，整个锅都瞬间炸开了！ 第123章 全校大辩论！ “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帖子发在校园论坛“女性奋起”的版块中，就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滴入一滴凉水，整个锅都瞬间炸开了！ 帖子下的回复瞬间过千，成为了整个版块乃至整个论坛的第一热帖！ 到最后，不仅仅是“女性奋起”版块中的女孩子们在回复，很多混校园论坛的其他用户也加入到回复大军中。而这些回复大军中，有女孩儿、有男孩儿、有老师、有领导、有学生、有正在上学的、也有已经毕业了的…… 帖子发表初期，因为是发表在“女性奋起”版块上的，所以反对的声音占了绝大多数。 “我没看错吧？马上都要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人赞同丁旋的讲座，还赞同得这么有理有据的！” “丁旋是裹脚布成精了，路见不平你是臭鞋成精了吗？这么爱丁旋？！” “看出来了，路见不平一定是个男孩子，所以想要个对他百依百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女人。真是恶心！大猪蹄子！” “胎教是没错，但‘三精成一毒’完全就是伪科学了吧？还说什么怀孕期间行了房事，生出来的孩子会得肌疮、头癣，会脸色蜡黄、瘦弱不堪！简直了，她这么厉害还要产科医生干什么？还要营养师干什么？” “女子无才便是德！真是笑死我了！这句话是这个意思吗？丁旋的语文课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他自己也是自相矛盾啊，一会儿说女人要有能力辅佐丈夫、教育孩子，一会儿又说女子不需要能力只要有女德就好了。你到底要女人怎么办，女人真的好难啊……！” “吵架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只追究一个人的错误，还只追究女人的错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还有那个‘家暴不反抗，挨揍身体棒’的理论，也是突破天际了！” “家暴一生黑，绝不容忍！” …… 后来，随着帖子越来越火，更多赞同丁旋理论的人也站了出来，在帖子里留下了他们活动的痕迹。 “支持丁旋老师！丁旋老师说的都是至理名言，只不过忠言逆耳，有些人不愿意听而已！” “兄弟，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路见不平，我实在是太同情你了！”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那些反对丁旋的留言，说得都是些什么鬼话？！现在这些女孩子啊，真的都太没有女德了！我们这个社会，就是被你们这些没有女德的女人给败坏了！” “反正我要是找女朋友，绝对不会找上面那样的女孩子，真的是太没有女德了！” “丁旋老师说得很对啊，现在有些女孩子穿的裙子那么短，每天还画那么漂亮的妆，那不就是淫荡吗？那些女孩子不就是想勾引男人吗？” “最关键的是那些女人都勾引你了，你都礼貌性回应了，转过头来她们还要骂你流氓，真的是有够婊了！” “‘三精成一毒’真的是总结得太好了！那些女生就是脏！不仅害了自己，还要害我们男人，还要还我们的孩子，真的是罪大恶极！这种女人，就应该被抓起来，判死刑！” “反正我娶老婆一定要处女，非处不娶！” “饼干脏了，就不是以前的饼干了。” “说实话，我也很赞同路见不平的观点。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太难伺候了，动不动就要这要那儿，不满意还又哭又闹，有些时候真的不想忍她们！” “女人啊，就是要多反思自己，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 反对丁旋理论的人和支持丁旋理论的人谁也不服谁，就在“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帖子里面打起了打仗！双方你来我往，怒气值一路飙升！ 到最后，这股战火不仅烧了网络，还顺着网线一路烧到了现实生活中。 “礼堂提问”事件后几天，沪洲大学的校园道路上，经常可以看见争吵的男男女女。 阮星语一把拍开男朋友黄游伸过来的手，一脸怒气：“我看到你在校园论坛的回复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黄游还有那么大的理想――非处不娶，非女德不娶！” 黄游赶紧赔笑：“哪有？我哪有说过这样的话？小语啊，我们都好了两年了，我再说这话不是自己打我自己的脸吗？” “少在那里狡辩！你的ID名称我可是记得轻轻楚楚，还能看错了？”阮星语看着黄游，怒极反笑，“黄游，你说，你是不是想跟我分手了？ 虽然你嘴上不说，但其实你心里面还是介意我在你前面有两个男朋友。 而且啊，我还脾气不好、经常和你吵架，一点女德都没有！ 你心里面是不是早就巴望着跟我分手，好找个有女德的女朋友？” 黄游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手呢？怎么就跟着在帖子上发言了呢？这下好了吧，被女朋友逮了个现行！ 哎！真是头都大了！ 可是女朋友这边又不能真的分手。这个女朋友长得还挺漂亮的、又会打扮，自己短时间之内肯定找不到比她更好、更漂亮的女朋友了。 哎，还是先把女朋友给哄回来吧。 黄游赶紧帮阮星语拿过手提包，小心赔笑：“网上重名很正常。再说了，我都有你这么好的女朋友了，哪里还能有其他想法？ 那篇帖子我是看了，但我绝对不赞同‘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观点，也不赞同丁旋的观点。” “真的？” “真的！真得不能再真了！” 看着黄游一副指天发誓的样子，阮星语丢下一个“算你识相，暂时放过你”的眼神，转过头去。两人并肩而立，慢慢地走在沪洲大学的校园中。 四月的沪洲已经十分温暖，粉红色的玉兰花已经开了半树，半开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地打着颤，如同一位柔顺的女子在丈夫的拳头下颤抖。 阮星语不由地叹道：“其实，我觉得丁旋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女人柔顺一点是好事，黄游，很多时候我也不应该跟你吵架的……” “真的吗？”没想到剧情直转而下，来了个大反转！黄游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了！“我就说嘛，丁旋老师讲得很有道理的。女人最好的品德就是柔顺、忍让，你以后可不能再跟我吵架了！一定要多听我的话，明白吗？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揍……” 话还没说完，黄游哎呦一声摔在了地上！ 阮星语收回脚，冷冷地看着黄游，“果然，网上发言的那个人就是你。 黄游，我们俩完了。” 宣布分手后，阮星语一把拉走自己的手提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黄游从地上爬起来，眼里全是怒火：“凤若鸣、程君秀，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的错！” 说完，黄游大叫一声，冲进了学校旁边的网吧，在《忠言逆耳，良药苦口――我为丁旋老师鸣不平！》的帖子里一口气留言五十条！全部都是赞同丁旋，谩骂凤若鸣、程君秀的留言！ 黄游正发得起劲，论坛网页上突然弹出提示框――“您已经被禁言一周”！ 再一刷新网页，发现自己之前发的留言全都被删完了！ 不！ 黄游不死心，不断尝试各种途径进行留言、私信，但通通无果，网页上弹出的提示框始终是―― “您已经被禁言一周”！ “您已经被禁言一周”！ “您已经被禁言一周”！ 黄游彻底绝望了！ …… 在网线的另一端，隆臻微笑着收回鼠标上的手，心里冷笑：“小样儿，敢在我的地盘上骂凤若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124章 德育处处长，出招！ 4月22日，演讲部活动室。 演讲部现任副部长姚梨找到了凤若鸣，一脸沉痛地表示：“咱们社团申请的活动被驳回了。听口风，好像是德育处处长发的话……” 凤若鸣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因为礼堂提问那件事，所以……” 姚梨点了点头。 演讲部的其他人都发出一声哀叹。 “怎么能这样啊？这活动我们准备了很久了，怎么说不批就不批了！” “是啊，这要是批不了的话，我们前期的准备工作就白做了！” 一个女生小声地埋怨道：“处长和凤若鸣之间有再大的仇、再大的怨，也跟我们没关系啊。现在却把我们都牵连进去了……” 旁边的另一个女生赶紧顶了顶那个说话的女生，提醒女生不要再说了。 但那个女生的话，早已被凤若鸣听到了耳中。 凤若鸣没有环顾四周，但光凭感觉，凤若鸣就能知道有好几道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视线中包含着嫉妒、厌恶、嘲讽、幸灾乐祸、埋怨…… 凤若鸣定了定神，拿过姚梨手中的资料，“姚学姐，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吧。一个星期，我争取一个星期内把活动批下来。” 说完，凤若鸣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部门活动室。 但还是有小小的声音随着微风传进了她的耳中。 “一个星期，真会吹牛！” “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连处长的脸都敢打！看她这次怎么收场！” …… “凤若鸣！” 凤若鸣刚走出演讲部活动室没多久，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在叫自己。回头一看，是姚梨。 “姚学姐……” 姚梨走到凤若鸣面前，低声道：“不要太勉强自己。如果实在不行，这次活动就算了吧。我这边再想办法。” 凤若鸣内心很感动，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件事怎么说也是因我而起，我是一定要负起责任的。姚学姐，谢谢你的好意。” 见凤若鸣心意坚定，姚梨也只好叹了口气，随凤若鸣去了。只是最后，姚梨还是再三叮嘱凤若鸣，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找她。 凤若鸣感谢了姚梨之后继续往宿舍方向走。 学校中的行道树排列整齐如同军队，凤若鸣的内心却是思绪繁杂。虽然立下了军令状，要在一个星期之内解决活动批条的事情，但到底要如何解决，现在的凤若鸣还毫无头绪。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走了没多久，凤若鸣又听见又人在叫她，抬头一看，却是袁超越，旁边还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女生。 “凤若鸣！”袁超越冲凤若鸣招了招手。 “你们在等我？”凤若鸣走过去，随意地扫了一眼旁边的女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女生留着妹妹头短发，五官乖巧可爱。凤若鸣心想；莫非这是袁超越的新女朋友？ 旁边的女生被凤若鸣扫了一眼，反应非常奇怪。她一下子捂住胸口，脸颊绯红，似乎非常激动。凤若鸣甚至听到那个女生小声地说了一句：“看我了！看我了！看我了！” 额……怎么感觉怪怪的？ 凤若鸣忍不住又扫了陌生女生一眼。 结果这下更不得了了！陌生女生直接后退了两步，脸色通红，双眼迷离，一副激动得快要晕过去的表情。 额…… 凤若鸣决定赶紧转回视线，不再看她！ 袁超越嫌弃地瞪了一眼陌生女生，硬着头皮介绍道：“嗯，这位是临床医学院的一年级生，叫单嫣。” “你好，我叫单嫣！”凤若鸣刚转过头去想跟单嫣打个招呼，没想到单嫣一张漂亮的小脸直接就贴了上来，还把凤若鸣吓了一跳！ “你……你好，我叫凤若鸣，是经济学院的一年级生。” “我知道！我知道你！”单嫣一把握住凤若鸣的手，上上下下使劲摇个不停，“我看了你的那个帖子《人言可畏，众生皆苦》！我特别喜欢！我还组建了凤凰后援会，现在就担任会长！” 凤凰后援会？ 那是什么东西？ 凤若鸣向着袁超越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者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帮助凤若鸣把手从单嫣紧握的双手中抽出来。 “单嫣，不要太激动了。你看，你都把凤若鸣吓到了。咱们还是先来说正事吧。” 被袁超越劝了半天，单嫣才恋恋不舍地将手从凤若鸣的手上拿开。即使这样，最后还忘不了又摸了一下。弄得凤若鸣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自己这该不会是，有桃花了吧？ 再一看，单嫣果然像个小媳妇儿样地看着自己，轻声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又怪冷的。不如带凤……若鸣去我们活动室，那里可以坐着说话，还可以喝点热水。” 说完，单嫣便殷殷地看着凤若鸣，又大又圆的眼睛像小鹿一样睁着，仿佛只要凤若鸣一拒绝，马上就会滚下眼泪。 凤若鸣实在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精神压力，缓缓地点了点头。 反正有袁超越在，应该不会把自己卖了……吧？ …… 凤凰后援会（？）活动室。 其实就是一个废弃的社团活动室。 沪洲大学有三十个宿舍合围，每个宿舍合围里都配了四个社团活动室。但其实学校批准建立的社团远没有那么多，所以最后有大概三分之一的社团活动室处于完全废弃状态。 单嫣和袁超越带着凤若鸣来到的，就是其中的一个废弃的社团活动室。 当然，这个活动室自从被凤凰后援会“占领”之后，便经过了一番改造，丝毫看不出曾经被废弃的样子。 三个人走进活动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两个女生，一个是中长发披肩，一个是斜刘海高马尾。两个女生正坐在一张大桌子旁边，低头看着资料，一边看一遍低声讨论着什么。 凤若鸣走进活动室的时候，只隐隐约约地听见了两句―― “……事情发展越来越有趣了，已经有很多反驳的帖子发出来了……” “不知道凤凰什么时候发帖反驳，好期待……” “是啊，凤凰发帖必有金句！到时候我一定要找个笔记本记下来……” 单嫣抢先一步走进活动室，咳嗽了一声，提高声音喊道：“同志们！快起来，凤若鸣来了！” “凤若鸣？” “真的是那个凤若鸣？！” 两个女生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瞬间扑到了门边。几秒钟之后，又同时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真的是那个凤若鸣！活的凤若鸣！” 三条阴影从凤若鸣的额头滑下。 活的……凤若鸣，难道还有死的凤若鸣不成？ 额…… 单嫣在旁边咳嗽了一声，小声提醒道：“同志们，矜持！优雅！淑女！”好像刚才那个激动得满脸通红几乎要晕过去的小迷妹不是她一样！ 两位女生赶紧投给单嫣一个感谢的眼神，瞬间变脸，挺直了背脊姿态优雅地站在凤若鸣面前，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白牙微笑。 “凤若鸣，你好，我叫赵靓靓。”中长发披肩的女生道。 “欢迎来到凤凰后援会，我叫钱倩。”斜刘海高马尾的女生道。 “你们好。”凤若鸣礼貌地点了点头。 赵靓靓和钱倩顿时露出一脸快要幸福地晕过去的表情，热情地簇拥着凤若鸣走进活动室，又是给她抽板凳，又是给她倒热水，服务特别热情周到。 反倒跟着凤若鸣一起来的袁超越，被两个女生彻底忽略了过去。不过这种情况，袁超越早有预料。他只是露出一个无奈又宠溺的微笑，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 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老祖宗诚不欺我！ 凤若鸣喝了一口热水，一双明亮的眼睛扫过桌边众人：“那么，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第125章 合体攻击！ 凤若鸣的话一出口，桌上的其他四个人神色各不相同。 袁超越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喝着热水。单嫣和两个女生则对视了一眼，似乎用眼神交流了什么东西，最后，单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凤若鸣。 来了！ 单嫣道：“凤若鸣，是这样的。这次礼堂讲座的事情不是闹得挺大的吗？论坛里也有很多赞同丁旋的留言，说明咱们沪洲大学里还有很多人还保留着重男轻女、禁锢女性的封建糟粕。 所以我们就在想，能不能办一次宣传活动，好好地宣传一下男女平等的女权思想，好好地打一下丁旋那帮人的脸。” 凤若鸣点点头：“你们这想法挺好的。” 单嫣脸一红，忍不住低下了头：“……可是，我们凤凰后援会只是个民间组织，并没有在学校正式注册，也没办法拿到学校的批条办活动。 所以我们就想，我们这次活动能不能搭一下你们演讲部的顺风车……” 凤若鸣听明白了，如果是以前，凤若鸣有八成把握可以答应，但是现在…… 凤若鸣首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你们这个凤凰后援会，到底是干什么的？” 此话一出，三个女生顿时红了脸，单嫣由露出她标志性的湿漉漉的小鹿眼睛，羞答答地答道：“我们……凤凰后援会……就是……就是……你的粉丝后援会……”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 凤若鸣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会有粉丝后援会！ 虽然是个重生人士、头顶起点小说主角光环，但凤若鸣一直都将自己定位成一个普通都市女性，重生之后最大的梦想也就是挣点小钱、过个小日子、传播一下小思想，从来没有奢望过成为什么偶像巨星、拥有什么粉丝后援会！ 如果穿越大神在面前，凤若鸣一定会大声抗议：“大神，是不是剧本拿错了啊！” “粉丝后援会？”凤若鸣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这种东西突然冒出来真的是吓死人了！ “啊！你别多心，我们都是很正经的后援会的，从来不干跟踪、偷拍、挖隐私的事情！”看着凤若鸣脸色越来越不好，单嫣赶紧站起来解释，生怕凤若鸣这个正主误会，对后援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 “我们都是看了你的帖子，被你的思想所打动的人。 同样是身为女人，我们觉得我们也应该站出来，为全体女性同胞做一点事情！哪怕是一点小小的事情也好，至少要让这个世界听到我们的声音，至少要让身边的人改变曾经的思想！” “你别激动！别太激动！”凤若鸣赶紧按下单嫣，安慰道：“我没有多想，也并不是讨厌这个后援会。只是……后援会这种形式实在不太适合在学校办活动，更何况你们这次是想做这么严肃的活动……” “那么，是要改名字吗？”钱情问道。 凤若鸣点点头：“最好改一下。” “可是，我觉得现在这个名字挺好的……”单嫣低头对着手指，粉嫩的小嘴高高撅起，“大家一开始都是因为喜欢凤凤才聚在一起的，如果改了名字的话，总觉得背叛了凤凤了……” 凤若鸣觉得左边的牙齿一疼。 凤凤什么的……就当自己没听到好了……！ 倒是旁边的赵靓靓投了赞成票：“既然凤凤都这么说了，我们就应该尊重凤凤的意见。而且我觉得凤凤说得有道理，我们现在这个名字印在传单上，别人看到会认为我们是那种野鸡社团的。” 凤若鸣觉得自己右边的牙齿也开始疼起来了。 凤凤……我还是继续当没听到好了！ 而且，你们本来就是野鸡社团啊！到底是谁给了你们那么大的自信鄙视其他野鸡社团的？ 相比之下，钱倩的问题就实际多了：“那么我们要改成什么名字好呢？”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啊…… 三个女生顿时沉默了下来。 倒是旁边的袁超越突然出声：“既然是正规社团，自然是要叫XX社或者XX团吧？但是用XX团不好，容易被查水表，不如就XX社。新名字就叫――凤凰社！” 凤……凰……社？！ 三个女生都是眼睛一亮，纷纷点头应和。 “这个好！这个好！既好听又响亮！” “而且还有凤凰两个字在里面，这样也不算背叛凤凤了！” “凤凰社就是所有凤凤粉的家！” 凤若鸣看着对面四个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泼他们的冷水。只能捂着疼得都快胃穿孔的肚子默默祈祷――希望罗琳老师不会来告侵权。 单嫣对这个新名字最满意，拍着手赞道：“袁超越，你不愧是咱们后援会的创始人之一，果然点子多！” 创始人？ 这个料好劲爆啊！ 凤若鸣意味深长地看着袁超越。 袁超越赶紧转过头、移开了视线。 总算解决了名字的问题，单嫣赶紧把话题拉回到原来的正轨上：“凤凤，刚刚我们说的那个合办活动，你觉得怎么样？” 又是凤凤…… 你们现在打算连掩饰都不做了吗？ 凤若鸣在心中哀叹一声，只得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爱称”。 面上，凤若鸣作沉思状，用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如果是在以前，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 不瞒你们说，自从上次礼堂的事情之后，我和德育处处长就算是结下了梁子。而我们演讲部最近要办的活动，条子也没有被批下来，听口风，好像就是德育处处长授意的。” 三个女生顿时大惊：“还有这种事！” 单嫣的小脸都白了：“那怎么办呢？德育处处长还会不会使什么其他手段为难你？难道我们没有反抗的方法，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显然，比起活动没办法办成，单嫣更担心的是凤若鸣的安危。 凤若鸣心里一暖，安慰道：“要是在以前，我们是没有反抗的方法的。但是现在，演讲部和你们凤凰社合力，倒是有一个破局的办法！” 想到自己刚刚勾勒出的那个计划，凤若鸣勾起了嘴角。 哼哼，德育处处长，这合体的攻击，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消？ 第126章 咱们大闹一场吧！ 凤若鸣简单地和其他人说了自己的计划。 听完之后，袁超越皱起了眉头：“我不赞同，这个计划太冒险了。稍微弄得不好，你有可能会被处分、甚至退学。” “是啊！是啊！凤凤，要不然我们再想一想，换一个更好的计划吧！”单嫣也担心得不得了。 “没问题的。这个计划虽然看上去很冒险，但实际上却只是在危险的边缘试探，根本不会越线，里面可操作的空间也很多。”凤若鸣摆摆手，继续坚持己见，“所谓富贵险中求，如果我们不冒险，怎么能将这两件事情一起解决呢？ 这一次，我必须把场面弄大，表现出我坚决的态度。不然的话，德育处处长就会觉得我是个好捏的软柿子，会越发得寸进尺。到最好，不仅仅演讲部所有活动都无法开展，我也可能真的会被逼得退学！ 你们……难道想看到我被退学吗？” 凤若鸣哀哀地看着其他人，果然，单嫣立刻跳了起来：“不要！凤凤不要退学！” “所以，我必须要战斗！”凤若鸣一锤定音，“而且，这只是我的A计划，我还有计划B、计划C、计划D！这些计划，无论哪一个拿出来都比现在这个计划要轰动、要激烈！ 你们不帮我，我就自己上！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向德育处处长屈服的！” 看着凤若鸣一脸慷慨激昂，桌子对面的四个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 以下是他们用眼神进行的对话―― 单嫣：“怎么办？凤凤看上去很坚决啊！好想同意她，但是又好担心她啊！好纠结。” 赵靓靓：“要不然还是同意她的A计划好了，免得她用其他更轰动、更激烈的B计划、C计划、D计划……” 钱倩：“我觉得她根本没有B计划、C计划、D计划吧？说不定就是故意吓我们的呢？” 单嫣：“不会的，凤凤那么聪明！她说有其他计划，肯定就有其他计划！” 袁超越：“我们还是跟她一起干吧。至少有我们在旁边看着，如果她真的做出太激烈的事情的话，我们还可以把她拦下来。” 单嫣：“我赞同！再说了，我们都是凤凤的真爱粉，现在凤凤有难，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赵靓靓：“同意单嫣的话，我加入。” 钱倩：“我也加入。” 眼神对话结束，单嫣转头看向凤若鸣，柔柔地道：“凤凤，我们答应跟着你干。不过先说好，如果过程中真的发生了危险，你必须马上停下整个计划。” “好，没问题！” 凤若鸣在心中暗暗勾起了嘴角。 其实，刚刚凤若鸣说的那些话都是苦肉计而已，就是想试一试对面人的反应。结果，这群人的反应大大地出乎了她的预料！他们不仅真的答应加入她的A计划，而且还一副非常担心的样子！ 看来，这群所谓的凤凤粉笔她想象地还要坚定！ 凤若鸣在心中暗暗地调整了一下计划：“先问一下，整个凤凰社一共有多少人？如果要实施计划的话，大概能有多少人参加？” 赵靓靓答道：“我们凤凰社在册的一共有63个人。如果我们26号实施计划的话，大概能来30多个。” 这数据到真是让凤若鸣吃了一惊。 在册63个人，这人数已经比很多学校的小型社团的会员人数多了。 “30多个，够了！”凤若鸣开始向众人分配任务，“咱们一共分成四组。单嫣和袁超越一组，一起负责横幅、旗帜、纸牌等集会时要用的东西的准备。” “好！” “钱倩，你来负责传单的制作，传单一定要做好，力求在让每一个过路的同学都能明白我们在做什么！” “没问题！” “赵靓靓，你来负责凤凰社内人员的动员和分配，到时候哪部分人负责集会喊口号，哪部分人负责在外围发传单，你都要事先安排好！” “交给我吧！” “我则负责修改申请资料和网络上的舆论造势。”凤若鸣再次叮嘱，“先说好，集会的事情26号之前一定要保密，不能让凤凰社德育处主任那一边的人知道。” 是的，集会！这就是凤若鸣要做的事情。 拉横幅、喊口号、线上线下联合舆论造势――这一次，凤若鸣要带领凤凰社的人一起来“女权闹”！ 这样的“闹”，对于象牙塔中的学生们来说，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从形象上，这样“闹”太野蛮、太不文明，简直就是无赖行径、无理取闹！ 从实际上，这样“闹”很有可能会遭到官方的报复，风险太大。万一被学校开除，那不就亏大了吗？ 所以，这样的“闹”，学生们不敢想，也不敢做！ 但对于凤若鸣来说，这些顾虑通通不存在！ 作为一个重生人士，凤若鸣见识了太多后世的各种“闹”――房闹、医闹、拆迁闹…… 见识得多了，也渐渐地悟出了一些道理――华国，就是一个按闹分配的国家。大闹大处理，小闹小处理，不闹不处理。 面对有权有势的人，无权无势的人只有通过闹来获取“势”！只有通过闹才能获取“权”！ 如今的局面，是一个对凤若鸣完全不利的局面。 德育处处长有权有势，他看凤若鸣不顺眼，只需要稍稍授意，就能通过各种正规途径将凤若鸣的一切活动都卡死。甚至不需要他授意，也会有大批想要拍处长马屁的人会赶着对凤若鸣下手！ 面对这样的局面，凤若鸣如果一味忍让，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凤若鸣直接选择了闹！ 通过闹，凤若鸣将自己和德育处处长的矛盾放到了台面上、放到了所有人的眼皮子地下，还将自己和德育处处长的放到了同等的高度之下――这就是取“势”！ 通过闹，凤若鸣引起比德育处处长职位更高的学校官员注意，通过更高阶的官员对德育处处长形成监督和管制――这就是取“权”！ 如此一来，无权无势的凤若鸣就获得了“权”和“势”！ 此时，只要凤若鸣再占领道德的制高点，博取更广泛的舆论的同情，凤若鸣就能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好处还不止于此！ 经此一役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德育处处长和凤若鸣有矛盾，凤若鸣要是再出了什么事，德育处处长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所以，为了自身的前途和声誉着想，德育处处长再也不会为难凤若鸣。凤若鸣的安全获得了长期的保障！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理想状态下的推论。其中的风险，还是十分巨大的，一个弄不好，真的很有可能被退学、失去前途。 但作为一个重生人士，凤若鸣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理论经验。她相信，自己完全可以将整个事件控制在那个微妙的平衡点上――既达到目的，又不会被退学。 …… 一切，就在26号见分晓了！ 第127章 造势第一波，走起！ 计划定下之后，所有人都快速行动了起来。 第二天，也就是4月23日星期五，凤若鸣就迅速地把申请书改好，加上了和凤凰社合办活动，宣传女权思想的内容。 学校行政部门给的批复也很迅速，两个字――不批！ 当天晚上8点钟，凤若鸣在校园论坛女性奋起版块上发出第一帖：“唉！我可能真的做错了吧。 经历过这两天的事情，我深刻地反思了自己的行为了。之前在丁旋老师的讲座上，有些行为的确非常不妥，更不应该当着德育处处长的面那样做。 对不起！ 丁旋老师已经离开沪洲市，去到其他省份进行讲座；德育处处长也是日理万机，不是我这种小角色可以见到的，所以，我只能在这里写下这篇帖子。盼望着有相关的朋友能帮我给他们带一句话―― 丁旋老师、德育处处长，实在抱歉！我是真心诚意想要道歉。无论你们想让我怎样认错、怎样赔偿，我都心甘情愿！ 因为，这是我自己做错了事情，是我应该负起的责任！ 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希望我周围的人受到牵连。” 这篇帖子也发出来，就被站长亲自加了精，挂在整个论坛的首页，任何人只要一点开校园论坛绝对能一眼就看到！ 巨大的留言瞬间带来巨大的热度，发帖不过短短半个小时，就已经有近三百条留言。 有的网友是丁旋铁杆黑，一见凤若鸣发道歉贴，当时就炸了！ “凤若鸣，你可是我们反丁旋的标杆啊！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凤若鸣，礼堂提问的事情才过去多少天啊！你还记得你说的那些话吗？那些道理都被你喂狗了吗？” “凤若鸣，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 另一边，丁旋的铁杆粉则是欢天喜地、喜大普奔，光是看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就能感受到对面用鼻孔看人的气势。 “哈哈哈，凤若鸣你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晚了！你现在再怎么哭着喊着叫丁老师，丁老师都不会理你了！” “丁旋老师是人类导师！人类之光！” “那些丁旋黑们，快看看！看看！你们的黑粉头子都倒了，你们还战什么战？” 两派粉丝顿时转移战斗焦点，从怒喷凤若鸣、嘲讽凤若鸣，到互喷对方、互揭对方黑料，在帖子下面战了个昏天黑地、地黑天昏。 就在两批强大的粉丝下场互撕的时候，一个弱小可怜有无助的声音回了一句：“最后一句话……凤若鸣，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凤若鸣没有回任何话，只是默默地点了个赞，回了一个抱抱的表情。 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场外的围观群众顿时像嗅到了鱼腥味的猫咪，一股脑地全涌了出来，用他们强大无匹的脑洞脑补了十万字都市创业校园职场狗血虐身虐心文！ 瞬间，第三股势力在帖子中拔地而起，各个留言如同看儿女被欺负却无力挽救的操碎心的老母亲，只差不能把眼泪和手绢都挂在电脑屏幕里。 “呜呜呜！凤若鸣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太可怜了！” “最后一句……唉！肯定是凤若鸣周围的人因为她被影响了吧！毕竟礼堂那件事闹得也挺大的。” “凤若鸣，紧紧地抱抱你！不哭不哭，我们永远站在你身边。” 对于这些留言，凤若鸣没有回任何话，但全都挨个点了赞，回了一个抱抱的表情。 老母亲粉顿时集体升天了。 在他们眼里，凤若鸣这就是一个在学校里挨了欺负却因为害怕大人担心所以选择一个人默默承受不跟家里人说一个字的好孩子啊！ 太可怜见了！ 太招人疼了！ 这么乖、这么好的孩子，到底是谁在欺负她？到底是谁！ 老母亲粉们顿时满腔怒火，擦干眼泪、丢掉手绢，磨刀霍霍，锐利的眼光扫视一切可疑人员！誓要跟欺负他们家乖小孩凤若鸣的敌人决一死战！ 老母亲粉也渐渐感染了其他人，那些一开始热血上头大骂凤若鸣的丁旋黑粉们也渐渐回过味来。 “我就说嘛！凤若鸣那么坚定的女权主义者，还是女性奋斗版块的版主，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屈服！” “原来是被人威胁了，心疼我家凤若鸣！” “凤若鸣，到底是谁威胁你了！说出来，我们帮你摆平！” 凤若鸣当然不可能说出幕后黑手，依然是每个留言点赞再回以爱的抱抱。 但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是不说，别人越是想猜；你越是神秘，别人越是好奇神秘之后的真相。 老母亲粉和丁旋黑粉顿时同仇敌忾，绞尽脑汁猜测到底是谁是幕后黑手！ 啊？你问丁旋的支持者们都到哪里去了？ 当然是被老母亲粉和丁旋黑粉联手压制，吓得留言都小心翼翼。 至于那零星的几个黑凤若鸣的评论嘛…… 隆臻在网线的那头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手中的电脑舞得如同骑士的长剑，势要用网络的力量将自己心上人好好保护起来！ 回到另一头。 经历过三起三落，凤若鸣的道歉贴如今已经完全变成黑幕猜测帖。众多网友纷纷留言，晒出自己心目中的幕后黑手。 有说是德育处处长的、有说是丁旋的、有说是数学学院院长的、有说是礼堂工作人员的，还有人说是食堂隔壁小超市里卖烤肠的！ 卖烤肠的是什么鬼？ 凤若鸣一口热水差点没喷到电脑屏幕上，她再次拿起鼠标。但这一次，她没有点赞，也没有回爱的抱抱，只是幽幽地回了一句：“谢谢大家。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只希望我的朋友们能好好的。大家都散了吧。” 网友们不甘心，还在后面跟着追问。但在那之后，无论网友怎么问，凤若鸣再也没有出现在论坛上了。 4月24日，星期六。 凤若鸣道歉贴的余温还没有散去，另一个帖子悄悄地出现在校园论坛上。 这个帖子的楼主并不是校园论坛上的名人，账号也不是什么高级的老号。发的帖子也没有什么惊爆的标题，更没有被版主、站长加精、加热。 整个帖子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透露这一股扑街的气息。 如果不是有个网友实在无聊点了进去的话，估计到帖子沉没之时都没有一个回复。 但偏偏，就在这个帖子要沉不沉的时候，有个闲得抠脚的网友点了进去。 然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第128章 凤若鸣，你住手！ 抠脚大汉将那个小帖子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地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拍案大呼：“此乃绝世大瓜啊！” 立刻呼朋唤友，叫了一大群人来一起吃瓜。 吃到瓜的八卦群众纷纷表示异常满意，回去之后大肆安利，又吸引了一大群人过来一起吃瓜。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原本冷冷清清的小帖子硬是稳稳地挂在了首页前五的位置，吸引着一波又一波的路人点进观看。 其实，要真的说起来，这个小帖子的内容十分简单，无非就是抱怨学校的行政人员脑子有毛病，社团组织得好好的活动，到了最后居然不给批场地，害得社团的大家白忙活一场。 这样的帖子，校园论坛上每个月都是数十篇，一点也不稀奇。 但这篇帖子稀奇的地方在于，这个发帖的人是演讲与交际协会演讲部的干事――和凤若鸣一个社团、一个部门、 而且，这篇帖子还隐隐约约地暗示了那个阻碍社团活动的人是学校某处处长――嗯，和凤若鸣有过矛盾的学校某处处长。 这就很令人遐想了…… 吃瓜群众纷纷在帖子下面留言，想让小干事爆更多的料出来。但小干事似乎只是把论坛当成了一个树洞，发出一个帖子之后便了无音讯。 不甘心的吃瓜群众们又@凤鸣九天，但凤若鸣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爱的抱抱，也跟着消失了。 这种吃瓜吃到一半却被人收走瓜的事情，最让人难受了！ 众位吃瓜群众纷纷表示不满，接连两天都在校园论坛中讨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帖子发了一个又一个，直接达成了校园论坛建坛一来的第一个屠版成就！ 不知道的小白网友点进来，还以为整个论坛就只有凤若鸣这一件事情了呢！ …… 看着校园论坛上种种惊涛骇浪，电脑前的凤若鸣风轻云淡地一笑。毫不犹豫地关上电脑，往学校走。 这两天，为了有一个安静的环境发帖子，不被学校里的同学逮住，凤若鸣专门走出了五个公交站的距离，在一个远离沪洲大学的小网吧里窝着。 如今，计划的第一阶段圆满完成，也是时候回去准备第二阶段的东西了。 这样想着，凤若鸣走到凤凰社的活动室。 活动室内，单嫣正在制作26号要用到的纸牌，见凤若鸣来了，赶紧起来各种热情地抽板凳端热水。 感觉自己会折寿！ 毫无偶像意识的凤若鸣赶紧按下单嫣，跟着坐在旁边：“别太在意我，我就是过来看看进度怎么样。”凤若鸣拿过一旁的纸板和彩笔，学着单嫣的动作在上面描画：“你这还没弄完啊。我来帮你吧！” 单嫣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感觉都快把自己给捂窒息了，过了好几秒钟，才终于大喘着粗气放下手，“好……好的……” 对于专业的广告字，凤若鸣完全是个小白，画了好几笔都画得不成样子，看得凤若鸣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但单嫣却完全不介意，反而耐心地握住凤若鸣的手，一笔一划地教着凤若鸣。 “你还挺有天赋的嘛！”单嫣看着凤若鸣写下的字，就像看到宝藏一样两眼发光。“我宿舍里还有一套彩笔，我去给你拿过来。” 凤若鸣刚想说不用了，单嫣已经像旋风一样地跑出了活动室。凤若鸣只能无奈地笑了笑，继续拿原先的彩笔练习。 刚练了没多久，一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凤若鸣？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声音冷冷的，听起来及其耳熟。凤若鸣抬头一看，果然是米楠那张美得完美无缺的冰山脸。 凤若鸣也很疑惑，“米楠？你怎么也在这里？” 米楠没有回答，径直走到凤若鸣面前，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凤若鸣这才发现，米楠的手中拿着两份热腾腾的饭菜。 凤若鸣不由得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夕阳低垂，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自己还真有点饿了呢。 米楠看了看桌子上的纸牌，又看了看凤若鸣，眼中的目光像冰刀一样直射而出：“这主意果然是你出的。凤若鸣，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凤若鸣将手中的彩笔放下，严肃正经地看着米楠。她感觉得到，米楠是发自内心地想要阻止她，那么她也需要发自内心地拒绝米楠，这样才是对米楠最大的尊重。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米楠冰山一样的声音难得地有了起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如果失败了，会有怎样的后果？而且不仅仅是，你周围的其他人也会被卷进来！” “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的。你说的后果，我从一开始就布了局。”想到之前的铺垫，凤若鸣信心十足，“最严重的后果，不会发生……” 米楠却发出一声嗤笑：“布局？铺垫？就是网上的那些帖子吗？” 凤若鸣诧异地看着米楠――印象中，米楠就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看书只看英文原版，上网只查学习资料，没想到居然也会逛校园论坛听八卦！ 倒是米楠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看了你所有的帖子。从我看到你帖子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 凤若鸣，你很聪明，很会利用舆论的力量，上一次‘荡妇羞辱’的事情是这样，这一次的事情也是这样。 可我要告诉你，你上一次获得了胜利，这一次却只会一败涂地！因为你面对的敌人的等级比你高太多了！你的舆论炮弹打到他们的身上，连一块衣角都撕不下来！” 凤若鸣眨了眨眼睛：“那么依你的意见，我该怎么办？” 米楠立刻道：“停手！马上停手！然后26号一大早就去找德育处处长，向他当面道歉！真心实意地道歉！ 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米楠的话还没说完，凤若鸣突然大笑起来，而且是那种捂着肚子停不下来的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 自己明明是在关心她，给她出谋划策，结果却只换来一顿笑？ 米楠只觉得胸中有一股炽烈的气息在左突右撞，拼命地想要找到发泄的出口。但气息破出的最后一刻，米楠还是将它压了下去，只是冷冷地看着凤若鸣。 “你笑什么？” 凤若鸣抬起头，用拇指抹去眼角的泪水，冲着米楠温柔一笑。 “米楠，你今年也快20岁了吧？你长到这么大，有去主动争取过什么东西吗？” 第129章 人生必争！ 主动争取什么东西？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米楠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小时候的玩具、家里收集的老书、过年的零花钱、父亲的存款。 那些东西一样一样地出现在米楠的脑海中，又一样一样地离她远去，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她曾经心动，但从未争取过的东西。 从未争取过。 从未得到过。 米楠的心跳不知不觉漏了一拍。但她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冰山一样的表情，镇定地看着凤若鸣。 凤若鸣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米楠，你知道吗？其实我还有一个弟弟――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去年，我考上了沪洲大学。本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可家里重男轻女，根本不想让我继续读书！为了逼迫我放弃读书的念头，他们打我、骂我，把我关在小黑屋里，还不许我吃饭！ 那段日子，我几乎认为我就要死掉了。 可是，一年过去了，现在的我却在沪大读书。米楠，你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米楠显然是听入迷了，喃喃地问道。 “我说了‘不’！”凤若鸣微微一笑，“我明确地告诉他们，我要上大学！无论他们怎么阻止我，我都要上大学！ 打我、骂我，我就受着！ 关我小黑屋、不给我饭吃，我就饿着！ 不给我学费，我就自己去打工挣钱！ 我拼尽全力去争取，最后我成功了――我站在了这里，站在了沪洲大学的校园里！” 凤若鸣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平复下自己激动的心情：“米楠，你能够想象吗？如果当时我没有去争取，我现在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或许会在老家蓉城，在臭水横流的菜市场里到处吆喝。我也或许会在广城，在充满粉尘的流水线上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单调的工作…… 无论是哪一种或许，我都不可能站在现在的地方、站在你面前，和你像现在这样的谈话。” 米楠完全呆在了原地，她从来不知道凤若鸣的身上还有这样的故事！她感觉到，凤若鸣的眼睛深深地看着自己，那道目光仿佛化作了实质性的丝线，一圈一圈缠绕在了自己的心上。 咕咚…… 咕咚…… 某种奇妙的韵律顺着丝线，从凤若鸣的那一头传到了自己的这一头。 凤若鸣又道：“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人生必争！ 世界就这么大、资源就这么多，如果不去争取，就什么也得不到！ 你以为你是佛系人生、你以为你是安贫乐道，其实你就是被人踩在脚下，沦落到人生的最底层！ 想要改变命运、改变人生，你就要去争取，去发出你自己的声音！ 上大学的事情是这样，这次的事情也是这样！ 德育处处长假公济私，用学校的权柄阻碍社团的正常活动。我现在计划的这一切，不过是想要争取社团正常的权益。既然是正常的权益，我为什么不能去争？ 我更要去争！” 一口气将心中的话全部说完，凤若鸣的胸中说不出的畅快！她坐下去，重新拿起彩笔在纸牌上涂抹，再也没有抬头看一眼米楠。 米楠心中顿时无比凄凉，她惨然一笑：“好，凤若鸣，那你就去争吧。如果出了什么事，那都是你自找的！”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活动室。 听到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凤若鸣慢慢地停下了手中的笔，呆呆地望着纸牌出神。 她有些后悔了。 她知道，米楠跟她说那些话，是在为她好。虽然语气很生硬，说的话也很欠揍，但那份关心却是实实在在的。 而自己最后说的一番话，虽然慷慨激昂、义正言辞，却充满了浓浓的对米楠的讽刺――讽刺她的胆小、讽刺她的懦弱、讽刺她的不争！ “唉……她现在一定恨死我了……”凤若鸣喃喃地说道。 正出神的时候，单嫣拿着彩笔走进了活动室：“我刚刚看到米楠了，她急冲冲地跑出去，脸色好难看……” 听得凤若鸣更加后悔内疚了。 单嫣看着桌子上的两份饭：“米楠怎么就走了呢？说好了帮我一起画纸牌的。她连饭都买好了，怎么突然要走呢？” 凤若鸣：“……！” 不对劲！ 单嫣的话不对劲！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从凤若鸣的脑海中闪过，她小心翼翼地求证道：“单嫣，你跟米楠很熟吗？她还跟你一起画纸牌？” 单嫣点了点头：“当然熟啊！米楠也是凤凰社的社员嘛。” 惊涛骇浪，九天雷霆！ 世界爆炸，宇宙重启！ 凤若鸣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米楠是凤凰社的社员！ 凤凰社的社员都是凤若鸣的粉丝！！ 所以，米楠是凤若鸣的粉丝！！！ 这是什么神仙剧情！ 凤若鸣眼神复杂地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感觉心里又是内疚又是纠结。 没想米楠不仅是个冰山美人，还是带有傲娇属性的冰山美人！ 凤若鸣顿时感到自己以后的道路愈加艰难…… …… 米楠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虽然表情依旧冷静淡然，但米楠的内心此刻却是波涛汹涌。 凤若鸣刚才的话语如同一颗炸弹，在她的心海中掀起了滔天波浪！ 米楠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小时候的玩具、家里收集的老书、过年的零花钱、父亲的存款……都是她曾经心动过，却从未争过的东西！ 为什么不争呢？ 因为母亲说：“你是女儿，要听话懂事，不能乱花钱。” 因为父亲说：“你是女儿，早晚是别人家的人，这些东西都是你两个堂哥的，你不要争。” 不要争……不能争…… 米楠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人生必争……凤若鸣，世界上的事情从来没有那么简单……” 回到家中，米父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米母正在厨房里炒菜。米楠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厨房。 “妈，26号你在学校吗？” 米母忙着锅里的菜，头也不回地答道：“26号我不出差，在学校。” “那……德育处处长在学校吗？” “26号是周一，德育处每周一要开科内会议，他肯定也在的。怎么，你有什么事情找他？”米母停下锅铲，回头看着自己的女儿。 米楠赶紧摇头。 这下米母不干了，各种刨根问底：“别瞒我了，一看你这样子就是有心事。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米楠看着米母，半晌，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130章 进击，女权集会！ 4月26日，星期一。 早上10点。 沪洲大学行政楼前的广场上陆陆续续地聚集了一大群女生，她们的衣着五花八门、毫无规范，但所有人都背脊挺直、眼神坚定。 最前面的几个拉起了横幅，横幅上写着“维护社团正常秩序，坚决抵制公报私仇”。其他的人则举着各种小旗帜、纸牌，纸牌上写着“女性奋起”、“女权无罪”、“抵制公报私仇”、“保护言论自由”等等标语。 还有几个女生，则在人群的外围发传单，向来来往往的学生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很快，就有学生发出了惊呼！ “这不是那个论坛的事情吗？说是学校里某个处长和某个学生结下了梁子，结果处长公报私仇，不许那个学生所在的社团搞活动了！” “真的诶！传单上也是这么写的！” “这个处长也太恶心了吧？堂堂处长连这点容人的肚量都没有，还使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对付学生！” “那个学生是因为什么和处长结仇的啊？传单上说得好模糊啊……” 阮星语刚巧下了第一堂课，走出教室就看到了这么件大事。听着周围人的议论，阮星语忍不住接道：“我知道这件事。事情的起因就是之前丁旋的讲座，有个学生气不过丁旋的话，就当场怼了几句。因为那个讲座是那位处长主办的，丁旋也是那位处长专门请过来的，所以丁旋被怼处长就觉得很没有面子……” “那个学生是谁啊？真可怜……” “她叫凤若鸣，在咱们学校的论坛上发了好多帖子，很有名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个丁旋的讲座我知道一点，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凤若鸣怼得好啊！我挺她！”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了广场上，纷纷声讨那位小肚鸡肠、手段阴毒的某处处长。 就在这时，旁边的吃瓜群众中突然传出一声喊叫：“看！是凤若鸣！” 各路吃瓜群众纷纷向前望去，果然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了最前面。顿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期待地看着那个站出来的人影。 凤若鸣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依然是军装制服风，又黑又亮的长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整个人看上去潇洒又挺拔。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今天来到这里！”凤若鸣身上背着便携式迷你麦克风，温柔又坚定的话语传遍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一下一下落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我是凤若鸣，是经济学院的一名普通学生。如果有人逛过校园论坛，可能会对我比较熟悉一些，因为我最近发的一篇帖子一直挂在论坛首页的最上方。 最近，因为我的一些不太理智的举动，触怒了学校的某位领导，对此，我感到非常后悔。那位领导怎样惩罚我，我都没有丝毫怨言！但我万万没想到，那位领导居然向我身边的朋友下手，拒绝了我所在社团的所有活动申请！ 我的朋友都是无辜的啊！ 我所在的社团，早在半个月前便开始了活动的准备。为了做好这次活动，我的朋友们忙天忙地，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了进去！一份活动计划书改了二十多遍！一个开场PPT做了三版本，改了不下百遍！还有一个朋友，直接瘦了五斤！ 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位领导要打要骂、要责要罚，我凤若鸣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可是他为什么偏偏对我的朋友们下手呢？ 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我的朋友们白白受苦，一腔心血付诸东流！ 所以，我今天站在了这里，我不求其他事情，只求那位领导大发慈悲，批准我们的社团活动！” 凤若鸣将十二分的情感都投入了进去，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甚至流下了两行清泪，从麦克风里传出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哽咽。 围观的吃瓜群众都被触动了。 他们或许跟所谓的校领导没什么交集，但他们大多数都参加过社团活动，明白组织一场社团活动的辛苦。听到凤若鸣的话语，他们不由自主地感同身受：“如果我所在的社团被这样莫名其妙地封了活动，我肯定也会难受得不得了。” 这时，单嫣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外套，远远看去，和凤若鸣的衣服非常般配。 单嫣身上也背着麦克风，还没说话，小声的抽泣声便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广场：“凤若鸣，我很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我想说的是，这件事情你根本就没有错！你根本就无需道歉！ 你只不过是发出了一个女性最真实的呐喊，驳斥了那些重男轻女的封建糟粕！ 你才是那个正确的人！你是我们所有女性的英雄！ 今天，我们来到这里，就是要来声援你的！我们要为你、你的朋友们争取合理权益！也要为我们所有女性同胞争取合理权益！” 说完，单嫣振臂一呼：“维护社团正常秩序，坚决抵制公报私仇！” 下面集会的女生也跟着高喊：“维护社团正常秩序，坚决抵制公报私仇！” “女性奋起！” “女性奋起！” “言论自由！” “言论自由！” 女生们的高喊如同汹涌的潮水，在广场上荡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那发自内心的呼喊，也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阮星语不禁想起了自己和男朋友分手时的景象、想起了男朋友对她说的那些扎心话语――“非处不娶，非女德不娶”、“女人最好的品德就是柔顺、忍让”、“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然我就揍你！”…… 顿时，胸中的怒火冲破了理智的枷锁！ 阮星语也举起手臂，大喊道：“女性奋起！”“女权无罪！”“男女平等！” 如同一点火苗被丢进了火药桶里，周围的一些女生也跟着高喊起来，然后一些男生也被感染跟着高喊。 最后，所有站在广场外围的吃瓜群众都跟着喊了起来！ “维护社团正常秩序，坚决抵制公报私仇！” “女性奋起！” “言论自由！” “男女平等！” 无数的水滴汇成了小溪，无数的小溪汇成了江河，无数的江河汇成了海洋！ 一个人的力量或许微小，但无数人的力量汇聚起来便无比强大！ …… 行政楼四楼的某个房间中，德育处处长狠狠地拍打着窗框，脸色铁青地向着一个女下属吩咐道：“去！快去叫保安！把他们都赶走！通通都赶走！” 第131章 你到底是哪边的？ 德育处处长积威很重，女下属连忙点头，小跑步地走出了房间。现在，她要去隔壁自己的办公室，用座机电话给学校保卫处的人打电话，通知他们去驱逐广场上的学生。 刚刚走到门口，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就挡住了女下属的路。 “你是谁？”女下属仔细看了看女学生，确认自己并不认识她。而且这个学生身上的气势很强，一看就不是来行政楼盖章办事的。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女学生的声音就像裹着寒风的冰雪，冰冷之中带着一丝迫人的凌厉。 女下属皱着眉头看向女学生，只觉得非常荒唐。沪大现在的生源真是越来越差了，这种明显脑子有毛病的都招了进来。 “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谁？同学，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快走吧，不要妨碍我工作。” 女学生不退反进，一把抓住女下属要开门的手腕，声音中的压迫感越发浓重：“你也是女人，你也在生活中、事业上因为自己是女人而受到过排挤、歧视。你应该很明白，丁旋的话都是一堆封建糟粕。你也很明白，下面的学生都在做正确的事情。 你真的忍心叫来保安，把她们通通轰走，扼杀她们的正常诉求吗？” “我……” 女下属犹豫了，她不禁回想起德育处处长不时伸出的咸猪手，想起自己因为怀孕而修产假时德育处处长那无情的讥讽，想起了…… 她明白，她全部都明白！ 她甚至非常羡慕那些学生，敢于站出来发表自己的意见、争取自己的权益。而这些事情，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通通做不到了！ 女下属的眼前浮现出小女儿嗷嗷待哺的脸蛋…… 不！她不能违抗德育处处长的命令！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女下属脸色一肃，挣开了女学生的手：“同学，请不要妨碍我的正常工作。” “可是……！” “米楠！你怎么在这儿？” 女学生的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声音从楼梯口传了出来。 米母手里拿着文件，旁边跟着一位下属，显然是在工作中偶然碰见了这一幕。 米楠脸色一变，快速地说道：“你好好想想，你真的要那么做吗？你的良心真的过得去吗？” 米母显然从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了某些不太好的结果，脸色铁青的走过来，一把拉走了米楠。米楠被扯得踉踉跄跄，但依然不忘冲着女下属大喊：“你好好想想！你真的要助纣为虐吗？你好好想想……” 几秒钟之后，米楠消失在了楼梯间里。 女下属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 广场上的学生们群情激愤，口号越喊越响亮。 突然，一大队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从旁边的道路上冲了过来，将广场上的学生们团团围住。 外围的一些学生顿时乱了阵脚。 “保安来了？” “他们来干什么？是要打我们吗？” “他们手里还有棍子，好可怕！” “他们过来了！他们过来了！” …… 德育处处长居高临下，看着保安们将学生团团包围，冲着女下属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干得不错。” 女下属脸色一变，喃喃道：“不……不是我，我没打电话给保卫处。” “你没打电话？”德育处处长阴狠狠地瞪着女下属：“你要反了吗？连我的话头不听了？” “不，不是……”女下属的脸色更加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摇摇欲坠，但最终她还是努力站直了身体：“只是……处长，请听听学生们的声音吧！” “你也被他们洗脑了吗？” “不……”女下属一咬牙，将心中的话语和盘托出：“只是，我也是女人。身为女人，我实在无法赞同丁旋的话，更无法对反对丁旋的女孩子们动手。” 女下属对着德育处处长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处长。” “滚！现在给我滚！看我之后怎么收拾你！” 女下属走出了房间。 这一刻，她的身体还在颤抖，但她的内心却说不出地激动！那块一直压在她心上的石头，终于被她自己掀开了！ 女下属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还没走两步，又一个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 广场上。 凤若鸣冷静地看着迅速围拢的保安们，心中没有一点波澜。 “终于出来了。居然还比我预想的时间晚一点。不过没关系，我早就想好了四种应对方案，总有一款适合你们。” …… “可恶！可恶！可恶！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德育处处长气得摔东西臭骂，肥嘟嘟的手指冲着旁边的另一个男下属一指：“你，去给我打电话！就用我办公室的电话，给保卫科科长打！让他们都给我上！那群闹事的学生，一个都不准放过！” 男下属并不是德育处处长的心腹，平时都被年资更高、能力更强的女下属压着。今天眼见着女下属倒了霉，又突然接到德育处处长亲自指派的任务，立刻喜出望外地点头，动作迅速地打电话去了。 这是，办公室的门突然传来规律性的敲击声，还有女下属的声音：“处长……” “滚！给我滚！老子现在不想见到你！” 女下属劈头盖脸得了一顿骂，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校长找您。” 校长？ 德育处处长突然意识到不好，转过头来，果然看到校长秘书正站在门外，冲着自己言笑晏晏。 …… 保安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一看就是平日里受过严格训练的精英队伍。 “唰！” 保安们猛地抽出警棍，几十个动作最终却合成了一个响亮的声音，如同战场上嘹亮的号角。 广场上的女生们停止了呐喊，外围的学生们缓缓后退。双方上百号人静静地对视着，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阮星语就在站人群的外围，距离最近的保安不到十米。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保安们严肃的神情，感受到了那种难以反抗的压迫感。 “要来了吗？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准备从哪里动手？” “唰！――哗！” 又是两声整齐的响动！ 阮星语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有些胆小的女生甚至发出了惊呼！ 但保安们并没有冲上来，而是将警棍插在了地上，向后转背向广场面向外围――那模样，就好像是在守卫广场上的学生一样。 守卫？ 为什么是守卫？ 阮星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懵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她的周围，也全都是不知所措的面孔。 只有站在最前面的凤若鸣缓缓勾起了嘴角，抬头望向了行政楼的最高层。 计划――成功！ 第132章 你还是让位吧 行政楼六楼，校长办公室。 一位身材矮小、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窗户边，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广场。 这位老人就是沪洲大学的校长，刘钢。 德育处处长站在老人的背后，油亮的脑门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自从德育处处长来到校长办公室后，已经过去整整五分钟了。这五分钟内，刘校长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对他做过一个手势，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沉默着。 而越是沉默，德育处处长的心便跳得越快，因为他完全不知道，那沉默的表象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狂风骤雨！ 德育处处长暗暗地向站在一旁的校长秘书使眼色，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点提示。但这位校长秘书居然油盐不进，就那么眼观鼻鼻观心地伫立在角落，仿佛自己是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 德育处处长脑门上的汗顿时流得更密了！ 又过了三分钟，刘校长终于缓缓开口：“朱处长，你过来。你往下看，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德育处处长立刻小跑步地跑到窗边，往下张望了一下：“校长，我看到了一群闹事的学生。啊……还有我们学校尽职尽责的保安队伍。”末了，还不忘拍一下刘校长的马屁，“都是校长领导有方，才能训练出这么一支反应迅速的保安队伍，即时阻止了这群愚蠢的学生！” 刘校长低声笑了起来：“愚蠢？你真的觉得这些学生愚蠢吗？” “啊……不是吗？”德育处处长有些懵了。 “朱处长，你从一开始就已经败了，可是你居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刘校长歪过头看着德育处处长，脸上满是慈祥的微笑，“你猜得不错，保安队伍是我叫过来的。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他们来吗？ 不是为了镇压下面的学生，也不是为了守卫他们，而是为了维护你最后的一点尊严，为了维护我们沪洲大学的荣誉！” “这……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德育处处长完全不能接受，他明明已经胜券在握，为什么刘校长会认为他一开始就输了呢？ 刘校长失望地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道：“你过来看，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穿黑衣服的女生，叫凤若鸣。就是那个在打闹数学礼堂、驳了你面子的凤若鸣。 礼堂的事情，我已经听秘书汇报了。那个凤若鸣虽然有冲动不当的地方，但她最后却巧妙地将她所有的行为归为向讲座老师提意见。总体来看，还算是合情合理。 这个时候，你如果当面驳斥她的说法，抓住她冲撞讲台的事情惩罚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惜，你没有抓住这个机会，而是选择了事后报复。 而这一报复，就注定了你今日必输的局面。” 德育处处长呆呆地看着刘校长，说不出话来。对于刘校长的话，他无论从情感上还是理智上都完全无法接受。事后报复这种事情他做得多了，不少学生都被他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怎么到了凤若鸣这里就不管用了，就成了必输的局面了？ 刘校长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德育处处长在想些什么，心中哀叹一声朽木不可雕也。 “你是德育处处长，学生当着你的面冲上讲台、扰乱秩序，你教育他、惩罚他都是理所当然。 但是冲撞讲台被惩罚这件事情本身很微妙。因为它只是一个很小的错误，很小的错误就意味着有惩罚的时间限制。你只能当场惩罚它，而不能事后惩罚它。因为当事后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它的严重程度在人们的心中会无限缩小。这个时候再反过来惩罚它，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小肚鸡肠、小题大做。 更何况，你还是德育处处长，沪洲大学高级管理层之一。你这样一个‘大腕’对一个小小的新生使阴招，落在外人眼里，就更是仗势欺人、不可饶恕！” 听完刘校长的话，德育处处长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他的脸色一会儿发青一会儿发白，心中充满了懊悔、愤怒、不甘…… “就算我前面的确做错了，可今天的事情我总没错了吧！”德育处处长指着窗外的人群，“凤若鸣带着学生闹事，我去叫保卫科的人驱散他们，这总没错吧！” “如果你真的叫保安驱散了他们，那就真的是错上加错！”刘校长已经对德育处处长这个脑子感到绝望了，就这智商，到底是怎么混到现在的？ “凤若鸣是聚集了一帮人，可是他们闹事了吗？他们的态度很强硬，手段很激烈吗？没有！都没有！在集会的一开始，凤若鸣甚至还说了一大段跟你道歉的话。直到现在，他们也只是喊了几句伟光正的口号，甚至连脚步都没有挪动半分。 这个时候你叫人驱散他们，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做贼心虚！这叫仗势欺人！ 你要是真的做了，明天沪洲市的各大报纸头条就全都是这件事了。而在报道里，闹事的不是学生，而是你！” “怎么可能？这不是颠倒黑白吗？” “朱处长，你还不明白吗？ 凤若鸣今天是故意带着人站在这里，就是在等着你找人驱散他们，而她则借题发挥将事情闹大。为了今天，凤若鸣甚至提前在网络上发布了消息，利用舆论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你。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凤若鸣的陷阱啊！” 仿佛一个霹雳炸在头顶，朱处长整个人都呆住了，嘴里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刘校长叹了口气，转头望向楼下的广场。 广场上，凤若鸣抬头望向六楼的校长办公室。 两道目光在半空中相接，完成了刹那的交锋！ 刘校长不禁露出微笑，赞许地点了点头：“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她竟然连我的行动都算到了。” 转过头来，刘校长安慰道：“朱处长，你也不用太难过。你的那些想法、那些手段放在十几年前、甚至是几年前都没有错。 但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人们也都有了新想法。以前的人都畏惧变化，宁愿吃闷亏也不敢发表自己的看法。现在的人却个个追求个性，不愿损失自己的权益。 你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群勇敢无畏的人。 你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风云激变的时代！” 刘校长缓缓挪动脚步，坐进沙发里：“朱处长，你先回去吧。工会那边正好缺了一个主席，你下周一就过去任职吧。” 德育处处长不可置信地看着刘校长。 工会主席虽然和德育处处长平级，但实际上却差距巨大！德育处处长是实权部门，学生、老师的素质分都由他们监管；而工会主席则是个无权无势的清水衙门，甚至被学校里的老师戏称为干部养老院。 刘校长将他从德育处处长调任为工会主席，这就是降职啊！ 德育处处长顿时觉得眼前发黑，脑海中只剩下了两个大字：“完了！” 第133章 刻骨铭心的惩罚 广场上的对峙还在继续。 长久的寂静让越来越多的学生慌乱不安，就连单嫣也开始心跳加快：“怎么办，那些保安已经过来十多分钟了，但还什么都没做。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后招？” 单嫣心如鼓擂，一转头却发现凤若鸣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顿时一颗心都要化了：“凤凤好厉害，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淡定！不愧是凤凤啊！” 就在这时，一位老者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从行政楼里走了出来。有学生一眼认出：“是刘校长！” 凤若鸣缓缓勾起嘴角，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彻底成功了。 旁边的单嫣完全不被紧张的气氛所影响，还在一个劲儿地花痴：“凤凤笑了！凤凤好可爱！” 旁边的工作人员递上便携式麦克风，刘校长苍老却充满力量的声音很快传遍了整个广场：“各位同学们，你们的心声我已经听到了。就在刚才的十几分钟里，学校做了紧急调查，了解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这里，我首先要感谢各位同学。感谢你们的仗义执言、感谢你们的敢想敢为，才让我们沪洲大学变得更加公平、美好。 现在，我宣布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第一，凤若鸣同学没有违反任何校规，不进行惩罚；第二，演讲与交际协会演讲部主办的活动获得批准，正常举办；第三，凤凰社获得学校审批通过，成为学校正式社团之一；第四，原德育处处长朱远调离德育处岗位。” 广场上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欢呼。 “太好了！太好了！凤凤你听到了吗？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单嫣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激动地抱住了凤若鸣。 周围的其他学生也跟着加入进来，不断地扩大着这个拥抱。 “我们赢了！” “凤凰社转正了！凤凰社转正了！” “德育处处长罪有应得！” 一些演讲部的干事不禁喜极而泣，看向凤若鸣的眼神也带上了懊悔与自责。 “太好了，咱们的活动终于可以接着办下去了！” “没想到凤若鸣真的做到了！她真的在一个星期里让整件事起死回生！” “我们之前，都错怪凤若鸣了……” “之后再向她好好地道歉吧。” 不仅仅是广场上，外围的其他同学也受到这气氛的感染，忍不住跟着一起欢呼起来。阮星语更是激动地紧紧地抓住了身边人的手：“你看！我们赢了！我们真的赢了！丁旋是错的！我们才是对的！” “……同学，你是不是抓错人了？”一个无奈的声音道。 阮星语这才意识到自己抓错人了！有些尴尬地松开男生的手，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旁边的男生却不由地笑了起来，心道：“好可爱，耳朵都红了。” 男生道：“我叫原来，是文学院大二的学生。你呢？” “我……我叫阮星语。”阮星语小声地答道，耳朵更红了。 两个人静静地对望着，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两人之间却有种安静又微妙的氛围。带点暧昧、带点甜，带点羞嗒嗒的粉红色。 缘，妙不可言。 …… 就在人群欢呼庆祝的同时，行政楼科教处的办公室里传来一声耳光声。那声音又脆又响，光听着就让人感到牙疼。 米楠捂着脸靠在写字桌上，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米楠，我对你太失望了！我从小都是怎么教育你的，你难道都忘了吗？结果，你现在不仅学会了撒谎骗人，还跟那些闹事的学生搅在了一起，满嘴的胡言乱语！”米母简直就要气疯了，昨天米楠跟她说的是要找德育处处长问问这学期素质加分的规则。结果自己今天撞见的，却是米楠在给闹事学生求情！ 自己的女儿学坏了！ 这个结果，令米母有些发狂。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你这个混蛋……不孝子……”米母一边说一边在办公室里走动，脑袋左右乱转，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最终，米母从角落里抽出一根半米长的长尺子，“我叫你不听话！我叫你撒谎！” 手起尺落，尺子的挥动带出一连串空气的摩擦声。米母毫不留情，一下一下全打在米楠最娇嫩的地方。 米楠的眼睛里早就包满了泪水，但她使劲咬着牙，硬是不发出一点声响。 “说！你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包庇那些闹事的学生！” 米楠颤抖着张开嘴，嘴唇上全是深深的牙印：“因为……她们是对的……” “对的？聚众闹事还是对的？” “女人……要有说话的权利，要站出来……” “所以你就撒谎了，疯了……真是疯了……”米母微微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此时的她只感到无比的凄凉。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是太悲惨了，不仅没能生下儿子，生下的女儿也是个不争气的讨命鬼，还跟自己唱反调！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我给你取名叫‘楠’，可是你终究不是男儿，只是个女儿……” 米母看着米楠，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恨意：都怪你！我的人生才会这么无依无靠！都怪你！我的人生才会这么凄凉！都怪你，才害我生不了儿子！ 米母举起尺子，一下子打在米楠的膝盖弯上：“跪下！从现在开始，你就给我跪在这里，一直跪到下班为止！” 米母又从书柜里找出几本陈旧的《女则》、《女戒》扔在米楠的脚边，“给我抄，每本书给我抄十遍！把里面每一个字都给我刻在心上！” 之后的几天里，米楠在家里又受到米父、米母的无数打骂。他们气愤于米楠的脱离掌控，誓要将米楠拉会正轨、重走正道。 但他们却没有发现，米楠眼里的高光正逐渐暗淡。 最终消失。 直到很多年后，米父米母才想清楚，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而那个时候，当他们再一次想起这一次的惩罚，才终于明白，那一场刻骨铭心的惩罚到底惩罚了谁。 但那一切，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第134章 塑料姐妹情？ 时间很快到了五月，就在沪洲的女生都开始换上轻便夏装的时候，隆臻再一次将凤若鸣约了出来，递给了凤若鸣一个小纸箱。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凤若鸣打开纸箱，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这么多！这次真的是太谢谢你了！”凤若鸣拜托隆臻买国外的时尚杂志，本想着买个三、四本就可以了，结果没想到隆臻直接给了一整箱！ 粗略估算，也足有二三十本！ “买这么多，真是麻烦你和你亲戚了。一共花了多少钱，一会儿我去银行打给你。” 隆臻随口报了一个数字，笑道：“没什么，你的这一箱书和我的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对了，你再看看书对不对，有没有买错或者破损？” 凤若鸣简单地翻了翻杂志：“没问题，都是我需要的。” 看着凤若鸣检查了杂志，隆臻在心里偷偷露出一个得逞的坏笑，面上还是挂着春风般的笑容。 “难得我们聚一次，一起去吃个饭吧。正好我有些表情包公司的事情要跟你说。” “好。” 两人在学校旁边找了个小饭馆坐下。 服务员给两人上了碗筷。隆臻没有动，而是先找服务员要了一小壶热水，把凤若鸣和自己的碗筷都烫了一遍，然后才示意凤若鸣使用。 虽然觉得隆臻这样做有点小洁癖，但不可否认，被一个帅哥这样细心对待，还是让凤若鸣觉得心里暖暖的。 隆臻提起茶壶，给凤若鸣和自己满上：“表情包公司运营得不错。最近我接触了几个做社交软件的互联网公司，准备跟他们展开合作。” 做社交软件的互联网公司？ 凤若鸣的脑子里一下子蹦出一只肥肥胖胖的小企鹅，不由得担心起来：“咱们做的这个表情包，说起来原理其实很简单，很容易被人家模仿。” 隆臻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所以我打算拿出表情包免费和他们合作，利用他们的社交软件打出名头来。之后商业变现的重点会放在周边产品开发和形象授权上……” 隆臻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把凤若鸣这个重生人士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个隆臻真是不简单，虽然只是一个大学生，思维和眼光却已经超前别人10年。他刚刚说的很多名词，都是我在2010年之后才听到的。” 听完隆臻的描述，凤若鸣忍不住鼓起掌来，真心地叹服道：“你的想法已经非常完善了，照着这个思路做下去，表情包公司一定能大放异彩！当初找你合作真是明智的选择。” 嗯，顺便给抓紧机会抱住金大腿的自己也点个赞！ 凤若鸣又叹了口气：“自从公司注册以后，我都没有怎么管过它了，上上下下全都是你在打理。我一个闲人，却占着公司50%的股份，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要不然我们重新签份合同，你七我三？” 这是凤若鸣真心实意的想法，也包含了凤若鸣的一点担忧。 隆臻东奔西跑，又是谈合作又是搞策划又是做管理，最后只得50%的利润。而自己只是出了一个初始的创意、两万块的启动资金，其他什么事情都没做，最后却能得到50%的利润。现在刚开始或许还没什么，但时间一长，劳心劳力的隆臻会不抱怨吗？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老祖宗几千年前就交给我们的智慧。 与其到时候因为分钱不均导致两人争吵，不如从一开始就把付出和收益划清楚。隆臻劳心劳力，利润拿大头；自己利润拿小头，做一个富贵闲人。 凤若鸣将事情计划得很好，自觉利益的划分方案也合理，隆臻应该不会拒绝。 面对凤若鸣期待的目光，隆臻只是微微一笑，道：“咱们两个一起开公司做生意，我做前锋你做后勤，没有谁是真正闲人。你现在觉得闲只是现在这个阶段而已，等过了这个阶段，你可能就要转过头来嫌弃我整天闲着在家了。 再说了，咱们现在开公司，还处在烧钱的阶段，连挣钱的影子都没有。你要是真的嫌钱多，等咱们以后挣到钱了再改合同也来得及。” 凤若鸣本来还想再劝劝，但突然觉得周围的气温都低了下来，忍不住轻轻地打了个冷战。“真奇怪，明明已经五月了，怎么还会冷呢？” 隆臻笑得如沐春风，又给凤若鸣添了一道茶：“不提公司的事情了，说说你弟弟的事情吧……” 凤若鸣双手捧着茶杯，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正巧女服务员端着盘子上菜了。盘子刚放到桌子上，女服务员就迅速地往后厨退，就像被鬼追着一样。“好可怕！刚才那桌的男客人明明笑得很好看，为什么我却从中感到了一丝恐怖……？” 两人吃完饭后，各自分别。 凤若鸣直接去到邮局将杂志寄了出去，里面的东西一点都没动，连包装都用的是隆臻原本的纸箱子。 寄完东西后，凤若鸣便回到寝室休息，可一推开寝室门，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如果用天气来形容的话，以往的寝室就是阳光明媚空气清新，而现在的寝室则是阴雨绵绵空气闷热。 凤若鸣迅速地环顾四周――程君秀不在，可能是在图书馆也可能是在外面兼职，情况正常；钱慧芳歪在上铺看小说，情况正常；高兰儿侧躺在床上，似乎是在睡午觉，情况正常。 所有人都情况正常，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吗？ 有那么几个小时，凤若鸣真的认为自己感觉错了，但几个小时之后，凤若鸣可以肯定――自己的感觉完全正确！ 而凤若鸣也很快锁定了不正常的源头――高兰儿！ 其实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动作。 比如两个人相对而走的时候，以往两个人都会很有默契地相互让一下，但现在高兰儿却是直接冲过去，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会故意用胯部撞一下凤若鸣。 比如凤若鸣刷牙漱口，正准备将脏水吐出来的时候，高兰儿会“恰巧”把脸盆拿出来，“恰巧”地放进水槽里，“恰巧”地堵住了凤若鸣要吐的地方。 比如凤若鸣正躺在床上看书，高兰儿会突然关掉电灯，并且坚决表示自己要睡觉了，开灯会影响自己的睡眠。 比如…… 凤若鸣将这两天的各种小动作一点一点地串起来，就像用一根细线串联起一颗颗小珍珠。珍珠串好后得到了一串光彩夺目的项链；小动作串起来之后，凤若鸣也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结论。 高兰儿在对自己不满！ 高兰儿这是在跟自己撕逼！ 这个结论一出，连凤若鸣自己都懵了！她左思右想，始终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高兰儿。难道真的像后世的一些青春伤痛电影里演的那样，没有理由，就是撕逼，就是塑料姐妹情？ 第135章 给我老实交代！ 塑料姐妹情。 凤若鸣从来没想到这个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对于自己的室友，凤若鸣一向都是以尊重、坦诚的态度来对待。 诚然，从情感上来说，凤若鸣和程君秀的关系要好一点，和钱慧芳和高兰儿的关系要淡一点。但凤若鸣可以指天发誓，自己对待钱慧芳和高兰儿从来都是真诚、友善、融洽。 这样的相处模式之下，自己和钱慧芳、高兰儿之间的关系，虽然说不上情深义重、两肋插刀，但也不至于是随时撕逼的塑料情啊！ 凤若鸣想来想去，认定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既然是误会，就一定要解开！而且一定要坦诚不公、明明白白地解开！ 凤若鸣的重生准则――积极主动！发动！ 于是，就在高兰儿开始做小动作的第二天，凤若鸣找了个寝室里没有其他人的机会，直接拉住了高兰儿的手：“兰儿，我们谈谈吧。” “你快放手，我还要去图书馆呢。” “兰儿，我们谈谈吧。” 在凤若鸣的一再坚持下，高兰儿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漂亮的脸蛋敷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 “怎么会没有可谈的呢？”凤若鸣先是按着高兰儿的肩膀让她坐在柔软的床上，然后走过去将寝室门关上，最后从旁边拖过一张椅子，端端正正地坐在了高兰儿的对面。“我们可以谈的东西有很多，比如说你最近为什么老是做一些小动作，莫名其妙地针对我？” 从心理学上来讲，近距离面对面地对视会给人产生一种微妙的压迫感。仿佛是冰与火相互靠近，不知不觉间便让人丢盔弃甲。 高兰儿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好不容易撑起来的气势不知不觉间泄了个干净。 高兰儿心中暗自懊悔：“凤若鸣今天的气势怎么这么强？她平时都不是这样的。完了完了，一直以来我都是按照她平时的行为来估算的战斗力，规划的应对方法。她现在战斗力突然飙升，我之前做的规划不就全白做了吗？讨厌~~~ 凤若鸣怎么突然就战斗力飙升了呢？难道她之前的那些行为都是在装样子。哎呀，真是大大的狡猾！” 高兰儿又给自己打气：“高兰儿，你虽然是个软妹子，但可不能现在软下来。你难道忘了凤若鸣做的那些事情了吗？那可都是赤果果的背叛啊！ 高兰儿，你一定要谨记，错的是凤若鸣，不是你！你一定不能怂啊！” 一番心理建设之后，高兰儿又重新给小脸蛋挂上冰：“谁针对你了？别自作多情好不好，我很忙的，没空针对你。” 嗯，反正就是打死不认账就是了！ 高兰儿觉得自己的计划简直完美！ 凤若鸣看着高兰儿的表情一会儿懊恼一会儿悲伤一会儿兴奋，心里默默地偷笑了一会儿，然后严肃地指出其中的漏洞：“你要是没针对我，怎么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兰儿，我们可是一起住了一年的室友，以前你都不是这样对我的！” 说着说着，凤若鸣语调突然一转，把小媳妇受委屈那套表情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说的……好有道理啊！ 高兰儿完全懵掉了，根本找不出什么话反驳。过了好半天，才终于弱弱地回了一句：“那……那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什么？” “因为你……跟隆臻学长……约会……” 和隆臻约会？这事从何谈起：“我们什么时候约会了？你看见了？” “当然看见了！就在昨天中午，就在学校外面的小饭馆，我亲眼看见你和隆学长两个有说有笑地坐在一起。不是约会还能是什么？”高兰儿睁圆了眼睛，不高兴地争辩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凤若鸣的小脑袋疯狂转动，终于理清楚了来龙去脉，理清之后又突然觉得很好笑：“原来是那个事情啊。那个只是我请他吃饭，跟他随便聊了聊而已，根本就不是约会。” “不是约会？”高兰儿的内心依然警惕，“你跟隆臻学长又不熟，请他吃饭干什么？” 虽然自己跟隆臻的关系并不是“不熟”，但为了不让高兰儿继续误会，凤若鸣选择只对后面一个问题进行解释，“我弟弟想要一些国外的书，我拜托隆臻学长帮我买到了。为了表示感谢，所以我就请他吃饭了。” “真的？” “真的！” 高兰儿仔仔细细地盯着凤若鸣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后者的眼神不躲不闪、坦坦荡荡，心中的警惕终于逐渐消散：“好吧，那我就暂时相信你吧。” 高兰儿抬起下巴，傲娇地点了点头。 …… 第二天下午，沪洲大学林荫道下。 高兰儿通过赵斌拿到了隆臻的当日行程，专门挑着隆臻一个人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去假装偶遇。 隆臻对这个室友的心上人还是很有印象的，便非常绅士的提出帮高兰儿提书包。 “隆臻学长真的好绅士！好好哦！”高兰儿小小地在心里花痴了一下，想到自己的目的，赶紧拉回自己的思绪。 “隆学长，听说你能买到国外的原版书，是真的吗？”高兰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是凤若鸣告诉你的吗？”隆臻笑得如沐春风，“我有亲戚在国外，可以帮忙买。之前凤若鸣也拜托我买过一些。你有什么需要的书吗？不用不好意思，直接跟我说就可以了。” 看来凤若鸣真的没骗我！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高兰儿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并没有什么想买的书。” “隆臻学长……” 高兰儿轻轻地唤了一声，鼓起勇气对上隆臻亮若星辰的眼眸。刹那间，高兰儿只觉得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狠狠地漏了一拍，功能过载的肺叶猛地一缩，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高兰儿，加油！ 高兰儿，加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做出那个重大的决定。高兰儿从手里漂亮的包装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了隆臻的面前。 “隆臻学长，这是我亲手做的巧克力。你……愿意收下吗？” 第136章 巧克力的归属 风，从隆臻的正对面吹来。 枝叶茂盛的行道树伸展着翠绿的叶片，和着清风的节奏唱着青春的歌谣。高兰儿半长的秀发被风轻轻托住，在纯净无暇的空气中飘扬起优美的弧度。但她一双明亮的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盈盈的目光中混合了无数复杂又青涩的感情。 羞涩、期盼、不安、喜爱…… 每一样，都是人生最美好的音符。 那一刻，隆臻的心不可抑制地动了一下，为了那美好的、和自己一样的感情。 “兰学妹，我明白的意思。”隆臻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可是，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巧克力。” “为什么？”高兰儿急急地问道，随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局促地低下了头，“是因为，这个巧克力不够好吗？” “不是，巧克力很好，我也很喜欢。”面对高兰儿重新燃起希望的眼神，隆臻坚定地说道：“只是，我这里也有一盒巧克力，想要送给另外一个女孩子。所以很遗憾，我不能接受你的巧克力了。” “原来，是这样的吗？”高兰儿喃喃地说道，“那就没有办法了呢……” 又问：“隆学长的巧克力为什么没有送出去，是那个女孩子不愿意收吗？” “不是。只是我太胆小了，还没有勇气送出去。”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女生宿舍下，隆臻将书包还给高兰儿。“兰学妹，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你也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你的巧克力值得更好的人。” 说完，隆臻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男生寝室。 高兰儿看着隆臻逐渐远去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风，还在周身吹拂，但高兰儿却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感觉不到天，感觉不到地，感觉不到思维的转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似乎过了好久好久，久到从开辟鸿蒙到冲出宇宙；又似乎只过了很短很短，短到刹那恒沙，有一个声音在耳边不断地回响：“兰儿！兰儿，你没事吧？兰儿，你快回神！兰儿，你别吓我……” 高兰儿的眼珠缓缓地转动了一下，半晌，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赵斌？你怎么在这里？” “我担心你，所以……”赵斌顿了一下。被高兰儿黝黑的大眼睛看着，仿佛整个人都被看穿了，于是赶紧僵硬地转移话题，“到是你，怎么傻站在这里？还哭了……是不是隆臻欺负你了，我去教训他！” 赵斌也是怂得不行，明明很想学着电视剧、言情小说里那样温柔地位女主擦拭流下的眼泪或者紧紧地抱住女主给女主振作的力量，但最后却什么都不敢做。 只是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轻轻地放进高兰儿手里，“别哭了。你一哭，我就心疼……” 高兰儿接过纸巾，两眼含泪望着赵斌。半晌，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啊……你啊……” 虽然不知道高兰儿为什么会笑。但看到心上人的心情终于雨过天晴，赵斌的心里也变得说不出的满足，跟着嘿嘿地笑了起来。 高兰儿擦干眼泪，轻声道：“你别去找隆学长的麻烦。我只是巧克力没送出去，自己伤心而已，不关隆学长的事情。” “巧克力啊……原来是这样……”赵斌也不傻，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心里不可抑制地有些难过。“你没事就好。你这么好，多的是人想要你的巧克力。隆臻没要，是他的损失。” “你也不要在外面吹冷风了。快回宿舍去休息吧。” “嗯，我知道。”高兰儿拿出巧克力塞进赵斌的手里，“这个是手工巧克力，保质期只有三天，你拿回去吃吧。” 赵斌直接灵魂出窍！好几秒钟之后，才终于魂魄归来。两边嘴角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最终露出一个傻到不行的笑容。 “真……真的给我吗？” 高兰儿小脸一红：“不许笑！只不过是情义巧克力而已，不许想多了！” “好好！我不笑！不想！”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点没变，反而更傻了！ 情义巧克力怎么了？ 情义巧克力也是巧克力啊！ 这就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啊！ 同志们，胜利的曙光就在前面啊！ “算了，你要笑就笑吧。不理你了！”高兰儿跺了跺脚，转身跑回了女生宿舍楼。 高兰儿跑回了302寝室，一把抱住了凤若鸣：“对不起，凤凤，之前我错怪你了。” …… 宿舍楼下。 直到高兰儿的身影完全不见了，赵斌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他一边走一边笑，时不时还要蹦Q两下，像只喝了酒的跳跳虎！周围其他同学吓得纷纷避让。 唉！又疯了一个…… 赵-跳跳虎-斌好不容易回到寝室，室友杨凡正在抓耳挠腮地画图纸，一转头立刻发现了赵斌手里的巧克力，当即恨不得自戳双目！ 我为什么要学建筑？我为什么要视力那么好？我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条单身狗要被室友虐？ 杨凡伸手想要去拿巧克力，“巧克力？哪个女生送给你的？让我看看吧！” 赵斌灵巧地往后一躲，赶紧将巧克力藏进怀里：“去！去！去！都知道是女生送的，你还在那里伸爪子？这个现在就是我的珍藏了，你们谁都不许碰！” 惊爆！恋爱闪光！ 杨凡只觉得眼睛都要被闪瞎了，只能捂着眼睛躲到旁边各种“嘤嘤嘤”。 隆臻看了眼巧克力，眉毛微微挑起，随后对着赵斌真诚地笑道：“恭喜。” 赵斌顿时红了脸，扣着后脑勺嘿嘿傻笑：“同喜！同喜！谢谢！谢谢！” 鉴定！赵斌同志已经乐傻了！ 赵斌把自己的书桌桌面清理地干干净净，把巧克力小心翼翼地放在最中央，让巧克力盒子的四个角和书桌的四个角都对得整整齐齐，然后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对着巧克力傻笑。 “嘿嘿嘿……” “赵斌……” “嘿嘿嘿……” “赵斌！” “嘿嘿嘿……” 杨凡痛苦地捂着双眼：“完了，这是幸福得脑子都坏了……” 赵斌一个人傻笑了一会儿，终于觉得自己还是要给寝室里的其他单身狗一条活路，于是拿着巧克力爬上了床，把巧克力放在枕头边上，然后心满意足地躺在旁边，就像是一只巨龙用身体圈地盘守护自己心爱财宝。 第137章 欲言又止凤云帆 自从闹过这次别扭后，高兰儿和凤若和好如初，302寝室的气氛也变得更好了。 更重要的是，高兰儿的桃花似乎终于有要盛开的迹象了！ “兰儿，你快来看！赵斌又来给你送晚饭了！”钱慧芳站在窗台边，冲着寝室里促狭一笑。 自从巧克力事件之后，赵斌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马力十足干劲满满！不仅每天都要帮高兰儿提书包、搬书籍，还直接包揽了高兰儿的一日三餐，送货上门！ 高兰儿羞得满脸通红，埋怨道：“真是的，都叫他不要再送了……”虽然嘴上这么说，高兰儿还是迅速地起身往外跑，临走时还不忘在穿衣镜前理了理衣服头发。 寝室里其他三个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甜蜜蜜的大学生活，不过如此吧！ ……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五月底。 凤若鸣接到了风云帆的电话，说自己已经收到杂志了。 两姐弟聊了一会儿各自的生活，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风云帆突然吞吞吐吐地问了一句：“姐……问你个事。你……是不是……在沪洲交到男朋友了啊？” 凤若鸣心里一动，这小子不会是有情况了吧？ 顿时，凤若鸣露出一个坏笑，用一种老母亲欣慰自家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的语气道：“云帆啊，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小姑娘了啊？你放心大胆地跟姐姐我说，姐姐不会笑话你的。 我跟你讲啊，姐姐我虽然还没有交过男朋友，但是理论水平那可是很厉害的。你有什么想问的，统统都可以来问姐姐，姐姐保证给你解答得清清楚楚、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是的……姐……你误会了！” “哎呀，小伙子还害羞了！姐姐跟你讲啊，你那是青春期正常的情绪波动。你千万不要回避它，更不要压抑它！你要直面它、正视它！在保障双方身体健康的情况下，还可以畅快地表达它！” “姐姐……” “快告诉姐姐，到底是哪个小姑娘？姐姐认不认识啊？你们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表白了吗？接吻了吗？” “姐姐……！我不跟你说了！”风云帆急急地吼了一声，惊慌失措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出的忙音，凤若鸣脸上的坏笑久久不曾散去。她双手环抱，一只手轻轻地捏着下巴，以一副名侦探柯南的姿势进行着深刻的思考：“转眼之间，云帆也长大了啊。再过两个月就是暑假了，趁这次机会回去看看吧，还可以找张鹏打听一下女方是谁……嗯，这样一套动作下来，云帆一定会非常惊喜的！” 电话的另一边，风云帆动作迅速地挂断了电话，脸上的红晕却久久不曾散去。 “真是的，姐姐才去了沪洲一年不到，怎么就变坏了呢？居然还跟我说那种事，表白接吻什么的，太超过了啊……” 纯情男孩风云帆将自己埋进棉被里，从床的这头一点一点地滚到那一头，然后又从床的那一头一点一点地滚在这一头，反复多次之后，终于舍得把自己抽出来。 姐姐什么的，真是太坏了！ 床前的书桌上放着一个邮件包裹，包裹里放着二十几本外国时尚杂志。包裹旁边的桌面上，也摊开放着一本外国时尚杂志，不同的是，这本杂志的中间夹着一封信。 这份信才是风云帆打电话询问的真正原因。 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云帆弟弟， 你好！ 我是凤若鸣在沪洲大学的朋友，计算机学院的隆臻。你姐姐说你在学习服装设计，想要看一些国外的时尚杂志做参考。我特意从国外购买了这些顶级的时尚杂志，希望能够对你的学习有帮助。 服装设计行业需要长期的学习和打磨，更少不了好的老师的指导。我的家里有亲戚也在从事这个行业，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可以随时联系我。 我的联系方式是134XXXXXXXX。 当然，如果你有什么其他生活上的疑问，不方便跟若鸣说的时候，也很欢迎来联系我。同样作为男人，相信我能够给你不少有用的建议！ 你的朋友，隆臻 1999年5月9日 …… 这封信乍一看，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一封普普通通的前辈学长给后辈的关爱信。但凤若鸣的弟弟，风云帆却从这封信中体味出不一样的氛围。 总觉得，这个叫隆臻的男人和姐姐的关系很亲密，不然也不会一开口就叫姐姐“若鸣”！ 这种叫法，是一般男性朋友对女性朋友的叫法吗？肯定不是啊！ 而且，这个叫隆臻的男人还一副自家长辈关爱晚辈态度关心自己，还自来熟地叫自己“亲爱的云帆弟弟”！搞得风云帆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是正常成年男性对另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男性的正常叫法吗？肯定也不是啊！ 更何况，还有那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浓浓的占有欲、恋爱的酸臭味。 风云帆几乎99%要确认，这个隆臻就是姐姐凤若鸣的男朋友、他风云帆的姐姐了！ 不过还是有1%的可能性不是。 抱着这样的预判，风云帆给凤若鸣打了电话，询问姐姐是否有男朋友，却没想到被更加没脸没皮的姐姐给直接羞了回去！ 虽然姐姐说自己没有男朋友，但她刚才那番话说得那么熟练，怎么可能没有呢？ 姐姐一定是害羞了，所以不敢承认。或者就是在暧昧期，还没有完全确定公开。 嗯，一定是这样的！ 现在，凤若鸣几乎100%可以确认，这个隆臻就是姐姐凤若鸣的男朋友、他风云帆的姐姐了！ …… 男生宿舍中。 隆臻看着日历，在心里默默地计算日期：“算算日子，包裹应该已经寄到凤若鸣弟弟的手上了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现我偷偷方进去的信呢？他会不会跟凤若鸣说呢？凤若鸣又会怎么回答呢？真期待啊……” …… 女生宿舍中。 被大灰狼惦记上却毫不知情的凤若鸣猛然打了个喷嚏。 “阿湫！最近感冒了吗？怎么老是感觉很冷？” 凤若鸣看着窗外的烈烈阳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138章 出乎意料的来电 6月27日，沪洲大学的期末考试周正式结束。 压抑了一周的大学校园顿时热闹起来，林荫道下来来往往的都是乐开了花的人。宿舍里更是热闹非凡，大家都在积极收拾回家的行李，盘算着带多少土特产回去比较好。 相较起来，302宿舍就要冷清很多了。 沪洲大学的特殊固定，大一、大二的学生在每年七月份还要继续学习半个月。这半个月的学习期名为“国际学习周”，学校会专门请一些国外的专家和国内的大牛来学校开讲座、开短课。大一、大二的学生强制必须在“国际学习周”里修满6个学分，才可以开始放暑假。 听起来很严格？ 但实际执行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学校自己也明白，你考试周都结束了，学生的心都飞走了，还想让学生们头悬梁锥刺股、挑灯夜战、一心学习？ 不存在的。 所以学校在课程设计和考勤考核等方面都刻意放松了许多。 修够6个学分只需要选择两门课程就够了，算下来一周只上四节课，最后的考核也是以小论文、小实验为主，通过率100%。 因此，除了那些家在外地，实在无法离校的同学必须老老实实地呆在学校。那些家在沪洲市区内的学生，早就收拾好了行囊踏上归途，只需要上课或者考试的时候回来点个卯就可以了。 高兰儿就是其中的一员。 作为302寝室唯一一位家在沪洲市区的学生，最后一堂考试一结束，高兰儿就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当天就离校！ 钱慧芳坐在上铺床上，羡慕地看着高兰儿将行李袋拉上拉链：“真好啊！现在就可以回家了！这样算下来，你的暑假比我们整整多出两个星期！” “想走的话，你也可以啊！毕竟考勤那么松……” “还是饶了我吧！”钱慧芳回想起自己一年来的惨痛经历，坚决拒绝高兰儿的馊主意，“我就是衰神附体，我在的时候老师不点名，我不在的时候老师各个都点名！生平第一次逃思想品德课，还偏偏撞上思修老师心血来潮进行执教生涯的第一次点名，还偏偏就被点到了！ 我要是现在真的回家过暑假了，那我以后可能都没有暑假过了！” 高兰儿被钱慧芳的话给逗乐了。其实她也知道钱慧芳肯定不可能提前走的，所以刚才那话也就是故意开玩笑，不过看钱慧芳分析地这么认真，她自己还是忍不住有一点点小心疼：“好了好了，看你垂头丧气的样子，好运气都被你给丧走了！ 你啊，就安安心心呆在学校，回头我回校给你带好吃的！不过，你可别忘了帮我……” “帮你签到，帮你记作业。没问题！”钱慧芳比了个大拇指。 “够意思！”高兰儿也遥遥地回了一个大拇指，然后转身冲着凤若鸣比了个“加油”的姿势，“凤凤，听说你要竞选你们社团的会长了，加油哦！” 沪洲大学的社团成员只能是大一、大二的学生。上了大三之后，所有学生自动退出社团，且不能再加入。因此，沪洲大学所有社团干部的换届选举都定在“国际学习周”的期间，由大二的社团干部在大一的社团干事中进行选拔。 302寝室中，凤若鸣、高兰儿和钱慧芳都是参加了社团的。但高兰儿爱玩、钱慧芳随性，都对社团干部的职位不感兴趣，因此整个302寝室中只有凤若鸣参加了社团换届选举。 收到高兰儿的祝福，凤若鸣笑着举了举手臂：“谢谢！一定！” 高兰儿又跟程君秀告了别，然后就拖着自己的小箱子，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钱慧芳转过头来，好奇看着凤若鸣：“凤凤，你们换届选举定在什么时候啊？到时候我们一起给你加油去！” “定的是7月6日下午2点半开始。你要来吗？我记得那天是星期二，你有课吧？” “咱们之间说这些！上课能有好兄弟的竞选重要吗？当然没有！你放心，那天我一定去！”钱慧芳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胸脯，到颇有点关二爷的侠义风范，凤若鸣赶紧憋住笑点了点头。 程君秀因为贫穷所以没有参加社团，但不妨碍她对这些社团活动的好奇。“你们这次竞争激不激烈啊？都有哪些人参加呢？” “我们这次一共有三个职位，正会长一个、副会长两个，包括我在内一共有6个人参加竞选，另外五个人分别是米楠、蒋飞、陆旬、叶真真、何西。” 钱慧芳不禁感慨：“6个人竞争3个职位，50%的淘汰率，竞争还是很激烈的。” 程君秀微微愣了一下，轻轻念道：“米楠……” 钱慧芳对凤若鸣和米楠的爱恨情仇并没有很深的了解，还在一旁自顾自地念叨着：“虽然竞争很激烈，但我们凤凤是演讲部的优秀部员，又是演讲比赛的冠军，这次的竞选演讲肯定没有问题！ 而且你还是我们沪洲大学的名人，有了这层光环加持，这次的会长竞选，一定妥妥的！” “借你吉言！”转过头，正好对上程君秀担心的眼神，凤若鸣爽朗一笑，低声道：“你放心，我和米楠的恩怨早就了结了，她不会再对我做什么的。” 程君秀犹豫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说笑了一阵后，凤若鸣便低头继续写竞选演讲的演讲稿。虽然距离正式竞选还有9天，时间上还比较充足，但凤若鸣还是早早就开始了准备。 没过几分钟，寝室门外响起了一阵电话铃声，没响几下，就被路过的室友接了起来。紧接着，302寝室的门被敲响了。 “凤若鸣，你的电话。”门外的人喊道。 “好的，我马上来！”凤若鸣答应了一声，赶紧从上铺往下爬。 沪洲大学的女生寝室是一套四的套间。每个小房间是一个小寝室，里面住四个人，四个小寝室合成一个大寝室。所有大寝室的人公用一个客厅和一个卫生间。每个客厅都安装了一部固定电话。 之前春节时，凤若鸣给风云帆的电话号码，就是大寝室的座机号码。 姐弟两人一般每个月通一次电话，互相聊些生活的近况。上一次通话还是风云帆收到时尚杂志的时候，算算时间，也到了再次通话的时候了。 凤若鸣满心欢喜，一拿起话筒直接开口：“云帆，你最近怎么样啊？” 电话那边静默了一下，随后一个略带沧桑的陌生女声传了出来：“若鸣，是你吗？我是妈妈啊！” 凤母？ 怎么会是她？！ 第139章 扑朔迷离的留言 凤若鸣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一下，然后道：“若鸣，是我，我是妈妈。虽然你不出声，但我知道是你在听电话。” 凤若鸣还是没有回话，凤母就在电话那头继续说道：“若鸣，我知道你还在怨妈妈过年时说的那些话。妈妈本来也不想给你打电话、惹你生气的，但妈妈现在很想你，实在是忍不住……” 话筒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啜泣，仿佛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有那么一瞬间，凤若鸣的内心不可抑制地颤动了一下。 毕竟，还是自己的母亲啊…… 啜泣声转瞬即逝，凤若鸣几乎都可以想象出，电话那边的米母发现自己情绪失控，慌张地用手擦干净眼泪，不愿意让电话那头的女儿察觉到自己丢脸的一面。 “若鸣，本来妈妈是不想给你打电话的。可是，昨天妈妈突然晕倒在街上，还好有好心人把我送到了医院，才没有出大事。医院的检查结果还要两天才能出来，但是妈妈知道，自己肯定是得了大病了！ 若鸣，妈妈可能没有几天可活的了！临死之前，我就想再见见你！若鸣，你快回来好吗？” 凤若鸣的心被猛地揪紧，内心中那一点点颤动不断被放大。终于，如同黄河决堤一般，难以抑制：“妈，你别说傻话。只是晕过去而已，可能就是低血糖。” 顿了顿，凤若鸣又道：“妈，你会长命百岁的。” 在凤若鸣的记忆中，凤母的身体一直很健康，直到2015年，即使经历过重重磨难，依然活跃地在四处打零工。 可是凤母不知道这些啊！ 她显然将凤若鸣的话当成了普通的安慰，依然在电话那头痛苦纠结：“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若鸣，你也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已经活不长了。可能等不到医院的结果出来，就得离开了。 可是若鸣，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看不到你，我走得不甘心啊！ 若鸣，你快回来吧！让妈见你最后一面吧！” 凤若鸣沉默了，她有点犹豫。 凤母说得那么惨、那么急，肯定是想她现在立刻就赶车回去。可是现在正是竞选会长的关键时候，凤若鸣更想在竞选完成之后再走。 凤若鸣正在徘徊的时候，凤母那边由发出一声不可抑制的抽泣：“若鸣，看来你还是不肯原谅妈妈！妈妈知道了，妈妈再也不会给你打电话了。哪怕见不到你最后一面，妈妈也再不会打了……”说着，凤母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她是要挂电话了！ 这个念头瞬间冒出，凤若鸣立刻喊道：“你别挂！我回去！我立刻就回去！” “真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头的凤母喜出望外。 “我现在就去买票，搭今天晚上的火车回去，29号下午就能到蓉城。” 电话那头喜得都快语无伦次了，“好！好！等你回来了，妈妈去车站接你！” 说完，通话就结束了。 挂了电话，凤若鸣立刻回寝室收拾东西。 “若鸣，你怎么突然要收拾东西啊？你要去哪里吗？”钱慧芳从上铺探出脑袋。 凤若鸣一边收拾一边回答：“嗯，我妈刚才给我打电话，是她病了，挺严重的。我有点担心她，打算回去看看。” “这么着急吗？那你竞选会长的事情怎么办？”程君秀问。 凤若鸣道：“我算了算时间，从沪洲市到蓉城，坐火车要三天两夜。我今天晚上走，29号下午就能到蓉城。我再照顾我妈两天，下个月2号坐车回来，5号就能到学校。这样安排下来，还能有半天空余时间准备竞选演讲，应该没问题。” 程君秀点点头，道：“听起来有点着急。但既然你已经安排好了，那应该也可以。” 凤若鸣的动作很快，只二十分钟就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就在这时，大寝室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其他小寝室的室友帮忙接起来，喊道：“凤若鸣，你电话！” “又是我的电话？是妈妈还有什么事情忘了交代吗？”凤若鸣的心中突然涌出一股不安，像一团阴暗的棉絮塞进了鼻腔，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凤若鸣接过电话：“喂？我是凤若鸣，有什么事吗？” 回答凤若鸣的是一串让人心烦意乱的忙音。 电话被挂了。 是谁？为什么明明要找自己，却把电话挂了呢？ 凤若鸣低头去翻来电记录，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看区号，是来自蓉城的。 蓉城！ 凤若鸣一下子想起了什么，赶紧去找刚才第一个接到电话的室友：“你刚才接电话的时候，对面的声音是什么样的？男的女的？年纪大妈？” 室友道：“是一个男生，听起来还挺年轻的。” 声音年轻的男生，凤若鸣的心中立刻有了答案――风云帆。 但一个疑问被解开，下一个疑问立刻浮了上来。 风云帆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给自己打电话呢？ 风云帆和凤若鸣每个月固定要打一次电话，风云帆也都是固定在机械厂职工宿舍的小卖部里打的，所以打过来的号码也是固定的。但这一次，打过来的电话号码却是陌生的、凤若鸣不认识的，这说明风云帆离开了机械厂职工宿舍，用其他地方的公用电话给凤若鸣打来了电话。 但风云帆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去其他地方给凤若鸣打电话呢？ 这是疑问一。 风云帆要跟凤若鸣通话，自然要耐心地等到凤若鸣接到电话。但这一次，通话紧紧接通十几秒就被风云帆匆匆挂断。风云帆不可能做这种恶作剧，只能说明风云帆那边发生了某种突发事件，导致他不得不提前挂断电话。 那么风云帆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时间，导致他匆匆忙忙地挂断电话呢？ 这是疑问二。 这两个疑问就像是两块大石头，沉沉地压在凤若鸣的心头。再加上凤母突如其来的电话，凤若鸣的心情更是沉重。 凤若鸣心里有一个猜想，但不是很确定。 想了想，凤若鸣决定再去一个地方，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想。 …… 沪洲大学旁的网吧。 凤若鸣开了一台机子，熟练地等上了一个QQ账号。 1999年2月，QQ一推出，后世里习惯了使用QQ、微信等工具交流的凤若鸣当即注册了账号，用来自己和弟弟风云帆交流。 凤若鸣的QQ里只有两个好友，一个是风云帆，一个是隆臻。 凤若鸣点开代表风云帆的对话框，一条留言立刻跳入眼眶。 “不要回蓉城。危险！” 自己的猜想被验证，但凤若鸣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蓉城出事了，风云帆也出事了。 即使隔着几千公里远，凤若鸣也能闻到这件事后面那股不怀好意的味道。但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蓉城，她必须回去！ 即使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必须回去！ 第140章 蓉城惊变！ 凤若鸣从蓉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她身上穿着一件旧旧的黑色T恤，脸上带着口罩，巨大的遮阳帽遮住了半张脸，背后还背着一个黑色的帆布书包。一眼望过去，凤若鸣整个人都隐藏在黑色的阴影当中，不熟悉的人根本发现不了是她。 这是凤若鸣提前做的预防工作。 凤若鸣不是傻瓜，既然知道蓉城有危险，就不会再大刺刺地往危险里创。在出发前，凤若鸣找各位室友借了一些旧衣服、旧包包，用这些“别人的东西”伪装自己。想要借此迷惑那些针对自己的人，悄悄地躲到暗处，趁机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蓉城火车站的出口处有一块用铁栏杆围出来的小空地，并且整个铁围栏只有一个狭小的仅容两个人并排通过的出口，为的是隔离热情的接车人员并且保持出口的有序畅通。 凤若鸣走到小空地的时候，用手拉下了帽檐，通过帽檐下狭小的视野迅速扫过铁栏杆外的一群人。 没有看到凤母。 她怎么也没来，难道是出事了？ 凤若鸣一边猜测，一边迅速地通过铁栏杆，找了个角落窝了起来。 从凤母之前打电话的语气来看，凤母应该非常想见凤若鸣。既然知道了凤若鸣的车次，就一定会来准时接车。没在铁栏杆外出现，并不代表不在车站广场上。 因此，凤若鸣决定再等一下。 果然，几分钟之后，凤若鸣看到了凤母熟悉的身影。除此之外，还有凤父和凤二叔！ 三个人从广场外一路小跑跑向出站口，似乎十分匆忙。 凤若鸣原本踏出去的脚立刻收了回来。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他们这么匆忙，是想要干什么？ 想到风云帆那个戛然而止的电话，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浮现在凤若鸣的脑海中――难道是他们对风云帆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导致风云帆挂掉了那个电话？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笼罩在凤若鸣的心头。她看着那三个在广场上奔走的人，仿佛看到了三条毒蛇，吐着信子到处寻找着他们的猎物。 “很危险！快走！快离开这里！”在内心的最深处，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对着凤若鸣疯狂叫嚣。 “不！不行！云帆出事了，而且很有可能和这三个人有关，我必须接近他们，弄明白云帆的情况！” 两个声音在凤若鸣的内心不停争吵，最终，凤若鸣紧紧地抓了抓衣角，拉低帽檐，像一条漆黑的小鱼无声地滑入人海之中。 凤若鸣悄悄地走近三个人的身后。 “都怪你，害得我们都来晚了！连个表都能看错，你也真是笨得可以！”凤父低声怒吼，被香烟折磨二十多年的喉咙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我看你们都在客厅里，就去买菜了，没想到一转过头就过时间了……”凤母的声音里带着委屈的哭腔，弱弱的像只濒死的幼猫。 “你还敢还嘴？你……” “好了。”凤二叔的声音突然插进来，阻止了一触即发的怒骂，“咱们现在重要的是抓住凤若鸣。火车已经进站了，咱们得快点。” “他们要抓我？所以妈妈打电话来说自己病了，就是为了让我从沪洲回来，他们好抓我？那么他们抓我是要干什么？还抓得这么急？”凤若鸣还想跟上去再听一下，突然一个黑影冲上来，把她拉到了一旁。 凤若鸣的嘴巴被猛地捂住，肾上腺素急剧飙升，象征着危机的电流从心脏一路直冲天灵盖！凤若鸣的大脑还没有发出指令，身体已经抢先一步动作，一个肘击打在了黑影的肚子上！ “呜……” 黑影的手顿时松开，凤若鸣一个反手扣住黑影的手臂，抬手就要再打下去，黑影突然低低地喊了一句：“姐姐，是我！” “云帆？怎么是你？” “我是来救你的。”风云帆压低声音回了一句，拉着凤若鸣就跑向了广场角落。两个人都缩进了阴影里。 两人刚喘了一口气，风云帆立刻瞪圆了眼，像只发飙的小奶猫：“我不是给你留言了吗？你怎么还敢回蓉城？” “就是因为看到你的留言了，所以我才回来的。我想你肯定是出事了，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凤若鸣接着追问，“你的电话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挂掉？” 风云帆被凤若鸣说得哑口无言，心里又是气恼又是感动。要不是时机不对，风云帆真想搂着凤若鸣向全天下人昭告：“这是我姐姐！是全天下对我最好的姐姐！” “这件事情很复杂。那天我偶然听见妈妈在给你打电话，电话打完之后他们又在一起商量对付你的事情。我知道你有危险，赶紧给你打电话，想要给你报信。但没想到他们发现了我，还追了出来。没办法，我只好挂断电话先避开了。”所以电话才被匆忙挂断。 凤若鸣又接着追问：“那你听到他们商量什么了吗？” 风云帆道：“我听到他们要抓你，还要把你软禁起来。” “软禁我？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我也不知道，他们当时没说。” 凤若鸣知道，这件事情暂时问不出结果了，便换了一个问题：“你知道爸爸和二叔是怎么回事吗？妈妈不是跟他们翻脸了吗？怎么他们三个突然又搅在一起了？” 问题一出，风云帆立刻变了脸色，脸上露出一股无法克制的厌恶，就像是一个人吃饭吃得正开心突然发现盘子里都是鼻涕虫一样的厌恶。 “都是因为那个凤爱国！ 从上个月开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凤爱国突然跑了回来，天天在门口堵妈妈。一上来，就各种下跪、各种道歉、各种抽耳光，哭着闹着要妈妈原谅她，要妈妈重新跟他在一起。 刚开始的时候，妈妈还扇他耳光，要他滚。可随着凤爱国闹的次数变多，妈妈的态度也变得越来越奇怪，无论是打还是骂都不太下得去手了。有的时候，还会偷偷地一个人抹眼泪。 凤爱国就这么闹了半个月，妈妈她就……她就……” “原谅了他？”凤若鸣代替风云帆说出了那个结局。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风云帆一把抓住凤若鸣的手臂，急急道：“姐，你别太伤心。” “不，我不伤心。”凤若鸣摇了摇头，“我只是可怜妈妈，一次又一次跳入同一个坑里。” “现在不要管她。”风云帆飞快地扯开话题，半点也不想再让自家姐姐伤心，“现在最重要的是姐姐你！趁他们还没有发现你，姐姐你快走吧！从车站背面绕过去，重新买票回沪洲！” 凤若鸣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紧了紧背上的书包，拉着风云帆就往回走。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炸开。 “在那儿！他们在那儿！” 凤若鸣风云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一个字。 “跑！” 第141章 快跑！快跑！ 跑！快跑！ 凤若鸣拉着风云帆就开跑，一路上撞歪了不少行人、惹了无数咒骂，好不容易才拐进广场边的小街道里，想要借助曲折复杂的街道布局拜托在后面追击的人。 “大哥，他们在这儿！” 凤若鸣跑过一个拐角，刚刚冒出头便被认了出来。 凤父、凤母和凤二叔都是蓉城本地人，对火车站广场周围地形的熟悉程度不比凤若鸣差。继续在小街道里转悠的话，要不了多久一定会被堵住的！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凤若鸣立刻紧急刹车，四下张望了一下，拉着风云帆一头窜进了旁边的百货大楼里。这栋百货大楼一共五层楼，里面的电梯、楼梯、通道不计其数，而且各种通道、出口相互交织，复杂程度比起外面的街道高出5倍不止，只要巧妙利用里面的各种通道和障碍物，一定可以摆脱掉追击的三个人！ “该死！这丫头太狡猾了！” 凤父显然也想到了其中的关窍，气得在大楼门口直骂娘。但骂归骂，人还要继续抓。要是让凤若鸣在这里逃了，过几天他怎么跟人家交代？ 凤父迅速地布置抓捕计划：“他们两个既然从正门进去的，很大概率不会再从这里出来了，但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派个人堵住这条路。明丽，你就从这个正门电梯走。爱国，你从楼梯。我从旁边的商场后门的电梯上去，从后面包抄他们！” “好！” 凤二叔和凤母立刻点头，三个人迅速散开。 凤若鸣拉着风云帆沿着扶手电梯一路蹿上去，一直跑到四楼才停下来。两人躲在几个卖童装的铺子中间，终于能稍稍喘口气了。 “姐，咱们现在怎么办啊？”风云帆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凶险的事情，一时间都六神无主了。 相较之下，凤若鸣就显得冷静得多。毕竟前世里，凤若鸣就是个走街串巷的小摊贩，和城管混混之间发生的夺命狂奔数不胜数。最可怕的一次，凤若鸣推着五六十斤的小吃车，被四五个拿着大棒的城管追。相比起那样的追逐，凤父三人现在的追逐根本不能对凤若鸣造成太大的威胁。 凤若鸣喘匀气，快速地思考起脱身的办法。 “现在火车站已经不安全了，不能久留。最好的办法是先离开火车站附近，到厉姐那边去躲一下，等到了晚上风头过去，再回来买票回沪洲。” “这栋商场一共有两个出口，一个楼梯，两个电梯。我们是从电梯上来的，凤爱国他们三个最有可能顺着电梯往上追，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原路返回。” “这家商场的电梯都是扶手电梯。电梯速度慢，视野开阔，站在同一层的楼层里，几乎一眼就能看到电梯上的乘客。所以我们也不能通过另外一个电梯下去。” “最后就只有楼梯了。楼梯间封闭、狭小，可以给我们提供很多遮挡，但同时一旦被发现也很容易被挡住。不过现在的情况下，楼梯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打定主意之后，凤若鸣拉了拉风云帆的手，轻声道：“我们走楼梯。你跟着我走。” 风云帆赶紧点头，弓着背、缩着肩，就像一只刚出壳的小鸡仔亦步亦趋地跟在鸡妈妈身后。 “这栋商场一共五楼，凤爱国他们不知道我和云帆会在哪一层楼，所以每上一层楼，他们都会在楼层里搜寻一番。如果凤爱国派了人走楼梯来堵我们，那个人在搜寻楼层的时候就会离开楼梯间。而他离开的时候，就是我和云帆的机会！” “但是，这个机会非常短暂！” “商场内部里视野开阔。三个人从不同方向进行搜索，每个人只要走出五到十米的距离，就可以把整个商场的情况纳入眼中。人的步行速度是30公里每小时，也就是大约8米一秒。凤爱国三个人在尽全力追击我和云帆，行动的速度会更快，10米一秒是完全可能的！一秒钟就可以达到视野的最远距离！” “再加上他们四处张望寻找的时间2秒，返回楼梯间的时间1秒，整个过程的耗时就是5秒！也就是说，我和云帆跑下两节楼梯，离开追击人视野的时间只有5秒！” “5秒！” “机会只有1次！” 凤若鸣的心中徒然感到一阵压力，不由地悄悄咬紧了牙关。 不管再怎么困难，既然想要脱离魔掌，现在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快跑！快跑！ 凤若鸣跟风云帆招了招手，悄无声息地滑进楼梯间，矮身躲进了三层半的楼梯拐角处。两个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低垂眼眸死死地盯着下方楼梯的动静，如同一只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猎豹。 “我和云帆一到四楼便立刻钻进了楼梯间，凤爱国他们在我们后面，一定还没有上到四楼。” “我们现在等在这里。一会儿追击的人去三楼商场寻找我们的时候，我们就抓住那个机会从后面溜过去，进入下一层的楼梯，我们就成功了！” 两人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果然瞧见一个人头迅速地从下方楼层窜出来。 “该死的！怎么跑得这么快！那两个小鬼，到底跑哪儿去了？！”凤二叔一边爬楼梯，一边大声地抱怨着。 他实在太累了。 从火车站到商场，凤二叔用100米冲刺的速度跑出了1000米以上的距离，接着又爬楼梯爬上三层楼的高度。凤二叔早已年过四十，哪里还经得起这样的夺命狂奔？ 此时，凤二叔爬楼梯的脚步已经越来越沉、越来越慢。好不容易终于爬到了三楼，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唉，不行了！要歇一下，歇一下……” 凤二叔双腿微微分开，两只手撑在膝盖上，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滚滚而下，狭小的楼梯间充斥着凤二叔的喘气声。 “那两个该死的小鬼！被我抓到他们，我一定要剥了他们的皮！” 凤二叔大声地咒骂着，却不知道他咒骂的两个小鬼正悄无声息地躲在他的背后！两者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超过2米！ 身后的风云帆不安地动了动，凤若鸣赶紧抓住他的手，无声地安慰着：“不要着急。冷静下来。只要再等一下，再等一下……” 凤二叔很快喘匀了气，拉开虚掩的安全门，走了出去。 就是现在！ 凤若鸣如同一支离弦之箭，从黑暗中猛地冲了出去！ 倒计时，5秒！ 第142章 倒计时，5秒！ 就在凤二叔走出安全门的那一刹那，凤若鸣如同一支离弦之箭，从黑暗中猛地冲了出去！ 倒计时，5秒！ 楼梯间里空间小、回音大，凤若鸣踮起脚尖跑，尽可能减小脚步声。但凤若鸣毕竟只是个普通人，没有武侠小说中大侠们身轻如燕、踏雪无痕的轻功本领，脚步踏在水泥地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哒哒哒”的响声。 如同一连串细小的鼓点打在心尖上，让凤若鸣的心也跟着颤了又颤。 4秒！ 走楼梯不比走平路，同样的时间走出的距离要短上不少。凤若鸣三步并作两步，拉着楼梯扶手控制身体惯性，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快要甩飞的身体，勉强在拐角处站稳。 而此时，路程才不过走了一半。 3秒！ 凤若鸣往下正冲到高处，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腾空了，突然被一股大力给硬生生拉回到了地面！扭头一看，风云帆哭丧着一张脸，两颊都白了。 2秒！ “姐！我衣服被勾住了！” “快解开！” 话音还未落下，凤若鸣已经出手如电，迅速解决了风云帆的危机，同时眼角突然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糟糕，凤二叔已经找过三楼脑袋转回来了！ 1秒！ “在这里！” 凤二叔大喝一声，抬着44码的大脚就往楼梯间里冲，凤若鸣拉着风云帆赶紧往下冲！ 而就在凤二叔背后二十米处，凤父从另一座电梯上了三楼。扫视了一圈之后，正好看到凤二叔在安全出口的门前一顿然后突然加速冲了进去，凤父就立马明白过来――凤若鸣和风云帆就在楼梯间里！ 终于抓到你们了！ 凤父二话不说，立刻向着楼梯间冲过去。 就在凤父的不远处，凤母搭乘正门口的电梯到了三楼，一眼就看到凤父在商场通道里狂奔。凤母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潜意识里对丈夫的顺从让她立刻就迈开了脚步，跟着凤父跑了上去。 “你们跑不了了！” 凤二叔步子大，又是走的平地，几步就冲到了风云帆的眼前。风云帆只觉得眼前一花，衣服就被死死拉住，怎么扯也扯不动。 完了！ 风云帆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但同时，另一个念头也一下子从脑海中闪过。 巨大的绝望中蕴藏着巨大的希望。 在万念俱灰的一瞬间，风云帆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道光：“姐姐，你不要管我了！你快走！” 自己是跑不了了，可是姐姐不能有事！至少姐姐不能有事！ 凤若鸣哪里能不知道风云帆的想法？同时，她的理智也告诉她，丢下风云帆、自己逃跑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毕竟凤爱国三人要抓的是自己，而不是凤云帆。只要自己不被抓住，那么凤爱国三人的任何计划都不会成功！ 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外一回事！ 丢下云帆自己逃跑，凤若鸣做不到！ 而且凤云帆几次三番给自己报信、协助自己逃跑，凤爱国三人一定对他很愤怒。如今，凤爱国早就不把风云帆当作自己的亲骨肉那样疼爱。蒋明丽有是个没有主意的软骨头，什么事都只会听凤爱国的。 现在的风云帆落到那三个人手里，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从另一方面来说，自己也绝对不能丢下风云帆！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受苦，那就由我来受吧！”刹那间，凤若鸣的胸口涌出一股豪气。 转折转折再转折，凤若鸣的脑海中早已翻过无数的念头，可放到现实世界其实不过短短一瞬间。 凤若鸣调转脚步，猛地扑向凤二叔，一口银牙狠狠地咬在凤二叔的手腕上！ “啊――！” 凤二叔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抓着风云帆的手也不由地放开。 “云帆，去找厉姐帮忙。” 凤若鸣迅速地嘱咐了一句，一把将风云帆推了出去，然后再次回转身体扑向了凤二叔。 “姐姐！”风云帆叫得撕心裂肺。 “快走！你快走！” 凤二叔不断挣扎的身体挡住了从楼梯口安全门透过的光，一片昏暗之中，风云帆清楚地听到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在快速接近。 “找到了！” “抓住他们！” 风云帆不再犹豫，喊着眼泪和悲痛冲下了楼梯，冲出了商场。 “姐姐！姐姐！你一定要坚持住，等我来救你！你一定要坚持住！” …… “妈的，居然还学会咬人了！你这条死狗！”凤二叔手起掌落，直接祭出了一个响亮的巴掌。凤若鸣白嫩的脸蛋上顿时肿了一片。 “爱民，你别打她……”凤母在一旁小声地劝着。 “怎么，你还心疼她了？”凤二叔猛地瞪过去，那双眼睛不像是在看自己应该尊敬的大嫂，到像是在看一个不入流的小弟，“你到底是那边的？帮她还是帮我们？” “我……我当然是帮你们！” “你知道就好。”凤二叔捂着手腕。那里有两排鲜红的牙印，中间的部分被硬生生撕下了一块皮肉，露出黄黄白白的脂肪组织，“妈的，嘴够狠的！果然是只白眼狼，连你二叔都敢咬！” 凤二叔又抬起了手臂，这一次，扣着凤若鸣的凤父突然开口了：“别打脸。打难看了，那边该不要人了。” “也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凤二叔真的停了手。不过咬肉之恨实在难消，凤二叔心里发恨，又抬脚狠狠地踢了凤若鸣几脚。这一次，凤父到没有出声阻止了。似乎只要不伤到脸，凤父就不会管。 过了好一会儿，凤二叔终于发泄够了，不甘心地叹了口气：“可惜了，让另一个跑了。” 凤父也皱眉看着凤母：“刚才你怎么也跟上来了？怎么不去楼下包抄他们？” 凤母被突如其来的询问吓得六神无主：“我……我看到你往这边跑，我心里就着急。一着急，就跟着跑了……” 凤父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凤二叔不高兴地叫道：“大嫂，你也太笨了吧。你就不会灵活一点吗？上面有我和大哥两个人就够，你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从下面包抄的作用更大啊。” “我……我……我想不到啊，那么短的时间……”凤母想要辩解，但一抬头看到凤父的目光，顿时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爱国好不容易才跟我重新在一起，我不能惹他生气，不能让他再离开我了！”凤母的心中只有这唯一的念头。 “好了，跑一个凤云帆也没什么大不了了的。最重要的是，我们抓住了凤若鸣。”凤父抓着衣领提起凤若鸣，看起来刚正不阿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为阴险的笑容。 “只要有凤若鸣在，就够了。” 第143章 原因 风云帆拼命跑、拼命跑，直到双脚完全麻木，才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来。抬头四顾，就连风云帆自己一时也弄不清楚自己跑到哪里去了。 唯一确定的是，凤父三人并没有追上来。 风云明白为什么凤父三人没有追上来。因为凤若鸣，因为自己的姐姐！ 姐姐牺牲了自己，才换来了自己的安全！ 这个念头像一把锥子刺进了风云帆的胸膛，让他痛苦得无法呼吸。 要救姐姐！ 要救姐姐！！ 一定要救出姐姐！！！ 风云帆死死地捏着拳头，用尽全身力气发誓。 想到凤若鸣最后的嘱托，风云帆立刻调整路线，快步跑去金莲塘批发市场。 英英女装的店里，小林正在挂衣服，诧异地看着跑进来的凤云帆：“云帆，你怎么来了？你们提前放假了吗？” 之前风云帆有跟厉姐商量过暑假打工的事情，但因为高二补课的原因，原本定的是8月份才开始来店里上班。见风云帆这么早就跑过来，小林感到非常奇怪。 “不是，我是来找厉姐的。”风云帆一边喘气一边回话，一双眼睛快速地四下顾看，可看了半天也没见到厉姐的身影，“厉姐呢，她不在店里吗？” “厉姐去南边进货去了。” 凤云帆顿时大惊：“她什么时候走的？什么时候回来？” “她是昨天走的。一来一去，怎么也要三四天才回来吧。”小林被凤云帆着急的样子吓了一跳，好心询问道：“你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她吗？你要不要给她打个传呼机。” 风云帆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再打传呼机有什么用呢？ 现在打传呼给厉姐，厉姐也不可能马上回蓉城解决这件事情，最多不过提一些意见。但这些意见，恰恰不是风云帆现在最急需的！ 这一次，他们面临的是实实在在的暴力事件、软禁事件，而不是那种无形的阴谋诡计。凤云帆现在最需要的，是人力！是那种可以打破凤父、凤二叔禁锢的人力！ “云帆，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林姐，谢谢你关心，我没事。我先走了哈。”道谢之后，风云帆离开了金莲塘批发市场。 走出市场的时候，风云帆的脚步慢了很多。他的心沉甸甸的，举目四望、茫然无措。 天空渐渐暗下来，金莲塘批发市场早已闭市，路边小饭馆开始逐渐上客，一群二十几岁的小青年呼朋唤友地坐下来，一开口就让老板上一打啤酒。 风云帆看着热闹的小青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光。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可以救凤若鸣的人。 虽然他和那个人也不熟，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此时此刻，风云帆再也想不到还有什么人可以求助了。 “无论结果如何，总要先试一试。” 风云帆暗暗握紧了拳头，走向一边的小卖部。他知道，那里会有公用电话。 …… 五二三机械厂职工宿舍楼。 一回到家，凤若鸣就被丢到了靠背椅子上，又被塑料绳子捆得严严实实。除了脖子还能动，其他地方都动弹不得。 凤若鸣环顾四周，相比她春节离开的时候，房子还是原来那个昏暗窄小的房子、东西还是原来那些破烂陈旧的东西，唯一的变化就是多出来的三个不速之客。 凤父。 凤二叔。 还有靠在墙边哼哼唧唧的凤爷。 凤若鸣歪头看了凤爷一会儿，笑道：“爷爷，你怎么也回来了？爸爸找了小娇妻，又年轻又漂亮，他们家的房子又明亮又宽敞。你在沈月那边住得舒舒服服的，干什么突然回来啊？” 凤爷自然什么也回答不了，只能一个劲儿地哼哼唧唧，胸膛起伏得像风车一样。 凤若鸣想了想，脸上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你不喜欢住大房子，所以才特地回来住小房子的；因为你不喜欢被沈月伺候，所以才特地回来找我妈的。” 此时，凤母恰好端着饭菜走进来，凤父狠狠地瞪了凤若鸣一眼：“闭嘴。” 凤若鸣闭了嘴，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有些人一被别人说中肮脏的心事就会恼羞成怒，真是惹不起惹不起。 凤母手脚麻利，很快就摆好了一桌子菜。凤父和凤二叔坐在桌边，优哉游哉地享用晚饭。凤母却还不得闲，伺候好了凤父和凤二叔，又从厨房里端出一份饭菜，一口一口地喂凤爷。 喂到一半的时候，凤爷的床底下突然传出一阵“滴答滴答”的水声，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尿骚味。 因为凤爷长年瘫痪在床，大小便不能自理。因此他睡的床都是特制的，在屁股的地方有一个大洞，洞下面放着一个尿盆。要拉屎要撒尿，凤爷就直接躺在床上拉，拉下来落到盆里，等满了一盆再端出去倒。 凤爷高位截瘫，什么时候拉屎撒尿都不是他自己能够控制的，像这种吃饭吃到一半突然撒尿的情况多不胜数。一般来说，如果床铺脏得不厉害的话，就继续喂饭。等到饭喂完了，再反过来处理那些脏东西。 对于这些事情，凤若鸣心里很清楚。因为就在一年前，她还是照顾凤爷的主力军之一。 此时，凤爷突然撒了泡尿，凤母伸手在被子里摸了摸，觉得问题不大，便拿起勺子继续喂饭。 从始至终，凤母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带着点麻木的习惯。 旁边的凤二叔反倒先开口了：“大嫂，你快给爸弄一下吧！太臭了，我都吃不下饭了！” “好，好，我马上弄！”凤母缩着肩膀连忙应着，看那个畏畏缩缩的样子，平时不知道被凤二叔给指使成了什么样子！ 凤若鸣忍不住回怼：“你吃不下你就来弄啊，叫我妈干什么？没看到她在给爷爷喂饭吗？” “你这丫头，死到临头还嘴硬。”凤二叔气乐了，翘着二郎腿指着凤母，“你妈是我凤家的媳妇儿，照顾公公是他的责任，她不来弄谁来弄？” 凤若鸣直接啐了一口：“我妈是凤家的媳妇儿，你就不是凤家的儿子了，照顾爷爷就不是你的责任了？自己没良心不尽孝，到是逼着嫂子尽孝，你还真够搞笑的！” “你，你……！”凤二叔被逼得没话说，站起身来就要打，手举到一半，却被凤父给拦下了。凤二叔不开心：“哥，你看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这种人就不能给她脸，就该结结实实地打一顿。打一顿，就老实了。打得越凶，越老实。” 凤父没有回话，只是拍了拍凤二叔的肩膀，然后缓缓地走到凤若鸣的面前，低头凝视。 凤若鸣抬起头，毫不畏惧地逼视着凤父，漆黑的眼瞳就像是桀骜难驯的鹰。 那一刻，凤父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寒意――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当初就是她带着人到沈月家闹事，才害得自己功亏一篑！如果没有她，自己现在就在沈月家，和小腾飞亲亲热热，哪里用得着回到这里对着蒋明丽那张老脸，连吃饭都要闻凤爷的屎尿味！ 凤父一脚踹在椅子上，整个椅子带着人就那么腾空而起又重重落下，小小房间里霎时间充满了合金剐蹭水泥地的尖啸声、肉体碰撞地面的闷响声。 凤母的脸刹那间就白了：“下手这么重，不会出人命吧？”遂赶紧把凤若鸣从地上扶起来，又小心地检查了一番，见确实没有什么出血的地方，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爱国好不容易才回到我身边，可不能被这个小丫头片子害得又离开我。”凤母心中暗想。 过了好一会儿，黑发披散的凤若鸣突然发出了一阵笑声，像是午夜回魂的女鬼，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低了下去。 “你笑什么？” “你们这么费尽心思抓住我，应该不是为了打我出气的吧？说吧，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凤若鸣缓缓地抬起头，漆黑的发丝垂落到眼前，一道寒芒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第144章 卖个好价钱！ 或许是落下来的时候磕到了脑袋，凤若鸣的大脑空了好半天才终于缓缓回过神来。思绪重归之后，凤若鸣突然觉得这样很没有意思，不由地低声笑了起来。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凤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明明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却还是甘之如饴。自己和凤父、凤二叔这样斗嘴，想要点醒她又有什么用呢？ 还不如赶紧脱身来得实在。 回过味来的凤若鸣行动迅速，直接问道：“你们这么费尽心思抓住我，应该不是为了打我出气的吧？说吧，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 凤父心里一惊，看向凤若鸣的眼神更加不善：“遇事冷静不慌张，这个丫头果然不简单！” 这份冷静，彻底触怒了凤父！ “你为什么能这么冷静？你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你不过是个赔钱的女儿，你应该尊敬我、惧怕我，你有什么资格在我的面前冷静镇定？” 本来，凤父不打算说出他们的目的，可现在看着凤若鸣那双冷静的眼眸，他改了主意。他要说出那个黑暗的结局，要彻底击毁凤若鸣的冷静和坚强，要让凤若鸣痛哭流涕地哀求自己！ “还能是为了什么？凤若鸣你自己想想，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们费尽心思的东西？ 你不过是个女儿，不能给我凤家传香火。你又不肯出去打工挣钱，是个没良心的赔钱货。你全身上下就一身器官值点钱，可惜，我们又不做这方面的生意。 凤若鸣，你的存在对我们来说毫无用处……” 凤若鸣直接翻了个白眼。 老娘真信了你才有鬼呢！要真的是毫无用处，你们还会这么大费周章地来抓我？ 凤父叹了口气，又道：“不过，还好，你毕竟是个女儿。是女儿，就能许婆家、拿彩礼。” 凤若鸣冷笑道：“我今年才19岁，还没到法定结婚的年龄。你们就是想拿我换彩礼，也是行不通的。” 凤父抬眸看了凤若鸣一眼，道：“换彩礼和法定结婚年龄有什么关系？有男人肯出钱要你，我把你交给他，这事就成了，还管什么法不法的？” 凤若鸣心里一凉――他们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此时此刻，饶是凤若鸣定力再强，也不禁害怕起来。 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感到害怕！ 前世那场失败的婚姻再度浮现在凤若鸣的脑海中，那些被折磨、被羞辱的回忆瞬间侵袭了她的身体。她觉得身体很痛很痛，仿佛前夫王港的大铁刀又刺入了她的腹部！ 一刀！ 两刀！ 三刀！ 四刀！ 五刀！ “不！不要！救――！”剩下的呼救声被彻底地堵在了喉咙里。 看着凤若鸣挣扎害怕的样子，凤父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那一刻，凤父胸中那一口郁结之气一下子舒展开来。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又轻又飘，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别怕。”凤父笑着拍了拍凤若鸣的脑袋，仿佛真的是一个慈父怜爱地拍着女儿的脑袋，“明天下午你就能见到人了。那是个好人家，给了一个好价钱的。” …… “嘟――！”的一声长响之后，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道温润的男中音，仿佛是从钢琴中飘出的音符，瞬间将凤云帆从蓉城的闹市带到了高贵的音乐厅。 “喂，你好。请问你是？” “我……我是风云帆。隆臻大哥，你还记得我吗？”风云帆紧张地捏住话筒，小心翼翼地问道。 记得！当然记得啊！ 电话的那一头，风云帆正在家里人吃着火锅还唱着歌，一听是风云帆的电话，立刻躲进小房间里好好地接听。 “我当然记得你。云帆弟弟，你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有件事情我想要拜托你。虽然我知道这件事会让你为难，但是我真的没有其他人可以拜托了！”风云帆急急地说道，“姐姐有危险，求求你救救她！” “若鸣有危险？”隆臻最后的尾音都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但他瞬间按下了心中的不安，沉稳道：“云帆，你别着急，慢慢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姐姐为什么会有危险？” “三天前，我妈妈突然给姐姐打电话，骗她说自己生病了，要姐姐回家来看她，姐姐就答应了。可是后来，我听到妈妈和爸爸他们商量姐姐的事情，好像是要对姐姐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很着急，就想给姐姐留言，要她不要回来。结果，却晚了，姐姐已经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于是我又去火车站找姐姐，让她赶紧先回沪洲，但是没想到爸爸他们居然来火车站抓人！姐姐为了保护我，就被他们抓走了！姐姐现在进了贼窝，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你爸妈到底要对你姐姐做什么，你有听到吗？” “没有，我当时没听到……”这一刻，风云帆无比痛恨自己的无力，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信息都没有得到。他拼命地回想那一天听到的对话。拼命想拼命想！突然，一个重要的信息从暗沉的记忆中被翻了出来，“对了！我听到了时间！我听到了他们要做那件事的时间！” “是什么时候？” “他们说，是6月……30日。” “30日，也就是明天。”隆臻沉吟了一下，心中立刻有了部署，“云帆，你现在先在外面找个地方住，今天晚上就不要回去了。你给我一个你们家那边的地址，我明天过去找你。” “好，我听你的。我们家在蓉城的五二三机械厂里面，你可以跟的士司机直接说五二三机械厂，蓉城人都知道这个地址的。”末了，又小心地问了一句，“你……你明天真的要过来吗？来得及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隆臻是姐姐在沪大的同学。也就是说，现在的隆臻应该身在沪洲。 一个蓉城，一个沪洲；一个地处华国西南内陆，一个位于华国东南沿海，那中间可真的是隔着十万八千里远！凤若鸣平时回家，坐火车都要坐上三天两夜，隆臻怎么能保证自己第二天就能赶来呢？ “放心，肯定来得及。”隆臻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声音坚定有力，“我坐飞机过去，明天中午之前，我们就能见面了。” 不知为何，风云帆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虽然知道隆臻看不到，但风云帆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 电话挂断，风云帆握着话筒久久出神。 现在，他可以100%确定了，这位隆臻一定就是姐姐的男朋友！除了男朋友，谁还会在这种时候义无反顾地赶过来呢？ 那可是坐飞机啊！四五百块的飞机票钱，可不是人人都舍得的，隆臻却二话不说就直接定了。可见，隆臻是真的很在乎姐姐、很爱姐姐。 风云帆的心里充满了感动：“姐姐，太好了！你苦了那么久，终于遇到一个这么爱你的人！” …… 另一边，隆臻挂断了风云帆的电话后立刻拨打了服务号，通过电话预定去蓉城的机票。 第二天从沪洲到蓉城的航班有两班，一班是早上4点半出发，早上8点05分到；另一班是中午11点45分出发，下午3点25到。 隆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一班。 选好航班后，隆臻就开始收拾东西，并且准备早点睡觉养精蓄锐。同时，他还向自家老爸借车一用。 隆爸爸奇怪地看了隆臻一眼：“你平时不是最讨厌开车的吗？怎么突然想到要用车了？” “这不是突然遇到事情了吗？我明天早上要赶4点半的飞机，凌晨3点就得出门。那么早，不好打出租，所以就借你的车用用啦。” 隆妈妈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好奇地问道：“那么早赶飞机干什么啊？你要去哪里玩吗？” “我要去蓉城。” “去蓉城干什么？”隆爸爸和隆妈妈心中更加奇怪了，从来没听说过自家儿子在蓉城有什么朋友啊！突然跑那么远是要去干什么呢？ 隆臻微微一笑，道：“去接你们的儿媳妇儿。” 晴天霹雳，宇宙爆炸！ 隆妈妈手中的瓜子都撒了一地！ 自己的儿子这是――终于开窍了？ 第145章 和时间赛跑（1） 6月30日，早上7点半。 凤父、凤母、凤二叔正围坐在一起吃早饭。 今天的早饭是绿豆粥、酸菜包子和小炒土豆丝，摆在小小的圆桌子上香飘四溢。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凤母早上五点起床制作的成果。凤父爱喝粥、爱吃包子，但是嫌弃外面卖的不卫生、味道不好，于是凤母每天都早早起来、亲手制作，只为自己的丈夫能吃得开心、吃得满意。 凤父咬下一口包子，立刻皱起了眉头：“怎么又是酸菜馅儿的？都吃好几回了。明丽，你平时做菜也多动动脑筋、多换点花样，不要偷懒老是弄一样的。” 凤母有些委屈：“我有换过的。酸菜馅儿也不是天天做，上一次做都是五天前的事情了。” “你还敢狡辩？”凤父瞪圆了眼睛，“你做的包子，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种馅儿――酸菜的、芽菜的、白菜的、鲜肉的。都不会做点新花样出来！你还敢说自己没偷懒？” 凤母被凤父吼得心惊胆战、骂得心服口服，只得诺诺地说：“好的好的，我明天就做新的馅儿。你别生气，小心生气坏了胃口……” 凤二叔在旁边道：“嫂子，我家那个小子最喜欢吃三丁包了。要不然你明天就做三丁包吧，多做一点，让我带回去。” 蓉城吉祥包子铺的三丁包全城闻名，卖得也非常贵。1999年的时候，蓉城的肉包子一般是小的两毛钱、大的五毛钱。吉祥包子铺的三丁包就能卖到1块钱一个！普通人家哪里舍得花钱吃这个？ 凤二叔家里三个人都喜欢吃三丁包，可又舍不得钱，一个月也就买一个来解解馋。现在凤母要做包子，凤二叔赶紧提出自己的要求。 在凤二叔的眼里，都是自家亲戚，拿你几个包子，难道还需要给钱吗？当然不需要啊！ 如此一来，凤二叔既得了包子，又不用花钱，简直爽歪歪！ 凤母怔了一下。她当然也知道吉祥包子铺的三丁包，也知道三丁包有多贵。如果这包子是做给凤父吃的，凤母当然没有任何犹豫。但一想到这包子是要做给凤二叔吃的，凤二叔吃了不算完还要拿走，凤母就有些犹豫了。 “那得花多少钱啊……”凤母心里有些心疼。 想了想，凤母推脱道：“我都不了解这个三丁包，也不知道到底是是哪三丁，要用哪些材料。还是算了吧！咱们还是换个馅儿吧。” 凤父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不了解就去学，谁还是天生就会的不成？”略一沉吟，又道：“你明天多做一些，包30个包子给爱民带走。” 凤母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但又不敢反驳凤父的话，只得连连答应。但那种情绪上的低落是藏不住的。凤母闷头喝着绿豆粥，拿着筷子在碗里搅。 凤父叹了口气，柔声道：“明丽，你既然是我的媳妇儿，就要勤快一些，帮家里多做一点事。 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爱民是我的弟弟，你是我老婆，你就应该像母亲一样多关照关照他。 你把家里打理好了，就是我最好的老婆！” 被凤父一口一个“老婆”、“媳妇儿”地叫着，凤母的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认同感。刚刚因为三丁包而闹的不愉快，也瞬间消失殆尽。 凤母甜滋滋地想：“哎，不就是多做几个包子、多花点钱吗？大不了我再去多打一份工，就把这个钱给抹平了。” 凤若鸣在一旁闭目假寐，将一番对话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听了去，心中暗笑：“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爸爸这手段可真是高明，难怪妈妈被吃得死死的！” 凤母瞥了一眼旁边的凤若鸣，小声道：“爱国，要不要把若鸣嘴里的东西取出来，让她也吃点东西。从昨天晚上开始，若鸣就什么都没吃了。要是饿坏了，可不好吧？” 凤父冷笑道：“看货的人下午就来，就算这顿不吃、下顿不吃，加起来也不过三顿不吃。三顿不吃，还饿不死人！ 当初她要上大学、闹绝食，三天没吃饭，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吗？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再说了，这丫头脾气倔、爱折腾，就该好好地饿几顿。饿得没有力气了，就没办法折腾了。” 最后，凤父一锤定音：“不给她吃。” 凤母虽然有些心疼凤若鸣，但也没有办法反驳凤父，只得默默地转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 早上10点15分。 五二三机械厂自从破产之后，原本门庭若市的厂区变得门可罗雀，厂区大前的小街上更是连行人都很难见到。 凤云帆要求在这里见面，一个原因是为了离家近，方便之后去厂区职工宿舍救凤若鸣，另一个就是闲杂人少，方便两个从未见过面的人相认。 风云帆担心凤若鸣，几乎一夜没睡。知道隆臻的行程之后，从8点半开始就等在了厂区大门前，伸长了脖子望着两边的街道入口，就盼望着能有一道金光穿云破雾扫清一切阴霾，一位盖世英雄能踏着七彩祥云来解救自家姐姐！ 他盼啊盼啊，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一位二十岁的青年往厂区门口走来，不由得眼前一亮、心脏狂跳。 是他吗？ 是他吗？ 隆臻从出租车上下来，徒步走向五二三机械厂厂区大门。刚刚拐进街角，就看到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两眼放光地向自己冲过来：“是……是隆臻大哥吗？” 眼前的少年面容和凤若鸣有七分相似，隆臻不由地心里一软，点了点头：“我是隆臻。你就是风云帆？” “我是！我是！”风云帆拼命点头，“太好了！你来了，姐姐就有救了！” “嗯，你姐姐一定会没事的。你家在哪里？快带我过去吧。” …… “咚咚。” 敲门声响起。 凤父喊道：“谁啊？” 一个低沉的声音：“是我。来看货的。” 凤父打开门，见的确是之前一直联系的掮客，这才放人进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说下午来吗？” “临时有点事，买家提前进了城，就先过来看看货了。”掮客指着身后的两个人介绍道：“这个是白二爷。这个是白二爷兄弟的儿子，叫白军，这次要买货的人就是他。” 白军看上去三十多岁，皮肤黝黑，一双小眼睛带着和外表年龄明显不太符合的稚气，像个误闯社会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四处张望。白二爷只四十多岁，虎背熊腰，看上去很有股江湖草莽气。 “瓜娃子，憨得很。急什么？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白二爷嘲笑了白军一句，转头冲着凤父道：“货在哪里，快带我们去看看！要是货好，立刻就交钱收货！”说着，还特意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凤父顿时笑眯了眼睛：“货好！货好！” 第146章 和时间赛跑（2） 凤若鸣被绑在椅子上，眼睁睁地看着凤父领着一群人走到里间，指着自己说道：“这就是货。” 人群中，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眼睛一亮，三步两步走到身前，伸出藏满泥垢的手指戳了戳凤若鸣的脸蛋。 “好白！好嫩！”白军惊喜地呼喊道。 凤父赶紧吹嘘：“那当然！我家这个丫头可是沪洲大学的大学生，跟那些在厂里上班的、泥里刨食的野丫头不一样！” “二叔，这个好！”白军高兴极了，一双粗糙的大手在凤若鸣的脸上摸了又摸，根本舍不得放开。 凤若鸣心中非常绝望。自己好不容易重生回来，难道就要这样被卖到山沟沟里？自己的事业、学业刚刚有些起色，马上就要开始新的人生，难道就要这样戛然而止？ 不！ 不要！ 凤若鸣拼命挣扎着，想要躲开白军那双脏手，但那双手却如同噩梦一样如影随形！ 白二爷皱起了眉头：“看这样子，这丫头心里不愿意啊。性子又这么野，不好管啊！” 凤父瞥了一眼白二爷腰间的钱袋子，忙道：“这个怕什么？人你带回去，打几顿，自然就好管了。” 白二爷还是皱着眉头：“那我们要多花好多力气啊。而且性子野的人容易跑，只能关在家里面，不能到外面干活，划不来。” 凤父明白，这是要讲价了。 “白二爷，这你就不明白了。这女大学生跟那些干粗活的丫头不一样。女大学生会认字、心又细、身子又软，外面的活儿干不了，家里的活儿却是一把好手，保准把爷们儿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白二爷还是摇头：“不好不好，划不来啊……你要是再便宜两千块，这价钱才好。” 凤父脸上的笑容一僵：“这……你一共才给一万块，一下子就要少两千，这也少得太厉害了……” “既然你不愿意，那还是算了吧。”白二爷喊道：“军子，这货不成，咱们再看看另外的去。” “不要！”白军拉着凤若鸣的手不放，“俺就要这个！” “瓜娃子，要这个有啥用？” “好看！” “好看的脸蛋长不出大米！不顶事！” “不，俺就要这个！” 白二爷气得跳脚，恨不得冲上去给白军一顿爆栗。 就算你真的想要这个丫头，也不能这样拆我的台子啊！这还让我怎么讲价？ 凤父在一旁笑得像个弥勒佛：“白二爷，你看，你家军子也喜欢我们丫头。这买卖，不如就成了吧！” 白二爷气得没办法，只得认输，从帆布包里抓出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小包。“说好了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许反悔。” “肯定不反悔！肯定不反悔！” 凤父笑眯眯地正要接过钱的时候，突然又响起了敲门声！房间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白二爷立刻将钱塞回帆布包里，怒视着凤父：“妈了个巴子！你还叫了人？” “误会误会！我没叫人！肯定是误会！”凤父低声安慰了一句，赶紧冲着门外喊：“谁啊？” “爸，是我！” 凤云帆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 凤父的神情顿时放松下来：“我儿子，外面的是我儿子。看，这真是误会。”说完，给凤母使了一个眼色叫她去开门。 谁知门锁开合的声音之后立刻又传来凤母的高呼：“你是谁？” 紧接着，屋子里的人只觉得面前扫过一股冷风，一个冷面的青年就站了进来！ 隆臻！ 凤若鸣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拼命挣扎。隆臻也是一眼就看到了凤若鸣，心中又是心疼又是庆幸。 还好，我来得还算及时。 还好，我没有错过你。 而除了凤若鸣之外，屋子里的其他人立刻就达成了共识――此人来者不善！ 怎么办？ 打！ 凤父的拳头迎面而来，隆臻侧身退步轻易躲开，两只手一翻一转，凤父就直接飞出了一米远，将想要偷偷溜走的掮客压倒在地。凤二叔从侧面挥拳过来，隆臻直接单手握住手腕，脚下一插一打，就将凤二叔摔了个王八翻身。 白家的两个叔侄都看呆了，白二叔低吼：“你是谁？为什么要来坏我们的事？” 隆臻理也不理，径直走到白军面前：“放开她。”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白军握着的凤若鸣的手，恨不得立刻将那只脏手砍断。 或许是男人之间的灵犀，白军恍然大悟：“你是来抢我媳妇儿的？我跟你拼了！” “军子，住手！” 可惜一切都晚了。 话音未落，隆臻一拳头直接砸在白军的下巴上，一颗雪白的牙齿随着鲜血在空中划出轨迹。白二爷的拳风从后方呼啸而至，隆臻低头扭腰，双手一轮就给白二爷做了一个360度前空翻，最后还好心地将叔侄二人给堆在了一起。 短短几秒钟，五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就被隆臻一个人给放倒了！ 隆臻冷着眼环顾四周，如同地狱中走出的恶魔。 恶魔！ 可怕的恶魔！ 凤母站在墙边，手中拿着扫把，浑身颤抖不已。她害怕地想要立刻逃跑，但丈夫倒地不起的悲惨模样又让她十分愤怒。最终，她大喝一声，举着扫把向隆臻猛冲过去！ “我打死你！！！！！！！” 隆臻：“……！” 有那么一秒钟，隆臻真的有些不知所措。面对这个很明显是凤若鸣母亲的女人，隆臻第一次感到了左右为难――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 幸运的是，隆臻不必真的做出选择。 风云帆突然从旁边冲出来，死死地抱住凤母的腰，大喊道：“妈，停手吧！你难道真的要把姐姐卖出去吗？” 凤母猛地浑身一颤，手中高举的扫把“啪”地一声落到地上。凤母仿佛此时才终于找回自己的理智，一双和凤若鸣一模一样的眼睛中充满了懊悔和悲伤，豆大的眼泪滚滚而下。 “我都做了什么？我都做了什么？” 隆臻迅速地将凤若鸣的手脚解开，拿掉口中的破布，柔声道：“我带你回沪洲。” 凤若鸣点了点头，主动靠在隆臻的肩膀上，由隆臻扶着向前走。 “女儿啊！”凤母突然喊了一句，怔怔地看着凤若鸣远去的背影，“你能……” “妈。”凤若鸣直接截断凤母的话。她的眼睛始终望着门外明亮的天空，自始至终不曾回头，“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此生，缘分已尽。 此心，亦已成灰。 此生，惟愿永不再见。 第147 紧紧交握的双手 隆臻扶着凤若鸣慢慢走出大门。 “你要现在回沪洲吗？”隆臻看着凤若鸣苍白的脸颊，心疼得不得了，“要不要先去找个宾馆休息一下？啊……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凤若鸣被隆臻窘迫的小模样给逗笑了，之前悲伤的心情也稍稍舒展开来，“不用解释的，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 话说回来，我这么个青春靓丽的女学生跟你你一起去宾馆，你居然连一点其他意思都没有，真是让我伤心……”说完，凤若鸣还故作伤心地抽了抽鼻子。 隆臻悄悄地移开眼睛，心想：“谁说我对你没有其他意思了？我这不是怕吓到你了吗？” 虽然还有力气开玩笑，但隆臻能够眼角眉梢之中看出凤若鸣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太好。隆臻心疼得不得了，一出破败的工厂片区，就立刻叫了一辆出租车，载着凤若鸣直奔最近的高档酒店。 “大姐，麻烦给我们开两个房间。”隆臻递上两张身份证，礼貌地说道。 前台的大姐是个热心肠，见面前的两个人一个帅气一个漂亮，便忍不住笑道：“哎呀，小夫妻家家的，搞什么分房睡觉？是吵架了吗？我跟你讲啊，夫妻吵架就更要住在一起才行，这样才有和好地机会嘛。” 隆臻闹了个大红脸：“不……我们不是夫妻。” “骗谁呢？不是夫妻，走路能靠得这么近？还那么亲密地手牵手？”前台大姐对自己的推理充满了信心，“我当前台都十多年了，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巴还多，肯定不会看错的！” 隆臻的脸更红了！就像一个煮熟了的大螃蟹，还在不断冒烟的那种！ “不……我们真不是……” 虽然嘴里磕磕巴巴地说着否认的话，但牵着的手却一点也没有松开的迹象。 凤若鸣在一旁看够了笑话，终于舍得出手相助了：“大姐，我们就是一起出来旅游的同学，住一起不方便，您还是给我们开两间房吧。” “哎呀，既然女孩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们开两间房吧。”前台大姐不愧是干了十几年的资深老工人，仅用了两分钟就开好了房间，“一个505，一个506，两个房间是挨着的。” 接着，又转头冲着隆臻意味深长地一笑：“小伙子，要加油哦！” 隆臻刚刚伸出去的脚直接踩滑，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真是的，这里不是高档酒店吗？怎么能这么八卦客人。”隆臻小小声地抱怨道。 凤若鸣忍不住笑起来，漂亮的眼眸里荡漾着淡淡的波光：“这样不也挺好的？有八卦、有玩笑，这样才有人情味嘛。” 隆臻歪头看着凤若鸣的笑颜，想了想，轻声道：“嗯，这样也不错。” 来到房间门口，隆臻选择了更靠近楼梯的505，把更安静的506让给了凤若鸣。 两个人拿着各自的房卡，久久地伫立在各自的房间门前。 凤若鸣两眼直直地望着自己的房间门，仿佛那道门上有着什么绝世大秘密：“其实我觉得刚才的前台大姐说得很对，我们两个只是同学，不应该那么亲密地手牵手的。” 隆臻也同凤若鸣一样，两眼直直地望着自己的房间门，身体笔直、神色肃穆，仿佛是在站岗放哨一般。 听了凤若鸣的话，隆臻轻轻答道：“嗯。” 两人的中间，一双手紧紧地交握着。就像一棵橡树和一棵木棉并肩而立，各自伸出绵长的枝条，相互交融缠绕。 “那……你怎么还不放手。” “如果你不愿意，你也可以放手。” 可是两个人的手还是紧紧地交握着，谁也舍不得先放开。 凤若鸣想了一下，轻声道：“谢谢你这次来救我。” “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的。” “我想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我落难的这件事呢？还赶得这么及时？” “是你弟弟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的。一听到消息，我立刻就定了机票赶过来了。” 想到刚才的凶险，隆臻便觉得心有余悸。只差一点，要是自己晚来一点，凤若鸣可能就要遭遇不测了！ 隆臻心中思绪翻飞，伸出的手也不由得悄悄地用力，仿佛只有紧紧握着凤若鸣的手，才能切实地感受到这个人还在、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希望。 “那还真是麻烦你了。”虽然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房间门，但凤若鸣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往上扬了好几下，“谢谢你……” “不用谢。我说过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凤若鸣拼命压下上扬的嘴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描淡写：“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嗯，你好好休息。一会儿醒了就用客房电话叫我吧。” “好。” 终于，两人恋恋不舍地松开交握着的双手，各自走进了各自的房间。 进到房间，凤若鸣简单地洗了一个澡便直接扑进了柔软的床铺中。这两天积累下来的疲劳、悲伤、恐惧、欢喜全都像潮水一般向着她席卷过来。凤若鸣任由自己这一叶小舟在潮水中上下起伏，顺应着水流带着自己的思绪越走越远，最终飘向天际…… …… 掮客偷偷地歪了一下头，确认那个冷面杀神青年走了之后才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一脚踹在了凤父的身上：“该死的！凤老头，你是专门来砸场子的吗？老子出来混了这么久，还没吃过这种亏，信不信老子叫人来把你剁碎了喂狗！” 凤父捂着被踢的部位，一脸苦相：“不是，这事儿我是真的不知情！我连那个男的是谁都不知道啊！” 凤二叔也连连叫屈：“这一次我们可是损失惨重，不仅挨了打、还赔了人！我们就算是要设局，也不会这样坑自己啊！” 白二叔可不管这些，他平白无故挨了打心里正是怒火万丈，拉起凤父就是一顿嘴巴子：“龟儿子的，叫你坑爷爷我！叫你坑爷爷我！” 白军也是跟着上去一顿老拳，一边打还一边委屈地大喊：“你还我媳妇儿！你还我媳妇儿！” 掮客、白二爷和白军对着凤父、凤二叔一顿暴打，好容易才把这口气给顺出来，这才慢悠悠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撂下狠话：“别再让我见到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小小的房间里如同暴风过境，桌椅板凳、水杯碟子全都散了一地，只有凤爷还睡在墙边的小床上，哼哼唧唧不断叫唤。 “爱国，你怎么样啊？你还好吗？”凤母心疼地想要碰一碰凤父红肿的脸颊，手指尖刚刚挨到皮肤就被凤父一下子打了开去。 “死婆娘，你想害死我啊！” 无数的愤怒、恐惧、憋屈在凤父的胸中交织，如今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对象了！ 凤父打不过隆臻，也不敢对掮客、白二爷、白军动手，但对动手殴打凤母则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沙包一样的拳头一拳拳实实在在地砸到凤母身上，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响声。 “都是你！你这个死婆娘！看你生了个好女儿，害得老子被打！” 凤二叔也跟着加进殴打的队伍，一边打一边大声叫骂。 “不许你们打我妈！” 凤云帆的拳头将凤二叔打得退了好几步，可随之而来的，是凤父、凤二叔的联手殴打，是更加猛烈的拳头暴击！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身为老子的儿子，居然带着外人来坑老子！老子打死你！” 没有几拳，风云帆的嘴角便流下了鲜红的血液。但这个好小子愣是一声不吭，没有丝毫退缩！他依然不停地挥动着拳头，像一头被猎人围攻逼到绝境但胆气更盛的小狼崽子一样，不停地挥拳、进攻！进攻、挥拳！ 凤母在一旁看得心痛不已，她哭着喊着冲上去，一把抱住风云帆的小肩膀，用自己的身躯将儿子的身体紧紧地护着。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但软弱的哀求换来的只是更加猛烈的攻击。 不知过了多久，凤父和凤二叔终于打累了，两个人这才骂骂咧咧地走出家门。 “妈，你没事吧？” “儿子，你没事吧？” 凤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查看凤云帆的伤势，看着儿子身上那红红紫紫的淤痕，凤母忍不住嚎啕大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第148章 跟我走吧！ 不知过了多久，小船终于停靠到了港口。 缩在棉被中的凤若鸣轻嘤一声，缓缓伸了个懒腰，逐渐清醒了过来。 有了充足的睡眠，凤若鸣在这两天之中积累的疲劳和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就连情绪也平和了下来。 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根据指针的显示现在应该是下午4点53分，也就是说凤若鸣这一觉就睡去了接近5个小时。 “没想到居然睡了这么久，看来这两天确实是折腾得够呛……”凤若鸣从床上下来，刚走了没两步，肚子里就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凤若鸣这才想起来，从昨天下午开始，自己已经接近二十四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 之前因为身处险境，情绪紧张，都没有感到饥饿。现在整个人一放松下来，饥饿感就像龙卷风一样席卷了全身。 宾馆的房间里没有吃的，凤若鸣只能用房间配套的茶叶泡了一杯清茶，暂时填一下肚子。这一刻，凤若鸣无比怀念后世方便的外卖配送服务，对于她这种饿得没有力气出门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服务！ “咚咚。” 房间传来敲门声。 “若鸣，你醒了吗？方便现在开门吗？” 一听是隆臻的声音，凤若鸣赶紧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物然后放下茶杯去开门。才刚打开一条门缝，热腾腾的稻米香气便钻进了鼻子！ “青菜粥！”隆臻邀功似地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凤若鸣顿时喜出望外，赶紧拉着隆臻进了房间。 “太好了！你真是及时雨啊！”凤若鸣迫不及待地将粥送进嘴里。原本已经做好了被热粥烫嘴的准备，没想到粥的温度居然非常适口，一点也不烫人！ “你怎么来得这么刚刚好？粥也准备得这么刚刚好？你是神仙吗，会算命会卜卦会预知未来的那种？” “让你失望了，你刚才说的我都不是。”隆臻笑道：“我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普通人，估算着时间买好了粥，然后一直用我房间的热水温着，所以粥的温度才会刚刚好。 然后我又一直留意着你这边的动静，听到你房间里传来倒水的声音，便猜测你应该是起来了，所以才刚刚好地拿着粥来找你。” 隆臻的一番话说得特别朴实无华，连个修饰语形容词都没加，可是听到凤若鸣的耳朵里却觉得比世界上所有的锦绣文章都要好听、比所有的天籁歌声都要动人。 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隆臻安静地看着凤若鸣把粥吃完，又贴心地倒上一杯温水，这才缓缓开口：“若鸣，你弟弟过来了，你要不要见见他？” 停了一下，隆臻语气一肃，又道：“他的状况不是太好，你……不要太激动。” …… 尽管有心理准备，凤若鸣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随即，心里涌出一股想打人的冲动！ “他们打你了？他们怎么有脸打你？”凤若鸣拉着凤云帆坐到床上，心疼地想要摸摸风云帆被打的脸颊，但在指尖就要碰触到皮肤的前一瞬间又赶忙收回手。 不行！不能因为自己让弟弟再疼一次！ 这一刻，凤若鸣也明白了为什么隆臻要等到自己吃完粥之后才带风云帆出来。因为如果在那之前自己就见到了凤云帆，那么自己一定会气得什么都吃不下去的。 风云帆扣着后脑勺，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姐，没事。一点儿都不疼的！”笑的时候牵动到伤口，风云帆疼得“嘶嘶”直叫唤。 “傻瓜。” “家里怎么样？” “爸和二叔都走了，妈妈一个人在家里哭。” “都是姐姐不好，不该把你留在那里。我该带着你一起走的。” 风云帆努力地微笑：“那时候姐姐先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面对这样懂事体贴的弟弟，凤若鸣还能再说什么呢？只能更加用心地对待弟弟，为他的未来着想了。 “云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沪洲。 这次事情过后，爸爸肯定恨死你了。他今天既然敢打你，以后肯定也不会放过你！你继续留下来，时时刻刻都会有生命危险！ 你跟着我去沪洲，就可以远离爸爸、远离这个残破扭曲的家，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云帆，跟我走吧！” 风云帆低下头，久久地沉默了。 凤若鸣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弟弟，紧紧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半晌，风云帆抬起头，坚定地摇了摇头：“姐姐，谢谢你的提议。我也明白，现在这个家有多糟糕，但是我还是不能离开这里。 因为，妈妈还在这里啊！ 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和姐姐你不一样。这个家从来都对姐姐你不好，家里的人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奶奶，甚至是从前的我，都对你不好。你离开这里，无可厚非。 但我不一样，就算爸爸和奶奶从前对我不好，可是妈妈一直都对我很好的！ 现在爸爸不在了，妈妈又那么伤心，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妈妈、离开这个家！” 凤若鸣心中感动，但她两世为人，比起风云帆自然看得更远、想得更多：“你有没有想过，爸爸现在是走了，可过几天他又回来了呢？如果他回来之后再对你动手呢？你要怎么办呢？ 你在蓉城，我在沪洲，我们中间隔着上千公里。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根本没办法立刻赶到你身边来帮你。你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这一切。你……抗得住吗？” 风云帆咧嘴一笑，如同一轮朝阳从群山之间冉冉升起，染红了大片大片死寂的云彩：“姐姐，我已经16岁了。按照古代的说法，我已经成年了，是一个需要扛起家庭责任的大人了！这件事情虽然很难，但我想，我可以抗得住的。” 隆臻在旁边听得十分动容。 隆臻多聪明啊，仅仅是这寥寥的几句话，便已经推断出了前因后果。而在深刻地了解眼前这对姐弟之后，他心中对凤若鸣的呵护之意更加浓重，对风云帆的心情也更加理解。 “若鸣，你就答应你弟弟吧。他是一个男孩子，需要更加地成长，不能一直躲在你的翅膀之下。” 隆臻不知道自己一番无意的话，却触动了凤若鸣内心深处的弦丝。 因为上一世的风云帆帮助过自己，这一世凤若鸣从一开始便对风云帆很有好感。后来，因为凤云帆和自己前世的女儿云云有些像，凤若鸣更是对风云帆多加照顾。渐渐的、渐渐的，凤若鸣便加风云帆完全纳入了自己的羽翼，甚至隐隐有些将风云帆当做自己的儿子对待的趋势！ 现在被隆臻这样提出来，凤若鸣也突然发现了其中的不妥。风云帆不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也不是风云帆的母亲！就算是母子，也不可能一生相随、永远照顾！ 必须让风云帆站住来接受风雨，才能让他真正地成长！ 打定了主意，凤若鸣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都听你的。” 第149章 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6月30日，安顿好风云帆之后，凤若鸣和隆臻就坐飞机回到了沪洲。为了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隆臻回去的机票钱是凤若鸣出的。 7月8日，凤若鸣顺利地完成了社团的竞选演讲。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凤若鸣在这次竞选中落选了。 “你故意输的？”结果一出来，米楠就挡住了凤若鸣的去路。 “没有，你多想了。” “如果你尽全力，我不可能赢得这么轻松。”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米楠和凤若鸣恩怨纠葛那么久，自然也是最了解凤若鸣的人之一。她心里很清楚凤若鸣的实力有多强，如果凤若鸣真的尽全力竞选，自己的胜算最多只有五成，甚至四成！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一面倒地赢下来。 也正是因为了解，米楠才感到更加地愤怒！ “凤若鸣，社团竞选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如果你不想认真对待它，那么请你一开始就不要来参加！既然参加了，就认真对待它！这也是对对手最基本的尊重。”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在生气。 终于摸清米楠脉络的凤若鸣微微一笑，带着点对好友的安慰和宠溺：“米楠，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轻过你。社团竞选的这件事情，我承认我可能没有用上全部的精力，但我绝对是认真对待了的。 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不过是因为之前出了一些事情分散了我的精力。” “你出事了？”话一出口出口米楠就察觉到了不对，赶紧绷了一下脸，转换成一种“其实我也不是很感兴趣”的冷淡语气，“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不用担心，事情已经解决了。”说完，凤若鸣便转身走了。远远的，还听到身后传来米楠小小声地嘀咕：“谁担心你了……” …… 凤若鸣从竞选会场出来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宿舍，而是走向了一栋距离沪洲大学不远的商业楼。 这里面，就是凤若鸣和隆臻开办公司的办公室了。 这栋楼的楼龄已经有些大了，地段也有点不好。但凤若鸣和隆臻是创业初期，做的也是对地段没什么要求的互联网，所以对这些也就不太在意，只要便宜、方便就好。 两个在在里面租了一个30平米的小办公室，配了三台旧电脑、一个座机，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开工了！ 凤若鸣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隆臻已经在里面了。 俊朗的男生从电脑前抬起头，冲着凤若鸣温柔一笑：“竞选结果怎么样？我是不是要改口叫你会长大人了？” 凤若鸣耸了耸肩，“很遗憾，你的愿望落空了。” “这样啊……不过你也不要太灰心，因为这并不能代表你的真实实力。”隆臻起身给凤若鸣倒了一杯热水、加了一勺蜂蜜，非常体贴地直接送到凤若鸣的手中，“毕竟你把精力都放到公司这边来了，竞选那边准备不充分也是情有可原的。”一双春水般的眼睛温柔地凝望着凤若鸣。 自从两人从蓉城回来之后，凤若鸣就发现隆臻常常这样温柔地望着自己，在平时的生活中对自己的各种体贴、关照也更多了。凤若鸣虽然在上辈子是结过婚、生过小孩儿的人，但却从来没被男性这样温柔体贴地对待过。面对隆臻的攻势，最常见的反应便是手足无措。 比如像现在，被隆臻那样温柔又专注地盯着，凤若鸣的心脏里猛地窜出一丝电流，凤若鸣感到自己几乎就要溺死在那一双眼睛里了，赶紧挪开视线，用喝水的动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说竞选的事情了，你这边弄得怎么样了？” “已经搞定了！” 听闻这个消息，凤若鸣心中一喜，赶紧跟着隆臻回到电脑前查看。 为了这件事，她可是连竞选都放下了啊！ 电脑上是一个尚未开放的论坛界面。最顶端的位置写着“女权联盟”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旁边配了一个搜索框和一个注册登录界面。下面则是一排四个小分区，分别是“最新主题”、“最新回复”、“实时热帖”、“精华帖子”。再往下拉，则是论坛初始分配的四个版块，分别是“女权历史”、“成长攀登”、“时尚女性”和“情感天地”，每个版块下面又分了若干小标签。整个论坛网页以灰蓝色打底、湖蓝色作为主色调，看上去既清爽怡人又简约干练。 是的，这就是一个关于女权的独立论坛！ 从蓉城回来后，凤若鸣的内心受到了很大的震动。她深刻地感受到生为女人要在这个世界上安全、健康地生活是有多么困难，也深深地意识到过去自己所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的局限性。 因此，一回到沪洲，凤若鸣就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不再局限于沪洲大学的校园内部论坛，要建设一个面向全网的女权论坛！ 这个想法一提出，就受到了隆臻的强烈支持！隆臻甚至主动请缨自己来制作论坛网页，为凤若鸣节省开支。 凤若鸣开心地移动鼠标在网页上点来点去，“做得真漂亮！没想到才一个星期，你就把网页建好了！不愧是计算机系的大神！” 听到心上人的夸奖，隆臻的心里喜滋滋的，觉得之前所有的熬夜、思考都有了回报。当然，口头上还是要礼貌地谦虚一下，“还好还好，毕竟我之前就做过校园论坛，已经有了很多经验。这次做也直接用了很多校园论坛的素材和模板，做起来自然快很多。” “那也已经很厉害了。”凤若鸣真心诚意地感叹了一下，接着虚心求教，“现在这个论坛就可以直接用了吗？” “还不行，论坛要正式上线对外开放，还必须要购买域名和空间。” “还要买这些啊……需要多少钱呢？” “大概八九百左右吧。” “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凤若鸣略一沉吟，迅速地作出决定，“计算机方面的东西我也不是很懂，这些东西就交给你吧。东西买好之后你把发票开出来，钱从公司的账里面走。” “好！” 隆臻答应得非常干脆，倒是让凤若鸣吃了一惊，“你……不反对吗？” “我为什么要反对？”隆臻微笑。 凤若鸣赶紧捡回自己漏掉的心跳，尽量用平稳地语气道：“咱们开的这个公司是专门做表情包的公司。要从公司支钱出去，按理来说也只能支到表情包相关的项目上。这个女权论坛并不是公司的项目，从公司的账上支钱去购买女权论坛的相关东西，并不符合规定。 而且，这个公司是我们两个一同建设的，里面的一分一厘都是属于我们两个人共有的。女权论坛则全是我自己的私心。用公司的钱来建设女权论坛，相当于拿你的钱来贴补我的生意。对你的权益，是一种侵害。 你应该很明白的，为什么……不反对？” 隆臻耐心地听完凤若鸣的解释，自始至终那双明亮的眼睛都温柔专注地望着凤若鸣：“因为是你想做的事情，所以我不会反对。” “恋爱脑可要不得啊！”脱口而出之后凤若鸣立刻察觉到了不对，赶紧捂着嘴巴改口，“我……我是说，这毕竟是生意上的事情，还是理性些比较好。” “噗嗤……呵呵……呵……”隆臻也笑了起来，温柔的声音如同钢琴中传出的音符撩拨得凤若鸣面红耳赤，“人家在跟你说正经的，你笑什么？！” “因为你刚才很可爱啊。” “你……你流氓！” 凤若鸣咬牙切齿地看着隆臻那张英俊的脸庞，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撕烂他那张乱说话的嘴巴！ 真是的，这种话，怎么可以说得这么熟练啊？！ 你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啊？！ 第150章 我是有道理的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隆臻神色一肃，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我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爽快，也是有理由的。 若鸣，你的心思我也猜到了一点。你是想把女权论坛也纳入我们公司的业务，你刚才那样说就是想从侧面试探我一下。而我那么爽快地答应，就是要告诉你――我赞同你的想法！” “你为什么要赞同呢？”凤若鸣也拿出了商业谈判的气势，一双美目锐利逼人，“我做女权论坛，主要是因为自身的经历。做的时候，也大都是从公益性的角度去考虑。也就是说，这个论坛即使以后做大了，也很难盈利。 而你，作为一个生意人，为什么要掺和这个注定亏本的买卖呢？” “你说得太谦虚了。在我看来，这个论坛绝对不会亏本。在不远的未来，它的盈利甚至会超过表情包，成为我们公司的主要盈利点！”隆臻自信满满，为凤若鸣介绍着他脑中女权论坛未来的商业价值。 “第一，随着千禧年的到来，新的时代也来临了。在这新的时代中，华国的经济会不断发展，人民群众的生活质量也会不断提高。而根据马斯洛的需求原理，人们在满足基本的物质生活需要之后，就会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需要。因此，做满足精神需要的项目就是在做未来的项目。女权联盟论坛就非常符合这个特点。 第二，随着未来商业社会的不断发展，女性可以进入更多的工作岗位和更多的男性竞争，必然追求更高的社会地位和精神地位。但华国的改革开放才不过短短的二三十年，很多人的思想还是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如此一来，双方就会发生巨大的冲突，而更加巨大的冲突必然引来更加剧烈的讨论。女权论坛，就会是他们的主战场！ 基于以上两点，我认为女权论坛在未来的发展潜力巨大，极有可能成为华国未来的第一女性社交窗口。有了如此巨大的流量和关注度，我们公司无论是通过论坛来卖产品、卖广告还是组织活动、人员引流，都可以实现巨额盈利！” 隆臻说得慷慨激昂又有理有据，就连凤若鸣也被他给感染了，忍不住跟着鼓起掌来，“听你这么一说，我要是不把女权论坛纳入咱们公司的业务，那我才是罪人了。” 一件事毕，隆臻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既然决定做女权论坛，咱们公司现在的人手就不够了，还得再找个人来专门管理论坛网站。” “你有什么人选吗？” “我想就在计算机学院招个学生来做。第一是论坛管理工作量不大，学生就可以胜任，第二是招学生的花费要低一些。” 咋听之下很有道理，但凤若鸣从专业的商业角度想了想，还是投了否定票：“我认为，还是招一个全职的毕业生比较好。第一，论坛上线后还需要一些开发和维护，这个找知识和经验更丰富的毕业生比较好。第二，学生毕竟是以学习为重，能够来坐班的时间比较少，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也很难立刻赶过来进行处理，这样的话，招一个全职的员工会更好。 再说了，表情包和论坛的部分业务是相同的。如果论坛这边工作不忙的话，你还可以把这个人调过去帮你干干表情包那部分的活儿，你也轻松些。” 隆臻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你的考虑的确要全面些，就按照你的做吧。” 凤若鸣点点头。 经过隆臻这么一提醒，凤若鸣也发现现在公司存在着一个大问题――人手不足，不仅仅是网络开发方面的人手不足，公司管理运营方面的人手也非常不足。 比如说，公司现在就缺个会计…… 现在公司的会计是凤若鸣在兼任的。但因为凤若鸣本身还用做服装设计的工作，能够放到会计这方面的精力比较少。公司现在只有自己和隆臻两个人，凤若鸣还忙得过来。如果以后公司不断扩大、不断招新人进来，凤若鸣便只能分身乏术了。 因此，趁着这次招聘论坛管理人，凤若鸣也提出再招一个会计。 想到凤若鸣经济学院的专业背景，隆臻直接说：“这个是你的专业，怎么招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了。” 对于这个会计的人选，凤若鸣心里也有自己的考虑。 首先，公司现在正在起步阶段，人员少、财务往来少、工作量少。其次，会计和网络管理的工作不同，自由度大，不必强制要求坐班。所以，这个岗位招一个兼职的就可以了。 …… 凤若鸣一边思考一边回到宿舍，正好遇到程君秀兴高采烈地也回来了，便顺口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程君秀开心地抱了抱凤若鸣：“小凤，我今天又卖出了一套房子，32万！这下子，我能拿960元提成！”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也是小凤你提醒我，我才想到去卖房子的！” 凤若鸣想了想，问道：“秀秀，你做过那么多兼职，以前有做过会计方面的兼职吗？” “做得怎么样？” “说实话，我也就是打打下手，帮着老会计做一些零散的活儿。小凤，你也知道的，会计这个职位对公司来说是很重要的，要求对公司忠诚、流动性低。所以一般都是招有经验或者公司特别信任的人做。 我虽然已经有会计师证，但毕竟只是做兼职。虽然我去的只是一个很小的公司，但公司也不太放心把账都交给我。招我过去更多的情况还是打杂。” “这样啊……”程君秀说的情况凤若鸣也都了解，但既然程君秀已经拿到了会计师证，那么说明她的能力是没有问题的，现在欠缺的也就只是工作经验和一个毕业证而已，但这两样东西恰恰是她不太看中的。因此，招聘程君秀做自己公司的会计反而是个不错的选择。 程君秀也起了好奇心：“小凤，你突然跟我提这个干什么啊？是不是有相关的兼职要介绍给我啊？ 真要有的话尽管跟我说，我这边还有空余时间，可以再做一个兼职！” 说着说着，程君秀攀上了凤若鸣的手，一副“你不说我就不放”的无赖模样，把凤若鸣都逗乐了！ “你现在又要上学，又要卖房子，哪里还有时间做兼职？” “鲁迅先生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会有的’！” “你啊你，真是掉到钱眼子里去了！” 凤若鸣笑了一会儿，把自己开设女权论坛，并且想给自己公司找一个会计的事情告诉了程君秀。 程君秀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抬头严肃地看着凤若鸣：“小凤，你说的这个会计我可以做。而且我不仅可以给你做得漂漂亮亮的，还可以分文不收。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凤若鸣也不禁严肃了神情：“什么条件？你说。” “我出3000块钱，我要入股你和隆臻的公司！” 入股公司？ 这个条件一下子把凤若鸣给打懵了。 “怎么，你不愿意吗？也是，这件事是我过分了。” 程君秀也明白自己这个提议有些太过突兀。凤若鸣的公司现在运营得很好，并不缺钱。自己又只是个在校大学生，没有厉害的技术实力也没有强大的家庭背景可以帮助凤若鸣的公司。现在自己送钱过去要求入股，在外人看来确实更像是在占便宜、抢蛋糕。 “不没有。”凤若鸣摇了摇头，“公司是我和隆臻一起开的，入股这件事太大，我得先和他商量一下。” 第151章 入股公司 当天晚上，凤若鸣一个人走到宿舍外的小道上，给隆臻打了电话。 自从蓉城的事情之后，凤若鸣深刻地感受到即时通讯的重要性，因此一回到沪洲就立刻给自己买了一个手机。要不是怕寄回家的手机会被凤父给霸占了，凤若鸣还想给凤云帆也配一个手机。 在手机中，凤若鸣将程君秀要求入股的事情跟隆臻谈了。 “我认为这件事情可行。 首先，作为一家有志向的公司，我们早晚需要面临融资、面临股权稀释的问题。程君秀这件事情只不过把这个过程提前了。 其次，互联网公司是很烧钱的，现在我们公司的账面上钱款已经不算太多。虽然你之前分两次又注资了三万，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程君秀这次能拿出三千块钱来，也算是解决了公司的资金问题。 最后，程君秀是你的舍友，她的人品你是最了解的。公司财务是非常重要的部门，有这样一个我们了解的、信任的人来管理，对我们、对公司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隆臻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凤若鸣也非常赞同，但是内心深处的担忧让她始终无法畅快地答应。 电话那头的隆臻似乎也察觉到了凤若鸣的心情，试探着问道：“你还在担心什么吗？难道，你怕程君秀和你争夺公司的控制权？” “不用这样试探我，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你担心的是什么？” 担心的是什么啊？ 凤若鸣抬起头，透过树枝间斑驳的缝隙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古往今来，多少诗句称赞明月的永恒，可这世界上真的有永恒不变的东西吗？ “程君秀家境不好，三千块钱几乎就是她全部的家当了。她拿这钱入股，必然是想着要赚钱盈利的。 可是，创业开公司，十个要死九个半。如果不久之后，我们的公司死了、钱亏了，程君秀肯定会恨死我的。到时候，那我和程君秀岂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 虽然是重生人士，但凤若鸣的公司并不是前世的腾讯、阿里。在这条自主创业的路上，就连凤若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走多远。所以，在投钱创办公司的那一刻钱，凤若鸣就已经做好了亏钱的准备。 但是对于程君秀，却不能以同样的标准要求对方。 电话那边沉默良久，显然是理解凤若鸣的顾虑。最终，隆臻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若鸣，我建议你还是和程君秀先好好谈一谈。无论你最后的决定是怎样的，我都支持你。” “谢谢你，隆臻。” “不客气。只要你好，就行了。” 关上电话，凤若鸣决定趁热打铁，立刻去找程君秀，将自己所有的顾虑都坦白地告诉对方。 回到宿舍之后，凤若鸣拉着程君秀溜进顶楼天台，在安静的夜风之中袒露心扉。 听完凤若鸣的话之后，程君秀也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想法全都展露到凤若鸣的面前。 “小凤，我承认，我入股你的公司是想要赚钱的。做生意，谁不想赚钱呢？而且我家里条件不好，我读书的学费、生活费全靠我外婆一个人在支撑。所以对赚钱这件事，我有着比一般人更强烈的渴望。 自从买房子那件事之后，我就知道你一直在做生意，而且赚了不少钱。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心里盘算，要不要跟着你干？ 今天你来跟我说会计兼职的事情，我的内心就在犹豫――到底是做兼职还是入股公司呢？ 做兼职就是拿工资，稳稳当当，包赚不赔。入股公司就要承担风险，可能财源滚滚也可能血本无归。这两个选项在我的心中不断较量！我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选择哪一个。 可是最后，我还是下定决心！我要干！我要跟着你干！” 说道这里，程君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你说你怕亏钱，怕我们之后关系破裂、反目成仇。其实，我也怕啊！ 而且我比你更怕！ 这三千块钱是我的全部身家，如果亏了，那我这一年的工就全都白做了！但是，我还是想要赌一把。 赌你的眼光，赌你的能力，赌我在你生上看到的光明灿烂的未来！ 这一次，我要是赌输了，就从此收心，老老实实打工挣钱！要是赌了，我的外婆就可以提前享福了！ 所以，小凤你放心，入股公司的后果我早就考虑清楚了。如果真的亏了钱，我也不会怪你。” 见凤若鸣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程君秀便知道，凤若鸣的内心一定还在犹豫、评估。犹豫到底要不要同意自己的入股要求，评估自己刚才那番洒脱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评估自己未来是否会反悔。 这也是人之常情。 程君秀又笑了笑，道：“小凤，虽然我很早就想跟着你做生意，但如果你做的是其他生意，我肯定不会跟着你干。正是因为你做的是女权论坛，我才最终下定决定，一定要跟着你干！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凤若鸣歪了歪头，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闪闪地看着程君秀，无声地问道：为什么？ “是为了我自己啊！ 当你跟我说女权论坛的事情的时候，我就在想――这真是太好了！这是在为华国所有和我一样悲惨的女性在发声！这是在将华国所有的女性都团结起来！ 论坛越做越大，被影响的人越来越多。或许十年、二十年之后，每一个女孩儿一出生就会是父母的小宝贝、家庭的小公主。那时候，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像我这样不被期许的女孩儿出生了。” 说着说着，程君秀的声音哽咽了起来。但凤若鸣分明看到，程君秀的脸上全是兴奋的、期待的笑容！ “小凤，你还记得我们的打爆狗头小分队吗？我想让这个论坛和它一样，成为华国第一！世界第一！宇宙第一！ 所以，我一定要亲自参与到这个论坛的建设当中去。哪怕亏钱，我也愿意把这件事办到底！” 凤若鸣万万没想到，程君秀的心声居然和自己内心的想法不谋而合！ 当初，凤若鸣为什么要自掏腰包建立这个女权论坛呢？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在蓉城的悲剧不再重演，让更多的女性战立起来吗？程君秀说的话语，正是她内心深处一直都在渴望的东西啊！ 年轻人，就是要与世界为敌！就是要改变世界！ 凤若鸣也不禁热血沸腾起来，一把抱住了程君秀！ “嗯，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第152章 突然来到的风云帆 时光匆匆，夏去秋来。 当沪大的梧桐落下第一片叶子的时候，凤云帆突然来到了学校。 凤若鸣在宿舍接到电话后立刻冲到了图书馆门口，一眼就看到坐在门口台阶上、一身颓唐的风云帆。 “云帆！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凤云帆抬起头，一双和凤若鸣及其相似的眼睛渐渐盈满了泪水。消瘦的鼻头猛地一抽，一声百转千回的呼唤已然脱口而出。 “姐~~！” 凤云帆到底是没有哭出来，但凤若鸣从他那双不住颤抖的手还是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悲伤。眼泪虽然没有从眼睛里留下来，但在心上却是肆意横流。 凤若鸣捧起凤云帆的头，仔细打量。 凤云帆一身衣裤皱皱巴巴，半长的头发也是乱七八糟。原本还带点青春肥的脸整个都消瘦了下去，一双明亮的眼睛也暗淡了许多，眼眶下全是黑眼圈。 凤若鸣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我坐火车过来，两天没合眼了。” 凤若鸣赶紧带着凤云帆在学校旁边找了个旅馆。一进房间，凤若鸣就赶着凤云帆去洗漱。趁着空隙，凤若鸣在学校旁边给凤云帆买了一套新的衣服、一套洗漱用品，想了想，又打包了两个炒菜。 回到旅馆的时候，凤云帆已经洗好澡好一会儿了，正趴在小矮桌上涂涂画画。 “别画了，赶紧先过来吃饭吧。” “好。” 虽然嘴上答应着，但凤云帆还是认认真真地画完最后一笔，这才走过去吃饭。 一拿起筷子，凤云帆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像一匹饿狠了的狼拼命地往嘴里塞食物。凤若鸣在旁边看得心疼，只怕这孩子在火车上不仅没睡觉，连饭都没有吃。 “慢点，小心噎着。” 凤若鸣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旁边，走到小矮桌边拿起凤云帆刚刚画的东西。 那是一张未完成的服装设计图。但仅仅那一小半勾画完成的线条，便已经让凤若鸣看到了无限美好的世界！ 这真的是凤云帆画的设计图吗？ 凤若鸣又去翻那些过往的、已经完成的设计图，每一张、每一张都充满了设计的张力、洋溢着难以克制的才华！ 这真是凤云帆画的设计图！ 可就在一年前，凤云帆画的设计图还十分平庸、甚至毫无可取之处。每一次都需要凤若鸣帮着修改好久，才能得到厉姐的认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风云帆的才华开花了？ 都说“苦难是孕育艺术的土壤”，看着凤云帆狼吞虎咽的吃相，想到他之前落魄颓废的模样，凤若鸣的心中全是忐忑。 但凤若鸣硬是忍着没有问，直到沉默又温柔地看着风云帆吃饱了饭、又睡好了觉，直到风云帆眼眶下的黑眼圈全都消失殆尽之后，凤若鸣才终于坐了下来，好好地问了一番。 “你突然跑到沪洲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凤云帆垂着脑袋，点了点头。半晌，才终于沙哑着嗓子道：“姐，我们都被凤爱国给骗了！” …… 在凤若鸣从蓉城回到沪洲之后，凤父消失了几天，然后又回到了家里。 这次回家之后，原本就脾气暴躁的凤父变得更加冲动易怒――碗里的饭太少了，要发脾气；碗里的饭太多了，要发脾气；家里的摆设不对，要发脾气；凤母多说了一句话，也要发脾气！ 一发起脾气来，那就是狂风骤雨、电闪雷鸣，骂都算轻的，更多的时候是拳打脚踢。有一次，凤父甚至直接拽起凤母的脑袋往墙上撞！ 每到这时候，凤云帆都会勇敢地站起来，尽量保护凤母不受伤害。而凤母，也总是会大骂凤父没良心、忘恩负义，哭着喊着要离开凤父。 可是到了第二天，凤父又像是突然良心发现了一样，对着凤母又是赔笑脸、又是说好话、又是送礼物，甜言蜜语像是不要钱一样不停地往凤母跟前送。 凤云帆看着恶心，大骂凤父：让他滚，凤母和他分定了！ 可这个时候凤母又反了悔，一脸开心地收了凤父的礼物、接了凤父的漂亮话，就连给凤父做早饭都更用心了！ 凤云帆不理解，质问凤母：“你为什么要原谅他？他可是打你了！” 凤母的脸上闪耀着圣母一般的光辉：“你爸他就是工作上遇到了点事，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再说了，他都已经真心悔改了，我们得给他改正的机会。” “那要是他再打你怎么办？” 凤母一脸骄傲地拿出一张纸，“不会的！你看，这是他写给我的保证书！他保证了不会再打我的！” 一星期后，凤母又被打了。 接着又是老套路，求原谅、送礼物、写保证书，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指天发誓再也不打了。凤母心软，便又原谅了凤父。 凤云帆的内心几乎都被颠覆了：“上一次你说给他改正的机会，可是他立刻又犯了！你为什么还要原谅他？”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件事我也有错。我当时给他的那杯水确实太烫了一点，他受到了惊吓情绪失控，也是可以理解的。仔细想一想，他也是在帮我纠正错误，就是方式粗暴了一点，我们要理解他的不容易。” 风云帆直接冲天空翻了一个白眼。那一刻，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妈，水太烫就可以成为打你的理由，那饭太少是不是就可以合法杀人了？你再跟他在一起，你真的会没命的。你就不能和他分开吗？” 凤母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凤云帆的嘴：“儿子，这话可不能乱说！你爸好不容易回来，你这样说不是寒了他的心吗？再说了，他是你爸，是我的老公。只有他在，我们这个家才完整。咱们家，不能没有你爸！” 虽然风云帆真心觉得这个家没有凤爱国更好，但架不住凤母就是死心塌地地要跟着凤父。觉得有男人在，家才完整；有男人在，自己才有依靠。 对于这样的凤母，风云帆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于是，凤家便开始了这样奇怪的日常。凤母在家里劳心劳丽、忙里忙外给家里干活、挣钱。 凤父每天早出晚归，隔三差五还要消失一两天，但一回家里就是一副皇帝样。凤母要是稍微哪里做得不如他的意，举起拳头就是一顿好打！ 凤母哭天喊地要分开，凤父下跪道歉两人和好。 过几天，凤父又打了凤母。凤母又哭天喊地要分开，凤父又下跪道歉，两人和好。 如此循环往复。 凤家没有一刻安宁。 渐渐地，凤云帆对整个家越来越失望。他不想再掺和进凤父凤母之间的任何事，也不想再说什么话去改变凤母的心意。他每天就是吃饭、上学、睡觉，将整个人完完全全地封闭了起来。 当凤父凤母吵闹不休的时候，凤云帆就拿起画笔，不停地画服装设计图――因为只有这样，他的内心才能真正平静下来。 听到这里，凤若鸣总算明白了风云帆的服装设计为什么会突然突飞猛进。 她几乎可以肯定：风云帆得了抑郁症，轻度的。 可喜的是，这个病并没有给凤云帆带来太多的折磨，反而给他带来了心灵的安宁，甚至还催化了他才华的绽放！ 如果凤父凤母一直持续那样的状态，凤云帆凭着自己的韧性也能把现在的日子过下去，不至于跑到沪洲来找凤若鸣。 可就在四天前，一个偶然的发现，让风云帆的心态彻底崩溃了！ 第153章 一刀两断！ 这一天，风云帆有点感冒，就请了假提前回家。刚走到半道，就看见凤父挽着一个女孩儿意气风发地走进了服装商场里。凤云帆赶紧偷偷地跟在后面，借着商场服装货架的掩护，一点一点地靠近凤父。 “月月，你看，这条裙子真漂亮。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哼！别以为你给我买条裙子我就会原谅你！你心里是不是还挂着那个蒋明丽？你……你跟她是不是办那事了？” “没有！绝对没有！月月啊，自从有了你，我的一颗心里就只有你了！蒋明丽又老又丑，对着她我哪里下得去嘴啊？月月，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我发誓，我一直都是守身如玉的！” “哼，鬼才信你的话！你要说的是真的，那怎么最近你回来的频率越来越低了？” “哎呀，这不是蒋明丽她最近闹得厉害吗？我这才不得不多花点时间陪陪她。只有让她对我死心塌地，她才能心甘情愿地照顾我爸不是？你也不想她闹着把我把抬到我家，然后你来照顾吧？” “谁要照顾那个臭老头子啊？又拉屎又拉尿的，讨厌死了！” “不照顾不照顾！所以咱们才找了蒋明丽不是？她就是咱们的免费保姆！” “嗯，这话我爱听。对了，刚才那条裙子我要试一下，还有这条……这条……和这条……” “试试试！全都试！只要月月你喜欢，我全都给你买下来！” “对了，你今天回去之后再把蒋明丽给打一顿，打得狠一点。打完之后记得把照片拍下来，下次拿给我看。” “好，保证完成任务！一定让您消气！” …… 那一刻，凤云帆只觉得五雷轰顶，自己整个人生观都崩塌了！ 原来，凤父并没有和沈月断掉，一切都只是一个阴谋！ 原来，凤父跑回家并不是真心悔改，而是为了骗凤母照顾凤爷！ 原来，凤父对凤母的打骂，只是为了向沈月表忠心！ 原来，凤父对凤母的示好，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凤母，不让凤母脱离自己的掌控！ 那一瞬间，原本只是轻度无害的抑郁症骤然爆发，凤云帆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扭曲了！ 什么家庭、什么母亲、什么父亲、什么感情――假的！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而在那一片扭曲的图像当中，只有一个身影是真实的、美丽的。 那就是凤若鸣！ 姐姐！ 姐姐！我要去见姐姐！ 抱着这个想法，凤云帆立刻拿了做服装设计攒下来的钱，胡乱收拾了一点东西，当天就坐上了开往沪洲的火车，义无反顾地来找凤若鸣了！ …… 听完凤云帆的叙述，凤若鸣早已气得浑身发抖。 见过人坏的，没见过这么坏的！ “云帆，姐姐就只问你一句，你还要呆在蓉城吗？” 凤云帆满脸麻木，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心气：“不了。我再也不想呆在那个家里，再也不想见到凤爱国了。”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其他的就交给姐姐吧！” 凤若鸣动作极快，直接定了当天的飞机票飞回了蓉城。又在职工宿舍外蹲守了一整天，趁着凤父、凤母都不在家的空隙，直接进门拿走了凤云帆的户口本。 当年凤若鸣出生，凤父、凤奶嫌弃是个男孩，不肯上到他们的户口本上，便上到了凤母的户口本上。后来为了避免超生罚款，凤母怀着孕改嫁他人。凤云帆生下来之后，也是直接上到了凤母的户口上的。 因此，凤家有两个户口本。凤若鸣、凤云帆和凤母是一个户口本的，凤父、凤奶和凤爷是另一个户口本的。 凤若鸣拿走了自己和凤云帆的那本户口本。 凤若鸣带着户口本回了沪洲，加上自己身为凤云帆的姐姐又已经是成年人的身份，再加上很多很多的建校费，硬生生将凤云帆转到了沪洲的一所私立学校。 送风云帆上学的那一天，凤若鸣拉着弟弟的手，霸气地宣布：“从今以后，你就在这里开始新生活。过去的那些腌H事情，就此一刀两断！” 凤若鸣一番动作，自然也惊动了凤父和凤母。 凤父打电话过来将凤若鸣大骂一通，骂她良心被狗吃了！骂她拐卖儿童！骂完之后，又明里暗里地表示要凤若鸣赔钱。如果凤若鸣不赔钱，就要去沪洲大学闹，要闹到凤若鸣退学！ 凤若鸣冷笑一声，直接道：“你要是敢过来，我直接把爷爷丢到沈月家里去！” 从此以后，凤父再也不敢打电话过来了。 紧接着，凤母也打电话过来了。一开口，就是痛哭流涕，说自己就那么一个儿子，不能失去他，求凤若鸣把他还回来…… 凤若鸣也不含糊，直接就放话：“妈，云帆要是继续呆在那个家里，你才会真的失去他！ 多的我也不说了。我早就已经说够了、说腻了。 我只给你一条路。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到底是要我和弟弟，还是要那个一无是处的男人！想好了，你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凤若鸣的话又冷又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直到这时，凤母才突然发现，自己的这个女儿，真的已经不一样了。 而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走到了和自己一双儿女的对立面。 …… “怎么样？凤若鸣怎么说？”凤母手上的电话一挂断，凤父立刻凑上来问道。 “没说什么，直接拒绝我了。” “哎！这个死丫头、白眼狼！把我好好的日子都给搅黄了！当初妈说得果然对，这丫头就是个灾星！”凤父握着拳头在空中挥动了一下，仿佛是在暴打着某个看不见的人。而且光打还不过瘾，还要再用脚踹上两下才行。 一转脸，发现凤母正呆呆地望着自己，凤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看什么看？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还不快去买菜做饭！” 凤母赶紧懦懦地点了下头，转身赶往菜市场。 一路上，凤若鸣的话一直盘旋在凤母的脑海中。 一双儿女还是凤爱国，真的要做出一个选择吗？ 第154章 不一样的新年 2000年2月4日，除夕夜。 这是凤若鸣迄今为止过得最开心的春节了！ 没有了胡闹的凤父、凤母，没有了狭小如同牢笼一般的小房间，凤若鸣和凤云帆、程君秀三个人就在租来的办公室里，用电饭煲煮了一锅火锅，再配上爽口的冰啤酒，三个人一起吃得开心、喝得痛快！ 自从转学到沪洲后，凤云帆的抑郁症逐渐好了起来。他终于摆脱了内心的家庭负担，如同其他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一样在青春中自由奔跑。 另外值得庆贺的是，风云帆的服装设计才华并没有因为抑郁症的好转而消失，反而因为生活的上下巨变而愈发凝实。凤若鸣能够感觉到，虽然凤云帆的外表还是17岁少年的模样，但他的内心年龄已经远远超过这个数字。 凤若鸣和风云帆讨论过以后的人生规划，风云帆想了想，直接道：“我以后还是想继续做服装设计。大学我会报沪洲大学的服装设计专业，之后再申请出国留学。” “想去哪个国家？” “意大利或者法国。我知道沪大大四的时候有个出国留学项目，是跟法国的学校一起办的。我会优先去走那个项目，如果不行的话，再自己申请意大利的。” 风云帆对答流畅，显然是早就考虑过了。 听到这些，凤若鸣心中说不出来地欣慰――自己的弟弟是真的长大了！成熟了！ 办公室里没有电视机，很遗憾不能看春节晚会，但好在还可以用电脑来放歌。喜庆的春节奏鸣曲一响，略显平静的办公室顿时多了不少过年的氛围！ “愿新的一年，平安健康、万事如意！” “愿新的一年，财源滚滚、恭喜发财！” “愿新的一年，学业高升、事业有成！” 三个人将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相互碰撞让酒水泼洒外溢，正如他们此刻心中难以克制的喜悦之情。 “呜呜……呜呜……” 口袋中手机传来震动的声音，凤若鸣一打开，隆臻醇厚的嗓音就飘了过来：“吃完饭了吗？都到天台来吧，我给你们带好东西了。” 于是一群人趁着酒气杀进天台，刚一推开天台木门，就看见一道璀璨的银光迸发出来！ “烟花！” 农村出身的程君秀最快反应过来，冲过去打开隆臻脚边的纸箱子，里面果然满满当当地装了一箱子各种小烟花。 “沪洲市管得严，市区里面不准放烟花。自从来沪洲上学，我都好久没有玩过这个了！” 程君秀选了一个名叫“火树银花”的小棍状烟花，点燃之后小烟花立刻化身为魔法棒，不断地跳跃出银色的小火花。 “好看！” 凤云帆也来了兴致，选了一种名叫“钻地鼠”的陀螺状烟花。点燃之后，整个烟花一边贴着地面做螺旋状旋转一边发出“噼里啪啦”地红色火花。 箱子里的烟花品种很多，几个人轮流点燃玩得不亦乐乎，大冬天的居然还出了一身地汗，两个女孩子的脸颊都玩红了。 “隆臻，谢谢你。” 凤若鸣很明白，和孤身在外的其他三个人不同，隆臻在沪洲有家人有亲戚。而他在除夕夜中专门抽出这样一段时间来陪伴三人，给三人送烟花，这是一份多么大的情义！ 隆臻笑了笑，给凤若鸣一只手塞了一根“火树银花”，然后用打火机点燃。 凤若鸣不解：“一根就够了，你给我塞两根干什么？” “两只手都给你占着，一会儿你就没有办法扇我耳光了。” “今天是除夕夜，我扇你耳光干什么？” “因为我一会儿要耍流氓。而对女孩子耍流氓的人，都会被扇耳光――这点常识我还是懂的。”凤若鸣还在不解，隆臻已经握住凤若鸣的肩膀直接吻了过去！ 刹那之间，烟花升空，原地爆炸！ 一股气血涌上大脑，凤若鸣整个人都懵了！ 浅浅的一吻结束，隆臻稍稍抬起头，用额头抵住凤若鸣的。 距离太近，呼吸太热，连声音都如同雷霆一般响亮！ “若鸣，我喜欢你，让我当你孩子的父亲好不好？” 很好，现在不仅是烟花炸了，凤若鸣整个人都直接炸开了！ 想要推开隆臻，却发现两只手都拿着“火树银花”根本施展不开，凤若鸣只好一脚踢开隆臻，像被狗撵着一样逃出了天台。 流氓！ 流氓！ 大流氓！ 该被扇耳光的大流氓！ …… 凤若鸣一路逃回寝室，裹着铺盖蒙头就睡，直到第二天被程君秀硬拉出来，这才算是看到新年的第一缕阳光。 程君秀拿手戳着凤若鸣，一脸坏笑：“昨天隆臻说的话我可都听到了哦。怎么样，你要答应他吗？” 凤若鸣抱着棉被，半张脸都埋在柔软的棉絮中，只留下一双滴溜溜地大眼睛露在外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程君秀可真是诧异了。按照她的观察，这两人早就是郎有情来妾有意，只是碍于青春的羞涩而不好开口。如今隆臻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两个人不应该水到渠成地走到一起吗？ 不知道是什么鬼？ “你既然不知道，那我就来帮你分析分析吧！”程君秀决定发挥友人的作用助攻一把，“首先，隆臻长得又高又帅，光论外型条件在全校都是排得上号的。 其次，隆臻的个人能力还很强，不仅是计算机系公认的学霸，还是校园论坛的创建者，还是你们公司的合伙人和技术开发人。 最后，隆臻还对你一往情深、勇敢表白！ 这么一个又帅又强又深情的男人，当然是要立刻答应他、扑倒他、占有他啊！” “你说得都对，我也都知道。可是我的心里……总是感觉很不安……”凤若鸣还是抱着棉被，就好像那床棉被是可以预防千万箭雨的无敌铠甲。 完完全全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程君秀的语气沉稳下来：“那你是在不安什么呢？” 凤若鸣的声音透过棉被传出来，“我不知道，隆臻究竟是不是我要的那个人？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和我三观一致，能够和我共度一生？” 程君秀想了想，轻声道：“小凤，你的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大了，大到需要一个人用一生来回答。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只有隆臻才能回答你。 所以我建议，你可以给隆臻一个答题的机会。” …… 凤若鸣把程君秀的话听进去了。 因此之后的几天，凤若鸣都没有给隆臻一个确切地回答，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隆臻对自己嘘寒问暖、温柔体贴，仔细地观察着隆臻的每一个行为、每一句话语，试图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到答案。 等到答案收集得差不多了，凤若鸣觉得走出最后一步棋。她把隆臻叫到办公室大楼的天台上，就在除夕夜隆臻告白的地方，也问了隆臻一个问题。 “隆臻，你一开口就说要当我孩子的父亲，也就是说你是想以结婚为目的和我谈恋爱的。那么我问你，你为什么想要和我结婚？” 第155章 爱情和婚姻 “人，为什么要结婚？” 在两年前的那个夏天，厉姐在夏日的余晖第一次向凤若鸣提出这个问题。也是从那以后，凤若鸣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人为什么要结婚？ 什么才是结婚的必要条件？ 人到底想从婚姻中得到什么？ 凤若鸣想了很多很多。随着思考的不断深入，她对于婚姻的看法也越来越全面、理性。 凤若鸣两世为人，有过婚姻、有过孩子，心理年龄已经突破五十的老阿姨早已经厌倦腻腻歪歪、分分合合的恋爱，她要的从一开始就是一段婚姻。而她的结婚对象，也必须对婚姻有相同的理性见解。 所以，凤若鸣像隆臻问出了这个问题，给了一个隆臻走进自己内心的机会。 隆臻的神情慢慢肃穆下来，他明白，这是凤若鸣给自己的一个考验。而自己的回答则会导出表白的结果――“YES”or“NO”，成败在此一举！ 隆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将自己地心扉向凤若鸣敞开。 “凤若鸣，我和你共事一年，我很明白是对恋爱、对婚姻的态度有多么地严肃认真。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在向你表白之前也反复在思考――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是不是真的要以结婚为目的和你交往？我是不是真的要在以后和你结婚？ 我想了很久很久，最后我想明白了。 我喜欢你。我真的要以结婚为目的和你交往。我真的要在以后和你结婚。 我要和你结婚，因为我是真的在以一颗男人的心在喜欢你。我想要在清晨的阳光中将你吻醒，也想要在夜晚的寒风中给你温暖。 我要和你结婚，因为我和你兴趣相似、理想一致。我想要和你成为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和你一起并肩作战，打败生活中的所有困难！ 我要和你结婚，因为我想要和你生下属于我们的小孩。和你一起抚养他长大，看着他用我们的血脉、我们的力量征战四方。 我要和你结婚，因为我想要对你负起责任。我想要让你知道，无论世界如何变幻，我都会陪伴在你身边，一起走下去。 爱情、思想、后代、责任――这就是我想要和你结婚的理由。 不是单纯的、荷尔蒙的冲动，也不是单纯的、理性的抉择，而是感性和理性的交织，心灵和身体的选择。 这样的回答，你可以接受吗？” 说完，隆臻紧紧地看着凤若鸣，就像是嫌疑犯忐忑地等待着法官的最终宣判。 天台的风吹起凤若鸣额前的刘海，翻飞的发丝迷离了她的目光。她看着隆臻，就像看到了几天前的自己――也是这样思考着、忐忑着自己要不要接受隆臻的告白，要不要和隆臻走进婚姻？ 而最终得到的答案―― “这样的回答，和我的想法完全一样啊。” 凤若鸣微微一笑，如同蝴蝶扑向花朵那般扑向了隆臻的怀抱！ …… 米楠的这个春节过得十分艰难。 米母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沓照片，一张一张地摊开在米楠的面前，兴奋而又郑重地介绍着：“这个是学校教务处的外甥，今年25岁……这个是妈妈高中同学的儿子，今年刚刚毕业……这个是隔壁王阿姨的侄子，已经在外企工作两年……” 介绍完之后，米母直接不容拒绝地宣布：“趁着你现在放寒假，从明天开始你就挨着挨着去相看一下，争取这个春节把你的终生大事给落实下来！” 此话一出，除了明显是早就知道的米父，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妈，我才刚刚20岁啊！你……你怎么能就让我去相亲？” 米楠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自己还是学生，学的又是长学制的临床医学，按照常理来说，至少还有五年的求学生涯。米母怎么突然想到让自己相亲呢？ “就因为你已经20岁了，所以我才让你去相亲啊。”米母觉得很委屈，自己一门心思为了女儿好，女儿怎么就不理解自己呢？“按照国家规定，女人满了20岁就可以领证结婚了。你年龄正好到了，去相亲，合情合理啊。” “如果相亲成功了，你和爸真的会让我去结婚？” “那是当然，相亲就是为了结婚啊。不结婚，你相亲干什么？” 见米母、米父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米楠知道自己再怎么辩驳也没用，干脆直接拒绝：“我不去。我才20岁，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可能直接就结婚？而且我还是学生，我的第一要务是学习。在毕业之前，我是不会考虑结婚的事情的。” “胡闹！”米父皱起眉头，语气顿时不好起来，“结婚和学习能有什么冲突？不过是领个证的事情，连20分钟都花不了。 再说了，你都已经20岁了，连恋爱都没谈过，丢不丢脸？你再这样耽误下去，就变成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趁着你现在还年轻，赶紧去相亲，把婚给结了，把人生的大事定下来，我和你妈才能安心。” 米楠绷着一张脸，继续拒绝：“我不。” “你说什么？” “我不去！” “你这丫头，真是反了？”眼看着米父要暴走，跟着米楠一家一起过春节米福赶紧抱住自家大伯，好声劝慰道：“三伯，你别生气。依我看，楠妹妹说得也有道理。她才20岁，还年轻着呢，根本不着急找婆家。你看我，都已经24岁了，不是也没有找女朋友吗？现在是新社会新时代了，提倡晚婚晚育。楠妹妹还不着急。” 米父顺着米福的台阶往下溜，坐在沙发上叹气，“小福啊，你妹妹和你不一样！你是男人，事业最重要，家庭在其次。只要事业做得好，三十岁、四十岁照样能取到漂亮老婆！ 但你妹妹就不行了！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快得很！20岁的时候，还是人人追着、捧着的珍珠，过了25岁就成了人人厌弃的鱼眼珠子了！ 我为什么这么着急地想让她去相亲，还不是为了她好！我是她父亲，我能害她吗？” “三伯真是个好父亲！楠妹妹能有你这样的父亲真是她的福气。”米福的嘴巴就像是抹了蜜糖一样，甜到米父心里去了。 米父脸上的神情终于缓和，“还是小福懂事。这个丫头就不懂事，还敢气我。” 米楠像个外人一样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米父又感叹：“唉，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米楠去读了临床。临床的学制太长了，光是本科就要5年，读出来都是23岁了。一般来说，临床的学生都还要再读个硕士。这样下来，又是3年。毕业后就成了26岁的老姑娘了！ 3年之后，学业倒是完成了，可婚姻却被耽误了！” 米父默默地抽了一会儿烟，突然道：“米楠，要不然下学期你转到护理去吧。那个本科只用学4年，要进医院也不用学硕士。这样一来，你22岁就能毕业了。” 米楠猛地看向米父，无法理解他怎么能这么随意地就决定她的学业、她的人生？！ “爸，当初要我报临床的人可是你啊！” “当初我让你报临床，是因为我就是临床医学院的院长，可以就近看着你。但是我当初考虑不周，没有想到你的婚姻问题。最近被你妈提起来，我才发现这是个大问题，必须立刻解决！” 米母也在一旁帮腔：“让你转去护理是我和你爸商量很久之后的结果。比起临床，护理的学业轻、学制短，更适合女孩子。你转过去，正好！” “我不去护理！我在临床都上了两年了，我不想就这样半途而废。” “你不想转护理，也可以……”米父弹了弹烟灰，缓缓道：“你去相亲，这个寒假就把结婚对象定下来，你就可以继续留在临床。” 米楠一颗心都坠到寒冷的冰湖里，在零下的低温里失去了所有热气。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会让自己做出如此残忍的选择！ 米楠挣扎了很久很久。终于，她动了动惨白的嘴唇。 “好。我去相亲。” 第156章 这事儿不简单！ “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放过去！” 当天晚上，米瑞回到家里琢磨米楠相亲结婚这件事，越想越不对劲。最终一拍脑袋，赶紧拉着自己的父亲召开紧急会议，一开口就蹦出了上面这句话。 “什么不行啊？” “就是米楠相亲这件事儿啊！我们必须阻止她！” 米大伯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自己儿子的思路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干什么要去阻止啊？” “爸，你怎么还不明白啊！米楠这次相亲就是冲着结婚去的，这一结婚，三伯总得给嫁妆吧？爸，你知道的，三伯最好面子。他要嫁女儿，这嫁妆铁定得两万往上走！这两万块钱一出去，咱们就损失惨重了啊！” 米大伯觉得越听越糊涂：“你三伯出嫁妆，能损失我们家什么啊？” “爸，三伯是不是答应过给钱帮我和米福盖房子？这得不得花钱？” “你三伯不是已经把钱给你们了吗？咱们家的新房子都快要盖完了啊。” “这房子光盖完就可以了吗？一个毛坯房，那能住人吗？”米瑞板着手指给米大伯一项一项地算，“这房子盖完了，还得安水电、涂墙、买家电……这一样一样的，算下来至少要五千块！装修好了房子，我就要跟我女朋友求婚。求婚就得买戒指、给彩礼，这算下来至少要一万块！ 三伯要是把存款都给米楠做嫁妆了，那我们的装修费、求婚费怎么办？” 一想到那么多那么多的钱都要跟着米楠一起飞走了，米瑞就心如刀绞！ 经这么一点拨，米大伯也恍然大悟：“对啊！你三伯还说过，以后他死了，他的遗产都留给你和米福。他现在给米楠准备那么多的嫁妆，那不就是拿着你和米福的钱补贴米楠吗？” 米大伯俨然已经把米父的钱都看作了自己的钱。想到自己的钱要硬生生地分出那么一部分给米楠，米大伯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好痛！ 心好痛啊！ 米大伯叼了根烟在嘴里，没有点燃，就是想用香烟的味道来平静一下情绪。“儿子，你说得对，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咱们的钱跑掉！咱们必须得阻止这件事！可是，米楠毕竟是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咱们能阻止这一次，还能阻止她一辈子吗？” “爸，你别担心，我已经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 “什么万全之策，快说！”米大伯眼睛发亮。 “这个办法说起来也很简单，那就是借钱！”米瑞双眼发亮，语气十分激动，“咱们找各种理由不断地向三伯借钱，不断地把钱都搬到咱们家。 咱们从三伯那里借出来的钱越多，三伯手里的钱也就越少，能够给米楠置办的嫁妆也就越少，咱们损失的钱也就越少！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们趁着三伯还在，从他手里借走的钱越多，等三伯死了以后，留下的遗产也就越少，能够分给米福的钱也就越少！如此一来，咱们家就能始终拿大头，米福就只能拿小头！” “的确是个好主意！可是……”米大伯有些犹豫，“借的钱始终要还的。” “还什么还？我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米瑞冷哼一声，“三伯家那么富，我们家这么穷，他借点钱帮衬一下我们家不是应该的吗？借两个钱就吵着要还，这还是亲戚吗？丢不丢人？！ 再说了，当年为了供三伯读书，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连初中都没上完，就出去打工了！他的前程是用你的前程换来的！现在他借钱给我们，是他在还债！我们拿他的钱，是给他面子！他还敢让我们还钱？” 米大伯叼着烟，眼里的神色闪烁不定。虽然他自己也明白，当年他就是自己不想读书了，才主动辍学出去打工的。但现在被米福这么一说，米大伯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为了弟弟的前程忍痛放弃学业的伟大哥哥！ 自己为弟弟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别说现在是找弟弟借钱，就是要钱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说得对，你三伯要是敢跟我要钱，我就当没他这个弟弟了！”米大伯想象着那个场景，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米瑞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微笑：“这就对了！只要这钱进了咱们家门，就是咱们家的钱了！无论是三伯还是米楠，谁都不能把他们拿走！” “我明天就去找你三伯借钱！” “好，我跟你一起去！” …… 米楠的相亲征程很快就拉起了帷幕。 米母为了监督米楠，硬是参与了整个相亲过程，坐在相亲对象旁边，热情地回答着各种问题，想方设法给米楠各种说好话。可惜米楠就是不领情，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冰山面孔，连个笑脸都不给。别人问一句才答一句，有时候甚至是一句都不回答，眼睛都盯着别处。 米楠长得漂亮，很多相亲对象只看了一眼就两眼放光，各种殷勤询问。可谁有能一直用热恋去贴冷屁股呢？相亲对象内心再火热，碰到米楠这座冰山也只得熄火。 于是一连三天，相亲均因失败而告终。 这天晚上，米母一回家就发火了：“米楠，你刚才那是什么态度！你是去相亲的，又不是去上坟的。马着一张脸是要给谁脸色看呢？” 米楠脸色不变，淡淡地道：“我这个人的性格从来都是这样，脸上的表情也从来都是这样。对方要是受不了这个，就不用跟我继续相亲谈恋爱了。” “真是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公主吗？人人都要抢着跟你相亲吗？ 你知不知道，跟你相亲的那些小伙子是我花了多少心思、求了多少人情才找到的？你一上去就给人家吃冰块，你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你知不知道介绍人都给打电话了，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米楠平静的表情下心如刀绞：“说来说去，你之所以这么生气，就是因为我丢了你的脸了？难道在你心目中，女儿的幸福还没有脸面重要吗？” “我没有考虑过你的幸福吗？我就是因为考虑了你的幸福，才让你去相亲的啊！要不然我费这么大劲儿跑东跑西是为了什么？” 米母没想到向来乖巧的女儿竟然会顶嘴，还一开口就说出这么伤人的话！作为一个母亲，米母只觉得自己的一番心血都被人打翻在地，满心满腹都是委屈！ “米楠，你也不拿块镜子照照你自己，你全身上下哪里有优点让男人喜欢？你幼稚、呆板、无趣、不顺服，这天底下就没有比你更加糟糕的人了！ 要不是我给你安排相亲，你觉得有哪个男人会愿意娶你？我现在为了你的终生大事劳心劳力，结果我成了你眼中的罪人了！ 呵，真是可笑！” “这么大怨气的话，不要再带我相亲不就行了？”米楠淡淡地道，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碰――！”的一声关上门，米楠背靠着门板，无力地滑坐到了地上。 半晌，米楠用手臂圈起膝盖，将整个面孔都埋进了空隙。 房间里很暖和，可那娇小的身躯依然不住地颤抖，仿佛坠入了寒冰地狱，痛苦不堪、无法自拔。 第157章 上线和掉马甲 米楠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流泪并不是软弱的表现，只是一种发泄情绪的方式。因此流不流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流过泪之后的行动！ 一味地沉溺于悲伤，会陷入绝望的泥沼。只有积极地行动，才能抓住希望的光芒！ 这个世界上办法总比困难多。米楠决定想想办法，拯救一下自己。 打开电脑，米楠习惯性地在搜索框中输入“女性奋起”，然后突然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害羞的事情，立刻删除了原来的字段，重新输入了“女权女性讨论”的字样。 点击回车键，数秒之后，上万个结果显示了出来，排在第一个的是几个湖蓝色的艺术字――女权联盟。 米楠点进去，稍稍浏览了一下，顿时心中一喜――这就是她想要找的东西！ 米楠立刻注册了一个账号，然后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稍微改动了一下之后，发出了一个求助帖。 论坛的在线人数还挺多的，求助帖发出去十几分钟之后，就已经有了二十几个回复。除开一些明显的灌水党、复制党，有用的评论还是挺多的。 米楠一个一个仔细地看了过去。 …… 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凤若鸣和隆臻便常常以工作之名行约会之实。 比如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在夜晚的办公室中各自对着一台电脑，一个管校园论坛、表情包公司的工作，另一个管女权论坛那边的工作。90%的时间两人相互嬉笑、闲聊，剩下10%的时间三心二意地码码代码、管管论坛。 优哉游哉，不亦乐乎。 “女权论坛那边怎么样？” “还不错，用户都挺活跃的。光今天晚上就有超过300个帖子被发出来。”凤若鸣通过后台程序查看论坛发出的新帖子，突然小小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隆臻立刻警觉地问道。 “没什么。”凤若鸣从电脑上抬起头，冲着隆臻安抚性地笑了笑，“就是看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求助帖，讲的是自己被家人逼着相亲的事情。” 隆臻立刻了然：“你是想起你自己的事了吧……” “是的。” “那你得好好帮她出出主意。” “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凤若鸣双手快速在键盘上输入着，想要尽自己的全力帮助这个正处在困境中的女孩子，就像是在穿越时空帮助曾经的自己一样。 过了几分钟，ID名叫“雪饼”的发帖人回复了凤若鸣的消息，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情。措辞非常文雅有礼貌，末尾还附上了一个可爱的颜文字表情。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呢。”凤若鸣对这个雪饼好感度急剧飙升，在思考了0.01秒之后，凤若鸣给雪饼发去了私信。 小小鸟：“你好，我刚刚看了你的帖子。” 雪饼：“啊，我知道你。你刚刚在我的帖子里面回复我了。而且帖子里还有人叫你站长。” 小小鸟：“是的，我是这家论坛的创始人。” 小小鸟：“网友们在你的帖子里提出了很多解决方案，你有找到心仪的吗？” 雪饼：“网友们都很热情，可是我总觉得那些解决方案都不太适合我。” 小小鸟：“那是因为你没有把事情全部都说清楚。” 雪饼原本十分迅速的回复顿时断掉了，凤若鸣也明白自己的话太过一针见血，赶紧道歉。 小小鸟：“抱歉，我这样说可能有些太直接了。” 小小鸟：“刚刚那是我的直觉。我曾经也跟你经历过类似的事件，所以看到你的帖子后非常触动，也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凤若鸣放软了语气，想要和雪饼拉近关系。她仿佛能通过网线看到屏幕另一端的那个女孩儿，看到女孩儿在经过无数复杂的内心挣扎之后终于缓缓地将手指重新放回到键盘上。 雪饼：“没事，不用道歉。你说得很多，我的确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在帖子里说清楚。” 雪饼：“我之所以一直忍让、犹豫，是因为我的父亲。” 雪饼：“我还在上大学，而我的父亲恰好是我所在的学院院长。” “原来雪饼是大学学院院长的女儿啊，感觉跟那个人很像呢……”凤若鸣轻轻地喝了一口热水，脑海中不由得浮现那个美丽的身影。 屏幕上，雪饼的消息还在不断地发送过来。她似乎是终于下定决心信任这个素未谋面的网友，将自己的困境全部和盘托出。 雪饼：“我父亲威胁我，要是我不能在这个寒假定下结婚对象的话，就把我转到另一个专业去。可是我喜欢我现在的这个专业，一点也不想转专业。” 雪饼：“站长，你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吗？” “原来雪饼是临床专业的啊，感觉跟某人更像了呢……”凤若鸣总算是明白了前因后果，她脑子一转，立刻有了好主意。 小小鸟：“我的解决方案很简单，那就是直接和你父亲摊牌，说你绝对不会这么快就结婚！哪怕是转了专业也不结！” 雪饼：“！！！！” 雪饼：“不行！不行！我不要转专业！” 早就料到了对方的强烈回应，凤若鸣好心地仔细分析自己提出的这个解决方案。 小小鸟：“如果你的父亲真的因为你拒绝结婚给你转专业，对你来说，最大的损失就是离开现在的专业。但其实，你还是在大学里读书，还是有专业可学，未来也有工作可做。从实际上来讲，你并没有太大的损失。 当然，如果你真的非常喜欢自己现在的这个专业，你以后也有机会再转回来，或者干脆重新参加高考再考回来。对你来说，也就是多损失2年左右的时间。 但是你如果真的因为不想转专业而匆匆忙忙地结婚，你要搭上的可是你后半辈子的全部人生！ 2年和半辈子，孰轻孰重可能不需要我多说吧？” 小小鸟：“而且，你的父亲虽然气势汹汹地威胁你要给你转专业，但实际上很大可能并不会这样做。” 小小鸟：“雪饼，你知道世界上有核武器这种东西吧？ 某些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常常挥舞这个大棒子，威胁其他国家要听自己的话，否则就动用核武器。但这么多年来，核武器却还从来没被真正使用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核武器的价值就在于不被使用！” 小小鸟：“同样的道理，‘转专业’这件事现在就是你父亲的核武器。你的父亲不断地用这件武器来威胁你，以达到他的目的。但这件武器是否真的会被使用，却要打个问号。 你的父亲是院长，但转专业真的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吗？中间是不是要经过学校的各种审核，真的不会在某个环节被卡住吗？你的父亲真的会拿你的学业、你的前程来冒险，让你毕不了业吗？ 家庭成员之间的纠纷很多时候是很复杂的，并不是嘴上怎么说手里就会怎么做。” 小小鸟：“而在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你就应该反过来利用这个道理，像你的父亲展开反攻！ 你要拿出背水一战的气势，让他知道你是铁了心不会结婚的！哪怕是真的因此而转专业，也绝对不会结婚！ 这个时候，我相信任何一个对子女负责的父母都会冷静下来，重新思考自己的要求是不是不合理。” 小小鸟：“总之，这就是一场博弈！一场战争！ 你要勇敢起来，发出你自己的声音！捍卫你自己的权益！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你现在虽然看上去是处于劣势，但只要你拿出决心来，一定可以把局势扭转过来的！” 雪饼沉默了很久，久到凤若鸣都快以为她已经下线了的时候，私信框里再次响起了提示音。 雪饼：“谢谢你。” 雪饼：“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凤若鸣仿佛看到一个女孩子坐在电脑前，逐渐挺直了背脊、下定了决心。 “又解救了一个处于困境的女孩子，我这算是日行一善了吧？不知道其他通过论坛得到解救的女孩子算不算我的功德？如果算的话，有朝一日我是不是可以功德圆满、飞升成仙了啊？” 凤若鸣放飞自我遐想了一下下，缓缓勾起唇角，在键盘上继续打字。 小小鸟：“不客气。” 小小鸟：“真要感谢我的话，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雪饼：“当然没有问题，请随便问！” “真是一个单纯的好孩子啊，希望你一会儿不要后悔……”凤若鸣舔了舔嘴唇，雀跃地打着字。 小小鸟：“雪饼，你现在是在哪所大学上学的啊？” 雪饼：“沪洲大学。” 小小鸟：“那你现在在读哪个专业啊？” 雪饼：“临床医学专业。” 小小鸟：“你的父亲姓米？” 对面的雪饼一改秒回的状态，两人的对话框中顿时出现长久的空白。 雪饼：“！！！！” “哎呀，小姑娘是吓傻了吗？真可怜……”凤若鸣一边充满怜爱地感叹着，一边继续打字。 小小鸟：“你叫米楠？” 雪饼：“你……你……” 小小鸟：“你好，我是凤若鸣！” 一颗核武器在米楠的脑中轰然炸开，肾上腺素飙升、瞳孔放大，整个大脑空白了好几秒钟。等米楠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手中已经握着一根被拔掉的网线。 另一边，凤若鸣左等右等也没等到米楠的回复，不禁伸手摸了摸下巴：“这个惊喜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第158章 做出选择！ 凤母的这个年过得很没有滋味。 除夕夜，凤母提前准备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就等着凤父下班回家一起过个热闹的年。但凤母一直等到凌晨，凤父依然没有回家。 老旧的黑白电视机里放着热闹的春节联欢晚会，优美的《难忘今宵》在小小的房间里不断回荡。 凤母坐在桌子前面，望着桌上丰盛的饭菜，突然感到了无比的空虚和寂寞。 她觉得自己很累，但又不想睡觉，便那么静静地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间突然想起铁门开合的声音，紧接着是一连串有些虚浮的脚步声。 “喝，你怎么坐在这儿！吓死人了！” 听见来人的声音，双眼放空的凤母终于有了一丝神采，殷殷地问道：“爱国，你终于回来啦！你昨晚去哪儿了，怎么没回来过年？我担心了你一整夜！” 凤母想要站起来像往常一样迎接自己的丈夫，但长久不动的坐姿和寒冬的低温早已侵蚀了她的身体，导致她的动作看上去像恐怖玩偶一样诡异。 “我去哪儿还要跟你汇报啊？做老婆就要有个做老婆的样子，把家里的事情管好就行了，不要管男人在外面的事情！” 看着面前这个吊眉丧眼、全身上下好像从死水里捞出来的女人，凤父有些厌恶地后退了两步。然后绕过餐桌，一头钻进了主卧开始翻箱倒柜。 凤母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主卧门边，拿手扶着门框。 “爱国，你在找什么啊？” “你之前不是说打工的超市给你发奖金和代金券了吗？你放到哪里去了？” “啊，那个啊……老板就奖励了一百块钱，我昨天拿去买菜了，现在就剩下这两张代金券了……”凤母抖抖索索地从口袋里翻出两张代金券，还没等她把蛔幽ㄆ剑就被突然出现的一只手给抽了过去。 “怎么才80块啊？”凤父有些嫌弃地看了代金券一眼，但还是收进了自己的包里，“你也是的，家里买菜随便买点就行了，怎么把100块全都花完了？” “昨天不是除夕吗？我就想着给你多做一点好吃的……” “行了行了！我也不要你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你以后直接把钱给我就行了！”凤父不耐烦地推开凤母，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抬腿就往外走。 凤母猛地反应过来，赶紧跟着在后面追，“爱国，你好不容易才回来，吃点东西再走吧！”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爱国，你又要去哪里啊？” 凤母没有得到回应，因为凤父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房间的拐角处。 “你又要去哪里啊，爱国？”凤母怔怔地看着凤父消失的地方，好半天，才终于转身缓缓地走回屋内。 “爱国，我知道你要去哪里。我一直都知道你要去哪里。你是要去沈月那里，对不对？昨天晚上，你也是一直在沈月那里，陪着她过春节，对不对？今天回来拿钱、拿券，也是为了去讨好沈月，对不对？” “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不敢说出来，也不敢真的从你的嘴里得到答案。因为一旦猜测成了事实，我就再也不能欺骗我自己了……” 凤母每走一步，背脊就佝偻一份，再走一步，眼神就暗淡一分。等她终于走回餐桌前的时候，凤母那僵硬的动作、灰暗的眼珠犹如百岁老妪！ 她明明才四十几岁啊！ 缓缓地将一口未动的丰盛年夜饭收拾好，凤母走到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只有盐巴和猪油的阳春面，没有去餐桌，就那样站在灶台边吃完了。 吃完洗锅，铁锅和灶台碰触之间发出了一声极具穿透力的脆响，一下子让凤母想起来曾经在这个厨房里发生的过的往事。 说是往事，那不过是一年前发生的事情。 那也是一个春节，凤若鸣上大学之后第一次回家过年。凤若鸣回来的那一天正好是腊月二十三，祭灶王菩萨。自己和凤若鸣、凤云帆一齐上阵，把家里的碗筷洗得干干净净，把家里的灶台、铁锅拍得啪啪作响！ 那时候的自己，还向灶王爷许愿，希望来年财源滚滚，日子越过越红火。 那时候的自己，多么的快乐、多么的幸福、多么的满足！ 可为什么……为什么仅仅过了一年，一切都变样了呢？ 家里的碗筷都裹上了油污，灶台也不再洁净明亮！ 没有人再跟她一起祭拜灶王！也没有人跟她说春节快乐！ 没有人！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一切，都是因为凤爱国啊……”在凤母的心中，一个声音小小地说道，“因为凤爱国回来了，他像一个暴君一样镇压了你所有的个人意志，又像一个地主一样剥削了你所有的劳动成果！你变成了他的傀儡，他的提款机！你只要还呆在他的身边，就永远不可能再过上曾经那样快乐满足的生活！” “离开爱国？”凤母的眼中充满了犹豫和惊慌，“不！我不能离开爱国！我只是一个女人，有什么能力？只有跟爱国在一起，有了男人的依靠，我才能好好地生存下去！” “没有凤爱国你就真的过不下去吗？想想一年之前，想想凤爱国失踪的那段日子，你推着小吃车出去挣钱，不是也过得好好的吗？” “可那不一样！家里面还是要有个男人才能顶得住！万一有什么大事，还得有个男人拿主意才行！” “哼！家里面有什么大事需要凤爱国拿主意？是他爸的衣食住行，还是你工资的去处？” “住口！住口！住口！” 猛地被戳到了痛处，凤母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双手疯狂地挥舞着，仿佛想将某个看不见的敌人驱赶出去。 可那个声音是来自凤母内心的最深处，又岂是这样就能被简单驱赶的？ 没多久，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蒋明丽，你快看清现实吧。你不需要依靠男人、依靠凤爱国，你所依靠的就是你自己！ 去看看凤若鸣给你的礼物吧，相信你很快就会有自己的答案。” 凤若鸣一共送过凤母两件礼物，一件是兰蔻的护肤品，一件是小吃车。 兰蔻的面霜因为意外被摔碎了，内里的面霜全都裹上了泥。但那东西贵，凤母一直舍不得扔掉，就拼好了放回到包装盒里，和其他的几个水、乳的空瓶子放在了一起。 现在，凤母又将兰蔻的护肤套装拿出来，看得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我也曾经拥有过这么贵重的护肤品。爱国回来以后，为了省钱，我连两块钱一包的香香都舍不得买，我都快忘了擦护肤品是种什么感觉了！” 凤母又走进凤若鸣曾经的卧室里，那里放着曾经她赖以生存的小吃车。 “当当当当！妈，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这个，是姐姐专门为妈妈你改装的‘美味小吃魔法车’！” “一共是八十九块五毛钱！” “以后生意会越来越好，咱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无数的往事重新浮现在凤母的心头。凤母鼻子一酸，两行清泪就那样无声地流了下来！ 她后悔了！ 她真的后悔了！ 她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凤爱国，将自己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 贫穷、痛苦、毫无尊严！ “我只给你一条路。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到底是要我和弟弟，还是要那个一无是处的男人！”凤若鸣的话再次回响在凤母的耳中。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凤母迅速地收拾好包裹，义无反顾地迈出了家门！ 第159章 一定要实现！ 米楠的相亲再一次失败了。 无视了米母的咒骂，米楠直接冷着脸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登录女权联盟论坛，调出头天晚上自己和凤若鸣的私信对话框，认真地思索起来。 昨天晚上，米楠登录论坛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就被人扒掉了马甲，扒的人还是那个和自己纠缠颇深的凤若鸣。米楠的灵魂受到巨大的冲击，几乎是本能地拔掉了网线、逃回了现实当中。 但今天冷静下来之后，米楠的脑海中不断地回响着凤若鸣给自己提出的解决方案。不得不说，那个方案对米楠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现在是下午三点，爸爸今天出去同学聚会了，估计六点回家。摊牌的时间就定在晚上八点吧。”米楠一边想着一边从旁边抽出一个笔记本，将今天晚上可能用到的一些话提前写出来，也算是做一个预演。 正写着，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米福，你来干什么？”米楠一向讨厌自己这两个堂兄弟，不仅因为是男生就从小得到米父特别的偏袒，而且还常常对自己做出许多不礼貌的行为！比如像现在这样，不敲门就闯进自己的卧室…… “楠妹妹，火气那么大干什么？”米福冲着米楠笑了笑，“我是来找你商量个事的。” 不知道为什么，米楠总觉得米福的笑容就像是黄鼠狼见到鸡的笑容，充满了恶意，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戒备地望着对方：“你要跟我商量什么？” 米福清了清嗓子道：“是这样的，我看楠妹妹这几天相亲都很不顺利，想必寒假之前是没办法完成三伯下的命令，顺利结婚了。可是楠妹妹定不下结婚对象，开学之后就会被三伯转专业。楠妹妹这么喜欢现在的专业，真的被转了专业的话想会非常难过。为了不让楠妹妹你难过，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米福一边说着一边想着米楠缓缓走来。 脑袋中的一根弦瞬间绷紧，身体本能地感到了危机。米楠一边缓缓往后退步，一边举起手喊道：“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你就站在那里说话！” “楠妹妹这样说可真让我伤心，哥哥我可是真心想帮助妹妹的……”米福假惺惺地掉了几滴眼泪，猛地抬头紧盯着米楠，就像是一匹饿狼盯上了一块带血的鲜肉，“楠妹妹，既然你对外面那些相亲对象不满意，不如就嫁给我吧！我和你青梅竹马，又是亲戚，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米楠都惊呆了，没想到米福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疯了！我们可是堂兄妹！” “又不是亲兄妹，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闭嘴！我是绝对不可能嫁给你的！” “是吗？既然这样，那楠妹妹就别怪哥哥我了……”米福的眼神越来越阴狠，米楠的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生物的本能在不停地催促：快跑！快跑！ “你……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许过来！不许过来！”米楠的小腿已经靠到了床柱，退无可退！情况紧急，米楠只得抓过床上的枕头挡在胸前，企图找到一点微弱的安全感。 “楠妹妹不肯自愿嫁给我，我就只能稍微用一点小手段，让楠妹妹不得不嫁给我了！”米福猛地一扑，像一只猛虎一样将米楠扑到在床上，双手锁住米楠的手腕，两片嘴唇像雨点一样落在米楠的脸蛋上、脖颈上…… “他是想强暴我！” 这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浮现在米楠的脑海中。她拼命地挣扎，但巨大的男女体力差距让她的挣扎都变成了可笑的反抗！ “你放开我！救命！放开我！” “别叫了！三伯母已经出去买菜了，现在家里就我们两个，你叫破喉咙都没用的！”看着美丽的米楠躺倒在自己的身下，米福的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优越感，“你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家里有钱点吗？从小到大就不拿正眼看我，在心里看不起我！这些我都知道，可那又怎么样？过了今天，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还不是任我搓扁搓圆！” “昨天米瑞那小子跟三伯借钱，一借就是一万块！他还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其实我都知道！不就是想借钱不还，好侵吞三伯家的财产吗？没门！只要我做了三伯的女婿，娶了米楠，以后三伯家的所有财产就都是我的了！米瑞一个子都别想再得到！” 想到自己以后的富足生活，米福心里得意得不得了！ 米楠一边挣扎一边伸手在旁边摸，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只笔，抓起来就往米福身上扎！米福吃痛，发出啊的一声惨叫，扣住米楠的手不自觉地放松。米楠乘机一跃而起，抓起书桌上的键盘、音响、陶瓷摆件……疯狂地往米福脑袋上砸，直把米福砸得后脑冒血。米楠这才暂时罢手，疯狂地冲出家门，顺便还拿走了客厅里的水果刀。 米楠一口气跑到了小区外的商场里，融入到热闹的人群中，饱受伤害的米楠这才终于有了些安全感。 她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水果刀，精疲力竭地靠着商场的白色墙壁，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遇到这样的事情？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 “你要勇敢起来，发出你自己的声音！捍卫你自己的权益！”凤若鸣的话突然在米楠的脑海中响起，如同一枚火炬引领了她的道路。 “不！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错的是米福！我不能这么软弱，我要坚强起来、勇敢起来，揭露米福丑恶的嘴脸，让米福受到应有的惩罚！” 米楠擦干眼泪，在心底酝酿着腹稿。等到时针指向七点钟，确保米父一定在家之后，米楠走回了家中。 一进家门，米父暴怒的声音就冲进了米楠的耳朵中：“死丫头，看你干的好事！你怎么把你哥哥给打伤了呢？” 米福的妈妈在旁边各种哭号：“我可怜的儿子啊！无缘无故地被人砸坏了脑袋，这要是留下后遗症，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米母也赶紧抓过米楠，拼命地用手压米楠的脑袋：“还不快道歉！” “我不道歉！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米楠挣开米母的手，跳到客厅中央，使自己和沙发边上的所有人都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此刻，沙发边上有米父、米母、头上缠着绷带的米福、米二伯和米福的妈妈。 “是米福想要强暴我，我这才不得不砸了他的头跑出去！” “你……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丫头，做下这种丑事，居然还敢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居然还敢倒打一耙！你……你……！”米父气得眼前发黑，一只大手就要往米楠头上打。米母见米父气得摇摇晃晃，赶紧抱住米父，大叫着：“老公，消消气！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打米楠也没用，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办吧？” 米楠还在一脸懵逼，米母又转头冲着米楠大骂：“你既然已经和米福悄悄谈了恋爱，你直接跟我们说不就可以了？我们也不会给你安排相亲，让你们吵架。可是你吵架归吵架，你怎么能打你哥哥？还把头都给打破了！” 米楠这才明白，米福趁着自己没回来颠倒黑白编了什么谎话，瞬间大怒：“米福，你这个人渣！” 米楠暴怒地冲上去，她实在是太气愤了，完全忘记自己手里还拿着水果刀。但米福妈妈却没瞎，当即吓得大叫：“要杀人啦！要杀人啦！” 米楠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一疼，自己整个身体都飞了出去，浑身上下都疼痛不已。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喉咙里又是一阵腥甜。 “你要反了！”米父怒目圆瞪，抬脚就往米楠身上踹，米母在旁边拉都拉不住！ “慢着。先让我说说话吧。” “二哥，我对不住你啊！”米父看着沙发上的米二伯，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我女儿做了这种丑事，还害米福受伤……” “先不说这个。”米二伯摆手阻止了米父的自责，把话题拉了回去，“我们还是先谈谈怎么解决这件事吧。” 米父立刻正色道：“二哥，这件事是我们家对不住你们！要怎么解决你们说，要杀要剐我都没有一句怨言！” “都是自家亲戚，说什么傻话呢？米楠也是我的侄女，我也疼她。这件事到底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米楠这辈子就毁了，你的工作也会受到影响。可是，我怎么忍心这样做呢？ 要我说，就让米福娶了米楠吧！这样就是丑事变喜事，你们家不丢面子，咱们也是亲上加亲，这件事就揭过去了。” 米父本来都做好了被痛打一顿的准备，现在听米二伯这么一说，当即大喜过望：“二哥好主意，就这么办！米楠，你还不过来谢谢你二伯！” 米楠站在原地，两只脚就像生了根一样，“我不嫁。”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嫁！” “你还想不想学临床了？你要是不嫁，我立刻打电话把你转到护理去！” 手里的刀早已不知落到了哪里，米楠握紧了拳头，两只眼睛像太阳一样熠熠生辉：“我不嫁！就算转专业我也不嫁！” “你……！”米父没想到米楠居然连这个也不怕了，当即暴怒，“你是我的女儿，你必须得听我的！我让你嫁给谁，你就得嫁给谁！” “我不！” 米楠尖叫一声，像一道旋风一样冲进米父米母的房间，一阵翻箱倒柜之后又像一阵旋风一样地冲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本摊开的户口本！ “米楠，你要干什么！” “你知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吗？快放下！” 米楠将手里的户口本高高举起，就像是战场上的勇士举起了炸药包。 “爸爸，我是你的女儿，但我的人生我要自己做主！” “唰”地一声，米楠撕下了户口本上属于自己的那一页，然后带着那薄薄的一页纸冲出了家门，冲向了自己的人生。 …… 凤若鸣正在宿舍里画服装设计图，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伸头出去一看，竟然是米楠！ 凤若鸣赶紧冲下去，把自己的围巾围在了米楠的脖子上：“你怎么突然来学校了？还穿得这么少。” 米楠拿出那一页被撕下的户口本，笑道：“我按照你的方案，跟我爸摊牌了。为了巩固我的抗争成果，我就从家里跑出来了。现在我可是无家可归的小可怜，你要对我负责啊！” 凤若鸣直接愣在了原地。 米楠笑了！ 那个冰山美人米楠居然笑了！ 就像是雪莲开花、春风拂面，果然很好看呢。 凤若鸣明白，能露出这样笑容的人，心中必定再也没有心结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当天晚上，为了庆祝米楠抗争成功、解开心结，凤若鸣又在办公室里举办了一场火锅会！凤若鸣、程君秀、米楠，这三个纠缠了两年之久的人，终于欢聚一堂，为她们共同的经历而干杯！ 为她们的友谊而干杯！ 啤酒开了一瓶又一瓶，三个女孩儿都喝得两颊通红、兴致高昂。程君秀喝得开心了，提议道：“我们来唱歌吧！” “好啊好啊！我来唱一个！”凤若鸣立刻举双手赞成，其他两个女孩儿都热烈鼓掌，欢迎凤若鸣的表演。 凤若鸣清了清嗓子，沉稳激昂的音调在办公室里回响。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停停停！”程君秀拿筷子使劲儿敲碗，“让你唱歌是唱点高兴的，你唱这歌干什么啊！” 凤若鸣歪头，“你不觉得这首歌和我们很相配吗？为真理斗争什么的……” “你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程君秀觉得自己就是在做一件小事，一件跟自己、跟和自己一样的女性相关的一件小事，从来都不是多么伟大的事情。 倒是米楠歪着头，若有所思：“我觉得凤若鸣说得对，这歌是挺适合我们的……”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谁说就不是一件伟大的事呢？ “对吧对吧！你看，连米楠都这么说了！”凤若鸣又得意起来，接着唱道。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唱道这里，米楠忍不住跳了起来，拉着凤若鸣的手跟着一起唱。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结尾的音乐慷慨激昂，一直持反对意见的程君秀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拉起另外两人的手，跟着一起唱。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三个女孩儿围成一圈，手牵着手，将所有的执着、不甘、希望都释放在歌声中，用生命唱出心中的歌曲！ 激昂的音乐响彻整个办公室，顺着空气、沿着网线、跟着人心传到更远更远的远方！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 【全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