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的黑夜:解读唐朝奇幻恐怖笔记《酉阳杂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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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有时凝视于他,而是自始至终凝视于他,尤其是在舞动长袖,转身回首时,那一瞥更是满带深情。姜皎望着那张脸,那是一张多么美丽而白皙的脸,白皙得没有血色。望着望着,不知道为什么,姜皎竟出了一身冷汗。正在这时,那女子一路舞动着,捧得美酒献于案前,姜皎笑了一下,一饮而尽。那女子仍面无表情。
姜皎打量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女子,发现一个细节:无论是在跳舞时,还是向客人敬酒时,那女子从没露出过手来。这让姜皎感到纳闷儿,他又问身边的官员A:“这女子怎么从不露手?”还没等官员A答话,官员B说:“我也发现这个问题了,有意思,没准这女子是个六指哦。”官员A说:“不会吧!”姜皎说:“那她怎么一直没露过手?而且还总盯着我看?”正在这时,那女子又上来敬酒,官员B有点忍不住了,站起身来……且看《酉阳杂俎》中的记载:
姜楚公尝游禅定寺,京兆办局甚盛。及饮酒,座上一妓绝色,献杯整鬟,未尝见手,众怪之。有客被酒戏曰:“勿六指乎?”乃强牵视,妓随牵而倒,乃枯骸也。姜竟及祸焉。
故事阴森如此,让人想到爱伦?坡的《红死魔的面具》。不管是真是假,总之后来姜皎真的有祸及身了。当时,唐玄宗迷恋上了武惠妃,欲废除正宫王皇后,但又不敢草率而为。近臣姜皎得知了皇帝的想法后,突然发昏,把消息给走漏了,引得大臣皆知,公开反对。皇帝一气之下,将姜皎贬至广西,路途遥远如此,姜皎死于中途。禅定寺的一幕是否昭示了这个不祥的结局呢?
姜皎在时,颇具才华,尤好文艺,最善画鹰,风格峻寒。杜甫有诗《姜楚公画角鹰歌》:“楚公画鹰鹰戴角,杀气森森到幽朔。观者贪愁掣臂飞,画师不是无心学。此鹰写真在左绵,却嗟真骨遂虚传。梁间燕雀休惊怕,亦未抟空上九天。”
姜皎生活在唐朝开元时期,其本人名声不大,但有一个名声大的外甥:李林甫。

第一章 诺皋记Ⅰ:凶灵与冥迹 在唐朝的荒野中
唐德宗贞元年间,于頔镇守襄阳。
一个暮春,于頔派属下刘某入长安公干,在半路上,刘某遇到一个年轻的举人,两个搭伴而行,那举人言语明快,富于哲理,二人相谈甚欢。同行几里,刘某与举人有相识恨晚之感,问其姓名,举人说:“叫我十九郎便是了。”草莽匆匆,一日午后,二人行得有些倦了,盘腿坐于荒野,刘某取出囊中酒,与十九郎对饮。日暮时分,十九郎指着前面的一条小路,说:“我的寓所离这很近,从这条岔路上走,不出几里就到了,兄长愿意一去?”刘某估算了一下行程,去的话怕是要耽误入京时间了,于是婉言谢绝。分别在歧路,十九郎轻轻叹息,伤感而赋诗一首:“流水涓涓芹吐牙,织乌双飞客还家。荒村无人作寒食,殡宫空对棠梨花。”
刘某颇通诗赋,随之而读,大叫好诗。十九郎微笑,说:“若兄长喜欢,不如我为你抄录一遍。”
刘某说:“求之不得。”
随后刘某从囊中取出笔墨纸砚,十九郎遥望山川,随后挥笔写就。刘某将其收入囊中,与之告辞。
在京城办完事后,刘某归襄阳,再过那岔路口,想起年轻举人,于是寻径觅人,大约走出几里地,仍无人家,四周松柏荧火,凄冷肃杀。又行了一段路,见有山间别墅,上得前去,登阶叩门,过了很长时间,有老仆人缓缓将门打开,刘某作揖相问,此处有无一名为十九郎的年轻公子。老仆人并不说话,将刘某引入庭院。随后关上了大门,吱呀声惊飞了庭院中古柏上的乌鸦。进得厅堂,刘某惊恐不已,只见正中放着一处灵柩,旁边点有白色的蜡烛。在昏暗中,刘某看不太清老仆的面容。老仆指向棺椁,道:“我侍奉公子于山间别墅读书,前些天公子暴病而亡,而今尚未埋葬。请问,你是……”刘某不禁双腿发软。此时,他忽然想起十九郎的那首诗:“流水涓涓芹吐牙,织乌双飞客还家。荒村无人作寒食,殡宫空对棠梨花。”于心中默读,不觉心跳加速,这正是一首有着浓重的幽冥之气的鬼诗啊!这时候,他下意识地一摸自己的行囊,倒吸了一口凉气,最后竟慢慢地从里面摸出十九郎写有诗篇的纸卷……
故事到这就结束了。在《酉阳杂俎》里,是这样记载的:
于襄阳頔在镇时,选人刘某入京,逢一举人,年二十许,言语明晤,同行数里,意甚相得。因藉草,刘有酒,倾数杯。日暮,举人指支迳曰:“某弊止从此数里,能左顾乎?”刘辞以程期,举人因赋诗:“流水涓涓芹吐牙,织乌双飞客还家。荒村无人作寒食,殡宫空对棠梨花。”至明旦,刘归襄州。寻访举人,殡宫存焉。

第一章 诺皋记Ⅰ:凶灵与冥迹 危险的裂纹
《酉阳杂俎》中的很多故事,是段成式自己采访、搜集而来的。比如,他少年时生活在成都,曾发现宝相寺偏院小殿中有菩提像,其身上不染灰尘,一如新塑。通过采访得知,塑该像时,工匠先是根据人体结构造设五脏,然后造设四肢关节,以此方法致使百余年后塑像纤尘不染。这样的故事听上去很是奇异。此外,段成式还经常采访亲属、朋友、同事、门客、下属甚至仆人。“灰姑娘”叶限的故事,就是他采访自己的下属得到的。这不算什么,他甚至还曾采访过自家的缝纫女工,该女工曾有旧邻名阿贺,居汴州光德坊。唐文宗大和三年,阿贺买到一个奇异的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