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序曲·21世纪科幻小说杰作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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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蒂问。
“好一会儿没看到鲍伯了,”他慢慢说道,“牛挤完奶之后,我让它去把牛群赶进北边的围场。你看会不会……?”
“我们可以在控制室查看一下,”她疲惫地说,“你真的很担心吗?”
“那个东西还在周围晃悠呢。你怎么看?”
“鲍伯是一条很棒的工作犬,”玛蒂不太确信地说,“殖场伤不了它。它不会有事的,你可以呼叫一下。”
***
乔帮她脱下战斗服,玛蒂花了好一会儿才镇静下来。这间破旧大屋他们已经占了二十年,做了很多改造,厨房铺着石头地砖,温暖、简朴。他们开始吃早饭:自己养的母鸡下的蛋、自己做的奶酪、山谷另一边的嬉皮士社区出产的黑麦吐司面包。唯一从山谷外购买的东西是咖啡,咖啡豆子采自一条强壮的转基因茎条,长起来像年轻人的络腮胡子一样,爬满整个坎伯兰山顶。他们之间话很少:乔本来就话很少;而玛蒂,此时没有她想讨论的话题。安静抑制了她心中的魔鬼。他们相识那么多年,即使两人之间没有话要说,也可以安静相伴。铸铁炉对面窗台上的无线电关着,挂在冰箱旁墙上的电视也关着。早饭是一天中的安静时光。
“狗没有回话。”乔看着杯底的咖啡渣,说了一句。
“它是条好狗。”玛蒂犹犹豫豫地瞥了一眼院子大门,“你担心它会离家出走去木星?”
“它刚才和我一起在棚里。”乔端起盘子,放进水池,打开热水冲洗盘子,“清理完走道,我让它把牛群赶去围场,我好清扫牲口棚。”
他抬头瞥向窗外,一脸担忧。梅西·弗格森拖拉机正好停在敞开的牲口棚门口,仿佛抵挡一个臭气熏天的敌人,把堆积如山的牛粪、稻草、青贮饲料挡在里面,这些是一整个寒冷冬天的遗物。
玛蒂轻轻把他推到一旁,从窗台的充电器上拿起一个对讲机,对讲机哔哔咯咯直响。“鲍伯,进屋来,完毕。”她皱了皱眉,“估计它又把头戴装置给弄掉了。”
乔把盘子放在架上晾干。“我得去铲粪堆。你要去找它吗?”
“我去吧。”玛蒂皱了皱眉,等她找到鲍伯,准有一顿数落。可鲍伯不会在意的,它会抖抖身体,像鸭子甩掉背上的水珠一样,把数落的话甩在地上。“先看一下摄像头。”她狠狠一拍,破旧的电视机活了过来,屏幕上呈现分成一格格的模糊画面,菜园、庭院、牲口棚、北围场、东围场、大田、杂树林。“唔。”
她还在摆弄农场监控系统,乔走出门,爬上拖拉机的驾驶座,再一次点火。这一回没咳出黑烟。他从牲口棚里铲出粪便,每一铲四分之一吨,堆成三米高的粪堆。他忙个不停,几乎已经把早上那个不速之客抛到了脑后。几乎。
接近中午时,粪堆上围满了嗡嗡叫的苍蝇,发出一股恶臭,但牲口棚总算铲得差不多了,再来一根水枪、一把扫帚,就能清理干净了。乔正打算把粪堆运到埋在房子远端的发酵仓里,就看到玛蒂走了过来,边走边摇头。他知道准又出了什么事儿。
“鲍伯呢?”他满怀期待地问。
“鲍伯挺好,我让它背着猎枪守护羊群。”她的表情有点奇怪,“但是那个殖场……”
“在哪儿?”他问道,紧跟在她身后。
“蹲在溪水下游的树丛里,”她说得很干脆,“就在咱们的栅栏外面。”
“那就是说它没翻进来。”
“它已经扎下了根!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乔非常迷惑,脸都皱了起来,“噢。”
“没错。”她扭头望向外屋,外屋建在大屋和小农场低洼处的小树林之间。要是目光能够杀人,那个入侵者早就死了一千次了。“它准备夏眠了,乔。它准备在我们的地块上成长了。你还记得吗,它说等它一长成,它要去哪儿?木星!”
“浑蛋。”乔虚弱地骂了一句,他开始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了,“对付它我们得先下手。”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玛蒂来了一句,但乔已经向门外走去。她看着他穿过院子,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被困在这儿?”她问自己,但烹饪机没有搭腔。
***
从阿米塔奇尽头农庄沿着公路走四公里,就是那个叫外切斯维克的小村庄。沿途尽是些荒弃房屋和破败谷仓,地里长满了杂草,大树破墙而过。二十一世纪前五十年对英国农业地区来说是残酷年景,再加上人口骤减、房屋过剩,愈显荒凉。结果,四五十年代的流民乘虚而入,占据了曾是农场房屋的废墟。他们挑选最好的房子搬了进去,住在荒废的外屋里,播下种子,养殖家禽,修修补补,一代人之后,在一条不再有汽车行驶的破败马路旁矗立起了一栋乡绅大宅。要再过一代人的时间,孩子的数量才值得统计。这是人口骤减后期的情况,而上一个世纪被认为已日渐消失的丁克家庭现在占了大多数,数量远比繁育殖民地的丁克多。在家庭观念上,乔和玛蒂保守得乏味。生活中,他们过得艰辛坎坷:玛蒂噩梦不断,她讨厌酒精,弃绝社交,这都是她参加维和部队落下的后遗症。至于乔,他喜欢这儿的生活。他憎恨城市,憎恨网络,憎恨眼花缭乱的新玩意儿。他只想要一种安静的生活……
猪鞭酒吧在外切斯维克郊外,是方圆十公里唯一的酒吧——当乔灌了满满一肚子麦芽啤酒,挪着摇摇晃晃的步子的时候,他也只能上这一家来——自然而然,这里成了本地流言飞语的传播中心。可能也是因为欧乐·布兰达不允许在酒吧的建筑内架设电线和网线。(这样做并非出于某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