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衣

分类: qsxs

从书架移除
到了前些年,弊端也就露了出来。天子高居云端,难免有看不清的事,尤其是崔家出了禁书案后,为此事送命者众,故而催生出绣衣使来,着绣衣,持节杖与虎符,代替天子督查行事。
  秦稚靠着栏杆而坐,巴巴望着外头,一群人围着她的金错刀当凶器。
  “是某连累女郎了。”柳昭明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绣衣使每日往来的罪犯数庞大,定了案便送去大理寺依法服刑,故而此处只做暂押,于男女上也不细分,笼统关在一处。
  秦稚有些头疼,该说的都说过一遍,然而无人理会他。把他们拘来此处的大人,连个面都不曾露,听说是去见那位大人了。
  好在金错刀倘被当做罪证,也只是搁在一边,无人敢轻易去动。
  她索性不去看,朝着柳昭明这里望过来:“松烟墨为何被禁?”
  “还不是数年前那场禁书案闹的。”柳昭明叹了口气,又朝这里挨了挨,“姜将军战死后,上林苑的鱼腹中藏书,说什么将军之死另有隐情,以素纱松烟墨写就。查了数日,连河间侯都为此事殒命,圣上便禁了松烟墨。”
  他连连叹了几声可惜,又道:“可我那是油烟墨,虽与松烟墨相近,到底不是同物。绣衣使又不是分不清,可见是挟私报复。”
  “什么挟私报复?”
  外头看管的人离得远,可难保有几个耳聪目明的,听得里头堂而皇之议论公门。柳昭明把头卡在两根木栏中间,压低了声音,好让秦稚从口型里依稀辨出来:“某曾做过一篇大周风月志,里头提及那位绣衣直指,不慎多着了些笔墨。想来是被记恨上了。”
  秦稚哦了一声,原来是耍弄笔杆子招致祸患。依他撰写姜方尽事例看来,那篇风月志里大约也并非处处翔实。
  “谁让你尽写些言过其实的东西。”
  柳昭明一时语塞,正待摇头晃脑辩驳之时,秦稚又坐回了远处,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巴巴望着那柄金错刀。
  本来以为是什么珍贵物件,不成想只是一柄豁了口的钢刀。柳昭明从秦稚口中得知,那柄刀还有个名字,叫金错刀。诚然那柄刀工艺考究,刀刃上以金错技艺篆了祥云,不过豁了个口子,倒是让它一文不值。
  不过再是不值钱的东西,人家心里宝贝,柳昭明颇有些内疚,一时倒也不敢再去和秦稚搭话。
  秦稚双手攀在木栏上,定定瞧着那柄刀。阿爹什么都没留下,只有这柄刀了,可不能丢了。
  她冲着外头看守的人喊了声:“大哥,劳驾替我的刀蒙上块布。”这刀她好不容易才擦净,不好轻易染了尘。
  “一柄豁了口的刀也至于这般宝贝。”绣衣使的人说话不客气,手下倒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帮着蒙了块黑布,“女儿家不好好呆在闺阁里,背着把刀到处晃荡个什么劲儿,难不成还想混出个什么名堂来。”
  名堂倒是不肖想,只是四处走走。这话倒是未曾说出口,秦稚觉着他们愿意替她的刀蒙布,诚然算不上什么仗势欺人的混蛋,只是咧嘴笑了笑,算是应承他们的情。
  她天生一张圆脸,让人分不出年纪,扯嘴笑着的时候,眉眼弯弯,最是亲和。看管的人见多了貌美女子,进了此处不依不饶,还是头回见到笑,一时倒也不再说什么,反斟了碗水递给她。
  想来绣衣使还算通情达理,到时定能把前因后果讲明。秦稚安下了心,背过身去,捧着茶碗小口小口饮茶。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秦稚猫在角落睡了许久,被阵说话声惊醒。
  说话声由远及近,最清晰可闻的是几声大人,而后还夹杂着些别的。秦稚侧耳听了听,其中一个是方才拘他们回来的人。
  “我把前些时日写大周风月志的那个拘回来了,还敢大着胆子用松烟墨,我看他是当真不想活了。”
  那位“不想活了”的缩了缩脖子,可见是生了惧意。
  另一个声音复而想起,听着说话很是通情达理:“石墨大多不比烟墨流畅,听闻有人制油烟墨以作替代,两种烟墨相近,你确保未曾认错?”
  说话间,人已到了跟前,前头那位同是月白色服饰,只不过绣样更为繁复,自衣摆展开,向上延伸至胸口。
  秦稚远远望过去,目光顺着绣样慢慢往上,待颈间一粒小痣落入眼中,她心中有了些惴惴。
  果不其然,视线继续上移,只瞥见那一张侧脸,锯嘴葫芦的闷样登时又鲜活起来。何谓无巧不成书,秦稚匆忙别开了脸,摸着青壁躲回自己的角落里头去了。
  人是躲了开去,耳朵依旧竖着,半点不放过这里的动静。
  锯嘴葫芦离得远,应当没瞧见她,此时只是捏着墨块教人分辨:“明月奴,这是油烟墨。松烟墨乌黑,远不及油烟墨光泽,你剿来的墨块隐有蓝光,如何算是松烟墨。”
  糊涂官司凭他一句话而定,看管上前去了门锁。锯嘴葫芦与柳昭明隔门而谈:“绣衣使办案之过,一概损失自去领偿。不过如今有心人作祟,用度上多注意些,那些不该写的东西,趁早销了。”
  秦稚背着身子听他说话,声音较过往厚实了些,不过也或许是从前未曾听他说过如此多的话,分辨岔了也是情理中的事。
  锯嘴葫芦交代了些事,一抬眼瞥见还多了个人,好奇问了句:“那是犯了什么事?”
  “她没犯什么事,就是和这家伙同处一室,孤男寡女,我估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