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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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狄姜人闻风丧胆,撵蹿逃命。
  她凑热闹地站在街角垫脚眺望。
  可惜来看的人摩肩擦踵的太多了,形成一堵堵厚实的人墙。
  她来晚了。
  呼声阵阵,热情得好似海浪。
  “是大将军!大将军!”
  对方的坐骑刚好从她眼前一晃而过,高大俊朗的身姿令她心悸,她失神地看着路过整肃有纪的军队。
  上过沙场的野性铁骑连鬃毛都染上杀气,马背上的年轻将军戴着一张面具,腰挎鸾刀、威风凛凛,一股无形的冷酷神威之气荡开方圆百里。


第2章
  对方走过很远,胭脂还失魂落魄地立在原地。
  “我阿兄肯定也有这么威武。”谢愠不知什么时候窜出来,两眼艳羡又充满斗志地道。
  确实威武,不过谢留的话……
  她觉得谢愠是在异想天开,他难道忘了自己的兄长是个什么样的?
  “人,要有自知之明。”
  胭脂眼睫浓密得像把小扇子,半扑棱着上下将谢愠打量,直到看得他生怒,才嗤笑一声,轻描淡写道:“至于你兄,那怕是要等下辈子了。”
  “用不着下辈子,我就信我阿兄会没事。”
  “那我也说了,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谢愠被气得口不择言,“你,你等着,你再这样小心遭报应。”
  他们二人时常拌嘴、相互针对,谁也不让谁。
  这次更不例外,胭脂掩面笑:“你吓唬谁?报应就报应,有本事让你兄现在就来找我,我等着。”
  说罢腰身款款地走了,徒留谢愠站在街头,捏着双拳瞪了她的背影很久。
  胭脂是拿了谢留的当兵钱开了个铺子,就在城南巷角,很小一个位置。
  而且狭窄,不是四四方方的,如同犄角旮旯,正门只有容纳一个人进去的宽度,好的是有两扇大窗。
  她平常会把做好的糕点摆到台面上,人就倚在窗户旁,随时招呼过路的客人。
  “胭脂,胭脂。”
  孙畔青从隔壁过来找她,胭脂瞧了眼她背后的布料铺子,勾唇道:“这不是稀客吗?”
  孙畔青往日都在铺子里纺织,她是位灵巧的绣娘,被打趣后害羞地捂了捂嘴,“今日不忙,阿爹准了我半天假。”
  她上前将胭脂手臂挽着,“你看到没有?”
  胭脂一头雾水,“什么啊。”
  孙畔青面带红光,整个人精神焕发。
  “就是,就是回城的大军啊,你今早去瞧了没有?”
  “这个啊。”
  胭脂兴致不太高,她从刚开始的激动,到跟谢愠拌了几句嘴后,已经丧失了兴趣,“瞧过了,怎么了?”
  “你家那位是不是也在那里头?”
  “不可能。”
  胭脂一口否定。
  她觉得这些天被人提起谢留的次数太多了,都到了她开始心烦的程度。
  孙畔青不知道她盼着当个活寡妇,只为关心她这位闺中好友,“会不会没瞧仔细,这次回来的士兵好多呢,也许还有希望。”
  “什么希望?”
  胭脂露出一脸哀容:“不可能的青青,我不是不想他在这次的队伍里,而是……我同你说过,他这里不好。”
  她指了指头。
  “实话不瞒你,他已经很久没有写过信回来了。”
  胭脂压低嗓门,跟孙畔青面对面道:“我还特地花钱,请人替我打听过战场上的消息,当初同我夫君一块去军营的那几个人,都阵亡了。”
  “怎,怎么会呢……”
  议论生死是种忌讳,这让孙畔青闻言吓了一跳。
  可谢愠不在,胭脂心安理得的唱衰谢留。
  她长叹一口惆怅无比的气,表现得忧思满满,“怎么不会呢?那些比他脑子好的人都死了,我夫君肯定也很难说了。我昨夜还梦见他给我托梦,说他人都到九泉了……”
  “害得我这心啊,一夜都没放下,除了你,我也不敢对其他人说,要不是早上一声鸡鸣,在我梦中,人怕是已经投胎去了。”
  “……”
  “也只有我家翁、小叔还抱着他活着的期待,这叫我白日里都不敢告诉他们。”
  这叫孙畔青彻底不再提及谢留了,胭脂耳根一清,终于舒坦不少。
  这梦呢,半真也半假。
  她昨夜确实是梦见对方了,应当说是时隔好几年,她头一回梦见他。
  梦里倒不是谢留死了,而是她。
  她被牛头马面勾到地府报道,见了判官,判官说她有罪,罪大恶极,要捉她到阎王爷跟前听审发落。
  她跪着,阎王坐着,一句话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贱妇,看清楚本王是谁。”
  胭脂惊愕抬眼,阎王变成了死在战场的谢留,人皮脱落,血肉模糊的,她便吓醒了。
  所以她今日最听不得的,就是“谢留”这两字。
  趁孙畔青不急着走,胭脂一边揉着面团,藉机打听一件事。
  “青青,中秋快到了,怎地你兄还没回来?”
  孙畔青的兄长在京都书院读书,正为一年后的科考而努力,而往年这种节日书院都会放学子归家团聚。
  孙畔青没察觉胭脂这么问的玄机,倒是注意力都在她兄长身上,“我兄说科考怕是要提前了,书院今年好多学子都不打算回去,反而都待在那用功勤学。”
  胭脂:“是不是院长还组织了一场考试?这也是你兄回不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