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花与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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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我的睡衣,把我叫醒。”
“我刚才就想问了,你也是来与孩子告别的吗?”
“不。”
“你向丈夫都坦白了吗?”
“没有,唯有这件事还没有。”
“我也是唯有这件事,还没有对妻子说。”
“就那样把她培养成一个坚强的农村姑娘,也许更幸福……不过,我们能不能立下个协议?不论你或我,如果坦白并得到伴侣的谅解,就可以自由领养她。”
“另一方面,双方都不领养,也不相互责备。”
“但是,如果孩子责备我们呢?如果我自己责备自己呢?那么,我就无路可逃了。”
幸亏这时他们已经到了舞厅门口。一打开玻璃门,爵士乐队使他倒抽了一口气。舞女们恍如一股强烈的红黄蓝原色的旋涡,他惊慌失措地坐到舞厅的一个角落里。在衣着华丽的舞女中,妻子格外显眼。因为只有她一人身穿洗褪了色的平纹丝绸衣裳。她的舞女对手却穿着红裙子水兵服,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光景。妻子瘦削的肩膀上,垂肩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把。他立即忘却了刚才的羞愧,只觉得有一股静静的温馨的情丝爬上了心头。舞曲终了,舞女和客人旋即分成红黑两组,分别聚集在舞厅的两侧。她一个人混在黑组里走了过来,发现他和雪子的时候,脸上顿时飞起红潮,一直红到了脖颈。
“哎呀,不,真吓了我一大跳……我蓦地忆起过去,就想跳舞。刚才与我搭档的那个姑娘特意紧紧地握住我的粗手,问道:啊,姐你幸福吗?真使我感到悲观啊!”
“我向雪子要了这只小狗。”
他让藏在袖兜里的小狗露出脑袋来。
“呀,真可爱。”她说着把小狗抱了起来,不顾周围的人,一味地往脸颊上蹭。这时场内响起了华尔兹舞曲。妻子忽然高兴地说:
“太太,跳起来吧。”
不过,使他惊讶的是雪子说:
“我只会走步。但作为告别的象征跳跳也无妨。下次重逢,彼此都成了老太婆的时候,交际舞什么的,说不定会成为梦啊!”
她说着爽快地站了起来,不是吗?男士们蜂拥而上寻找女舞伴,稍晚一步,妻子也把小狗递给了他,然后一边搂着雪子的肩膀,一边说:“我可是个女的。”
这当儿,他没有接住小狗,小狗钻进舞池的人群中四处乱跑。他蹲下来去追它,可是被跳舞人的脚挡住,没法靠近。接着,小狗蹲在跳舞的人中央,蹬开后腿撒尿。附近的舞女们惊叫起来,赶紧避开。男士们哄堂大笑。他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小狗躲在长椅下面。三四十对舞伴几乎都停住了舞步。乐师们一边奏乐一边踮起脚来看。妻子赶紧跑过去,猛然将衣服的下摆盖在狗尿上揩拭干净。那哄堂的笑声戛然而止。然而,围绕着它的舞女们就成了牡丹花圃。妻子跑进了舞厅后门。侍者拿来热水和抹布。场内又继续翩翩起舞。他们三人逃了出来,坐上汽车之后,他和妻子笑得前仰后合。
“真是让你们吃尽了苦头。对不起。宝宝,就为了你,瞧,赶紧施礼道歉。”雪子说着按着小狗的头,叩在妻子弄脏的衣服下摆上。
“不,不,那样更觉得可爱了。”妻子边把小狗抱起来边说。
“多亏了你,我们不用花费分文就退了出来。我还有个请求,希望你们把它要下来。”
途中雪子下了车,妻子无所顾忌地抱住小狗,让它吧嗒吧嗒地舔着自己的咽喉。
“连狗都这样,要是孩子,不知该有多么可爱啊。我们在生活中,为什么那么害怕生孩子呢?”
“因为人与狗负担的心情不一样呗。”
“不过,这样抱着狗,心里想的是孩子呀。”
“也许雪子也是为了让我们想起孩子,才把狗送给我们的吧。”
“你是说她希望我们生个孩子?”
“不是……说实在的,过去我一直瞒着你,雪子生了我的孩子,放在农村抚养,已经四岁了。”
“哎呀,原来如此。我马上领回来。其实嘛,我也有个私生子。”
“什么呀!”说着,两人扬声大笑。
“先把你的领回来吧。别人的孩子嘛,一有什么事,心情总轻松些。因为狗比自己的孩子更亲近些呀。”
“太无情了……所以雪子才给这只狗取名叫宝宝的吧。”
“不是宝宝,而是牡牡呀,黑牡丹的牡呀。”
[2]日文中“宝宝”一词的前两个音与“牡”的发音相同。​

日本人安娜
他们是兄妹两人,只有一个荷包。说得更确切些,哥哥经常借用妹妹的荷包。装零花钱的黑皮马蹄形小荷包,红线镶边,这是女子用品的标志。因此,尽管安娜有一只与这个一模一样的荷包,但他不仅没有怀疑,还觉得这个俄罗斯姑娘也赶女学生的时髦,怪可怜的……
对了,妹妹邀他出来逛百货商店时,看见装饰着化妆品的玻璃柜上的篮子,用嘴指了指那上面挂的“每件一律五十分”的牌子,说:“我们班上的同学都有这样的荷包呢。”
那就买一个。荷包就是这样买下来的。
安娜也有与它一样的荷包。像死蝙蝠的翅膀一样挂在摊上的黑色披巾,长长地垂了下来,她买炒咸豆的时候,他看见了她这个小荷包。他知道她有与这相同的东西,就忽然向前迈出一步,想和她搭话。安娜用黑色的翅膀搂着弟弟伊斯拉尔那没有穿外套的肩膀。伊斯拉尔的弟弟达尼耶尔则把没有戴帽的脑袋,向老人的腰兜上蹭了蹭。
浅草公园一间间小戏棚的后台门口,涌出一些艺人和售票姑娘,这是流浪者引人注目的时刻。尽管如此,俄罗斯乐师们还是像乞丐一样,迈着缓慢的步子,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