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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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的孩子
作者:埃里克-埃马纽埃尔·施米特
内容简介
我叫约瑟夫伯恩斯坦,我快八岁了,父母不知去了哪儿。但是马塞尔小姐说,我的名字得是约瑟夫贝尔坦,今年六岁,父母死于一场流感;因为我是犹太人,要藏在蓬斯神父的黄别墅里。可是,犹太人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我为什么不能和别人一样?在蓬斯神父的秘密基地,我终于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而且我懂得了,不论是什么样的人,都有生存的权利,而我们的生命不只对我们自己有意义你知道谁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个收藏家吗?是诺亚。他救下了上帝创造的所有生物。


我十岁的时候,每个星期天都要和一群孩子一起,等着被“拍卖”。
人家并不是真要卖我们,只是让我们一个个从高台上走过,希冀找到想领走我们的人。公众席中很可能有终于从战争中归来的我们的亲生父母,也可能有一些想收养我们的夫妇。
每个星期天,我都要站到木板台上,希望被认出或者被收养。
每个星期天,在黄别墅风雨操场的顶棚下,我可以走十步让人看见我,走十步找到一个家,走十步不再做孤儿。开始几步我走得毫不费劲,我是那么迫不及待地登上台去。但走到一半时,便有些泄气,拖着双腿艰难走完最后一米。走到尽头时,仿佛站在了跳水台边缘,等着我的是虚空。比深渊更深的沉默。从那一排排戴着帽子的、光着头的或梳了发髻的脑袋中,应该有一张嘴巴张开喊道:“我的儿子啊!”或者“是他!我想要的就是他!我领养他!”在我脚趾痉挛、身体僵硬地朝向这声呼唤之前,为了能将自己从被遗弃的命运中拯救出来,我确认已好好收拾过一番自己。
一大早我就起床,从寝室冲到冰水洗脸池,石头般坚硬的绿肥皂划破了我的皮肤,半天不肯软化,只起一点点泡沫。我梳了二十次头,以保证头发服服帖帖。因为我做弥撒时穿的蓝制服已经太窄,肩膀太紧,袖子太短,裤管也太短,我只好缩在这身布料粗糙的衣服中,以遮掩一下我已经长大。
等待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经历的将是快乐还是折磨,我们准备好纵身一跃,却并不知道迎接我们的是什么,也许我们会死去?也许我们会得到掌声?
当然我的鞋子有碍观瞻。两块破烂纸板,破的地方比好的地方多,用酒椰叶纤维捆扎着,露出一个个洞,倒像双镂空鞋,迎在寒风中,露着我的脚趾头。只有当这两只破鞋子沾了好几层泥巴结成硬壳时,才能扛得住一点雨水。我不敢去洗这双鞋,怕一洗,它们就化了。唯一让人觉得这还像双鞋的地方,就是我还把它们穿在脚上。如果我把它们拎在手里,人家肯定会热心地指给我看垃圾桶在哪里。也许我应该穿平时穿的木屐?可是黄别墅的访客不至于在台下注意到这些吧!再说了,人家也不会因为我的鞋子就不要我了!那个红头发的莱昂纳多打赤脚在台上走,不也找到他父母了?
“你可以回饭厅去了,小约瑟夫。”
每个星期天,我的希望都要在这句话中破灭。蓬斯神父的意思是这次也不会有结果了,我可以退场了。
转身。十步让自己消失,十步走回痛苦中,十步重新成为孤儿。台边,另一个孩子已经走上来,我的心一阵阵刺痛。
“您觉得我还有希望吗,神父?”
“什么希望?我的孩子。”
“找到几个父母。”
“几个父母!我希望你的亲生父母能躲过一劫,然后很快出现。”
因为每次上台亮相都没有结果,我开始感到内疚。实际上,是他们迟迟不来,不回来。但这能全怪他们吗?他们还活着吗?
我十岁。三年前,父母把我托付给了几个陌生人。
战争结束有几个星期了,随着战争的结束,希望和幻想的时光也随之结束。我们这些曾经躲藏起来的孩子,也要面对现实,就像经受当头一棒,最终搞清楚我们是否仍然还有一个家,或者我们将孤独地留在世上……


一切是在一辆有轨电车里开始的。
我和妈妈坐在一节黄色车厢的最后一排,穿过布鲁塞尔。电车发出轰隆隆的声响,还冒出火星,我想是车顶溅出的这些火星让电车加速。我坐在妈妈膝盖上,身子贴着她的狐皮衣领,被她身上甜甜的香水味包裹,被快速地带入这个灰蒙蒙的城市。那时我只有七岁,但俨然是世界之王:靠后,臣民们!让我们过去!汽车靠边,马车让道,行人四处躲闪,司机载着我们前进,妈妈和我仿佛是坐在皇家四轮马车上的一对母子。
别问我妈妈长得什么样子:我们能描绘太阳的样子吗?妈妈带来温暖,带来力量,带来快乐。比起她的容貌,我更记得她带来的感觉。我在她身边欢笑,从来不会发生什么严重的事。
所以当德国士兵上车时,我一点也不担心,我只要把哑巴孩子的角色扮演好就可以了。因为父母怕我的意第绪语会泄露身份,所以说好一旦有穿铜绿色制服或黑色皮大衣的人靠近,我就得闭嘴不说话。1942年这年,我们被强迫在衣服上佩戴黄色的犹太之星。但我爸爸是个灵巧的裁缝,他找到一种办法把我们大衣上的犹太之星隐藏起来,需要的时候又可以亮出来。妈妈把这叫做我们的“流星”。
士兵们在那里交谈着,并没有注意到我们,但我感到妈妈身体僵直,浑身发抖。这是本能反应?还是她听到了什么关键性的话?
她站起来用手捂住我的嘴,车到下一站时,就推着我匆匆走下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