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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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閃西躲的累死我了。」
是啊,昨晚下過雨,因為已經十二月中旬,還以為也許會變成下雪,不過直到深夜仍只是下著冰冷的雨。
「好不容易跑到『電吉他手』門口,卻差一點踩到螳螂。」
「螳螂?這個季節有螳螂?」
「就在門口前的人行道上。不是有一種綠色的大螳螂嗎?那種……」
「別說了,我以前就對那種大蟲子沒轍--不過小桂,你跑得這麼累還能打鼓嗎?」
「我比竹內大哥你們都年輕許多,沒問題的。」
桂從掛在牛仔褲腰上的皮革鼓槌袋裡抽出鼓槌,靈巧地以指尖轉著兩根鼓槌。
「你們都過三十了,我才二十多歲。」
「不過,年輕也有許多困擾不是嗎?」
「困擾?」
「譬如在人擠人的高崎線車廂內……」
竹內邊說,邊伸手摸向桂的牛仔褲後頭。在第一時間抓住那隻手的人是谷尾。
「哦哦,不愧是刑警的兒子……」竹內故意很佩服地說。
谷尾無視他的話,放開了手。
四人走到六號練習室前。
【第一部分】:第一章(14)
桂握著練習室的隔音門把手往前拉。門共有兩道,內側還有一道相同的門。桂一推內側的門,走廊上的空氣便發出聲響,瞬間被吸入漆黑的練習室中。她往右邊牆壁一摸,撥開電燈開關。天花板上的日光燈閃爍了兩三次後發出白色的光芒,照亮了爵士鼓與馬歇爾音箱。
雖然沒事先說好,不過四人總是在一踏入練習室後,便瞬間沉默下來,開始準備各自的演奏。原本是為了不浪費付錢租借的時間,不過這演奏前的沉默卻讓姬川有種很舒服的緊張感。
等所有人都準備好後,竹內努了努下頜向桂示意。桂一轉鼓槌,開始打起前奏的八拍,接著姬川加入吉他伴奏,隨即是比正式歌手更有架勢的竹內歌聲加入,最後插進谷尾的貝斯。就在開始演奏空中鐵匠《WalkThisWay》的一瞬間,有種和往常不一樣的感覺--一種週遭的景色從彩色轉變為黑白的奇妙感覺。
是什麼呢,這種感覺?
姬川不解。
然後,彷彿倒帶似的,姬川的腦海中不經意地重現了二十三年前的冬天。
【精排 By CADSON】

002
書名:鼠男

那個時候。
姬川小學一年級,姐姐塔子三年級。
當時姬川一家人住在浦和市郊外一棟雙層樓的獨棟樓房。姬川家有四個人,姬川、姐姐、母親多惠,以及罹患惡性腦腫瘤的父親宗一郎。
所有的事情都有其原因,而原因裡還扣著另一個原因,就這樣循著因果之河緩緩逆流而上,最後會抵達讓人覺得「就是這個」的起源地。--二十三年前之所以會發生那起事件,也許是起因於父親腦中那些可恨的癌細胞。如果還能有幾十年的生命可活,父親絕對不會做出那種事吧。
姬川直至今日仍然那麼認為。
【第一部分】:第一章(15)
一發現腫瘤長在很糟糕的地方,而醫生宣告無法切除時,父親選擇回到家裡度過他最後的人生。現在患者可以選擇居家安寧療護,但是當年還沒有這種概念。姬川不記得是否曾經從父親或母親口中聽過這樣的用語,直到父親死後六年,他初中二年級的春天才首次聽到這個詞彙。那是在母親切菜時不小心嚴重切傷中指,被救護車送往醫院時的事情。陪同母親前往醫院的姬川在母親接受治療時,為了打發等待時間,在父親生前曾住過的腦外科大樓裡面閒逛,沒想到在那裡遇見了熟面孔。那是和的白髮醫生一起負責父親的居家醫療、一直陪父親走完人生的男看護卑澤。卑澤也很懷念姬川,還請姬川喝了一杯在大廳自動販賣機買的咖啡。
--亮的父親選擇的是居家安寧療護這種方式。--
卑澤和姬川一起喝著咖啡,這麼對他說。
照顧父親走完人生最後一程的卑澤,當時才二十來歲,在醫院的大廳偶遇時,他應該和現在的姬川年紀差不多吧。
--其實我們醫院方面並不是很贊成,因為居家安寧療護無法應對突發狀況。--
--那為什麼答應他?--
--因為你父親堅持。--
為什麼父親這麼要求呢?當時的姬川並不瞭解父親的心情。
--老實說,那也是我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
--什麼事情?--
--在患者家裡送患者最後一程。--
應該很難熬吧,姬川重新端詳卑澤的臉。
姬川至今仍無法忘記和父親度過的幾個月裡,家裡瀰漫著濃霧般的冰冷空氣。沒有聲音的家。父親位於一樓角落的床鋪。將和室椅放在被褥裡,老是坐著不動的父親。也許是不想讓家人看到剛剃光的頭,父親總是戴著褐色毛線帽,眼睛一動也不動地凝視著什麼都沒有的地方。父親就是這樣安靜地等待自己腦中的那顆炸彈爆炸。也許有一天父親會突然跳離被褥,以兩隻瘦弱的腳奮力踩著榻榻米,一臉瘋狂地衝出去吧--姬川的心裡總存著這種不安的想法。
【第一部分】:第一章(16)
也許是腫瘤壓迫腦部的緣故,父親有時會想嘔吐及嚴重的頭痛。每次看到父親緊閉雙眼,微微顫抖的雙手抓著棉被,喘息著深呼吸的模樣,姬川就很想哭。那時父親開始有輕微的語言障礙,因此就算姬川擔心他、想和他說話,父親也多半以手勢回答。當然偶爾也會出聲,不過有時說出來的話根本沒有意義。熟悉的父親卻說出奇怪的話,讓姬川心生恐懼。
母親疲憊不堪。她的臉龐從那個時候開始劇烈消瘦,肌膚粗糙,然後就再也沒恢復。年輕時因為興趣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