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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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竟真有人开门了呀!
  君微吓得想也没想,回头就跑,藏身在院子外的空水缸后,听着有人从屋子里走出来,大气都不敢喘。
  那人停在院子门口,沾了片刻,大概是没看见人,所以又折回去了。
  “吓死我了……”君微一口气才喘了大半,眼前突地一亮。
  面前竟赫然是先前挂在玄关的那只红灯笼!
  那人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火把灯笼给点亮了,此刻红光亮堂堂的照得君微两眼发花,直想拔腿就跑。
  在临跑之前,她瞅了眼脚边的阿壁。
  小机甲兽居然连尾巴都没夹!
  君微顿时感觉底气又回来了,于是慢吞吞地抱着包袱走了出来,抬起头正好看见灯笼后那个精益浴袍的年轻男人正低头、盯着她的脚。
  那人把灯笼朝前探了探,然后用十分惋惜的口吻说:“啧,竟然是个小姑娘。”
  君微确实百来岁了,但从小见过的人拢共不过先生一个,是真不知道如何与这种人打交道,于是乖乖地解释:“真的抱歉……我并不是故意叨扰,只是以为这么破,不会有人……
  那男子弯下腰,凑近她的脸,慢条斯理地反问:“以为没人?没人,你敲什么门?”
  君微缩了缩脖子,“可先生说,做人得讲礼数――”
  “哦,礼数。”男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所以,他老人家教的礼数,就是让你三更半夜拆了人家院门、来请安问好吗?”
  君微噤声了,纵然她处世不深,也看得出眼前这位不是善茬儿。书上说了,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哑巴。
  让他自觉无趣,自然也就没下文了。
  男子看了眼变身小哑巴的君微,哼了声,转身就要关门,一伸手抓了个空――门板早就碎成渣渣了。
  他长指收了收,一拂衣袖,走了。
  君微吊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刚想抱起包袱另寻个去处,不料院门口突然又探出个脑袋来,“等等!”
  她本就胆小,这一惊差点没倒进水缸里,幸好有阿壁在背后抵着才幸免。
  探头出来的正是适才的男子,他把灯笼火给熄了,此刻一片漆黑之中只能看见他一双丹凤眼黑白分明。
  “小尼姑,做个交易吧,”他醒醒嗓子,“你替我念经,我借屋子给你歇一晚,可好?”
  尼姑?
  君微摸摸头,才发现丝巾刚刚滑脱了,露出光脑袋来才会被误认作出家人。
  可她不是尼姑!
  尼姑是修佛的,她是修仙的。
  不过……君微心念转了又转,目光落在乖乖坐在一边的机甲兽身上。心道,这人虽不是善茬,但起码阿壁不怕他,想来是个“安全的人”,和这样的人类待在一起,总好过长夜独处吧?
  “好。”她乖乖点头。
  男子踢开脚边的碎木门,“那进来吧。”
  院子里就一间屋,进门之前君微就想好了,若能找几张桌椅拼一拼,睡一觉打发过去就行。
  可进门一看,她才发现想多了。
  这房子里除了一张木榻和门边的大木头箱子之外,可谓家徒四壁。
  拼张床的奢望落空,君微只得摊开包袱,打算找几件衣裳铺在地上,可还没等她动作呢,率先侧卧在唯一一张木榻上的男子翻了个身,轻飘飘地开了口:“小尼姑,说好了你念经的呢?”
  君微“啊”了一声,杏眼圆瞪。
  念经?这大半夜的?她本想着搭一晚,等天亮了解释解释自己不是出家人,只是不长头发也就罢了,哪晓得这人竟叫她班爷念经?
  男子抬手拍拍床沿,指着床下踏板,“坐这儿念。”
  子曰,知恩图报。
  她既弄坏了人家的门,又借了人家的屋,总该报答的。君微认命地抱起包裹,挪了过去,一屁|股坐在木踏脚上。
  木板老旧,发出嘎吱声来。
  “你家先生就没教过你仪容仪态吗,这坐得,地动山摇。”
  君微嘟嘴,理了理衣摆,“没有。”
  她大老远从琅山上下来,走了一天半夜,累得半死好不容易找个房子落脚,夜半三更不许她睡觉,非叫她一个修仙的小妖怪念佛|经……
  仪容仪态?那是什么?能吃吗,好吃吗,贵吗??
  那人才不管她满腹牢骚,径自合上眼睛,口中吩咐,“麻溜儿念,可不许偷懒睡觉。收了钱不干事,不是出家人所为。”
  她收什么钱了?明明连个铜子都没见过,她就想找个地方好睡觉而已嘛!
  南无阿弥陀佛。
  书上的经文怎么念来着?
  她好困……记不清了。
  算了,反正她叽里咕噜的,那人也听不清,随便念念得了。
  君微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念啊念的就困意袭来,脑袋一冲一冲地犯起困来。
  就在即将坠入梦境之时,她忽然听见伏在自己脚边的机关兽阿壁的竹制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君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阿壁四条小短腿划拉得飞快,一骑绝尘地破门而出,转眼就跑得不见狼影了。
  这下糟了!
  君微摸着生出鸡皮疙瘩的手臂,心道不妙。
  屋里的温度骤降,空气被湿重黏腻所包围,任谁都能感觉到不祥。
  君微摸着自己的包裹,正浑身戒备,就听见身床榻上的那人幽幽地叹了口气。
  “让你好好念经,你竟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