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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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才拍拍胸口,自言自语,裘禧,你这哥,好难相处。
  这儿一片住宅楼,二层往上数是供人居住,一层则全腾出来做商铺。
  卖菜卖肉,卖花卖果,养生禽售海鲜,粉馆儿面摊儿,理发所按摩店――凭以顽强的生命力,他们硬生生从两排犬牙相错的居民楼中间凿出一个小型菜场,挣扎出一条蜿蜒曲折的闹市。
  裘榆家住这条街末段,此时他垂着眼皮自顾自往前走。
  ――人的脚力真能大到把水泥路搞出千万个坑洼吗?
  ――这日头差点可以把裤裆里的蛋烤熟,但为什么永远晒不干这条街上地面的水?
  水雷街的两大未解之谜,裘榆今天仍然在努力破解。
  巧不巧,一盆水倏地抛出来,砸在即将下脚的砖面上,溅湿裘榆半截裤腿。
  他瞥朝旁边,水从圆滚滚一个大铁锅里来,锅是用来放热水拔鸡毛的。
  现在空了,剩几撮黑黄色的毛沾锅边。
  他并不计较,习以为常,脚步一秒没停,专心看路,跨过那片污地,开口嘲道:“我这刘姨,看着年纪一大把,走路都费劲,手上力气倒是半点不输。”
  声音不大,语速快,等人勉强抓到话尾,抬眼看,裘榆早走远了,头也不回。
  留人在原地徒劳骂:“死兔崽子!”
  裘榆听见了,转弯进楼道前再喊一句:“晚点儿我来你这里提鸡崽你别不给,抵我裤子的钱。”
  旁边烧烤摊老板娘在收拾东西,准备傍晚开门迎客,围观了全程,帮嘴,好气好笑:“裘盛世他家这个儿,老娘哪天硬是抓他来拿针把嘴皮子缝了。”
  “你惹他了?”
  “他惹我!上个星期我新烫的这个头发,这个卷儿,这么时尚的卷儿,他给我说像拖把!”
  “你手上的这把?”
  “啊,气得我想给他一拖把。”
  两厢端详比较,刘姨中肯点评:“你别说,真的是,这个娃儿眼睛更毒。”
  拖把头失语,转身往屋里走。
  “你干啥去,莫气,我逗你玩的嘛。”
  “拿针!”
  裘榆一步两梯爬到三楼,用力敲门。
  门内OO@@摸索一阵,亮耳的拖鞋声响起来,裘禧拉开门:“求求您,下次自己带钥匙好吗。”
  “好的。”
  裘榆风风火火从裘禧身边掠过,她纵了纵鼻子。
  “哥,为什么身上一股骚味?”
  卫生间的门开了一道缝,裘榆把牛仔裤丢出来。
  “帮我洗一下。”
  裘禧半躺回沙发上,跟被抽了骨头一样,恹恹的:“不是吧,我看起来没事做吗?”
  “五块。”
  类似的交易是常态,裘榆没等裘禧继续发言,嘭地一下关了卫生间的门。
  裘禧瞪眼,瞪这万恶的资本家作派。
  但俗人信奉俗话,有钱不赚那是王八蛋。
  她用木杆把地上的裤子挑起来放去阳台的塑料盆里,烧出半壶热水灌进去,加倒一瓶盖的洗衣粉。
  杆子一扔,搓了搓手回去客厅。
  等她把一切慢吞吞地做完,裘榆已经换了身清爽衣物,顶着一头湿发从卫生间里出来。
  裘禧盯着电视:“饭菜端去厨房了,纱罩下面。”
  “不想吃。”
  裘榆坐她旁边去,问,“袁茶她哥要给你们补课?”
  “啊。”
  “谁牵的线?”
  “那肯定是妈妈啊。
  人家兄妹俩随时可以一对一教学,加我一个外人进去还不明显吗?”
  “妈也叫我去了?”
  “怎么可能,她才懒得和你找架吵。”
  “但袁茶今天让我也加进去。”
  裘禧弹起来:“你啥时候和她这么熟了?”
  “没熟过。”
  裘禧狐疑:“那你和袁木哥搭上交情了?”
  裘榆觑她,听起来,袁木和我搭上交情他很亏吗。
  裘榆开口:“不熟。”
  裘禧露出惶恐的神情:“那小茶疯了?八竿子打不着啊!”
  裘榆确定了本就确定的事,起身离开。
  她猛地转头,骨头咔咔响:“她不是喜欢你吧!”
  裘榆十分肯定地掷下一否定词:“不是。”
  趁五块钱还热乎,他关卧室门之前继续剥削劳动人民的剩余价值:“我睡会儿,六点叫我。”
  裘禧撇撇嘴,握着遥控器调低了电视音量。
  狂浪一样涌来的热,吞噬人的意志,使之昏沉疲软。
  裘榆被窗台上滴滴答答的雨声吵醒。
  想起床,手上虚虚地握了一下拳,圈不实,力气被梦魇夺走了。
  西边还挂着夕阳,和雨共存,天色尚明。
  他神志混沌,恍惚地重新阖上眼。
  再次醒来是傍晚七点,裘榆看清楚时间后忽地从床上腾起,一跌一撞闯出卧室。
  家里一片昏暗,裘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门了。
  裘榆疾步寻去阳台,对面二楼的窗帘没有拉开,灯也未亮。
  他松一口气。
  雨还没停,势头变小。
  裘榆打了个哈欠,懒散地站着,上半身趴在阳台护栏上。
  橘子味儿的洗衣粉也盖不住角落盆中鸡味腥臭,他无甚在意,默然地望向街口。
  斜风细雨,挂在空中,结成一张雾蒙蒙的白网;落到草地里,屋檐上,摇身变为千千万万的虫。
  淅淅沥沥的声响,是它们在分食天地。
  裘榆一直觉得,雨是一场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