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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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丫头片子整天打扮成爷们样儿,长大肯定没人要。”

旁边几人嘻嘻哈哈地笑:“大勇,你要想多赚钱,回头你娘给你搓澡时,别叫得跟杀猪似的。”

大勇不屑地“切”一声,“我又不是丫头片子,洗什么洗”

又引得哄然大笑。

严清怡恍若未闻,眼里闪现得始终是那张略有些方,忠厚里带着桀骜的脸。

乍见到那人时候的狂喜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沉闷压抑,就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气,憋闷的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有些人,有些事已经深深地刻在脑子里,不管怎样都忘不掉。

严清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因为经常做粗活,肌肤稍嫌粗糙,可仍然是双稚龄女童的手,手指细长掌心绵软,指甲粉嫩嫩的,修剪得整整齐齐。

眼前忽地就闪现出另外一双手,精致柔嫩的肌肤,笔直如葱管般的手指,指甲上涂着大红色蔻丹,衬着那双手愈发地白皙。

而牛毛般的细针便顺着指甲缝,一根根地往里扎,扎进去再转一转。

一只手扎完,换到另外一只手。

十指连心,痛彻心扉。

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被压在条凳上。

身侧一左一右两个婆子,手里各持一根婴儿手臂粗的棍棒。

棍子高高被举起,重重地落下,打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边打一边问:“还敢不敢了,还贱不贱了主子的东西也是你能肖想的”

她紧紧咬着唇不敢开口,生怕一出声会忍不住呼痛求饶,双手死死抓住条凳,划出一道道血迹。

时间缓慢得让人无法忍耐。

周遭安静得让人窒息。

她听到衣衫破裂的嘶啦声,听到奴仆们的惊呼声。

那种直入心扉的痛,那种无地自容的耻,突如其来地涌进脑海里,活生生血淋淋gd1806102:



第2章 家人



严清怡恍然回神,发现自己已沁出满身的冷汗,被风吹着,寒到刺骨,而手里仍紧紧握着那两角银子。

一角大些,一角小些,加起来差不多有二两。

不过六只杏子,就花费二两银子。

他竟然半点没变,还是以前粗枝大叶开阔疏朗的性子。

严清怡收起银子,在街旁站了片刻,待汗消去,往酱肉铺子买了一只酱肘子、一只酱猪耳和半斤猪头肉,分别用荷叶包着,再用麻绳捆好,慢悠悠往家里走。

母亲薛氏在院子里洗衣裳,见她回来,忙舀出一盆清水,“看热出这满头的汗,洗把脸凉快凉快。”

“不用,还得出去。”严清怡将猪头肉跟猪耳朵放到桌子上,“天气热,娘少炒一个菜,我去看看郭大叔,回来时候顺便给爹打上二两酒。”

薛氏嗔道:“不用管他,有得吃就行了,还天天酒肉伺候着你赚的银子攒起来当私房,家里再穷也没得让姑娘养家的道理。”

严清怡笑笑:“看娘说的,我就买点吃食,哪里就谈到养家了”进屋,拎个蓝底白花的粗布包裹出来,招呼一声,“娘,我去了。”

郭大叔是外乡人,七八年前流落至此,借住在二郎庙。

时近正午,周遭人家已升起袅袅炊烟,空气中充满了饭菜的香味。往常这个时辰,郭大叔已经在庙外高台上生火做饭了,今天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严清怡心头一紧,加快步子登上台阶。

郭大叔沉默地坐在门槛上,蓬松的络腮胡子后面藏着浅浅笑意,“丫头来得巧,再晚会儿就错过了。”

严清怡递过荷叶包,盯着他脚前破旧的褡裢,“大叔要出门”

“回家,”郭大叔打开荷叶包,抓起酱肘子苦笑声,“家中还有一儿一女,闺女跟你差不多年纪,儿子要大些。离家好几年了也不知他们还记不记得我”

话语里几多的惆怅与惦念

她没有料错,郭大叔果然要走

净心楼里来了京都贵人,郭大叔就该回乡了。

严清怡默了默,抖开蓝布包裹里包的衣裳,“昨儿才做好,正好路上穿大叔的家离得很远”

郭大叔扫一眼。

是身裋褐,细棉布的料子,上衣是土黄色,裤子是藏青色,针脚匀称而细密。

一边啃着肘子,一边道:“又让你费心了。”

严清怡两三岁时跟着薛氏来上香,一个趔趄没站稳从高台上滚落下去,他见机快,赶在她着地之前捞了起来。

严清怡小小年纪却仁义,一直记着他的救命之恩,没断着送衣物吃食,将他当长辈孝顺着。

郭大叔极快地啃完肘子,掏帕子擦擦手和嘴,“我家在京都,骑马两三天,要是坐车就得五六天,”从袖袋掏出把牛皮鞘的短匕,“这几年没少得你孝顺,以后未必能再见面,这物件跟着我有年岁了,给你当个念想。”

“谢谢大叔,”严清怡眉眼弯弯,接过短匕,用力拔出。

“刀刃锋利,当心别伤了手。”郭大叔笑着嘱咐一句,“你回吧,时候久了怕你娘惦记,我也要走了,你替我跟你爹娘告个别。”顿一顿,又道:“丫头,要是有机会到京都,往槐花胡同找姓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