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媒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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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径走远了,边走还边像小孩子一样不时伸手触碰两边的水楢。雪白的小腿像两只柔软的食草动物一样动着,在山白竹的叶子中若隐若现,逐渐远去。我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切。
第二天,父亲很罕见地让我陪他去钓鱼。但是我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了他,到和前一天同样的地方等待着那个人。
她终于来了。
她从远处沿小径走来的身姿一进入我的视野,我就下意识地低下了身。我蹑手蹑脚地从山白竹中退去,绕了一个大圈到了她前进的方向——稍远一点的地方,装出背对她的样子缓慢地走着。我想被她追上。因为迎面相遇的话,我担心被她从表情上看出我在等她。
没多久从背后传来咔嚓咔嚓的踏草声。
“又在散步吗?”
我站住,装出很是吃惊的样子回过身。她的薄嘴唇上泛着微笑,那微笑似乎就是她已将我的心思看穿的证明。我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头脑中事先准备好的对话一下都没了踪影。
“前面就是我的店。”
她错开我的视线,望向我的背后。
“木艺——知道吗?”
她一边问我,一边迈开了步子。我稍迟了一下,跟在她后面。混合着泥土的味道,脚下的山白竹发出青色的气味。直到今天,只要我一想到她,就会伴随着被踩碎的山白竹的味道。苦涩、青涩、透明的味道——此外还有一种腥臭味。
她决不多说一句话,只用慵懒的声音发出只言片语,让听话的人在脑中自动转换为较长的句子——真是一种独特的说话方式。
她似乎是独自一人从东京来的,开了一家木艺店,将自己手工制作的木制品摆在小小的货架上卖。客人很少,有时完全没有人上门,但是她笑着说,本来就是出于兴趣而开的店,所以也无所谓。
“白天这样散步也没事?”
听了我的问话,她隔了一会儿回答说:
“因为太憋闷了。”
我不是很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一个人开店,也没有客人来打扰,怎么会憋闷呢?
“真的有憋得上不来气的时候哦。”
她将左手的手指伸到我面前。
“漆味太重了。”
她是在说笑吗?
阳光透过树叶,像拼图游戏般投射到她的手指上。她的左手就那么伸着,似乎不是单纯想给人看她的手指。我正要说些什么,她放下了手,又迈开了步子。
“就在前面——”
她站在了树林的边缘。阳光照射下的沙石车道笔直地向左右两边延伸开去。眼前突然变亮,我眯起了眼睛。她也眯起眼睛,脸朝向右边。沙道的前面有一个木制的小屋。就像常见的礼品店一样,入口处置放着陈列商品的架子和桌子。
“是那家店吗?”
她点了点头,搭在耳朵上的头发无声地掉落在脸颊上。她垂下头,凝望着自己凉鞋的鞋尖。左脚上昨天看到的伤痕还残留在上面。
“你从这里回去吧。”
留下这句话之后,她就像融化进白色的光线中一样,迈步走上了沙道。穿过店的屋檐时,能听到她和什么人说话的声音。
过了一天,我仍然到山白竹林中等她。
和前一天几乎同一时间,她现身了。
“我今天晚上就回去了。”
肩并肩走在小路上,我告诉她这个信息,并没有期待什么。
“……哦。”
她一直向前,毫无感情地说。
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只有我们两人脚踏山白竹的声音。我小心不被她发现地偷看她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伴随着偶尔的眨眼缓缓地上下活动,仿佛一只有生命的小动物。
突然,她笑了。
看上去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油蝉的叫声抑扬顿挫地在身边环绕。她突然转过身,正面向我。我的眼前,那张被暧昧的树影映衬的脸上有了明显的笑容。
嘴唇被轻柔地压住了。她头发的味道包围了我的脸,甜美的气息抚摸双颊。口中似乎有一条精力十足的鱼在游。温暖的鱼扭动着全身在我的嘴中游。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颧骨附近能感觉到她的鼻子。唇和舌很暖,鼻子却是凉的。
她的脸逐渐远去之际,我突然感到一丝恐惧,踩着山白竹后退着。她却又像刚才吻我一样毫无前兆地伸出右手,触碰我的牛仔裤。她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那表情似乎是在拼命抑制着不笑出声来。如同轻轻拉扯牛仔裤的面料一样,她的手指上下摩挲了几次——我变得无法呼吸,无法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只是僵硬着身子把背靠在水楢的树干上。
油蝉的叫声在耳中起伏。伴着这起伏的蝉鸣,周围的景色明明暗暗,我用力控制着不大声叫出来。在我身下,她的头发摇晃着,映射着被夏日的树叶过滤过的阳光。我仿佛被高温下正在融化的糖衣包裹着全身一样,意识被诱入无底的深渊。在那高温下,我渐渐放弃了意识,让自己彻底被融化。为什么会这样?我究竟是怎么了?做了什么错事吗?——我的思考像在明亮的屋子里沉入睡眠时一样蒙眬。
她站起身来,在缓缓地随风摆动的刘海后,她的眼神带着略显孤寂的笑意。最后一次,她将唇压在了我的唇上。我的鼻前飘浮着她和我的气息,我像梦见夏日一样闭上了眼。
03
喀、喀、喀、喀、喀、喀——面对桌子上的画纸,母亲执拗地用铅笔尖戳着。山白竹的叶子前漫舞着淡绿色的花。冰冷的不安在胸中阴湿地徘徊,我对着母亲的后背说:
“妈,你是什么时候看到那东西的?”
母亲瞬间停下笔,凝望着画纸。我以为她会发上一会儿呆,没想到她却取出了蓝色的铅笔,又开始画了起来。在繁茂的竹林中,母亲画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