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隐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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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眸,轻抚上如霜银发,黯然喟叹:“欲度你成佛,反因你入魔,也罢,本也不羡神佛,既因你入魔便叫你负责到底……”
  他摇头仔细端详,恍惚间竟又想起那年江湖逍遥,烟雨沾衣,金杏林里初遇,那少年睥睨众人,一人独挑冥王宫,快剑飞花,滴血不沾,冷笑无声,“从今天起这里归我,它叫冥宫。”
  音容犹在,故时历历,越发鲜明。
  待苏雾再次醒来,天已阴沉,空气中浮动着海棠花的馥香,一朵翩翩然直坠他眼睑之上,又是一遭生死,他勾唇一抹苦笑,随手撷落,片刻调息,起至殿前。
  他依在殿门驻足仰望,廊上一串青玉风铃叮咚作响,寂寞宫廷里终年吟唱,记忆中那女人踏出一片火海的偏殿亲手挂上这网梦风铃,侧身搭上那男子的肩,浅笑低语道:“那孩子……处理干净,最好尸骨无存……”
  那样娇嗔曼语,却让人不寒而栗,那女人……是他的母亲,是这座宫殿的主人,是平素柔弱纤美的皇贵妃……
  苏雾目光柔和的取下那串风铃,一抹笑意凝聚成霜,“母妃,儿回来了,儿就在这座血火淬就的宫殿中,看这锦绣河山如何倾塌,东宫太子也好,父皇也罢,都挡不住这将起之风!”


第2章 祸起风涌
  是夜,月上柳梢头,京华最是风流繁华之地非秦河之畔的“醉云楼”莫属。灯火彻亮映得水光焕彩十色,歌喉柔糯,美人半抱琵琶幽院笑谈,容颜楚楚,光彩照人。
  园中三两高门才子击掌称赞,铺纸砚墨下笔行云流水,意气风发。
  却见回廊之处有小厮领着几位妙龄女郎,步履匆匆。
  “诸位公子实在抱歉,挽歌姐姐今晚有人定了,这几位皆是上等牌子,诸位海涵!”那小厮哈腰赔笑。
  众人微愠,其中免不得有人不满,冷冷道:“何人如此不讲规矩,说好今晚挽歌姑娘只在此处!”
  那小厮上前接了挽歌的琵琶,低头行礼,“旁人倒也罢了,可来的人乃是当今太子的表兄弟,宁侯府上的小侯爷,诸位公子担待了。”
  此言一出再无人阻拦,虽说太子势微但宁侯府依旧紧握兵权,那小厮见势急忙领了挽歌回房。
  “挽歌姑娘真是让人好找。”
  “寻芳斋”内一人锦衣华服朗声推门而入,一身纨绔习气。
  挽歌半抱琵琶欠身,浅笑道:“小侯爷抬爱,挽歌无以为报便以一曲相赠。”
  宁文远故作潇洒拿起桌上一杯酒,举杯落座。
  琵琶声起铮铮清明,杜鹃鸣啼,是云水间一股潺潺清泉,是乱红中一袭侧侧清风。
  “好曲。”倏而一声赞叹自里间画屏后响起,凛冽一声若铮然剑鸣,破空穿云。
  “谁?哪个不长眼……”宁文远不防房中还有其他恩客,张口怒斥,话到一半却硬生生吞回肚中,险些咬断舌头,匆匆起身行礼。
  苏雾推开画屏拨开云纱,落脚悠悠,玉冠垂缨,眸中噙笑道:“挽歌姑娘,好曲功,得闻此曲还是托宁小侯爷之福。”
  挽歌虽不识眼前之人是何显贵,却也知远非寻常,恭敬一礼退至帘后。
  宁文远战战兢兢,他本属太子亲族此等场合却夜王存心瞧到,不免心生不妙,呐呐开口:“殿下何……何以在此?”
  苏雾仿若未闻,只端起案上酒盏内剩余的酒,举杯浇落平地,笑意一凝,横眸睥睨,“人生得意须尽欢,看来宁小侯爷很是明白这个道理。”
  宁文远张口结舌,汗湿襟背,“殿下这是何意?”
  苏雾冷眼一扫,宁文远瞬间冷颤腿软,“噗通”一声跪地,门外一阵兵戈之声整齐划一。
  “宁文远,私吞军资,贩卖兵器,你可知依律何罪!”苏雾一字一句说的清晰缓慢,话落酒盏掷地,数柄刀剑瞬间架于宁文远肩头,兵将面带银盔,凌然杀气。
  宁文远大惊失色,面色惨白,极力稳住身体,几番吞吐仍未发出声来,苏雾眸光如风,滟光轻晃却毫无温度,异于常人殷红的双唇微抿,带着危险的味道。
  “不必急于否认,宁文远,刑部大牢候你多时了。”
  是夜,宁侯府灯火通明,一品军候宁驰两鬓星星,愁眉不展,东窗事发独子入狱,偏偏落入夜王手中,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得赫赫威风的一品军候锐气大减,颓然困坐书房。
  天色色蒙蒙刚亮,坤云殿前喝道,“夜王殿下钧令,今日封门不见任何人。”
  一众宁侯党羽碰了一鼻子灰,在禁军冷冽目光下悻悻而归,OO@@一阵之后殿门外瞬间安静下来。
  殿内,几案前人影成双,熏烟袅袅,黑白棋弈。
  “向来得乾坤者刚柔并济,取人心,权利弊,谋定而后动,扶摇青云,你这般作为究竟是要血流成河还是乱国根基?”银白袈裟若静夜幽昙,举止形容似穿花拂柳,容颜风貌是佛性掩盖不了的锋利凛然。
  苏雾白子入局,蛟龙出海一盘棋瞬间打乱平静,霸道凌冽攻营掠地,他犹自一笑,冷漠之中三分散漫,“杀尽该杀之人,不好吗?”
  “好,自是好。”云渡缘执了黑子随手一落,对峙之势各不相让,“若除内患必然伤筋动骨,大厦不稳,外敌环伺,岂非进退不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值否?”
  苏雾白子辗转手中,似笑非笑从棋局之上瞟向对面,挑眉喟叹:“和尚,枉你吃斋念佛,还汲营权术,心中不曾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