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丛里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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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身,脸上带了一个歉意的笑容:“龚爷,对不住,到府衙之前,还是得先依例净一净身子。”
龚侠怀到这时候,也没什么不可以了,他只巴望早些见到提刑副司陆倔武、刑房执吏石暮题,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再说。
容敌亲示意何九烈和易关西去搜龚侠怀的身子有没有藏械。他好像不放心的样子,还亲自去搜。
几乎在他的手触及龚侠怀身子的一霎间,他运指如风,一口气制住了龚侠怀身上四处要穴。
易关西也同时封了龚侠怀五处穴道,然后有点惊慌地问,“怎么?”
容敌亲眼里只犹豫了一下子就像一个人提着不知要先挟鸡腿还是鸡翼好反正都是鸡肉,而且下筷就是了:“做了。免得他一旦反抗,我们皆不是他敌手。”
他没有容让龚侠怀说话,铮的一声,拔出锋利得在寒风里发出像一个女人啜泣声的匕首,一刀挑断了龚侠怀的手腕筋。
易关西一咬牙,“格”的一声,卸下了龚侠怀的左肩膊骨。
“干什么?”何九烈退了一步,再退一步,“上头只说拿人,没说……这样……!”
容敌亲眼里露出凶光,上前一步,把沾血的刀子递给何九烈。
何九烈不由自己地退了一步。容敌亲又踏进一步,低声叱道:“拿去!”
何九烈望向在地上淌血的龚侠怀,又望向那锋锐得足以割伤他视线的匕首:“为……为什么?”
“上头既然要办他……他还能出得了来?”容敌亲似是笑了一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原来那也是笑声,反而有点像只狗在抢噬骨头时的低鸣:“他武功奇高,咱们这次拿他,要是他日后再冒出头来,会放过咱们么……?”
何九烈接过刀子,颤得像张快落的叶。
“腿,”容敌亲提醒,“关节!”
这时,一道人影,“刷”地掠上围墙,像一只蜻蜓,停了停,伫了伫,才如一只白鸥徐徐降了下来。“果然有人跟来,”刚落到地面的谈说说用手作了个刀切状,“现在不会有人跟来了。”
何九烈听了,把心一横,一刀捅进龚侠怀的足踝去!
“留一条腿,”容敌亲马上提醒,“不然在用刑时不能下跪。”
何九烈拔刀的时候,血吱的一声,喷在雪地上,惊起了一蓬白烟,泼的好像是沸水一样。
他在惊疑龚侠怀为何没有惨呼、求饶,甚或哀鸣。
“他英雄,吭都不吭一声,”容敌亲冷笑道:“可是英雄正是生来给我们折腾的。”
在雪地上、雪降里,杜小星仍在等蔡忍坚回来。
他的同伴一直都没有回来。
他看见暮雪里的林枝,那几瓣花儿旁又吐出了几瓣蕾,像艳抹的小嘴。
远处有高楼。
楼上有人吹笛。
笛声忽断。
太冷了吧?
时正大雪。杜小星在当年龚侠怀蝶血长街、呼众侠客杀退仇家的地方,在等他的龙头、他的同僚回来。
他的眼光落在遗留地上的那把刀上。
龙头的刀。
这把刀离他那么的近,只要一伸手,就抄着了,可是龙头呢?
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很远的感觉。就算龚侠怀被押在牢里,也只在同一座城里,绝不会远到哪里去。可是杜小星却就是生起一种天涯海角的感觉。

第二章 花开开就要谢了
<h2>第一回 天花</h2>
能够在冬天里开的花都是极美艳的。
更何况这已是冬至了。
不过,他一向并不十分欣赏花。
他欣赏叶。
红叶。
叶子转红的时候,正因为它理当是绿的,所以特别凄艳。
他那白得似研玉观音一般的颊上,偶而也会泛起两朵嫣红。就像枫叶一般,病态的红,也是一种美艳。
他除了欣赏红叶,还爱剑。
所以人人都称他作“剑侠”叶红。
当然,被世人称作“剑侠”,除了要懂得剑,仿佛还要拿着剑去做很多很多的事,才配得上“剑侠”这两个字。
叶红才不管这些。
他才不理什么“剑侠”。
他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剑侠”。
他只想撇开一切,痛痛快快,做一些“人”应该做的事。
除了剑和红叶,或许叶红偶尔也会爱看一种花。
天花。
他认为“雪”就是“天的花朵”。
天的花朵,清白无寄,婉转成水,谁也留不住。
每一朵雪都有它的生命。
每一朵雪花都不同。
但人生在世,像花开一般灿亮一下就谢了。这又有何难呢?
只要在冬雪里舞一场剑,把一生的情深和半生的义重都灌注在里头,大抵就是舞过长安舞襄阳而终于舞到江南的水岸。
这样想着的时候,叶红有一种舞剑的冲动。
一如求死的感觉。
要活得像一朵花,一时灿烂容易得。
他本来有一种疏懒的感觉,但想到最能激发他的剑气的那一把刀那一把木刀的时候,于是他离开了浴池,披上了宽袍,抄起了用黄绢裹着的剑,走出澡堂。
这个地方叫做“巫巫池”,位于十字街北。平江府里没有男人不知道这个地方。不过,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不一定就能来。
因为昂贵。
就算是有几个钱的汉子,也不一定能来。因为气派。
没有气派的人,见识稍微少一些的人,来到这里还真会抬不起头来、提不起劲来。
叶红身旁有两个小僮替他整理衣服,他挽着剑,从“巫巫池”,穿过“乐其廊”,走入了“剑亭”。
“剑亭”是练剑的地方。
“剑亭”里摆放了很多把宝剑、名剑、古剑,只要你付得起钱,你就可以足尖点在其实是精钢打造得维妙维肖的池心荷叶上,或飞腾到亭顶的十二条彩釉飞龙之上,跟人交手、喂招,保准对方一定会剑差一招,输于你的绝招之下。
这时候,“剑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