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杯流年半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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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会不会针线活。手劲好的直接用手搓麻绳,更多的是用一个叫“玻璃槌子”的东西,就是一节木棒,中间凿眼,把一节竹子插上去固定,麻线拴在竹子的节上,甩过用来晾衣服手巾的两头拴在墙上的绳子,用力一转,麻绳就源源不断的出来了。东北的冬季,穿手工棉鞋的一般都是女人和孩子,男人们都是胶皮鞋,夏季的夹鞋(单鞋)有手工纳的鞋底子,也有塑料底子的。

瓜窝棚搭在地的南头儿,一个三角的木头支架,上面压着蒿草,浓烈的草味有一丝丝的甜,卖瓜的人也常常把这蒿草当做铺垫。瓜窝棚的样子像起脊的房子上部分,地下铺着几块木板,木板上铺着干草,一个枕头,一床薄被没有褥子。挨着窝棚有个土锅台,可以烧水做饭煮苞米,陆小西就在这吃过煮苞米,是大娃家的大华姐领他过来玩时,齐老头给现煮的。瓜窝棚离大娃家有一里多路,站在院墙上能看到,瓜香的时节,还是得有人看着的。不是怕吃,是怕放猪的“二棉裤”不好好看着,猪进地里就全完了。

“二棉裤”大名叫张民库,排行老二,十九岁的年纪个子不高,头发乱草一样,常年两筒鼻涕挂着,胖脸小眼,嘴长得最难看,像蛤蟆的嘴。张家三条光棍,老妈生下民库就死了。媒婆罗嫂给老大军库介绍过一个外村的寡妇,带两个孩子,寡妇到他家一看,直接扭头走了,家里什么都没有,有点憨的老大从此不提媳妇的事。军库、民库的名字是爷爷给起的,两个小光棍的老爹外号张二瞎,是生产队的马夫。没人知道他的大名。

村里的几十头猪都归“二棉裤”放,有猪的人家每月每头猪给他一毛钱,一个月也有几块钱的收入。早晨起来,胡乱地吃两个玉米饼子,“二棉裤”站在村西头的路上,扯开嗓子:放猪了,放猪了,一直喊到中间的队部,再返回去,各家的女人们听到喊声,就把猪从圈里轰出来,一会儿的功夫,饿了一夜的猪们就哼哼着扭着屁股,来到了大路上,走到东面,“二棉裤”又喊了几声,猪群就浩浩荡荡的了。


第四章 夏秋时节


夏末秋初,正是北方农村吸引人的季节,忙过春耕,看着辛勤的劳动一天变一个样,有经验的农民开始估摸庄稼的收成,盘算一年到头能有多少收入,淘气的孩子们开始钻小麦地偷吃灌浆的小麦粒,开始去高粱地、苞米地采“乌米”。苞米、高粱、糜子都长“乌米”,只是糜子杆上的“乌米”没有苞米、高粱上的大,要说好吃还是高粱杆上的“乌米”,“乌米”外面长着一层白膜,里面是黑黑的一长条儿,吃起来一股香甜的味道,夏天采乌米吃,是孩子们最开心的事了。

采“乌米”是很有学问的,顺着地垄沟子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用眼睛观察前面的高粱头,发现有像乌米样子高粱包,要仔细打量,因为高梁包和乌米长的差不多一样。不会采乌米的人,不仅找不到乌米,还老扒高梁包。会采乌米的人,一眼就能够分辩清楚,不会扒高梁包,一伸手一个准。要是“二五子”采乌米的人,叫不太准的话,只有用手捏捏,如果捏起来发硬,十有八、九就是,捏起来软乎乎的,那准是高粱包,实在摸不准的,就用手指甲豁个口儿,看看里面是黑色还是青的。除了采乌米,另一件叫孩子们开心的事,就是去瓜地偷瓜,香瓜成熟后,那股香甜的味道飘出老远,胆子大的孩子去偷瓜,胆子小的孩子只好央求大人,苦夏时节,根本没有钱给孩子买瓜吃,妇女们就装上几斤白面去瓜地交换。

天将傍晚,大娃叫女儿去换爷爷回来,今晚齐老头要去会计家喝喜酒。大娃家两个孩子,大女儿齐大华十八岁,读完小学五年级,开始跟着大娃干农活儿,小儿子齐小华四岁,跟陆小西、徐晶同岁。知道大华要去瓜地,小西、徐晶也手牵手跟着,夏天的香瓜太诱人了,每次去,齐爷爷都给掰一个,小西的半块大些,徐晶的小些,徐晶是姐姐,也不去争。照例吃了半个瓜,远处徐嫂的声音老远就传来,齐老头喊两个孩子跟他回去,小西赖着不走,说是跟大华姐一起回去,齐老头就牵着小姑娘的手往回走,发现齐爷爷走了,小西自己跑进瓜地,惊起的蚂蚱吓了他一跳,大华叫他别怕,蚂蚱不咬人,又亲自抓了一只给小西玩,知道蚂蚱不咬人,小西胆子大起来,手里拿着一根蒿子秆儿,抽得瓜秧子啪啪地响。

远处天边残留着几缕墨黑色的云,云彩间透漏出深蓝色的天空,越过瓜地,是一片小麦田,麦穗子差不多灌饱了浆,微微的低下了头。当月亮挣脱云层的束缚,跳上来的时候,天空一下子亮了起来。圆圆的月亮,依稀能看到有山的影子,可有桂树?可有月兔在跳跃奔跑?十八岁的大华早已情窦初开,每当云升月起,每当花开日落,那种小鹿撞撞的感觉常常叫她耳红脸热,村里的柱子有心追她,但她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来前在杨树林见到了掰苞米的柱子,她没说话,指了一下瓜窝棚,笑了一下,柱子心领神会,为了讨好小西,掏出两个新烟盒送给小西,接过柱子哥给的新烟盒,小西高兴地跟柱子贴了一下脸。烟盒已经叠成三角,黄色的是蝶花烟盒、浅蓝色的是飞马烟盒,小西都认识,看图片认识的,哥哥小东有好多烟盒,就是只能看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