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登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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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他看上哪位姑娘,那些勾栏院里的鸨母巴巴地往他家里送。只不过现在到了异国他乡,他不得不收敛罢了。肯出大价钱,他已经很给面子了。
于是他继续说道:“家父与贵国工部尚书左连坤大人有些交情,我此次前来,也是借住在左大人的府上。虹妈妈不卖我的面子,就当是看在左大人的面子上,成全了我吧。”
虹骊珠一听这话,勉强浮在脸上的那层笑意也褪尽了。她端起茶杯:“卫公子不晓得昂州的世情,在我虹风舞馆里,没有高官显爵,大家一样是客人,虹妈妈我也是一视同仁,不会因为谁比谁官大两阶,就特别的青眼相加。就连我们的国丈大人…到我这里也是一样的对待。”
虹骊珠将“国丈大人”四个字拉了一个长韵,而且她已经作势端茶送客,卫淳按理应该知道自己碰了墙壁,赶紧回头了。
可是一则他确实被缪凤舞迷了心,二则他也的确不知道虹风舞馆的背景。在南陈国内,他一向骄横惯了,被虹骊珠那番话一激,语气也生硬了起来:“妈妈倒也不必在我面前扯张虎皮,我倒不信国公大人会管一个小舞娘的去向?倒是左大人那边,关着家父的面子…”
虹骊珠见他实在不识趣,直接站起身来:“凤舞姑娘的事,卫公子就不用再费心了。希望卫公子今晚在虹风玩得愉快,一应酒水花费全免,就当是虹妈妈请客了。我还有点儿事,先行一步。”
卫淳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当晚他回了左连坤的府上,越想越是不服气,再加上缪凤舞那月下曼舞的身姿,着了魔一样在他脑子里打转。第二天他起床后,终于忍不住找左连坤提了此事。
出乎他的意料,左连坤听他说是虹风舞馆的人,直接就回绝了他:“世侄居昂州期间,还是应以拜师游学为主,那些个芜杂之所,也是惹是生非之地,少去为妙。”
卫淳心里纵然惦记着缪凤舞,一时之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可正因为想而不得,卫淳对缪凤舞愈加地念念不忘了。
这一切,住在虹风舞馆后院里的缪凤舞丝毫不知,她只是在第二天早起请安的时候,被虹骊珠骂了一顿,说她放纵任性,不服管教。
缪凤舞也是害怕小云再挨打,从那天开始,乖乖地练功习艺,一心为初次登台做着准备,再不做出格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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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事近人怯
缪凤舞的房里养了几株昙花,每到夏末秋初的时节,夜阑露凝的时刻,她估摸着那花苞要开,便会让小云点一盏小小的灯烛,远远地放着,她自己搬一张椅子坐在花盆旁边,盯着那花株看。
通常亥时前后,那花苞就开始颤动,紫色的花衣缓缓开裂,包在花衣里的雪白花瓣一层一层次递绽开。花枝轻摇,大片的花瓣如雪花漫舞,落入青灰的夜色里。
一室的暗香,一室的雪光。
昙花绽放时,是轰轰烈烈,是一种绝然的美丽与惊艳。可是两个时辰之后,它就会释放出所有的生命能量,缓缓地枯萎凋谢。
缪凤舞在那样的夜晚,就会通宵坐在那里,看着昙花开放、凋零。
她觉得自己就是那昙花,平生积蓄的所有能量,只为登台那一日的艳惊四方。在之后的短暂岁月里,她会在这烟花风尘之地消耗尽她所有的美丽。等到她变成那朵蔫搭搭的残花败叶之后,还有谁会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呢。
她有些不甘心,可是她又看不到自己会有别的命运。
就像这昙花,永远只能在暗夜中绽放,在暗夜中萎谢。它的花心,永远也无缘与阳光邂逅。
紧张也好,不甘也好,茫然也好,恐惧也好,都挡不住时间一步一步走到了四月初八这一天。
据说虹风舞馆精心教养了几年的一只雏凤要展翅出巢了,在京城昂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到时候当今皇后的父亲、奉国公赵崧会亲自前去捧场,这让京城许多接到雏凤清鸣金的显贵达官都跃跃欲动,不管这只小雏凤到底艺能如何,若能在那样的场合遇到国丈大人,搭上几句话拉个关系,也是十分值得。
当然,这些事都是虹骊珠在权衡张罗,缪凤舞并不知道那一天会有什么人来看她献艺。反正她谁也不认识,就算是皇帝来了,她还是跳那些舞弹那些曲儿,没有什么分别。
四月初八那天,缪凤舞仍然如往常一样,五更即起。与往常不同的事,这次她刚刚想床,还没等她沐浴香汤,虹骊珠就到她房里来了。
她沐浴,虹骊珠就坐在浴池边上。她穿衣梳妆,虹骊珠就围着她这儿扯扯那儿捋捋。其实到了晚上才是缪凤舞挂牌登台的时辰。本来还有一个白天的时间,她还不怎么紧张。可是虹骊珠一直围着她打转,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这件事叮嘱几句,那件事教训几句。
终于把缪凤舞也闹得紧张了,试衣服的时候,手心汗涔涔的。
整个上午,缪凤舞将晚上要穿的衣服通通试了一遍。有些小处虹骊珠不满意,那裁缝就现修现改。一共六套衣服,各自搭上首饰鞋子,就忙活了一个上午。
中午吃过了午饭,虹骊珠将所有人都清出了竹风小院儿,只留小云守在房门口,让缪凤舞好好地睡一觉。
缪凤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