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北天南叙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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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水壶,坐在背囊上与窦营长安闲地谈着。



我发现窦营长有一个奇怪的习惯,他喜欢把钢盔在布军帽上重叠的戴着,到了没有敌情顾虑的时候,就把钢盔拿下来,用不着再找布帽。还有,他的步枪附木上有一处伤痕,后来我才知道是泰洛之役炮弹破片打中的。



“敌人很狡猾,今天晚上说不定要来夜袭。”



“我很希望能够参观你们的夜战。”



电话铃响了,通信兵接着,将耳机交给营长:“窦先生,第六号要你讲话。”



我在旁边听着,窦伸过手来,对我说:“黄,请你把航空照片给我。”我从图囊上把航空照片递给他,依旧听着。



“喂!你是六号吧,喂,你前面应该有一片林空,大概三十码长,五十码宽,有没有?通过前面第二个林空就是拉班了……有房子没有了?……河左边有一道沙洲,有没有?……还看不到吗?你们隔拉班只有两百码了。六十四团还在我们后面一千码的样子,今晚上你们要防备敌人夜袭……茅篷里面还有敌人?……喂,你等一等,我自己来看看。”



窦放下电话机,对我说:“黄,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到第一线去看看。”



“我很想跟你去看看,不会妨碍你吧。”



窦戴上了钢盔,一面说着“没有,没有……”,我已经跟在他的后面,更后面,还有窦的两个传令兵。



我们彼此保持几步距离,沿着公路前进了一百七十码,到达第六连的位置。这里有一座茅篷,右边有一处林空,和航空照像完全吻合。前面五十码还有一座茅篷,敌人的机关枪就在缘角射击。右前方突然一声“三八式”,弹头波震动着附近的枝叶,我们的步枪和机关枪马上向枪声起处还击,枝叶很浓,看不见敌人。



窦指示了连长几句,我们依旧还回营指挥所。



夕阳照着河东来去的运输机,这家伙正在树顶五十码的低空投掷给养。枪声较稀,伙伕蹒跚着送了饭菜,美军联络官也来了。



我们在小树枝下打开饭盒,里面有咸肉与豆荚,联络官带来了啤酒,他用小刀把啤酒罐弄破,啤酒泡沫溢在罐外。



就在这时候,前面很清脆的一声,窦的传令兵叫着:“敌人炮弹来了!”我们卧倒,尽量地使身体和地面平贴。



“屋务五务——”弹道波浪很尖锐,然后“空统”!炮弹在我们后面一两百码的地方爆炸,爆炸的声音既清脆又沉闷,丛林里面有回响,还听得着几根枝干的断折声。



第二炮比第一炮落得更近,敌人在修正弹道。



炮弹一群一群的来了,敌人山炮连在施行效力射,空中充满了弹道波,一百码以外,落弹爆炸声音堆砌着,我仿佛看到孟拱河的河水在震荡,但是河东的给养飞机依旧在盘旋。



窦贴在地上和部队在通话,我回头看去,我们的豆荚和啤酒,在我们匆忙卧倒的时候都打泼在地上了,我拾起一个啤酒罐,罐内的液体已经只剩三分之一。听敌人火身口的声音,还是四个一群的在吼。



入暮以后,炮声较稀,我们嚼着冷饭与剩余的咸肉,窦一面吃饭,一面和美国联络官讲话:



“McDaniel上尉,你要升少校了。”



“我一点也不知道。”



“他们都说,你下个月就要升少校。”



“或者——或者可能。”



“为什么要说或者呢?”大家都笑。



送小炮弹的货车,为贪图倒车容易,一直开到敌兵出没的林空里去了,副营长和传令兵张大着嗓子叫他回来:“你们上去送死呀!”但是驾驶兵居然在林空里将车子倒了一个转,很敏捷地开回来,防滑链条打在地上铛铛的响。



暮色更浓,森林虽然经过一天枪弹炮片的蹂躏,还是表现着一种幽静阴沉的美。



我和窦睡在一个掩蔽部内,面上手上都涂了一层防蚊油,一只蚂蚁跑进我的衣领,我想去抓它,身体蜷曲着不能翻转,感觉得很苦恼。现在枪声炮声同时来了,我们的前面,右面和后面都有机关弹在射击。



今晚敌人果然来夜袭,我们岂不是占领着一道背水阵?



敌人炮弹虽然都落在我们后面,我又记起窦营长的一句话,“如果敌人炮弹多的话,或者会沿着公路来一个梯次射”。



背水阵,梯次射,这些念头不住在我脑内打转,我又记起今天是3月30日,明天31,后天就4月1日了,掩蔽部外面电话兵唠唠叨叨的在炮火下利用电话空闲和同伴谈着不相干的事,五码之外,步哨叫着“哪一个”?我感觉烦闷,潮湿空气令人窒息,瞧着窦一会听电话,一会翻过身又睡着了……



那一晚没有夜袭,也没有背水阵和梯次射,我那阵烦闷的情绪不知在什么时候渐渐平静下去,我的呼吸渐渐均匀,也就一睡到天亮。


<h4>第二天早上</h4>


第二天早上,是3月最后的一日。



拂晓攻击没有实施,敌人都后退了;但是我们搜兵前进了不到一百码,又和敌人接触,掷弹筒,“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