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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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投入抗震救灾行动,刻不容缓。
  那一年许愿才刚满六岁,准备上小学。
  记忆中,那一年的家属区变得空落落,昔日热闹的院子里足足安静了好几个月。
  没上前线的大人们也在自己的岗位上奋战,吃喝拉撒睡几乎都没时间回家。
  抗震救灾任务光荣结束,灾后重建任务也跟着来了。
  随着北京奥运会的成功举办,街道社区里开始广播着谁谁谁夺下第几金的捷报。
  与此同时,传来捷报的还有完成任务凯旋的家长们。
  留守的家属们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社区才又慢慢恢复了生机。
  也就是那时候,平日和家里往来密切的原家说要搬走了,要离开这里。
  后来听爸爸说起,许愿才知道原叔叔是要换单位了,要去别的市。
  在岗位调动前,原曜还变成了单亲。
  调动自然是要把家属院的房子还给原单位的,所以他们一家也要搬出去。
  原叔叔转去了哪里,当了什么警察,许愿不知道,也没那个概念。
  他只知道,那个天天蹬着自行车在街道里折腾打滚的小男孩儿消失不见了,并且在往后漫长的成长岁月中,他们彼此再也没有见过对方。
  在许愿的记忆深处,“原曜”这两个字只是个小小的、单薄的背影。
  当年,许愿比原曜要大那么一岁。
  也就是这一岁,造成了他被大人念叨着“你要让着弟弟”的窘况,这一让就从襁褓让到会打架斗殴。
  许愿也不是吃素的,身子骨还结实,在大人看不见的地方,在其他小伙伴的呐喊助威声中,捋起幼儿园校服袖子,和原曜开始摔跤大力士比赛。
  小孩子,就算只差一岁,发育也差距惊人。
  原曜聪明,脑子好使,知道“正面战场”吃不到甜头,就去学着做了个弹弓。
  然后,他花五块钱买了十个橡皮擦,切成二十块,当子弹揣在兜里,趁许愿不注意就搞偷袭。
  橡皮擦虽然软,但那么大的力气弹过来,还把许愿弹哭了好几次,回家想告状,就等着妈妈回来,但是妈妈总是不回家。
  好不容易盼啊盼,盼到妈妈回家了,妈妈却总是说,愿愿要让着点小曜。
  一回头,许愿就看见原曜扒在窗户边笑,笑得很欠打。
  许愿刚想追出去,后脖子一把被当妈的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拎住。
  妈呀。
  许愿缩缩脖子,扭头看见自己穿藏蓝警服的妈,被威慑,吓得不敢言语。
  ……
  对了。
  就是这个欠打的表情,怎么十多年过去了,原曜还能保持不变?
  想到这里,许愿坐直了身子。
  他陡然看见自己在稿纸上无意识写下的人名,是每次从后往前收卷子时会多看一眼的名字。
  他马上用黑色中性笔将那两个字涂黑,再侧过头将下巴挡在肩膀那儿,若有若无地往后看一眼。
  “砰。”
  好端端坐着的板凳突然动了一下,想都不用想,是原曜在下面用脚推了一下他的凳子腿。
  真行。
  好,腿贱是吧?
  许愿习以为常,把凳子往后挪了一下,推得原曜的桌子腿一趔趄,桌上堆积成山的书晃动一下,掉下去一本。
  练习册落地声轻轻。
  偌大的教室里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原曜:“……”
  迅速撕下便签本的一页,许愿用荧光笔涂上几个大字,再把便签纸贴到自己的校服背上:
  ――别惹我。
  原曜唇角翘着,了然,用笔戳了戳那三个字。
  表示自己知道了。
  许愿被戳得背心一疼,碍于自习怕打扰到同学,加之班主任的目光又如加特林扫射过来,只得悻悻作罢。
  笔尖戳到下巴,许愿疼得“嘶”一声,把头埋得低低的,思绪再次飘远。
  他在反省,原曜为什么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对自己的反感。
  *
  话说回来,那天原曜抬腿要走人的时候,许愿张口喊他:“等等。你现在就这么走了,我怎么给我爸交代?回头别说我把你赶出去。”
  “我爸跟我说,”
  原曜顿了顿,视线再次落到许愿的新校服上,“你在路中念书。”
  “没啊。”许愿指了指校服,“这是六中的。”
  原曜:“……”
  许愿:“……”
  这么一沉默,好像双方都知道了父辈们的问题出在哪。
  他们那种年纪的人,讲话大多是方言,或许是把“路中”和“六中”给讲混淆了。
  铁路中学和第六高级中学都在离这北郊不远的地方,家长互相也就没有再细问。
  而且,许愿转学前的确在路中念书,转学只是为了争取更好的学校。
  许愿忍不住问:“那你在哪个学校念书?”
  全市那么大,那么多中学,不可能就是六中的。
  “六中。”
  “哪一级?”
  印象中原曜是要小一点,老是被家长逼着喊自己哥哥。
  嗯,比自己小还细皮嫩肉的,应该是高二。
  “高三。”
  “……哪个班?”
  许愿又心想啊,六中那么多人,不太可能就真的和自己一个班。
  “一班。”
  回答完问题,原曜才反问他:“那你是哪个班?”
  “还不知道,明天才报道,”许愿指了指新校服的包装袋,“我是转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