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请小心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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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托――
  男子清朗的呼唤声从远处随着塞外萧瑟凛冽的风一并朝她投来。
  年幼的少女眉目间泛着刀影的寒光,痴痴地注视着中原的方向。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喊起,她回过头来,单薄的黑发如溪水垂落肩头,稚气十足的脸上沾着斑驳的血迹。
  名叫托托的女真族少女站在尸山血海中嘴角上提挤出一个波光粼粼的笑容。她说:“军师大人。”
  那汉人男子充满怜悯却又十分苍凉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少女。
  她周遭的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被她杀死的人们。托托仿佛索要拥抱的婴孩一般向他娇笑着伸出手臂。
  托托霍地从梦中惊醒,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马车帘子上象征着大虚皇族的一抹花纹。她气喘吁吁,在马车的颠簸中想要没有任何傍依地支起身体,下半身却剧烈地疼痛起来。
  从前她也听说过,刚截肢过后的人时常还会有本不存在的感官,俗称“幻肢”。
  先前的记忆已经停留在自己被切了腿拧断胳膊以后被草草地缠了几层绷带、也没怎么处理伤口便塞进了那口原本用来装鱼的箱子之时。
  地狱。
  地狱。
  她想那就是地狱了。只是即便如此,她竟然都没有死去。在下一秒马车跌宕之时,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扶住墙壁。
  本应已经被拧脱臼的手臂竟然已经被接上听从使唤,只是还是酸痛异常。
  她诧异地低头一看,不翼而飞的双腿昭示着自己经历过的虐待并非梦境。
  但是现如今,本应腐烂不堪的伤口已经完备地包扎过,先前□□的身上也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珊瑚色短袍。
  这一身处理看起来都非同寻常,托托小心翼翼地从被风吹开的窗口往外探视,却只听窗外一阵娇滴滴的讨论声。
  一个尖嗓子女子朝另一个小太监道:“G,你说皇上怎么不杀了这蛮夷的女人呢?那女真分明也是没打算再要了她的样子。”
  “谁知道呢!”小太监道,“听闻那女真投诚来的军师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立刻就封了户部侍郎哩。”
  “哎呀。我还听说了,那姓柳的抢了西厂纪公公不少的功劳――”
  “诶!”这话说到这里,那小太监连忙叫住了那口无遮拦的丫头,“有关公公的事可不要在背后乱说!仔细你的舌头!”
  尖嗓子的丫头没什么好气地回道:“奴婢自然是会小心的,只是按斋公公的说法,索性我们都不要多嘴了。要知道这马车里坐着的女真人可不就是过会子就要嫁给你家公公的?”
  攥紧车壁的玉指骤然收紧,托托一惊,回味了两三道那句话却还是不明白外头人说的是什么话。
  她平日里只负责战场上的事,虽也从部落的军师大人柳究离那听说过大虚劳什子的西厂,环顾一周,这马车里也只有一个人。
  我?
  嫁人?!
  托托兀自惊诧,要知道在女真她可是奴隶生的孩子,这些杂种要么继续为奴,要么就是死路一条。
  她后来仰仗着军师赏识得了不少战功,可那也绝不到能够考虑婚事的位份。
  何况仅凭她那微薄的了解也是知道的,西厂,那不都是断了根的宦官的地方么?
  正疑虑着,一支箭突然穿过门帘射了进来。
  托托一松手便就着残破的身子径自倒下躲过,那箭直直地刺进她方才坐着的位置。
  车猛地停下,马受惊的嘶鸣声与方才的小太监的惊叫不约而同愤然响起。
  不等她稍作歇息,七、八柄剑从车顶上方鱼贯而入狠狠捅进来。
  不是有深仇大恨绝不可能下此狠手。
  那剑密密麻麻,以确保车内的人必死无疑。
  刀光猛地抽出,在那车顶刺破形成的洞穴外,几个黑衣人相互对了一个眼神。
  其中传来一个问句:“不过是个残废,竟要下这般狠手么!”
  “少废话!”马车边的小宫女尖着嗓子喝道,“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死透了没有?”
  小太监还在惊惶地质问着“你们、你们竟然”,只听一个行刺者有些错愕地喊道:“剑上怎么会没有血?!”
  此话一出,一干人全都在这隐蔽的树林里围着这马车陷入匪夷所思的慌张之中。
  就在此时,空中传来一声鸟叫,一只海东青拍动翅膀以冰冷的眼神俯瞰地面。
  一道阴森甜蜜的女声骤然出现在那群绕在车顶的黑衣人身后:“血,这不就来了么――”
  方才射进车内的那柄箭倏地捅进那还呆滞地站立在马车旁的宫女脖颈中。
  鲜血喷溅,在那血光之中,一张精巧锋利的脸出现在她身后。
  宫女在小太监的大叫中倾斜着身体倒下去。
  虽然这些个刺客在这项任务以前都对这该死的女真人的状况有过耳闻,但经此一见,都还是有些发怔。
  托托生得并不算沉鱼落雁,但是她战斗时那眉目中时常携带的冷与杀意却是寻常女子身上所罕见的。
  加之她遇到敌人时总是带着些许病态而猖獗的笑,竟也有一番肃杀之美。
  而在这美艳的头颅与半身下,她短衣下的下半身只剩下半截,那缠得紧紧的伤口在丝丝怪异间竟然透着一种残缺的美感。
  血溅满了她珊瑚红的短衫,她双眼中仿佛射出野兽捕食猎物时方才有的金色的光。
  无人知晓这残损的女人是何时从马车里出来的,只知道那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