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伦敦落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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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地板的、洗盘子的、搬行李的,还看过厕所。我给过侍应小费,也被别人给过小费。”


“啊,但我知道如何像绅士一样生活,我的朋友。我不是想自夸,不过有一天我在算这辈子有过多少个女人,结果发现有两百多个。没错,至少两百……啊,话说回来,坚持就是胜利。勇敢点!”等等,等等。


鲍里斯脾气古怪,喜怒无常。他总希望回军队去,但他做侍应也有了前途。虽然他攒的钱从没超过几千法郎,他还是理所当然地觉得以后能自己开饭店发家致富。后来我发现,所有侍应说的想的都是这个,这样他们作为侍应才能心理平衡。鲍里斯总是兴致勃勃地说起在酒店的生活:


“做侍应就是赌博,”他曾说,“你可能到死都穷得要命,或者一年就发了财。你没有基本工资,靠的是小费,也就是账单的百分之十,另外还有香槟酒公司按照瓶塞给的回扣。有时候小费多的很。比如马克西姆餐厅的酒保,一天挣五百法郎。旺季还不止五百……我自己每天挣二百法郎。那是在比亚里茨的一间酒店,是旺季的时候。从经理到洗碗工,所有人每天干二十一个小时。二十一个小时干活,两个半小时睡觉,连着过了一个月。不过很值得,一天能挣二百法郎呢。”


“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交上好运。有一次我在皇家酒店,有个美国顾客在晚饭前叫我,点了二十四份白兰地鸡尾酒。我用一个托盘把酒全都端过去。‘现在,小伙子,’那个醉醺醺的顾客说,‘我喝十二杯,你喝十二杯,喝完你要是能走到门口,就能拿到一百法郎。’我走到了门口,他给了我一百法郎。整整六天,每个晚上他都这么干,十二杯白兰地鸡尾酒,然后就是一百法郎。几个月之后我听说他被美国政府引渡回去了,因为私吞公款。你不觉得这些美国人还是挺好的吗?”


我喜欢鲍里斯,我们在一起过得很开心,下棋、聊聊战争和酒店的事情。鲍里斯总是劝我去做侍应。“这种生活很适合你,”他说,“有工作的时候每天挣一百法郎,还有个漂亮的情人,多好。你说你要写作,那都是胡扯。想靠写东西挣钱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娶个出版商的女儿。但是如果你把那小胡子剃掉,肯定能做个好侍应。你个子很高,还说英语——做侍应主要就靠这些。等我能弯弯这该死的腿,我的朋友。还有,如果你什么时候失业了,就来找我。”


由于就要租不起房吃不起饭了,我想起了鲍里斯的话,决定马上去找他。我并不指望能像他保证的那样,轻轻松松当上侍应,但我当然知道怎么洗盘子,毫无疑问他能在厨房里给我找个活干。他说夏天要找洗盘子的活,打个招呼就行。想到自己终究有个有点势力的朋友可以求助,真是感到极大的安慰。



注 释


[1]指1917年的俄国十月革命。(译注)


[2]米哈伊尔·库图佐夫(1745-1813),俄国元帅,著名将领、军事家,俄罗斯民族英雄。1812年率领俄国军队击退拿破仑的大军,取得俄法战争的胜利。(译注)


[3]卡尔·冯·克劳塞维茨(1780—1831),德国军事理论家和军事历史学家,普鲁士少将。著有《战争论》。


[4]赫尔穆特·冯·毛奇(1800-1891),德国总参谋部参谋长,军事战略家。(译注)


[5]斐迪南·福煦(1851—1929),法国陆军统帅。著有《战争原理》、《战争指南》等。(译注)


[6]米切尔·内伊(1769—1815),法兰西帝国“军中三杰”之一,1804被授予帝国元帅称号。(译注)


[7]关于康布罗纳此事真实性无法确定,至今存疑。(译注)

第五章


不久之前,鲍里斯给了我一个地址,在白袍区的市场街。他在信里只是说“事情不算太坏”,我猜想他回到斯克莱伯酒店挣他的一天一百法郎去了。我满怀希望,感叹自己怎么这么愚蠢,没能早点想到去找鲍里斯。我想象自己在一家舒适的餐厅工作,欢乐的厨师一边往平底锅里打鸡蛋一边唱情歌,每天能吃上五顿大餐。想到快挣工资了,我甚至花了两法郎五十生丁买了一包高卢烟。


早上我走路去白袍区的市场街,震惊地发现,那是一条和我住的地方一样烂的后街。鲍里斯的饭店是街上最脏的一家。一股肮脏的酸臭味从那阴暗的走廊里溢出来,那是一种泔水和汤渣混合的味道——二十五生丁一份的压缩牛肉汤。我立刻感到了不安。喝压缩牛肉汤的人都是挨饿的或是快要挨饿的人。鲍里斯真的能每天挣到一百法郎吗?办公室里一个阴沉的老板告诉我,对,那个俄国人在家——在阁楼里。我爬上六层狭窄盘旋的楼梯,走的越高牛肉汤味越浓烈。我敲门,但鲍里斯没有应门,所以我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是个阁楼,十平方英尺,只靠一扇天窗照明,仅有的家具是一张窄小的铁床架、一把椅子,还有一个瘸了条腿的洗手架。一长串虫子排成S型慢慢爬过床上方的墙壁。鲍里斯一丝不挂地躺着睡觉,他的大肚子在脏兮兮的被单下面隆起。他的胸口上满是虫子咬的斑点。我进门的时候他醒了,揉了揉眼睛,声音低沉地哼哼着。


“我的老天!”他叫到:“啊,我的老天啊,我的后背!天杀的,我相信我的背肯定断了!”


“怎么啦?”我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