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年代:1875—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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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那些访问老兵和政客的学者而言,从印刷品上所得到的资料,将较接受他们访问者记忆中的资料更多也更可靠,但是他们却可能误解这些文字上的资料。而且,不像研究十字军东征的历史学家那样,研究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历史学家,可能会被那些曾经经历过这场战争的人加以纠正。这些人回忆往事,摇摇头说:“但是事情根本不是这样。”不过,彼此对峙的这两种历史观点,在不同的意义上都是对于过去的合乎逻辑的重建。历史学家有意识地以为它们是如此,这样至少可以予以说明。
但是,不明确区域的历史则不同。其本身是有关过去的自相矛盾未能完全理解的形象。它有时比较模糊,有时显然精确,永远是由学术与公众和私人的二手记忆所传达。它仍是我们的一部分,但不再是我们个人所能影响的。它所形成的,类似那些斑驳的古代地图——充满了不可靠的轮廓和空白,搭配着怪物和符号。这些怪物和符号被现代的大众媒体所夸大。正因为这个不明确的区域对我们而言很重要,遂使媒体也对它全神贯注。多谢媒体的恩赐,这种片段和象征的形象至少在西方世界已成为持久记忆的一部分:“泰坦尼克”(Titanic)号邮轮便是一个显著的例子。它在沉没后的75年,还具有最初的冲击力,不断出现在报纸杂志的大标题中。而当我们为了某种原因想起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那一时期,我们心头闪过的这些形象,比起以往那些常使非历史学家联想起过去的形象和逸事[当无敌舰队接近英国时,德雷克(Drake)在玩滚木球游戏,玛丽——安托瓦内特(MarieAntoinette)的钻石项链或“让他们吃蛋糕”,华盛顿正在横渡特拉华河(Delaware River)],与时代的联系更密切。后面这些形象和逸事没有一件会片刻影响到严肃的历史学家。它们超出了我们的领域。但是,即使我们是专业人士,我们能保证以同样冷静的态度,看待帝国时代那些已成为神话的形象,如“泰坦尼克”号邮轮、旧金山大地震和德雷福斯案件(Dreyfus)吗?
与历史上的任何时期相比较,帝国的时代都更大声疾呼要求摘下神秘面纱,正因为我们(包括历史学家在内)已不再置身其中,但是又不知道它有多少尚在我们里面。这并不意味着它要求揭露或揭发贪污腐败(它所肇始的一项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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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所以迫切需要某种历史透视法,是因为20世纪后期的人们,事实上还牵扯在止于1914年的那个时期之中。这也许是由于1914年8月是历史上最不可否认的“转折点”之一。当时人认为它是一个时代的终结,现代人也一样。我们当然可以说这种感觉是不对的,并且坚信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那些年间确有一贯的连续性和转折处。毕竟,历史不是公共汽车——当车子抵达终点时,便换下所有的乘客、司机及乘务人员。不过,如果有一些日期不只是为了划分时代的方便,那么1914年8月便是其中之一。在当时人的感觉中,它代表了资产阶级所治所享的世界的终止,也标志着“漫长的19世纪”的终止。历史学家已学会谈论这个“漫长的19世纪”,它也是我们这一套三册书的主题——本书是最后一册。
无疑,这就是它能吸引这么多业余和专业史家,与文化、文学和艺术题目有关的作家、传记作家、电影和电视节目制作人,以及同样多的时装设计师的原因。我猜想:在过去的15年间,仅在英语世界每个月至少有一本关于1889—1914年的重要书籍或论文出现。它们大多数是写给历史学家或其他专家看的,因为如前所写,这段时期不但对于现代文化的发展非常重要,也为大量而且激烈的历史辩论提供了框架。这些国际或国内的辩论大多始于1914年的前几年。它们的主题非常广泛,举几个例子来说,有帝国主义、劳工和社会主义的发展、英国的经济衰退、俄国革命的性质和起源等。在所有的辩论主题中,最著名的显然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起源。有关这个问题的著作到现在已有好几千册,而且继续以可观的速度争相推出。它是一个活的主题,因为不幸的是,自1914年后,世界大战起源的问题便挥之不去。事实上,在人类的历史中,帝国年代所关心的事物显然与现代的重叠性最大。
将纯粹专论性的文献放在一旁不谈,这个时期大多数的作家可分为两类:回顾类与前瞻类。每一类往往都将注意力集中于本时期一两个最明显的要点上。在某种意义上,由1914年8月这个不能通过的峡谷的这一头望向那一头,它似乎是异常遥远且无法回归的。而同时,矛盾的是,许多仍旧是20世纪晚期特色的事物,均是源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的最后30年。巴巴拉·塔奇曼(Barbara Tuchman)的《骄傲之塔》(The Proud Tower ),是描写战前(1890—1914年)世界的畅销书。它是前一类最为人所熟悉的例子。阿尔弗雷德·钱德勒(Alfred Chandler)对于现代法人组织管理的研究——《看得见的手》(The Visible Hand )可代表第二类。
就产量及销路而言,回顾类几乎一定占优势。一去不返的过去,对于优秀的历史学家来说是一种挑战。他们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