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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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衫,要走不要的,反倒诧异地抬头望来。
许季珊生的在南洋人里算极高,个头约有一百八十五公分,皮肤偏蜜色,偏他挂了副金丝细框眼镜,又惯常穿着长衫马褂,见人来商议事情,总是微微含着三分笑。冀北城富绅豪客们南来北往,提起这位从南洋来的许先生,都赞他儒雅。
所以司机也不当真怕他,笑嘻嘻又唤了声。“许先生?”
这一句“许先生”,喊的许季珊微微怔愣。他抬手压了压宽边黑沿的帽子,居然笑着说了句闲话。“我打小儿跟着阿公长大,阿公是江南人,听他说,每年钱塘江涨潮水的时候,村里都会搭台子请人来唱戏。这《白蛇传》,就是阿公当年最爱唱的一段儿。”
司机龇牙笑,笑出八颗雪白牙。“许先生您阿公爱票戏?”
许季珊也就笑了,又把帽檐往下压了压,轻掸长衫。“说起来,倒是好多年没听过这《白蛇传》了。”
“那,许先生得空儿听一回?”
许季珊边往商行走,边淡淡地笑了声。“是该去听一回。”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头存着太多事,等和商行里的账房一起翻完账本对完这个月的进账,他满脑子只剩下了铜钿声,哪还记得什么《白蛇传》。
账房还在噼里啪啦打算盘。“东家,假如按您说的,下月开始采办桐油,按近日情形,也得在路上运个把月,那帮东洋人可要货要的很急。”
许季珊累了一个下午,正就着几枚色腻油红的高邮咸鸭蛋吃冷水泡饭,听了这话头也不抬地道:“东洋人向来催货急,但江南道上另外几支队伍打的凶,他们未必还能留在冀北多久。”
噼里啪啦打算盘的声音停了。
账房诧异地问道:“那按东家您的意思是……?”
“这批桐油不是为东洋人准备的。”
高邮咸鸭蛋多双蛋黄,色泽艳丽细腻如胭脂膏,入口即化。许季珊夹了一筷子,慢嚼细咽地,待就了一大口泡饭后才慢悠悠地笑了声。“如今到处都在打仗,冀北隶属于江南道,这江南道府上的官军,总还是要一振雄风的。”
道府衙门的事儿,账房不懂,只琢磨了会儿许季珊话里头的意思,半晌,便也袖着手笑道:“既如此,那就按东家的意思,这就让伙计们从各州府道开始运桐油过来。”
“嗯。”
许季珊匆匆吃完饭,又与账房交代了几句去恒隆银楼换汇票的事儿,待他再走出自家商行,外头天色已经将将晚了,云层儿一丝一缕地拉成细线,乍看又酷似走南串北的货郎担子上的棉花糖。
许季珊抬头看了眼天色,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刚闭上眼,就听见耳边一个极清冷的男人声音飘过。
―“拉我去百乐门。”
那人声音清凌凌,如纶音贯耳。
许季珊下意识睁开眼,就见一辆黄包车驮着人匆匆地从他眼前小跑着过去。
车上那人穿着件冷白衫儿,剃着利落的平头,发色漆黑如墨,侧对着许季珊的半张脸皮肤冷白,半脸在这冀北城的暮色里映着红霞。
但红霞是这世上人的,那人独自幽冷。
惊鸿一瞥之下,只觉得那人丰姿竟似过目不能忘。
许季珊怔在那里。
“东家,东家?”送他出来的账房见他失神,咳嗽了几声唤他。“东家认得水老板?”
黄包车上的那人渐渐去得远了,许季珊站在自家商行门口,街面人来熙往,他却陡然间若有所失。
“那人……就是水老板?”
作者有话说:
清末民初架空,原名《衣冠败类》。新书预告《玉楼春》:
据说玉骨三百岁那年,曾害得一位仙人堕入轮回井。又据说,那位仙人至今还没能回去,至今还在寻他。
什么时候这桩冤孽了结,仙人才能重新位列仙班,玉骨也才能……好好儿地死一回。
玉骨想,那就把欠下的还给那人。再然后,桥归桥路归路。
谁让他命苦,生而为妖?
*
玉骨想明白了,头一扭,重回南风馆轰轰烈烈地挂了牌。
当天晚上,画舫船头被人抬着来了位眼缠布条身坐木椅的王爷,据说王爷就是买下他的贵客。可这位王爷一开口,就喷了玉骨一身血。
玉骨:……都快死了,还来嫖?
*食用指南*
古早味狗血,故事不长,1v1 HE

2、02
◎“盼着这一日”◎
水玖恍惚中耳旁飘过一句什么,似乎身后有人在议论他。但等他回过头,却只见到人来熙往的霞飞路。
天色已过掌灯时分,霞飞路上黑色尖角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了,映衬着西边儿的晚霞,灯火与天光煌煌地照出世间繁华。可在这样繁华的人世,水玖却总觉得莫名倥偬。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扭回头,眼皮微垂。
按理他今儿个在明生剧院唱完《白蛇传》后还该有个堂会,可如今世道变了,冀北公学那帮学生成立了话剧团,轰轰烈烈地排演新戏。冀北城名流豪绅们都争抢着替那些穿着短裙子的女学生们捧场,他这个老式的昆剧旦角儿只得在“大闹金山寺”后就潦草回到后台,行头刚卸下来,他正对着玻璃镜子擦眼线呢,就见德胜班班主拿了江南府道台小舅子的帖子来请他,说是约了他散场后到百乐门吃宴席。
江南府道台小舅子是个镇日价只晓得提笼架鸟的纨绔,以水玖惯来的心性儿,是绝对懒得搭理这种人。他如今又不比当年,沿着长江顺流而下的地方都晓得他水老板的名头,实在犯不着去讨好这种见了他就`着脸动手动脚的人。但前几日江南义军里头的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