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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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无病呻吟、为上层楼强说愁,或故作婉约。你看不到人们定义中的那种“散文”。那是滔滔不绝的自白。若非孤独之人,哪有这种自言自语也风流成章的本事?劳伦斯,果真是“一个天才,但是……”(此乃英人评价劳氏的名言)。
黑马
1993年于北京莲花河畔

回声绕梁(再版序)
本书首版是1993年海天出版社出版的《劳伦斯随笔集》,是国内最早的两本劳伦斯散文随笔集之一(另一本文论类随笔集也是拙译)。彼时由于英文出版物来源有限,所据选本多为几十年前的初期版本。二十多年过去,英国剑桥大学出版社已经出版了大量劳伦斯作品的注释本和校勘本,如今再版这本译文集,既要完全保留原书的篇目格局以纪念当年的开拓之举,唤起本书老读者的历史记忆,又要根据新的英文版本修订中文译文,以体现译文的与时俱进和译者水平的进步,以求为广大读者提供最佳译本。
在篇目上,这次有四篇的篇名发生变化:旧版中《乏味的伦敦》根据剑桥新版恢复原标题《我为何不爱在伦敦生活》;旧版中《性与美》根据剑桥新版恢复原标题《性感》;旧版中《唇齿相依论男女》与《实质》合并为《唇》,这次在新版中按照剑桥版恢复原貌,拆为两篇,因此《实质》并非是多出的一篇文章。另外旧版中的《淫秽与色情》恢复为《色情与淫秽》。
在行文上,译者根据新的英文版做了相应的文字修订,补充了旧版中没有的字句和段落,也改正了一些当初的错译,增加了很多注解。这都是一个译者应该做的。
在编辑过程中,责任编辑陈蕾女士建议我统一在篇末略作简要的说明性文字,追溯每篇散文创作、发表的时间及相关轶事,既帮助读者加深对作品的理解,亦便于大家在劳伦斯版本研究方面寻到一个线索。这是一项很有意义的不同凡响的工作,感谢责编这种对读者负责的态度,也感谢此举对我的研究的促进。这些条目是这次再版的新亮点,希望读者能从中获益,并能欣赏我们继往开来的新努力。通过研究这些版本,我还有了一些新的发现,如当年英国的出版社曾经为劳伦斯的一些优秀中短篇小说和散文出版过精美的单篇单册薄本,如《性感》一文曾配上当年的性感影星的画像出了单册,作为圣诞节礼品发售。这对我以后以新的模式推出劳伦斯作品也是一个启发。
我很幸运,在劳伦斯的散文随笔翻译方面是一个早期的开拓者,而且多年下来还能不断修订出版旧译,并继续我的劳伦斯翻译研究事业,仍然能够拥有众多读者,享受一个译者的殊荣。再次感谢出版者,也感谢众多的劳伦斯作品爱好者对我的支持。
黑马
2016年春节前夕

鸟语啁啾
严寒一直持续了数周,冻死的鸟儿骤然增多。田野里、树篱下,死鸟横陈,一片残尸,有田凫、欧椋、画眉和红翼鸫。这些死鸟被一些看不见的食肉兽叼走了肉,只剩下血淋淋烂糟糟的外壳。
随后的一个早上,天气突然变好了。风向转南,吹来温暖平和的海风。午后现出丝丝斜阳,鸽子开始缓缓地喁喁细语。鸽子的咕咕叫声仍有点吃力,似乎还没从严寒的打击下缓过劲来。但不管怎样,在路上的冰冻仍未融化时,鸽子们却在暖风中呢喃了一个下午。夜里微风徐拂,仍然卷起坚硬地面上的凉气。可再到夕阳西下时分,野鸟儿已经在河底的黑刺李丛中喳喳细语了。
一场冰冻的沉寂后,这声音真令人吃惊,甚至让人感到恐怖。大地上厚厚地铺了一层撕碎的鸟尸,鸟儿们怎么能面对此情此景同声歌唱呢?但是夜空中就是有这样犹豫但清亮的鸟鸣,令人心动,甚至胆寒。在大地仍封冻着的时候,竟有如此银铃般的小声音急速地划过暖空,这是怎么回事?不错,鸟儿们在不住地鸣啭,叫声虽然很弱,断断续续,可它却是在向空中发出清越的、富有生命力的声音。
意识到这个新世界,且是那么快地意识到它,这几乎令人感到痛苦。国王死了,国王万岁!可鸟儿们省略了前边半句,只剩下微弱盲目但充满活力的一声“万岁”!
另一个世界来了。冬天已去,春天的新世界来了。田野里传来了斑鸠的叫声。这种变化还真让人猛然打个冷战。泥土仍然在封冻中,这叫声让人觉着来得太早了点,再说田野上还散落着死鸟的翅膀呢!可我们别无选择。从那密不透风的黑刺李丛中,一早一晚都会传出鸟儿的啁啾。
这歌声发自何处?一段长长的残酷时期刚过,它们怎么如此迅速地复苏了?可这歌声真是从它们的喉咙里唱出的,像泉眼里汩汩而出的春水。这由不得它们,新的生命在它们的喉咙里升华为歌声了,是一个新的夏天之琼浆玉液在自顾涨潮的结果。
当大地被寒冬窒息扼杀过后,地心深处的泉水一直在静静等待着。它们只是在等待那旧秩序的重荷让位、融化,随后一个清澈的王国重现。就在无情的寒冬毁灭性的狂浪之下,潜伏着令所有鲜花盛开的琼浆。那黑暗的潮水总有一天要退去。于是,忽然间,会在潮尾凯旋般地摇曳起几朵藏红花。它让我们明白,天地变了,变出了一个新天地,响起了新的声音,万岁!万岁!
不必去看那些尸陈遍野的烂死鸟儿,别去想阴郁的冰冻或难忍的寒天。不管你怎么想,那一切都过去了。我们无权选择。我们若愿意,我们可以再冷漠些日子,可以有所毁灭,但冬天毕竟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