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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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口子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登时吓得眼前发黑,再仔细摸摸,才知只是捎走了一小块肉而已。老乡和一群战友发现了鬼子这个新火力点,他们大叫着扑到机枪手的战壕里,用快卷刃的大刀把两个矮小的日本兵卸成了大块。整个阵地的鲜血汇集到低洼的弹坑里。老旦一边念叨着菩萨,一边挣扎着从血泊里爬进战壕。战壕几乎被两边的死人填平了,到处是还在抽搐的伤员。
老乡他们又去纵深阵地清除剩下的鬼子了,老旦刚想喘口气,脚下一个开膛剖肚的日本兵诈了尸,竟猛地抬起头来抓住了老旦的脚,这厮的另一只手去拉胸前的一颗手雷。老旦刚刚放松一点的神经再次崩溃,只本能地扑下身,死死地去掰那鬼子的手,还用脚胡乱踢着鬼子的肚子。他很奇怪日本鬼子个头很小力气却这么大,自己费了牛劲居然夺不下他手里的手雷,情急之下大喊一声,一把拽住了日本兵露在外边的一根肠子,再用力一拉。这日本兵发出一声凄厉的号叫,抽搐了几下,手雷掉在了老旦的肚子上。老旦浑身抖若筛糠,闪电般地抓住手雷瞎扔了出去,那铁疙瘩掉在两个还在地上扭绞的士兵之间,“轰”地一声,战友和鬼子都稀里哗啦飞了起来。老旦早听老乡说鬼子的手雷威力大,却没想到这么厉害。他抓着日本兵的肠子,看着那两具被自己炸烂的尸体,象是掉进了冰窟窿里,腿脚几乎已经失去知觉了。他象死猪一样窝在那里,愣了好久,低头看了一眼,猛地一把扔下手里的秽物,咧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第二梯队的弟兄总算冲上来了。一个小兵搀起还在哭的老旦,把他拽了起来。老旦看到刚回来的老乡和他的战友们浑身是血,满脸焦黑,正在那边冲着他在笑。
“这球杀鬼子不用枪,喜欢掏下水,倒不象是个新兵娃子啊?”
“等回去帮咱们家去杀猪,你这手够利索!”
老乡抹了抹脸上的血污说:“行了,他宰了一个,以后就不怕个啥球了!”
老旦目不转睛地看着老乡的腰间,那里挂着几个蔫了吧唧的日本旦,都那么白花花的。
老旦的原名他自己都不记得了,板子村也无人记得。他只知道自己属于谢家一族,爹妈打小都叫他旦儿。旦儿兄弟姐妹四人,他五岁那年中原大旱,连续两年颗粒无收,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前后夭折,只剩下了皮包骨头的旦儿。灾情第三年,为了和村中另一族郭家争夺横贯村中的带子河的水,他爹和族里男人们与郭家人来了一次火拼。镐头镰刀草耙子,能用上的家伙男人们都用上了,一时对方被打得落花流水,死了好几条汉。可没想到后来他们居然拖出了当年英吉利的洋枪队三十年前丢下的钢炮,锈哩吧唧的还挺好使,旦儿的爹和族人们哪见过这玩意,冲向河对岸,可巧一炮正打在他爹胸前,这个七尺汉子就被炸得只剩两条腿了。谢家的男人们抱着这两条腿跑回村子,从此再不敢过河。旦儿的妈埋了男人的腿之后,为了拉大即将饿毙的娃,去临村给人当了奶妈。时年旦儿七岁,他跟着没儿子的三叔过活着。三叔也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养下个女子还有疯病,旦儿能过来他真是高兴还来不及,只依旧管他叫旦儿,从没叫过他的名字。旦儿的妈回来了几次,拿回来不少银钱和衣料,终于在一个正月之后杳无音讯。后来,全族人都知道他娘的事,知道这孩子命苦,就时不时地接济一下。兵荒马乱还遭天灾的,老人们命都不长,记得旦儿大名的,一不留神都入了土。
老旦这么个外号,是外姓人袁白先生在他十二岁时给他起下的。袁白先生说他没事儿就喜欢拿出自己的鸡?巴玩耍,小小年纪球女人没搞过鸡?巴就又黑又粗象根驴货,仿佛已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袁白先生是个白胡子老秀才,清末在谢家大户谢元才家当先生,那大户前些年遭了匪盗,主子奴才死伤过半,他从此便不再做先生,在村子里以写字算命维持生计。一日他与一众邻里闲坐村口,又见旦儿和一伙半大后生子在村头的大晾场上胡追烂打,小子们仿佛玩疯了,突然站成了一排,齐刷刷地掏出鸡鸡来,相互间比划着长短粗细。旦儿夺魁。袁白先生嘿嘿笑了,拈着白胡子即兴编排起旦儿来。说旦儿天生就是旦中豪强,堪比如意君,直追未央生,硬起来能打鼓,软下去可缠腰,甩起来呼呼带风,进退间翻江倒海,实非凡品,花丛中前途无量云云。旦儿命根硕大的传闻飞快地散布开来,竟成了村民们当年最为热辣的话题,旦儿从此被称为“老旦”。小小年纪的老旦哪知道如意君和未央生是何来历,只知道自己的胯下之物的确已经大过村里许多拉大车的后生,挺在茅厕只见其长,掖进裤筒峰峦叠嶂,他走在村头颇有豪强的威风了。女人们对此将信将疑,却也乐于哄抬物价。传言泛起不出半年,老旦的命根达到村民们形容的“那旦旦不打个卷儿就无法落座”的规模了。
不过,老旦的威名虽然没给家里带来什么烦恼,却也没带来什么实惠,他和三叔的日子依旧穷困潦倒。三叔自然清楚侄子命根的长短,说要打卷儿那是夸张,说在板子村后生中居大倒也名副其实。不过让他们说去吧,旦长旦短关自家日子个鸟事?他唯指望侄子的威名能为这个家娶回来一个能生会养的女人。
十五岁的时候,老旦已经是一条汉。三叔的女子疯病重了,没能熬过新年。老旦孤苦伶仃地帮人养驴放羊耕地,将就能养活叔侄二人。两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