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窗小札1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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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从前批评过赫鲁晓夫,所以在斯大林死后,赫鲁晓夫进行卑鄙的报复私仇。”一九六〇年十月,赫鲁晓夫在联合国大会中除下鞋子来猛击桌子。在这时期中,他又对狄托表示十分友好。这种情况在《参考资料》中,都有详细叙述,中国的干部们知道之后,对赫鲁晓夫便很瞧不起,这大大的便于中共日后所进行的反赫运动。

谈《自由谈》
一九六三年三月二十六日
前几天,和几位朋友一起饮茶,谈到了明报的立场、作风和做法的各种问题。有一位朋友说:“你们主张站在中国老百姓的立场,以积极中立的态度,希望国家富强,人民生活过得幸福!这是明报的读者们都能了解的。但你们显得有些摇摆不定,以《自由谈》为例,你们刊登任何一派的思想和见解,到底你们自己的思想和见解是什么呢?各方面的文章都登,不是容易造成混乱么?”
关于这问题,金庸兄和我向这几位朋友谈了很久。我们认为,当前世界上的大问题之一,在于偏执,不能容忍;在于迷信某一种教条,缺乏科学精神。《自由谈》所刊登的稿件,主要是谈事实,而不是谈思想和意见,即使是表白某一种意见,也是以事实为根据的,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辨别来稿所写的内容是真的还是捏造的。当然我们的判断很可能发生错误,如果一篇文章的作者技巧很高,那我们就会被骗过了。但广大读者的眼睛,那是决不能被骗过的。不久我们就会得到反映,《自由谈》上就会刊出辩驳和讨论。容忍各方面的意见,我们相信这是民主自由的真正精神。
《自由谈》发刊之初的征稿启事中,曾说:车大炮的文章只要车得精彩,也是欢迎的。但事情发展的结果,证明我们起初把这个刊物的作用估计得太低了。我们起初以为,可以在这刊物中登些谈笑风生的、幽默风趣的文字,这刊物可以是介乎文艺性和政治性之间。可是《自由谈》出版几期之后,立刻证明我们从前的想法错了。明报的读者们要求严肃的讨论事实,反对车大炮。读者们可以从近来《自由谈》的稿件中看出来,香港人并不如一般文章中所说的那样,个个醉生梦死,只是追求金钱、享乐,对国家和民族的前途完全不加关心。我每天阅读数十份来稿,由于篇幅有限,这些稿件大部分无法刊出,但我个人是每一个字都详细读过了的。我深深的体会到,这些投稿者虽然生活在香港,可是忧国忧民之心,丝毫不弱于住在大陆和台湾的同胞。
《自由谈》的发刊词中,提出“有容乃大,无欲则刚”八个字,作为这刊物的信条。经过七十多期之后,虽然“大”是谈不上,“刚”也不见得,至少,“有容”与“无欲”,我们是做到了的。目前的困难,是《自由谈》的篇幅还嫌小了些。为了发挥这刊物更大的作用,我们希望在经济上许可的时候,每星期能再加多一期。

一个梦想 一个杂志
一九六三年四月十二日
有一次和朋友们闲谈,大家觉得海外缺少一本供知识分子阅读的、比较高级的杂志。香港出版的杂志很多,销路最好的是电影画报与妇女家庭刊物。其次是《武侠与历史》之类的小说杂志,更其次是《野马》、《蓝皮书》之类的侦探小说杂志。至于政治性的、文艺性的杂志,销数都是少得可怜,能够长期维持的实在很少。政治杂志不是极左,便是极右。因为是存心作政治宣传,读起来就觉乏然无味。像我们这种既非共党人士、又非忠贞人士的知识分子,便没有什么合适的经常阅读的杂志。
在海外,既能供给知识,又能刺激思想的杂志,目前主要是外文的。当然,并非每个中国知识分子都便于阅读外文。而这些外文杂志所谈论的问题,往往又不是中国读者所十分感觉兴趣的。例如英国的《新政治家与民族》,是一本很好的知识分子刊物,但它最近主要的兴趣所在,是英国工党政府上台之后那便如何如何。它偶尔分析一下中共的人民公社和中苏争执,在熟悉本国事务的中国人看来,不是了无新意,便是不着边际。
明报的知识分子读者越来越多,在读者的来信之中,有许多人要求我们把报纸办得更高级些,《自由谈》中多登一些学术文章。但报纸毕竟是一种通俗的读物,在报纸上讨论哲学思想、历史问题等等,终究是不适宜的。我们有这么一个想法,在适当时候,由明报出版一本很正派的、比较高级的刊物。在政治上,它仍是严守明报那种独立自由、不偏不倚的风格,但刊登一些正规的文艺创作,批评散文、学术论文、政治思想。办到两三年后,如果一切顺利,如果它的质素能不断提高,如果明报的业务能够发展,有能力支付相当高的稿费,说不定我们能约到海外最优秀的学者来给它写稿。
大陆上与台湾许多学者的研究成果,只要是真正有价值的,我们这本杂志也可予以转载,例如大陆哲学家关锋先生最近对庄子所作的研究,吴世昌教授对红楼梦的研究,台湾蒋匀田先生关于现代政治学的新作。我们还可刊载一些赵无极先生在巴黎新作的绘画照片,或者李政道先生在纽约生活的近况等等。
在目前,这只是一个梦想,或许这梦想将来终于能变成事实,或许,过得三年四年,朋友们聚在一起闲谈时,仍旧会感叹海外没有一本比较好的中文杂志。

北京的资产阶级
一九六三年一月二十三日
伦敦《泰晤士报星期刊》上所登该报驻北京特派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