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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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杨树。那稍门也很简单,就是在土墙之间留出空档,装着一扇宽宽的柴门,本是进出牲口车辆的嘛,自然如此。

眼下云生夫妻俩是两儿两女。老大是个女儿,大名刘凤仙,小名仙儿。老二、老三都是儿子,老二大名刘凤立,小名立娃;老三大名刘凤群,小名群娃。老小也就是老巴子是个女儿,大名刘凤英,小名英子。英子还小,和吴家的叶子同岁。至于云生老婆嘛,大名马桂霞,小名霞儿。

云生怎么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时局会如此快地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但无力回天,只得面对现实。于是乎,一改过去的长衫、茶镜行头,一身中式土布衣裳,扎着裤脚口儿,还渐渐养成了见人就露三分笑、低头弯腰直问好的习惯。云生老婆更是只知低头干活,不敢仰脸说话的人,因为她娘家也被斗争了,心气儿一落千丈。

牛院的土坯房本是过去喂养牲口的,低洼潮湿。云生领着大女儿和大儿子,拆了牛槽,拉来黄土填高铺平,再用石夯打打实。就这样,一家人住进去,过起了日子。

就在这个档口,孙家突然收到了一封来信,是上面专门派人骑着高头大马送来的。原来孙家那好几年都没有音信的东娃,如今当了什么官了,信上说因为工作忙,一时没时间回来。启东在外面当的官到底有多大,村里人说不清楚,反正是不小。这从天而降的大好消息,可把孙家上下乐开了花,孙家一下子门庭若市起来。

孙家老大叫孙启明,小名明娃,以前村里人喊孙家爹妈都喊明娃爹、明娃妈的,因为明娃是老大嘛。可自从孙家老孙启东当了官儿之后,村里人喊孙家爹妈都改口喊东娃爹、东娃妈了,这也就是常说的那母以子贵嘛。孙家兄弟姐妹走起路来,那腰杆儿挺得直直的,连老夫妻俩也容光焕发,成天价乐呵呵的。

这天,几个村干部在南头巷的村部里开会。这是一座临街的四合院,砖砌的院墙高出周围许多,又高又宽的稍门楼儿坐西朝东,砖砌的拱墙挑着勾檐儿,宽大的拱形门洞上方是精美篆刻衬着的“耕读”,两扇厚实的木门用铁皮包角包边垫着铆钉,三阶条石砌就的台阶连着一对石狮子,在巷子里格外显眼。拾阶而上,推开木门,迈过高高的门槛,就进了敞开式的仅靠一根根柱子支撑的东厦,迎面是高大的西厦,左右便是南厦和北厦。与附近民房不同的是,这座四合院里的房子的前檐墙是木质的,而且挑高的屋檐勾心斗角,有些庙宇的感觉。据说,这里曾是刘氏家族的家庙,如今已经是柳湾的村部所在地了。

这次开会是给每户定成分,分歧主要在两户,一户是云虎也就是刘云虎,另一户是有儿。也是在前不久,云生把有儿家的底细抖出来了,全村人几乎都知道了有儿家的过去,议论纷纷的。这不,村干部之间也你一言额一语地争了起来:“额说,这有儿家该是地主成份。”“为啥?”“就住个破窑洞,又没房子又没地的,老婆还给人家当奶妈,咋能定个地主呢?”“不是云生讲了嘛,吴家前多年还是财主呢。”“云生?他的话你也听?”“哎呀,那不是有儿都承认了嘛。”“这个额不同意。这定成分,主要看眼目下的条件。如果要是把各家的情况往多少年前倒推的话,那云生家还不是地主呢。”“凡事得有个时点。倒推的话,就没法定这成份了。”“云虎的情况也一样,看眼目下。”“哈哈,弟兄两个的成分都不一样,也真成了笑话了。”

一个老者磕了磕旱烟锅子,又装上烟,猛抽了一口,然后说:“哎,都知道那清溪的白娃吧?那可是出了名的大倒事鬼!在他爷手里的时候屋里还蛮有钱的,又是置房子又是置地的。爷殁了,爹又管不了,偏偏摊上白娃这个倒事鬼,吃喝嫖赌样样都沾,还抽大烟。没几年的工夫,那么大的家业就给败光了,结果要了饭。前几天,额去清溪,正好碰见白娃。啊呀,你才没见那洋乎的劲儿呢。你猜怎么着?定了个贫农,又得房子又得地的。”

“还有启东家,那成分咋定呢?”一个中年说道。“就是呀,人家如今在上头,要定得不合适了也是问题。”另一个中年插话道。“额看,这些个事,大家也甭在这里理论了,再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下个高低,还是把情况给人家上面说说,让上面定吧。”还是老者说。就这样,村干部的会无终而散,会后孙启明、有儿和刘云虎这三家的情况报了上去,上面也没有当场答复,让先回去等话。

有儿呢?他心想,能分到就得,分不到就算了,反正也不指望别人养活,他引着一家老小跑到这么远的地界就是靠双手养家糊口,能安安生生的过活就行。

半个月后,上面的答复下来了,孙启明家定为中农成分,属于团结对象,基本上没受什么影响;刘云虎和有儿家最终定的是贫农。于是,村里按贫农给刘云虎和有儿两家分房子、分田地。

听说定了个贫农,刘云虎闹得要他多年前卖掉的房子和田地。当然,那都是当年他爹在的时候分家分给他的,只是赌博付给了人家,后来他哥也就是刘云生又从人手上赎了回来。这云虎鬼点子也多,请村干部吃了顿酒,就搬回他的老房子里去了。虽然有人有意见,但村干部都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