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葬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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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伴,它的末端就是海边悬崖入水的地方,海边悬崖就从这里跳进蓝色的水中!”
约翰尼的手指紧紧按着贝壳上的螺旋图案。没错,这个图案一圈一圈又一圈,越绕越小,直到最后什么也看不见。
约翰尼抿着嘴唇。妈妈说什么来着?儿童,然后是——哲学——呵呵,好厉害的字眼啊!儿童的哲学!缺乏耐心,缺乏耐心!就是,就是,他就是缺乏耐心!怎么着吧?他另一只手紧紧地捏成一个白色的小拳头,敲打在絮了棉的床单上。
“约翰尼!”
约翰尼一把将贝壳从耳边拿开,迅速把它藏到床单下面。爸爸刚刚上了楼梯,正沿着走廊走过来。
“还好吧,儿子?”
“爸爸。”
爸爸妈妈很快就睡熟了。这时候早已过了午夜,约翰尼把那个珍贵的贝壳从床单下面掏出来,举到耳边。
是的,涛声依旧。乘着一股咸咸的海风飘然而至的还有远处桨架的嘎吱声、主帆被风鼓起的噼啪声,还有水手吆喝的号子声。
他捧起贝壳,贴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妈妈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她转进约翰尼的房间:“早上好,儿子。睡醒了吗?”
床是空的,房间里只剩下阳光和沉默。阳光躺在床上,就像一个浑身发亮的病人,枕头上是这个病人的金光灿烂的脑袋。那床色彩斑斓像马戏团旗帜的被子已经掀起来。床上皱皱巴巴的,就像一位老人苍白的脸。
床上是空的。
妈妈看着空床,双眉紧锁,恨恨地跺着脚跟,发出清脆的声响。“该死的小捣蛋鬼!”她不知道对谁吼,“我敢打包票他是溜出去和邻居那帮小流氓玩了!等我抓你回来,我……”她哑然失笑,“我还是爱你这个小捣蛋鬼爱得要死。小孩真是——没耐心啊。”
她走到床边,开始拂拭床单,整理被子。突然,她的手指关节磕到了床单下面什么东西。她伸手到下面一掏,拿出来一看,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她笑了,原来是那个贝壳。
她把贝壳抓在手里,一时兴起,将它拿到耳边。顿时,她的双目圆睁,连下巴也快掉下来了。
房间里的一切突然开始旋转,五彩的被子和玻璃窗顿时幻化作一圈明亮摇摆的旋转木马。
贝壳在她耳边轰轰作响。
在一道遥远的海岸,巨浪拍击,发出惊雷般的响声。在远处的一片沙滩上,海浪留下清凉的泡沫。
然后是一双小脚快速跑过沙滩发出的嘎吱嘎吱声,一个高高的童音叫道:“喂!你们快来呀!跑最后的是死猴子!”
接下来,她听见这个小男孩跳进水里,在海浪中欢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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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欧玛尔·海亚姆(Omar Khayyam,1048—1131),波斯诗人、学者,其诗作鼓吹及时行乐。——本书所有注释均为译注。

军令如山
刊于《花花公子》(Playboy)
1984年7月
仇春卉 译
“队伍,立正!”
啪!
“队伍,齐步——走!”
唰!唰!唰!
“队伍,停!”
唰,沙沙沙,啪!
“向右看——齐!”
沙沙沙。
“向左看——齐!”
沙沙沙。
“向后——转!”
啪!沙沙沙——啪!
这场景发生在很久以前。1952年盛夏的洛杉矶,烈日当空,旅馆游泳池旁边站着新兵教官和他的队伍。教官大声吼出操练口令,他的队伍严格按照指令行动。
“向前——看!抬头!收下巴!挺胸!收腹!双肩向后!该死的!向后!”
一阵窸窣声后,一切又归于沉寂。
教官身穿一条游泳裤沿着池边踱步,冰水似的一双蓝眼睛盯着他的连队、他的纵队、他的小分队、他的——儿子。
这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全身僵硬地站着,双肩好像浆住了,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不见踪影的敌情。父亲在他身边走来走去,绕着他转圈,凑到他跟前大声吼出各种口令,每个字都吐得清清楚楚。这父子两人都只穿着泳裤,刚才还在泳池旁扫地搞卫生、整理浴巾,可是现在,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就变成这样子了。
“队伍!听令!一,二!”
“三,四!”男孩子也跟着吼。
“一,二!”父亲继续吼。
“三,四!”
“队伍!停!枪上肩!举枪!下巴收起!两脚跟垂直!一,二!”
断续闪现的记忆就像破败电影院里放映的一部质量极差的影片。这个记忆片段从何而来,又为什么突然出现?
我此刻身处一列从洛杉矶北上旧金山的夜车。夜已深,我还在餐车坐着,车厢里还有一个酒保和一位酒客。酒客是位神态苍老的年轻人,就坐在我对面,正在喝第二杯马提尼。
那个古老的记忆片段正是因他而来。
九英尺之外,他的头发、面容、一双蓝得惊人的眼睛、受伤的眼神,这一切截住了时间的洪流,把我拉回过去。
我的视线在焦距内外游移不定,感觉一会儿在火车上,一会儿又回到了泳池旁。我看着这个与我相隔一条过道的年轻人,看着那双饱含伤痛的明眸,耳边响起他父亲几十年前的嘶吼。忽然,那个时而安静、时而活泼的小男孩穿越了几千个下午,出现在我眼前。他还在做各种转身变向的训练动作,时而把想象中的步枪举起行礼,时而又把枪扛在肩膀上。
“立——正!”那位父亲吼道。
“一!二!”儿子跟着吼。
“天哪!”席德叹了一声。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当时正和我并排躺在正午的烈日之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两父子。
“对啊,天哪!”我喃喃地说。
“这事情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