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普萧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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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左肩一直往下传递,紧接着胸口的皮肤又由于寒意而紧绷起来?难道有一只手压在那儿吗?他跟他父亲同样认为鬼魂跟低贱的人做伴。他们和心肠脆弱的人混在一块儿。他知道,人们在离开这个世界后每每会在一间房间里留下一丝爱意或怨恨。他相信,不管人们为爱付出了什么,比如金钱、性病、丑闻、快感,人们会在如此极度地释放自我的地方,如旅馆、汽车旅馆、客房、草场或田野,留下善行的芬芳或恶行的臭味,以影响后来者。这样的话,这些激情或有怪癖的人就有可能在他们后面留下一种氛围,那种氛围使得后来者的到来看上去像是一种干扰。该是上床睡觉的时间了。科弗利从衣柜里拿出一些床褥来,在最靠近楼梯的一间空房间里铺了可以聊以睡觉的床。
他在半夜三点醒了过来。明亮的月亮或者夜空照亮了房间。他马上知道让他醒来的不是幻梦,不是冥想,也不是焦虑,而是某种移动的东西,某种他可以看得见的东西,某种奇异而非自然的东西。恐惧起自他的视觉神经,然后浸润他的全身,然而,恐惧正是起始于他的视线。他可以感觉到那不安从神经系统又重新反射到瞳孔里。人是眼见为实的,而他所看见的或者以为看见的是他父亲的亡魂。这一妄想所造成的混乱是极其可怕的。他浑身打起寒战,心里发冷,因恐怖而颤抖起来。他坐在床上,大声吼道:“啊,父亲,父亲,父亲,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他的大声吼叫是一种慰藉。鬼魂似乎离开了房间。他以为自己听见了座椅电梯 [12] 的声音。难道他回来是想吃饼干、喝牛奶吗?是想读一读莎士比亚吗?难道是因为他跟所有其他人一样感到死亡痛彻心扉的痛苦了吗?难道他想重新回味一番他失去那无上的青春特权的时刻吗?在那一刻,他领悟到他已经不像平时那样感觉精力饱满,意识到医生是无法医治凋零的秋天和凛冽的北风的。他那美好灿烂的岁月的氤氲—那奢侈闲逸的生活味道,那女人乳房的芬芳,简直像是一股从陆地吹来的风,像是带着青草和绿树的味道—仍然滞留在他的鼻孔里,然而该是让位于年轻人的时候了。虽然他身体残缺了,头发花白了,但是,要论说追逐年轻的姑娘,他并不比任何年轻人差劲。爬过山岗和河谷。你一会儿看见她们,一会儿又看不见她们了。这世界是一个天堂,一个天堂!父亲,父亲,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隔壁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坠落下来了。其实如果知道这是松鼠在捣鬼,科弗利也不会被惊动。然而,他太紧张了。他一把抓起他的衣物,飞奔下楼梯,让前门大开着。他待在小道上穿上他的内裤。他奔跑到一个角落里,穿上他的裤子和衬衣,光着脚跑到霍诺拉的房间。他草草地涂写了一张告别的短笺,放在大厅的桌上,在天光刚刚熹微的时候,赶上了北行的送牛奶的火车。火车驶过马克曼的家、韦尔顿路和洛厄尔的家。洛厄尔家谷仓牌子上的口号从对动物慈悲些吧变成了上帝会回应祈祷44的。火车继续驶过斯特吉斯先生的家,老斯特吉斯先生一直住在那里给人修钟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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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弗利回到他和贝特西一起生活的塔利弗基地,心中一直在想他发疯了,或者说他看见他父亲的鬼魂了。当然啦,他取后一种解释,但是他还不能跟他的妻子说这些事儿,他也不能给他的哥哥摩西解释为何河巷的房子一直空置着。在西行的飞机上,他父亲的影子一直跟随着他。哦,父亲,父亲,你为什么回来呢!他纳闷,利安德对塔利弗基地会怎么想?
这导弹研究和开发基地内一共有两万人。像任何社会一样,不管他们的愿望如何,人都被分成一等、二等、三等和低级。庞大的贵族阶级由物理学家和工程师组成。商务人员构成中产阶级。广大的无产阶级包括机械师、地面人员和导弹发射塔架维护工。大部分贵族阶级被分配了地下掩蔽所,虽然这事儿从来就没有被公开说过,但很明显一旦发生大灾难,这些无产阶级就只有死路一条。这招来一些抱怨。这基地最生命攸关的地方是沙漠边缘那二十九个导弹发射塔架、蚊子形状的原子反应堆、地下实验室、机库和两平方英里 [13] 的计算机和管理中心。基地关注的问题全是地球以外的东西,虽然常识往往会阻止人们对在塔利弗进行的科学研究规模之庞大和在科学家之间造成的非理性的间离感、孤独感和妄想进行感伤或直白的讽刺。这毕竟是一种显示巨大智力差别的生活方式。
安全总是一个问题。从来没有人在报纸上提及过塔利弗。在公众的视野中它并不存在。这种对于安全的关注似乎限制了基地每一个层面的生活。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贝特西正在看电视。科弗利带着宾克西到购物中心去了。她透过窗子看见街对面的汉森先生将他家抵御风雨的外重窗卸下来,换上纱窗。他有一架木扶梯。他将木扶梯小心翼翼地放在花坛上。他卸下外重窗,拎到车库去。他的妻子和孩子们似乎不在家。在那儿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他卸完了第一层外重窗,开始卸楼上卧室的。扶梯不够高,他只能从开着的窗户探出身子去卸铰链,把它们直着偏斜地拿进屋子里来。有一扇窗户的铰链扭曲变形生了锈。窗户卸不下来。他跨坐在窗台上,猛拽窗户。他从窗台上摔了下去,啪的一声掉在了几个星期以前他刚砌的一个小小的水泥台面上。贝特西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