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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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言不发地戴上眼镜,低头看论文掩饰我的心慌,他的眼睛清澈宽阔,仿若横穿天津市的海河河面。我很少注意一个男人的容貌,好看或平常,不过是情敌和路人的区别,宁清的出现向我指明第三条路,我想追他。
  我不记得第一次补习以什么方式结束,应该是平淡的告别。
  晚上九点半,我该回家了。
  我的房子离津大不远,是津大分配的职工房,虽然面积不大,一室一厅,但地段极好,同片区的商品房四万多一平。宁清住郊区的员工宿舍,对我的房子羡慕嫉妒,恨不得给自己的宿舍装上轱辘推到我房子周围。
  我背着包走到小区后门的狭窄马路,路两旁一辆辆小推车整齐排列,热干面、炸串、臭豆腐、水果捞、煎饼果子、烤冷面、花甲粉、章鱼小丸子和鸡蛋灌饼,各种各样的小吃聚集。我六点吃的晚饭,走过小吃扎堆的街道,阵阵香味勾起我胃里的馋虫,“一份热干面,多点辣。”我说。
  “好嘞。”店主麻利的把面下锅,麻酱、酸豆角、辣椒、萝卜丁、卤水和肉酱放进碗中,等面条煮开的间隙问,“这么晚才下班?”
  “嗯。”我应道,偏了一下头,余光触及一道格外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像宁清,又不像宁清。
  “你是老师?”店主好奇地问。
  我点头,他憨厚地笑:“博士吗?我儿子昨天说要读到博士。”
  “是的。”我说,“小孩子有梦想很棒,努力就能读到。”
  “他啊,一天一个想法。”店主用力摇晃大碗,将面和酱料拌匀,“上初二,拿了三好学生,老师夸他聪明。”语言中透露出隐隐的自豪情绪。
  “爱学习是好事。”我说,接过打包好的热干面,“谢谢。”
  “慢走啊。”他挥挥手。
  我挥手,离开摊位。每个摊位车上挂着两盏暖黄的小灯,照亮各自的一小片位置,餐车和餐车挨着,像一排规规矩矩的萤火虫。
  双车道的马路,两侧被餐车占满,树林带里黑黢黢的仿若山洞。我总觉得有人藏在角落观察我,这种被窥视的感觉非常不舒服,我加快步伐,迈过小区后门,不自觉地转头瞥一眼,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我多心了。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鼓点般急促的心跳。小区里的路并非平直,树林带里弯弯曲曲的小路,经常有遛狗的居民不声不响地冒出来。前方散步的人们三三两两,一个穿黑T恤的年轻男生戴着鸭舌帽路过我身边,我心中咯噔一下,太像了。
  太像宁清了。
  我忍了又忍,没伸手抓住他,站在原地看他跑远,走到单元门前推门进去。
  或许是我相思成疾,看什么都想起宁清。


第3章 跳楼
  昨天的事情让我颇有些心神不定,凌晨四点的天际蒙蒙亮,我坐在床头,端起一杯温开水。
  “叮咚咚咚咚咚――”
  手机铃声凭空炸响,我抖了一下,半杯水泼到睡衣下摆和被子,顺手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下床去拿枕头边的手机:“喂?”
  “邹老师,不好意思。”高慧雅,理学院大二数学系2班的班长,声音焦急,“您可以来学校一趟吗?西院七号楼,肖珂要跳楼。”
  肖珂?我愣住,随即反应过来,立马答应:“好,五分钟。”我挂掉电话,换上外出的衣服,随手套上一件长外套,抓起手机跑出家门。
  我印象里,肖珂是个瘦弱白净的男孩子,上课总坐在角落,不敢抬头看我,偶尔紧攥书本走到讲台前,小声询问我一些问题。他像只怯懦的兔子,一米七几的个头,缩着肩膀,指甲边缘坑坑洼洼,他垂下眼睛不自然地盯着书本,飞速地描述问题,牙齿咬住干裂流血的嘴唇。
  紧赶慢赶到达西院男生宿舍区七号楼,楼下已经聚集了一些学生,有的忧心忡忡地仰头看楼顶的身影,有的掏出手机拍摄记录,有的叽叽喳喳和同伴分享见闻。高慧雅看到我来了,小跑过来对我说:“邹老师,麻烦您了。”
  我挥手:“不麻烦,报警了吗?”
  “警察在楼顶,僵持一个小时,没有什么用。”她说。
  我说:“我上去看看。”
  “门在那边。”高慧雅指向大门,“我和您一起去。”
  “辛苦你了。”我说,跟着她爬到六楼,顺着消防竖井来到楼顶。
  首先吸引我视线的是警服,宁清穿着警服的模样非常帅,我有幸见过一次,他参加授勋仪式回来的路上得意洋洋地展示给我看。三个警察站在我面前,一个年纪大些的男警察,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和一个岁数不大的女警察。
  “你们好,我是肖珂的老师。”我说。
  中年警察扫我一眼,眼神略微疲惫,看来他已经好坏赖话说尽,黔驴技穷了,我说:“我想和他聊几句。”
  他点头:“刚好我渴了。”他递给我扩音器,接过女警察递来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地往肚子里灌。
  “肖珂。”我说,通过扩音器的声音有些失真,“我是邹老师,记得我吗?”
  坐在楼顶边缘的瘦弱身影动了一下,吃力地转头看我。
  “继续说。”年轻的男警察说。
  “能给我讲讲,你为什么跑到楼顶吹风吗?”我问。
  肖珂看着我,我感觉到他的视线非常警惕,像只被吓到的背着耳朵的兔子。
  春风冷凉,他穿了一件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