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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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的终结
作者:胡利奥·科塔萨尔
内容简介
《游戏的终结》是科塔萨尔的早期短篇小说集之一,其中的故事延续了科塔萨尔早年的幻想小说特征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精致的封闭结构,先驱性的主题,梦魇般的离奇画面,以及对存在主义及人性的初步探讨。正如科塔萨尔所说:我知道,这样的故事没有人用西班牙语写过,至少在我国是这样。我国有另一类故事,博尔赫斯的故事是令人赞叹的。但是我写的是另一种。

公园续幕
他几天前便开始看那本小说了,后来因为生意上有急事,就暂时搁下了。乘火车回庄园时,他又打开了那本书,不禁被小说情节、人物形象慢慢吸引住。那天下午,他写了封信给他的代表律师,跟管家谈了谈有关田契的问题,之后,他便在书房中又读起了那本书。书房一片静谧,面朝着栎树公园。他惬意地靠坐在最喜欢的扶手椅上,背对着门,因为看着门就似乎意味着会有什么东西突然闯进来,这会让他不痛快。他左手不自觉地一次次抚过扶手的绿色天鹅绒,读起了最后几章。他还牢牢地记得主人公们的姓名和形象,几乎立刻就沉浸到小说的情境中去了。一行又一行,他渐渐抽离于周遭的一切,却又同时感到自己的头正舒服地靠在高靠背的绿色天鹅绒上,感到香烟仍然触手可及,感到落地窗外晚风正在栎树间轻舞;他享受着这种几近变态的快感。一字接一字,他被主人公的下流勾当所蛊惑,被那些逐渐眉眼鲜活、栩栩如生的形象所吸引;他仿佛亲眼目睹了山上茅屋中最后的会面。首先是女人走进来,她满心惊惶,然后是情夫到来,他的脸被树枝刮伤了。她试图用亲吻魔法般地止住流血,但他却拒绝这种爱抚,他这次来可不是为了躲在枯叶和密径中重玩这偷情的把戏。抵在胸前的匕首已热,其下悸动的是被羁绊住的自由。热烈的言语在书页间如毒蛇般疾速地穿行交错,一切都仿佛是早已注定。就连牵绊着情夫身体的万种缠绵,似乎想挽留他、劝阻他的千般爱抚,都讨厌地勾勒出那另一个必须毁灭的人的轮廓。一切尽在盘算之中:不在场证明、意外的情况、可能的错误。从那一刻开始,每一秒都有精确的用场。两人冷酷无情地进行着最后的核对,只偶尔停下来轻抚彼此的脸颊。天开始黑了。
两人都有等待着他们的任务缠身,于是,他们不再两两相望,而在茅屋门口分开了。她应该走上往北去的小径,他在反方向的小路上回头看了一眼,看着她跑远,长发四处飞扬,然后,他也在树丛和篱笆的掩映下跑了起来,直到他在迷蒙的绛色晚霞中看见通向大屋的杨树林荫道。狗不应该吠叫,它们确实没叫。管家这时候应该不在,他确实不在。他走上门廊的三级台阶,进了屋。血流仿佛在他的耳中奔腾,女人的话萦回其中:进门先是一间蓝色前厅,然后是一道走廊,再是一条铺着地毯的楼梯。上完楼梯,有两扇门。第一个房间里没有人。第二个房间里也一样。接着,是书房的门,于是他手握匕首,看到落地窗外的光线,看到绿色天鹅绒扶手椅的高靠背,看到扶手椅上那正读着小说的男人的头颅。

怪不得别人
冷天总是特别麻烦。在夏天,世界触手可及,人也亲密直接。但是现在,六点半了,他老婆在一家店里等着他挑选一份结婚礼物,时间已晚,他却发现天凉下来,应该穿上那件蓝色的套头衫,或者随便什么能跟灰色外套相配的衣服。秋天就是将套头衫穿穿脱脱,把自己裹严实,与人相隔离。他一边不怎么起劲地吹着一首探戈曲,一边从打开的窗边走开,在衣橱里找套头衫,并在镜子前开始穿上它。这并不容易,也许是因为衬衫跟套头衫的羊毛吸住了,但是,要将胳膊伸进去确实费力。他慢慢地将手往前伸,终于,从蓝色羊毛衫的袖口处冒出一根手指头,但是,在傍晚的光线下,那手指头似乎有点皱巴巴的,向里弯着,尖尖的指甲还是黑的。他一把将套头衫的袖子扯下,倍感陌生地看看自己的手。但是这会儿,手已在套头衫外面,就看得出那还是他原来的手。他任胳膊无力垂下,手也滑落,他想到,也许最好把另一条胳膊伸进另一只袖子,看看这样是不是更容易。但似乎并不是这样。因为当套头衫的毛线再次贴上衬衫的布料时,由于不习惯从另一只袖子开始穿,这个动作甚至变得更加困难了。为了提提劲儿,他又吹起了口哨,但是,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几乎没怎么往前,如果没有其他法子,他是永远没法把手伸出去的。也许最好三管齐下:低下头套进套头衫的领口,同时把还在外面的手伸进另一只袖子将它顺直,再同时将两只袖子和领子往外抻。在突然包围住他的蓝色暗影下,继续吹口哨似乎挺荒唐的。他开始觉得脸上好像热乎乎的,虽然他的一部分脑袋应该已经露出来了,但是,额头和整张脸还被蒙着。两只手大概也才刚伸到袖子的一半。他再用力,也无法多伸不出去半分。现在,他想到,他第二次埋头苦钻时那种带点轻蔑的愤怒也许让他犯了个错,他蠢得把头伸进了一只袖子里,却把一只手伸进了套头衫的领口。但如果是这样,他的手肯定能很容易地伸出来呀;可现在,虽然他尽力地抻,却没能将任何一只手伸出去。倒是他的脑袋似乎正要挣出生天,因为蓝色的毛线现在正箍着他的鼻子和嘴巴,紧得简直让人恼火。他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