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怜草木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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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个病姑娘,瘫在床上不能动,天气热,怕是熬不过这几天了,我不愿她再折腾。”
  纪檀音嘴唇一动,却被谢无风抢了先:“劳烦,县城大街上哪间客栈最好?”
  那汉子抹干眼泪,道鸿福客栈最好。
  “多谢了。”谢无风放下茶碗,从钱袋里摸银子,示意纪檀音动身。
  纪檀音只觉他冷酷无情,不愿搭理。欲待安慰汉子几句,给几两碎银,却见谢无风轻轻抛出一块银子,转身便走。
  那汉子双手接住,低呼一声,当即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地磕了一个头:“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纪檀音也是吃惊,盯着那一锭五两银子倒吸凉气。
  他三两步追上谢无风,赞叹道:“谢兄出手好阔绰。”
  “什么?”谢无风一副迟钝模样。
  “你给那大哥五两银子,”纪檀音笑道,“还真看不出你竟如此富裕。”
  “是吗?”谢无风伸手在钱袋里摸了摸,“哎呀”一声,“我给错了。”
  重量差许多,如何能摸错?何况听他口气,毫无惋惜之意。一时间纪檀音对他印象大为改观,只道这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进了县城大街,两旁商户林立,来往的百姓渐渐多了。自古有贫有富,虽闹着旱灾,酒楼上吃酒的人倒也不见少。
  纪檀音好奇地四下张望,成衣铺,米店,生药铺,路边杂耍的,个个都看着新鲜。
  “刚才卖茶大哥说县中人走了大半,我看街上还是热闹的。”
  谢无风道:“自古以来安土重迁,只要还能挣口饭吃,便在自家苟延残喘了。”
  鸿福客栈的店招在风中飘摇,两人一路行去,各家商铺生意均是一般,唯米店旁一家没有招牌的铺面,竟围拢了上百人,吵嚷个不停。
  纪檀音是少年人,玩心重。这回独自下山,像脱缰的马儿似的,对万事都好奇,拉着谢无风的袖子就去看热闹。
  走到店铺前,听了几耳朵方才明白,这里要新开一间武馆,大家伙是赶着来报名的。人群中有不少七八岁的男娃娃,被爹娘推着往前挤,吓得直哭。武馆的伙计拿了一面锣,梆梆地敲,扯着嗓子喊:“万胜武馆开门收徒,一两银子一个人,这里交钱!”
  “真贵!”纪檀音扭头看了谢无风一眼。
  谢无风怕弄脏衣服,远远地站在人群外头,对上他的视线,唇角略微勾起,心道这玉山神剑的小徒弟,居然单纯得像一匹白娟,傻兮兮的。
  伙计们又敲了一阵锣,随后排成两列,让出一个人来:“这是馆主洪师傅,习武二十年,一手好功夫,大家请看!”
  弟子们抬上一根合抱粗的老树桩子,被称作洪师傅的男子扎起马步,摆了几个姿势活动筋骨,对着桩子重重挥出一拳。只听“咔嚓”一声,木料即刻断成两半。围观人众惊得忘了言语,片刻后齐声欢呼,挤作一团,胡乱喊着:“我报名!”“给我儿报名!”
  纪檀音初时也吃惊不小,仔细看去,却见那木桩碎得也忒齐整,像是被劈开又粘好一般。本想质问两句,奈何报名之人太多,竟把他挤了出来。
  他灰头土脸地回到谢无风身边,感叹道:“我不知现在竟有这许多人习武!”
  谢无风见怪不怪:“盛世习文,乱世习武,本是寻常。”
  纪檀音问:“现在是乱世?”
  “这才五月,旱灾已逼得人背井离乡,如果朝廷的救济粮撑不到明年三月……”言犹未尽。
  纪檀音看一眼人潮涌动的武馆,自语道:“可不知这些人学了武又能如何?”忽而想起上午遇到的四个强盗,心中一片冰凉,朝武馆走了两步,“我要去拆穿那个洪师傅,他所学不过花拳绣腿,下盘不稳,掌力绵绵,连桩子都是预先劈碎的!”
  谢无风拽住他袖子,和气道:“这些人心怀希望,你又何必拆穿?何况并非所有平民学了武术都去做强盗,有的只是指望于酷吏征税时,能反抗一二罢了。”
  纪檀音知他说的有理,瞪视半晌,终是妥协了。
  二人来到鸿福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在大堂里坐下,叫了酒菜。
  “你家生意可真是好,”纪檀音环顾四周,见满满当当都是客人,甚还有人搬自家杌凳来,要一壶茶,一碟瓜子,在此打发时间。
  店小二道:“托白先生福罢了,今儿个他来这里说书呢!”
  “白先生?什么白先生?他说书好吗?”
  小二不及回答,临窗那张桌子忽然传来一个清脆声音:“白先生今日到底来不来?”
  纪檀音回过头去,见那人生的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兼又描眉画鬓,分明是个女子。她头戴平顶巾,着丝旋褶,腰间束一条青丝织带,勾勒出窈窕身形,似并不畏惧为人认出女儿身。
  “小……”伙计呸呸两声,赔笑道:“公子稍安勿躁,白先生言而有信,他说今日光临本店,就必定会到!”
  那女子哼了一声,没再言语。
  “这人是谁?”纪檀音压低声音问。
  “任城卫指挥使家的千金小姐,”小二眨眨眼睛,“可不敢得罪。”
  纪檀音点点头,也不再问,转向谢无风道:“谢兄,先前你破费请我喝茶,今晚我请你吃饭。”
  谢无风笑道:“那多谢少侠了。”
  纪檀音要了一盘凉牛肉,一只烧鸭,两碗米并一壶杨梅露,打发小二走了,支支吾吾地对谢无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