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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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的。”
  “打仗的?”老翁眉头一皱,说:“最近战事吃紧,成天都是打仗的来来回回。这儿又毗邻玉女关,金寇就压在关外。你说你是打仗的,我竟都不知打的是哪场仗了。”
  男子低头不做应答。
  “我儿就是打仗打死的,到最后连个全尸也没留下。”老翁一脸憾色:“我去营中问那些官爷,可曾有我儿的消息,他们只让我去乱葬岗里找。我到了那里,看到许多与我一样的老弱孤残。他们有的是在找儿子,有的是在找父亲,有的是在找兄弟……乱世之下,无一幸免啊……”
  男子卧床听着,不由得也陷进了悲伤里。他何尝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心痛,只是……只是这些都是尚未愈合的新伤,不能细想,一想便觉得历历在目,比万箭穿心还痛。
  “你几天没吃饭了?”老翁望着空碗,转过身去。
  几天呢……
  男人认真想了想,好像……好像自己也记不起来了。
  他能记得的是,郝城那场万人同衰的大火,他被压在枯骨堆里,周围全是恣意掠杀的金寇。
  他不敢出声,闷头趴在地上装死,鼻头涌进尸血的味道,他被呛得大气也不敢出。
  后来……
  后来他逃到了春水江边,一头扎进了春江水中。他顺着春水江一路往下荡,荡啊荡啊,最后失去了知觉。
  他原以为他死了,老天却没让他死,待他再醒来时,便是得以被老翁搭救了。
  男人干咳了两声,鼻涕眼泪齐齐流下。老翁赶紧端来铜盆替他擦脸,这才发现,男人的脸上满是烧伤。
  那一块块淤肿浮在脸上,形成条条惊悚的血痕。就像瓷器上的裂缝,仿佛随时都能碎成一地。
  男人看到老翁眼里的恐惧,一把夺过铜盆临水相照。之前被黑炭裹着,看不出五官,如今清晰可见的伤痕摆在眼前,他自己见了,都觉得恶心。
  “你别担心,这些伤会好的。”老翁恳声安慰,虽然他心里知道,烧成这个样子,这脸已算是完完全全地毁了,
  那男子顾不上理会,只撇过头,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那张面目可怖的脸。
  两人僵持许久,屋中静若无人。
  从前的自己虽谈不上有多英俊,可好歹也算是边沙十六营里有头有脸的人。如今头还在,脸却没了,这让一个嗜美如命的人如何能够冷静自处?
  “老身明天就为你去采一些药,你不必过分担心。”
  老翁端开铜盆,蹒跚着走向门外。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救了个人,总归得要知道救了谁,你说是吧?”
  男子转过头。
  “外头还下着雪,估计没个十天半月也不会停,恩公还是不要出门了。”男子愧疚地低下头去,丧气道:“我这脸,就算是华佗在世怕也难治,何必再做无用功呢?”
  老翁见他一脸颓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所以你叫什么。”
  他还记着这个问。
  “我?”男子一怔,抚向腰间半轮残玉,过了半晌,老翁听得他闷闷吐出一句――“我叫戚如海。”‘
  ……………………
  戚如驻足在一丛绿梅前,纤手揩落上头的露水。大雪初停,晴空毕现。千仞霞光自云层散落而下,所及之处皆一派金粉。
  燕北不少梅花,但绿梅却是难得。这株绿梅开在这破庙的天井口,透着股奇异的生长力。
  这是戚如这么多天以来见到的唯一一抹亮色,她将手伸过去,想要折下这丛绿梅,却在刚要触碰到花瓣时,听到地面发出一波轰隆隆的细声。
  “有人?”
  史太公拐进天井,将四处门窗合上。戚如蹲下身,单耳伏地,探听着那不知所以的声音。
  “越来越近了……”
  戚如听到马嘶声,伴随着铁甲浑厚的摩擦声。
  是顾行知?!
  她下意识一怵,腹间一麻。
  怎么会这么快?距离火烧十六营还没有几天,他这么快就找到自己了吗?
  戚如扒开一条门缝,偷偷向外看去。只见山神庙外狂风乍起,泥雪飞扬,百十来位重甲缇骑奔涌而来。
  有人要杀她!
  戚如后退两步,软软跌在了地上。太公见她被吓得不轻,也不想再做躲藏。他两手一推,将门向外大敞,缇骑很快冲进了庙中,两人被死死围堵在这四方天井中!
  “戚二找得我可真是辛苦啊――”
  门外清喝声飘起,声音尽头是位还算清秀的男子。他未着兵甲,只穿一身鹤印常服,贵气飘飘。
  不是顾行知。
  戚如松了口气。
  “二位别怕,鄙人风念柏,受太后之命,迎戚二小姐回京。”
  风念柏抱拳行礼,笑得不着痕迹。
  戚如与太公对视了一眼,仍不放心,两人满是戒备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不敢靠前半步。
  风念柏看她有些紧张,随手递上一块软绢儿。戚如凝了一凝,半信半疑地接了过来。她原是不大放心的,可听到他说自己是太后的人,应着太公之前的点拨,她也就慢慢消解了顾虑。
  “戚姑娘,您受苦了。”风念柏抬手一挥,身后人随即奉上锦衣华袍与各式名贵膏药。
  他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道:“我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人,既然人已经找到了,那么,就麻烦戚姑娘跟我走一趟吧。”
  太公作势护住了戚如。
  “哦,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