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竟是先帝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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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屠戮殆尽的那些暗卫里,又有多少这样的人?
沈识自诩公正严明,几年从伤害无辜之人半丝半毫,谁料这次却出了这么大的差错。
那些死去的暗卫里,是不是有许多都保护过他的亲生父母?是不是有许多都期待过他的降生?是不是在十八年前他刚诞于人世时还抱过他?
在知晓身世后,他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无论未来怎样,他都会竭尽全力去报仇。
是为贤明却遭歹人陷害的帝后,也是为给予自己生命的父母。
侍卫们将暗卫抬上床时,他又神志不清地挣扎起来。长公主轻声喊了一声阿七,他又消停了。
阿七是他的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了。
寇窈在腰间别着的针包里取出一枚银针,在他鼓胀的青筋上刺了一下。没有血流出来,似乎他这个人已经被抽干了。她又用匕首划开了一点,才艰难的挤出一点血来。
那血已经变成了古怪的深红色,简直不像是从一个活人身体里流出来的。寇窈用巾帕沾了一点嗅了嗅,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身体里的毒简直太多太杂了。
而且好像不只是毒。
盘在寇窈手腕上的小银似有所感地探起了头。寇窈把它放在了阿七的掌心,它顺着胳膊盘旋着游向阿七的心口。阿七似乎很是害怕它,竟不住地颤抖起来。
一旁的长公主只感觉不寒而栗。和寇窈相处这么多天,她竟没有发现这小丫头身上还有条蛇!
小银在阿七心口盘成一堆,猩红的眼睛里透出野兽觅食的凶光。
寇窈用苗语问了几句,小银嘶嘶地吐了吐舌头。才高八斗的裴安并没有学过苗语,更听不懂蛇言,只感觉眼前这一幕太过荒诞,但沈识却在听到寇窈问话时紧张了起来。
阿七被种了蛊。
他看到寇窈的眼睛里有明显的后怕之色,心顿时揪了起来。寇窈喃喃道:“幸亏这几日不眠不休地把解药调制出来了。”
如果没调制出解药,她断然想不起来看阿七的情况,长公主和裴安也不会主动让她过来。
而多拖一天,就是多一场对阿七的酷刑。
他中了噬心蛊子蛊,会丧失神志,完全听从母蛊的控制。每月需服用一次压制蛊毒的解药,否则便会日日受噬心之痛,直到暴毙而亡。
算算日子,阿七已经一个多月没服过解药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撑过来的。
长公主怔怔道:“难怪裴安说他最近看起来痛苦许多。”
如果母蛊的载体死去,子蛊也应该会死去才对。阿七身上的蛊既然未解,那就说明控制他的并不是秦三老爷。
噬心蛊在苗疆也同样是难得一见,又怎么会出现在金陵?
不过她并没有说出口。
这怕是牵扯到她们苗疆蛊苗一支,还是谨慎些好。
寇窈借口解蛊秘法不能外传,把长公主和裴安等人敷衍了出去,只留下了辛夷和沈识。她喂了点小银阿七的血,又喂了颗给沈识调配的解药――阿七这情况不适合试药,出了事她担待不起,还是让小银大致判断一下吧。
小银不情不愿地喝了点毒血,身上的几枚鳞片变成了油亮的黑色,成了一条小花蛇。
好丑。
它又恹恹地吞下了解药,被苦得绷直了尾巴尖。
黑色的鳞片变浅了一些,成了灰色。
看来管用。
不过灰色依然不合小银的心意,它满怀恶意地盯着正在服用解药的沈识,暗暗希望他被苦到――都是给这个人试药自己才变丑!
但人的味觉和蛇的味觉并不相同,小银见沈识表情毫无异样后又消沉了下去,直到看到寇窈在两人帮助下开始逼出蛊虫才打起了精神。
至少一会儿可以吃点好的。
*
长公主和裴安再次进来时,阿七已经沉沉睡去了。
听寇窈说阿七身上的蛊解了,沈识的武功内力也已经恢复,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抓着寇窈的手不住说着:“好孩子,好孩子。”
裴安也有些不可置信。
他像在夜路中踽踽独行了许久的旅人,此刻终于得以窥见一丝天光。既然府上名医束手无策的毒寇窈也有办法,那岂不是……
长公主也反应过来,擦干了眼泪说道:“阿窈,劳烦你去瞧瞧裴安。”
裴安怔了怔:“殿下,您怎么知道的?”
“秦家那群猪狗不如的东西连我这个远在洛阳的公主都不放心,你常年在金陵,又怎能逃过他们的毒手?”长公主道,“何况你小时候虽然用膳格外挑剔些,但也没到现在这个程度,简直什么都不敢吃!”
怎么听起来像是都中了毒的样子?
寇窈一个头两个大,秦家哪来这么大的能耐,下的毒让这两个人都寻不到解药?
但她现在可以算得上寄人篱下,总不能拒绝。
裴安在自己手腕上搭了块帕子,心想这样方便寇窈诊脉,谁料寇窈只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取了枚没用过的银针出来。
他心中一哂,拿掉巾帕探出了指尖。
金陵的大夫治病先诊脉,这小姑娘治病先取血,倒是很有苗疆风范。
不过帕子也并非全无用处。裴安回忆着寇窈为阿七取血时的样子,用帕子抹去指尖的血递给寇窈。
这人倒是知情知趣。寇窈接过帕子嗅了嗅,好似确认了什么,看帕子很是干净便想用舌尖舔一舔那块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