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律法·卷二:世界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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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武装他们,让他们去与蛮子战斗,而率领他们的是我的三个儿子。我还能怎样?”
“你他妈可以服从命令!”伯尔用尽力气大叫。威斯特吓了一跳,雷鸣般的回音在耳边嗡嗡响。
米德身子一僵,张开嘴,嘴唇不断颤抖。老人双眼涌出泪水,又瘫倒在椅子里。“我的儿子们牺牲了。”他盯着冰冷的地板,轻声低语,“我的儿子们牺牲了。”
“我同情你的儿子们及陪他们殉葬的人,但一点不同情你。你是自作自受。”伯尔脸一抽,干呕着揉肚子。他缓步走到窗边,看着冰冷灰暗的城镇,“你将本地武装折损大半,我不得不分一部分军队来保卫你的市镇和堡垒。你必须将从黑井村逃回来的及其他还有武器的人全拨给我指挥,我们需要所有力量。”
“我呢?”米德低声问,“内阁里那些疯狗吵着要我见血吧?”
“随他们吵,你对我还有用。安格兰形成了难民潮,人们向南逃离贝斯奥德,或仅仅闻风而逃。你最近没往窗外看吗?奥斯腾霍姆已人满为患,墙外还有好几千人,而这仅仅是开始。你必须安顿好他们,并及时向米德兰疏散。你保护了你的人民三十年,如今他们仍然需要你。”
伯尔转身回房。“你把尚有作战能力的部队清单提供给威斯特少校。难民急需食物、衣服和住所,疏散准备也要立刻开始。”
“立刻,”米德轻声说,“立刻,当然。”
伯尔元帅浓眉下的眼睛快速扫过威斯特,深吸一口气,大步出门。威斯特跟上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安格兰总督依然双手捂脸缩在椅子里,缩在空旷冰冷的大厅中。
“这是安格兰。”威斯特说着手指巨幅地图,望向观众。军官们对他讲的东西兴趣索然。这并不意外,却依然让人恼怒。
克罗伊将军坐在长桌右首,笔挺而面无表情。他又高又瘦,身体硬朗,灰发剪得很短,紧贴瘦削的头颅,黑制服朴素整洁。他庞大的参谋团也剪了一样的发型,修理整齐打上蜡,活像一群沉闷的哀悼者。保德尔将军懒洋洋地坐在长桌左首,红润的圆脸留有茂盛的小胡子,硕大的镶金线硬衣领几乎贴住肥大的粉红耳垂。他的参谋们把椅子当马鞍骑,深红制服挂着穗子,第一颗纽扣漫不经心地敞开,路上溅到的泥巴如徽章般粘住衣服。
克罗伊崇尚的战争是整洁、克己和绝对服从,保德尔崇尚的战争是华丽阵势和精心修饰。双方隔桌对峙,彼此充满不屑,深信自己才掌握了用兵真谛,而别人竭尽所能,充其量也不过是绊脚石。
双方对威斯特来说都是绊脚石,但加起来的阻碍也不及坐在桌子远端那群人。那群人的首领自然是兰迪萨王太子,王太子的紫色制服根本不像制服,更像是加了肩章的裙子或带军徽的睡衣,光袖口蕾丝剪下来就够做块桌布了。在他的光辉掩映下,他的参谋团才显得不那么夺目。一帮联合王国最富有、最英俊、最优雅也最没用的年轻人懒散地坐在王子周围,如果帽子的大小代表能力,那帮人无疑十分伟大。
威斯特转向地图,口干舌燥。他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需尽量清楚地说完坐下。不必在意身后的老军头,也不用考虑那位王储。威斯特知道他们看不起他,嫉恨他出身低微却身居高位,尽管他是靠自我奋斗赢得一切的。
“这是安格兰。”威斯特又说一遍,希望声音听来冷静有力。“卡曼纳河,”他用细棒滑过表示河流的蜿蜒蓝线,“将这个省分成两部分。南部面积比北部小很多,却容纳了绝大多数人口,几乎囊括所有城镇,包括首府奥斯腾霍姆。南部的道路状况也较好,地势相对平坦。据我们所知,北方人尚未渡过这条河。”
威斯特听到有人大声打哈欠,即便来自桌子远端,依然十分清晰。他怒火上涌,陡地转身。兰迪萨王太子至少看起来听得专心致志,打哈欠的是他参谋团中年轻的萨蒙德伯爵。伯爵大人血统无可挑剔,是王子驾前的红人,年龄二十出头,智力不过十岁。他没精打采地睡在椅子里,双眼无神,嘴巴大张。
威斯特尽全力才忍住跳过桌子拿指挥棒抽他的冲动。“我讲的很无聊吗?”他压低声音问。
萨蒙德显然没想到问的是他。他左顾右盼,以为威斯特在冲邻座说话。“什么,我?没,没有,威斯特少校,一点不无聊。怎么会无聊呢!卡曼纳河将安格兰省一分为二,是的,多刺激啊!太刺激了!不过我应该道歉,没错,昨晚熬得太晚,你懂的?”
威斯特当然懂。他熬夜和王子的其他跟班痛饮狂欢,早上来这里浪费别人的时间。克罗伊的部下或许刻板,保德尔的部下或许傲慢,但他们至少还是军人,而王子的参谋团在威斯特看来除了烦人——他们绝对是这方面的专家——简直一无是处。他咬牙切齿,无可奈何地转回地图。
“北部截然不同,”他带着怒气说,“北部几乎都是蛮荒密林、无路沼泽和破碎山丘。那里人烟稀少,虽有矿井、伐木场、村落,还有许多审问部的流放地,但都很分散。只有两条路可供我军大队人马通过并运送补给,然而路况堪忧,尤其在即将来临的冬季。”他指着森林中两条南北向的虚线,“西路靠近山区,连接着各个矿井,东路部分贴近海岸线。两条路最终在白河旁的杜别克要塞交汇,那是安格兰的北界。众所周知,要塞早已落入敌人手中。”
威斯特转身坐下,放慢呼吸,平息怒火,缓和眼睛后面不停悸动的头痛。
“谢谢,威斯特少校。”伯尔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