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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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旗幡,献给天神的牺牲在猩红的血案上依次排开,巨大的青铜炉里香烟袅袅。
  国巫萨满身着挂满铃铛的巫衣,击打鼙鼓,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跪拜天地日月后以阳燧取火于日,灼烧牛骨。
  神祠四周廊檐上早已风干的虎、狼、马、牛、羊静静看着这神圣而隐晦的占卜仪式。
  只见萨满如被雷击后一阵抽搐不止,倒地昏迷,然后又突然瞪起铜陵般的巨眼,直立起身,从火中捡拾起牛骨,细细看过一阵后,扑通跪拜在头曼和诸王跟前,用尖厉的声音高呼:“大横庚庚,王为龙虎,日五色备,旦日午时,宜侵伐!”
  头曼只听得最后“旦日午时”四个字,旋即面露喜色,对着头顶的日头看了一眼,欣然传令:“尊太阳神旨意,命休屠王领兵万骑,旦日午时,发兵月氏!”
  有了太阳神的天启,参加征战祭祀的诸王和将领们开始齐齐面向神祠里的金人叩拜。
  休屠王领命出列,跪行上前,割破手指,歃血滴入头曼所赐的一卮烈酒,祭天地之后仰脖喝下。
  紧接着,休屠王从头曼手中接过虎头青铜杖和兵符,举过头顶振臂高呼:“发兵月氏!扬我匈奴国威!”
  “发兵月氏!扬我匈奴国威!”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在旷野里久久回响不散。
  一场巨大的政治阴谋,就此揭开了序幕。
  。。。
  待父亲走远,不等兰儋说话,兰佩“噗通”一声,突然跪在了哥哥身前。
  兰儋显然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搀她。
  “我有事求哥哥,哥哥若不应,我便不起。”
  兰佩的膝盖像是长在了地上,任兰儋怎么拉,就是不动。
  兰儋无奈,只得自己坐下,问:“什么事,你说吧。”
  “我不能嫁乌日苏,求哥哥帮我逃出单于庭。”兰佩急切恳求道。
  “我就知道!”兰儋冷哼一声:“哄过了父亲,再来求我。”
  兰佩不理会哥哥的讥诮,一字一顿道:“若要我嫁,除非我死。”
  听出兰佩不像在开玩笑,又联想起她昨日坠马,兰儋心头一紧。
  兰佩打小和冒顿一起长大,两岁骑羊,四岁上马,弯弓引射,都是冒顿所教,自然感情笃厚。
  冒顿被封太子后不久,头曼当即和父王定下婚约,待兰佩及笄后便嫁冒顿做阏氏,以求百年之好,彰棣萼情深,保匈奴王朝万万年。
  兰佩就在等待中一天天长大,期待自己成为冒顿阏氏的那天快快到来。
  不料眼看自己的大日子即将捱到,未婚夫竟突然被派去月氏国当质子,且归期不明。
  兰佩听到这个消息后整整哭了一夜,第二天顶着一对核桃眼,骑着马就要往单于庭奔。
  被兰儋找回来时,连人带马都已奄奄一息。
  回来后,兰佩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实,打算就一直这么等下去,岂料头曼又突生变卦,让她改嫁小王乌日苏。
  兰佩自然不依,哭得死去活来,怎奈胳膊拧不过大腿,父王点头了。
  很快,国巫灼烧牛骨,依据裂纹占卜出她与乌日苏大婚的良辰吉时,正是十五日后的未时。
  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二天,兰佩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兰儋如今听兰佩以死相逼,更加坚定了兰佩坠马就是故意寻死,不禁劝慰道:“大婚在吉,你要逃去哪?就算逃走,你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头曼已在酝酿发兵月氏,他此时突然招父亲进帐,多半就是商议此事。蓁蓁,你和冒顿此生已再无可能了,为何仍是如此执意不悔,一意孤行?”
  蓁蓁是兰佩的母阏氏为她取的小名,“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前世兰佩很喜欢这个名字,却因福薄,没能担起茂盛其意。
  兰佩定定看着兰儋,知他是会错了意,敛容正色道:“哥哥,自幼母阏氏教我们学孔孟,子以四教,文行忠信。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如今头曼对冒顿无信,那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本与我兰族无关,可头曼命我改嫁,这便是挟持我兰族做他无信的帮凶。这是万万不可的,在权利太阿前,你怎知少壮太子一定敌不过老迈昏君呢?到那时,我兰族一部便是第一个被卷入王室纷争的牺牲。我誓死不嫁,并非仍对冒顿有情,而是不愿在此情势未明朗之际,我兰族一部贸然与冒顿为敌。”
  见兰儋沉思不语,似是在思考她的话,兰佩顿了顿,继而道:“头曼老谋深算,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折中的办法我已想好。但是需要哥哥你助我。”
  兰佩从小胆大,鬼主意多,在单于庭是出了名的。兰儋面色犹疑,低声问:“什么办法?”
  作者有话说:
  屠耆:匈奴意为贤,右屠耆王即右贤王


第4章
  兰佩清了清嗓,朝哥哥又挨近了些,徐徐说出自己的计划:“我会出单于庭,在焉支山躲几天,若父亲寻我,你便说我为大婚亲自去采摘红蓝草研磨胭脂,一直未回。而后你假意派人搜寻,放话我已在焉支山失足坠崖,生死不明,求父亲放弃婚约。”
  焉支山自古是匈奴的天然牧场,水草丰美,地势险要,异峰突起。山中红蓝草被匈奴妇女取其花朵染绯,和羊脂调和,做成粉色的护肤品,即最早的“胭脂”,供匈奴贵族使用,后才传入中原。
  匈奴妻“阏氏”即与“胭脂”同音。
  大婚前女方亲自前往焉支山采摘红蓝草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