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熙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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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玻璃。这两种“东西”他都没见过,不过此刻在柳安乐的脸上,他找到了“密密麻麻铺满”的感觉——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冷笑。

他哭得更厉害了。

听到全府上下被菹醢处死的时候笑,听到晴夫人被乱棍打散人形的时候笑,他难道不知道那满月大的婴孩是由他所生,他难道不知道那香消的美人是因他而损!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小太监紧抽噎了两声,他怕极了……

“她还说什么了?”

依旧是这句话,只不过这会儿入到小太监耳朵里,竟似厉鬼催命一般——我就是一个传话的,千万不要恨我告诉你坏消息……要恨,要恨你就去恨皇上去!

在感觉到自身安危受到威胁时,小太监可不会替皇帝背黑锅了,什么“奴才是皇上养着的一条狗”、什么“忠君”都顾不上了,自己小命才最重要——况且,滔天的杀孽,岂是他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太监能背得动的?

“晴夫人说药不是她下的,请您入宫就是想叙叙旧、说说知心话,况且这些事也是经过了皇……不是,经过了先皇奏准的。”

“还有吗?”

“还……还有——没有了。”小太监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盯着那冷漠的、没有一丝人情味儿声音的源头答道。

如此冷漠的人怎么能够配得起那位暖心肠的晴夫人!怎么能够配得上那句“若有来世,不管你愿意与否,我仍是我,定要纠缠你个不死不休!”

……

习惯性的唱一声“奴才告退”,小太监收拾心情往牢外走去,边走心里还边叨咕:又错啦!那都是将死之人了,我还自贬身份告什么退啊……老太监教的东西全忘了,今天就晚些回宫里看那些冒着血腥味四处冲涮的浑水吧,再去刑部大牢看看老太监招没招怎么毒害先皇的,再有两年就退休的人了,摊上这么一件事,真不知道还活没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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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安乐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了!

三岁的时候他七步咳死老儒生,十岁的时候他“三惊”之举彻底断了老熙王将他培养成像列祖列宗那样胸怀韬略的将才念头,十三岁的时候他于凤凰台上一曲洞箫引来百鸟鸣和,去年的时候他一个嗤之以鼻的不屑眼神竟令那个矫揉造作自诩名门的兵部尚书独女癫痴疯狂、堕落娼道,如今他二十岁了,即使被那些趋炎附势的史官写成了将要背负万年臭名的奸臣逆子,在史书上也会留下那么一笔浓的化不开墨的厚重一笔!

纵观浩浩三千年,除了不清楚那段所谓的“百年黑暗”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物,其他各朝各代谁能比肩?

足以自傲!

明明心情很好,可是柳安乐的心却是痛的。

他好面子,在旁人眼里必须就是那个一代风流柳眉儿,必须就是那个世袭不替熙王爷,必须就是那个君恩必报“负心贼”。

所以,他虽对咳死别人心有歉疚,但绝口不说;

所以,他虽对权高慑主心有担忧,却从不明言;

所以,他虽与“晴姑娘”互生情愫,但有感于皇上知遇之恩——十年的时间,足够慢慢地将一个实权爵位变成一种荣誉象征了——舍下一个女人换来一个家族的平安,他也只是自我安慰不过是将“姑娘”换成“夫人”两字罢了……

所以,他即便是心痛的要死,在旁人面前也必须得堆起一脸的从容——不能从容,我取笑自己旁人也无话可说!

看着小太监拉得斜长的影子渐渐消失,柳安乐的笑依旧固执地堆着——就像正阳门外那一堆堆无人收拾的碎肉,固执地堆着。

因为,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痛得要死,这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

因为,这牢房还有一人。

即使,这人只是一个瞎子。

瞎子是看不到什么的,但柳安乐不在乎,只要旁人在就是不行,我就是要笑!

“我若是你,我心里这会儿肯定痛得要死。”

瞎子眼瞎心不瞎,他知道伤口上撒盐最容易把一个人逼疯——但疯了总比死了好,死了什么事情都办不成了,疯了还是可以给人添个乐子、寻些麻烦的。

“我若是你,定不愿意就这么安心等死。”似乎是知道柳安乐并未搭理他的意思,瞎子自顾自地说。

“我若是你,定将这抽髓剥筋之仇报得漂亮些才死而瞑目。”

瞎子没料到柳安乐这么快就应声,正准备下一句“我若是你”时,他听到这样一句:

“就是不知道一个瞎子,死而瞑目和生而瞑目有什么区别!”

一个人心情糟透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是他泄愤的对象。正常人看到心情糟的慌不迭地躲开都来不及,又有哪个像瞎子一样主动去碰刺——当然了,瞎子不是正常人,瞎子眼睛看不见。

若还在牢房外的那阵子,谁骂瞎子眼睛瞎,瞎子是一定会骂回去的。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是在牢房里,就他们两个人。吵啊骂啊不愉快了,气氛会非常的沉闷——况且对方是一个将疯的疯子,瞎子不和疯子一般见识。

“若没有此劫,三五年后柳宝儿也会像他父亲一样惊才艳艳了……可惜啦!”

瞎子风轻云淡的一句感慨,入得柳安乐脑中,一刹沉寂后,他俊美的脸上那眉毛,那眼睛,那紧皱的鼻子,那翘起薄唇,张牙舞爪着狰狞在一起,近乎竭斯底里地